第61章 第61章你教教我


    钱智没想到他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会成为把柄。


    面对确凿的人证,他只能承认:“我确实认识她,我因为噪音的问题上楼去跟她谈过。但我没有杀她。”


    怀警官吃午饭的时候还在对此大谈特谈。


    “第一,钱智有杀人动机,本来睡眠就不好,还被吵得睡不着觉,失眠的人的精神一般都比较脆弱,更容易暴走。”


    “第二,他认识死者,却向我们隐瞒这个事实。”


    “第三,目击证人都说了看到他拖动尸体了。”


    “他就是仗着我们没有办法拿到更确凿的物证,所以死不认罪。”


    想起这次案件尸体是在楼顶水塔里发现的,当场有几个同事表示这饭吃不下去了,逃到怀警官方圆十里以外。


    宗警官对自己搭档不会看眼色的行为表示无语:“吃饭呢,少说案子。”


    郝警官笑眯眯地拿着饭盘凑过来:“他这人就这样,痴迷于破案,但是偏偏没那个脑子。”


    怀警官睨了一眼郝警官,警惕地问:“你搭档呢?”


    “和小陈侦探出去吃了。最近我觉得这两人有苗头。”郝警官神神秘秘地道。


    宗警官吃惊:“真的?以前这俩不是不对付吗?”


    郝警官摇着头笑道:“小孟这回情商长回来了,说不定是遇到什么事终于想通了。”


    怀警官嗤之以鼻:“遇到情敌了呗,像他那种头铁的倔驴,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嘴封得死死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怀警官终于从案子跳到比较正常能下饭的话题了。


    宗警官暗中给郝警官比了个大拇指:做得好,这下不用被迫在用餐时间听案子了。


    ……


    陈定言表示不理解。


    虽然她和孟行霄关系改善了一点,但她也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前车之鉴,因为上次倒霉过了。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餐厅里了。


    为什么呢?


    “我认为奇怪之处在于,如果动机是噪音杀人,为什么案发现场不是在七楼,这很反常。”她分析道。


    是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孟行霄那个家伙使用了魔法攻击。他说觉得案子有些地方很奇怪很违和,但他一时说不出是哪里。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要给他解惑。


    陈定言觉得相比起来案子来,更违和的是提出违和的本人。


    所以她在分析后面加了一句:“更反常的是,你为什么会请我到外面吃饭。”


    孟行霄语气平淡地道:“在食堂聊案子,会被其他警察嫌弃。”


    陈定言想想也是。


    尤其是这个案子,简直是影响周围所有人的食欲。


    但她还是有点不爽。


    不知道为什么,孟行霄明明在她面前示弱了,她现在仍然感觉不舒服,但是暂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于是她再次重拳出击,尝试摸清楚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到底在哪里:


    “你三番四次用自己想不通某个线索为由,试图和我改善关系,但是你以为我每次都会给你面子吗?”


    他看着沸腾着热气的面碗,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至少你现在给我面子了。”


    陈定言质问:“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孟行霄的目光从食物上抬起来看向她:“你想要我用别的手段吗?”


    她好像挑起了一个不太对劲的话题,她的本意只是不爽想怼他几句。


    “我只是觉得你每次都用一样的伎俩,有点无聊。”


    他微笑:“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试试。”


    她谢绝:“那不用了。”


    还是老老实实谈案子。


    陈定言和孟行霄的脑回路一致,都认为凶手的动机不是因为“噪音杀人”。


    如果杀人动机是因为楼上的噪音睡不着的话,钱智不可能顺利把死者引到楼下来,在自己房间里杀人并拖到楼顶。更有可能的方案是:钱智走上七楼质问死者,在争执中杀人。


    既然目击证人武俊都说看到凶手在六楼处理尸体,那么十有八九是死者被引到楼下来。单纯的邻居关系是不可能被引到楼下来的,除非有其他事情要谈。


    她用筷子夹起面条,思考:“你认为钱智和蔡松月之间可能有更深层的关系吗?”


    “我不确定。”他说。


    她控诉道:“这个时候别用这个手段了,你起码也得思考一下。”


    他有点无奈:“这次我是真的不确定。”


    她沉默了一下:“……好吧我也是。”


    【4B的护士和2A的大叔都说钱智没有女朋友。】


    【3B的老太太说和蔡松月接吻的男人不是钱智。】


    【2B的上班族说,看到钱智和一个男人起过冲突。】


    虽然钱智看起来和蔡松月没有感情纠葛,但是两人会有其他关系吗?


    因为钱智确实撒谎了,他之前回答警方的审讯时说没见过蔡松月,但他明明就知道蔡松月住在7B。


    当然,这个假设光凭空想是无法得到证实的,唯一的办法是继续深入调查蔡松月和钱智的人际关系。


    “我们换个方向,再去调查一下你的委托人。”孟行霄忽然道。


    委托陈定言的是目击证人武俊都。


    现在的大部分推断都建立在“目击证人武俊都说的是真话”这个假设基础上。


    陈定言赞同他的提议。


    同时,她终于想通了自己有点不爽的原因:孟行霄脑子灵活才让她感到正常,如果他一味地让步,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她,只会让她感觉到被小看了。


    “说实话,你就该这样。我不喜欢你故意装傻让我一步,主动降智或者被动降智都是不公平的比赛。”她认真地道。


    孟行霄怔了一下:“是吗?”


    陈定言反问:“不然你想做什么?在我面前做个安静的花瓶吗?”


    他注视着她:“所以,实际上你享受和我博弈的过程吗?”


    她本想否认的,但最后还是出于本心地承认了:“是的。”


    说到底,她起初对孟行霄的抗拒并不是因为她想出风头。是因为她认为“降智”这一过程让她的人格被减损,这并不公平。


    她可以享受他向她的示弱,但她同样不满意他故意把所有机会都让给她,因为这一过程同样会让他的人格和思考被埋没,这不公平。


    “我有自尊,我也同样尊重你的人格,我不希望看到你用贬损自己的方式和我缓和关系。”她说。


    孟行霄垂下眼帘。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想做的并不仅仅是“缓和关系”,所以做得稍微过火了一点。


    但他却反过来被她撼动了。


    “抱歉,我一直没什么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低声道。


    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远近闻名的倒霉蛋。


    因为孤独和受辱而积攒起的不为人知的傲气。


    因为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暗河。


    他知道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地低下头,真正地示弱。


    “你教教我。”


    第62章 第62章原来如此


    陈定言是个不太会让别人的话轻易掉在地上的人,就算是很难接的话她也要拼死拼活接下去一句。


    此刻她就觉得孟行霄的话很难接,但还是努力像接棒球一样不让他的话掉在地上。


    “没问题,你要知道我是超级好为人师的那种人。”她说。


    孟行霄低着眉眼,嘴唇轻轻牵出点弧度。


    ……


    吃过午饭,孟行霄和郝警官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目击证人武俊都那里再了解一下情况。


    作为被委托人,陈定言当然也跟着去了。


    武俊都正在家里开游戏直播。


    开门后,郝警官一见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便道:“没事,我们来借用一下你的望远镜看看。”


    武俊都点头:“好,那我继续上播去了,正在打BOSS。”


    孟行霄去往嫌疑人6B住户钱智家里,站在那个窗口,把百叶窗调成叶片向上的状态。


    上次搜集证言的时候郝警官请假了,因此陈定言按照记忆,把望远镜拿到窗边的那个位置,把方向对准6B的那个房间窗户,重现当时武俊都目击的情况。


    由于上一次来看的时候,死者尸体还没有被发现,碰巧钱智家里那个房间的百叶窗叶片又是朝下的,因此连警方也没有权力进到6B公寓内把百叶窗叶片调过来,当然也无法重新武俊都的目击证词。


    这一次,总算有充分的理由进入钱智家中把百叶窗叶片调好进行场景重现了。


    “可以了,来看。”她调好角度,看了一下望远镜内的视野,对郝警官道。


    郝警官的速写很不错,他在望远镜内看了一会儿,刷刷地在白纸上把他所看到的视野复制拓画下来。


    “武俊都当时看到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了。”他把速写拿给陈定言看。


    把速写画推过去的时候,郝警官自己却发现了画上的端倪:“诶?”


    陈定言刚才看望远镜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你也发现了。”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望远镜内的视野中,那个百叶窗户后被一个柜子挡住了一半,根本不能看到地上的情景,更不用说“地上的黑色头发”了。


    郝警官的视线慢慢挪动,看向正在直播打游戏的武俊都,小声问陈定言:“是他说谎吧?”


    “假装目击证人看到凶手处理现场,实际上难道他才是和事件相关的人吗?”


    郝警官越思考越觉得毛骨悚然。


    陈定言却示意郝警官暂时不要把事情告诉武俊都:“他说谎或者没有,我现在也不清楚。但我觉得我可能已经知道真相了,得先去确认一下证据。”


    郝警官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那张速写画收了起来。


    如果武俊都果真说谎了,那么得找出更直接的证据,现在就质问他的话,他可能会动手销毁证据,反而让真相更加难以浮出水面。


    两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武俊都家,和孟行霄在楼下会合。


    郝警官把速写画给孟行霄看:“小陈侦探说有点眉目了,接下来具体要做什么听听她怎么说。”


    陈定言感觉她的日常破案环节正在逐渐回归正常。


    她好像不再需要面对之前剧情强加给她的很多buff了,或者


    说,因为龙傲天男主的“屈服”,她的情绪和理智都在摆脱剧情的控制回归正常的状态。


    很好很爽。


    这让她连带着看孟行霄都觉得有些顺眼了。


    她把自己的猜测和计划和孟行霄、郝警官两人提了一下,顺便叮嘱道:“调查出结果了记得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好奇得睡不着觉。”


    郝警官会意:“那当然了,我们都合作多久了!”


    到这里为止,陈定言今天的调查任务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警察的事,她插不上手。作为私家侦探,虽然有时候会被警方私下委托调查某些警方并不适宜花费警力调查的事件,也会因为委托被卷进案件中、向警方提供线索,但毕竟她不是警察。


    是的,她不用加班。


    以上脑内活动并没有暗指某某某的倒霉加班体质。


    总而言之现在她的任务就是回家等消息。


    ……


    次日,6月22日。


    消息来了。


    陈定言其实还是很想如同侦探剧里那样在众人面前嘴皮子很利索地揭开真相指认凶手、然后看凶手下跪哭泣。


    但现实是这次她最多去现场看个热闹。


    公寓楼。


    有眼尖的邻居看到警察去了6A退休教师家里,立刻向其他人报告最新战况。


    楼内的居民们这几天惶惶不安的心情终于还是被引爆了。


    就连最不八卦的住3B的老头都忍不住问来问去:“老周头怎么了?”


    前天还在楼下和退休周老师聊过案子的邻居不寒而栗:“不会人是他杀的?那也太恐怖了吧。”


    “对啊,那天向物业举报水质有异味的,就是周老师,如果他是明知水质有问题……嘶,怎么会这样?”


    “然后那天他还拖着行李包准备走!表面上是感到心里害怕才去别的地方住几天,实际上是逃走了吗?”


    “凶手真的是他?那他岂不是贼喊捉贼?”


    “还好那天我没乱说什么,要是真的被灭口了……”


    左邻右舍之间的谣言传得最快。


    6A退休教师家里。


    负责收集物证的警员拍下沙发上的一幕:“找到了,是这个吗?”


    沙发表面,在织物纤维中黏着两三处细小的白色碎屑,正是餐巾纸碎屑。


    某种程度上证明死者蔡松月曾经来沙发上坐过。


    但这个证据还是不够有力。


    更直接的证据是警察在沙发下找到的烟头,烟头上有死者蔡松月的DNA。


    这些已经足够证明,凶手就是住在钱智对门的退休教师周老师。


    怀警官这两天挖空脑子想着应该怎么从钱智嘴巴里问出点什么来,发现这个真相后,他有些心累:“这真是惊天大反转了。”


    宗警官凉飕飕地补上一刀:“对于你来说,哪个案子不是惊天大反转。”


    郝警官还在对着那幅速写画挠头:“小陈侦探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啊?”


    陈定言像竹笋一样从旁边冒出来。


    “我调试望远镜、看到周老师家里也是百叶窗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她笑着,主动给郝警官解惑。


    目击证人武俊都在半夜十二点偷窥对面楼层,看到有人拖着人形物体,并且看到地上有黑色头发移动。


    但事实是,如果是武俊都说的6B那户人家,那么武俊都的望远镜视野里根本看不到地面。


    是武俊都说谎了吗?


    然而,公寓监控摄像头证明,武俊都待在自己楼里没有出去,更没有机会去对面楼杀人抛尸,所以撒谎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既然如此,为什么武俊都会认为他看到的是6B的钱智家里?


    “我们去问了这栋居民楼里那天晚上的睡眠时间,那天半夜十二点的时候,4B的护士在值夜班没回家。其他居民老头老太上班族都睡得挺早,住在5B的大学生也因为那天刚从学校回来累得早早睡觉了。”


    “6B的钱智以前是这栋楼里的熬夜冠军,但是那天晚上睡得也挺早,就像他自己说的,因为楼上不吵了所以十一点半也睡觉了。”


    “巧的是,那天晚上整栋楼都是黑的——除了6A周老师家。”


    听到陈定言的解释,郝警官若有所思地往窗户外张望:“你是说,武俊都把6A看成了6B?这有可能吗?”


    陈定言解释道:“晚上偷窥的时候是要把自己家里的灯关掉的,不然窗户就会变成镜子,而且别人还会看到他趴在窗户边架着望远镜偷窥的样子。那天晚上,武俊都家里的环境是全黑的。”


    “人在黑暗的环境中方向感是很弱的,信不信你闭上眼睛转个圈,你能感觉到你好像失去了方向,对吧?”


    郝警官想了想:“这倒是。”


    陈定言:“那天晚上武俊都在黑暗的环境中,对于自己的望远镜调了多少角度是不太清楚的,他唯一的指向是灯光。对面那栋楼哪里亮着灯光,他就看向那里。”


    “以往偷窥的经验是:6B的钱智是这栋楼睡觉最晚的。所以那天晚上他看到这栋全黑的楼里唯一亮着灯光的房间,就想当然地以为这是6B。”


    “这就是为什么武俊都说是6B发生了凶案,但是证据却是在6A找到的。”


    不知为什么,在陈定言解释的时候,郝警官下意识地看向了孟行霄。


    孟行霄正注视着陈定言,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郝警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这种意义上和那种意义上都恍然大悟。


    ——果然,被他逮到了。


    第63章 第63章准备好拳头


    回乡下老家“住几天”的退休老师周跃潭作为嫌疑人被带到了警局。


    那个沙发下的烟头让他无法推诿,只能坦白事情真相。


    【周跃潭是蔡松月的中学老师。


    蔡松月找短租找到这栋公寓,她的打算是住一个月就走,刚好把房子租给她的情侣也是一个月的旅行。


    某天,从楼梯下来的蔡松月和正要出门的周跃潭偶遇了。


    “哎呀,周老师?”蔡松月认出了中学老师,吊儿郎当地靠在楼梯扶栏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虽说做老师的桃李满天下是值得骄傲的事,但周跃潭还真不想见到以前的学生,尤其是眼前这个成绩差劲的小太妹。


    周跃潭朝她点点头,没有过多搭话。


    对门的邻居走出门来,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周跃潭以前杀过人。


    他杀了妻子,当地的警方虽然怀疑过他,但没能找到证据,时间一长就成了悬案。


    尽管警方没能抓住他,但邻居之间的风言风语却一直存在,大家都怀疑是他下的手。


    周跃潭退休后就从小镇搬来了这里,在这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当然也不会有谁传他的八卦。


    谋杀这个事儿确实是他干的。但被人指指点点他也受不了。


    见到蔡松月,周跃潭心情很差。


    他知道他的学生也都在背后怀疑他杀人,更巧的是,蔡松月那一届正好完完整整经历了他妻子被杀的事件。


    等邻居下楼后,蔡松月才重新用玩味的语气道:“周老师,你看起来不那么待见我,为什么?警察都查不出来的事,我难道能翻案?”


    周跃潭做贼心虚,总觉得这个小太妹不怀好意,他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蔡松月抖了抖烟灰:“哎呀,我都在这里住了一周了,真的今天才看见你的。不说了,我还有事呢。”


    周跃潭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得知过去的学生住在这里后,他


    开始寝食难安。


    不仅如此,蔡松月偏偏还送上门来了。


    案发当天晚上,蔡松月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跃潭斥责道。


    蔡松月靠在门框上,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示意钞票:“借点钱,周老师,最近手头有点紧,周转一下。”


    周跃潭知道她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惹上了一身腥,径直道:“我没钱!”


    蔡松月一脸无赖,眼神里暗示着什么:“周老师,你再想想吧。”


    周跃潭和她对视了片刻后,终于妥协:“进来说。”


    进屋后,蔡松月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


    “你要多少钱?”周跃潭问。


    “说不好啊,我先问问老师你退休金多少。”蔡松月耸了耸肩,往外吐了一口烟。


    周跃潭看她的样子,猜到她要狮子大开口了,并且准备用“疑似杀妻”这个理由来威胁他。


    周跃潭强自镇定:“我没杀过人,警方都说了凶手不是我,你就算传播再多谣言,我也是清者自清。”


    蔡松月冷笑一声:“哈,清者自清,真好笑。你真是拿所有人都当傻子。”


    她没有说下去。


    但周跃潭却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难道是他杀人那天被她看到了吗?……河边好像是有个女生走过……真的看到了吗?真的是她吗?……


    周跃潭越回忆越觉得这就是事实。


    他起身:“有话好好说,我去给你泡杯茶。”


    蔡松月滑头滑脑地绕过了这件事:“不用啦,我说了借两万就只借两万,那件事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老师你通融一下。”


    周跃潭杀心已起。他假装去厨房泡茶,实际上是去拿了趁手的绳子。


    甚至他在去厨房前还看了一眼窗外:对面公寓楼的灯也全都熄灭了,没有人看到。


    蔡松月犯蠢,主动送上门来说些威胁的话,只为了勒索一点钱,甚至在这种危险的时间和曾经的杀人犯独处。


    她这样做,无非是认为周跃潭年纪已经大了,七八十岁的老头还能做什么——于是她放心地过来了。


    喜欢恶作剧的蔡松月还没意识到危险,她把女士香烟的烟头偷偷藏在沙发下,打算下次就造谣周跃潭有情妇了。


    周跃潭绕到她身后,用绳子一下子套住她的脖子,双眼中迸发出狰狞的凶光。


    蔡松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挣扎了几下,便被当场勒死。


    杀了人后,周跃潭开始为抛尸做准备。


    蔡松月自己惹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听说前男友和黑//道有关系,那么到时候就说是那些流氓混混杀的人。


    为了让“流氓杀人抛尸”更站得住脚,周跃潭特意从蔡松月身上把所有东西都搜刮出来,包括她在7B的钥匙。周跃潭去了一趟7B,把她住的地方又搜刮了一遍,把值钱的东西带走了。


    这样的话,警方就会判定是:流氓杀人后抢走她身上、家里所有的财物。


    接下来就是抛尸地点。


    周跃潭住在六楼,要绕过电梯把尸体带下去实在有点引人注目,所以他决定就近抛尸。


    趁着晚上,他把蔡松月搬上七楼,再搬上顶楼,抛尸入水塔中。


    这种凶残的抛尸手法正好也符合流氓的方式。况且,警方不会怀疑是公寓内部的居民做的案,因为没有居民会故意把自己使用的水也污染掉。他自作聪明地想。


    这辈子第二次杀人的周跃潭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他回家后打扫了屋里,只是他疏忽了沙发上面居然会粘有餐巾纸碎屑、沙发底下居然会有恶作剧扔进去的烟头。


    除此以外,动手前他确认过对面楼的灯光已经全黑了,他以为没人醒着,没想到对面楼还有一个关灯偷窥的人。


    这个偷窥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因为偷窥者的参与,第二天就有侦探和警察来查蔡松月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蔡松月是否已经死亡,但他们推断出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蔡松月是在6月18号晚上被杀的。


    这样的话,流氓杀人这个借口就站不住了。监控显示从18号晚上到白天,没有流氓或者其他可疑的人进入楼内。


    而且,周跃潭没想到警察怀疑的居然是他对门的邻居钱智。


    计划被打乱的周跃潭决定先下手为强,进一步扰乱警方的视线。


    他故意向物业投诉水质变差,装作无辜受害者的模样,顺便话里话外暗示钱智就是杀人犯,而他因为担心被灭口而逃离。


    谁知戏演成这样,老天还是来算账了。


    十年前的杀妻案,十年后的杀学生案,两个案子一个都逃不开。】


    ……


    周跃潭十年前犯下的杀妻案还需要和他老家当地的警方交接资料、查清楚细节。


    除此以外这个案子的其他方面都没问题了。


    之前警方怀疑的“噪音杀人”和“情杀”两个动机都并非真正的杀人动机。


    陈定言的委托人、同时也是目击证人武俊都还是很担心自己因为偷窥被处罚,一直惴惴不安的。


    陈定言安抚他道:“警察忙着处理两个案子,没空处罚你。”


    武俊都连连叹气:“太恐怖了,以后我都不敢再偷窥了。”


    总之,陈定言的这个委托也顺利完成了。


    当天傍晚她又去了一趟城西公园。


    这是梁天时拍的那张落日照片的地点。


    她按照落日照片的角度找到了公园内的那个长椅,确认这个角度的所有景物细节都符合,包括那个“市园林局”的垃圾桶也可以完美重合。


    她下意识地往长椅下面看了一下,果然在长椅下方看到了用胶带粘着的一张纸。


    梁天时在上面写着明天的谜语线索以及今天所要对她说的话。


    她笑着把纸条收了起来,顺便又在长椅下粘了一张她自己写的字条。


    假装特工互相传情报。


    ……


    晚上,陈定言接到了来自孟行霄的电话。


    她的晚上是放松愉快的时间,因此有点不满:“你非要晚上打给我不行吗?”


    电话那头孟行霄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抱歉,我下次白天打给你。”


    陈定言想了想两人最近的关系缓和进度,心地善良地宽恕了他:“算了,晚上也没关系。现在有事找我吗?”


    孟行霄直接问:“可以和我约会吗?”


    陈定言庆幸自己没有在做喝水之类的高危动作。


    否则她一定会呛到。


    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慌慌忙忙地立刻坐下来翻和军师之间的聊天记录:“你……”


    “我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说出口就让她感到不自在。


    死对头就是死对头,死对头最多能缓和关系成为不那么针锋相对的朋友,死对头怎么能在一起呢。


    “是的。”他说。


    “不是,这不对吧?我们不是死对头吗?”她试图辩解。


    孟行霄握着手机,目光看向窗外,他的声音是一贯的稳定冷静,但此刻浸了一些温柔。


    他说:“一直只有你单方面那么认为而已。”


    陈定言沉默:“……”


    她翻到了军师和她之间的聊天。同时,她产生了怀疑自己的心情。


    难道她一直以来真的是被“恋爱木头buff”控制了吗?难道梦里的那个离谱人设是真的?


    裴勉知这种故意瞒着她的也就算了,还可以算成是她为了友情的原因之前一直没有探究他的秘密。


    就连死对头都——


    她怎么可能没察觉的?


    “约会就约会,明天你有空吗?”她平静下来,主动让攻守易形。


    孟行霄犹豫了一下:“有空,不过……”


    “你是不是担心像上次那样,把不幸传染给我?”


    “嗯。”


    “怕什么。”她说。


    孟行霄的眼尾扬起淡淡的笑意:“约会也请你教我。”


    对她来说,他可能显得有些传统老派,甚至只能想出请她吃饭、看电影这


    种套路。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向她表达他内心的动荡不安,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察觉到。


    他只能把爱意附着在这些古旧的套路上,却发现自己捉襟见肘,像不会说话的孩子。


    “让我教你,那好。”


    陈定言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亲爱的死对头,明天上午十点,准备好拳头,在麦当当旁边见面。”


    第64章 第64章额头撞出包约会


    次日,麦当当等了个空。


    早上八点,陈定言接到了孟行霄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着闷闷的:“约会取消,对不起。”


    “为什么?”她追问。


    “抱歉。”


    陈定言哪有这个耐心听他唧唧歪歪,她挂掉电话。约定的时间十点还没到,她先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不过不是去说好的麦当劳附近,而是直接冲去孟行霄家里。


    外婆给她开的门。


    “小霄的房间在那。”外婆的语气分明和sirthisway有异曲同工之妙,头一个便出卖了外孙。


    陈定言朝那个关着门的房间走去,回头看到外婆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比了个“我去串门了”的手势。


    这不对吧?


    难道不应该给亲外孙加油吗?


    虽然如此,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便仿佛入室抢劫一样闯进房间里,碰的关上门,回头顺便锁上。


    孟行霄衣装齐全地在床上蜷缩着,用被子蒙着头,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往靠近墙角的床边缩了缩。


    陈定言走过去,她弯下腰,眼里闪烁着兴奋和探究欲:“我改行做医生了,让我看看你脑袋出什么问题了。”


    孟行霄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你遇到我会倒霉的。”


    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因为隔了一层障碍而显得有些遥远而闷重。


    “那你就先告诉我,早上遇到什么事了让你突然改变主意?”她探究动机的好奇心旺盛得像火苗一样。


    “撞到头了。”他说。


    陈定言对于这种看不到证据的事着急得很,终于忍不住上手扒拉被子:“我看看,让我看看,这就是你遮住头并取消约会的原因吗?因为额头上撞出包不好看了吗?”


    【事情应该从早上七点开始讲。


    虽说是休假,孟行霄也早早地起了床,做好早饭,他想了想,决定再做一份可以带出去的爱心便当。


    “约会啊,”外婆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我去市场帮你买点菜,我最知道小言喜欢吃点什么了。”


    孟行霄已经拿好了编织袋准备出门:“我自己来就好。”


    外婆不信任地叮嘱道:“那你要小心了,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就要选你最不想选的那个菜。”


    孟行霄:“……”


    就连外婆都这么不信任他的运气。


    然而,心怀着对这个世界美好向往的小孟警官刚出门就遭受了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咣”


    门口传来一声巨响,门上挂着的招财猫风铃微微颤动着发出声音。】


    陈定言越扒拉越急越好奇,她急着看他额头上撞出包的模样,好逮着机会嘲笑他一顿。


    “没事,就算撞出包了还是好看的,让我看看。”她一边刨着被子一边撒谎以降低对手的警惕心。


    孟行霄经不住这种狗刨式扒被子的手法,他把被子稍微拉下来一角,同时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再乱刨。


    力道不算重,但精准卡住了她毫无章法的攻击。


    “我给你看,不要再扒了。”他无奈地道。


    她的双手都被控制住了,身体没稳住,重心往前一倾往下倒去,堪堪用手肘撑住自己:“那给我看看。”


    她的手肘正好隔着被子撑在了他胸口上方。


    孟行霄被这颇有力道的一撑压得微微喘了一下。


    他松开一只握着她的手,抬手把额前的头发撩了一点起来,露出那个被门撞到的红肿包。


    陈定言帮他撩着头发,对着那个大包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在做什么啊!”


    她刚刚还骗他说就算撞出包了也还是好看的。


    他乌黑的眼睛带着些怨念地盯着她看。


    他另一只手仍然握着她的右手手腕,搭在她手背上的手指停留了几秒,忽然用力地按住、扣紧,手腕发力往下带了带。


    笑得没力气的她身体失衡,被他顺势一拽,连勉强撑着的小臂也被攻陷,整个人扑靠了上去,半边脸几乎贴上了他的脸颊,呼吸径直落在了他的颈边。


    她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笑声在喉咙里收住最后的尾巴。


    她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


    视线移动的时候,正好撞进他的眼里。


    他右手从她身后探过去,扣住她的腰部,紧接着微微侧过身,在床铺上让出一点空间来,整个人带着她往下一拽。


    她彻底倒在床上,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来,却被他再次按下了。


    两人像格斗选手般缠斗了一番,最终侧着身躺在床上,脸对脸地对视。


    “我让你准备好拳头,这难道就是你准备好的拳头吗?”她控诉道。


    “不是。”


    “没有武德。”


    “我不是故意撞出包的,至于现在的情形,我认为也是你先动手的。”


    她回溯了一下刚才的情形。


    的确是她先闯进他的房间还非要看他额头上肿的包,的确也是她先一通扒拉后大声嘲笑的。


    但抓住她的手让她失去重心、并在后续做一系列行云流水擒拿动作的人是对方。


    “少来,是你没有武德。”她坚持自己的论点。


    孟行霄向她靠近了一点,距离近得鼻尖都快撞上了。他的唇角弧度并不向上,眼睫也垂下来。


    他低声道,声音几乎像叹息:“我很担心你出门的时候也像我一样倒霉受伤,所以取消了约会。”


    “我不知道今天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未来到底该怎么办。”


    他嫉妒所有能在她身边正常地和她说话、正常来往、正常表达心意的人类。


    因为他不能。


    他环着她腰间的手,手指曲起来紧紧攥住她的衣服。


    陈定言也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孟行霄向来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眨眼睛。


    他的微笑淡淡的,他的愤怒淡淡的,像白开水一样毫无味道,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


    现在,虽然他仍然以平时的语气在对她说话,但他的呼吸急促,他的心跳搏动强有力,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着一股劲。


    证明他是活生生的会愤怒的人。


    她调侃道:“你搞清楚,别以为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园这些已经变成模板的套路才是约会。你不一样,你甚至有上天给你准备独一无二的倒霉模板。”


    孟行霄怔了一下。


    陈定言想起他额头上的包便憋着笑:“额头撞出包约会!”


    明明是在开玩笑,他却感觉到胸口隐隐有些发胀。


    他和她对视了片刻,手臂揽过她,身体以蜷缩的姿势将她环抱在其中,直到分不清是她窝在他怀里,还是他把自己埋在了她的怀里。


    “陈定言,你要倒大霉了。”他的声音很轻。


    他遇到她是抽中了人生中的大奖。


    但是对她来说却完全是倒了八辈子霉,像踩到了路边的狗屎一样。


    第65章 第65章整个人都乱套了


    裴勉知在家里等待。


    他拿着平板工作,却什么都没看进去,默默咬紧后槽牙。


    如果他前几天没有和她制定“游戏规则”没有让她自由地去“测试”“了解”其他人的话,是不是现在境况就翻转了。


    如果他那时紧紧抓住她、甚至稍微耍点赖皮,即使显得不那么贤惠大气,但是不是起码现在不会在这里做怨夫。


    ……


    翻江倒海的情绪随着假设不断上涌。


    要不找个时光机回去重新来过算了。


    看了一眼时间,她应该快回来了。


    裴勉知扔掉平板,思忖着她会以什么表情什么动作回来,最终锚定了自己的蹲点地点。


    他把房间弄得很暗,自己蜷缩在沙发上,闭


    上眼睛打盹。


    这样的话,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冲过来关心他是不是还活着。


    ……


    片刻后,门开了。


    “我回来了。”


    陈定言走进屋里便觉得不太对劲:窗帘全都是拉上的,屋里却没有开灯,很暗。


    她谨慎地打开灯,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


    她第一时间跑过去,用手试他的呼吸:“喂,裴勉知!”


    果然,她来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裴勉知睁开眼,拉住她的手:“试我的呼吸是什么意思?”


    陈定言有些郁闷:明明是他自己非要把家里布置得跟凶案现场一样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在很多案子里,都是这么发现死者的。


    她控诉道:“你这么一遭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这简直是戳到我的职业病了。”


    他带着无奈:“不是这样的话,你进来的瞬间肯定就忽视我了。”


    裴勉知挪动身体,靠着沙发背坐起来,手掌扣住她的肩膀,动作懒懒地凑过去,直到两人距离很近。


    “今天做了什么?”他的目光有些侵略性地望进她的眼中。


    陈定言愣了一下。


    以前的裴勉知不是这样的,有一种不由分说的正直和冷酷。今天他像魅魔上身了一样。


    她大吃一惊。


    她承认她确实想了解他,她想知道他内心的“真相”。但现在事态有点超出她的把控了。


    “今天就去约会了。”她心虚地说。


    裴勉知凑得很近,能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的双眼毫不掩饰地盯着她,鼻尖和鼻尖撞在一起。


    “遵守游戏规则了吗?”他说话时候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


    “有一点点没遵守,大部分遵守了。没遵守的部分是我主动跑去找孟行霄了。”她的身体僵直,好像唐僧进入盘丝洞一样。


    游戏规则是只能由别人勾引她,她不能主动对他们做什么。


    但她今天确实主动跑去,为了看看孟行霄脑子里进的水了,结果也没有让她失望——她看到了他脑门上撞出来的大包。


    她对此心满意足。


    “他主动对你做了什么?”他继续盘问她。


    “我们躺在床上说话。然后我们吃饭……”她说。


    裴勉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的气血涌到脑门,几乎不能思考。


    他站起身的同时把她一起拉起来:“走。”


    她连忙喊着制止他:“你要去杀人吗?这不行的,很丢人的。”


    裴勉知在前头拉着她,回头用慈悲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才不是你,尽想着添乱。”


    “那你是要带我去做什么?”她追问。


    “和我一起去床上躺着。”他咬牙切齿地道。


    裴勉知想他可能是有点疯了。


    他现在后悔得无以复加。


    她说她已经决定认真地和他谈恋爱了。


    他为了所谓的贤惠非要让她自由行动,完成这份“研究报告”。


    现在好了。


    是他作茧自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已经随着嫉妒和后悔崩溃殆尽。


    “我答应你。”她站定,拽了拽他的手,忽然说。


    裴勉知有些无力地放下手,他疲惫而无奈地道:“我开玩笑的。”


    她认真地道:“就算是你勾引我,我也可以决定拒绝或者接受。现在我说接受。”


    裴勉知怔了怔,他低下头。


    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也还没有和她一起那样亲密地说过话。


    他以为他忍耐了那么久,已经足够成熟大方,能够容忍别人在她身边。


    他甚至想过,万一她结了婚,他还可以继续作为她的朋友在她身边,将自己掩饰得很好。


    但他没想到他仅仅是听说这种事,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崩断了。


    ……真是不自量力。


    他掩饰得太久了,不仅是故意把内心向她隐瞒,而且他的自欺欺人已经将他自己都骗到了。


    裴勉知慢慢走到她身边,他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一只手抱着她的后脑勺,将她裹在怀里。


    ……


    睡前,裴勉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遵守约定,只是一起躺着说了一会儿话。


    裴勉知在她耳边如同海妖一样低语:“多踢掉几个人,你的研究对象不要太多了好不好?”


    陈定言疑惑:“还要踢掉谁?还有谁?”


    裴勉知沉默:“……”


    “我去问问军师。”她骨碌一下爬起来。


    裴勉知拉住她把她带过来:“把军师也踢掉。”


    她冷静地道:“你不能这么撺掇我,这是违反规则的。你还说不给我添乱呢。你没发现吗?裴勉知你整个人已经乱套了。”


    裴勉知轻声道:“……嗯,整个人已经乱套了。”


    他混乱得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体面了。


    他开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陈定言开始思考:哪里还有研究对象?哪里?到底哪里?


    果然还得去问军师。


    裴勉知回去睡觉以后,陈定言便打开聊天框。


    【陈定言】:请问。


    【敏糸】:你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陈定言】:……


    【敏糸】:我已经把名字改成你的第三个研究课题了,你好好想想吧。


    第66章 第66章求你


    薛繁恩。


    陈定言总有种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的错觉,明明前几天两人还碰过面。


    她思考了一下,灵光一闪:对了,是因为这小子最近没有折腾事情,所以看起来存在感变弱了。


    以前他是因为作精而被她记住。


    现在他是因为太正常而被她忘记。


    而这绝对不是她取向奇怪的原因。


    完全是因为她身边的人最近都有点癫癫的,这才导致最近薛繁恩因为太过正常而格格不入。


    【陈定言】:算了,这个课题我放弃。


    【敏糸】:为什么?是因为你还喜欢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见她没有回答,对方还有点急了,火速发来下一条消息。


    【敏糸】:你说清楚。


    陈定言纳闷。


    倒不是因为“旧情未了”这种离谱的原因,而是因为对方太复杂了。


    说白了她又不是心理医生。


    【陈定言】:单纯是因为觉得这个课题太复杂了,不想学了。


    她突然起兴致研究这个,主要是因为做了那个噩梦,梦到自己居然被性冷淡buff控制得在感情方面失去判断力,她吓得连夜起来搞暧昧。


    她不能失去判断力。


    但是对薛繁恩,有没有判断力都是一样的。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的陈定言如是想。


    ……


    薛繁恩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他已经结束了“退休时间”,开始认真工作。他答应过陈定言,他会找到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工作。


    薛繁恩兴冲冲地把自己完成的第一份策划案拿给她看。


    陈定言看了一眼,本来想迅速过脑,没想到文字从眼前飘过后竟然难以理解,硬生生思考了几秒才大吃一惊。


    “……你说给我的惊喜是这个吗?”


    薛繁恩赛车停赛后,选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跨界策划师,通过靠人脉和创意整合资源,促


    成品牌之间的联名合作的策划人。


    而他完成的第一单生意就是促成周末烤串和星期日健身品牌合作。


    前一阵子她才听说的荒唐新闻,居然是薛繁恩的手笔。


    陈定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事实。


    “不对,你转行怎么那么丝滑?”她怀疑地道。


    “我父亲就是做这个的。”薛繁恩双臂搭在桌上,看着她,弯起眼睛笑。


    原来如此。


    陈定言略略思考了一下,差不多理解了。


    自小耳濡目染的技能,在赛车生涯中积累起的人脉和商业价值,让他顺利地转了行业。


    “你不了解我的地方还有很多。”薛繁恩露出了有些难过的笑,轻声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决定扔掉课题”让她有点隐约的愧疚,陈定言总觉得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像被抛弃了一样。


    自然光线给他的脸打上阴影和亮区,仿佛有生命力一样流淌着。


    可恶,这个家伙长得是真对胃口。


    陈定言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免得被蛊惑了。


    薛繁恩早就注意到了这些天她似乎总是心不在焉的,他总觉得她正在慢慢疏远他。


    他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正好此时陈定言的手机响了。


    她站起来:“我接个电话。”


    他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里打出一片阴影,手指蜷缩了一下。


    等她接完电话,他也站起来,露出有些勉强的笑:“那我也先走了。”


    她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加油,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他心里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闷闷的难受。


    薛繁恩走出一段路,回过头又看她。


    他想起之前她对他说过的:我以前是有点喜欢你的,现在也说不上讨厌。


    既然之前是喜欢的,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呢?


    虽然她不说,但他能感觉得到。


    她正在疏远他。


    并不是斩断关系,而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划出“朋友”那条界限。也就是说,她准备把他彻底划在朋友的范畴,不考虑任何爱情的发展可能性。


    可是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薛繁恩回到车上,关上车门后,他用手掌心动作很大地擦过脸,抹掉眼泪。


    凡恩:[因为那个家伙,你变得愚蠢又胆小,认清楚现实,你越是这样她越不喜欢你。]


    为什么在她的事情上,你总要出来说两句?是因为你也在破防吗?他问。


    凡恩:[收起你那无端的猜测。]


    是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如果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向她说明白的话,就不会这样了。他说。


    他曾让她动过心,但她现在却不要他了,他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别让他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也别让他听到任何消息。


    可是到底为什么?是因为她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吗?


    片刻后,薛繁恩才拧动车钥匙发动了汽车。


    凡恩:[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胆小鬼。你以为第二人格会诞生的原因是什么?你面对恐惧的时候只会逃避。]


    凡恩:[所以你应该趁着还有逃走的机会赶紧离开,不要等到自尊心完全碎成渣渣才开始落荒而逃。]


    车里静默一片。


    薛繁恩整个人像陷入沼泽地一样慢慢往下沉,他的动作变得迟滞。


    “嗡——”手机振动的声音。


    来电是陈定言。


    薛繁恩接起电话,装出轻松的语调:“喂。”


    电话那头,陈定言正看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怎么了?你的车怎么了吗?”


    他吃了一惊,头脑还来不及运转过来:“什么?”


    她看了一眼手表:“我看到你进地下车库后,已经过了十分钟还没开车出来,有点担心。”


    她已经对他够好了,他还在贪心什么。


    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在他进入车库后等待他开车出来告别的。


    她继续道:“我说了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你的车是坏了吗?还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点都不敢出声,免得自己的声音被她听出端倪来。


    但她还是听出来了:“你哭了?为什么?”


    从电话那头突然嘈杂起来的背景音可以听出来,她正在动身跑过来。


    薛繁恩低下头,用手拢住脸庞,声音闷闷的:“……既然你决定永远不再喜欢我,就不要这样对我。”


    陈定言停下脚步,她有些诧异地再仔细听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她根本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放弃课题”这件事她只和军师提过。


    她思考了一下,没有回话,而是加快脚步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


    薛繁恩伏在方向盘上,额头枕着手臂,声音里带着沙哑:“你不可以这样。”


    车内闷热的空气和通话中的背景音像细微的电流扎着他的呼吸。


    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我不是裴勉知,我做不到心平气和地看着你去喜欢别人。”


    “我就是这样一个很坏的人,不仅如此我还有病,心理疾病心理阴影什么的全都有。你和我大吵一架吧……干脆和我绝交。”


    “唯独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朋友。”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扬起来,又因为无力和灰心而落下去。


    这样太丢面子了。


    虽然如此,他也宁愿在她面前丢掉所有面子把事情说明白。


    “笃笃”,车窗上的敲打声。


    “薛繁恩。”


    陈定言找到了他的车,透过驾驶室的车窗看到他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便敲了敲车窗。


    薛繁恩直起身来,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绷着脸打开车门。


    陈定言打量了他一下。


    “你听谁说了什么?”她柔声问。


    “没有听谁说。”他说。


    “那你……”她卡壳了。


    他语气冷硬地道:“陈定言,你就在这里做选择吧。如果你明确不喜欢我,我会立刻从你眼前滚得远远的。”


    她想了想:“我不喜欢你。”


    薛繁恩的脊梁骨像是一下子垮掉了,他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他的身体重心失衡,跌跌撞撞地往前趔趄了一下。


    她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却顺势抱住了她,用力地把她圈在怀里,手臂都在发抖。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整个脊背像弓一样紧绷着,控制着呼吸,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着。


    薛繁恩的瞳孔在微微颤动着,眼中强忍着眼泪,不敢哭出来。


    她让他变得怯弱又狼狈,像丧家之犬一样。


    “求求你。”他低声哀求道。


    陈定言觉得她有点过火了。


    她原来也只是试探一下他,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难道她不想做的课题,上天也要硬塞给她做吗?


    “你不是说立刻滚得远远的吗?”她无奈地问。


    他死死地抱着她,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服:“求你喜欢我……一点点就好了。”


    第67章 第67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陈定言心灵开裂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大约是摸摸薛繁恩的脑袋,又亲亲他的脸颊之后才总算哄好了。


    她在心里不断质问薛繁恩和自己:哥们,有这么严重?还有这个课题她是非学不可吗?


    质问的结果,是她挫败地躺平。


    算了,顺便的事。


    解决一个案子、两个案子或者三个案子,都是差不多的。


    同时,她突然觉得:薛繁恩和他的第二人格凡恩之间的界限正在逐渐模糊。


    薛繁恩本人也像凡恩一样逐渐变得像沼泽地般。甚至她靠近他后就如陷入淤泥地里无法自拔。


    其实她完全可以无视他,按照自己的懒惰习性放弃他。但她没有。


    她也分不清自己的内心想法了。


    总之是一滩糊涂账。


    她的军师严肃地警告她:


    【敏糸】:劝你不要存恻隐之心,那种男人只会纠缠不休。


    【陈定言】:……这下完蛋啦!


    ……


    地下车库内。


    陈定言离开后,薛繁恩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怔了几秒,猛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摸着脸颊,笑意一点点从嘴角扩散开来。


    他猛的转身,动作利落地跨进车里。


    钥匙


    拧动、引擎轰然响起后,他的心脏似乎也在被什么填满、充溢。


    车像子弹一样冲出去,干脆地甩尾往地下车库的出口开去。指示出口的绿色提示灯从车窗两侧飞快划过。


    他离开昏暗的地下车库,光亮溢满他的视野,他来到明亮的外界,没有条条框框的停车位,没有挨挨挤挤的汽车,只有自由的通往前方的道路。


    他分明感到自己在流眼泪,但眼里却有抹不去的笑意。


    她说会喜欢我的,听到了吗?他说。


    凡恩:[谁管你。]


    她要喜欢我了!他说。


    凡恩:[你给我适可而止。]


    薛繁恩开车上了高速公路,仪表盘上的指针稳稳地指向最高限定速度,风声从车身两边尖锐地呼啸而过。


    在他度过童年的德国,百分之七十的高速公路不限速。


    虽然此刻他受到限速的限制,但他的心情却仿佛没有任何辖制。


    她的初恋是我。他说。


    凡恩:[闭嘴。]


    她现在和未来也将喜欢我。


    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只要在她心里占据一个小角落就好了。他说。


    凡恩:[你做不到的,当你要到了一点点,你会想要更多。]


    我有自知之明。真正贪心的是你,你甚至想挤掉我然后自己上位。


    从此刻开始你永远不可能从我手里夺取掌控权了。你开始变得比我软弱,因为她不喜欢你。他说。


    凡恩:[滚。]


    你不相信的话,现在尝试着出来成为主人格。他甚至挑衅道。


    凡恩无法出来。


    凡恩彻底沦为深埋在他脑内的一个幽灵,一个声音,却无法再对他的生活施加更多影响。


    凡恩:[你以为我会被你的挑衅激怒吗?]


    她明确地说是我,不是你,而你没有得到任何承诺。她不喜欢你。光是这一点就可以让你彻底心灰意冷了。他说。


    凡恩没有再说话。


    凡恩沉默得有些死寂。


    ……


    次日。


    陈定言在信箱里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没有邮戳,没有寄件人。


    她打开信。


    【你有没有喜欢过他的某些不像是他的瞬间?到底有没有?!!】


    陈定言看着白纸上的两个惊叹号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脾气那么坏。


    如果说是“他的某些不像是他的瞬间”,似乎有一个人选。


    是薛繁恩。


    不像是他的瞬间,指的就是凡恩出现的瞬间。


    所以,真相很简单。


    在这张纸上破防地写下两个惊叹号的坏脾气奇葩就是凡恩。


    陈定言无奈地找上薛繁恩:“让凡恩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他说。”


    薛繁恩很大度地让位:“好。”


    ……


    凡恩懒散地往椅子靠背上靠了一下,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


    “这是你写的吗?”陈定言拿起那张纸给他看。


    “是又怎么样?”他的声音比以前更为沙哑一点,也更为无奈一些。


    她直接道:“你想问我什么?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你吗?”


    凡恩冷哼了一声:“我没有那么无聊,我只是想让你认清楚,你的初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必须搞明白你以前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初恋并不是薛繁恩,你只是喜欢了一个半人半怪物,而我就是那个怪物。”


    她反将一军:“如果我说有呢?”


    凡恩噎住了。


    她继续说:“那时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我大概知道某些瞬间他变得不太一样,而我觉得这种反差也挺可爱的。”


    “但这种喜欢和喜欢凡恩是有区别的。因为同时也喜欢凡恩,指的是我明确地喜欢两个人。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当时只是喜欢一个矛盾而鲜活的人而已。”


    凡恩的后槽牙情不自禁地咬住了。


    他故作冷静地闭了闭眼,藏在口袋里的手却握紧了拳头。


    “闭嘴,别说了。”


    他的脸色铁青,隐忍地吸了一口气。


    或许就像薛繁恩说的那样,她不喜欢他。


    就算她曾经喜欢过他的某些瞬间,那也是把他当成薛繁恩的一部分来算。


    那个苍白的阴暗的幽灵,如果单独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出现在她面前,她连一眼都不会看。


    凡恩忍耐着,踢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着她,冷笑了一声:“够了,你没必要特意把我叫出来羞辱我。”


    陈定言也站起来。


    她此刻也逐渐感受到了抽丝剥茧找出真相的爽感。


    在这个复杂而矛盾的课题中,感情的事一团乱麻,怎么都说不清。但其中却有细丝般的线索连接着各个节点,贯穿着他们的过去和现在。


    她坏心眼地、近乎火上浇油地问:“Venn,为什么你觉得是羞辱?”


    凡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杀气腾腾的,他攥着手指,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


    “问这些对你有什么意义吗?既然你很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么我心里在想什么也和你无关了。”他压着声音。


    “凡恩,你的自尊心强吗?”她却问。


    “我已经说了:我怎么样,和你无关。”


    “如果你觉得被伤害了,那很抱歉。但如果你觉得实在受不了,我也可以尝试喜欢你。”


    凡恩更为愤怒:“你是怎么能说出这种渣得不能再渣的话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然就是渣,对吗?”她穷追不舍。


    凡恩几乎想落荒而逃。


    侦探的直觉和敏锐的洞察力让她能分辨谎言,像锋利的剑刃一样刺穿内心。


    “别再问了。”他恼羞成怒地道。


    “薛繁恩说他只要一点点就好了,你呢?还是说你的野心更庞大?”


    “不喜欢我,你就别和我说话!”他低吼道。


    “但我觉得你很勇敢,使命就是承担恐惧的小怪物。”她用上了刚才他自称的绰号。


    凡恩怔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68章 第68章你家有没有高三生?……


    侦探根本不会对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负责。


    她只需要找出真相、从他的话语中找出谎言,把犯人逼到绝境后不得已束手就擒就够了。


    无可奈何。


    束手就擒。


    终身监禁。


    凡恩很清楚接下来的一系列流程。


    只有薛繁恩那个傻子才会相信她说的“会喜欢你的”这种话是真的。


    ——道理他都懂。


    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纵身跳进了陷阱。


    就算她是为了此刻编造出来的谎言,他也觉得无所谓。


    凡恩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像被平息的风暴一样平静下来。


    ……


    陈定言很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她觉得自己的审讯能力好像精进了,为此她专门去找了一趟军师自夸。


    同时,在孟行霄等警察在忙退休教师周跃潭十年前的杀妻案和十年后的杀学生案时,陈定言自有另外的事要忙。


    她数了数自己的战绩:帮助本地市民解决了一起婚外情事件、帮助查出一起绿/帽/癖,查出两起偷拍事件。


    到底是谁在说要提高生育率的。


    明明那么多急着要生的。


    但奇怪的是,人渣满脑子想繁殖的概率更高一点,去偷去抢女人都要偷偷生下七八胎。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犯罪率逐年增加的原因:因为蠢人坏人越生越多,导致整个社会的基因结构正在改变。


    和其他开律师频道每天听点奇葩人类事迹的律师一样,陈定言忧心忡忡地担心整个人类的未来。


    6月底。


    陈定言总算从郑夏寒的远房亲戚那里拿到了授权公证,并取回了郑夏寒的遗体,帮他火化。


    周虹律师说过也算她一份,因此那天她也来了。


    “查小郑的高考分了没?”周虹走在她身边。


    “查了,还挺高的,可以上个好大学。”陈定言道。


    郑夏寒的骨灰被放入他父母和姐姐的公墓墓位中,小小的一个盒子。


    往山下公墓走的时候,前面有一只黄色的土狗,娴熟地


    穿过一个个竖立的公墓墓碑。狗子走一段路就回过头来看一看,好像在等她们。


    周虹律师觉得稀奇,便去问墓地管理区的保安:“那是谁家的狗?”


    一转身,却发现狗子已经不见了。


    周虹汗毛都竖起来了。


    保安道:“那是野狗,流窜在附近树林里的,怎么今天来这里了?它很怕人的,我偶尔会喂它一下,其余时间看到上山的家属都跑得远远的。”


    陈定言看向山上茂密的树林,黛绿的深色重重叠叠。


    回去的路上,周虹律师遗憾地道:“希望小郑和家人一起好好休息。”


    ……


    可能是因为刚处理过郑夏寒的后事,陈定言在接到下一个调查委托的时候很谨慎。


    电话是母亲大人打过来的:“你还记得我们家附近的左伯伯家吗?最近他家有件怪事。”


    陈定言隐约记得小时候左伯伯家里有个小孩,经常来找她玩的,于是她谨慎又警惕地问了一声:“左伯伯家里有高三生吗?”


    “怎么了?家里有高三生难道风水会差吗?”母亲问。


    “就问一句,万一有正准备升高三的备考生,或者更糟糕的高三复读生,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她糊弄道。


    母亲:“左伯伯家里高三生倒是真有一个,但不是备考生,也不是复读生,是今年刚高考完的高三生。”


    陈定言松了一口气:“是已经考试结束的高三生那就太好了。”


    经过郑夏寒那件事,她是真怕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又有一个高三生被逼疯。


    母亲描述道:“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是那个孩子发现的。那小孩叫什么来着……左成冬,他高考结束在家住,非说家里有莫名其妙的手机铃声,但是整个家里没有人的铃声是那样的。”


    陈定言思考了一下:“这种事的话,如果没有小偷或者偷偷潜入家里的人,那就要考虑藏尸了。”


    母亲:“说什么呐你这张坏嘴巴。”


    陈定言嬉皮笑脸:“现在世道危险,我要把最坏的可能性考虑进去。”


    她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她确实在考虑这个可能性。本区犯罪率蹭蹭上升后,她不得不这么猜测。


    母亲:“总之你来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次日上午,陈定言开车回到老家。


    这里是郊区,二十年前的自建房区,居民都有自己的菜园,甚至有些人家还有竹园,到了春天就可以挖笋吃。


    左伯伯家的房子背后就有一个小竹林,这个季节茂密而凉快。


    左伯伯其实是当爷爷的人了,不过陈定言小时候他还是当“伯伯”的年纪,所以就这样叫下来了。


    左伯伯的儿子在其他地方做生意,把孩子左成冬扔给父母管。


    陈定言第一个要找的是左成冬:“那个高三生呢?发现情况的高三生。”


    母亲一边摇着蒲扇扇风一边对陈定言介绍道:“小成他很乖的,高考也考得很好,他应该不会说谎。”


    左成冬从楼上下来了。


    他是个有点懒懒散散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短袖和运动短裤,皮肤很白,浓眉大眼。


    他走到陈定言面前,打量了她一下,微微歪过头问:“有什么要问的?”


    陈定言吸了一口气。


    左成冬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小孩已经长得不太一样了。他现在莫名让她想起郑夏寒,眉眼里透出一股相似。


    要不是两人性格不一样,她肯定要精神恍惚地以为是郑夏寒的远房亲戚。


    左伯伯在一边训斥左成冬道:“叫定言姐姐!”


    左成冬:“陈定言。”


    陈定言已经有点忘了这个以前经常来玩的小孩了:“随意,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


    左成冬看了她一眼,在前面引路。


    他走到正对房子大门的客厅,那里有一道高高的门槛,门槛外是水泥空地。


    “昨天上午,我坐在这里数蚂蚁。”他指了指那道门槛。


    “然后我听到铃声,好像有点像闹钟铃声,又有点像电话铃声,我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但绝对是我们屋子里,不是屋外。”


    “那个铃声响了大约十多秒,我起先以为是爷爷奶奶或者太奶奶的手机铃声,但吃饭的时候我听了听他们的手机铃声,无论是来电还是闹钟铃声都不是这样的。”


    陈定言转头看了看屋内的建筑构造:“后来没再响过吗?”


    左成冬:“没有,就响了这么一次。”


    这有点棘手。


    “那你先听听到底是哪个。”陈定言拿出手机,找到各种手机的系统闹铃和电话铃声。


    左成冬双手枕在后脑勺,生无可恋地道:“那么多铃声一个个听过来,你要弄死我吗?”


    陈定言怼道:“蚂蚁都乐意数,铃声怎么就不乐意听,你就当数蚂蚁。”


    左成冬被迫在客厅听了很久的手机铃声。


    他毫无力气地趴在圆桌上看着陈定言:“……不是……也不是这个……不是……不是不是……”


    第69章 第69章秘密


    左成冬的太奶奶也住在这里,她年纪很大了,但身体还很健康,除了有点老年痴呆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左成冬正在听手机铃声的时候,太奶奶静静地从楼梯迈下来。她又瘦又黑,稀疏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


    太奶奶走到桌边,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睛望向陈定言。


    左成冬站起来,绕到陈定言旁边,低声道:“我们去其他地方。”


    太奶奶身体没动,脑袋和眼神跟着两人走动的方向转,幽幽地道:“没用的,没用的,小妹已经死了,找不回来了。”


    陈定言的第一反应是反过来询问太奶奶:“您知道些什么吗?”


    太奶奶把手摸进了裤袋里,摸了片刻后拿出一张照片来,她把照片举起来,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照片是一家人的合照。


    但照片上所有人的脸部都被剪刀抠烂了,剩下几个洞,看着怪瘆人的。


    “妈,别胡说了。”左伯伯大步走过来,把太奶奶手里的照片夺下来。


    太奶奶也不恼,只是阴恻恻地笑:“嘿嘿。”


    左伯伯对陈定言解释道:“抱歉啊,我妈她今年九十多了,还是老年痴呆,她每天都做些奇怪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见左伯伯暂时不想让太奶奶说话,陈定言便暂且按下想去问问太奶奶的想法。


    她转而问左伯伯:“小妹是谁?”


    左伯伯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小妹是我女儿,她五六年前就去世了。”


    左伯伯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左孟萍,也就是左成冬的姑姑,听说是在火灾中被烧死的。


    左伯伯刚想说下去,外面孟婶在叫他了:“来搭把手啊你!”


    左伯伯连忙停下话头:“我去帮帮忙。”


    他离开后,陈定言再想去找太奶奶问问,转头却发现太奶奶不知道去了哪里,安安静静地消失在客厅里了。


    “太奶奶走路都没声音吗?”她诧异地问左成冬。


    左成冬看着她:“一直都是这样,难道你小时候的事都忘了吗?”


    陈定言理所当然地答道:“记不得了,我以前不经常来你家的,倒是你经常过来我家偷偷吃零食。”


    左成冬被提起小时候的糗事,脸上闪过不好意思。


    “手机铃声测试”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结束,期间左成冬对几条铃声感到不确定。陈定言给他反复放了几遍,指出其中的不同,他这才找到昨天听到的那个铃声。


    “清泉”,这是某款安卓手机的一个内置闹钟铃声。


    陈定言让左成冬到门槛处去坐着:“你坐在昨天这个位置上,我们重演一下当时的情景。”


    左成冬双手抱头:“陈定言,我的耳朵已经听麻了。”


    陈定言想了想高三生的悲剧,决定放过这个命苦的家伙:“那就明天,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她先去了屋子外的小竹林里。


    左成冬跟在她身后,大


    约两步的距离,一路上他不说话,双手抄在兜里,低着头慢慢地跟着。


    “你可以不用跟着我。”陈定言回过头。


    “万一真的藏了人怎么办?”左成冬哼了一声,反驳道。


    她反问:“万一真的有人,你又能做什么?到时候我只能喊:三二一我们一起跑。”


    左成冬抬起眼瞥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去,漫不经心地道:“我有练格斗,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


    也是终于轮到陈定言这个脆皮在这方面自夸了,她笑道:“那巧了,我也有练。”


    左成冬沉默了几秒,终于想出个理由:“至少你的背后不会被人袭击了。”


    “那你的背后呢?你的背后——”陈定言倒吸一口凉气。


    左成冬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青绿的竹子。


    陈定言笑得歪来歪去:“噗哈哈哈哈。”


    左成冬意识到是被耍了,他无奈:“你幼不幼稚?”


    “我幼稚,”陈定言老实承认,随后她又摆起一副认真脸,“但我不会让狼来了那一套发生,只有这次我耍了你一回,下次记得仍然要小心。”


    两人在小竹林里走了一遍。


    左成冬见陈定言在仔细查看竹林里的泥土、竹子等等,便问她:“是有人潜伏在附近,还是藏尸案?”


    她宽慰道:“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别紧张,我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左成冬哼了一声:“你自己明明在思考是不是复仇藏尸案,不然你怎么会对姑姑的事感兴趣。”


    陈定言惊叹:“你脑子还挺好用的唉。那你知不知道你姑姑的事?”


    左成冬靠近了一点,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说是我说的。”


    这里以前有个化纤厂子,五年前的某天晚上,一场大火在厂房里烧了起来。


    左成冬的姑姑左孟萍就是不幸还留在厂房的员工之一,被活活烧死。


    左成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提起这件事,尤其是奶奶,每次说起来都会打断话头,而且听爷爷说她还会做噩梦。


    而太奶奶的存在让这件事的恐怖程度翻倍。太奶奶神志不清楚,她有时候会从不知道哪里翻出左孟萍的照片来,藏在米缸里,藏在沙发底下,让舀米的人、打扫卫生的人翻出这张照片时突然被吓一跳。


    甚至太奶奶还会在屋里点名:“小妹今天穿的红衣服,好漂亮啊,这脸都被衬得红光满面了的。”


    奶奶听到过太奶奶的自言自语,当场就被吓得跌坐在地,半晌都无法恢复过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竹林里阴森森的氛围,就连陈定言也听得毛骨悚然的,她打了个寒战。


    左成冬见状问:“你冷吗?”


    她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机记录刚才听到的事:“不冷。”


    他用手碰了碰她的手:“明明就很冰。”


    她握着手机正在打字的手动作停下来。


    左成冬移开目光。


    陈定言转眼却关心起了左成冬的心理健康:“对了,你高考结束怎么还在这里?不到你爸妈家里住吗?”


    左成冬对于她突然跳脱的话题有些一头雾水:“他们都在出差,要七月中旬才回来,我先留在这里。”


    陈定言提议道:“你觉得这里压抑的话,随时可以过来我那里玩。”


    左成冬嘴角微微扬起来,抿着唇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一点:“嗯。”


    两人从竹林出来的时候,旁边有邻居路过,认出了他们。


    “啊呀这是谁呀?小情侣在竹林里约会吗?”爱开玩笑的许叔穿着背心骑着电瓶车回家,见到两人便停下车,穿着拖鞋的脚在地上点了点控制住重心。


    电瓶车后座坐着关婶,她戴着大草帽,见丈夫张口就是胡说八道,一下“啪”的打在许叔的肩膀上:“说什么呢,把俩小孩吓坏了怎么办?”


    许叔嬉皮笑脸:“我这不是猜着呢嘛,小成也成年了,我们小陈侦探业务很忙,这个时间点会在这里,我就猜是不是……”


    关婶一下子把草帽扣到许叔头上,直扣得他后半句话闷到糊里糊涂为止。


    “别听他胡说啊。”关婶对陈定言和左成冬两人道。


    左成冬把手藏进口袋里,脸色有些羞赧的僵硬。


    第70章 第70章下次不准那么调戏我了……


    “说真的,我们小陈侦探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案子了?”许叔收起调侃的语气,认真地问。


    陈定言没有把委托明说出来,万一邻居中就有真犯人,消息透露出去会变得棘手。


    她编了一个谎言:“没有,我前阵子有个委托人也是高三学生,我想找左成冬了解一下情况。”


    等许叔和关婶离开后,陈定言小声叮嘱左成冬道:“我明天来找你,你把耳朵洗洗干净等着我的实验。”


    由于左成冬说耳朵听麻了,她便把“测试声音来源”这个小实验推到了次日。


    她在家里吃了午饭,开车回去了。


    ……


    调查事务所。


    薛繁恩来了事务所,他坐在沙发上等待陈定言回来。


    裴勉知眼睛里可能是长了什么刺,他皱着眉毛,看薛繁恩不顺眼极了。


    两人各怀心事。


    直到陈定言回来,这个僵局才打破了。


    “你回来了。”


    “陈定言。”


    陈定言头皮一阵抽紧。


    她把薛繁恩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怎么,今天和裴勉知吵起来了吗?”


    薛繁恩露出无辜的眼神:“不是我先挑衅的。”


    陈定言敏锐地察觉:“但你一定先说了什么话,是不是?”


    薛繁恩老实交代:“我说我想住在这里,我考虑向你租一个房间。”


    这个提议确实踩中了裴勉知的雷区。


    陈定言放弃思考:“要不你放弃这个想法吧?裴勉知较真起来超级倔的。”


    薛繁恩点头,乖顺地接受了她的调剂。


    陈定言发觉薛繁恩和裴勉知两人的角色定位似乎和以前翻了个转:


    裴勉知从事事顺从她的溺爱型朋友变成了叛逆期男生,喜欢钻牛角尖。


    而曾经的作精薛繁恩却变成了乖巧型。


    “为什么你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她实在好奇,便问。


    薛繁恩看着她,声音放轻:“我不能要求太高,只要一点点我就会满意了,我不会让你感到负担很重。”


    【在外面流浪久了的猫狗在被收养后,会因为再次担心被抛弃,而变成讨好型猫格狗格,一般比其他猫狗乖巧听话,一点施舍就能安抚它们。】


    陈定言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这种奇怪的细节心生怜爱。但眼前的美色和懂事的态度双管齐下,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知道了,明天我要回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我家?”


    他笑起来点了点头,柔软的头发在她手掌心里蹭了蹭:“好啊。”


    哦,乖宝宝。


    薛繁恩离开事务所后,陈定言总算找上了裴勉知。


    “你要对我说什么?你打算让薛繁恩也住进来?”裴勉知语气带刺地质问。


    他感到心烦意乱。


    【在家里养惯了的猫狗知道自己不会被抛弃,在感觉到外来者试图抢走地位时会变得格外跋扈,甚至动手驱逐外来者。】


    陈定言观察着他的表情,越发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科学依据:“你紧张什么?”


    裴勉知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你要做什么随你,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


    嘴巴甜甜的,心里酸酸的。


    他以为至少他能一直待在她身边这个地位不会被其他人夺取,但没想到还是有人无耻地出手。


    她笑起来:“没有,我没有答应他。”


    裴勉知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最重视的还是他,太好了。


    ……


    次日,陈定言再次开车回家,这次按照约定也带上了薛繁恩。


    薛繁恩知道会见到陈定言的家长,特意穿得很正式,白衬衫西装裤。他弯身进入副驾驶时,因为动作稍微大了一点,胸膛前的一颗扣子崩开了线。


    陈定言无奈,顺路去了一趟衣服店:“你不要穿衬衫,你穿衬衫就是涩/情了。”


    薛繁恩低下头一声不吭,被


    她直白的话语击穿心灵,耳朵的颜色深得可怕。


    带着对象见父母时帮对象买合适的新衣服,颇有性转霸总情节的风味。


    陈定言好想笑。


    但薛繁恩没觉得好笑,他只觉得头脑被撩得昏昏沉沉的。


    因此,当两人重新上车后绑上座椅安全带时脑袋不小心撞在一起,他彻底变得不清醒,松开握着安全带插销的手,伸手揽住了她。


    陈定言感觉到了搭在她腰上的手掌心滚烫。


    “你不准再那么调戏我了。”薛繁恩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没有调戏,我就是正常吐槽,我的嘴巴就有那么坏。”她耍赖。


    他见她不知悔改,本来就已经昏头昏脑的状态变得更混沌了,他咬紧了后槽牙,侧过脸,避开两人的鼻子相撞。


    他嘴唇都快翘起来凑过去了,临了才想起自己不过是被捡来被施舍了一点的流浪狗,连忙慌张而小声地问:“……可以吗?”


    陈定言思考了一下:“可以是可以,我反正没什么感觉,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恋人都喜欢接吻?这个好像能分泌什么激/素促进快乐是不是?还是说心理和文化因素更重要一点?”


    性冷淡,陈定言你实锤了。


    薛繁恩有些挫败地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对不起,既然你不想……”


    她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碰了碰。


    他的瞳孔豁然放大,整个人僵住了。


    她嘴巴叭叭叭地给他科普:“我查到接吻时双方会交换唾液,其中包含信息素和免疫系统的某些线索,听说人类会更喜欢免疫系统互补的人,这个好像是生理性喜欢。”


    “那……”他欲言又止。


    那你想说的意思是,你对我是生理性喜欢吗?


    他整个人都在发烫,浑身的细胞都在沸腾着喧嚣着,因此无法完整地把这句话问出来。


    但她显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随随便便跟别人接吻,因为交换唾液这种事很私密,如果对方是人渣的话,那么我的身体内也会存在人渣的信息素,这太可怕了。”


    “那……”他再次欲言又止。


    既然你只是碰了碰我的嘴唇,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觉得我可能是人渣吗?


    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一个念头让他如同在天堂,另一个念头让他瞬间在地狱。


    她继续道:“现在我主动亲你了,是因为你通过了我的考察,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


    他这才放松下来。


    但她怎么像证明什么论点一样三段论证?她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好吧他也没谈过他也不会,但显然眼前这个正在严谨论证的家伙比他更笨拙,还要假装自己很会的样子。


    薛繁恩稍微捡起了一点信心,他小声问:“……那么现在可以吗?”


    “我批准了。”


    她刚说完,他便勾着她的脖颈亲吻了上去。


    商场的地下车库里足够昏暗。


    肺活量快要到顶的她气喘吁吁地扭开头,逃开了一瞬间。


    他又把她的脸扳回来,继续亲吻。


    “下次不准那么调戏我了。”他再次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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