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田愿开启了“加入黑名单……
田愿感觉她才更像SB, 哭笑不得:“前面九季都白看了呢。”
许翊:“总要走t?一些弯路,起码肯定你的学生没有骂人,只是碰巧序写了这两个有歧义的字母。”
田愿没辙, “是啊, 要是他从小猪佩奇里面学到, 就是会写PP,Peppa Pig。”
许翊:“PP是屁股吗?”
许翊顺手搂田愿,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有高度差, 他刚好拍到田愿的屁股, 揉了揉, 轻捏一把。
要不是没冲凉, 一身汗味,许翊会直接拉她坐腿上。
田愿:“起码比SB好那么一点点,回头我也跟他妈妈讲一声。”
许翊:“他妈妈什么态度?”
田愿:“他妈妈也觉得他没这能力骂人, 但又怕他跟其同学学的,解释不清楚啊,事实摆在眼前, 只能认了。”
许翊:“老师那边不好翻案了吧。”
田愿:“老师已经认定他骂人, 只能这样了。家长知道实情就好。”
有些委屈只能独自咽下, 不是每一份误解都能及时和平消除。
以前有亲戚来家里一楼小坐,嗑了一地瓜子壳, 胡小霜吩咐田愿打扫一下, 田愿说现在不扫等阵再扫,在门口没走的亲戚听成“阿弟不扫我也不扫”,回头一传十十传百,田愿在家地都懒得扫的名声就出来了。
田愿:“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一集下载下来, 我想明天问一下他的,就怕到时在教室网络不好,加载不出来。”
许翊收手,在键盘按了一个组合键,浏览器弹出另一个隐藏界面。
田愿拉过转椅挨着他坐,往扶手托着脸颊,脑袋靠着他胳膊。
她交替看着显示器和许翊的侧脸,正好就着话题好奇。
田愿:“哎,你想要几个小孩?”
许翊扭头打量她一眼,“现在?”
田愿微微蹙眉,“以后,认真回答哈。”
许翊:“一个就够了。”
田愿:“要是个女儿呢?”
许翊:“女儿就女儿啊。”
田愿哪怕带的是特殊儿童,也更喜欢自己同性别的小孩。她清楚她们以后的命运走向与境遇跟自己相似,并且会更迷惘更艰难,便感觉到那股天然联结的存在。
男人喜欢儿子,应该也一样。
田愿只能对许翊保留看法,现在是这么说而已。
许翊说:“在海城养大一个小孩已经很不容易了。”
田愿:“你说的啊。”
许翊垂下左手,只要田愿坐旁边,便习惯性摸她大腿。
他问:“你现在想要了?”
田愿:“没有,随便问问。”
许翊:“我丈母娘催?”
田愿听他一口一个丈母娘,越来越顺口,不得不佩服。她还没叫得出口一声婆婆。
她说:“没有,你家催了?”
许翊:“没见出声,我说先解决房子的问题再说。”
田愿:“那就好。”
许翊:“现在租房没七八月那么紧张,我再看看房源,想换一间大点住得舒服点,可以过度到买房,不用再搬来搬去。”
按照他们现在的收入差距,到时买房肯定是许翊出大头,经济能力决定话语权,田愿不方便细问他打算几时买房,问多了像催他似的。
她只嗯了一声。
次日傍晚接到喜欢海绵宝宝的学生,田愿跟他妈妈提了一下SB真正含义。
他妈妈才恍然,说小孩抱怨B站海绵宝宝已经看完,要看新的,她确实找过盗版网站的给他看。小孩说是新的,她就没管太多。
特殊儿童的家长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小孩妈妈当面跟田愿提起“SB纸条”一事时,眼里闪着难堪,差点哭出来。
知道真正含义时,看田愿像帮他们洗冤的恩人,小孩妈妈也是满眼泪花,好在又忍住了。
田愿被感谢好多遍,也重复数遍只是凑巧翻到,这一页终于相对圆满掀过去。
十月下旬开始,早晚天气越来越凉快,可以穿长袖或长裤,但还不能同时穿。
海城进入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没人会说秋天到了,海城没有秋天的概念,只有两个时候:热和不热。
田愿和许翊周末白天外出看房,终于不用热出一身汗。
他们又看了两套两居室,新旧小区各有各的通病。
一套在老小区,车位规划不合理,地库只有一条单行道,连掉头都没地方,晚上回来只能停到附近路边公共车位,还不一定有空位。
另一套相对偏远,回迁户的新小区,车位管够,但离地铁站远,一路荒僻,田愿晚上下班搭地铁回来不方便也不安全。
田愿和许翊只能继续观望,再过两个月临近年底,又有一波人决定退租返乡,到时空房应该更多。
除了租房,田愿接下来的大事除了转正答辩,就是11月13日的同学聚会。
答辩跟面试差不多,总结试用期三个月的工作内容、不足和收获,谈一下未来半年的目标。
据身边同事反馈,转正答辩就是走走流程,重新确认一下薪资。
以前蓝风铃流程不成熟,田愿没经历过转正答辩,顺利过度成正式员工,第一次接触未知流程,还是有点紧张,万一她成了人事裁人的KPI呢?
江晓娜的培训任务安排下来,就给“404in师大”群发了动车票截图,然后拉了策划群。
田愿跟江晓娜沾亲带故,又算海城“地头蛇”,差点被拉进群,但她以每天课多,没时间看手机推了。
许翊倒是进群了,赵钰萌也在。
聚会动员文案旋即发布到班群。
1111班各位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近来可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别七年,温馨如昨。
从我们2011年的第一次相见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认识十年,从我们可爱的母校乌山一中毕业,也已七年。
青春匆匆,唯情谊永存。
在这相识十年的重要时间点上,恰逢班主任王老师莅临海城,原班委将组织一场同学聚会,期望在相识十年之际,邀约大家见上一面,一起吃饭聊天叙叙旧,重温美好时光。
聚会时间:2021年11月13日(星期六)18:00
聚餐地点:海城市滨海区海宜路云食府
人均费用:100元(预估)
聚会坚持自愿参与原则,所有费用均采用AA制,请有意参与聚会的同学在下方接龙。
期待我们再次相聚!
@全体成员
报名接龙:
1-袁宇祥
2-江晓娜
3-赵钰萌
4-田愿
5-许翊
6-吕琪
7-李振
立刻有男同学冒泡:怎么在海城聚呀?
江晓娜:迅哥儿刚好到海城开会,同学趁机见一见他[心]
男同学:哦
江晓娜:一起来海城玩啊,正好周末
江晓娜:如果同学们春节都有空,到时在乌山再搞一次[呲牙]
袁宇祥:[呲牙]一脚油门就过来了
除了群里答疑,策划群还私聊周边城市的同学,逐个动员来参加聚会,聚会人数很快落实到12人。
1111班入学人数62人,参加高考人数66人,12这个数字不算大。
七年没聚会,再见又在异乡,攒得起12这数字,班集体的凝聚力也不算太差。
田愿问许翊:“你在策划群主要负责哪部分?”
许翊:“跟样哥踩点饭店,看看停车方不方便,附近有哪里可以搞二场唱K。”
田愿:“我以为你负责动员。”
许翊:“我跟班里大部分人不熟。”
许翊曲高和寡,跟他们的缘分只有一年,班里大部分人像田愿开始时一样,平时不好意思问他问题,怕打扰他学习。
许翊:“对了,我到时不一定能按时参加。”
田愿:“啊?你不是接龙了吗?”
许翊:“聚会那周我可能去Y市出差。”
田愿愣了一会,第一次听见许翊要出差,他的工作只要有电脑和WiFi就可以远程办公,无法想象出差的理由。
她当初能答应跟许翊结婚,原因之一是他不用应酬和出差。
田愿:“参加什么大会?培训?校招?还是Y市有分公司了?”
许翊:“都不是,跟着大老板一块去拉投资。”
许翊在技术部算老二,他直属领导是CTO,平常用不着他出面。
田愿:“你转业务线了?”
许翊:“本来不用我去,我老大请产假半个月,只能让我临时替上。”
总得让投资人看到他们的技术水平。
田愿想了想,“你是在办公室汇报,还是要陪他们吃吃喝喝?”
许翊:“我做好前面的,样哥他们做好后面的。”
田愿心里大概有了底,“他们不会拉你一起?”
许翊:“正经吃饭,别的不干。”
田愿没t?接触过销售陪客户的场面,以前蓝风铃的老板跟医院康复科的领导吃饭,叫过几个女老师作陪。她本来也在名单里,太怕生人多的场合,借口肚子疼拒了。
有两个女老师回来骂骂咧咧,有一个没多久就辞职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田愿冷笑一声。
许翊搂紧她,“回来给你带礼物。”
田愿:“去多久?”
许翊:“如果只见一个投资人,早上去,晚上或者第二天回来。如果连续几个,看情况吧,应该不会超过一周。”
田愿:“我以为投资人会组队上你们公司实地考察。”
许翊:“那是进一步考察。”
田愿点点他翘挺的鼻尖,“好好干活,不要乱干别的。”
许翊翻身压住她,“老婆又不是别的。”
出差前夕,许翊上着班发来微信。
xy:金桂佳苑有一套两房
一条VR看房链接跟着发来,田愿点进去。
套内约40平方,格局方正,两房一厅各个区域面积大小合适。客厅出阳台,通风透光,主卧稍大可住人,次卧稍小作书房。
如果小区物业配套完善,田愿愿意马上搬进去。
Cactus:看起来不错
xy:离现在海韵壹号只有两站地铁
田愿在高德地图搜金桂佳苑,名字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过。
女人的直觉一向灵敏,田愿逐一筛选跟她聊过租房信息的人。
同事?肯定不是,她的同事都住得挺远,要是住在附近,她早有印象。
同学?可以排除赵钰萌、袁宇祥和李振,她大概记得他们住哪里。
那个熟悉的名字又冒出脑海,难怪田愿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田愿晾着许翊,先问赵钰萌。
这个学期周二上午最后一节她没课,正好帮她解惑。
Cactus:铁萌,问你个事
铁萌:纳尼?
Cactus:你记得吕琪住哪个小区吗?
铁萌:小区名字吗?
Cactus:嗯
铁萌:忘了小区名字,印象中离你们那只有两个地铁站
那次吕琪说了句离小青龙两个地铁站,多了小青龙这个重磅地标,赵钰萌印象深刻。
Cactus:是吧,我也记得离那不远
铁萌:怎么突然问这个
Cactus:嘿嘿,看房好像看到她的小区
铁萌:买房还是租房?
大城市人口密度高,第一套房子买二手房是常态,赵钰萌的问题并不突兀。
Cactus:租啊,想搬两房,我哪买得起
铁萌:[偷笑]你家的买得起
田愿确认金桂佳苑就是吕琪租住的小区,心跳开始咚咚加速,有股劲头横冲直撞,让她无法冷静措辞,维持对话。
她只发了一个表情。
Cactus:[捂脸]
铁萌:要跟老同学做邻居了?[捂脸]
Cactus:[偷笑]不要
铁萌:[憨笑]
铁萌:快年底租房的人应该没那么多,多看几套
每年春节后,总有一批打工者选择留在家乡发展,也会涌入一批新的漂泊者,新旧更迭,生生不息,大城市像海绵吸收来自五湖四海的新鲜血液,日渐繁荣与壮大。
Cactus:我再看看其他,想找到合适的不容易
田愿可以想象以后买房,需要考虑的因素更多,跟许翊的冲突也会同比增长,琐事比工作更容易消磨感情。
许翊的微信还在等着她回复。
xy:周末有空去看一下
田愿指尖微微战栗。
Cactus:我怎么觉得小区名在哪里听过?
xy:吕琪住过
田愿的心脏像堵到嗓子眼,一下打错几个字,删删改改,终于成型。
Cactus:那你去看吧
田愿点进xy头像,第一屏没有拉黑选项。
点“朋友资料”,也没有。
再点“朋友权限”,也没有。
她抖了抖腿,可能是愤怒后不自觉轻颤,气许翊,也气找不到拉黑选项。
这一刻的焦虑不亚于上厕所缺纸。
田愿退回聊天界面,xy又来一条新消息。
xy:一起去啊
她再一次点进xy头像,右上角的三个点像刚长出来似的,点进去,终于出现拉黑选项。
田愿开启了“加入黑名单”。
第52章 第 52 章 他才是SB。
许翊在手机上打字。
xy:她已经不住那里了。
聊天文字气泡旁, 显示一个红圈感叹号,底下出现一句灰字提示:
消息已出发,但被对方拒收了。
许翊一头雾水,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个提示。
他点了一下红圈感叹号, 依旧没消失。
许翊查了一下, 竟然是被拉黑了。
他的眉头皱得可以夹烟。
CTO的视频会议邀请弹出,赶在许翊前往Y市前, 最后一遍罗列重要事项。
许翊深吸一口气,兜起手机, 捧了笔电走向小会议室。
一直到午饭时间, 许翊才跟CTO对接完毕, 胃部和脑袋同时告警。
他从联系人的个人收藏找到田愿电话, 直接拨过去。
手机有嘟嘟声,号码没被拉黑,正等待接通。
田愿不知道没留意, 还是故意忽略,许翊一直没等到接起。
运营商女声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许翊不记得第几次皱眉, 点开短信界面, 上一次两人试过iMessage,界面默认iMessage模式。
xy:老婆, 你拉黑我了?
蓝色对话气泡下方没出现“已送达”。
田愿应该刚刚把他的号码也拉黑了。
许翊又试了一下支付宝, 发了一个100的红包,成功,再留言,失败。
他在每一个具有社交功能的App投石问路, 相当于变相提醒田愿在这个渠道拉黑他。
许翊缓了缓,先给自己点上外卖。
田愿晚上近八点回到海韵壹号,租房黑漆漆,空无一人。
她和许翊在工作日从来没一起吃过一顿饭。
田愿放下挎包,呆坐一会,换了一套衣服,铺上瑜伽垫,跟着视频做了大半个钟头简单拉伸。
然后,她按部就班,冲凉、护发、护肤,上床。
同居吵架是一门新学问,日常家务混合,生气后要不要做家务,要做多少,直接跟怒火值挂钩,也是一种新型的夫妻沟通语言。
田愿平常下班会清空扫地机器人的垃圾槽,再拖地。许翊下班晚,冲凉迟,顺手洗衣服和晾衣服。
垃圾如果只是干垃圾,满了再倒,有湿垃圾当天清空。
居住空间小,没有小孩或宠物,又不开火做饭,家务活并不多,都是顺手小事。
今晚田愿照例做完她的份才躺下,卧室门没关,空调冷气能吹到客厅。
九点半过,许翊正常的下班时间,大门传来电子锁开门声。
田愿熄屏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许翊只开了射灯,光线暗淡,看到田愿的鞋。
他换了鞋,摸黑进了卧室,坐到床边。
许翊轻声问:“睡了吗?”
田愿背对他侧躺,身体弧线像山脉起伏连绵,跟主人一样倔强。
许翊:“我先去冲凉。”
片刻后,客厅传来窸窸窣窣动静,卫生间水花声沉闷。
田愿睁开眼,在黑暗里静静听着一切,好像听收音,知道对方的所有行动,但没有参与感。
水花声消停,不久,客厅射灯关闭,整个屋陷入一片昏暗。
卧室门合上,空调嘀了一声,调高了一度。
田愿被子给掀开,许翊的身体带着一股潮湿的微凉,贴上她的后背,背抱住她。
田愿等了一会,没等到许翊开口,有点气,又不想先开口。
第一个讲话的人不是先发制人,而是将主动权让渡出去。
田愿气得粗喘一口,许翊可能捕捉到了,也可能凑巧此时讲话。
许翊:“老婆。”
田愿不动。
许翊看不见田愿的表情,只凭习惯感觉她没有睡着。
以往这个时间,她会窝在床上看会iPad,等他冲完凉,一起闹一会再睡。
许翊:“拉黑我,还是因为吕琪吗?”
他像对着一尊石头雕塑讲话,得不到回应,连回音也没有。
许翊:“她已经搬走不在那个小区了,我想着不至于影响我们。”
他更像对着树洞忏悔。
许翊:“你不喜欢那里,我们不去看了。”
时间独自流逝。
“老婆。”
许翊支起手肘,翻平田愿,在蒙蒙黑暗中,与她对视。
他说:“你别生我气了。”
田愿要翻回去,又给许翊翻平。
“老婆!”
田愿冷冷开口,“还有吗?”
许翊看愣了一阵,心高气傲的人撞到南墙,心里也有气。他们的三观碰撞,再一次出现矛盾。
田愿:“没有睡觉了。”
她等着许翊主动开口,只有他主动,才算意识到了问题症结,t?她如果主动提醒,只是强行矫正,并非他发自内心要改正。
许翊说:“我明早要去Y市了。”
冲凉出来,他又试了一遍微信,还在田愿的黑名单里。
许翊:“进出关好水电和门。开车记得钥匙和驾照,不要忘在车里,包包不要放副驾。有事等我回来再聊好吗?”
他的贴心提醒适得其反,直接偏离田愿的预设,她心底堵了一团气出不来,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田愿和许翊第一次正面爆发矛盾,又碰上他出差几天,一纸证书锁住了关系,却锁不住心情。
许翊赶早上第一趟动车,比往日早起床,轻手轻脚洗漱,若无其事般过来亲了一口田愿脸颊,拉行李箱走了。
田愿怕异地有突发情况,想把他放出黑名单,又下不定决心。
xy从微信列表消失,置顶列表里只剩下一个阿妈。
下一个就是赵钰萌。
田愿给她发消息。
Cactus:你去过聚会那个地方吗?
铁萌:没有,怎么了
Cactus:不知道好不好停车
铁萌:你让你家的停,不用操心
袁宇祥已经将车位信息发到班群,说了停车位充足,没提到具体停车环境。田愿实战经验少,停车多在空旷平坦的地方,面对陌生环境多有担忧。
要是需要进电梯的停车楼,她可不敢开。
Cactus:他出差了,要是不好停车,我就搭地铁去
铁萌:他聚会不来了?
许翊之前提过要见两个投资人,归期不定,后来田愿拉黑后懒得追问。
Cactus:不知道
铁萌:[呲牙]他可是热点人物啊,不来同学会失望
Cactus:[捂脸]
铁萌:不过你们两个出一个代表也行了啊[偷笑]
田愿在跟许翊闹矛盾,别人看不见,照常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她像穿上一件车工和用料粗糙的衣服,浑身刺痒难受。
这件衣服别人觉得叫“情侣”,只有他们知道是“夫妻”。
铁萌:去早一点,实在停不进去让饭店的人帮你停
Cactus:嗯,我也怕堵车
田愿琢磨片刻,那个名字比“衣服”还刺手,得尽快脱手。
Cactus:你知道吕琪搬家了吗?
铁萌:没听说啊
Cactus:上次聚会你也没加她微信?
铁萌:加了也不知道聊什么[偷笑]
田愿跟许翊在一起,赵钰萌是她的好朋友,跟她现任传说中的前任,应该注意立场和距离,不然尴尬。
如果以前她跟吕琪是朋友,那又另说。
Cactus:[偷笑]我也是
田愿每次看到赵钰萌用上“偷笑”的系统表情,总有一股亲切的同盟感。
许翊周三早上抵达Y市,见第一个投资人是袁宇祥约的,另一个投资人由许翊同部门其他同事安排。
袁宇祥周三晚上陪完客户,在Y市工作圆满收工,周四晚拉许翊夜游一圈师大。
每年10月到12月,是美丽异木棉的盛花期,师大校园随处可见满树粉红。
许翊拍了好些照片,可惜发不出去。
许翊感慨:“上次来花都谢得差不多了。”
袁宇祥:“你上次什么时候来?”
许翊:“大二刚放寒假。”
袁宇祥和许翊家境相当,读大学时往返北京经常一起飞,他隐约想起有一两次许翊单飞了。
他打趣:“回来找田老师?”
许翊:“想找没找着。”
袁宇祥:“那时就有想法了?”
许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袁宇祥忍俊不禁,“哎,有故事,田老师以前不搭理你?”
一个有故事,一个提供酒,许翊和袁宇祥坐到了酒馆。
袁宇祥:“小青龙,你工作日不是不喝酒吗?”
许翊:“小酌,不影响。”
本来今天下午许翊也能完成任务,对方临时有事改期,改到明天下午,不知道能不能践约。
许翊在Y市多呆一天,也在田愿黑名单多蹲一天,离刑满释放又晚一天。
酒馆露天卡座为抽烟区,许翊和袁宇祥一人一根。
袁宇祥端起酒杯,跟他碰杯,“喝,今晚不怕回去当‘厅长’。”
许翊自嘲一笑,干了一杯,轻轻摇头放下,“想当当不了。”
袁宇祥起初以为是临时异地的原因,说:“想当‘厅长’多简单,回海城我们继续喝。”
许翊:“那要睡门口了。”
袁宇祥瞬间提神,开了眼似的,“田老师那么厉害,你惹她生气了?”
田愿像一个闷葫芦,不爱主动表达需求或委屈,许翊惹她生气,却连架也吵不起来。
袁宇祥看着许翊默默倒酒,试探:“前男友前女友问题?”
照袁宇祥以往经验,刚开始一段新恋情,如果前段恋情刚分开不久,或者前任还不时出现,感情根基不稳,容易引起矛盾。
许翊:“哪来的前男友前女友?”
袁宇祥挑眉,“我哪知道你。”
许翊想了想,“你知道她和吕琪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袁宇祥睁大了眼,憋不住笑:“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许翊:“我知道就不问你了,估计得问问赵钰萌。”
袁宇祥:“还用问赵钰萌?你没事提吕琪干什么?这不是作死吗?”
许翊不知道酒精麻痹了理智,没听出袁宇祥的槽点,还是陷入死胡同,需要帮忙梳理思路,他老实说:“最近想搬家,在金桂佳苑看到一套两房,刚巧吕琪之前住在那里。”
许翊看到吕琪发朋友圈,抱怨搬家收拾麻烦。
袁宇祥在评论区问怎么才住了三个月就要搬,吕琪回复说房东要卖房,不然不想搬。
袁宇祥:“田老师听到生气了?”
许翊:“她可能以为吕琪还在那里,我后来说了早搬走了。”
袁宇祥哭笑不得,“不是许总,说句不好听的,搬进同一个小区,没准田老师以为那是你们分手前约好的。”
吕琪谈过的男人,住过的小区,田愿全接手了,不生气才怪。
许翊愣住,不像醉酒,眼神还清醒。
他皱眉深深吸了两口烟,“分手?我们不可能分手。”
袁宇祥只觉得头大又头疼,“小青龙,你这可是高考市状元的脑袋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许翊回过神,“你说我跟吕琪?”
袁宇祥轻轻摇头,“服了你了,你说现任跟前任还能有什么矛盾?”
许翊:“谁他妈说我跟吕琪谈过?”
袁宇祥:“班里谁不知道你跟吕琪谈过啊!”
他下意识反驳,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
许翊脑袋里某个开关搭上,回路通了。
他说:“田田也知道?”
袁宇祥口吻犹豫而谨慎,“就你不知道?难道你跟吕琪,没有?”
许翊独自喝完一杯酒,起誓一般:“我没跟吕琪谈过,没跟她表过白,也没听过她表白。”
袁宇祥瞪圆双眼,“不是吧……”
许翊想起和田愿一起看了九季海绵宝宝,做了九季的无用功,才在第十季发现SB的秘密。
七年后许翊最后一个知道“秘密”,他才是SB。
袁宇祥:“小青龙,你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认为,你跟吕琪曾经是一对?”
许翊:“你跟我说过吗?”
袁宇祥:“没有。”
要不是许翊跟田愿谈恋爱,估计他们之间没法激活情感话题。
许翊:“那就不可能有其他人跟我说。”
许翊高四低调,只顾学习,交友不多,第二次毕业时,还认不全1111班所有同学。
袁宇祥:“大鸟?”
许翊:“没有,其他人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同学们各自有了新目标和新生活,谣言一直没能更新版本。
许翊跟李振关系一般,他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如果是爱攀比的家长,会经常拿他当榜样,打击自家小孩。许翊在同龄小孩里容易招嫉妒。
李振以前有次说漏嘴,好采许翊比他大半年,高他一级,少了许多比较的机会,不然他爸早把他打击死了。
许翊曾经怀疑李振给他起花名,就是变相报复。
许翊:“样哥,你帮我打听打听,到底谁传出来的谣言,这对我很重要。”
袁宇祥意识到严重性,谣言不是因他而出,他不小心成了传播者之一,理论上也有一定责任。
他应过。
许翊起身,看了眼手机时间,还能赶上最后几班回海城的动车。
他说:“回海城再跟你喝,我先走了。”
袁宇祥:“赶去哪?”
许翊:“最好聚会能打听清楚,谢了。我先回一趟海城。”
第53章 第 53 章 “我从来没对吕琪动过心……
午夜时分, 海韵壹号。
租房两个人住有点小,一个人住又显大,田愿独睡的第二晚, 一直在t?浅睡眠状态。
电子锁提示音传来, 田愿浑身一震惊醒, 半梦半醒间,怀疑是她的幻听。
其他户也有同款电子锁, 有时在厨房或卫生间可以听见别人家的开门声。
她在卧室从没听见过。
田愿汗毛倒竖,不敢动, 摸到枕头底下手机。
iPhone怎么紧急拨号?
外面动静有点耳熟, 有人在换鞋, 熟悉的脚步声逼近。
卧室门推开, 一方淡淡的光线漏进来,一屋子漆黑中和成了昏黑,事物轮廓依稀可辨。
黑影的轻声呼唤异常亲切, “老婆?”
田愿惊吓过度,忘记和许翊还在冷战状态。
她问:“怎么这个点回来?”
许翊走近,“回来看你啊。”
田愿理智归位, 防备地缩回被窝, “没什么好看的。”
许翊搭夜车风尘仆仆, 一身汗味。
他说:“我先去冲凉。”
冷战第一天时发生过类似场景,如今又重复一回。
浴室水声停止, 不多时, 许翊回来背抱住她。
田愿手肘往后顶,顶不开,不清不楚被他黏上,不情不愿接纳熟悉的拥抱。他的怀抱从带着水汽的微凉, 渐渐变成扎实的温暖。安全感从肢体语言开始呈现。
昨天田愿开始独居,自由而孤单,还有一点害怕。半夜点明天的早餐,外卖骑手走了许久,她才敢开门拿。
海韵壹号的物业不差,差的是她独居的经验。
算起来,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独自过夜,在宿舍有舍友,在老家就算爸妈不在家,还有肥仔田望。
田愿不想主动开启话题,问了等于给许翊台阶下,说不定他又跳过矛盾。
她只能用沉默逼许翊开口。
田愿也成功了。
许翊吻着她的耳朵说:“田田,我回来就想告诉你一件事。”
许翊平常没皮没脸叫老婆,稍微正经就叫昵称,非常正经就连名带姓。
他只在“求结婚”或生气时喊她全名。
田愿睡意消散,逐渐清醒,期待随之增加。
许翊:“我刚刚从样哥那里知道一些以前的风言风语,暂时不清楚来龙去脉,等我搞清楚一切再跟你解释。”
他停顿,等田愿反应,没等到,摇了摇她,又抱紧。
田愿受不住那股力度,扯了下他的手腕。
许翊:“你在听就行。我现在只能肯定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对吕琪动过心思,我跟她没谈过。”
田愿浑身僵硬,越发迷惑,快要不认识“谈过”的含义,交谈?谈恋爱?
当然是后者。
田愿蓦然鼻酸,又不敢吸气,怕他听出来。
她混乱又忍耐,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与质疑。
身后呼吸渐渐平稳,呈现熟睡的频率。
田愿顿了顿,扭头看,许翊纹丝不动,真的睡着了。
田愿又隐隐来气,情绪波峰还没过去,对方竟然睡着了。
她直想拱醒许翊,大闹一场,问个水落石出。
田愿悄悄挣扎,许翊以为她要翻身,迷迷糊糊间,搂得更紧实,大长腿跨她腿上,锁住她。
田愿只能放弃挣扎。
半夜她做了一个噩梦,不自觉蹬腿,闹醒了许翊。
两公婆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田愿瞬间忘记噩梦内容。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四点多。
田愿塞好手机,刚刚闭眼,不小心在被窝碰到梆硬的杆子,彻底碰碎了许翊的睡意。
他们平常的流程是冲凉,做事,再睡觉,或者前两项流程颠倒,非工作日在家弹性安排,醒来随时可做,几乎一天不落。
吵架旷了两晚,彼此身体发出抗议。
他们第一次半夜醒来做,好像在偷吃零食。
嘴巴闭久了,又干又闷,田愿和许翊没有接吻。
许翊吻遍她其他地方,就进去。
田愿的哼声带着睡意,嗓音懒散,比平常清醒时销魂。
田愿爬不起来,趴在凌乱被铺上,让许翊操晕了似的。
许翊擦过后躺下,刚刚肢体语言比划一通,谁也没再说话,草草收场,呼呼大睡。
似乎没睡多久,闹钟惊响,田愿和许翊又醒了。
彼此都在摸手机。
田愿的就在枕头底下,先摸到,不是她的响,时间才5:50。
旋即,许翊够到手机,关了闹钟。
田愿意识朦胧,理智涣散,自然开口:“怎么那么早?”
许翊:“我还要回Y市,事情还没办完。”
田愿平躺着,双手在头顶交叉,定神看着他。
许翊:“我开车过去,锁匙在哪里?”
田愿:“没动过。”
许翊:“上班不开?”
田愿沉默。
她在星语童行所在办公区没有停车卡,每天停车费35块,开车上班又堵又贵,搭地铁又热又挤,通勤路不太容易。
许翊没纠结她的冷淡,“样哥今天回海城,明天我喊他车你去聚会。”
田愿:“不用。”
许翊:“他住得近,顺路过来。”
田愿:“不用。”
袁宇祥是聚会组织者,应该会早出门,到地方安排各项事宜。
田愿只是普通参与者,时间可以晚一点。
她闭上眼,许翊没再说什么。
洗漱,换衣服,熟悉的动静又传进田愿耳朵,不用看都可以想象画面。
许翊做完顺手快洗了衣服烘干。
厨房小阳台不飘雨,放置了一个简易的烘干衣柜,阴雨天或回南天需要烘一下衣服。
他见投资人,比平常上班穿得正式,黑色长袖衬衫,灰白色长裤,搭上麦色皮肤,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可惜田愿闭了眼。
许翊附身吻她脸颊,“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田愿照样没动。
等脚步声远去,田愿才扭头看一眼。
许翊匆匆走回来,改头换面,人模狗样,又吓田愿一跳。
他自言自语,“手表忘戴了。”
许翊捡起床头柜的Apple Watch戴上,再亲一口田愿。
“老婆,我上班了。”
许翊顺手拍一下她屁股,起身再也没回来。
田愿再也没睡意,磨磨蹭蹭起来,趁着地铁人不多去上班。
今天她的转正通过了,喜欢海绵宝宝的学生的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给她订了一束花,祝贺顺道感谢她。
田愿拍了照片,下意识想分享给xy,一看置顶没了他头像,情绪瞬间低落。
她的心情跟潮水似的,波澜起伏。
田愿把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上简要文案,收获不少赞评,旋即又放下xy。
中午吃饭,田愿看手机才看到顺丰的短信提醒,她的快递已经放丰巢了。
田愿一时想不起是什么贵重东西,翻了淘宝没看到有顺丰发件记录。
按照以往,她又该问一下xy,是不是他又给她买东西了。
思路刚刚出现,答案浮出水面。
许翊承诺给她买的iPhone 13 Pro Max到了。
九月下旬发布时,他忙着游戏上线,错过第一批订购,等国庆回来订购,新机等到了现在。
田愿折腾了一个晚上,终于把旧iPhone的数据同步到了新iPhone上。
她检查了联系人黑名单,确认已经同步。
田愿辗转反侧一晚,像当初第一次冷战,对xy开启“消息免打扰”,没多久又关掉。
她把许翊的手机号放出黑名单。
许翊暂时没有让她开心的超能力,但起码还有钞能力,让她不至于太郁闷。
新iPhone还没买手机壳,田愿轻拿轻放,给它挑了半天手机壳,然后拾掇自己,出门参加聚会。
这次聚会的饭店在滨海区,离江晓娜和班主任王迅老师下榻的酒店不远。
田愿再一次回到滨海,饭店门口停车位有限,其余车辆停到附近一栋停车楼。
今天定了一个可容纳20人的大包厢,内设一张圆形大转桌,可以坐下接龙的16人外加班主任。如果隔桌对坐,不戴眼镜看不清桌对面,也听不见悄悄话。
赵钰萌作为组织者之一,比田愿先到。袁宇祥开车去接江晓娜和班主任,田愿是第二个到达云食府。
赵钰萌说:“平常别人订婚才用得上这种包厢。”
田愿悄悄问:“人均100够吗?”
赵钰萌:“不够的话,老板们说赞助,让我们只管吃吃喝喝。”
田愿隐隐明白过来,大概少不了许翊的一份力量。
她笑了笑。
赵钰萌:“你家老板什么时候来?”
田愿还是老台词:“不要叫他老板。”
赵钰萌笑道:“他就是。”
田愿:“说不准。”
赵钰萌:“啊?出差还没回?”
田愿不能说太细,不然露馅,她还不想暴露跟许翊的紧张关系。
她说:“他事多。”
包厢门被推开,包厢经理说:“里边请。”
来人是一个精心打扮的年轻女人,面孔似曾相识,妆容打扮有点陌生。
赵钰萌先认出来,“一然?”
邓t?一然张嘴打量偌大的包厢,“铁萌,还有田田!”
田愿:“你变了好多!比以前瘦了!”
赵钰萌:“以前就是靓女,现在更靓了!”
邓一然:“你们才是!我都认不出来了,还以为是哪个网红。”
赵钰萌连忙示意田愿,“她是,她是。”
田愿笑着轻掐赵钰萌胳膊。
邓一然:“这地方好大,我还以走错了。”
包厢又进了几个同学,女生们的对话被打断,久别未见的老同学寒暄起来,空旷的包厢终于热闹起来。
第54章 第 54 章 终于把我放出黑名单了。……
不多一会, 袁宇祥陪着班主任王迅进入包厢,人群又掀起一波热闹。
王迅担任班主任时刚刚三十出头,第一次当班主任, 十年过去, 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年人, 鬓边掺了许多白发。
同学们有些喊王老师,有些喊迅哥, 两种称呼截然不同,区分出了学生性格的不同, 及师生关系的亲疏。
田愿和赵钰萌都是称呼王老师那一拨, 喊人时重新自报家门。
王迅看着两人, “听说你们也当了老师啊。”
当老师的桃李满天下, 一般只能记住成绩拔尖或者纪律出众的学生。王迅平时没少听江晓娜叨叨这两个在海城站稳脚跟的闺蜜,走路上碰见可能认不出,一听名字就耳熟。
赵钰萌半举手, “受王老师影响,当了小学老师。”
田愿也自我介绍:“我是在康复机构当老师,教一些特殊小孩。”
小学老师随处可见, 特教显得稍微特别。
王迅来了兴趣, “哦?特校?”
田愿:“类似特校, 我的学生年龄普遍比特校学生小一点,大多是一些自闭症小孩。”
王迅:“那很辛苦啊。”
田愿:“工作都辛苦, 王老师您当年带我们也很辛苦啊。”
王迅笑道:“没有的事, 你们是我带过最听话的一届了。”
袁宇祥接茬:“迅哥儿,我总以为我们是你带过难管的一届。”
江晓娜附和:“就是啊,那时候我们经常调皮不听话。”
王迅瞄准了靶子,说:“你当初是啊, 早恋就算了,还谈外校的,我们一中没有优秀的男生了吗?”
簇拥在王迅周围的一圈同学哄堂大笑。
江晓娜入职乌山一中后,学生时代的糗事早被热议了一轮,王迅清楚她的底细。
她哇了一声,“当初迅哥那双眼睛,慧眼如炬啊,我哪敢在你眼皮底下搞事啊。”
赵钰萌:“当了老师站上讲台,才知道我们当年在底下的小动作,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
王迅:“我们班是年级里面早恋现象最少的班级,其他班都是一对对,下晚自习一起逛操场,我值日巡逻校园,经常看到几对眼熟的,我就怕其他值日老师碰上我们班的。你们这些小孩谈的时候很好,吵架失恋成绩一落千丈还厌食厌学,你们不当班主任不知道有多头疼。”
江晓娜插嘴:“迅哥你看,我当时找外校还是明智的,闹起来可以给你少添一半麻烦。”
王迅:“你一个人有别人两个那么多麻烦。”
江晓娜假哭:“迅哥嫌弃我。”
袁宇祥挤兑:“迅哥抬举你了。”
江晓娜的火力集中到袁宇祥身上。
王迅笑吟吟看着昔日学生嬉闹,比起跟同事及校领导勾心斗角,他更喜欢跟学生待一起。
这些考上乌山一中的就没有笨学生,个个聪慧可爱,心思单纯,一点就通。
王迅问:“我们班毕业有成的吗?”
赵钰萌和袁宇祥刚才没有直接对话,这会越过乌泱泱的人头,默契相视一笑。
田愿低头假装看手机,耳廓蓦然泛红。
袁宇祥说:“有没有就看今晚聚会啊!”
周围学生又是大笑。
包厢又进来两人,吕琪和李振一眼看见主位,先过来跟班主任打招呼。
其余人陆续落座的,社交活跃分子基本围在王迅左右。
田愿和赵钰萌结伴坐王迅对面,距离跟学生时代亲近班主任的程度一样,越远越自在。
吕琪大大方方问:“迅哥,还记得我名字吗?”
王迅:“吕琪,考上上海交大,当年我们班女生里你成绩最高,具体多少分我忘了。我说得对吗?”
袁宇祥说:“不要小瞧我们迅哥的记忆力。”
吕琪比出大拇指,“不愧是迅哥。”
李振:“迅哥肯定不记得我。”
王迅:“李振,短跑破纪录,年年校运会给我们班拿奖牌拿积分,我倒是忘了你后来去哪个学校。”
李振避重就轻,“果然是班主任,姜还是老的辣。”
包厢经理领着服务员,从赵钰萌的口子陆续上菜。
王迅没追问,转移话题:“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袁宇祥:“还差一个许翊,可能晚点到。”
有人捕捉到久违的名字,问:“许翊也来?!”
袁宇祥:“对啊,他接龙了。现在在Y市出差,估计能赶上。”
他们那一届是乌山一中最后一年接收复读生插班,下一届开始复读生单独成班,归属到校中校,不影响乌山一中高考成绩。
当年四个复读生插班,许翊高考一骑绝尘,也是今天唯一接龙报名的。
同学们议论纷纷,都在回忆另外三名复读生的名字,女生的名字最先出来,然后是另一名男生的,还剩一名男生的名字竟然没人想起。
这些复读生加入班级时间特殊,高三除了校运会基本没有其他集体活动可以促进感情,平常他们像卫星绕着班集体这颗星球,高考后到回收。
王迅略有感慨,“你们都还记得许翊啊。”
有人说:“当然记得!”
李振也说:“谁不记得小青龙啊!”
王迅好奇:“你们为什么叫他小青龙?”
江晓娜说:“要问吕琪啊!”
数道目光聚焦在吕琪身上,有些暧昧,有些茫然一瞬,也明亮起来。
其中也包括田愿的。
田愿的表情从吕琪进来那一刻就绷紧,像吕琪欠她钱一样。
她想起许翊特地深夜赶回海城说的话。
他交代的内容特殊,回来情况特别,罕见情况双重作用,让许翊显得尤为认真,话里的真实性和重要性随之提高。
许翊和吕琪的关系可能真的不像传了那么多年的一样,可是谣言到底从哪来的?
谎言和真相就像藤壶和海龟,藤壶寄生在海龟身上多年,早已被认作龟壳的一部分,撬开藤壶,海龟早已一身斑驳。
吕琪神色僵了一瞬,不自在一闪而过,“问我干什么!”
江晓娜还是嘻嘻哈哈,“你肯定知道!只是不肯告诉我们!”
吕琪:“谁说的?”
江晓娜:“都是老同学,这么多年,可以公开答案啦!”
吕琪:“你们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啊!”
江晓娜自讨没趣,没再追问,昨晚袁宇祥找到她,打听当年许翊和吕琪在一起的流言怎么来的。
江晓娜只是复述了当年问题,现在却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邓一然坐田愿另一边,压抑着激动问她:“好像我们没上高三前,就经常听人提起许翊,是不是?”
田愿愣了一下,“啊?我不太记得了。”
她印象中读书时邓一然跟她一样闷,邓一然高考只考上某个二本学院,后来研究生考进师大,整个人比以前活泼开朗,果然学历增加能力,能力助长自信。
邓一然又越过田愿问赵钰萌:“铁萌,是吗是吗?”
赵钰萌看了一眼特意避嫌的田愿,说:“他在上一届也是风云人物。”
邓一然:“就是啊,好多人说,成绩好的没他帅,比他帅的成绩没他好,后来还是高考状元。他现在在哪工作,之前听说在大厂啊?”
许翊迟到迟得应该,若是早早到场,还不方便同学讨论他。
不涉及感情问题,田愿可以透露:“跟样哥一个创业公司。”
邓一然:“牛逼啊,创一代。同学们都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都好厉害啊。”
邓一然挤挤眼,稍微压低声:“他跟吕琪现在怎么样了?”
田愿又哑炮了。
她就该彻彻底底避开跟许翊擦边的话题。
赵钰萌说:“不知道,反正没在一起。”
邓一然:“可惜了。”
田愿唇角抽了抽,一脸尴尬。
赵钰萌也替邓一然尴尬,地下恋的副作用之一:有人当了小丑而不自知。
铁萌走运在是田愿的铁闺蜜,享受优先知情权。
邓一然:“哎,田田,你那时候是不是?”
在她看来,江晓娜都能坦然聊起当年早恋,田愿这边应该也可以侧面八卦一下。
田愿一问三不知:“是什么?”
邓一然尴尬:“没事。今晚菜色好像很t?不错啊。”
从当事人身上打听不出来,邓一然又转头跟另一边女生确认信息:田愿经常帮班里同学点家里档口的外卖,高三时还给许翊和吕琪这对小情侣打了一年早饭,老好人一个。
袁宇祥插话:“你们女生怎么都挨在一起做,分开来坐啊,中间插一些男生。”
赵钰萌:“我就要跟田田坐。”
李振插到田愿和邓一然中间,“我要跟靓女坐,田田呀!”
他朝田愿暧昧扬了扬下巴,语气词发第一声,跟老人逗小孩似的,啤啤呀!乖女呀!
田愿双耳泛红,无奈多于羞涩,双手梳了下披散的头发,盖住耳朵。
她心里吐槽:谁跟你鸭鸭鸭!
李振坐下后,对邓一然说:“我觉得田田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女生。”
田愿柳眉倒竖,“大鸟,你还没喝就开始说醉话了?!”
邓一然往边上偏身,笑道:“哟,我是不是应该坐开一点。”
江晓娜路过也凑热闹,“说什么说什么,我也要听八卦。”
邓一然有了听众期待感,大胆许多,问李振:“高三田田是不是给许翊和吕琪打了一年早饭?”
田愿“不巧”听见,红着脸插嘴,给自己正名:“没有一年,就一小段时间。”
田愿天冷时被同学碰到打两份早餐,天热又被目击到到相似情况,一冷一热凑成南方的一整年,流言里总有夸大甚至误解的成分。
邓一然抿嘴笑了笑,显然不信。
李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起哄:“田田,高考完你有没有大胆跟许翊表白?”
李振没特意压着声,刚刚聚焦在吕琪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了田愿身上。
田愿淡淡一笑,手在桌底下握成拳。
桌布底下以往时她跟许翊做手指游戏的秘密场所,现在成了孤军奋战的角斗场。
她说:“只是同学间互相帮忙,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田愿脸皮薄,回答也生硬,话题瞬间没劲。
大家饭没吃几口,酒也没喝上,没人借着酒劲再打趣她。
在老同学印象里,田愿和许翊一直没单独传出过猛料,不像一对能有话题性的主角。
袁宇祥默默盯着全场氛围,随时准备救火。
手机震动,他掏出看了一眼,起身往外走。
李振顺路拦了他一下,“样哥上哪去,准备玩游戏啊,别溜。”
袁宇祥给他看手机屏幕,许翊两字正在来电。
袁宇祥:“小青龙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江晓娜捧场地问:“玩什么游戏?”
李振拍拍手,示意大家的注意力,“我们玩个餐前开胃小游戏,既然大家都记得小青龙,我们都给他发一条短信,喊他快点来,带上名字,看看他先回复谁。”
邓一然像李振拥趸,第一个响应:“我同意。”
江晓娜:“哇,大鸟,不愧是你,好点子最多。”
李振佯怒挑衅,“娜娜你什么意思,说我馊主意多?”
江晓娜嘿嘿一笑。
王迅开口:“我就不参与了吧,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我一个中年人看看就行。”
江晓娜:“迅哥可以帮忙读短信。”
王迅:“行,没问题,万一他当垃圾短信没回呢?”
李振:“让他欠多少条,一会就罚多少杯。”
大家又乐了。
田愿和赵钰萌面面相觑,成了全场仅有的两个走神的玩家。
整蛊游戏激起大家的玩心,讨论还在继续。
邓一然:“我们怎么确定他先回复谁啊?”
李振:“手机放转盘,顺便帮大家戒戒手机瘾。各位手机临时设置一下,方便一眼看清屏幕上的短信内容哈。”
有人问:“内容发什么,就写一个名字,太干巴了吧。”
这边江晓娜早已编辑好短信模板,“内容用这个行不行,大家听听?”
她举着手机念出声:
一别七年,情谊不灭。
高中同窗,再聚一堂。
期待相见,共叙往昔。
(^_^)署名某某
@海宜路云食府
等你来哟,不见不散。
李振也捧她的场,“可以啊娜娜!你真是大诗人。”
当初聚会动员文案也是江晓娜起草的。
江晓娜:“我发大群,大家复制粘贴到短信,然后笑脸表情后面加上自己的名字,一定要加名字啊。短信编辑好了说一声,我给大家念许翊的手机号,同时给他发送短信炸-弹。”
一圈人跟隔篱的人互相检查,像读书时对答案一样交头接耳。
李振留意到眼皮底下有人消极怠工。
他问:“田田,你怎么不动呢?”
田愿恍然,“啊?哦……”
她慢吞吞掏出手机。
“我帮你发。”李振忽然夺过她的手机,“卧槽,壕啊,苹果13,你这个应该是Pro Max吧,比样哥的大。”
田愿伸手要抓,扑空了,“哎?我自己来就行了……”
李振人高马大,轻巧避开田愿“偷袭”。
田愿看着他点进微信,幸好置顶没有xy。
李振进班群复制,粘贴到短信界面,只听江晓娜重复许翊的手机号码。
李振刚打出前四位数,下拉列表锁定一个XY的联系人。
他喃喃:“你有小青龙的号码。”
江晓娜:“都填好啦?我喊三二一,大家同时发送。”
场面壮观如同火箭发射倒计时。
发送成功。
田愿跟赵钰萌暗暗苦笑,看着她的手机被李振摆上转盘空位。
转盘自动慢速转动,十几部排排放,拼成一碟独特的美食,等待缺席食客的远程挑选。
戒了手机,食客们边吃边聊,气氛持续走热。
包厢门被推开,数道目光又汇聚过去,可惜只是袁宇祥。
他打完电话回来了,看见一板手机,笑叹一句方言精髓。
袁宇祥:“吃饭还没收手机啊,这主意好。”
江晓娜:“样哥,你跑去哪了,刚玩了游戏,你快参加。”
袁宇祥:“背着我玩了什么好玩游戏?”
江晓娜复述一轮,催促袁宇祥发短信。
那一板手机快转到袁宇祥眼前,某部手机屏幕亮起,持续震动,一连进了三条短信。
李振脑袋装了探头一样灵敏,“是不是小青龙回消息了?”
手机堆转到王迅眼前,他定了一下转盘,只看不拿。
王迅:“发信人XY,内容,哎哟,我不好意思读。”
王迅笑着松开转盘,神神秘秘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袁宇祥眼疾手快拿过那部手机,一猜就知道是谁的。
江晓娜晚了一步,只看到“老婆”两个字,尖叫一声,激动得笑着拍了下袁宇祥的椅背。
李振欠身:“小青龙回了什么?给我看看。”
袁宇祥:“不给你看。”
李振伸手要抢,“又不是你的手机,这样不行啊,作弊。”
袁宇祥反手藏在身后,却出其不意被江晓娜偷走。
袁宇祥大意失荆州,“哎?!哪个猴子抢走我手机!”
江晓娜像玩丢手绢游戏,绕到几个同学之外,躲开袁宇祥,引起其他同学的骚动。
邓一然叫道:“写了什么,读出来啊!”
江晓娜捧着手机,双眼瞪圆,表情夸张,像猫闻到了鱼腥味。
她说一共三条短信,连XY两个字母、标点符号和短信分隔都念出来。
XY:老婆?
XY:终于把我放出黑名单了。
XY:现在过去找你,等我。
江晓娜失控尖叫,令田愿想到她的追星女表妹。
临近几个同学顾不上吃饭,起身凑过去看手机,有人早已拿回自己手机,开始录视频。
江晓娜像自由女神高举手机,表情让重磅八卦点燃,“这谁的手机啊?吕琪你的吗?”
吕琪黑着脸,“我的有手机壳。”
田愿差点在桌底板抓出痕。
李振人高手长,顺走江晓娜手里iPhone,他只看机身,熟悉的苹果13 Max。
李振又骂了一句方言,“田愿,你的?”
田愿平日白皙的脸颊绯红如血,笑容羞涩,带着一点尴尬。
第55章 第 55 章 “吕琪,我们一直是普通……
全场目光如千针万刺, 齐齐扎到田愿身上,她想当乌龟,奈何成了刺猬。
江晓娜走近田愿, 扶住她的胳膊, “田田, 你跟许翊在一起了?”
田愿用手背贴脸降温,效果了了, 没说一个字,眼神等于默认。
江晓娜:“真的吗?真的吗?”
田愿只能轻轻嗯一声。
江晓娜发癫似的摇田愿肩膀, “你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
田愿脸上挂着笑, 红晕一直没褪下, 发烧一样。
袁宇祥趁机从李振手里夺回手机, 还给田愿,如释重负。
赵钰萌也悄悄松一口气。
袁宇祥和赵钰萌反应镇定,没有一点知晓新闻的激动。
江晓娜猜到大概, 问:“样哥,你早知道了?还有铁萌?”
袁宇祥笑容松弛,“早喊你来海城, 你又不来。t?”
赵钰萌:“对啊, 你来近点, 肯定能猜到。”
江晓娜佯装板起脸,“你们一点风都不漏给我, 不够义气, 哼。”
袁宇祥:“我自罚三杯。”
田愿不得不开口,“不关他们的事,我请他们保密的。”
李振接茬:“我也在海城,为什么我不知道?”
江晓娜数落:“大鸟, 你消息不灵通了吧?”
王迅看明白了这出戏,欣慰道:“田愿,下次我们1111班同学聚会,就等喝你们喜酒啊。”
田愿勉强能接住同学调侃,老师也上阵,她有点扛不住。
她不好意思道:“王老师,我们还没那么快呢。”
王迅看出她的不自在,没继续为难她,说:“田愿读书时就安安静静,一会许翊来,你们还能多打听点东西。”
袁宇祥:“等小青龙来了,直接催婚。”
包厢成了喜剧现场,不时爆发哄笑。
全场的目光一半在田愿身上,一半偷偷打量吕琪,有几个女同学窃窃私语。
吕琪脸色像一块发霉蛋糕,江晓娜也当了催化剂,刚刚她还当众拿许翊打趣吕琪,尴尬至极。
江晓娜回到座位,揪住袁宇祥,低声埋怨:“样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袁宇祥双手合十,“对不起姑奶奶。”
江晓娜:“嗤。”
袁宇祥:“作为赔偿,我告诉你另一个秘密。”
江晓娜:“啥?”
袁宇祥:“还是跟许翊相关的。”
江晓娜:“还有?!”
袁宇祥:“你答应我要保守秘密到许翊过来。”
江晓娜:“必须的!”
袁宇祥跟江晓娜讲了一会悄悄话,又被其他摄影达人拍下来。
江晓娜瞪圆眼,“不是吧!不能吧!假的吧!”
袁宇祥:“看,说了你又不信!”
江晓娜看向吕琪,“我消化一下。”
袁宇祥:“等着吧,今晚有大戏看。”
包厢热闹,班群也不断冒出新消息。
有人发了江晓娜刚刚对着田愿手机尖叫发笑的视频。
[偷笑]
不来的要错过大新闻了
啥新闻?
[耳朵]
来现场听
吃吃喝喝一个钟头,同学差不多停筷,互相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敬酒、吹水。
男生都沾了酒,同学聚会不像应酬酒局彼此劝酒,都给女生留几分情面,可以以茶代酒。酒壮怂人胆,现场气氛大胆而热烈。
吕琪起身,袁宇祥立刻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眼神定住她。
袁宇祥:“要走了?再等几分钟,小青龙马上到。”
吕琪:“都在海城,以后有空再见。”
袁宇祥:“来都来了,一会还有二场,我已经定好包厢唱K。”
江晓娜助力:“就是啊,难得那么多同学聚一起。”
邓一然端酒杯路过,凑巧听到,插嘴:“对啊,我们还从Y市过来,就想见见老同学。”
包厢门蓦然给推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卡其色长裤,黑色长袖衬衫,袖口卷至手肘,露出同样黑色的Apple Watch,气质干净利落。
再看面孔,英俊又熟悉。
“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
许翊的出现如水滴油锅,瞬间炸开一阵喧闹。
袁宇祥站起来:“说曹操曹操到,男主角终于来了。”
许翊目光搜索一圈,跟田愿点了下头,朝着主位的王迅走去,喊了一声迅哥。
王迅:“宇祥说你在Y市出差,总以为赶不回来了。”
许翊:“怎么也要回来看看老师,好多年不见了。”
王迅:“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班主任当年清楚许翊和家里情况,一直密切关注,偶尔找他谈心。
许翊如实说:“今年开始不怎么好,住了几次院,现在搬回老家住。目前还算稳定,人老了,哎。”
王迅又关切了几句,“一直赶路没吃饭,先坐下来吃饭吧。”
许翊绕向田愿,像导火索上的火花,碰上她的那一瞬,引爆全场气氛。
赵钰萌拉了一张空椅插-进她和田愿之间。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坐这里。”
田愿逃不开,像结婚走红毯,被一双双眼睛围观。
她一直习惯当观众,骤然成了主角,浑身不适。
许翊指了下田愿前面的半杯褐色液体,“这是你的杯子?”
田愿:“嗯,我给你再拿一套餐具。”
许翊端起田愿的杯子,闻了下,“可乐啊。”
然后仰头一口到底。
李振还坐在田愿另一边,说:“小青龙,你怎么能自己喝呢,要喝交杯酒才对。”
一人起头,众人起哄,其余同学自发鼓掌吆喝,“交杯酒,交杯酒。”
一声又一声,富有节律。
许翊淡定道:“等我先敬迅哥一杯。”
袁宇祥立刻给他满上一杯白的。
许翊起身,顺手扶了下田愿后背,回到王迅身边。
王迅说:“许翊,同学们都很好奇,你和田愿什么时候谈上了,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啊。”
许翊:“迅哥放心,我先声明,绝对不是早恋。”
袁宇祥:“小青龙,我看你当年想的吧?”
许翊:“想啊,但是我不想读高五。”
众人跟着发笑。
邓一然跟身旁李振说:“原来许翊说话还挺逗,以前还以为是高冷男神。”
江晓娜:“你当年就暗恋我们田田啦?真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袁宇祥:“让你看出来就等于让全班看出来了。”
江晓娜白了袁宇祥一眼。
王迅笑吟吟:“其实你们两个性格挺互补的,当同桌也好,谈恋爱也好。”
袁宇祥:“对哦,我才想起,小青龙跟我坐之前,好像跟田老师坐过。”
别说袁宇祥,江晓娜跟田愿同宿舍,都忘了这一茬。
王迅跟许翊说:“当年我狠狠心把你和田愿座位调开,也是怕你真要读高五。”
许翊难得愣了一下,隔着大圆桌看向田愿,两人面面相觑。
如果没记错,当年调座位前,王迅说的是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同桌不做调整,只改动位置。
许翊神采奕奕的双眼暗淡一瞬。
他说:“迅哥,我还以为田愿跟你申请调座位。”
田愿:“我哪有。”
她还以为许翊像吕琪一样,先斩不奏,找班主任打小报告申请调开。
当着诸多同学的面,田愿面子没许翊大,脸皮没许翊厚,不方便暗示老师挑拨离间。
这么多年过去,早已计较不来。
袁宇祥作为旁观者,角色安全,开玩笑:“哎哟,迅哥,你一不小心就棒打鸳鸯了。”
王迅说许翊:“不打没办法啊,你从开学成绩就稳定,上学期快结束出现波动,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上课都不看黑板了,专偷瞄同桌。”
许翊:“有那么明显?”
王迅:“你们的座位靠走廊,挨着墙壁。你经常靠着墙坐,先看田愿,再看黑板。没办法,我只能狠狠心棒打鸳鸯了。好采你们还能修成正果,不然我就成罪人了。”
许翊端起酒杯,敬王迅:“现在长大几岁,能理解老师当年的用心良苦。真心感谢迅哥,不然我真的要读高五了。”
年少的遗憾和不甘终将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淹没在岁月长河,留下淡淡的怅惘。
江晓娜替同学发问:“许总,快说说你怎么骗到我们田田?”
邓一然附和:“给单身的男同学打个样。”
许翊放下空杯,接了袁宇祥递来的一套餐具,拆了塑封原地开餐。
他说:“高考结束给她录了首我唱的歌,拷进她的MP4里。”
邓一然:“那时候就在一起了?”
她猜测,后来许翊去了北京,吕琪去了上海,难道在决定志愿前就分开了?
许翊:“是就好了,她怎么回答我的?你们问她。”
全场目光又集中回田愿身上。
田愿恨不得遁地,虎口撑着额头,“忘了。”
许翊自嘲:“她说我自恋,自己录歌自己欣赏就算了,还要让她也欣赏欣赏。”
田愿撇开眼,憋着笑,满脸无奈小声说:“本来就是。”
然后,她飞快瞪了许翊一眼,“你又没讲你要干嘛,谁知道你为什么要录歌。”
这对怨偶没一句话看着对方讲,总是一个看过去,另一个躲开,要是不小心碰上,田愿定会马上转开眼。
袁宇祥:“就是啊,歌都录了,你怎么还叫人家田老师猜来猜去?”
赵钰萌:“许总,你录了哪首歌?”
许翊:“《有点甜》。”
江晓娜:“哇哦,这个确实是我们田田高中最喜欢的歌。”
许翊隔桌盯着田愿:“看吧,除了你还有谁喜欢那首歌。”
田愿嘀咕:“我可不自作多情。”
许翊看似诉说委屈,实则捧高了田愿在这段感情的地位,给足了她面子。
这对年轻男女像隔着大圆桌对山歌求爱。
王迅感慨万千,“所以田愿,你那时候对着这么优秀的同桌,没有一点动心t??”
田愿当然不能说当年顾忌许翊和吕琪的绯闻关系,现在那段关系大概率是乌龙,误会久了变成一种扭曲的观念,积习难改,一下子扭转不回来。
她现在占据舆论高峰,只能当众留一线。
田愿说:“王老师,我对他的高考分数动心,可惜够不上啊。”
袁宇祥:“这还不简单,差了多少,让小青龙加上汇率折现补给你。”
田愿笑道:“这个太可以了。”
江晓娜:“是不是见者有份啊?”
许翊给自己舀了一碗白饭,示意一下:“今晚破产了,只能吃这个。”
李振说:“小青龙,你们几时好上的,藏得那么深,一起吃了好几次饭都看不出来!”
赵钰萌:“大鸟,你应该问,几时能吃上喜糖。”
许翊干干脆脆:“下一次同学聚会。”
江晓娜:“等下去唱K算不算下一次?”
许翊咽下一口饭,笑道:“江老师说得对。”
田愿的脸红得像草莓味喜糖。
袁宇祥等他吃了大半碗,垫了肚子,举杯说:“来,小青龙来了,今天人终于到齐,大家再集体走一个。毕业七年第一次组织同学聚会,经验不足,各方面都不太完善,同学们大老远从外地赶来,谢谢大家的支持,辛苦大家了。”
邓一然说:“谢谢你们组织和策划,各种找场地啊、联系人,都很辛苦,大家才有机会聚到一起。”
集体干杯。
吕琪低头整理她的包,挎肩上,准备要走。
江晓娜招呼袁宇祥:“是不是先喊服务员帮我们拍一张集体照?”
等会一部分同学不去唱K。
许翊又满上酒,端杯走近吕琪,看了那边田愿一眼。
他说:“准备走了?”
吕琪:“差不多了吧,一会我就不去唱K了,你们玩。”
她语气生硬,以前的积极柔和不见了。
其他同学大多不在原位,也跟许翊一样,端着酒杯,找其他同学聊天,三五成群。
他们的目光悄悄集中到这对曾经的绯闻情侣身上,交谈声渐渐走低。
包括田愿这一隅。
许翊说:“最近联系上老同学,我才知道以前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众人悄悄竖起耳朵,分神谛听。
吕琪蹙眉,“有吗?没有吧。”
许翊:“以前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叫我小青龙吗?”
吕琪:“我怎么可能知道。”
许翊:“也对,我只告诉过我老婆。”
吕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失去前头的光鲜。
她说:“小青龙,你是不是喝高了?”
在饭局上说某人喝高,潜台词是提醒对方说话冒犯。
许翊:“还没跟你单独喝一杯呢,哪算高,来。”
吕琪脸上露出厌恶,对事不对人,许翊的反应令她捉摸不透,人对未知事物总有防备和畏惧。
袁宇祥站到两把椅子之间,扶着他们的椅背,“你们两个,在演哪一出?旧什么、叙旧啊?”
他带着玩笑和醉酒的口吻,讲话内容微妙,明知故问。
前不久袁宇祥委婉跟吕琪打听旧闻,被她糊弄,差点得罪了许翊。
许翊佯怒:“什么在演哪一出?”
袁宇祥:“你们,哎——”
他示意一眼田愿,后者也在悄悄留意这边动静。
许翊:“吕琪,我们一直是普通同学关系,从来没谈过吧?”
吕琪一愣,没想到他借题发挥,“谈什么?”
许翊:“像我和田愿一样谈对象啊。”
吕琪:“谁说我跟你谈过。”
许翊:“我没说过,你也没说过?”
吕琪就算猜到是疑问句,也听成陈述句。
她说:“不知道哪来的谣言。”
许翊要笑不笑,“你没说过最好。”
吕琪扎着高马尾,绯红的耳廓异常醒目,她的双眸一直在震动,眼神闪烁是撒谎的标志之一。
其他看戏的同学震惊一瞬,跟听到田愿和许翊的恋情一样,满脸不可思议。
江晓娜也被摆了一道,暗暗咬牙切齿。
许翊抬眼示意袁宇祥:“听到没,乱讲,我跟吕琪没谈过,样哥你想让我今晚进不了家门啊?”
许翊看向田愿,要现场求得进家许可似的。
袁宇祥隔桌呼叫田愿:“田老师,今晚让不让小青龙进门?”
李振看热闹不嫌事大,“上搓衣板。”
赵钰萌:“榴莲。”
江晓娜:“我投榴莲一票。”
田愿依旧满脸通红,被架上云端,瞥了一眼表情冷酷的吕琪,不得不表态。
她浑水摸鱼,“样哥,看来你很熟悉这个流程,你给他支招吧。”
袁宇祥不恼反笑。
许翊起身勾着袁宇祥肩头,并肩一起踱向田愿那边,“样哥,我得跟你多喝两杯讨教经验啊。”
许翊那杯酒始终没敬吕琪,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攥紧挎包,指关节发白。
第56章 第 56 章 “真心是我唯一的策略。……
袁宇祥双手高举过头, 拍手吆喝:“各位同学,我们拍大合照。”
他示意大家往王迅身边站,又走近田愿:“田老师, 用你的手机, 你的手机拍照好。”
田愿今晚第二次递出手机。
袁宇祥依旧充当组织者, 整理队列站两排,女生在前坐椅子, 男生在后站着,班主任坐前排C位。
田愿一向低调, 蹲等边位。
全场嘈杂如菜市, 田愿的手忽然给扣住, 姿势、力度和温度带着熟悉感, 她一转头,果然是许翊。
他拉她站到后排边缘。
袁宇祥出声:“小青龙,你太高了, 你们两公婆站迅哥后面。”
其余人的目光不知第几次簇拥着田愿和许翊,他们纷纷附和:“对啊对啊,你们就该站C位。”
田愿没辙, 被许翊拉走到王迅身后。
李振又站田另一边, 田愿左右仰视, 如处山谷,两边高峰巍峨。
她说:“你们都好高, 我好有压迫感。”
袁宇祥立刻调兵遣将, 指挥:“赵老师,你站后排吧,插田老师和大鸟那里。”
田愿笑着招手,“铁萌快来。”
赵钰萌正愁坐前排身高太突兀, “好咧。”
田愿下意识挽住赵钰萌,另一手忽然给许翊捡起,挽在他的臂弯。
田愿莫名感觉怪怪的,索性两边一起松开,双手捋了下鬓边碎发。
邓一然给挤到王迅旁边,起身想让位给吕琪,成绩越好,越该靠近老师。
吕琪撇了眼王迅身后的许翊,说不用。
邓一然和江晓娜坐在王迅左右,其余女生平均平均坐到两边。
包厢经理举着田愿的手机,“准备好了吗?我们先录个小视频。”
同学们稀稀拉拉收敛表情。
“开始。”
袁宇祥忽然出声:“班主任帅不帅?”
全体同学表情崩裂,一片笑脸:“帅!”
袁宇祥:“小情侣甜不甜?”
同学大多笑眯了眼,脸红分不清是笑容还是酒精作用。
田愿没喝酒,今晚红晕一直没下去,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
“甜!”她快被身旁的男声震聋耳朵。
袁宇祥:“1111班今年旺不旺?”
全体同学:“旺!”
合照完毕,集体散席,田愿拿回手机。
许翊问:“你喝酒了吗?”
田愿摇头。
许翊:“敢开车吗?不敢我们叫代驾。”
田愿:“试试吧。”
许翊:“你想唱K吗?”
田愿当了快一晚的八卦主角,心情震荡,不怎么想去,许翊出差大概也累了。
她问:“可以不去吗?”
许翊:“我跟样哥讲一声,我们送迅哥回酒店就回家。”
他们还有一些历史问题需要解决。
许翊和田愿走向饭店附近的停车楼,汽车需要乘电梯上楼停放。
田愿如实交代:“我还没试过开进电梯。”
许翊:“没事,慢慢来,你就当它是一个有围栏的停车位,比立体停车楼的好开。”
田愿:“密闭空间有压力。”
许翊:“有我在,我帮你看着。”
田愿:“你喝了不少……”
许翊:“才多少啊。”
田愿看了许翊一眼。
许翊:“看什么?”
田愿:“你、挺会鼓励人。”
许翊随口低声说:“也就是对你。”
田愿隐隐约约信了。
许翊坐副驾提点,田愿安安稳稳把特斯拉开进电梯。
许翊:“看吧,还是挺简单。”
田愿:“怎么好像没有动?”
许翊脑袋晕乎,也感觉到了。
田愿回过神,“没有按楼层!我还以会自动下去。”
许翊:“应该是下面没车上来。先挂P挡再按。”
田愿照做,车身稍偏,伸手按不到车窗外按钮,解安全带也够不到,不得不开门下车。
许翊忽然噗嗤一笑。
田愿讪讪回到车上,出场比较顺路,在饭店路边接上王迅。
王迅跟许翊聊了一会他的特斯拉,又说回小情侣。
王迅:“你们两个真是有缘,我教过那么多班,你们是唯一成的一对,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许翊瞥了田愿一眼,没收到阻止信号。
他说:“讯哥,我们已经领证了,t?就差摆酒。”
王迅惊道:“哎哟,这么速度,其他同学好像还不知道。”
席间有人跟许翊勾肩搭背问几时吃喜糖,许翊一律说快了。
田愿说:“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公布。”
王迅:“你刚才还说结婚没那么快。”
许翊接茬:“讯哥,你也知道,她脸皮薄。”
田愿刚刚恢复正常脸色,刹那又脸热,幸好车厢昏黑,看不见她的羞涩。
许翊问:“讯哥,你当初安排我跟她同桌,是随机的吗?”
王迅:“一半一半,当初你腿上有伤,不能安排男生同桌,我们班男生太毛毛躁躁,万一磕碰到就麻烦了。你个头高坐不了前面,就得找一个高一点的女生,田愿算班里比较高的,性格又安静,不会打扰人。”
王迅没说他考虑过吕琪,吕琪比田高一点,成绩跟许翊相当,势均力敌,适合当同桌。
但他习惯将尖子生分散到各个区域,前后左右桌容易形成小组互助氛围。
许翊笑道:“迅哥,我们能在一起,有一半是你的功劳。到时摆酒,你一定要来啊。”
王迅也笑,“行,我跟其他同学一样,等着你们的喜糖。”
特斯拉驶回海韵壹号。
田愿坐沙发,许翊也坐,两人谁也不看谁,放空了一会。
时间还没到晚上十点,窗外传来熟悉的生活噪音,小狗打闹的汪汪,远处偶尔拍响的车喇叭,还有楼下开电子锁提示。
熟悉环境滋生安全感,他们渐渐放松。
许翊打破沉默,“聊聊?”
田愿定了定神,扭头看着他,“嗯?从哪聊起?”
许翊:“我先问个问题,我高四喜欢过你,你那时对我有感觉吗?”
那股灼热的注视攫住她,田愿无处可逃,轻轻嗯了一声。
许翊松一口气,忍不住笑了笑:“那就好。”
他像吃到一颗糖果,虽然早过了贪恋甜味的孩童年龄,兴奋减半,依然会心情舒畅。
“那很好。”许翊又强调一次。
他说:“我们从这个基础上开始,分四个部分说。我先说从我们认识到今年五一见面前,这一段时间我的大致想法。
“时间跨度太长,有些时间节点或者细节可能有偏差,但我说的都是当时的真实想法。等我说完,有什么疑问或遗漏,你再问我。”
田愿感慨许翊思维清晰,不像喝了酒,也不像她混乱。
田愿:“你先说,我听着。”
许翊侧身看着她说:“当时我顶着家里的压力复读,插班到你们班,周围是陌生的环境,熟悉的同学都去大学体验新生活了,我还要再熬一年,说实话,我对新的班集体没有归属感,也没有任何期待,就想这一年顺顺利利快点过去。
“上学期应该是国庆后,爷爷突然生病,我送他去医院回学校赶不上吃晚饭,你看到我手抖就给我几颗金莎,后来还帮我叫你家送外卖。这个第一次去你家相亲我就提过。”
田愿点头。
许翊:“要说从那时就喜欢上你,好像也没有,只觉得挺感动。那次应该算一个契机吧,慢慢关注你越来越多。学累了能跟你说上几句话,应该是我高四最美好的回忆。”
许翊声音比平常轻,田愿不知不觉跟他沉浸到那段特别的日子。
许翊:“我什么时候认为自己喜欢你呢,就像我们在平原,不会特别留意含氧量,等上了高原地区,氧气稀薄,人呼吸不过来,难受了才会感觉到这个东西的存在和重要性。
“上学期快结束调座位,今晚你也听到,我一直以为你跟迅哥申请换同桌,是你刻意避开我。后来一直到开学心态都不太稳,一模没考好,我也不能怎么办,感觉你好像一直躲着我,我们唯一的交流剩下你给我打早饭,没舍得喊停,一直维持到了高考结束。
“我顺走你的MP4,录了那首歌。那个暑假你没有反应,大一寒假聚会听说你去,我不甘心,再去试探了你一次,包括大二寒假去Y市大学城,结果……
“你有一点说得没错,我确实自恋,觉得自己这么……牛逼,你竟然看不上我的,当时年轻气盛,拉不下面子再去找你。”
许翊拉过田愿的手,拇指抚摸没有戒指的左手无名指。
“老婆,你听明白了吗,我对你的回忆里面,没有其他人的戏份,我一直以为只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是你对我没兴趣。”
对于高三,田愿有自己的认识、经历和体验,多年过去,乍然出现许翊视角的故事,她一时无法进入他的角色,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许翊继续说:“第二个部分说其他人,我跟吕琪的关系。
“她以前经常来找我讲话,有时不是为了问我问题,而是想给我灌输她的解法才是最优解。这样的同学以前班里也有,我没多想。
“大学我去北京,她去上海,没什么联系。大二跟样哥去上海玩,他联系上的吕琪,问我要不要一起蹭饭,我们两个跟她和她当时的男朋友,在交大食堂吃了一次饭。
“再后来,基本也没联系,一直到了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跟她的关系就这样,我一直觉得算普通同学,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和想法。”
田愿嗯一声,表示听见了。
许翊:“第三个部分,我为什么一直不知道那个谣言。
“我走读又是复读插班,跟你们班其他人关系一般,平常放学就回家,不像你们回宿舍还有一段时间相处。课间没几个人在班里闲聊,要么睡觉,有么出走廊放风。
“可能跟我高四心态有关,感觉整个班氛围没有我以前班上的好,直到高考结束我还叫不出有些人的名字。
“毕业后脱离班级,你没跟我说,样哥没跟我说,自然没其他人跟我说,谁能想到能有这样离谱。”
许翊:“第四也是最后一个部分,我是怎么知道这个谣言。
“你拉黑我后,我跟样哥吐苦水,他偶然说出来,我才知道。
“我让他打听谣言从哪里来的,时间过去太久,人证物证都没有。
“大概源头是,大鸟说只有我的女朋友才知道我为什么叫小青龙,这个我知道。
“后来有人故意问了吕琪,吕琪跟那个人说‘不告诉你’,那个人由此推出吕琪知道我为什么叫小青龙,认为吕琪约等于我的女朋友。”
田愿不由蹙眉,把谣言认作真相多年,依旧听不得“吕琪=许翊女友”的假设。
许翊:“但是样哥没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没法查,吕琪是不是真说了那句话,也没法找她当面对质。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田愿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是谁问了吕琪,但不想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私心想保护闺蜜,无心之失,怪不了她。
田愿宁愿相信吕琪的恶意,才能解开多年的心结。
许翊轻叹:“我要讲的完了,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了。”
许翊的整篇发言,有结构有递进,有总结有发散,像见投资人后遗症,田愿怀疑他打过草稿。
田愿好一阵没讲话,许翊“嗯?”了一声,打开膝盖,自然碰了下她的,提醒她。
田愿晕头晕脑,“我一时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我从来没想过答案会是这样,就一直没问。你知道、我其实是我爸妈抱养的吗?”
许翊微微一顿:“嗯。”
田愿讶然:“你知道?”
许翊:“嗯。”
田愿思路渐渐清晰,“看吧,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却也不告诉我你知道。”
许翊:“你不说,我也不太方便说。”
田愿:“嗯,吕琪的事也差不多这样啊。其实我都已经接受‘事实’,不想再计较过去,生活不可能100%完美,只要吕琪或者我的亲生父母不再出现,在我眼底下搞事情,我的心态还算平稳,对目前的日子挺满意。”
许翊:“结婚时候你说,不想再提以前,我也想着以后还很长,可以慢慢弥补以前的遗憾。结婚是我冲动的选择,起码目前为止,我没后悔跟你在一起。”
田愿:“我只是一直纳闷,为什么是我,不是她?但这种问题,我怎么问得出口……”
她打心底认为,如果婚姻是权衡利弊,以她和吕琪的自身条件,她更像会被舍弃的一个。
许翊:“为什么不是她?我从来没考虑过她,你要问我,我一下子给不出答案。难道你要我现在重新考虑?”
田愿瞪他,“你敢?!”
许翊笑着趁机搂紧田愿,t?“至于为什么是你……我看过你之后,没想其他人,那一定只能是你。试想一下,那时候班里的人对你来说都是陌生人,没什么感情,突然有人看穿你饿肚子,没拆穿你的窘迫,而是直接给你最需要的东西,又给金莎又给点外卖,你会忘了这份情谊吗?”
田愿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给你东西比跟你说话简单多了。”
许翊:“你以前挺怕跟我说话?”
田愿:“不是怕跟你说话,是怕耽误你的时间,总觉得高四时间比高三更珍贵。以前我跟吕琪同桌过,多问她一次问题,她都有点嫌弃我占用她时间。我跟她不太合得来,除了你的关系,我们本身也有一点过节。”
许翊:“那个谣言也有漏洞啊,如果我跟吕琪在一起,还叫你帮我打早饭,我这么贱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田愿全然愣住,止不住心酸,只是想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大方热心。
她说:“那我也贱呗。”
许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死死抱住,“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很好。不然我怎么会选择你?”
田愿第一次在他面前哇哇大哭,隐隐又看见学生时代卑怯的自己,暗恋的人像一面镜子,无形帮她放大了弱点。坦白比接受自己要难上数倍。
她的成绩在班里不拔尖,也没其他特长,能被许翊关注,全靠萍水相逢跟他做同桌。
她在听说许翊和吕琪的关系前,已经帮他带了一段时间早饭,早已习惯,更加不好意思中断拒绝。
田愿倒在许翊怀里,枕上他的大腿,双腿缩上沙发,像婴儿在母亲肚子,形成自我保护的姿势。
许翊弯腰微微压着她,让她战栗的身体多了一层缓冲,吸收掉她的战栗。
他低头给她抹泪,吻她的眼角和脸颊,等她渐渐平息。
许翊扣着她的手,两条胳膊一起抱住她,说:“我们现在在一起也挺好,工作稳定,又住一起,有什么话当面聊开了。以前大学一南一北,我还是一个穷学生,要是异地吵架,我可能不能及时飞回来看你,按你的性子,肯定单方面把我飞了。”
田愿另一只手轻拍许翊手背,“按照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对你没兴趣,你相亲为什么还敢找我?不怕再受打击?”
许翊:“自恋呗。”
田愿:“嗯?”
许翊:“觉得现在条件比当年好,你多少能动点心,又怀疑当年不够主动坦率,所以改变策略来直接的。”
田愿:“那么自恋,就不怕吓跑我?”
许翊:“你不是没跑么,跑了再改变策略。”
田愿:“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种策略?”
许翊:“真心是我唯一的策略。”
田愿嗤笑,表面反应跟以前一样,心境似乎发生变化,相信之后,她有点飘了。
许翊问她:“你为什么没跑?”
田愿:“像你说的,你条件挺好,傻子才跑。”
许翊:“软件还是硬件?”
田愿又打他一下,氛围没了冷战时的剑拔弩张,轻松许多。
许翊搓着她的胸口,难得没趁机揩油,“舒服点了吗?”
田愿微仰躺,看着他:“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理跟她的关系?”
许翊偏身,从裤兜掏出手机:“我删了她。”
田愿坐起来,“嗯?”
许翊的反应出乎意料,田愿以为他最多只会说保持距离。
许翊:“大家平时都很忙,要不是几次聚会,生活和工作都没交集,今晚说开之后,她知道我的意思,也不可能有交集了。”
田愿:“这么简单?”
许翊误解她的问题,“老婆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田愿:“我以为你很重视这一条人脉。”
吕琪毕竟名校毕业,还在银行工作,履历光鲜。
许翊:“要人脉我会往校友圈发展。”
许翊拎过田愿的挎包,从内袋翻出卡地亚的戒指。
他重新给田愿戴上:“以后不许再摘掉。”
田愿抚摸熟悉的三色三环戒指,撅了撅嘴:“看你以后表现。”
第57章 第 57 章 我要发朋友圈。
深夜一点, 许翊酒醒大半,一身酒味,冲凉有风险, 不冲凉要当“厅长”。
许翊选择前者。
田愿:“你不怕晕倒么?”
许翊:“你进来盯着我洗。”
热水会加速身体血液循环, 加上浴室空气不流通, 醉酒者容易虚脱甚至休克。
他们对水温要求不一样,一同冲凉时, 通常是许翊配合她。
田愿想了想,“你调低一点水温, 十分钟没出来再说。”
情况没有田愿预想的夸张, 许翊酒劲缓过来, 几分钟就冲完出来, 她摸了下他的腹肌,比平常凉,该是冲了冷水。
田愿靠坐床头, 若有所思打量着他。
许翊脖子上挂着毛巾,揪起一端擦头,碎发凌乱潮湿, 盖住眉眼。
他冷不丁撞上田愿的眼神, “还有什么想问的?”
田愿一顿, “又被你看出来了。”
她刚刚一个人冲凉冷静片刻,疑问接二连三冒头。
许翊坐到床沿, “问吧, 问完好睡觉。”
田愿:“提问权限几点过期?”
许翊:“永久有效。”
田愿感动一瞬,差点上了他的当,提问不等于得到答案,答案不等于真实。
许翊果然刚见过投资人, 还没完全脱离应战状态,讲的话一半真实一半修饰,画饼能力一流。
许是女人的直觉作祟,田愿能分辨出真实的大部分。
田愿:“今晚最后一个问题。”
许翊:“嗯。”
田愿稍稍挪近身,身体前倾,姿势略亲切,想谈心而非质问,消除他的防备。
她说:“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吕琪可能对你有点、跟班里其他男生不一样?”
许翊不假思索:“我没注意过她跟其他男生怎么样。”
田愿不死心,“多少会有一点特别的感觉吧。”
她们女生就能看出来,吕琪对许翊格外热情,两人相处,满足观众对俊男美女的想象。许翊不傻,不可能没感觉。
许翊:“没明示就当没有。”
田愿一顿,“那就是有咯。”
许翊往床头柜丢开擦头毛巾,扑上她,将她掰倒在床。
他说:“你都说我条件好,偶尔有一两个对我有意思也不奇怪,说明你眼光不错。”
田愿:“喏,还真是自恋。”
许翊:“你还不是一样。”
田愿:“我哪自恋。”
许翊:“我说对你有意思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男人惦记你。”
田愿蹙眉,语气无辜又撒娇,减轻攻击的伤害力:“还有谁,我怎么不知道?我怀疑你给我造谣转移话题。”
许翊:“你没感觉?”
田愿的专业文理兼收,女生较多,跟文科类专业差不多,如果想找男朋友,只能盯一下-体院的男生,但体育生风评不佳,大多头脑简单,肌肉发达,据说可以摇塌宾馆的床。
胡小霜对田愿报师大很满意,当老师稳定,每年有寒暑假,哪知田愿调剂成了特教,毕业不但是合同工,还没寒暑假。
田愿学舌:“‘没明示就当没有’。”
许翊:“挺聪明啊,连我的精髓都学到了。”
田愿:“近朱者赤。”
许翊下意识看田愿裸露的白皙肌肤。
田愿看穿他的小心思,佯怒:“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敢说出来你就完蛋了。”
许翊反问:“我想说什么。”
田愿瞪他一眼,不就想说她白似小白猪。
许翊嘴巴老实,双手不太规矩,在她身上漫游。
田愿拿捏时机,催问:“到底是谁啊?”
许翊:“什么是谁?”
田愿:“你说谁对我有意思。”
许翊:“我。”
田愿:“你说其他人。”
许翊:“有我还不够?”
田愿适可而止,不再深究:“神神秘秘。”
许翊吻着她的嘴角,“你不知道最好。你要是知道,他就死定了。”
田愿:“霸道啊。”
许翊:“霸占你。”
许翊酒劲未消,讲话比平日露骨,演说家和实干家随时切换,口和手双管齐下。
田愿困顿又起劲,迷迷糊糊笑着,黏黏糊糊的声音更像调情。
她讲:“网上好像说,男人喝了酒起不来……”
许翊往下掏了她一下,田愿身体如弓,微微拱起,伴着一些晦涩的声响。
他拨开布片,抠着她,“那是其他男人。”
“嗯……”田愿的声音像吞咽,她接纳了他的两根手指,“你是另类。”
许翊不住勾动,带出断裂的银丝,“是你男人。”
许翊:“国庆在乌山开房也喝了酒,你都忘了?”
田愿:“晕了。”
许翊笑了声,“干晕你。”
田愿捂住他的嘴,“你别讲话了……”
许翊的嘴巴捂住其他地方。
他的下颌冒出短短胡茬,扎痒了她的腿,要跟她t?卷曲的毛发较劲。
田愿受不住,拉他起来。
许翊换了另一种常规方式回到原处。
一觉到天明。
许翊的手机断断续续提示新消息,班群不断有人冒泡。
江晓娜:昨晚照片发哪里?
邓一然:群里啊
江晓娜:太多了,发不完
袁宇样:一会让小青龙搞个相册,大家自由上传下载
班群原来在Q上时,有一个网易相册。
后来随着主流社交媒体变迁,班群从Q迁移到了微信,再到前两年,网易相册停止运营,有同学备份了相册,一直没找到新的存放空间。
他们在电子世界里,也像在现实里一样,随着成长,各处迁徙,甚至有一天突然消失。
江晓娜:[赞]很好
邓一然:蹲等
袁宇样:[呲牙]估计还没起床
李振:@xy
江晓娜:不要打扰许总的美好早晨[偷笑]
邓一然:[偷笑][偷笑][偷笑]
江晓娜:@李振牛人啊你们,通宵还能爬起来
赵钰萌:+1
许翊引用袁宇祥最长那句话,回复一个“好”。
袁宇样:[呲牙]
江晓娜发了一张培训会场的照片,她和王迅的姓名牌赫然摆在桌上。
江晓娜:培训中场休息
袁宇样:该茶歇时间了
群里聊天不断,冒泡的来去都是熟悉的名字,“云参与”江晓娜的培训课。
不久,一个名字罕见浮现。
田愿:大家可以将聚会照片传到这里,[链接],访问密码:16881111
田愿:@袁宇样样哥置顶信息
袁宇样:好咧
群主袁宇祥把田愿的消息置顶,江晓娜点进链接一看,页面简洁,像简单的文件夹,早已上传了一批集体照和小视频。
她从头到尾浏览一遍,保存看得顺眼的,再回到群里。
江晓娜:总感觉你不是田田
田愿:[呲牙]
江晓娜捧着手机也呲出两排大白牙。
江晓娜:你要是被控制了就眨眨眼.jpg
真正的田愿从洗手间出来,完成她的晨间洗漱和护肤工作。
她走到书桌边,她的手机早被许翊放回桌面。
田愿:“照片传完了吗?”
许翊:“好了。”
田愿:“我挑几张好看的传我们云盘。”
许翊拉过她坐他的腿上,双臂像安全带,扣着她的腰部。
田愿逐张照片滑动,合适的标红心,唯独跳过小视频。
许翊:“视频为什么不看?”
田愿:“羞耻。”
许翊:“你又没当众干什么。”
昨晚许翊来得晚,跟其他大部分人不熟,关系最近的袁宇祥和李振没有起哄他,自然没人整蛊他和田愿。
交杯酒在一片嘈杂声中被人遗忘,田愿还庆幸了一阵。
田愿没应许翊,被他轻轻刮一下微红的脸颊。
她的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江晓娜私聊她。
娜娜:田田?
Cactus:嗯
娜娜:你是田田吧?
Cactus:当然啊
娜娜:还以为又是许总
Cactus:[捂脸]刚刚他只是拿我手机试一下能不能上传照片
娜娜:[偷笑]那就好
娜娜:有几张照片我就不传了,单独发给你
Cactus:好啊
田愿大概猜到哪几张。
江晓娜发来田愿和许翊单独的合照。
圆桌边,两公婆红了脸,许翊是喝酒,田愿是害羞。
许翊端着一杯白酒,左手揽着田愿肩头,无名指上的三色三环戒指异常醒目,自然姿态大方。
田愿身高和肤色跟他有差距,小鸟依人挨着他胸膛,一手抓着显大的手机,一手握杯。
现场灯光不佳,桌面杯盘狼藉,有瑕疵的背景恰好拼凑出一股烟火气,让这对佳偶的合照有了现实的锚点,并非网络或者幻想里的场面。
娜娜:真是才貌双全的班对[色]
娜娜:忍住不发群里
田愿能想象此时江晓娜的表情和声音,若人在身边,她的耳朵快要给震聋了。
她不由一阵耳热。
Cactus:[捂脸]
Cactus:谢谢.gif
按照江晓娜的性格,她可以不发群里,大概率会私发给其他人。
赵钰萌也发来一张照片,也是他们的合照,但角度不同。
四五个人挤在田愿和许翊身前,举着手机,最前面一个是江晓娜,赵钰萌发来的像后排记者视角。
Cactus:哇.gif
铁萌:[呲牙]新闻发布会
Cactus:哈哈有点感觉了
Cactus:谢谢铁萌[亲亲]
田愿转身把手机递到许翊眼皮底下,给他看相册新保存的照片。
她说:“你看这两张,拍得挺好。”
许翊手机显示VR看房,他放下,接过田愿手机,摆正了看。
他问:“谁拍的?”
田愿:“娜娜和铁萌。”
许翊:“拍得不错,早知道当场亲你。”
田愿掐了一下他的大腿,硬邦邦的,掐不动。
许翊:“两张照片发我,我要发朋友圈。”
田愿一顿,盯着许翊的脸。
许翊顺手捏了下她的屁股,说:“难道你还能藏?”
第58章 第 58 章 “就口头说谢谢?”……
周末还剩半天, 田愿和许翊又踏上看房之路。
他们破例看了一套楼梯房,在四楼,爬上爬下只相当于在老家住所的高度。
楼梯房优点突出, 布局正, 每个房间采光足, 缺点同样明显,步梯搬大件快递麻烦, 车位依旧紧张。
既然破例第一次,第二次破例更加轻松。田愿和许翊又看了一套复式公寓, 装修富有小资格调, 缺点也是要爬楼梯。
一想到晚上加班回来, 还要爬上楼才能躺下, 顿时又少了一截力气。
并且二楼做了玻璃栏杆,从一楼客厅抬头看,卧室布局一览无遗, 隐私性不佳。
田愿和许翊告别中介,又回到车上。
幸好现在不是七八月,一路走着没出汗。
都是结婚, 江晓娜在老家已经准备好了婚房, 布置好了未来的儿童房, 田愿和许翊还在找租房的路上。
田愿没有特意比较,昨晚聚会偶然聊及, 以前大家按部就班读书升年级, 进度大差不差,工作之后的人生进程因为能力和环境,渐渐出现陌生甚至无法企及的偏差。
田愿问:“你当初决定租海韵壹号,一共看了几套房?”
许翊:“没看几套。前公司安排应届生住半个月酒店, 给你一个租房过渡期。房子是以前师兄转租给我,他也是有女朋友才搬走,换更大的房子。”
田愿:“挺幸运的啊。”
许翊无奈启动特斯拉,“两房不好租。一般都是小家庭租两房,两公婆、刚出生的小孩加上老人,这类结构的家庭比较稳定,搬家没有年轻人频繁。”
许翊不愿意看城中村,过滤掉一批房源,小区一般只能中介带看,多了一笔中介费。
田愿:“我有一个同事,一年左右搬一次家。”
许翊:“换工作?”
田愿摇头,“单身搬一次,恋爱搬一次,分手又搬一次。”
许翊笑了下,若不是他们领了结婚证,这次吵架,说不定田愿也会赌气搬走。
人的住所随着人际关系而变动,充满未知的变化性,田愿也经历过类似的迁移。
读书时,校园是成长的地理坐标,毕业后,住所成了时间的锚点,一个地方就是一段时期的记忆。
回到海韵壹号,许翊点上外卖,又翻看业主直租群,忽然捧着手机挨着田愿坐到沙发。
他指着群里三个小时前的消息,“有人发了一套二房房源。”
田愿:“哪?”
许翊:“就这。”
走了半天,田愿双腿发软,揉着脚踝,还没反应过来。
她问:“这个小区?”
许翊:“嗯,看照片好像隔壁栋。”
两颗脑袋凑一起,看许翊的手机,他们的发丝纠缠到一起。
房东发布只有实拍照片,没有VR看房或户型图,看起来各块功能区域面积得当,尤其客厅没有大到浪费空间,毕竟田愿和许翊的客厅使用率不高,经常坐在书桌前用电脑,要不就滚床上。
田愿:“好像可以看看,租金多少?”
许翊:“我加房东问问。”
许翊点了下房源发布人的微信头像,从昵称、显示性别和头像,都是女号。
他思忖一瞬,说:“你加吧。”
田愿:“我没在群里。”
非好友不能直接推送微信名片,唯一途径只有拉田愿进群,让她自己添加好友。
许翊:“我拉你进群。”
田愿反应过来,吕琪造成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失,这人吃一堑长一智,懂避嫌了,刚才看房中介是男人,他才直接加。
她说:“行。”
田愿等群主通过,又等准房东通过好友申请,一直到了吃饭时间。
许翊:“水电物业费应该是统一标准,除了房租,还有什么要问的?”
田愿倒想问前任租客退房原因和租房时间,间接可以推测房t?子缺点,但估计问不出。
她说:“车位。”
许翊:“小区够车位。”
田愿:“这房名下的车位有没有绑定月卡。”
海韵壹号像大多数小区,不设固定车位,一户只能办理一张月卡,部分不住在小区的业主有可能将房和车位分开出租,房租正常按月收租,车位租赁一次性收取“手续费”。
如果不能办理月卡,停车费按日计算,比月卡费贵100块左右。
五位数的卡地亚许翊可以不眨眼买给田愿,两位数的停车费有时要吐槽一句抢钱。
许翊说:“还是老婆聪明,我都忘了。”
他只想到车位充足,没想过可能被占用。
田愿笑了笑,“你只是住久习惯了。”
她跟房东聊了一会,说:“房租5500,加上停车费、水电物业,每个月6000出头吧。”
田愿在心里喊妈呀,每个月固定开销顶她大半个月的工资。
虽有心理预期,现实冲击还是带来实打实的身体反应,她迷惘了一会。
挣钱能力塑造不一样的价值观,许翊反应不大,反而因为好房源,语调轻松:“跟我预期差不多,先去看看,明天上班就没空了。”
田愿跟房东约了一会看房,天黑可能看不清房子暗病,如果不是熟悉小区,他们宁愿多等一个周末。
房源紧俏,只能先下手为强。
房东果然是女人,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称之前自住,因为小孩转学搬走,出租空房,不带家电家私。
房东问:“你们是两个人住吗?”
田愿:“对,就我们两个。”
房东:“我看你们那么年轻,不像有小孩的样子,两个人住空间够大了。”
田愿:“我们想一间当卧室,一间当书房。”
房东:“单独书房啊……”
海城寸土寸金,白领租房还要求单独书房,算得上奢侈。
许翊冷不丁来一句,“我们经常在家加班。”
田愿看了许翊一眼,内容实属夸大,主语变单数还差不多。
房东又打听他们的工作地点,大致了解租客背景,听到他们现在就租隔壁,对他们的警惕放松不少。
田愿最后说他们回去考虑一下。
当晚,田愿和许翊洗了澡后上床开卧谈会。
田愿:“叫到5200租吗?”
许翊:“你能砍价?”
田愿:“试试啊。”
许翊:“能砍就砍,砍不了原价也没事。”
田愿嘀咕:“砍下来停车费就出来了。”
她花了半小时跟房东扯皮,终于在十点半谈定租金,约定12月11日搬入,明天下班就能签合同。
过两天许翊交现在这套的房租,正好可以提前一个月跟房东讲退租。
搬家基本算无缝衔接,折腾了几个月的换房,终于进入最后流程,只剩收拾东西搬过去。
田愿丢开手机,激动往许翊怀里蹭,像小猫抱着桌腿乱蹬。
难得老婆主动,许翊自然没有再玩手机的理由。
“老公。”
田愿忽然叫了他一声,此刻两人盘算着不同的事。
田愿平常很少直接喊老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容易引起许翊防备。
他打量她一眼,说:“一会再叫。”
田愿笑着扣住他乱摸的手,“年底大盘点。”
许翊:“盘你。”
田愿被挠得咯咯发笑,好不容易稳住气息,挤出一句话。
“说正经事。”
许翊稍微收敛,“嗯?”
田愿轻轻说:“老公,你小金库存了多少?”
许翊:“不多,快一百。”
田愿睁大眼睛,“快一百还不多?”
许翊:“前两年没怎么存,今年存得多一点。”
田愿来劲,“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七位数。”
许翊不得已又捞回手机,解锁给她盘点。
田愿没看到直接的七位数,许翊的鸡蛋没放在同一个篮子,各处都有一点,股票、理财、工资卡,加起来一百出头,难怪不把小钱当钱。
田愿:“你还炒股?”
许翊:“这部分是闲钱,不会亏到哪里去。”
田愿由衷道:“牛逼老公,你自恋是应该的。”
许翊笑道:“再牛逼也是你老公。”
田愿握着他的手机,“我能顺便看看你的朋友圈吗?”
他中午发了朋友圈,但和她共同好友不多,她看不到几条评论。
许翊:“想看就看,又没什么见不得人。”
许翊发了三张聚会的照片,大合照,双人合照和后排记者视角照片。
他久不发朋友圈动态,一发就是大新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点赞区和评论区跟钓鱼打窝一样热闹。
田愿早在点赞区贡献了一个赞。
她扫了一眼所有头像和昵称,没有了吕琪的踪影。如果许翊还没删除,估计她也不会再出现。
评论区一溜田愿不认识的昵称,她只能看评论内容:
结婚了?
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丢,摆酒不叫我
一中学妹吗,有点眼熟
祝许总99
幸福哦
女朋友好美
姐夫好
男才女貌
[赞][赞][赞]
女朋友长得好超漂亮[礼花][呲牙]前几天见到你妈还问起你
哇,恭喜恭喜
几时结婚
靓
……
许翊的评论区很和谐,没有刺眼评论,有估计他顺手删了。
许翊说:“都是夸你的,美了吗?”
田愿:“本来就美。”
许翊揽紧她,“挺好,近墨者黑,终于跟我一样会自恋了。”
田愿登时红了脸,“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许翊:“自我认知很清晰,不愧是我老婆。”
两公婆在一起,互相影响,虽然偶有纠结,轻松的日子比较多,田愿不知不觉间比以前开朗。
在这座偌大的钢铁森林里,多了一份依靠与依恋,田愿终于感觉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一款麻木的现代挣钱机器。
田愿放下他的手机,还是上一代的iPhone,想起自己的新款。之前闹别扭,收到手机还没来得及感谢他。
她搂着许翊的肩头,翻身坐到他身上。
最该喊老公的时机,她又喊不出来了,“哎,新手机,还没谢谢你。”
许翊双手捧着田愿的屁股,故作冷脸,又憋不住笑,“就口头说谢谢?”
田愿实在说不出肉偿两个字,挺了挺腰,又又孚し隔着睡衣,喂到他嘴边,吐出来的三个字,调皮又暧昧。
“闷住你。”
第59章 第 59 章 男人听老婆话才会发财。……
田愿难得主动, 许翊脸上一直挂着笑,一颗一颗解她的睡衣扣子。
田愿不由噗嗤一声,刚刚闷过他的两团跟着簌簌颤动。
她说:“难怪你不喜欢带扣子的衣服。”
昨晚许翊出差回来穿黑色衬衫, 醉酒解扣挑战耐性, 要是衬衫再宽一点, 弹性多一点,他恨不得直接从头掀掉。
许翊说:“以后穿清凉一点。”
田愿:“都要冬天了, 你想冷死我。要清凉你自己清凉。”
许翊解完一排扣子,掀开她睡衣的两片衣襟, 抱住赤-条条的她。
他讲:“我当你的暖气供应商。”
田愿:“我没钱交取暖费。”
许翊:“供应商倒贴钱。”
田愿脑袋里冒出一个词:赔钱货。
她噗嗤一笑, 不敢讲。
许翊翻身压住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田愿紧急避险, “我想你。”
许翊没立刻放过她,“还有呢?”
田愿酝酿一瞬,又吐出一个熟悉的称呼:“老公。”
许翊情绪上脑, 听不出她的生硬,只听出暧昧和撩拨,他的期待无形放大了称呼的效力。
田愿防他口出骚话, 给他喂过一团软绵绵的隔音棉, 堵住那张犀利的嘴。
嘴巴上了床, 不该用来说话,要用来干实事。
田愿第一次坐上许翊, 黑马王子变成了她的马, 她在马背上颠簸,马背上的骨刺卡实了她,猛力摇晃也不会坠落。
许翊还有工夫调情,“今晚当老板了。”
田愿:“你今晚没喝酒呢。”
许翊:“看到你就醉了。”
田愿那双粉色的圆眼不断跳动, 几乎要晃晕他的眼睛。许翊受不住就握住,力度没有理智,抓变了形。
手上不过瘾,便一口咬住。
要是装豆浆的塑料袋,能叫他咬破漏浆。
田愿:“油腻。”
许翊往下掏出一根银丝,挂在指尖,旋即断裂,跟摸过油一样滑溜。
他说:“你漏油了。”
田愿骂他一句,他都能翻译成夸奖,她像下油锅的虾,双颊绯红。
“不许讲话。”她吻住恼人的嘴。
田愿扶着许翊的肩膀,颠了一会,速度下降,气喘如牛。
许翊:“累了?”
他的嗓音混着气息,听着格外温柔体贴。
田愿认输,“还是你体力好。”
许翊给老婆助力,不断拱动,弹起田愿。
他讲:“叫声老公,换你下来。”
田愿撑不住,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轻唤:“老公。”
她的鼻息挠痒了许翊,他受不住翻身,老老实实干活,让老板娘躺t?吟。
……
许翊随手搭着田愿肉感十足的屁股,轻拍当打招呼。
他说:“给你买个弹力凳。”
田愿慵懒趴着,也不扭头。
她讲:“什么凳?”
许翊捞过床头柜手机,“我搜搜看有没有。”
田愿看到一个像安在踏板摩托车上的凳子,光秃秃的铁架子,带着一对牛角扶手,凳腿距离比较宽,坐凳边缘绑着几根宽弹力带,中间镂空。
凳子一看就知道该怎么用。
凳腿架在胯骨两边,像镂空马鞍,骑上去借助弹力带,上下弹动。
田愿瞪圆双眼,扭头盯着他,“你上哪懂这些东西?”
若在以往,她说不准又要怀疑他的情史。
现在即使没有烟雾弹,这位老公还是有一点神秘。
许翊:“以前看过。”
田愿:“在哪看?”
许翊:“片啊,还能在哪?”
田愿:“嗤。”
许翊:“要么?”
田愿还没试坐,脸提前烧红,“你想偷懒。”
许翊:“给你偷懒。”
田愿:“你在下面很舒服?”
田愿第一次问及许翊感受,若不是要挤兑他,平常问不出口。当面讨论*感受和经验,别扭归别扭,多少能加深亲昵度。
性是婚姻里不可或缺的一环,跟经济一样重要。
许翊:“我在你里面很舒服。”
田愿叫停,“喂。”
田愿轻掐许翊脸颊,摇了摇,可惜他的肉太硬,摇不动。
她说:“你的脑子怎么能转那么快,还能那么轻轻松松讲出来?”
许翊等她放下双手,才说:“等我多给你传授功力,你也会像我一样。”
他说的当然是点对点传输。
田愿:“吸收掉你的精力。”
许翊:“是精力吗?”
田愿皱起脸,川字眉像多了一只眼睛瞪他。
她轻噘嘴,“服了你了。”
许翊笑着稍显正经,“下周末约样哥他们爬山,让你多锻炼身体。”
田愿周六上午还要上半天班,爬山安排在周天。
他们计划爬盐山,除了许翊,其他人平常都没有运动习惯,盐山高度和步道适合上班族。
赵钰萌和李振也说要来,至于吕琪,据说李振私下叫过她,她说有事,下次再说。
周六晚,田愿和许翊从手机外卖App上点了明天的早餐与爬山干粮。
许翊忽然说:“老婆,大鸟找我借钱。”
田愿一顿,“借多少?”
许翊:“一万。”
田愿:“工作三年,一万也要借吗?”
她觉得自己的工资在海城不高,但大半年存下两三万块不成问题。
许翊摇了摇头,不知为李振无奈,还是无奈当债主。
这年头,借钱的人横着走,债主反而小心翼翼。
田愿:“他借钱干什么?”
许翊:“说是跟几个人创业,投资了一个甜品店。”
田愿家早年也借钱给亲戚做生意,亲戚转头拿去赌了。
小时候田愿爸妈因为这笔钱吵过架,胡小霜不想借,田愿爸抹不开血缘面子要借,拦都拦不住。
这笔钱现在还没要回来,成了烂账,田愿爸在家从此矮了一截,听话多了。
胡小霜以前就常叨叨,男人听老婆话才会发财。
田愿碰上类似问题,决定打听到底:“他辞职了?”
许翊:“不清楚。”
田愿:“他讲几时还?”
许翊:“过年。”
田愿隐隐觉得不靠谱,过年用钱的地方多,还钱可能性不大。
田愿:“你以前借过给他么?”
许翊:“刚毕业借了几千,后来还了。”
李振经常跟许翊和袁宇祥吃吃喝喝,田愿还以为经济条件差不多。
田愿:“还有其他人欠了你的钱吗?”
结婚时许翊没提到过这一点,言辞间透露除了最后几期车贷,没有其他负债。
许翊:“没了。”
田愿心里像悬着一个破瓦罐,晃悠晃悠,不太踏实。
她问:“你觉得他能还得上么?”
许翊:“肯定能还上,愿不愿意还而已。”
田愿一听没戏,看样子要借,也做好了借出收不回的准备。
她暗暗叹气,“你要借给他么?”
许翊:“借五千吧。要是样哥问我借一万,我会借,其他人得考虑一下。”
田愿一听许翊决定还算靠谱,稍稍放心。
她说:“你用什么借口?”
许翊:“我说我的钱我老婆在管,下个月搬家要交租金押金,手头没那么多钱。”
许翊维护家庭财产还算理智,田愿吞下一颗定心丸。但家里钱又没给到她手上,许翊说她管钱,只是戴高帽。
田愿放软口气,“老公,大鸟还钱之前,不要再借给他了吧。”
许翊一听老公就耳根子软,说:“当然,这点信用都没,谁还要再借给他。”
次日爬山,队形基本是3+2模式,三个男人走前面,两个女人殿后。
许翊和袁宇祥打听李振的创业项目,李振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田愿和赵钰萌边“偷听”,边小声议论。
赵钰萌:“大鸟创业要干什么?”
田愿:“据说是加盟甜品店。”
闺蜜俩交换眼神,脸上透露着不靠谱,不知不觉跟前方拉开一段距离。
赵钰萌:“嚯,大鸟前几天还找我借钱。”
田愿瞪圆双眼,像昨晚听见李振找许翊借钱。
她讲:“他也找我老公借了。”
事件走向微妙,赵钰萌顾不上惊讶田愿对许翊的称呼。
赵钰萌:“你家的借了吗?”
田愿反问:“你借了吗?”
她隐然猜到答案,预感不祥。
赵钰萌:“没,我说我才多少工资啊,刚借了一笔给我弟。”
赵钰萌的两个亲弟已经成家有娃,每月开销大,能力一般,在老家没什么本事。
田愿只给田望买过一部手机,平时回到家偶尔请客喝奶茶吃宵夜,没直接给过他大钱。
她轻声叹:“我老公借了。”
如果李振真的不还钱,最多损失一个月房租当学费,认清一个人。
赵钰萌:“我总觉得,要借钱也是我们这种关系,或者许翊和样哥。说实话,我觉得一个男人还跟女人借钱,挺那什么的。”
田愿:“我懂。”
说穿了就是没种,男人在意自己在女人面前的面子,一般不是别有用心的杀猪盘,不会向女人开口。
田愿和赵钰萌默契沉默片刻,看着李振前头的背影,谁也没有一针见血拆穿。
田愿说:“大鸟都找你借了,我怀疑他也问过样哥。”
赵钰萌:“你要不是跟许翊在一起,我猜他也会问你。”
田愿:“听起来有点不靠谱。”
赵钰萌没说太难听,“看看后面吧。”
下山路上,队形还是2+3,田愿和赵钰萌走前面。
只要有赵钰萌在,田愿就挨着她,跟许翊不太认识似的。
他们上次中秋登山,绿道往返,比较轻松,这次换一种方式,上山绿道,下山走台阶。
袁宇祥作为“重量级”人物,气喘吁吁,喊着:“下楼梯对肥佬太不友好了。”
许翊:“膝盖还受得了吗?”
袁宇祥:“不行了,回去要歇两天。”
李振:“不是腰不行就好。”
田愿和赵钰萌在前头听见,默契对视,互相翻起白眼。
要是回到学生时代,还会多一个呕吐的动作。
下山的台阶比较陡,少有人从此登山,路过的两拨人都扶着栏杆喘气,问他们离山顶还有多远,她们反过来问离山脚多远。
下山路大概走了三分之二,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独自一人晃悠上来,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在登山道旁边小平台转悠一圈,东看看西看看。
男孩没戴电话手表,后面也没大人跟上。
田愿职业病发作,忍不住问:“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没反应,哼哼唧唧甩甩手。
如果是普通小孩,多少会防备看她们一眼。
智力障碍儿童不像唐氏综合症一样从小挂相,但长大后行为举止怪异,一眼就能区分出异常。
赵钰萌也看出端倪,“怎么了?”
田愿:“有点不对劲。”
男孩走回登山道,继续往上山走。
田愿扬声,朝两三层楼以上的许翊喊,“老公,拦一下那个小朋友。”
她的称呼震惊了同伴,但谁也没来得及打趣。
许翊慢了一步,男孩从他身边错身而过,往上山跑。
许翊:“怎么回事,要追吗?”
田愿往上走,“不要追,他好像害怕生人。”
许翊:“你教过的那种小朋友?”
田愿:“大概是,我想等一会,看看家长有没跟上,这种小孩没有安全意识,容易跑丢……”
男孩又在一个小平台停下,扶着石桌沿转悠。
许翊看向其他人,“快到山脚了,你们先下山,我陪她在这里看看。”
田愿在集体行动里脱团,不好意思耽误队友,许翊能统一战线,她已经知足。
她也说:“对,你们先走吧,他陪我就行t?。”
等会下山即解散,没有其他活动。
袁宇祥走下坐到刚刚男孩呆过的小平台,“没事,不差这一会,我也坐着休息一下。我的老膝盖啊……”
赵钰萌也说:“我也等等,家长估计找疯了。”
李振见没人走,不好独行,走到袁宇祥旁边坐下。
一队人因为田愿一时热心肠“滞留”山道,她心里感激,直接说谢谢又太生硬。
十分钟过去,家长没有跟上来,男孩又要往上走。
田愿没辙,说:“要不报警吧?”
第60章 第 60 章 以后应该也不会亏待自己……
许翊打电话报警, 田愿小心翼翼接近男孩。
她从背包翻出一袋奥利奥,递到他眼底下,晃了晃, 吸引他的注意力。
田愿放轻声:“小朋友, 要不要奥利奥?”
小男孩扫了一眼, 纯粹因为东西挡路。
如果是自闭症小孩,兴趣狭隘, 表现在饮食上,就是极度挑食。他可能不饿, 也可能对奥利奥兴致不大。
他穿着阿迪达斯的卫衣和鞋子, 打扮干净, 看得出家境不错, 不缺吃的。
田愿离得近,鬓边水钻发夹闪了他一下。
她留意到小男孩的目光,指着发夹, 问:“你想要?”
田愿准备摘发夹,男孩快手一步,直接抢。
许翊眼疾手快, 擒住小男孩手腕, 呵斥:“哎?!你干什么!”
“没事, 哎哟——!”田愿忙挡了一下,被小男孩扯掉两根头发, 呻吟出声。
许翊:“放开!”
小男孩在绝对体型差面前, 瑟缩一下,抓着发夹躲到一边。
但面无愧色。
许翊打量她的脸蛋和手部,“有没有抓伤你?”
田愿按了下鬓边头皮,“没有, 我没事。”
许翊:“这小孩还抢东西啊。”
田愿:“有些会这样,没什么规则意识……”
袁宇祥和赵钰萌一起跑上来,异口同声:“怎么了?”
小男孩留意到大队人马逼近,转身又往上跑。
田愿忙跟上,“你们不要靠太近,他会跑。”
许翊跟着在田愿身后三四级台阶处,其他人隔了一两层楼高度,默默观望。
许翊问:“他身上有没有防走丢的标志?”
以前在老家,人们都用项圈区分野狗和家狗,这些小孩如果容易走丢,身上也该打上标志,方便联系家长。
田愿上下打量,把见过的可能缝标签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她说:“没看到明显的,等警察来吧。”
许翊往下说:“样哥,要不你们先沿路下去,看看下面有没有家长找人?”
袁宇祥和赵钰萌对视一眼,保密联盟滋生的默契还在,赵钰萌朝他点头。
袁宇祥:“行,我们先下去,有事微信联系。”
赵钰萌:“我留下陪田田。”
对付这些难以沟通的小孩,女人心思细腻,有亲和力,相对容易建立交流渠道。
袁宇祥:“好,你也是老师。”
小男孩不跑了,挨着栏杆玩发夹,不同角度看水钻反射的光。
许翊说:“这小孩跑得真快。”
这类儿童感统失调,有可能精力过剩又存在睡眠障碍,24小时熬着家长。
田愿:“我们还是不要太靠近他。”
许翊:“这些小孩据说不认生啊。”
田愿:“他们也不太喜欢跟生人呆一起,除非手里有他们喜欢的零食或玩具。”
说白了就是对物的兴趣大于人,人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田愿:“我们就保持这个距离就行了。”
小男孩不动,田愿和许翊也立在原地,赵钰萌稍微上来一段距离,不跟他们隔太远,以防异变。
田愿稍压低声,有点多此一举,小男孩压根对他们的声音没反应。
她说:“铁萌,要不你路过他,到上面看住他,他应该没注意到你。”
赵钰萌了然,“好,我们上下包抄,省得他跑了。”
赵钰萌成功站到高处,如田愿所料,小男孩看也不看她一眼。
袁宇祥和李振也成功下山。
田愿掏出手机,调出《海绵宝宝》的动画偏头,悄悄递到男孩眼前。
“要不要看海绵宝宝?”
小男孩没反应。
田愿切换另一个视频,“小猪佩奇?”
小男孩还是发呆。
田愿:“汪汪队?”
小男孩终于抬起眼,田愿小心走近,递出斜挎着的手机,挨着栏杆和他一起看。
小男孩笑嘻嘻要抢田愿的手机,挂绳拽了她一下。
“不可以!”田愿像提醒她的学生,抓紧自己的手机,由她举着给他看。
许翊:“哎——!”
田愿忙示意他不用管。
小男孩立刻垂下手,又瑟缩一秒,盯上屏幕,傻笑回到脸上。
许翊稍稍松一口气,“这小孩什么情况?”
田愿:“看起来可能是自闭症。”
许翊:“有攻击性吗?我怕他咬你。”
田愿摇头,“不清楚,但愿不要有其他并发症。”
这个小孩智力低下,不知道是否合并癫痫。癫痫属于大脑异常放电,小放电类似发呆,大放电类似倒地抽搐,每一次放电影响大脑发育,甚至导致能力倒退。
局面得到初步控制,田愿开始后怕,不要因为一时热心,连累了朋友。
她说:“老公,你用手机拍一下我们。”
许翊也反应过来,掏手机拍视频自保。
田愿的手机放完一集《汪汪队立大功》,许翊手机弹出袁宇祥的语音电话,他喊赵钰萌拍视频,才关了视频接电话。
袁宇祥:“我在山脚看到警察了。”
许翊:“我这边还没看到有人过来找小朋友。”
袁宇祥:“警察准备上去,你们能把小朋友往山下带吗?”
许翊抬头看向田愿,她也在听。
他重复问题,讲给她听:“往山下带是吗?”
袁宇祥:“下山就一条道,没有岔路,应该能在半路碰上。”
许翊:“我们试试,这小孩比较抗拒陌生人。”
许翊挂断语音通话,轻声唤:“老婆。”
田愿哎一声,“听见了。”
田愿往上面一点叫赵钰萌,“铁萌。”
赵钰萌:“我也听见了,怎么哄?”
田愿:“我哄他,你们两个还是一上一下走着吧。”
她试着拉一下小男孩手腕,立刻给挣开。
小男孩挠手腕,看来感官异常,害怕触碰,多半是重度自闭症。
田愿端着手机,像用罐头引诱野猫,往下一步引路,小男孩跟着屏幕走一步。
她姿态卑微怪异,在熟人面前甚至有一点狼狈。
熟人反倒安慰她。
许翊温言提醒,“小心台阶,别崴脚了。”
赵钰萌也说慢点来。
田愿:“哎,样哥他们先回去了吧。”
许翊:“我让他们先回了。”
约莫过了半集《汪汪队立大功》,登山道下方出现其他声响。
袁宇祥跟着两个警察上来,一个民警一个辅警,李振不见踪影,不知道在山下,还是先回去了。
警察:“你们谁报的警?”
许翊抬了下手。
警察:“就是这个小孩?”
许翊:“是个特殊小孩。”
警察:“怎么讲?”
许翊粗略了解过田愿的职业,特殊人群分类繁多,她平常教的小孩一般属于智力残疾或者精神残疾,比如常见的自闭儿、唐氏儿以及家长不会去评定残疾的语言发育迟缓小孩,少部分是因罕见病导致的全面性发育障碍小孩。
许翊:“我老婆是特教老师,说可能是自闭症,不会讲话也不会回答问题。”
警察点了点头,似懂非懂,询问发现时间,地点,经过,小孩有无身份标识,暂时只能带回局里。
田愿小心翼翼护犊下阶梯,警察看着有点费解,说了句还用这样子啊。
田愿没听见,许翊替她开口,“没办法,怕人靠近,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这么远。”
爬山四人组跟着一起下山。
他们刚到山脚,一个阿婆便急冲冲跑过来,不知道看到了小孩,还是看到警察。
阿婆顶多六十出头,腿脚利索,说话中气十足,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似的,冲着小男孩巴拉巴拉,全是方言。
海城外来人口多,充斥着天南海北的方言,阿婆口里不是湖南或四川之类的“变调普通话”,而是另一种扎扎实实的方言,每个词的发音跟普通话截然不同。
警察问这是你什么人,阿婆不知道听不懂还是装不懂,还是呱呱方言。
她拉过小男孩,小男孩挣扎去扑田愿的手机,许翊下意识护着老婆,赵钰萌要给闺蜜帮手,袁宇祥也凑近当兄弟的备胎。
几个人拉拉扯扯,场面乱成一锅粥。
这时又有一个小男孩妈妈年龄t?的女人加入战局,也叭叭喷方言,语气不善,专攻阿婆。
就算听不懂内容,也听懂了吵架语气。
局面不知不觉变成了两个女人的单挑。
赵钰萌低声感叹,“严重啊。”
小男孩给后来的女人拉走,田愿和手机平安回到许翊身边。
田愿:“铁萌,你听得懂啊?”
爬山群另外两个男人也一脸困惑。
赵钰萌:“像我老家那边的话,带点其他地方的口音。”
田愿:“她们在吵什么?”
赵钰萌轻轻一叹,她家两个弟弟,两个弟媳,没人比她更懂婆媳矛盾。
民警忍无可忍,“不要吵,有什么话先好好说,这是你们的小孩吗?”
“是我的小孩。”后来的女人给民警看手机照片,包括身份证照片。
民警分别指着两个女人,“你是小孩妈妈?你是小孩外婆还是奶奶?”
后来的女人红着眼,口吻激动,声音高亢:“她是小孩奶奶,我妈妈才不会这样子。”
场景似曾相识,田愿小声说:“要不我们先走吧。”
许翊:“走吧,看着像家庭矛盾。”
袁宇祥和赵钰萌也统一战线,他们跟辅警打了招呼,留下联系方式,悄悄离开,没人感谢他们。
今天爬山,上山和下山两个门离得远,许翊和袁宇祥都没开车,一起走到外面容易打车的路口。
田愿问:“铁萌,她们在吵什么?”
赵钰萌:“我只听了大概,那个妈妈说,奶奶嫌弃孙子有病,故意带来山里放生。”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赵钰萌:“我不是危言耸听啊,这种歹毒的话我听了好几遍,听清了才敢跟你们讲。”
袁宇祥:“这要是今晚找不到,夜里下雨,在山上很容易冷死啊,山顶还有一块高压线区域……”
这片区域外面挂着警示牌,雨天乱入后果不敢想象,他们属于晴天才敢跟着其他人通行。
许翊:“这种小孩没安全意识,也可能不小心走丢吧?”
他倒不是坚信人性美好的一面,只是不想田愿多想难受。
赵钰萌:“那个奶奶坚持说是不小心走丢。”
但阿婆表情顽固,若是不小心走丢,也死不知悔改。
田愿:“希望是。家里多一个特殊小孩,很多家庭会破裂。大部分小孩是全职妈妈带来机构康复,要不就是老人保姆,很少见到爸爸。之前我有一个学生,干预到半路就不来了,爸妈离婚,爸爸不要小孩,妈妈没工作又出不起学费。”
即使没离婚,妈妈全天候面对一个特殊小孩,没人帮手,没有喘息时间,精神大多不太正常,倒不是疯疯癫癫,而是比常人敏感脆弱憔悴,有抑郁和焦虑症状。
田愿讲话常常慎之又慎,关照她们的情绪。
刚工作那会,她心理稚嫩,共情能力强,经常偷偷哭鼻子,后来一年比一年心硬,努力做到情绪隔离。
结婚时她看好许翊的挣钱能力,对她大方,想着他孝顺老人,以后应该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小孩。万一哪天她遭遇类似境况,和小孩起码能有立足之本。
许翊一直揽着田愿的腰,低头看了一眼,她眼眶似乎红了。
他不住抚摸她的胳膊,当着众人的面,无声安慰。【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