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谢枳:“咳咳咳!!”
他猛烈咳嗽起来。
兰登拿杯子喝了口柠檬水,另一只手拍着谢枳的背。
“抱歉。上次在射击场遇见,你一直盯着我,会让我产生你是暗恋我的同性恋的感觉,所以想跟你确认清楚,避免误会。”
兰登觉得手里的柠檬水过于酸了,放下杯子。
“我那是——”谢枳一时间脑子宕机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事,“那是,那是感谢啊!我怎么会暗恋你的,我不是同性恋!”
斐尔温:“真的吗?”
他觉得不像。这个少年在刚刚和兰登的接触中,向外透露出的信息很暧昧。
“我真的不是。”
谢枳搞不懂怎么有人来确认他的性取向,现在是很流行当男同吗?话说斐尔温有啥资格在这里问他这件事,他不是还在澡堂里光明正大地跟其他男人拼刺刀!
“不是就好,那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抱歉,我之前以为你是尾随我的同性恋变态。”
他朝谢枳伸出手,示意和解。
谢枳:我信你个鬼!你个在公共场合拼刺刀的变态。
他没伸手,谨慎地防备着斐尔温。后者对他的警惕没有也表现出生气,毕竟知道是自己的误会。
斐尔温其实是个很会知错就改的老实人。
跟他脖子上戴的警示性项圈格格不入。
看到这个项圈谢枳更觉得斐尔温绝对不是什么正常家伙了。
正常人会戴个项圈到处走吗?
斐尔温注意到谢枳在看自己的项圈,伸手摸了摸上面红点所在的位置:“这不是装饰品。”
“不是吗?”他还以为是斐尔温喜欢才戴的,“那是?”
“如你所想,是项圈最原本的用途。”
斐尔温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说完这句话后就安静了。
兰登当然知道斐尔温的项圈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也没有选择告诉谢枳。
“我去倒杯水,你们需要吗?”斐尔温问道,主要是看向谢枳,借此向他赔礼道歉。
“不用了不用了。”
谢枳有点愧疚地摇头。天地良心他真的以为是斐尔温喜欢才戴的项圈,原来是作为禁锢用途的,该不会是斐尔温的什么雷区吧。
他忍不住加了句,“不好意思啊。”
斐尔温:“没事。我去倒水。”
但等他回来的时候,餐桌已经空了,谢枳和兰登不见踪影。
他看向手里的杯水,摸了下脖子上的项圈,转过身。
杯子丢进了旁边的回收箱内。
……
这两天天气不大好,谢枳和兰登走出一段距离,下起朦胧细密的小雨。
他们找了个屋檐躲雨。
运动会期间谢枳很少穿制服,基本都是穿运动服走来走去,方便随时热身。运动服比制服透气轻薄,雨水一落就能看到透进布料的肉色。
他揪着衣领扇风,前后翘脚慢悠悠地等雨停,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心里有点紧张。
这份紧张的来源是安静,太安静了。
如果四周很吵,他跟兰登肩并肩站在这里就不会产生尴尬,但偏偏周围没什么人,过于安静的氛围会让他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兰登两个人。
还是不久前产生过那样亲密接触的人。
虽然谢枳很想努力合理化这件事,毕竟是白纸黑字的协议,兰登和自己都认同了。
但说到底现在只有自己被兰登弄过,对他来说就显得很不平衡了。而不平衡产生的后果就是,他看到兰登就会单方面不好意思,哪怕对方表现得跟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自己一个人被兰登看光,和双方把彼此看光,那明显是不一样的。前者是一个人尴尬,后者虽然两人尴尬但可以互相抵消,那就不尴尬了!
哎……
雨越来越大,待的时间越长谢枳越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拿出手机,埋头试着忽略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兰登没有一直看他的后背的话会更好。
“那个……兰登少爷,要不我赶雨回去吧,也没有很大,我回去拿伞来接你。”
“你不怕淋雨吗?”
谢枳:“我皮糙肉厚又没关系。”
兰登掀唇,笑得没什么起伏温度。
皮糙肉厚,这四个字哪个字和他有关系?床上娇得要命。
“你还是在意那天的事,对吗?”兰登转开视线,看着外面地面上的雨花道。
谢枳:“没有啊。”
说谎。
“如果你一直对我感到难堪,这不是我提出协议的目的。”兰登的声音和细密的雨滴声混在一起,“谢枳,我们是各取所需,我希望你平静面对我。”
“……”他都这么说了,谢枳也开诚布公,“好吧,其实我就是没经验,我要是有经验的话肯定能坦然面对。”说到底还是发情期来得太迟,不然他才不会这么束手无策。
“你想有经验?”
谢枳:“那肯定比没有好啊。”
兰登面色沉静。
绵密的雨和微风拂过,远处花丛里的路易斯安娜鸢尾花艳丽盛开,铜橙色在绿叶中夺目展开。
“谢枳,只和我有经验不可以吗?”
他的声音静静响起,“我可以教你很多,所谓你想要的经验。”
谢枳茫然看着兰登,没有回答。
*
直到晚上谢枳还在回味兰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明白,把几个字拆来拆去思索半天,总觉得不是普通室友能说出来的味儿。后来旁敲侧击从青木零那里找灵感,总结之后才把这道阅读理解做明白。
原来兰登是在告诉他不准找别人吗!
“原来是这样,也很合理吧。”谢枳摸着自己的下巴,“他有洁癖,我要是跟别人同时发展这种协议关系,他肯定会产生心理洁癖。”
谢枳撇嘴:“他真是想多了,我怎么可能跟别人签这种协议,一张都够我头疼了。”
他摇摇头,点进手机里看自己接下来的项目安排。
剩下的基本都是单人项目,竞争难度不大。谢枳在报名的时候尽可能避免了需要用到异能的项目,都是普通的运动比赛,但有一个他没办法避免——拔河比赛。
拔河比赛要求每个班级必须有40人参与,谢枳当然要加入其中。
而且这项比赛的前三名积分奖励特别高,第一名更是整整高达100分。只要拿到第一,不仅班级名次飞跃,谢枳个人的排名也可以往上飞到NO.1。
也是Z班运气好,第一轮进入了个统一都很弱的分组,第二轮和第三轮都抽签轮空,第四轮又侥幸获胜……反正一路混到决赛,可谓天选之子。
但之后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剩下总共4支队伍有可怕的S班和A班。
邢森、洛泽、斐尔温,都参与其中。
兰登几乎不加入任何项目,只报了马拉松。但拔河比赛那天他应该也会到场。
艾尔拉斯军校传统拔河比赛的规则和寻常完全不同。
它是一个四条绳子同时拉力进行的比赛,并且,准许军校生使用异能。
但因此对绳子的强度和韧度要求极高,现实中很难寻找到适用于比赛的材料,所以这场拔河比赛将会在模拟赛场里进行。
军校生们将拥有充足的空间展示自己的力量。
观众们将会看到绳子上一边着火一边结冰,拔着拔着对手还会失重飘起来。反正画面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而四条拔河绳的尽头,则分别竖立着一面不受任何异能影响的旗帜,唯有参赛者亲手才能将其取下,哪个班级率先获得旗帜就获得该轮的胜利。
一共会进行四轮,四轮结束后,第一名的班级可增加100积分,参赛者每人可获得50积分。
积分奖励很高,就是胜算太低了。
谢枳在纸上写着“邢森、洛泽、斐尔温”这三个名字,有点头痛。
这场是班级对决,就算他比这三个人强,但他的班级可没有A班和S班强。而且在比赛过程中将所有附着在拔河绳上的异能全部无效化,动静太大,风险也太大。
他总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使用“全域否定”吧,那是找死。
“难道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谢枳在纸上来回画了好几个圈,半天想不到对策,索性出去散步。
他收拾好东西从图书馆出来。
白天下过雨,夜里的云半掩着月亮。一阵剧烈的风吹过,云散雾清后露出完整明亮的圆月。
谢枳看向手机,“农历十五,难怪月亮这么圆。”
他停下脚步,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辛西娅女士发过去。还没收到回复,远处突然有一道黑影飞蹿而过。
谢枳立马转身,眯起双目,分明看到一个黑影从花丛钻进了教学楼内——
看起来像是四脚动物……
“难道是野狗?”
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谢枳犹豫着要不要追过去,想了想还是打算别好奇心害死自己。可没几步,身后的教学楼二层突然传来一阵闷声,像是用力碰撞桌椅的动静。
“这简直就是勾引我去看……”
他按耐不住好奇心,把书包背到跟前,推开教学楼的玻璃大门走进去。
……
晚上9点的教学楼内无人出没,只有走廊的灯还亮着几盏。他绕过楼梯径直来到二楼,脚步声压到最低,干净整洁的运动鞋踩过大理石瓷砖地面。
每间教室的门都反锁着,窗户也都紧紧关着。
谢枳打开手电筒,一间间照进去,都没看到异常。
“野狗应该也会有叫声吧。”但这里太安静了,不要说狗叫,就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谢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关掉手电筒,转身往回走。
“!”
他忽然停下脚步。
地面上有一道乳白色的,黏糊糊的液体。
谢枳提着手电筒,蹲下去靠近看,还能闻见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这个味道谢枳有点熟悉,他在兰登床上最崩溃的时候,就是闻见这个味道的时候。
谢枳脸色难看:“不会吧?”
砰!!
一道剧烈的撞击从走廊尽头传出来。
他迅速朝声音来源走去。走廊尽头是间杂物室,平常用来放置一些书桌椅子,但平常门是锁着的。
今天却打开了。
门锁像被锋利的爪子割断,东倒西歪地悬挂在门锁洞边上。
谢枳把碍事的书包放到一边,谨慎地握住门框,一点点慢慢推进去。
杂物间里没有开灯,只能凭借走廊上的灯光看到里面摆放尘乱的桌椅,薄灰从头顶簌簌扑落。
谢枳屏住呼吸,身体在被黑暗完全包裹的那刻,一股激灵的寒意从头皮炸开。
他听到了喘息。带着浓烈发情味道的,嘶哑的喘息,明显属于雄性野兽的声音。
谢枳倒吸一口凉气,快步往后退。与此同时一阵强风刮过将门重重关上!咚一声!锁卡住门框,从里面无法用力撞开。
谢枳低声急促,“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更强烈的低吼。
黑暗中有一颗微弱的红点光源规律地闪烁着。谢枳想到什么,打开手机朝对方照去,光源将眼前的一切刹那间全部照亮。
角落里是一头将近两米长的灰狼,四爪和尾巴蜷缩起来,耳朵颤抖地低垂着。大张的嘴里不断有热腾腾的唾液滴落,喘息声就是从布满锋利獠牙的口腔里传出来的。
谢枳看到它脖子戴着一个红点闪烁的项圈。明显和狼型不符的大小,紧紧禁锢着灰狼的脖子,令它窒息得只能张大嘴喘气。
“斐尔温?!”谢枳快步过去,蹲在灰狼旁边,“你是斐尔温吗?”
灰狼努力睁开赤红的双目,眼前映入少年俊秀姣好的脸庞。
好饿,好想吃东西……
他身上好香啊,应该会很好吃吧。
目光从少年白皙的大腿肉上扫过。
它用力咽着口水。
第52章
谢枳现在意识到这个项圈的作用了,原来是为了抑制斐尔温兽化。
异能者在遭受到某些强烈刺激时会出现局部兽化,就比如他自己,可能冒出兔耳朵、兔尾巴,但要完全变成一只安哥拉兔的概率非常低,必须是极其强烈的外部刺激。
但也有一些异能者很容易出现“完整体兽化”现象,往往与基因遗传有关,由于父母的基因组合,导致后代在出生时就是完全兽化/半兽化。
只是这种概率很低,谢枳没想到斐尔温居然就是。
“你还能认出我吗?”谢枳伸出两根手指,“斐尔温,我是谢枳,你告诉我这是几?”
然而灰狼毫无反应,只是张开獠牙,不断分泌唾液,两只狼瞳紧盯着自己。
谢枳心道不妙。
他试着慢慢站起来,两只手张开做出安抚的手势,脚步一点一点往后慢慢挪。
“斐尔温…冷静,冷静,我是活人你不能吃我的。”
在手电筒光源的照射下,灰狼慢慢站起来。它的体型远比谢枳想象中要更巨大,这间逼仄的杂物室几乎塞不下,爪子很锋利,从地面轻轻划过都能听到尖锐刺耳的划拉声,瓷砖瞬间留下几道爪痕。
咕噜噜的低吼声发出,鼻间不断喷出热气,眼睛在昏暗里亮起幽暗的红光。
不能让它跑出去。斐尔温现在意识不清醒,跑出去如果伤到军校生肯定会做记过处分。
但是把它关在这里,谢枳自己也出不去。
权衡利弊之下,谢枳还是决定选择前者。
他摇晃手机,手电筒光用力闪烁,晃眼的千钧一发,灰狼突然朝他扑过来!
闷哼一声,谢枳被扑了个结结实实压倒在地。
灰狼的爪子没有抓伤他,而是叩在他的大腿上,鼻间喷出的热气吐在他的腹部,谢枳浑身一哆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它用舌头舔了。
粗粝的带着倒刺的舌头包裹着他的大腿,谢枳简直快恶心得尖叫了。
我!去!你!的!
你还说我是同性恋变态,我看你才是啊!!!
谢枳气急败坏地抬腿朝狼脑袋重重一踹,一只手撑住地面,借力起来,紧跟着翻身跃到狼背上,两只手用力抱紧它的脑袋!
灰狼猛烈挣扎嘶吼。
【针对施展,异能无效。】
谢枳紧紧抱着灰狼,低声:“斐尔温,清醒一点!”
斐尔温现在的大脑就如同一颗刚刚面临大撕裂的星球,岩浆覆盖山崩地裂,无数喧嚣刺耳的哭嚎声挤在耳朵里,几乎把他逼疯了。
这时忽然有一滴清亮的雨水落下,先细小后盛大,淋漓大雨覆盖整颗星球,将喷发的山火和熔岩熄灭。
一切竟然就这样简单地,逐渐,逐渐回归于平静。
有人在他耳边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斐尔温闻到清甜的香气,食欲翻涌着,凝聚成难以言喻的性欲…
灰狼的动静慢慢减轻,在谢枳的异能作用下,身体一晃倒回地上。它急促地喘息着,但因为身躯的疲惫而无力再站起来,尾巴微弱地左右摇晃,好像是在呼救。
谢枳:“现在能听明白我说话了吗?”
灰狼呜咽一声,朝他张开嘴。
“不准再舔我!”
灰狼:“……”
谢枳揪紧斐尔温的两只耳朵,恶狠狠威胁:“不然我就不管你了,把你丢在这里找保安把你关起来。”
“对不起。”灰狼张开嘴。
是斐尔温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好闻,很鲜美。”
谢枳从灰狼背上下来:“你说谁鲜美呢,我又不是大白菜。”
灰狼张了张嘴:“……抱歉。”
谢枳坐到他面前,但认为这个距离太危险,随时都会被斐尔温扑近乱舔,于是往后挪挪挪,一直挪到两米外。反复确定在安全距离后,顺带捞过一把椅子挡在跟前。
他趴在椅凳面上:“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很正常吗?”
“今天是月圆。”
谢枳看向外面,但杂物室没有窗户看不到月亮:“难道你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变身?是不是跟小说里那种狼人一样!”
“……我是异能者不是狼人,满月时候我的情绪最容易波动影响,而且今天项圈没电了。”
斐尔温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项圈。
谢枳突破安全距离靠过去,拉起灰狼脖子上的项圈仔细查看,发现里侧内部确实有接口。
“这个项圈可以防止你兽化吗?”
斐尔温嗅着靠近少年的呼吸,尾巴因为忍耐性欲而颤抖着,声音很低:“它会在我兽化的时候利用高额电压致晕,大概也算是一种防治手段。”
谢枳:“啊,好粗暴的手段啊。”
“没有其他办法。”
“难怪你总是戴着他,洗澡的时候都戴着。”
谢枳小声嘀咕着,斐尔温抬起黑幽幽的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洗澡的时候也戴着?”
“当然是因为我在公共澡堂见过你,而且还……”他不好意思当面指出斐尔温曾经的恶性行径,含糊带过,“哎呀算了都过去了,你以后别再干就好了。”
斐尔温听不懂。
可能是他兽化后的混乱,他现在觉得谢枳叽里咕噜说的很多话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少年的嘴巴红红的,像好吃的苹果。斐尔温是个在水果中唯爱苹果的异类。
他现在,会冒出想要用兽型操他的念头。
这太恶心了。
斐尔温的爪子深深陷进地面,努力压下毛茸茸的脑袋:“你回去吧。”
“可你还很难受吧,项圈还勒着你的脖子。”
“我习惯了。这次没有电流攻击,比起以前已经轻松很多。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让我镇定下来的,但我不一定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很久,也许过会儿就会再度陷入无差别攻击状态,那个时候大概就不是舔你的腿,而是吃掉你。”
斐尔温吞咽口水:“非清醒状态的我,觉得你很好吃。”
“你是指吃美食的那种好吃吗?”
“嗯。”
谢枳:“……”
这不就是狼型汉尼拔吗?
谢枳自觉没有乐于助人到要无条件帮斐尔温,而且他明天还有比赛呢。他用力擦干大腿上半干不干的唾液,把运动短裤往下使劲拽了拽,跟他道别:“我走了啊。”
灰狼趴在瓷砖上,目送他:“晚安。”
谢枳伸手搭上门。
斐尔温看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想出声说如果门被卡住了,自己可以帮他撞开。至少以自己目前的体型要撞开一扇门毫无问题。但谢枳突然走回来,席地坐到他跟前。
善良的少年苦恼地咬着牙齿:“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你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形?”
斐尔温沉默几秒:“至少要到天亮,医务室没办法解决我的问题。”
谢枳挠挠头。
他左思右想,吐出一口气:“那你给我200,不对,你给我500块钱。你给我500我就心安理得留在这里,不然你过会儿突然发疯冲出去伤人,我会觉得是我的责任。”
他这句话说的好像斐尔温是他圈养的灰狼一样。
斐尔温没有反驳,低声:“我会伤到你。”
“有我在你才不会失去意识。”
斐尔温:“是因为你的异能很特别吗?”
“不。”谢枳睁眼说瞎话,“因为我这个人特别,你信吗?”
狼脑袋点头。
斐尔温信了。
谢枳确认了一点,斐尔温本质上就是个大傻纸。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呢,你就不怕我骗你?”
斐尔温:“你的味道舒服,不会骗我。”
可我说的好多话都在骗你啊!谢枳良心被他戳痛了,接着又听到他说:“就算骗我,也不会是坏事。如果你要伤害我,我能感觉出来。”
“又是因为味道。”
“是动物的直觉。”
这点谢枳倒是认同。异能者的五感更近似于动物进化的超级感官,所以能察觉到人类感受不到的次声波、电磁场等等,在危险到临之前就感知到其存在。但不代表别人说的话都要信啊。
“万一有人骗你钱呢?”就比如我这个财迷。
斐尔温:“我不缺钱。”
“……”
谢枳抱着膝盖:“我决定了,你要给我一千,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斐尔温:“好。”
家人们,这是个不会拒绝的atm机啊!
谢枳的良心和贪婪在天人交战,最终败给了贪婪。
“你真的要在这里陪我到白天吗?”
“有钱为什么不做,一个晚上就能赚1000哎,我血赚!还是你不想我在这陪你?”谢枳可不这么认为,眼前这头灰狼明明满眼都写着“我好孤独”“我好悲伤”“我好落寞”的消极心理。
刚刚他要是真撞开门出去,斐尔温说不定就趴在这里一晚上emo人生了。
“我会伤到你。”
更甚至,我会想侵犯你。
但谢枳却两手捧起狼脑袋,细长的指尖埋进柔顺的灰色毛发里:“我再重申一遍,你不会伤到我,因为我是个特别的家伙。但你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我很特别,你说出我就不特别了。do you understand?”
斐尔温:“你的英文发音有点糟糕。”
“……因为我不是外国人!”谢枳怒道。
斐尔温沉默:“抱歉。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请你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别人,价格你可以随便提。”
谢枳摆手。
斐尔温开口是挺大方,但他只收他该收的钱,这件事就算斐尔温不提他也会保密的。到处宣扬斐尔温兽化变成狼在教学楼里发情,这对他有啥好处?
“哦对了,”他想起来,“但是外面走廊上有那个…过会儿还是要去清理一下的吧。”他不禁往灰狼生殖器官所在的部位看过去,“你现在应该还好吧?”
灰狼深深低下头,尾巴扫动,盖住谢枳注视的那个部位。
话里透着不好意思:“还没有,我兽化的时候求偶欲望会很强烈,现在是勃起状态。”
谢枳默不作声又往后挪动一米。
“你确定你不喜欢男的,兽化也不喜欢男的?”
斐尔温没回答。
之前他是可以完全肯定的,但现在身体里流动的欲望超出了斐尔温的认知范围,所以他也没办法确凿地回答谢枳的问题。
谢枳又往后挪动了几十公分,后背抵住墙角,退无可退。
“别过来啊,不然你给我一万我都不留这儿了。”
“我知道,我不会动你。”
哪怕忍耐得很痛苦,斐尔温也会严格遵守在界限内。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谢枳看向手机屏幕,朝灰狼做出噤声的手势。
“兰登少爷怎么啦?”
“谢枳,十点钟了。”兰登的嗓音隔着话筒,平静又稳定,“如果是迷路,我可以来接你。”
“我已经很熟悉军校了!哪里还会迷路……但我今晚不回去了。”谢枳看向尾巴开始大幅度摇晃的灰狼,小声,“如果有查寝可以麻烦兰登少爷帮我瞒过去吗?”
那边良久寂静后,沉声:“你在哪里?”
“我在竞技场训练呢。不是还有个异能拔河赛嘛,我想在做增重训练。”
兰登那边很安静,谢枳想赶紧结束电话:“总之就是这样啦,我明早就回去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帮兰登少爷你带早餐呀。”
飞快挂断电话。
谢枳一脚踹向正在朝自己缓慢移动的灰狼:“缩回去!”
斐尔温耳朵蔫下去。
宿舍里。
兰登放下手机,邢森正好训练完回来,发现谢枳不在。
“他今晚不回来。”
兰登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墨蓝色的眼珠似乎颜色比屏幕更深更浓。
从开学起,谢枳只有一次深夜不归寝室。
是他发情期到来,被自己带回别墅的那一天。
兰登非常清楚他参加了什么项目,包括时间、地点,连对手的资料他也同样清楚。但他不会插手谢枳本人的任何事。
明天的安排,谢枳只有下午的一场百米短跑。那个所谓的拔河比赛根本不需要任何训练,因为没有意义,他相信谢枳也很清楚。
所以,谢枳深夜不归,甚至不惜哄骗自己,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有重要的事,还是重要的人?
联想到那个预知里的告白。
兰登收紧指节,翻涌着极致平静的疯狂。
*
谢枳在杂物室里陪了斐尔温一晚。
后半夜斐尔温一直处于安定状态,谢枳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五点多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具火热发烫的人体上。
谢枳睁眼就tm的发现一大块挤在眼前的胸肌,把他吓得惊悚弹起原地清醒。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斐尔温盘腿坐着,没有丝毫羞耻心:“兽化的时候衣服都破了。”
“你你你你你——”谢枳眼睛痛,捂住脸转过去。
虽然上厕所的时候都会看到其他男的那里,但那不是全裸啊!
“你拿手捂一下!”
斐尔温喔声,两只宽大手掌勉强能盖住。
同时往旁边移动,遮住背后角落里干涸的液体。那是灰狼形态的时候留下的,不能给谢枳看见。
“你这样咋出去?”
“打电话给异能者监管中心就好,他们会来给我送衣服的。”
“监管中心?”谢枳放手转过去,触及浑身光裸的斐尔温迅速又转开,“这个事原来可以打电话给监管中心解决吗?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打?”
斐尔温:“是你说要赚钱。打给监管中心你就赚不了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那赶紧打吧!”
斐尔温的手机昨天不知道掉在哪里,谢枳只好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
斐尔温敲敲屏幕:“没电了。”
“……”
谢枳头疼地抓着头发来回走,“算了你穿我的衣服,我班级在楼上,储物柜里有套备用的衬衫和裤子,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穿上。你在这里等着。”
谢枳用力踹开门出去,几分钟后抱着套衣服赶回来。把衣服丢给斐尔温就走到门外等着,顺便找了个插座给手机充电。
刚开机,门从背后打开。
谢枳的衣服码子明显不是斐尔温的大小,裤腿又窄又短盖不住脚踝,只能往外露出一小截腿。裤腰的纽扣也系不上,全靠斐尔温自己扯着,衬衫更是成了缩水款,肌肉紧实厚重的躯体憋屈地挤在衬衫里。
“我不是给你皮带了吗,你把皮带扣好,好歹不会掉裤子啊。”
斐尔温:“手伸展不开。”
他微微抬手,清脆的刺啦一声响起。
“我的衣服!”
斐尔温闷头:“对不起,我会赔你的。”
“双倍赔我!”
“好的。”
“那就没事了。”谢枳瞬间恢复开心,朝他伸手,“再给我100,我还可以帮你把皮带系好。”
斐尔温点头。
谢枳抄过皮带,低头靠近,穿过军裤利落地咔哒一声叩上。
然后心里的计算器开始啪嗒啪嗒响起:“昨晚陪你一夜1000,这套制服市面上价值2000,你要赔我4000,给你系皮带100,总共5100,怎么支付?现金还是转账?”
“我让人转账给你。”
“ok。”
今天又赚到五千多块钱,nice!
“手机给你。教室马上快来人了,你给监管中心打电话后就赶紧去中枢塔吧。”
斐尔温接过手机拨通监管中心的工作号码。
谢枳在掌心里打草稿地计算着自己这个月赚了多少钱,偶尔听到斐尔温跟那边说“兽化”、“异能紊乱”几个词。
等他打完电话,他想到一件事:“你现在这个状况,还能参加拔河比赛吗?”
斐尔温:“他们会给我更换新的项圈,注射镇定剂后应该可以。”
遗憾,还以为能少一个敌人。
planA不成,谢枳想到planB,一脸坏心眼地眨着桃花眼靠近:“斐尔温少爷,你觉得我人好吗?”
斐尔温:“好。”
“那我们打个商量吧,抹掉零头我只收你5000,拔河比赛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就一个非常小的小忙!”
“不行。”斐尔温拒绝得非常果断,“S班和Z班同样敌人,比赛中,哪怕你们班是最弱的敌人,最不足为道的敌人,我也要遵守规则。”
“…我们班也没有那么弱好不好。你放心,不是让你放水帮我们赢,相反,最后一轮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大力施展你的异能。”
“为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我在帮S班赢?”
“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谢枳用手指抠了抠他的胳膊,“因为我也觉得你人好,所以帮你,这下可以了吧。斐尔温少爷~”
斐尔温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谢枳明明可以选择昨晚离开,但却留下来陪他,而且还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现在还说要帮他赢得比赛。可他是直男不可能喜欢自己,也不像是要害自己。
“谢枳,你对我好好。”他总结道。
谢枳假笑:“所以你答应吗?”
斐尔温:“嗯。”
“那我到时候给你打手势。”他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就这样,记住了吗?”
反复跟斐尔温确认手势后,监管中心的人也到了,斐尔温被他们锁住双手带走,走之前还看了谢枳好几眼。那种目光就像是被主人抛弃了即将送去绝育的狗,投来的最后一个眼神。
谢枳选择继续给手机充电。
“你昨晚就在这里睡的?”
监管中心来的人不止有负责斐尔温的工作人员,还有池桦。
从入学考核那次见面之后他跟池桦这是第二回见面,但谢枳一点也不想碰见他。兔男郎的奖金就是被他剥削走的!
“是啊,但这跟池桦先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用了异能吧。”
其实根本不需要谢枳回答这个问题,斐尔温的兽化对监管中心来说是非常棘手的问题,目前除了镇定剂和项圈外没有其他有效方法可以控制。根据他收到的资料视频来看,以往斐尔温一旦兽化就会被关押进地下室牢笼里,所以形容往往非常狼狈。
但和今天比起来,今天整齐得过分了。起码还完整穿着衣服。
“你说不想被发现身份,但使用异能的频率却比我想象中要高不少。”
谢枳看向他。
池桦微笑:“谢枳军校生,放心吧,我不会主动将你的秘密暴露出去的。我今天来是例行公事体察学情的,运动会的体验感如何?你的积分目前排名很高,有把握拿到奖励吗?”
“体验一般,奖金不够高。”
“那你觉得多少比较好?”
谢枳打出一串数字:1480000.
池桦抽动嘴角,148万,这小子还真敢要。
“好好学习,以后总有天你会赚到这么多钱的。”
谢枳就知道他要说空话,收起手机,“其实我有一件事希望池桦先生能帮忙处理一下。”
池桦挑眉:“你说。”
谢枳抬手指向远处,“那里有一滩斐尔温兽化后留下的精液,麻烦池桦先生在其他军校生赶来前擦干净吧!我还要去训练,先走了!”
他丢下这句话飞快逃跑,留池桦难看地僵着脸。
……
离开教学楼没多久就收到了斐尔温的转账,分文不少的5100。
抛开从邢森那里骗到的2万,以后肯定要还回去外,谢枳现在的存款是40339.45。涨得很快,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洛泽和兰登给的小费,以及生日的时候邢森给他的钱。
但是距离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不过只要等这回拿到奖励,卖出去就能到15w了。
但是拔河比赛这件事,光有斐尔温的异能还不够,他还得找一个人。
……
“邢森少爷,我帮你打赢S班好不好?”
晚上,谢枳趁着兰登他们还没回来,拉过凳子坐到邢森旁边,谄媚地笑。
邢森斜睨:“你?”
“我听说S班有个军校生是重力控制,如果他使用异能,那比赛不就很艰难了。”
“所以呢?”
“我们Z班刚好有人的异能是植物系,可以通过地面伸出的藤蔓把人牢牢禁锢在地上。我可以让他帮助你们。”
“你不想赢?”
谢枳反问:“你觉得Z班能赢吗?”
邢森:“也是,你们班都是废物。”
谢枳扁嘴。
邢森又补充了句:“就你还行。”
“他使用异能的时候不能被发现,所以还要麻烦邢森少爷用你的异能下场雪,降低可视度。”
“小问题。”
谢枳心里一喜,“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做出这个手势朝你晃的时候,就可以使用了。”
他摆出同样对斐尔温做过的手势。
风与雪,光是其中一种降低的可视度远不足以让谢枳瞒过众人施展异能。
但两者相加可以形成白盲效应,在光的漫反射下,可视度甚至不足1米。那个时候谢枳就可以瞒过直播画面和周围的人将附着在绳子上的异能全部抑制。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将全部军校生的异能一一针对性失效,这样只要3秒钟,只要3秒他们就能获得胜利。
可惜现在谢枳能做到的只有通过接触才能进行无效化,隔空无法做到。他可以利用无效化清除掉绳子上附着的力量,却无法延伸到异能者本人身上,必须要直接接触才行。
谢枳:“也不知道以后可不可以。”
“什么以后?”邢森问道。
谢枳立马回神,“我是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跟S班和A班同时对上,这机会真的太千载难得了!”
“你知道就好。”邢森最近看到谢枳就很手痒痒,两指捏住他滑嫩的脸,“你还没说昨晚不回寝室的原因,跑哪里去了?”
“我在训练……”
门忽然打开,兰登和洛泽一前一后回来。
谢枳的脸还被捏着,转过头,“兰登少爷,洛泽少爷…”
洛泽丢开书包,扑过去抱住谢枳蹭他的脖子,“今天比赛累死我了,让我充充电吧小谢枳。”
“你滚远点!”是邢森气急败坏的怒吼。
两人画风不对等地争吵着,一个笑眯眼一个怒气腾腾。
谢枳被吵得耳朵疼,捂着耳朵,目光落在兰登身上。
后者掀眸,走到旁边的书桌位上。
邢森和洛泽还拽着谢枳来回晃,这时兰登的手垂下。
黑皮手套包裹的指尖很冷,在另外两人看不到的视角里,擦过谢枳的掌心。
像条毒蛇缠绕着他。
第53章
*
两天后,拔河比赛正式开始。
谢枳戴上脑机进入虚拟时空,刚进去就被人拍了下肩膀。
这次是官方准许的一年级新生可以进入模拟赛场,所以他们的账号也是官方准备的,建模都是军校生自己的面孔,一比一还原。
马瑟兴奋地握住他的手:“卧槽这里真的跟现实一模一样!我还会痛,还会觉得鼻子痒,在这拉屎撒尿是不是都和现实一样!”
谢枳:“你别真在这拉屎啊。”
“哎呀你安心啦你哥们我是不会随地大小便的。”
比赛场地是一个90mx90m的巨型场地,绳子已经设立好,四角的黄色旗帜也迎风竖立在筒中。参赛者们陆续入场,分别是S班、A班、T班以及平均实力最弱的Z班。
拔河共四轮,赢的次数最多的班级即为冠军。
谢枳远远就看到了斐尔温,状态看起来比那天晚上正常很多。
斐尔温也看到了他,谢枳赶紧用力朝他招招手。
“哼。”邢森看到这一幕,翻了个白眼。
“小谢枳和斐尔温关系那么好吗?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洛泽看向他。
“你问我?”邢森扯嘴,“我也想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一个军校生一天到晚不好好读书,是不是光勾引人去了。
谢枳还不知道自己被邢森打上了“爱勾引人”的标签,正忙着观察S班里的军校生。
马瑟问他看谁,谢枳没说什么,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兰登不参加这样的比赛。不过兰登的异能是预知和治愈,在这种情况下好像确实用处不大。
“谢枳枳这点你说错了。”比赛还没开始,马瑟看向周围,手捂着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兰登少爷的异能根本不是治愈。”
“可他以前替我治疗过呀。”
“那是因为他的异能是物质重——”
“比赛即将开始,请各方准备。”
马瑟的话被打断,两人只好回到队伍里热身做准备。
拔河比赛本身规则很简单,但要胜利却是需要多方的综合博弈,团队协作、异能的精巧运用、比赛战术、体能分配等等。
前两轮的胜负分得很快,A班和S班分别赢得了一次胜利,还剩下两轮机会。
T班的军校生们看起来在所有人里最为疲惫,他们每场都使出了全部力气,两场下来体力消耗殆尽。
但谢枳所在的咸鱼Z班就不一样了,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赢,所以前两轮大家所有人几乎都没施力。谢枳为了保证体力留存,也选择了划水摸鱼。
导致他们班反而成了整个场地里体力留存最多的一方。
中场休息间,谢枳拉着马瑟走到队伍。
“交换一下位置,后面两轮我和马瑟负责最后吧。”
在绳子最后的是名肥壮的军校生,他浑身冒着热汗,早就不想在最后使劲儿了,很爽快地给他们腾出位置。
“谢枳枳,我们当最后胜算就更小了吧?好歹要一个特别高一个特别重的才行吧。”
“我们班最高的195,最胖的270斤,前两轮都在最后,有什么用吗?”
马瑟摇头。
谢枳:“所以这个战略不对,要换。马瑟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精神系异能,具体是什么样的?”
“这个……”马瑟难得扭捏害臊起来,低声跟谢枳解释自己的异能。
谢枳两眼倏然放光:“居然是这个……太好了就用这个异能。”
“能有用吗,我一直觉得这个异能很废物啊。”
“不,”谢枳露出笃定的笑,“这次我们就靠它了。”
两个人低下头窸窸窣窣地设定计划,远处的摄像头正把他们的动作同时投放在军校官方论坛的直播间内。
【艾尔拉斯军校?公共闲聊区】
【主题:赌一把,模拟场异能拔河比赛谁会赢?】
1楼:A班。兰登要是登场的话妥妥S班。
2楼:铁S,他们班有个可以操控重力的A级异能者啊
3楼:没人押爆冷吗,T班也可能啊
4楼:想什么呢,T班明显体力都耗尽了后续跟不上,而且现在A和S分别一胜,T班想连赢两轮除非现在机械降神,Z班更别说了,一个摸鱼摸上来的班级,这场比赛就是陪跑,他们想赢连机械降神都没有,得降两座神
5楼:A班+1,但我怀疑洛泽不会用全力
6楼:……楼上你发生了盲点,洛泽那几场比赛他都跟玩一样
7楼:主要还是看邢森和斐尔温吧……
……
46楼:马瑟会赢。
47楼:楼上在说谁?谁是马瑟
48楼:我的缪斯一定会赢!!!!
……
岑辛守在电脑前观看自己缪斯的直播。
他嫌弃画面是远景,皱着眉把屏幕不断放大放大,定格在Z班最末尾的少年脸上。
少年脸颊上沾着细汗,8K像素可以完全看清楚少年脸上浅色的细小绒毛,还有呼吸时颤动的睫毛。
岑辛躁动地喝了口冰水,打开后台录制软件。
这两天岑辛一直在和自己的缪斯聊天,本来想找机会给缪斯送点心水果的,但缪斯说忙着比赛,等闭幕式后再见面。
他就算心急如焚,也不敢贸然惹缪斯生气,就只能按捺着躁动的心一直等,好不容易得到缪斯要参加这场比赛的消息,火速借了朋友的账号登进艾尔拉斯官网里。
“我的缪斯哪怕流汗也这么漂亮。”
岑辛痴迷地凝视少年的脸庞,用手机咔咔咔疯狂拍照作为屏保。但拍的照片并不完全满意,偶尔会截到少年旁边那个碍眼的胖子。
皱着眉把他P掉,岑辛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屏幕上少年的眉眼。
“如果能听见声音就好了,还没有亲耳听到过缪斯的嗓音,一定也很悦耳。”
这场直播只有画面和画外人的讲解,岑辛直接把画外人静音了,不属于缪斯的声音听都不想听。
*
经过10分钟的修整后,第三轮比赛开始。
四个班级同时握住拔河绳,口哨响起的刹那,仿佛能清楚听见绳子绷紧的骤响——
这根由模拟赛场数据所编织的拔河绳上的力量,足足可达20吨,甚至到了可以拉动三头陆地上体型最大的成年非洲象的力量。
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下,地面爆发出轰轰的震动,一道道裂缝在巨大的摩擦力下扩张蔓延。尘土飞扬,军校生们的热汗和嘶吼声回荡上空。
谢枳把绳子的末尾缠绕在自己的腰部和肩膀上。
他站在一个可以将全场照收眼底的位置,左右两侧,邢森和斐尔温都站在队伍的前列。
S班那名控制失重的异能者开始行动了,谢枳明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上浮,双脚无法抓住地面。
“啊啊啊啊谢枳枳我要被拽过去了!”马瑟大吼,“谢枳枳救命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藤蔓!”
谢枳沉着高声。
“收到!”
数十道藤蔓陡然从地面钻出,在一瞬间的时间内卷住Z班众人的双脚,牢牢抓回地面。
“谢枳,我支撑不了多久!”
“给我20秒!”谢枳道。
他猛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做出手势,邢森和斐尔温同时接受到信号。
“冰狱!”/“风界!”
狂风呼啸着卷起突然降临的暴雪,世界白茫茫一片。嘈杂的呐喊从风雪中穿过,藤蔓立马从地面深处穿过去,正如谢枳和邢森约定的那样,将在失重异能下开始失去重心的A班军校生拉回原地。
“谢枳枳我支撑不住了!实在不行我们放弃吧,怎么想都不可能赢啊!”
马瑟顶着暴风雪,声音在狂风里格外艰难。
谢枳握紧拔河绳,粗粝的表面抵住掌心。
他倾身向前,声音在暴风雪里好似一把坚不可摧的利刃:“马瑟,告诉前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我们就快碰到旗帜了!”
“什,什么?!”马瑟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再给我5公分,再给我5公分就可以碰到旗帜!难道他们都不想赢吗?!难道你不想赢吗?!”
马瑟的声音静止一秒,旋即爆发激烈的嘶吼:“你早说啊只有5公分啊,那当然试试啊!”
他的声音往前传,一传十十传百,在漫天盖地的狂雪下Z班人原本想要放弃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5cm,只要再努力拉过来5cm就能获胜一次了!那可是A班和S班啊,是有着那么多S级异能者汇聚的最强班级,他们居然有机会可以战胜对方,这怎么能让人不鼓舞振奋!!
“加油!我们有机会赢啊!”
“死也不能松手,只差5cm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不是最弱的!!!”
谢枳听到军校生们此起彼伏的激动与热血,然而他却显得非常冷静,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旗帜。
他与旗帜间的距离根本远不止5公分,而是整整50公分,几乎不可跨越的距离。
但在想赢面前,5公分和50公分没有区别。
“马瑟,按照计划行动!”
马瑟死死拽紧拔河绳:“好!”
他闭紧双目,一只灰褐色的稚嫩鸟雀从身体里凝聚出,迎着狂风向天上高飞。无数只笑翠鸟从它体内分裂出来,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成千上万的笑翠鸟凝聚成一片巨大的乌云,天空黑沉覆盖。
紧接着它们俯冲向另外三个班级,嘴里发出的魔性鸟鸣直穿透人心!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我的耳膜要被震破了!”“救命,这个叫声恶心得我好想吐……”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邢森皱眉看向身后,抽出一只手瞬间捏住空中扑来的鸟雀,徒手捏住它的头颅,只猛烈一下,鸟雀在手里化为浓雾消散。
这tm是什么玩意儿!-
几分钟前-
“你是说你可以同时召唤出一万只笑翠鸟,通过笑翠鸟的叫声对敌人发起精神攻击?”
马瑟羞耻地点头。
笑翠鸟是一种叫声极为魔性的鸟类,鸣声近似于高频的癫狂大笑,谢枳以前听马瑟那只笑翠鸟叫过一次,导致半夜睡着后满脑子都是阴影。
“这太好了!”谢枳欣喜地拍向大腿,“马瑟,过会儿就用你的异能!!”
回到现在。
一万只笑翠鸟形成的密不透风的巨网把军校生团团包围,这张网不是死的,会飞,会躲,而且产生的尖锐刺耳的鸣叫将以360°环绕的姿态呈现在军校生四周。烈火与寒冰形成的利刃无法完全击败它们,就算一只消失了,马瑟也可以重新制造出新的笑翠鸟分身。
但马瑟只是C级异能者,无法支撑太久。
“谢枳枳,”他重重喘着气,“我,我感觉我要不行了!”
身后没有动静。
“谢枳?”马瑟继续喊道。
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暴风雪的遮挡下,马瑟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只看到谢枳双脚上的藤蔓一眨眼消失。
但没有了藤蔓帮助的少年却依旧稳稳站在地上,没有受到失重异能的侵扰。
谢枳面色平静,指尖搭在拔河绳粗糙的表面上。
他清晰地张开嘴:“Omni-Negation.”
异能全域否定在谢枳的理解里有三种阶段:第一阶段,接触性无效化,指只能无效化所触碰到的物体上附着的异能能量;
第二阶段,局部无效化,指可以不通过接触,实现限定范围圈内所有异能无效化;
第三阶段,全域否定,指全球范围内的无效化。这相当于是一种概念性的抹除,无效化全球所有异能者的异能,抹消异能,从此世上只剩普通人类。
谢枳目前只能做到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大概在他死前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第三阶段则永远不可能实现。一是社会公理上的不准许,二是谢枳自认为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但在这里,他只要能做到第一阶段就够了。
“域否定,针对性异能抹消,展开。”
话音落地瞬间,一道无形的水流包裹住拔河绳,它飞快沿着长绳内部穿梭,附着于绳子内部的能量坍缩无效。坚硬的冰霜融化,翻腾的烈焰熄灭,重力回归,风静树止,唯有漫天大雪将所有人的视线挡住。
所有力量在此身前,将不存在。
就是现在——
谢枳:“所有人用力!!!”
拔河绳上摇曳的鲜艳旗帜开始往后挪动,一步又一步,低沉的怒吼声阵阵响起。谢枳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往后,手距离旗帜仅剩下40公分、20公分、5公分——
谢枳最后一次咬牙低吼,奋力向前,将黄色旗帜攥在手中用力摘下!
“拿到了!”
警示声自高空响起,裁判冰冷机械性的声音以飞速穿过每一名军校生的耳朵,像是滴水穿石的震撼——
“第三轮比赛结束,获胜方,Z班。”
……
拔河绳迎风掉落在地,Z班众人茫然地面面相觑。
“我们…赢了?”
“真的是我们吗?是Z班?不是A班或者S班?”
“我靠,是Z班啊!!是我们啊——!!”
一秒的死寂后,欢呼如同海啸般席卷整座赛场上空。
马瑟激动地转身抱住谢枳,“我们赢了!是我们赢了!我靠怎么做到的?!”
谢枳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拍着他的肩膀轻笑,“大概是因为我们很努力吧,这世上又没人规定好了Z班就一定会输。”
马瑟浑身热血沸腾,看着少年隐没在风雪里模糊精致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怎么回事!”S班有人怒斥,“我们怎么会输给Z班那个废物班级?!”
“不知道……刚刚我的异能突然起不了作用了。”回答的是那名可控制重力的异能者。
“你也是吗?我也是!”
A班和T班也是同样的情况。大家纷纷疑惑刚刚那几秒钟的怪异感,但谁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异能突然失效,可操控狂风和暴雪的斐尔温和邢森显然没受到多少影响,还有那些扰人的鸟也没有消失。
有人找到Z班,问他们有没有出现这种问题,Z班军校生也齐齐点头。
邢森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良久没回神。
“洛泽。”他哑声,““你察觉到刚刚的异样了吗?”
洛泽摆手。他没使用异能,所以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你察觉到什么了?”
邢森没说话,唯有脸色绷紧凝重。
刚刚那短短3秒的时间里,他附着在拔河绳表面的寒冰消失了。但他很清楚自己本人没有遭受任何影响,受他控制的暴风雪还在继续,仅仅只有绳子上出现了异常。
邢森转头看向那根绳子。
到底是谁在绳子上动了手脚?
他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到了正和旁边同学高兴相拥的谢枳。
邢森:“……”
第三轮结束,胜负还未分清。
接下来一轮的赢家依旧是A班,由于目前情况S班与Z班都是一胜无法分出第二名,所以临时布置了第五轮比赛,由S班和Z班进行比赛分出胜负,而结果很明显,是S班获胜。
最后前三名分别为:A班,S班,Z班。
虽然没能拿到第一名很可惜,但谢枳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异能只能使用一次,大家会当做是错觉或者意外,随后很快遗忘,但再来一次就要引起所有人怀疑了。
“第三名的班级积分是60,个人积分是40,这样的话我刚好在第三名……”
只要能拿到15日游的券就可以了,是不是第一对谢枳不重要。
但Z班获胜掀起的波澜,其实远比谢枳想象中要更大。
【艾尔拉斯军校?公共闲聊区】
【主题:Z班到底是怎么赢的啊!!!!求大神解析】
1楼:我看不懂啊,那种情况下就算Z班用尽全力也不可能把S班和A班两个班级都拉过去啊
2楼:是不是真机械降神了,哪个神啊,走两步出来给我看看!
3楼:冷静理讨一下,当时大多数人都处于失重状态,只有Z班因为他们有个植物系异能者,所以被藤蔓拉回地面,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主要的原因。而且还有那么多鸟作为外界因素影响,肯定会导致一部分异能者下意识捂住耳朵,没能及时拉住绳子。还有最大的原因就是A班和S班轻敌了,T班体力消耗太多跟不上节奏,Z班赢也情有可原吧
4楼:不同意,有邢森和斐尔温在,Z班就不可能赢
5楼:楼上闭眼吹可得了,你真以为S级异能者这辈子都不会输吗,这是团队协作又不是他们的个人战,要我说这几个班里就Z班团队协作最好
6楼:雀实…我后面听他们呐喊还有点热血沸腾
……
29楼:我问到了!A班有人说是拔河绳出问题所以Z班才会赢的
30楼:……啥意思?我没听懂,拔河绳怎么会出问题
31楼:我朋友说是有人使用了针对拔河绳的异能,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也没搞懂,反正肯定是谁的异能导致了他们没办法在绳子上发挥
32楼:不会是开挂吧,官方能不能解释一下?@艾尔拉斯军校
然而官方给出的回复是:未检出任何作弊嫌疑,比赛结果公正公开有效。
Z班赢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其他军校生就只能将这次胜利归咎为是一次幸运。
……
比赛外,直播前。
岑辛盯着电脑屏幕,画面定格在谢枳脚踝的特写上。
他拉动进度条反反复复回看,少年白皙脚踝处的藤蔓在一瞬间消失了。可在明明处于失重异能的情况下,普通异能者绝不可能做到如此稳定地站立。
岑辛眯起眼看着那一幕,撑着下巴开怀地笑起来。
“我的缪斯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兰登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关掉电脑,屋内安静无声。
目光落在自己的黑色手套上。
“谢枳……你真的是无异能者吗?”
……
比赛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了竞技场。谢枳跟马瑟说说笑笑地往外走,路上碰见斐尔温,有点想问他那天之后的情况,于是让马瑟先走。
“斐尔温少爷!”
斐尔温听到声音就停了下来。
谢枳跑过去,头发因为跑动而乱蓬蓬地炸开,眉眼间是获得积分后藏不住的喜悦。
“斐尔温少爷,你那天被监管中心带走后还好吧?他们有给你注射镇定剂吗?”
斐尔温盯着他翘起的刘海:“没有,他们说我这次状态很稳定。”
谢枳:“那是好事啊。”
也不能完全算好事,斐尔温尚且不清楚自己稳定的具体原因,但他知道肯定和谢枳有关系。
斐尔温将视线从少年的凌乱头发挪开,低声:“谢枳,我想请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谢枳:“啥事?”
“下次我再失去理智兽化时,你可以像那晚一样陪着我吗?”
谢枳立马往后退一步。
“你只需要盯着我就好,不需要做其他事。”
“这个……”其实也并非不行,对他来说就是每个月出去待一晚,不算特别麻烦,“帮你可以,1000一次。”
“好。”
谢枳默然,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太便宜了,于是坐地起价,“2000一次!”
“好。”
“那3000——算了算了,还是2000吧,不然显得我欺负老实人。”
斐尔温垂头,心里想的是谢枳对他真好,向他涨价也只要这么一点。
跟斐尔温约定好,谢枳喜上加喜,居然还有了条赚钱新路。他正高兴地跟斐尔温加好友收订金,手机突然亮起来,是兰登的电话。
谢枳接通:“喂,兰登少爷啊?”
“我在你身后。”
谢枳闻言往后看去。兰登穿过人群走近,白衬衫搭墨蓝马甲,黑发梳理整齐露出饱满的额头,双眉锋利冷淡,像是准备外出。
他朝斐尔温互相点头问好。
“兰登少爷你怎么来了?”
“看完直播就过来了。”
谢枳心里一跳:“你全程都看完了?是,是觉得哪里不行吗?”
“没有。”他抬手抚开谢枳那根凌乱的头发,“表现得很好。”
谢枳摸摸自己的头发,弯起眼睛。
没有人不爱被夸,尤其是被兰登这种人夸,荣誉感会成本增高。
斐尔温看着两人的亲密接触,垂眸:“谢枳,那我们约定好了。”
谢枳:“嗯?噢噢就那么定了。”
“你们有事要做?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兰登对上斐尔温的眼睛。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谢枳还记得斐尔温自己说要保密这件事,赶紧替他遮掩,“就是代练的事,斐尔温少爷也想让我替他代练。”
兰登没说信与否,冰冷的视线钉在斐尔温脸上。
后者一本正经的老实模样:“你的衣服我找人洗干净缝补好了,你还要拿回去吗?”?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用了!你钱都赔了衣服就是你的了,我重新买一套就行。”
他推着兰登转身要走,但一下子没推动。
兰登:“谢枳,你是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别的男性穿了?”
“这个……”
“抱歉,因为我那晚失去了理智,所以给谢枳造成许多困扰。”
这句话并不长,但兰登却能找出很多重点。
那晚,失去理智,困扰。
所以谢枳欺骗自己在竞技场训练的那晚,是跟斐尔温在一起。
很好。真是太好了。
谢枳手忙脚乱只想把斐尔温的嘴巴堵住,说好的保密呢,他自己怎么都快抖落出来了!但他现在遮掩也已经来不及了,兰登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也是,就算知道自己骗了他,对兰登来说应该也无关紧要。
“该走了。”兰登转过身,“我订了餐厅,带你吃饭。”
谢枳啊一声:“可今天Z班要开集体庆功宴……”
“推掉。”丝毫不容置疑,“你要去吃廉价餐厅吗?”
*
谢枳当然果断选择了更美味的餐厅。
他坐上那辆熟悉的黑色豪车,摸着手感舒适的真皮坐垫,接着就看到兰登把前后座间的格挡放了下来。
谢枳:“?”
为什么要把这个放下来?
兰登摘掉皮质手套,后座空间里光影晦暗糜烂,谢枳看到他朝自己俯身,背着光的脸上神色模糊。
“谢枳,我们重新拟定一份协议吧。”
谢枳咽着口水,莫名有些紧张:“什,什么协议。”
“仅针对发情期的互助协议,扩张到同样针对发情期与低潮期,协议上的钱也提升到双倍。”
谢枳瞳孔缩动了下:“你的低潮期…来了?”
兰登:“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低哑。
“可现在还在车上,我要怎么帮你?”
“我没有勃起,只是需要你靠近我。”
谢枳犹豫几秒,但有了发情期这种东西拔高他的接受阈值,听到低潮期的请求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他慢慢靠过去,但兰登说不够,谢枳只好再靠过去一点,直到被他拉着坐到大腿上。
亲密无间的动作,他以背对的姿势,隔着西裤压坐在兰登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谢枳面红耳赤:“不用这么近吧。”
兰登两只手搂住他的腰,高耸的鼻梁仿佛要挤进他的后背。
低潮期时人的意识会倾向于动物本能,追随喜怒哀乐和性欲的刺激,会变得极端化,甚至意识混乱。
但兰登的眸光精冷,清醒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在低潮期。
他只是快疯了,被自己的矛盾和嫉妒逼疯了。
“谢枳,我很难受。”
谢枳手足无措:“要不别吃饭了咱去医院吧?”
“没有用。”
“那,那怎么办……”
“转过来。”
谢枳艰难地转过去,以面对面的姿态看着兰登,他额头有薄汗,不知道是忍出来的还是难受。
但他觉得是忍耐所致,因为,兰登勃起了。
“抱住我。”
谢枳两只手僵硬的姿势抱着兰登的肩膀,有种抱冬瓜的滑稽感。
兰登笑了下,抬手遮住他的眼睛。谢枳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的掌心。
“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我现在很丑陋。”
如果谢枳仔仔细细地盯着看他,一定能看出他的嫉妒、怨恨、不甘……还有被他努力藏起来的,性欲与爱恋。
两个人的呼吸交错,沙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兰登每一次喘息的幅度都很大,胸膛顶着谢枳,能让他清清楚楚感知到每一次律动。
“我觉得还是——”
声音戛然而止。
鼻尖贴着鼻尖。
兰登在舔他的脸。
第54章
湿热的气息吞吐,覆盖在谢枳的脸颊上。
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兰登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虽然转瞬即逝,却明显能感觉到濡湿的水意。
一秒钟的大脑空白,谢枳瞳孔收缩。
“兰登少爷你,你刚刚——”
“抱歉。”兰登的声音听起来混乱又艰涩,“是不小心。”
人会不小心舔到别人的脸吗?!谢枳没舔过,他不知道。
他脸色复杂,咬着嘴巴:“那你现在还好吗?”
“还好。”
听起来像假话,兰登的嗓音充斥着隐忍的痛苦感。
谢枳强迫自己努力忽略掉刚刚被舔那一下的异样,也许真的只是不小心,男人之间好端端地舔脸那气氛就太古怪了。
而且现在纠结这个舔脸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他下面还被兰登抵着!这方面的问题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兰登的西裤柔顺轻薄,丝绸似的质感,导致谢枳坐在他大腿上的时候完全可以忽略掉裤子的存在直接感受他那里的威慑。
那地儿太不安分了,还会轻微地颤动。
谢枳脑子里嗡嗡的,第一念头就想赶紧逃。
这太恐怖了。虽然之前兰登跟他说过自己的尺寸,可他几次发情期都没见过。每回兰登都是衣装整齐的平静姿态,只有偶尔被他扯开了衣领,弄乱头发。
但裤子都是整整齐齐的,更别说解开皮带。
然而现在,就隔着几层布料的亲身感受,谢枳脸红地头顶快冒出热气,像个煮沸的水壶一样,脑海里滋啦啦的尖锐嗡鸣。
他真的想逃,生理上心理上这对他的挑战都有点大。
但逃跑的念头一产生,谢枳又觉得这样不对。
他们的协议是互助协议,兰登迟早会有发情期到来的那天,自己肯定是要帮他的,这点躲也躲不掉。没道理自己总是在接受兰登的帮助,但自己却连一次施以援手都不肯。
而且换个思路,自己如果也替他解决一回,那他们就相当于一比一打平了,到时候再面对他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单方面心虚……毕竟两个人心虚都比一个人心虚好吧。
这样想来,好像努力面对现在的状况才是最优选。
谢枳:“……”
他难办地看着兰登那里。
兰登静静看着被蒙住眼睛的少年,嘴唇被他咬得很红,细微表情的每一寸都吐露着他有多煎熬和茫然。
但兰登没有出声,而是安静地等待着,像动物伺机埋伏前的预备。
好久后谢枳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赴死表情,像是下定某种艰难的决心。
“兰登少爷…那个……”他紧张得手都在冒汗,“你低潮期的时候,每次都会勃起吗?”
“偶尔。”
以往不会,以后未知。
“你是不是自己很难解决…不能自己撸吗?”
兰登眼里微微闪过光,垂眸贴近他的脸:“谢枳,如果有用我不会和你签订那样的协议。而且现在……我喘不过气了。”
潜台词在对他说:帮帮我,谢枳。
谢枳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了。
“那我帮你吧!”他握紧双手,“反,反正发情期到了也是要帮你的,你帮过我,我也应该帮你。”
他是讲道义的人,不可能纯让兰登单方面干活,而且兰登还说要给自己钱,那他更应该干这个活了。反正就是手动lu一下,lu自己的跟lu别人的有什么区别,就是根肉柱子而已。
兰登良久没说话。
他慢慢放下手,少年的眼睛由于难为情而发红,一颗颗汗珠滚落。被车内的冷风吹落,滴在裸露的大腿上。
他的手掌揉捏着他的腿,将汗水捻开涂抹,薄薄的水光在昏暗光影下隐约发亮。
谢枳被他摸得很痒。
他缩起腿,屁股往后。
但很快被兰登叩住。
“好。”兰登哑声,“你来帮我。”
他握住谢枳的手搭在黑玛瑙皮带扣上,“会解吗?”
谢枳如临大敌地盯着那枚皮带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堆念头。“卧槽这根皮带看起来就好贵”,以及“啊我真的要解开吗”,还有最后“就是个男人都有的生殖器官而已,有什么不能碰的”!
懵头转向下,谢枳一鼓作气伸出两只手,笨拙地给他解开皮带扣。
兰登身体后仰,明显的喉结滚动着。
皮带扣解开的声音在这辆封闭的车内,好像是一颗被引爆的原子弹,兰登和谢枳都明显身体颤了下。
“接,接下来是不是要里面……”谢枳艰难地咽口水,结巴道,“我,我的手是伸进去还是帮你拿,拿出来?”
兰登的手指抓紧,脖颈条条青筋虬结勒紧,忍耐得几乎快炸开。
他呼吸愈发得重:“随你,你想要如何处理我?”
从谢枳伸手准备开始解开皮带扣的那一刻,兰登就没有动过,就连呼吸也尽可能地维持在最低音量,生怕惊扰谢枳,让他落荒而逃。
他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个物体。就像曾经在那间布满水汽的浴室里,自己像是个自慰道具一样抚慰少年,现在他大概也只是一个道具。一个用来让少年学会怎么lu动的人体模型。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被谢枳处理了,就像处理一个功能复杂的情趣道具那样。
但谢枳显然对这个道具非常的生涩。
好几次都快碰到内裤边缘,却又收回来,拉扯着他的每次心跳和喘息。
谢枳手轻轻颤抖:“你,你可以先不要喘得那么大声吗…”
听得他半边身体都麻了。
兰登:“我尽量控制,但这很难。”
“好……”谢枳欲哭无泪。
这个场景太不对劲了。
身后格挡之外还有司机,但他却要帮这辆车的主人ziwei,怎么想都像是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啊!
谢枳深呼吸着,发现自己磨磨蹭蹭都快过去四五分钟了。
他闭紧眼,“我要动手了!你觉得不行就叫停我。”
兰登:“嗯。”
伸展手指,谢枳来回深呼吸三次,垂眸盯着兰登灰色内裤的边缘,边缘一圈奢侈品牌的logo。
他的指尖挑开兰登的衬衫衣摆,人鱼线腹肌延伸进内裤边缘,侧腰精壮结实,明显是常年高强度规律训练产生的效果。
要是以前谢枳还会羡慕一下他的肌肉,但现在他根本没有余力想这些了,满脑子都是几把。
在无数次天人交战下,指尖慢慢地沿着内裤边缘伸进去。
贴身布料里,是少年的手紧贴着他的肌肤。
兰登胸腔颤动,极致疯狂的爱欲在瞳孔里翻腾,幽蓝的眼珠牢牢盯着少年的手。
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全力忍耐。
谢枳的手指太修长漂亮,指甲圆润,尤其干干净净的一双手,一点点试探着在碰他最丑陋的部位。兰登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两只手握紧他的膝盖,手指嵌近大腿的肉里。
“唔——”
两人的呼吸同时静止。
碰到了。
“少爷,餐厅到了。”
前面突然传来司机的声音。
谢枳:“!!”
他吓得猛然收手,中途指甲磕到了,紧跟着听见兰登用力倒吸一口冷气。
“我靠,对不起对不起!”他急忙把手抽出来,不知道该揉哪里,手在空中乱挥,“你你你没事吧,很疼吗?我是不是磕得很重啊?”
兰登背脊微微颤抖,握住谢枳的手,咬牙切齿:“我…没事……”
谢枳一脸抱歉。
怎么可能真没事,他那一下没收住力道,换成是自己早就疼得吱哇乱叫了。但兰登说没事,他没好意思仔细追问,总不能把他裤子扒掉查看吧。
“餐厅都到了,我们还吃饭吗?”谢枳小声问他,望向眼前这副难以形容的盛况,冒死谏言,“要不我再试一下吧!这次我绝对保证不磕到你。”
“…不用了。”
兰登难以确认他继续这样弄下去,自己的理智会不会率先崩盘,忍不住在这里操他。
他让谢枳先行下车进餐厅等自己,说要自己处理掉。
谢枳来回看了好几眼他那里,没底气继续自告奋勇地帮忙了,就他这点经验,不帮倒忙就不错了,于是先行进了餐厅内。
包间是早就订好的,菜色也已经提前预约好了,谢枳落座后就能很快上菜。
他拿出手机看时间,看到兰登过了差不多10分钟才进来。
西装革履的矜贵气质,面色一如既往地稳定,但想也知道他刚刚在车里大概是做了什么。那只手套应该是摘下又重新戴上过,上面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任何液体。
谢枳看向自己的手。
进来后他找到厕所洗过,但触感还是挥之不去。
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好像跟自己的触感不太一样。
大?粗?还是硬?
谢枳不好意思深想。
两人吃饭的过程都很安静,谢枳几次要把头埋进盘子里,头顶的呆毛晃了晃去,透露出主人局促不安的心情。
人生第一次主动帮好室友解决生理问题惨遭失败,他根本没脸面对兰登。这就跟他说好了跟兄弟齐头并进,结果自己连脚都还没迈出去就率先溜了有什么区别,而且他还把好兄弟的腿给弄伤了。
要不回去找个片子学习一下?马瑟那边应该有资源吧?
直到用完餐谢枳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走出餐厅,他跟在兰登后面,目光总忍不住往他那里看。
“谢枳。”兰登停下来看他,“你今天还要看几次?”
谢枳立马偏头:“我没看!”
兰登:“……”
“好吧我是在看,我就是担心,你低潮期勃起又没解决,会不会出问题?”谢枳靠过去,跟宣布重要大事一样满脸严肃,“我第一次发情期来的时候搜了很多资料,也有说长时间不解决性欲的话,是会阳痿的。”
“我没有阳痿。”
“我知道你没有,但万一以后阳痿呢?”
兰登沉默:“谢枳。”
“嗯?”
“你不要说话了。”
谢枳茫然歪头。
回去的路上,谢枳还能在车里闻到淡淡的石楠花味,被香水味道覆盖,只残留极其微弱的一点。
很快这点味道也随着打开的车窗飘散出去,只留下车内香水酸甜的橘子味。
这种味道会让谢枳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很熟悉,很宁静。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比赛太过疲惫,谢枳居然在这种时候感到了一点困,眼皮一眨一眨的。
“睡吧。”耳边传来兰登的低声,“到了我会叫你。”
“唔……”谢枳迷迷糊糊闭眼,嘴里还不忘,“对不起啊兰登少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任何事。”
没有回答,谢枳已经睡着了。
兰登看向熟睡的少年,他的脑袋在车窗上晃动。
无奈叹息一声,伸出手把谢枳揽过来,脑袋枕在自己腿上。
手指扫过他的黑发,擦过鼻尖和眉尾,落在唇边。
其实追根到底有错的人是自己。因为可笑的嫉妒而哄骗他,让他碰自己最丑陋的地方……谢枳从头到尾没有做错一件事。是他的阴暗面在作祟。
可如果再来一次,兰登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他对谢枳有太多爱欲上的占有倾向。
在车里自慰的时候,也是想着这张脸。想着他被自己抱紧后,cha进双腿紧闭间的缝隙里,被自己带动着剧烈起伏晃动。
只靠普通的刺激也许兰登在车里待上一个小时也未必会有结果,但一想到这幅画面他很快就S了。满手都是,一丝丝顺着手掌滴落。
那时候兰登想,如果这些S进了少年身体里,如果……
他大概兴奋得疯掉。
“呼……”
太糟糕了,想到这他又起了反应。
兰登沉眸盯着少年的脸,以毫不遮掩的目光窥探过他的每一寸肌肤,贪婪的,毒蛇一样的用眼神抚摸他,操弄他。
……
谢枳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
是噩梦,他梦见自己种的橘子树被毒蛇咬坏了树干,上面深深的两颗毒蛇牙印,树干内部甚至开始腐烂,软乎乎的一团,好像已经烂成了汁液。
于是谢枳抓起自己的武器到处找那条罪魁祸首,但他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下意识低头时,才发现那条黑蛇已经沿着自己的腿爬了上来,钻进他宽阔的裤腿里。
谢枳惊吓一跳。
从噩梦中醒了。
夜晚宁静无声,月亮明晃晃地照着人影,四周微风拂过花丛,鸢尾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但谢枳先闻到的是柠檬的味道。
他恍惚抬头,看到跟前兰登的后脑勺和背影,发现自己趴在他后背上。
第55章
“醒了?”
兰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谢枳被他勾住双腿,稳稳当当地背在身上。
他抬起搂着兰登的胳膊,摇摇晃晃想下来,但出师未捷身先死,被兰登警告地拍了下大腿内侧:“不要乱动。”
谢枳:“可我醒了!”
“就快到宿舍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双腿被他牢牢叩住,谢枳低头才看到自己的鞋子也被脱掉了,由兰登拎着手里。
怎么的,这位少爷是有背人的乐趣吗?
谢枳只在幼儿园的时候被父亲背着回家过,但10岁那年父亲去世后,这还是谢枳头一造被人背,还是被自己的室友背着,一个从上到下都很贵的将军之子。
“你刚刚做噩梦了?”
谢枳想找借口下来,被兰登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啊?哦对,做了个梦,梦见我的橘子树被毒蛇咬烂了。”
兰登:“……”
“是不是很奇怪的梦,我家附近从来没出现过毒蛇,顶多就是蜥蜴和癞蛤蟆。但我不仅梦见了,那条毒蛇还缠我的腿要咬我!”
兰登不置可否,“你确定你附近没有毒蛇吗?”
“我家附近没有高山都是平地,顶多就是些无毒的蛇。”
剧毒黑蛇兰登本蛇不想说话。
到了宿舍楼,兰登把谢枳放下来。
兰登看着他蹦蹦跳跳地把鞋子穿上,一回到寝室就径直钻进了厕所里。
餐厅的柠檬冷萃茶很好喝,谢枳喝得太多了导致醒来后有点尿急,手飞快解开裤腰带,进去发现邢森也在里面。
解裤腰带的手停下,对上盯着自己打量的邢森。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以一种FBI研究跨国间谍般的眼神观察自己。
“……我要撒尿,邢森少爷你要看吗?”
邢森撑着台面:“你上,我看。”
谢枳勒紧裤子。
“你跟兰登吃饭去了?”邢森转开话题问他,见谢枳点头后冷嗤,“难怪身上一股蛇的骚臭味。”
他走过来站在谢枳跟前,嗅着少年衣襟间那股令自己烦躁的气味。但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手顺着谢枳的肩膀滑下去,握住他的手腕:“手抬起来。”
谢枳摊开两只手掌:“怎么了?”
邢森没说话,握住他的一只手,在谢枳尚未反应过来前,忽然一朵晶莹雪白的霜花从指尖绽开。刺骨的冷意瞬间蔓延,霜花尤其尖锐锋利,谢枳稍微一动,指腹就被刺破了渗出一颗血珠。
“嘶——”疼是不疼,但他被冻得直哆嗦,用力抽回手,含住自己的指腹,“邢森少爷你干什么啊?”
邢森仔细端详他的表情,“你不躲?”
“我这不是在躲吗。”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如果真的像自己揣测的那样,谢枳有异能,并且还是无效化,异能就不该对他有效。
他又在刻意隐藏?还是自己猜错了?
掌心里的水全融化了,顺着指尖哗啦啦流下去。
谢枳还是一脸茫然:“邢森少爷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没事。”邢森扯嘴,反正能试探谢枳的机会还有很多。
他抽出谢枳含在嘴里的手,指腹还在往渗血,随手找了个创口贴给他贴上。
“你上吧,我出去了。”
丢下这句话关门出去。
……
邢森一走,谢枳呼出一口气。
邢森开始怀疑他了,他可以完全肯定。
看来自己在比赛上的操作果然还是引来的注意,但邢森好像还没有完全确定,只是处在怀疑阶段,自己应该还能再藏一段时间。
看向手指上的创口贴:“也不知道还能藏多久……”
夜里寝室内熄灯后。
谢枳躺进床里,暗暗叮嘱自己接下来要更小心谨慎些。
对面床铺传来微弱的窸窣声。谢枳回过神,不知道兰登现在是不是还很难受。
低潮期和发情期的持续时间对同一个异能者而言相差无几,发情期时的性欲会更高涨,而低潮期往往伴随着情绪低落、异能负作用等等可能。
自己没能成功帮他纾解,积压下变本加厉,不知道兰登能撑多久。
不然下回再试试看?
等运动会结束,反正就剩这一两天时间了,如果兰登依旧情况不妙,就主动找机会提出来帮他好了,去他房子那里也行。那边安静,还不用偷偷摸摸的。
上次在厕所跟兰登那样,谢枳此生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得先学习一下。
谢枳思索着,蹭蹭蹭钻进被子里,摸出手机,被褥鼓成一团,在床里偷偷给青木零发去消息。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青木学长,你那边有资源可以发给我吗,就是那种资源。】
隔了一会儿才收到青木零的会信。
【我要猛1111:小枳?你要A片不该找我啊,我这里都是gay片】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我要的就是gay片,动手的那种,教学风格严肃一点的最好了】
【我要猛1111:……?!?!?】
“我去!”青木零猛一个冒头从床上蹿起来,砰一声撞到头顶床板!
“我操,我差点被你顶得飞起来了。”“吓死我了我手机都掉了!”
寝室里响起室友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嘘!都别吵我!”
青木零怒斥一声,双目锃亮地盯着屏幕。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难道他看中的潜力股终于要开窍了?!
【我要猛1111:你要开始喜欢男人了?谢枳你考虑我啊!来考虑我啊!!】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没。有。】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我只要帮别人忙还人情。】
“切……”
青木零瞬间沮丧下去,紧跟着又觉得不对,什么人情需要这种黄片来还。还要带教学属性的,他干嘛,是他学?还是给别人学?但谢枳不肯讲具体用途,青木零旁敲侧击也没用。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自己的网盘里搜寻出来两个G的资源发过去链接。
【我要猛1111:尺度没那么大的就这些,你还要继续深入学习的话再问我要】
【致敬我逝去的狼尾头:谢谢~】
资源链接里有好几个文件夹,名字标着“手*”、“口*”、“乳*”、“腿*”等等字眼。
谢枳赧然汗下,看着这几个词都觉得脸热,他飞快掠过点进【手部教学】的文件夹内,里面就两三个视频,格式不大。谢枳看了个小广告拿加速券后,没几分钟就下载好了。
他摸出耳机戴上,做坏事一样地把枕头扯进被褥里,四面全部挡住,密不透风的,一丝光都渗不出去。
他减轻音量,紧张地点进视频里……
这天晚上,给谢枳的直男生涯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东西居然还有那么多讲究,而且所谓的手部教学里其实也带了不少口*的部分。
谢枳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啧啧声,总会联想到那天兰登在厕所里的行径。
谢枳彻底睡不着了。
……
“谢枳枳,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啊。”
翌日,运动会的最后一场马拉松比赛开始。热身准备区内,马瑟看着短短几分钟内打了五个哈欠的谢枳。
“昨晚看东西没睡好。”谢枳揉揉自己的眼睛。
那三个视频长是不长,但他看完之后就睡不着了,清醒过头,还想下楼跑步散热。
真的……谢枳才知道连这种仅仅靠手的最简单的动作都有那么多讲究和手法。
马瑟递给他一张清凉贴。忧心愁愁的,自己心里也一堆事。
都怪他姐!推给他的那个谢枳暗恋者,昨天那变态找他聊天,明里暗里打探自己今天会不会参加马拉松。他就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那个男的就说今天要来观赛给他送水。
这要是被他混进来靠近谢枳枳不就完了。
马瑟现在看身边任何人都怀疑会是那个变态同性恋,像个侍卫一样守在谢枳身边。有人一经过立马挺起胸膛,恶狠狠地瞪向对方。谁路过他都像看神经病。
“谢枳枳我跟你说,过会儿如果有陌生人找你聊天,你谨记一点!不要搭话!不要搭话!不要搭话!”
“不管是谁都不行!”
谢枳揭开清凉贴,拂开刘海贴在额头上。
“为什么啊?”
“不要问,听你马哥我的就对了。”
“好吧。”谢枳撇嘴。
他伸展着双臂和双腿,两条腿撑开,重心压低拉伸着大腿内侧和髋部。
一身蓝白运动短袖和白色短裤,暖白干净的肤色,衬着少年意气精致的面庞。气质在一众火热的壮汉里出类拔萃的清爽,仿佛是夏天坐在屋檐底下,一边晃着腿,一边迎着凉爽微风吃冰镇西瓜的感觉。
马瑟瞧自己这个好朋友热身的背影,突然理解为什么有男的暗恋他了。
看看他兄弟这小腿,这小腰,这小脸,艾尔拉斯要是有校草校花的选举活动,说不准还能弄个校草的头衔来当当,前提是得把他这头发整整。
要是戴个假发化个妆,没准校花头衔都能骗来。
不过谢枳总是自认想当猛男,让他穿女装跟要他死没两样。
马瑟可惜地摇摇头。
谢枳可不知道马瑟脑子里正给自己的铁哥们套女装,他在找兰登。青年少见的穿着休闲的灰色运动装,戴了顶蓝色棒球帽,也在参赛的人群里面。
昨晚学习了一下先进知识,但他还差一个机会实践。可是早上在寝室不方便聊天,现在军校生又多,想了想还是觉得比赛完再说比较合适。
10分钟后,马拉松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枪响,军校生们陆陆续续跑起来。
此时道路一旁。
“这回赢得不会还是谢枳吧,我今天早上才发现他总积分居然都快爬到第一名了。”
两个军校生正在谈论。
“他报了三十多个项目,积分不高就有鬼了,马拉松比耐力不比异能,而且参加的人好像没几个强的,就只有兰登一个S级异能者,应该会赢吧。”
“羡慕,我也好想去三大基地15日游啊。不过那个奖励好像也没多好,我上去在导师办公室瞥到了一眼,里面的套餐定的酒店就是普通三星级,感觉逛着逛着还会被导游拉去买特产,emmm…”
“哎,不过这个是三大基地都能逛吗?还是只能三选一啊。”
“……好问题,我还真没看到官方解释这个的,不会是只能三个基地里逛一个吧?”
他们聊着聊着,不小心踩到了旁边的人。刚要道歉,对上后者阴冷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
“对,对不起……”
两人赶紧逃远。
“我的妈呀那个人的眼神好吓人。”
“跟鬼一样,我还以为我杀他祖宗十八代了。”
岑辛冷漠地收回视线,手压了压自己的口罩和帽子,看到手里的东西,兀的低笑一声。
他手里是一捆卷起的横幅,专门连夜设计出来给缪斯加油助威的,里面还有他最诚挚的心里话。
但岑辛不准备现在打开,他要等马瑟出现的那一刻举起,那样少年肯定会刻骨铭心地记住自己,并且感到无比的感动!
“缪斯肯定会很高兴……”
幻想着少年朝自己腼腆微笑的模样,岑辛心花怒放,笑得跟痴汉一样。
*
马瑟要死了。
这场马拉松比赛的赛道是围绕艾尔拉斯军校主校区一周,赛程长达整整50公里,普通人基本需要4-6小时才能跑完。
谢枳努力把自己维持在高心率的状态,前5公里暂时不提速,后半程再冲上去。
他的体力和耐力相比邢森这样常年经过严酷训练的S级异能者来说,没有那么恐怖的强度,但谢枳一直是个灵活且爆发性很强的人。
可马瑟就不是了,跑到第二个补给站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你没事吧?”谢枳看向几乎瘫倒在地上的马瑟。
马瑟跟死鱼一样抽搐两下,“我,我感觉得我腿废掉了……你先跑吧,等我休息会儿我就追上了。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给陌生人说话,千万,不要——”
啪,手掉到地上,似了。
“你放心,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的。”谢枳含泪丢下了“惨死”的马瑟,补给完糖分继续往前跑。
到一半路程时周围的军校生已经少了很多,围观人员也变得稀稀疏疏。
谢枳隐约听见有谁一直在喊缪斯,转头望人群里看去,发现有个戴着鸭舌帽的诡异男子。
他举着一块大横幅,上面流利飒爽地写着:“马瑟加油,你是我永远的缪斯”,旁边还骚包地点缀了几朵熟悉的蓝玫瑰。
谢枳:“……”
没想到连马瑟都有后援会了,早知道应该努力让他继续跑的,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很开心。
谢枳掏出手机,朝那个横幅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
岑辛兴奋地瞪大双目。
缪斯拍他了!缪斯拍他了!!
他晃动得更加厉害,高大的身量在人群中格外瞩目扎眼,手里的横幅迎风剧烈震动,像小鸟快死掉前用力扑腾的翅膀。
“马瑟军校生,请问我有机会和你成为朋友吗!”
他举着横幅追着谢枳跑,大吼道。
谢枳愣住,看向自己的手机,用了两秒钟顿悟。哦,他是想自己给他拍下来发给马瑟看吧,毕竟马瑟不在这里。
于是谢枳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心,肯定给他跟马瑟牵线。
岑辛脸颊发红,没想到和缪斯成为朋友居然这么容易……那之后关系再加深,说不定还能发展成恋爱关系,然后订婚,结婚,领证……他会跟他的缪斯幸福美满地生活一辈子。
那也太美妙了。
岑辛完全沉浸在自己艺术的幻想里,不知天地为何物。因为兴奋过度,举着牌子追着谢枳跟他跑了好几公里。
“他好执着啊……”
谢枳心说这个马瑟的迷弟也太热血了,居然一路举着横幅追自己这么久都没停,都说了会帮他牵线的。
不过他以前好像没听马瑟提到过有这个人,是艾尔拉斯的人吗?
谢枳摸着下巴思索,一顶帽子突然从头顶压下来。他的刘海被压低遮住眼睛,对方松手之后又回弹上去。
盛夏刺目的阳光被帽檐遮住,谢枳转过头。
兰登:“专注比赛,别乱看。”
说完瞥了眼人群里举着横幅的人,微微皱眉,岑辛怎么会在这里?
岑辛的表情也瞬间冷下来。
这条死蛇怎么回事?怎么跟他的缪斯那么亲近?
“兰登少爷你认识他吗?”谢枳问道。
兰登收回目光:“不认识。帽子给你,戴好别掉了。”
他丢下这句话加快步伐。
……
一个小时后,兰登率先抵达终点。
他喝着水补充电解质,看到陆陆续续有其他军校生抵达终点。
没过一会儿岑辛也举着横幅到了。
两人的视线对过,错开。兰登看向腕表等谢枳,岑辛也在等自己的缪斯归来。但少年到的比他们预计中慢很多,迟了将近10分钟才赶到。
两人齐齐抬头看去,看到谢枳身后的人,表情同时凝固住。
是谢枳。
但他还背着一个女生。
而且那张脸……兰登眼眸一暗。他在预知的未来里见过。
*
20分钟前。
谢枳经过拐角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扭伤了脚坐在地上,脚踝红肿,膝盖的皮被粗糙地面擦破,流了很多血。
起因似乎是有异能者违规操作地面,导致这一块的地特别滑,她跑得时候没有注意就摔倒了。
谢枳赶紧停下来看向四周,这里距离终点没有多远,最近的救助站也在终点位置。
他面露担忧:“你还能站起来吗?”
女生努力点了点头。谢枳试着把她扶起来,但一动伤口就扯得厉害,疼得她汗水大颗大颗的掉。
附近没有治愈系异能者,谢枳没办法找人临时给她处理伤口,思索后低声道:“这里离救助站没有很远,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背你过去吧?”
他的表情很认真:“你介意的话,我先跑过去找救助站的人抬担架过来,只是你可能要多等一会儿。”
女生看向谢枳的脸。少年的长相属于精致的俊美,带着得天独厚的亲和力,说话嗓音也很好听。
她盯着谢枳看了好几秒钟,蓦然回神:“那就麻烦你背我过去了。”
“没关系,小事儿而已。”谢枳嘿笑一声。
他背对女生蹲下来,两只手掌悬在空中,保持着绅士的距离,没有碰到女生的腿。
女生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水果的味道,是很清爽的味道,和同班那些糙汉军校生的汗臭味截然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饶有意味地打量着谢枳。
“我?我叫谢枳,南橘北枳的枳。”谢枳光顾着赶紧跑把人带到救助站去,但女生的问题有些多,问他班级,年龄。知道他刚过18岁的时候小声哇了下。
“你好小啊,我比你大两岁,我20了。”
“哦哦哦是吗?”
谢枳满脑子都是救助站,救助站。看到终点的瞬间立马拔腿冲过去,直接略过旁边的谢枳和某个举着旗帜的马瑟迷弟,飞奔进救助站里。
等处理好女生的事情,确认她没什么事了才离开。
掀开帘子出去,正好迎面撞上兰登。
“兰登少爷!”他笑着跑过去,“你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才看到你。”
兰登掀眸盯着救助站里面,“你因为帮别人错失了前三的名次。”
“啊这个。”谢枳耸肩,“无所谓啦,我算过自己的积分最后是能拿到15日游券的,第一第二第三都行。她刚刚脚踝肿得特别厉害,兰登少爷你没看见,膝盖都破了一大块,全是血。”
兰登没说话。
“比赛都结束了,兰登少爷你应该是马拉松赛的第一吧。”
“嗯。”
“那很好啊,走吧我们去参加颁奖。”
他推着兰登走,兰登收回目光前,看到救助站内的女生掀开帘子,视线钉在谢枳身上。
那是一种他很熟悉的眼神。
感兴趣,在意,探究,喜欢。
兰登:“……”
*
艾尔拉斯第67届运动会在闭幕式后正式落下帷幕,谢枳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15日券,而且还是2张。
他准备两张都卖掉,不拿这个券去玩。
出去玩还会产生额外的花销,这对谢枳来说太奢侈了。但两张都卖出去就可以拿到20w,离他的目标更进一步,这比出去玩更重要。虽然班级积分奖励的一万块钱没能拿到,但谢枳也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很快就把两张15日游券挂到了二手论坛里。在等买主的时候,谢枳先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是那天被他送到救助站的女生。
谢枳通过好友申请,对方的语气很热情,连续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都是动画片布莱克兔探长里的截图。他发现自己跟对方还挺聊得来的,他们还有挺多相同的爱好,包括动画片,包括运动。
后来谢枳知道她是T班的,其实他们拔河比赛里就见过,但是她没找到机会跟谢枳说话。
后来谢枳提到自己在卖那张券,女生立马表示想要的倾向,还约了他在图书馆楼顶的温室花房见面。
外面的阳光正好,刚结束一场小雨,天边还有彩虹。
谢枳应邀准时到了图书馆楼顶,这里种着很多向日葵,终年不会凋谢。为了提升美感,这里建造的时候还把楼顶打造成了半休闲区,所以有三座藤编秋千并排摆放着。
谢枳的时候,女生坐在其中一架秋千上,招手让自己也坐下来。
这氛围有点怪。
谢枳来的路上其实在担心如果对方讲价,自己可以接受的底限是多少钱。但到了之后,女生看他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朵花?一幅画?分不清楚,她脸上的笑意太浓了。
“我把那个券带来了,你如果觉得我的价格太高的话,我们也可以……”
“不高。”女生笑呵呵的,“你出多少价格都可以。那之前我可以先问你一件事吗?”
谢枳:“什么事?”
女生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上面还贴着爱心图纸。
谢枳接到信的瞬间明白了,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谢枳同学,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谢枳哑然。
虽然他之前说想谈恋爱,但这次他是来赚钱的,怎么就变成被买主表白的对象了!
谢枳摇摇头:“我没女朋友,但是……”
“那你愿意跟我交往吗!”女生单刀直入打断他,“我真的蛮喜欢你的,拔河比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对你算是一见钟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枳被太阳晒得脸色发红,他挠挠头,尴尬低头:“那个,我……”
咕咚。
一道声音从背后角落里传出来。
两人齐齐往后看,兰登捡起掉落的书籍,走阴影里出来。
他看向坐得极近的两人,压抑的某种情绪呼之欲出,声音咬字不由自主变得锋利。冷漠。
“抱歉。”
他望向谢枳,没什么温度地微笑,“谢枳,你今晚有空吗?我的低潮期到了。”
“可以帮我吗?”
第56章
早在谢枳和女生来到这里半个小时之前,兰登就已经在这里了。
起初只是为了阅览书籍,但很凑巧的,当兰登看到那几架秋千时,脑海里浮现出预知里的画面。就是这样的藤编秋千,谢枳和那名女军校生并排坐得很近,脸色绯红,透露出不容为外人打破的懵懂氛围。
事实上现实也一直照着他预见的轨迹在行走。
谢枳出现了,接过女军校生的情书,对着她露出该死的面红耳赤的神色。
令人妒忌、厌恶。歇斯底里的烦躁。
女生听见兰登的话,诧异看向谢枳:“低,低潮期?!你们……”
谢枳愣了几秒,看向兰登,忽然想到什么立马顺着兰登的话道,“对的,不好意思我们约好了之后还有事。”他把情书双手塞回女生怀里,“我帮你只是举手之劳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么漂亮,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啦!”
女生面色复杂:“你们是那种关系?”
“这个不是!那是因为我们——”
“谢枳。”
兰登打断,声音透着煎熬的沙哑,“看来你现在很忙,我们之后再聊吧……”
“不用了!”女生豁然抬手。
视线从兰登和谢枳带着些微疑惑的表情上走过,心里明白过来什么。虽然很遗憾,但她没有太难过,很快调整好心情:“我明白了,你们不用说那么清楚的。情书我就收回去了,抱歉啊,是我没问清楚,不该只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的。”
“那我就先走了,谢枳同学。”
她朝谢枳点了点头,背起包离开,图书馆楼顶的花房里瞬间只剩下谢枳和兰登两个人。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谢枳迷茫,“我是不是该找她说清楚?”
然而手腕被兰登扣住,他对上对方沉静的目光:“找她说清楚,然后接受她的告白吗?谢枳,你喜欢这种类型?”
谢枳没想到兰登会这么说。
其实不能否认,谢枳以前确实喜欢姐姐型的女生,但那是以前,至少现在他对这名女同学谢枳是没有感觉的。
谢枳解释道:“这是两码事啦,我不接受是一回事,但她误会我性取向的话,以后别人都会以为我是同性恋的。”
“……”兰登蓦然冷笑了声,“同性恋。”可笑的同性恋。
不想跟他继续谈论这件事,兰登偏开视线。周围气压很沉重,他的呼吸听来粗重沙哑,明显在强忍着什么,攥住谢枳的手也在逐渐收缩加大力道。
谢枳想起他还在低潮期。一下子把那件事丢开,绕到青年跟前观察对方的脸色。
“你还好吗?”
兰登的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没有出汗,也没有苍白或异样的红,反而在跟自己对上眼睛时,甚至比平常还要冷静。
但他的眼珠很黑,暗蓝色的眼睛,黑得却像波涛汹涌的墨水,好像随时都会掀起巨浪将人冷血地吞没。
兰登现在确实也这样想。
他抓紧谢枳的手腕。在冷静的表情下,却幻想着把眼前的少年关起来,锁上铁链,让他把那些什么狗屁的同性恋全都抛之脑后!所有肮脏的阴暗的负面情绪就像蜘蛛不断吐出的丝,缠绕、盘结……把少年编织成蜘蛛的卵囊,再一口口融化吞掉。
但他看起来太正常了。
谢枳望着他时,只觉得兰登的眸光以前还要冷。
而他将这些误认为是兰登深受低潮期折磨的痛苦。
“你看起来好难受。”谢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在还没有发烧。
现在是下午4点,之后没有任何课程安排。只是他跟马瑟他们约定好要聚餐,之前一次因为兰登被推掉了,这次马瑟重申好几遍让他一定要到场。
但恐怕……这次也要鸽掉了。
他无奈地呼了口气,认真抬头,顶着会叫人心动意乱的害臊表情,低声开口:“兰登少爷,我们现在去你家吧?”
兰登瞳孔收缩一下。
蜘蛛的细丝陡然断了。
少年郑重地看着他:“我帮你解决低潮期的事吧。”
*
车一路疾驰回到别墅。
砰!大门重重关上,透露出房屋主人急躁的情绪。
但兰登努力把这份急躁放缓,一缓再缓,压着情欲从抽屉里给谢枳取出一双拖鞋。
拖鞋是新的,不知道兰登什么买的,是双带兔耳朵造型的布艺拖鞋,还怪可爱的。
少年穿着兔耳朵拖鞋踩了两下。
兰登靠在门边,目光如蛇蝎盯着他的后腰和纤细的脖颈。边缘锋利笔挺的西裤,在谢枳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不受控制得撑了起来,但因为衣摆垂下,半遮半掩的勉强挡住。
“我先去洗个手吧。”
兰登舔着干涩的唇瓣,哑声:“好。”
谢枳往浴室走去,但发现兰登也了跟上,挤在他身边,说:“我也要洗。”
两人把肩并肩站在镜前,分别把手洗干净擦拭。抬头时谢枳看到自己那张充满了局促表情的脸,旁边的兰登则垂眸认真清洗,正经得让人联想不到之后要干的是多暧昧的事。
“去你卧室吗?”
“都可以。”兰登的骨节绷紧发青,将耐性延伸到最长,“书房,客卧,影音室在楼下,很安静。”
“那还是卧室吧。”谢枳立马做出决定。
兰登不置可否,书房的书桌,客卧的落地窗前,影音室的沙发上。对他而言都是很好的选择,但谢枳这样保守的性格,大概只能接受在卧室里,规规矩矩地,做着给他撸管那样的事。
一切好像回到那天在车里的情形。
静谧宽阔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所有光线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复古台灯。
兰登脱掉外套,单手有些粗暴地扯开领带解了扣子,另一只手扶着少年的屁股,把他用力摁在自己身上。
那时在车里谢枳也是这样,穿着短裤露出漂亮圆润的膝盖,坐姿很僵硬。两只手笨拙地解开自己的扣子,手在腹部边缘徘徊,迟迟不伸进去。
但今天的他干脆利落很多,顶着额头冒出的细汗,像是在拆一颗即将爆发的炸弹一样。
把兰登带出来。
兰登不可忍耐地低哼了一声,声音性感得要命。
谢枳:“你,你这里……”
这是谢枳第一次正式亲眼看到。
哪怕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但也足够他完全看清楚了。
太……
他艰难地咽口水,喉咙发紧:“你平常不觉得重吗?”
几乎已经完全苏醒了。
谢枳原本还做好了先把它唤醒的准备,但手伸进去触碰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需要。兰登……现在处在很兴奋的状态。这跟裤裆藏雷有什么区别?
连低潮期的反应都这么强烈了。那当初只靠跟他握手的那几天,兰登是怎么熬过去的?
“还好。”兰登脖颈青筋暴起,嗓音带着粗粝感,“不是所有时候都会这样。”
只对你,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是这样。
他把自己暴露在谢枳面前,这并不是一个完全有把握的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丑陋。但他想让谢枳看见,被他的目光包裹、缠绕,这种感觉爽得令人头皮发麻。
身体愈发绷紧如弦,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衣衫渐渐沾上半透明的水。
他牵引着谢枳的手用力摁压,紧随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吼。精壮的背肌鼓起,室内温度在急剧升高。
在极致疯狂隐忍的喘息下,他仰头去看谢枳的脸:“谢枳,我这个样子很丑陋,对吧。”
这种感觉实在太让谢枳难以形容了。兰登的喘息让他也莫名加快了心跳和呼吸,两只手勉强才能盖住。
“还,还行…没有很丑。”有一部分是假话。
那儿实在称不上好看,至少谢枳对比自己是觉得狰狞得太过分了。但他也不能直白地说别人丑,反正男的都长差不多,谢枳自己才是个例外。
“至少你跟别人比起来是中等水平了。”
“别人?”兰登撞进他手里,掐着他的腰,语气骤冷,“你还看过别人的?”
“对啊。我看了好几个,都很难看。”
兰登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压着怒火:“谁?邢森、洛泽,还是斐尔温的?”
那晚他跟斐尔温在一起彻夜未归,是做了吗?还是像他们现在一样,被斐尔温哄骗着给他lu?
兰登快气疯了。
“怎么可能!”谢枳大声反驳,“当然不是他们了,是…”他小声嘟囔,“是片子里的,我跟青木零要的片子。”
空气突然安静了。
兰登:“……”
他的怒火和平息全维系在少年一句话间,冷水倒灌泼下,竟然一切瞬间清空。
手抚上谢枳的脸颊,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为什么要看那种东西?”
“学习啊,协议不是白签的,我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你看片学习,是为了帮我?”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谢枳还是点头。
跟前突然没了声音,兰登陷入漫长的沉默里。但他的胸膛抵着谢枳,心跳声咚咚如雷鸣巨响,每一下都震得谢枳心口发颤。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把谢枳拉近,唇瓣几乎贴着,紧紧压迫到谢枳眼前,炙热凶厉的情感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好可爱。
谢枳听到他这么说。
“可爱得让我想……”后面的话却没有声音了。
谢枳的学习确实是有成果的,但依旧很生涩,因为他没在别人身上实验过。兰登不急,他可以成为谢枳的试验品,让他的每一次错漏,每一次收紧,每一次滑动都清清楚楚地在自己身上尝试。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他可以教他。
“用指甲拨动前面。”兰登一步步引导他,“不要太重,嘶——”
话音刚落他急促地倒吸一口气。
谢枳茫然:“我力气太大了?”
“还…好……”痛和愉悦并存,兰登仰头深呼吸,“继续。”
谢枳很聪明,无论是在什么方面的。第一次知道重,之后力道就会控在那个界限之下。
掌心很软,明明手指纤细,但掌心却带着微妙的肉感。与他的丑陋相比,视觉上的美与丑张力很强烈,一瞬间会让兰登联想到美女与野兽的童话。
视觉的刺激带动情绪。谢枳睁大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更兴奋了。
很快兰登的腹部肌肉收得更紧了,剧烈抖动着,明显能窥探出暴风雨前的预兆。
两具身躯紧紧抱在一起,兰登仰头微微起身,通过他的掌心撞到谢枳。
两人同时短促地哼出声,少年单薄的背脊瞬间收紧成了条直直的线——
耳朵边似乎有噼里啪啦的火花闪过。
兰登在喘息余韵间看他,手摸着少年的腰。
“谢枳,你也有反应了。”
谢枳唔声后缩,后背全是热汗:“我没事……无视我就好。”
他手里湿漉漉的,衣服上也全都是,都湿透了。谢枳想把水擦掉,但是身边没有纸巾,也不好用衣服擦,于是呆呆地僵在原地很无助的样子。
兰登握住他的手,摘下高昂的提花领带,卷起来给他擦掉手里的水。
才刚换上不到一天的领带随后被丢在地板边,兰登重新迎上去,用动作牵扯,听着少年开始紊乱失律的气息。
鸦羽般的睫毛带着水珠,猛烈颤动。
“别蹭了……”他推搡着兰登的胸口,眼睛有些失神。
不该这样的。
他只是纯粹地来帮兰登,履行白纸黑字的协议内容。但现在隐隐的,好像有些超过他的预期了。
“不要忍耐。”
兰登拉开谢枳的手,“你要这样回军校吗?要被邢森他们看见吗?”
“不是…唔——”
外套早在进卧室的时候就被脱掉了,他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但兰登的唾液把它打湿了,冷风吹过来,胸口处凉得像是抹了薄荷。
谢枳惊慌起来。但后腰被兰登死死摁住,他积压着靠过来,脸贴在少年的胸膛上。
唇瓣隔着濡湿的布料,抵着红豆。
第57章
对于谢枳来说,胸口是比大腿更为敏感的部位。他几乎是立刻就抖了一下,手钻进兰登的黑发间,指尖发白,紧紧揪住他的头发。
暴烈的酥麻感像是飞快蹿过的电流,一路火花从谢枳的胸膛窜到头皮,尾椎骨发紧。
“那边不行!”
他用力推手,身躯退缩往后,慌乱的目光看向兰登。
兰登一个字都没有说,静谧地注视着他。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复杂眼神,谢枳说不出来是因为情欲,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现在的兰登很愉悦。非常愉悦。
“你——”
“我们该继续了。”兰登打断他的话,“不要分心,还没有结束。”
他的手强制性结束了谢枳的发散思维,少年陡然跟虾子一样弓起来。
兰登在这方面很懂得“报恩”的道理,谢枳帮了他,他就要恩恩相报,再替谢枳解决生理问题。完全不在意所谓的“两清”,像是个永远没尽头的莫比乌斯环,用这样的借口还可以让谢枳下次再主动替他解决。
一遍又一遍。
他在身体力行地像蛇蝎一样纠缠着谢枳。
谢枳的意识开始涣散了,看向天花板的眼睛没有焦点,眼尾很红,皮肤薄得脆弱不堪,湿漉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哪怕自己看视频学习过,但比不上兰登的天赋与经验,短短几分分钟的时间在他怀里抖索地she出来。
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他不是来让兰登替自己做这种事的,但现在仿佛他才是处于低潮期,是一个需要兰登来抚慰的人。
“这很正常,谢枳。”兰登摸着他的脸,“你只是有些敏感。”
少年抿紧嘴唇,耳垂发红,原本蓬松柔软的黑发湿透了,黏黏糊糊地沾在脸上。混合着汗水的头发比原先还要黑,流淌着黑丝绸一样柔顺暧昧的光泽。
兰登张开五指,掌控般的伸进发间,把他拽近贴紧。
太漂亮了。
兰登见过许多衣香鬓影的上层人士,他们其中有的被新闻宣称百世纪以来难得一见的貌美,有被无数人拥趸夸赞的英俊,夭矫不群,众星捧月。
但每一张脸孔都比不上跟前少年让他惊心动魄。
真的……
如果他们真的产生性关系,上,床,兰登毫不怀疑自己会想做死在他身上。
“现在…几点了…”谢枳努力找回一丝清醒,哑声道。
兰登:“6点10分,饿了?想吃什么?”
“唔……”他勉强坐直,晃头清醒,“我要回竞技场。”
他的代练兼职,由于运动会所以好几天没能进行,原计划是今天结束之后,还能抽出2小时在门禁之前完成的。
顺着少年头发的动作顿住,兰登瞥眼看他。
上一秒还沉浸在浓烈的热荡情欲里,下一秒他却这样快的脱身,脑子里只有钱,钱,钱。
“你现在还有余力吗?”
“我体力很好的。”
就lu了两回而已,又不是做爱,他体力怎么可能支撑不过去。只是现在还在不应期,他需要缓一会儿。
他抬起腿从兰登身上下来,挪到旁边。两具紧贴的身躯分开的刹那,凉风瞬间填满了他们之间逐渐扩大的缝隙。
纸巾放在床头,谢枳穿好内裤,捂着屁股快步把纸巾盒拿过来,抽出纸巾擦着衣服和手里的东西。但他的衣服完全毁了,斑驳的水渍分散分布在衬衫上,扑鼻而来浓郁的石楠花味道,散都散不掉。
谢枳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转头去看兰登。他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你擦一下吗?”他把纸巾递过去。
兰登对他的抽离表示微妙的不快,身体微微后倾:“我身上都是你的精……”
“我来擦我来擦!你别说了!”谢枳紧急堵住他的嘴。
他靠过去,拉着兰登的衣摆把他身上还没干的水都擦掉。但只好意思擦上半身的衣服,兰登不像他那么利落地就把内裤穿上,现在还暴露着,笔挺的西裤松松垮垮的,皮带垂在一边。
看都不好意思看。
“谢枳。”
在少年擦拭的时候,兰登忽然叫他的名字。
谢枳抬头:“嗯?”
“如果我那个时候没出现,你会对她说什么?”
是答应她的告白和她交往?还是委婉拒绝?
“你说那个女生吗?”谢枳摇头,“没打算说啥,你以前不是说我现在没办法对一段正式的恋爱负责吗,所以我是想拒绝她的。我觉得我现在安安分分到毕业,赚到力所能及可以赚的钱就够了。谈恋爱、结婚,这些事都留到我毕业之后再说吧。”
兰登蹙眉。
“如果是别人呢?”
“你说谁?”
“假如一个不需要你负责,并且可以达成你想要的一切愿望的人,对你表现出交往的倾向。你答应吗?”
“不要。”
他拒绝得更加干脆了。
“为什么?”兰登眸光晦暗。
“因为没有这种人。我的愿望是一百多万现金,哪个好心人会帮我付这些钱。”谢枳耸肩,“有也不要,假如对方跟我谈恋爱还给我这么多钱,会让我觉得自己入赘被包养了。这个关系不健康。”
“那什么关系对你而言是健康的。”
谢枳停下来思索:“日久生情吧,然后谈两三年纯粹的恋爱,出去吃饭看电影时我都可以有充分钱给她花,然后各种节日都可以送昂贵精致的礼物给对方,她偶尔也可以回送给我,不需要很贵,我喜欢的人送什么我都喜欢。然后时机到了就可以试着同居试婚……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他发现自己一直在说,于是反问兰登:“兰登少爷你呢?”
“我跟你不一样。”
“也对,你家境那么好,是不是要政治联姻?我妈看的很多豪门剧里都是这样拍的,男女主豪门联姻先婚后爱。”
“……不是这点。”
“那是哪不一样?”
全都不一样。
因为兰登已经不可能按照谢枳所说的,跟他日久生情,谈三两年没有性的恋爱。他对谢枳的性欲望很强烈,一直都是。
钱可以满足他,所有东西都能满足他,但性别和纯粹的柏拉图爱情,绝无可能性。
衣服上能擦的都差不多擦干净了,其他再想擦掉谢枳也没办法,他更建议兰登丢了这件换新衣服。
但兰登只是扯起来闻了下上面的味道,并没有要丢掉这件衣服的意思。
“吃完晚饭再回去。”兰登拿过手机,“想吃什么。”
谢枳丢掉纸团,表情复杂:“你要不然先把裤子穿上再点菜?”
“……”
兰登没有说话,但却很有声音的看了他一眼。
几分钟后,兰登还是把裤子穿上了,当然谢枳没有看,而是飞快跑了出去。
他的上衣脏得不能穿,只能暂时借用兰登的衣服,虽然码数偏大,但谢枳觉得自己是赚到了,布料摸起来就很贵,比起他那件衬衫质感舒服得多。
好在裤子还是干净的,内裤免遭打湿。因为兰登很有先见之明的在帮他撸管之前,就让他把裤子脱掉了。
谢枳也没扭捏很久。
一回生二回熟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再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马上就习惯在兰登面前裸体的!
“过来吃饭。”
“噢!”他塔拉着拖鞋过去。兰登点了四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菜色。
吃饭的时候,兰登若有似无地问起他既然早就打算好了拒绝那名女生,为什么还要去图书馆楼顶,为什么还要对着她脸红。
谢枳发现兰登很执着这件事,问了他好几回细节。
“脸红?”他回忆那时候的场景,“是被太阳晒的吧,温室里还挺闷的。”
兰登成汤的手停顿,继而面色淡定地继续把汤舀进碗里,放到谢枳跟前。
“今天的阳光确实很刺目。”面无表情中透着几分小丑的滑稽。
“我找她是为了转卖旅游券的。”说到这个,谢枳找到自己丢在沙发的背包,从最夹层里侧取出两张夹在书里的15日游券,“运动会积分奖励的这个券,论坛上很多人都抢着说想要,口嗨都炒到10万一张了,卖出去我能赚好多钱。不过现在变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那么高价卖给她了。”
“你挂在哪个网站上?”
谢枳把链接转给他,“就这个。”
兰登点进去看。
一下子就跳出来三个红色惊叹号,全部标题为:【!!!艾尔拉斯运动会最珍贵奖励15日游券2张,现惊爆价只要199998,买即带上门送货服务,还有免费贴心小礼物可领。可刀!可刀!可刀!不包邮!本人亲自送上门!】
……好长的标题。
谢枳的后台已经有很多人留言了,哗啦啦一溜下去全是红点,就是好多人上来就是一句“可大刀吗?”。
15日游券本身并不值这么多钱,两张的实际含金量加起来10w顶天了。但据说是因为凭这个券可以前往参观三大基地的核心指挥中枢的“阿尔法塔”,那是整个基地当中异能者占普通军人比例最高的地区。
三大基地本身地位特殊,能够进入其中的都是佼佼者,哪怕是艾尔拉斯也没有多少人能进入,所以这张券就成了普通异能者距离阿尔法塔最近的一次。哪怕它的酒店条件一般,特种兵行程,天不亮就要早起赶车,还有无数无聊且坑钱的旅游景点,也依旧有很多军校生想要。
但没办法,他们碰上了一个连报32个项目的赚钱疯子谢枳。
“兰登少爷你觉得我挂什么价格比较好,16w?”
“都可以。”
“那不行,我要是写40万卖不出怎么办。”
兰登拿起杯子:“会有人要的。你刚刚标题里说的免费小礼物是什么?”
“那个啊,是优惠券!等等我给你找。”
谢枳在陈旧的黑色双肩包里翻找,拿出厚厚一叠四楼餐厅的一折优惠券。“这是马妙姐想的活动,四楼餐厅修整完马上要重新营业了,一折券可以便宜好多。”
他分给兰登五张:“你要吗?虽然不缺钱,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你在替我省钱?”话里带着潜台词。
但谢枳没听出来,点头:“省着点可以买很多其他东西了。”
兰登微微挑眉,把优惠券收起来:“听你的。”
“15日游券你可以给自己留一张。鸢尾花基地的冬天很漂亮,额外开销我可以替你解决。”
“算了。”谢枳摇头。
他这个人,对三大基地的执念仅仅是因为进入那边的编制内后工资很高,而且很稳定。六险二金,年底有高额年终奖,据说节假日出紧急任务还按照三倍时薪计算。
谢枳看中的是这个,至于异能者本身、胜负野心、以及三大基地那种被神化的地位,他都不在乎。
兰登:“……”
最终谢枳还是把价格定在了16w9这个数字上,看起来比20w便宜很多,但他其实也没亏多少。
把价格重新改好,谢枳开始逐一跟那些买家联系。
*
异能者监管中心。
办公室内,屏幕里反复播放着拔河比赛上,Z班夺得胜利的一幕。
“这就是你当初要把他安排到Z班的目的?让他激起那群军校生的胜负欲?”旁边一名女性喝着咖啡,看着画面里的谢枳道,“但我看他本人的胜负欲似乎并不强烈,否则就该把正常比赛的胜利都拿下来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这位小同学只想安安分分地度过这军校四年呢?”池桦摆手。
“安安分分……”女性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这四个字跟艾尔拉斯可不沾边。你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S级异能者,这样的实力和天赋,我们不可能真的毕业之后送他去个毫无难度的普通岗位。而且你应该听说了,跨洋对岸的几座基地接连遭遇反异能者联盟组织的袭击,我们现在很缺人手。”
“放心,我也不会一直任由他这样下去的。明年的那届联盟大赛不是由艾尔拉斯举办吗?”
“你要让他参加?”
池桦把画面放大,定格在谢枳脸上:“他必须参加。”
*
“交易达成!”
谢枳喜滋滋地看着订单。
对方说自己就在A区宿舍楼下,谢枳顺手就把券给人送了过去。买家是个长相端正但偏瘦的军校生,两个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账户里转进了20w,还是对方主动提高的价格。
回到宿舍,兰登看他眼底藏不住笑:“卖出去了?”
“对啊,他还自己提价,我第一次见这种人。”
兰登不置可否:“偶尔也会有这种人。”
他把杯子放下,窗外月明星稀,蝉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衰退了,夏天好像在慢慢过去。
……
艾尔拉斯军校的下半年并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件发生,只有一些小型比赛和竞技场偶尔开展的趣味性活动。
因为第一次借用庞原的账号参加比赛被剥夺了奖金,后来谢枳也就不参加这些比赛,只保持着每天规律的食堂兼职和代练。
他发现在艾尔拉斯的时间过得还挺快的,没多久就看到花丛边的鸢尾花都凋谢了,道路两旁每天都有银杏簌簌飘落。再一眨眼天气开始转冷,具体征兆是某个早晨,谢枳浑浑噩噩爬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厕所玻璃上飘着一朵霜花。
他起先还以为是邢森闲着无聊拿玻璃练异能,但邢森一脸“我要是练异能会是这么小一个弱鸡霜花?”的表情。
谢枳瞬间清醒,明白过来了。
冬天来临。
而这意味着寒假要到了,他可以回家了!
……
于是结束第一学期所有考试的那天,谢枳裹着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围巾,兴奋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往外拖。
但还没拖出寝室,就被一只脚卡在门前。
“……你确定吗?”谢枳听到邢森说的话,更听见哑巴开口骂脏一样震惊,“邢森少爷你,你说要跟我回家?”
邢森环着胳膊,旁边是个已经整理好的箱子。
他哼声:“我表达得应该很准确了。怎么,不可以?”
“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过年!”
“我不乐意。”
“可我家——”
“给你钱,我在你家期间的生活费水电我全包了。”
谢枳一顿,瞬间笑容满面,抬手:“您请!”
第58章
两个小时后,邢森拖着奢侈品牌私人订制的昂贵行李箱,眼角抽搐地站在嘈杂的等候区内。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经过,携带着烟味和冬天独有的皮革闷捂味。
“你定的是火车?飞机呢,头等舱呢?”
谢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拭着满是雾气的眼镜,道:“飞机头等舱太贵了,够我坐20次火车,还是火车比较划算。”
“我不是说了我出钱!”
“可我的火车票老早就买好了,退了还要扣我20%的手续费。”
邢森:“……”
谢枳又说:“邢森少爷你运气也是真好,这个时间居然还能捡漏抢到一张票,我那天可是熬夜找好多人帮我点加速券才抢到的。”他点开手机信息,“咱俩的车厢还紧贴着哎,你就在我隔壁7车厢,我在8号。”
“不是你旁边座位?”
“怎么可能。”
邢森脸色更臭了。火车站里的空气远没有飞机场干净,一股廉价的烟草味浮动,难闻得邢森想直接用异能把这里爆破了。
哪怕是高铁一等座邢森都忍了,但是火车?还是硬座?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住砰砰直跳的青筋:“要坐几个小时?”
谢枳笑眯眼,朝他比出大拇指:“放心很快的,14个小时一觉就到了。”
邢森:……操!
火车抵达的广播声响起,谢枳拖着行李箱走到8号车厢门前,朝挤在人群队列里死气沉沉的邢森招手:“我们14个小时后见!”
邢森看都不看他,独自生闷气。
谢枳耸耸肩,顺利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妇,旁边是个同样穿着艾尔拉斯制服的军校生。询问后谢枳得知他也是一年级新生,两个人的目的地很接近,于是一拍即合畅聊起来。
但还没聊多久,一道高大身影宛如厚重的乌云无声飘过来,站立在军校生背后,阴沉地盯着他们俩。
军校生背后一股凉意,转头被邢森吓一大跳:“邢森少爷?!您,您怎么在这里?”
邢森单刀直入:“5000,换座,滚。”
军校生立马收钱屁滚尿流地抱着自己的行李跑到了隔壁车厢去。
谢枳羡慕地看着那人:“邢森少爷你不厚道,你喜欢这个位置早说啊,钱给我多好,我这边靠车窗还更舒服一点,我还能少收你钱,2500就够了。”
邢森把行李箱搬到上面,两只手搭着行李架,低头:“你的脑子除了钱能不能想点别的?”
“能。”
邢森嗤笑:“呵。”
“我饿了。”
邢森:“……”
邢森给谢枳买了份盒饭。这种工业加工冷藏的盒饭邢森碰都不想碰,但谢枳倒是吃得很开心,好养活得不行。邢森看他吃饭,感觉给他两根胡萝卜都能吃得开心的不行。
“这好吃?”
“好吃啊,我好饿,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他夹起被自己留到最后的鸭腿,“你要吃吗?”
邢森冷漠地盯着那个明显就是食品添加剂的集大成者,且柴得要命的鸭腿。视线一转,对上谢枳的眼神。
“我尝尝。”他说着张开嘴。
但谢枳转头就去抽纸巾,裹在鸭腿的骨头上,递给邢森,“那你自己拿着吃吧。”
尖锐的磨牙从嘴里发出,邢森低头,咬牙切齿地就着谢枳的手一口咬住,撕扯肉咽进肚子里,然后嫌弃道:“柴死了,难吃,你自己吃吧。”
谢枳:“!?”
你都吃过了我还怎么吃!
但邢森死活不肯把这根鸭腿吃光,谢枳心痛得看着被咬了一口的部位,把饭全塞进嘴里,用力咬碎。
这份饭可是要60块钱呢。
把剩下的饭菜吃光,谢枳到最后也没动那个鸭腿,跟邢森同吃一根鸭腿的感觉太怪了,这要是被他妹妹咬出来的一口,谢枳喜滋滋地就吃光了。
“……”行吧,反正是邢森花的钱,自己也不亏。
把桌面收拾干净,才过去2个小时。
谢枳给辛西娅女士通过信说自己要带一个朋友回去,没说是邢森。辛西娅应得很爽快,还问谢枳朋友喜欢吃什么菜,但邢森爱吃什么他哪里知道?
侧目扫向旁边正被对面的中年夫妻询问的邢森,谢枳默默敲下:【他嘴很挑,老妈你随便做吧,只要不是狗屎就行】
【辛西娅女士:。】
中年夫妻看邢森长得魁梧英俊,气质矜贵,看起来就是上层社会出身,拉着他问东问西。这气氛谢枳熟,马妙姐还负责帮军校里的人牵线约会,每次她当红娘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从名字到身高体重到家世背景问了一通,那个阿姨拉着邢森的手,开始了正题:“怎么还没谈恋爱啊,哎呀你们军校生也是要谈谈恋爱丰富精神生活的呀,不能每天都忙着训练。我儿子就是警校出身的,后来忙得哟30多岁才恋爱。”
邢森:“我喜欢男的。”
中年夫妻瞬间没话了。
谢枳:“?”
他怼怼邢森的胳膊,低声:“你不是直男吗?”
“你信?”邢森瞥他。
谢枳很快反应过来,邢森是想找借口推脱,于是替他帮衬道:“对的,我这个同学确实不喜欢女性,不好意思啊叔叔阿姨。”
那对中年夫妻脸上闪过尴尬的表情,朝彼此摇摇头,没再说话了,但之后偶尔不断看着他们叹息说什么可惜了。
谢枳大概明白他们在可惜啥,挠挠头没解释。
那对中年夫妻在中途就下了车,换上来的分别是两名男性,一个年轻一个中年。
夜色在列车穿行中变黑,谢枳看到远处的霓虹灯光,拿出手机随便拍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里,附上文字回家,没多久就被很多人点赞了,不少是以前的高中同学。
“等下,这个照片……”
发出去了他才注意到玻璃上的倒影,能模糊分辨出邢森的侧脸。不过发都发出去了现在改也没啥意义,把手机揣回兜里,他准备一觉睡到车停站。
坐了7个小时,他的屁股即将接近死亡,谢枳开始找各种姿势缓解腰酸,脑袋磕在窗户上。
“邢森少爷你也睡一觉吧,睡着了屁股就不疼了。”
邢森:“这破地方你睡得着?”
“上了长途列车就要有哪怕世界爆炸也能睡着的觉悟。”谢枳说睡就睡,打着哈欠,“我先睡了,快到了就叫我啊。”
他闭上眼睛陷入安静。
周围嘈杂混乱,空气里泡面味辣条味……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对于嗅觉敏锐且挑剔的S级异能者邢森来说无异于酷刑折磨,更别说远处还有小孩在哭叫。他捂住口鼻,不敢置信谢枳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还能睡着的。
列车并不平稳,甚至可以说颠簸,谢枳的脑袋在窗户上咚咚咚得像个不死不休的啄木鸟。
邢森一脸烦躁的表情,往他旁边极近,抬手一捞把某颗轻飘飘的脑袋捞过来。谢枳恍惚间醒了,被他摁住脑袋:“勉强借你靠几分钟,别给我废话。”
“邢森少爷……”谢枳睡眼惺忪。
“别在那里矫情地说要感谢我——”
“你这肌肉真硬实。”
邢森气笑骤然捏住他的脸:“你每回一定要欠揍地说这种话是吧?”
谢枳嘿笑两声,还是把脑袋挪开了。但等他睡着后脑袋跟大摆钟一样晃来晃去,又重新回到邢森肩膀上。
他内心不屑地讥诮道:这家伙果然还是喜欢靠着自己。
*
兰登刚结束本学期最后一次与异能者监管中心的谈话,回到寝室时,寝室里已经没人了。
谢枳是早上的火车,而洛泽在昨天就提前离开了军校回澄海基地,邢森大概也是早上的飞机行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方忽然跳出一条提示。
是谢枳发的动态。他朋友圈里很少发东西,就成都是餐厅推广,但今天难得发了一条动态,配图是张夜幕的车窗玻璃照片。
兰登:“……”
他抬手放大照片,视角往谢枳身后移。
玻璃上映着邢森的脸。
*
澄海基地,击剑俱乐部内。
一名击剑手步伐利落,以弓步刺精准击中敌人,旁边响起哗啦啦的鼓掌声。
训练结束,洛泽摘掉面罩,棕发被汗水微微打湿。
旁边跑过来一名西装男人:“少爷,下午还有一场青年会议,将军让你务必准时到。”
洛泽把面罩丢进男人怀里,勾住他的肩膀笑:“每天开会不无聊吗,我昨天才回来,可你们好像已经把我未来的一个月假期全都排满了啊。”
“毕竟您是将军的儿子。”
“他想杀了我的时候可没把我当成他儿子。”
男人只是重复:“但你还是将军的儿子。”
“……无趣。”
洛泽松开手,把剑也丢进男人怀里,掏出手机,边刷边道:“几点的行程。”
“下午2:30,会议时长在2个小时,之后还有——”
洛泽忽然伸手叫停他,头抬也没抬,像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地看着手机屏幕。
视线凝固在车窗里的两个倒影上,他忍俊不禁地抖起肩膀,吩咐道:“给我排出3天时间,我要去旅游。”
……
邢森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整整5个小时了。
肌肉在疯狂叫嚣,斜方肌持续紧张导致的酸胀,让他的手像是打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膏。
“终点站,PRBA11565基地北站到了,请乘客不要忘记自己的行李,有序下车……”
广播声把谢枳吵醒,他打了一个漫长的哈欠,伸懒腰站起来,搬下自己的行李箱。
邢森的一只胳膊还在发麻,以蹩脚的姿势把自己的东西拿下来。
他揉动自己的手臂,一字一句:“下次回军校给我订机票,不准再订火车。”
谢枳困惑:“咱俩还要一起回军校啊?”
“你想把我丢在这里自己回去?”
“不是这个意思。”谢枳拖着行李到前面排队,一边道,“这位大少爷,你不会真要整个寒假都待在我家吧?”
邢森脸上明晃晃写着“为什么不可以”几个大字,转身拖着行李下车:“还不快跟上。”
谢枳无言以对。
快步跟上邢森走出站台。
迎面吹来湿润的寒气,谢枳被雨夹雪吹了一脸,眼镜玻璃片上沾着水滴。
他搂紧围巾,把眼镜摘下用袖子擦干,看着熟悉的四周。几乎大半年没回来了,莫名有种衣锦还乡的既视感。
逢年过节打车涨价,谢枳准备坐公交车,他的公交卡里还有很多没用完的余额。
邢森:“那么点钱有什么可省的?我不跟你挤公交,打车。”
“但公交卡可以打8折!”
邢森逼近:“不。要。”
谢枳沮丧地收回自己的手机,把厚重的背包往上颠了颠。从上车的时候邢森就注意到了他这个鼓鼓的书包,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沉得要命。
在等车的时候,他拉开谢枳的拉链看了眼,底部是各种精致的礼盒,整齐摆放堆叠,上面塞着一大袋子的零食。
“你有零食?列车上为什么不吃?”
“这不是给我买的。车来了!”谢枳抓着邢森的胳膊,朝出租车挥手。
谢枳家并不在市中心,在靠近西边的老城区。
PRBA11565只是一个小基地,繁华程度必然没有艾尔拉斯基地高,所以一路过去高楼大厦的覆盖率并不大,越往老城区靠近越能看到各种整洁排列的老房子。
谢枳家是个二层的小楼房,是他爸去世那年基地特批给他们的,具体原因谢枳不太清楚,辛西娅说是因为他爸算是政府半编制人员,所以这算是基地的特别慰问。
“我回来啦!”
谢枳大喊一声推开门进去。
院子里一片沉默,旁边的橘子树簌簌落下来水滴。紧跟着房门突然被打开,飞蹿出来一个浑身裹在兔子毛绒装里的小女孩,噗通一下跳到谢枳身上。
谢小糯跟树袋熊一样抱紧谢枳:“哥哥!”
谢小糯,7岁。
目前就读于美育小学2年纪,一个尚未觉醒精神体的小学混世魔王,一个满级的哥控,一个艺术天赋奇差无比的画画爱好者。
谢枳稳稳当当抱住妹妹,“想不想哥哥呀?”
“想。”谢小糯搂住他的脖子,“你还说中秋会回来的,但你都没回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导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没机会赶回来。”他看向邢森,“邢森少爷,这是我妹妹,大名谢糯,小名小糯。”
谢小糯探出脑袋观察这个跟在自己哥哥背后的白头发的巨人。
好高,像熊!
“他是我室友。”
“不是好朋友吗?”谢小糯问。
好问题。邢森期待地等着谢枳的答案。
但谢枳却想也不想地摇头。
他可不敢自称和将军儿子是好朋友,邢森听见了说不定觉得他厚脸皮呢。
三人在外面聊了一会儿进屋。谢枳脱掉围巾外套,钻进厨房里笑嘻嘻地找辛西娅女士,而客厅外邢森和谢小糯大眼瞪小眼。
谢小糯:“你为什么要跟我哥哥回来,你们明明是陌生人。”
“是室友,不是陌生人。”邢森环着胳膊严肃纠正她。
“可哥哥说你不是他好朋友。”
邢森皮笑肉不笑地伸手,大手掌住她圆咕隆咚的脑袋:“你知道我是S级异能者吗,我打人很疼的。”
谢小糯盯着他,嗷呜一口突然咬住他的手掌!
邢森用力甩开,但谢小糯死死咬着,像章鱼吸盘一样扒着他。
还是谢枳听到动静跑出来,把谢小糯摘下来,扒开她的嘴:“谁教你乱咬人的,很不卫生啊,快呸呸呸。”
谢小糯对准邢森:“呸呸呸!”
邢森太阳穴突突直跳,要气炸了。
“谢枳!你知道你妹妹先咬我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谢枳抽过纸巾帮他擦手上的口水,“她在长牙嘛,咬人很正常啦。”
“?”
“不说这个,我们家就三个卧室,客厅晚上有点冷,所以邢森少爷你晚上得跟我一起睡了。我床有点小,你介意吗?”
邢森的怒火突然被浇灭,安静下去。
“可以。”
然后傲慢地转向谢小糯,如同新上任的皇帝般大赦天下:“本少爷原谅你了。”
第59章
新皇帝邢森决定既往不咎大赦天下,摄政王谢枳顺利地挽救回公主谢小糯的一条性命。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让谢小糯自己去外面玩,谢枳领着邢森到自己的房间。
他很久没回来了,但房间还保持着自己离开前的模样,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好,窗台的初恋多肉也依旧漂亮。
“我的床就一米五,感觉勉强够我们俩睡,中间还可以塞枕头隔开。”
枕头?
有这种好机会还要放枕头,邢森夷然不屑。
“或者我们其中一个打地铺也可以。”谢枳打开衣柜,从最上面翻出床被褥,“看在邢森少爷你给钱的份上,我打地铺吧。”
“不用。”邢森把他的被褥塞回去,“够睡,到你家来还让你打地铺,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当然土霸王啊!
这话谢枳可不敢说。
确认好俩人的床铺分配,谢枳把自己和邢森的行李箱拖进房间里。邢森的箱子怪轻的,里面就只有几套内搭和一件风衣,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内裤袜子也没有,谢枳目移:“你洗澡怎么办?”
邢森:“你这没有?”
“你要穿我的内裤!?”
“……”邢森用力弹他的额头,“你这没有商场吗!买不就好了。也不想想你的内裤我能穿上?”
“那万一我是个裤裆藏大炮的人呢!”
视线从他的裤裆扫过,邢森很有嘲讽味道地哼了一声。
谢枳试图勃然大怒然而毫无底气,只能抄过枕头挡住自己,顺便把邢森的几件衣服狠狠丢到一边。
相比于邢森,谢枳箱子里的东西就很多了,以及背包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整整一袋零食也都堆到了床上。零食是给谢小糯买的,但一次性给她会吃光,所以谢枳准备分批发放。至于剩下的则是他卖给谢小糯和辛西娅的一些小礼品。
邢森拿过其中一个礼盒打开,是条手链,价格对谢枳来说不便宜。
他有些意外:“这都是你自己买的?”
“我朋友帮我选的,他还挺懂这些。”青木零对这些牌子可谓是手到拈来滚瓜烂熟。
“花了多少钱?”
谢枳举起两根手指。
两万。
邢森诧异,没想到谢枳那么抠的人居然舍得在这方面上花钱。把清单拿过来仔细打量,都是给亲人买的,显然一看就不是他的用品。
“都在这,没有了?”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是少东西吗。”谢枳一一对比清单,“没少啊。”
邢森神色复杂:“我是说你自己。转卖旅游券赚那么多钱,连书包都不给自己买一个?”
抬手拎过他的包,撕开其中一个贴纸,贴纸下的背包表面已经磨破受损,皲裂的人造革黏在贴纸背面。
谢枳夺回书包把贴纸粘回去:“我要买的,我又不是那种没苦硬吃的人,只是艾尔拉斯商场的书包性价比都太低了,我准备回来找个打折商场扫荡的。”其实他觉得随便拎个包装袋也行,反正也没人关注他。
“……”
邢森皱紧眉,胸口说不出有些发闷。
他拿出手机利落给谢枳转了两万:“一个月的房租水电生活费。”在谢枳立马要存进活期里之前,咬牙切齿道,“全都给我花光,买书包去!”
谢枳捂住手机:“你要我买2w的书包啊!”
“怎么不行?”
谢枳有时候真的想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在邢森的反复强调威胁下,他被逼答应只能把这笔钱用于买书包。谢枳表情恹恹的,给他花钱跟要他命一样,然后邢森就眼睁睁看着他把钱转进余额宝里,说是好歹还能拿几天利息。
邢森无言以对。
在谢枳房间休息过后,他带着邢森到周围散步逛,途中遇见了不少熟人,都亲切地喊他“小橘子”、“小谢枳”。谢枳成年了,但这些称呼是从小到大叫习惯的,他们一时间也改不过来,他也就由着长辈们叫。
直到这一刻,邢森才真正开始了解到谢枳的过往。
他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很小就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和妹妹。生活说不上十分艰难,但邢森总会觉得,他适合更明媚更绚烂的地方。
这里不能说不好,但他确实想把很多更好的东西给谢枳。
“邢森少爷!这里有卖烟花棒,你来玩吗!”前面谢枳大声朝他招手。
邢森心很剧烈得抖了一下,像被拨动的吉他弦。
他下意识摸着胸口,回神走过去。
……
晚上四人围坐在一起用餐。
辛西娅不喜欢邢森,原因在于他那一头夸张的白发和后颈纹身,看起来实在太有攻击性。而辛西娅恰好非常不喜欢攻击性强烈的人。但谢枳再三跟她保证邢森的人品,私底下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发誓,辛西娅看着自己这个蠢儿子,叹了口气勉强答应让邢森留下。
也不能把邢森赶出去,万一这个青年记仇,回军校后给他使绊子怎么办?
借这次机会观察一下也行。
自己这个儿子从来报喜不报忧,她经常会很担心。
把最后一碗菜捧出去,辛西娅带着客气的笑,故意露出自己那条陈旧的假肢:“邢森同学你尝尝看,我拿手的咸蛋黄鸡翅,都是普通家常菜肯定没你家里的好,你要是不满意我明天再买其他菜。”
谢枳扒在厨房门边,生怕这位少爷语出惊人说些挑剔难听的话,他怕自己老妈会气得拔出菜刀冲过去砍死他。
但邢森接过碗筷,看向桌前的菜,跟完全没看见辛西娅的假肢一样。
“这些菜看起来比我家的好吃多了,我家厨师做菜没有灵魂,看起来跟工业制品没区别,还是阿姨这些菜秀色可餐,我就喜欢吃家常菜。”
说话亲近不摆架子,温和得像克隆出的假邢森。
谢枳不解歪头。
邢森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辛西娅也很诧异:“你真的喜欢?”
“闻起来也很香。”他把筷子擦干拿给辛西娅,“阿姨你快坐下来吃吧。”
他起身走到辛西娅身后帮忙拖动椅子,见人落座后看向谢枳,“不来吃饭?”
谢枳跟看猴子出世一样目瞪口呆地打量邢森,在他旁边坐下后,抬手捏了下他的胳膊上的肌肉,“你疼吗?”
邢森桌底下的手凝出霜花,戳他的手背,假笑:“你不然捏得再重一点?”
要死,居然是真的邢森。
“原来邢森少爷你是尊老爱幼的类型。”
吃晚饭一进屋,关上门,谢枳对邢森道。
“我是接受过古典绅士礼仪教育的人,这点表现能有多难?”
面对什么样的人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行为举止,这些都是有专业的私人礼仪导师授课。但军校里邢森没必要干这些,对着那群军校生用实力说话就完全够了。
他仰头躺到少年的床上,听见吱呀一声,扭头时鼻尖埋进起的纯棉被褥内,微弱的香味,胸腔不由起伏深呼吸。
谢枳打开衣柜,“晚上你盖新被子吧,刚晒过的还很蓬松。”
从被褥里不舍地抬头,邢森撑起脑袋,“这么一张小床塞两床被子?”
“不然盖一床?也太奇怪了。”
把被子丢给他,邢森捞住,又抛到一边:“我不盖新被子,一股难闻的臭味。”他抓起谢枳的被褥,“你这个还行,我盖这个。”
“你不嫌我臭?”
“可以忍忍。”
谢枳心想莫名其妙,但邢森交了房租,正所谓有钱还傻的租客的意图是不可揣测的。
他找出自己的睡衣:“你要先洗澡吗?”
邢森:“你先。”
“行吧。”谢枳抱着衣服出去了。
邢森起身在狭小的卧室里走,这里面积不很小,粗略看只有10平方,摆满衣柜书桌床后十分逼仄,都容不下邢森这个一米九多走两步路。但收拾得很整齐,柜子里排列有序的书籍,每本都带着多次翻阅的痕迹。
他记起来谢枳的期末考试成绩确实还不错,笔试的几门课都在前三。只是实战部分的成绩都很一般,一年级只有两门实战课,分别是异能开发和搏击训练,异能开发里面也有50%的占比是理论知识,谢枳不会倒数还多亏这里拿了满分。
平常他总戴着眼镜,看起来也确实像个只会读书的好学生。
邢森走了一圈就把这里看完了,无聊地坐到椅子上转动。
谢枳的手机没拿,就摆在桌边。这时屏幕亮了起来,有人给他发消息。
邢森看不到消息内容,只能看到备注。
“给饭好人……谁?”
用不到3秒钟邢森就成功破案了,因为对方直接打来了电话。
是兰登。
喧闹的铃声漫长响起又平息。卧室安静下去,紧随其后又一道铃声响起。
邢森晃着自己的手机,扯起嘴,直接挂断。
给对方发去消息:【别来打扰我们,你也知道自己很碍眼吧】
……
谢枳洗完澡出来,邢森宛如个愉悦犯一般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两手搭着扶手,气势跟大手一挥打下江山的暴君没两样。
跟谢枳交换进了浴室,邢森推门进浴室。
房间有两间浴室,一间在楼上,楼下这间是谢枳专用,所以摆的几乎都是他自己的洗漱用品。洗头、洗澡、洗脸三合一的橘子味香皂摆在盒子里,白色电动牙刷和橙色水杯,放眼望去一片空空荡荡。
邢森跟那块肥皂两两对视,无语地拿着肥皂进了隔间。
谢枳把毛巾绑在脑袋上,戳了戳屏幕,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索性就丢到一旁先充着电。
他把零食和礼物给辛西娅和谢小糯拿过去,又在谢小糯房间陪她玩了会儿拼图,回来时,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
这座边缘基地的冬天一直是这样,很少有大雪纷飞,只有湿冷而脆弱的细雪。
他穿着白色棉睡衣趴在窗户前,哈一口气,玻璃上全是雾气。
“下雨了?”
邢森带着身热气开门进来。
“不是雨,是小雪。”
谢枳在上面随便画了个笑脸,“邢森少爷你看。”
透过笑脸,邢森看到外面微弱的路灯灯光,庭院里的橘子树上湿漉漉的,只有水没有雪。
“这算什么雪?”
“我们这边是这样的啦,除非要山区里去才会有积雪。”
邢森不屑地哼一声,坐到他旁边:“你要看雪还不容易,忘了我的异能?”
他张开手,指腹抵住玻璃,从触碰点开始蔓延出一层层精美而绚丽的霜花。外面的雪陡然间盛大起来,如同一片片纯白羊毛飘落,这场单薄的雨在他的手里,忽然变成了一场绮丽梦幻的雪。
客厅里传来谢小糯的惊呼声,咿咿呀呀地说下雪啦下雪啦。
“好漂亮。”
谢枳朝他竖起大拇指,“邢森少爷你要是当天气播报员我肯定每天都看!”
邢森心里被吹得飘飘然,强压住嘴角:“这才是最基础而已。”
谢枳嬉皮笑脸的,转回头去继续看窗外的雪。
少年专注看雪的表情像滴清凉的水落在邢森心上,他心里一抖,异能不受控制地形成满天飞雪,大气喷薄般地飘落。
“雪又大起来了!”谢枳指着窗外高声。
澄澈的黑瞳像璀璨的万花筒,邢森被深深吸引进去。
他带着笑意转过来,对上目光的那刻,邢森竟然落荒而逃转开了头。
“大就大……有什么好惊讶的。”他抿紧嘴唇,手里带着汗。
自己发什么疯呢!他不是单纯馋谢枳的身体吗,那还费心给他整这出干嘛?这走向和自己预感的不一样,竟然一股纯爱电视剧里的纯情味。
不应该!不对!不正常!
他又不是喜欢谢枳,但为什么心跳这么快。一定是他又勾引自己了,一定是!
邢森心里百感交集,兀的抽开手,玻璃上的霜花刹那消失。
沉声:“不玩了,睡觉!”
谢枳刚提上来的兴致被浇灭,哦声关掉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没有一丝缝隙。
“明天我要早起去买菜,邢森少爷你被吵醒了别管我,继续睡就行。”
邢森心烦意乱,心率很快,不断膨胀的心脏挤满他的胸膛,推动着骨骼和皮肤扩张,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烦躁道:“知道了,你别说话了。”
谢枳真就不说话了。
房间陷入安静,邢森又感到一阵空虚感。
他还是想听谢枳说话的,少年声音好听,说话也好听(排除掉那些欠揍的话)。自己刚刚是不是语气太差了,所以他觉得被吼了难过?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思索这种事,谢枳又不是自己男朋友,难道自己还要去哄他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哄人的那一方。
但谢枳为什么不继续说话?真生气了?
该死——他以前从来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像是心里有两只雪鸮在打架,一黑一白,最终白色胜利,脚踩在黑化雪鸮脑袋上,用无声的言语告诉他“你还是道歉吧”。
邢森僵硬出声:“……喂,你刚刚不高兴了?”
谢枳没回应。
“谢枳?”
少年突然翻身,手和脚从被褥里跑出来,拍在邢森脸上,呼吸平稳规律。
啪的一下异常响亮。
*
第二天早上六点,谢枳迷迷糊糊被闹铃声吵醒,抬手去摸自己的手机。
结果手摸着摸着碰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再往上是高低起伏的三角形,那个三角形还会喷气。
他眯瞪睁眼,邢森的大脸近在眼前,他梦里都是张臭脸,眼睛紧闭皱眉头,而自己的手就放在他鼻梁上。
我去。
谢枳赶紧抽回来。
不知道啥时候两个人被褥间的界限都没了,你盖我的我盖你的,跟哥俩好似的挤在一块。
谢枳立马惊恐地往外挪。
手机闹铃还在响,他噗通一下掉到地上,呲牙咧嘴地捂住屁股爬到桌边,把闹铃关掉。这时候他才看到昨天晚上兰登打来的电话和几条短信,没时间查看内容,邢森抓着头发一脸阴沉坐起来。
谢枳咽着口水往门边移动:“我去买菜,邢森少爷你继续睡吧,你继续——”
邢森霍的盯着他,目露凶光。
两人僵持不动,就在谢枳以为他终于想要除掉自己时,邢森揉着肩膀疲惫道:“等我5分钟。”
他换好衣服跟谢枳出门。
谢枳穿着身厚重的橘色羽绒服,里面是白卫衣,格子围巾把下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邢森就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黑色风衣内搭了一件黑色高领。
他困倦地跟在谢枳后面,戴着口罩,头发用鸭舌帽盖住。
“商场离这儿多远?”
谢枳打开导航:“有个大商场在搞促销活动,但距离这三四公里有点远。”
邢森掏出手机:“那打车——”
“不用。”谢枳忽然拿出一串钥匙朝他晃,弯起眼睛,“其实我有辆摩托车。”
邢森:“……”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分钟后。
路人看见一辆白色摩托车从道路上飒爽飞过,骑摩托的是个穿着橘色羽绒服的少年,而他后面坐着个戴口罩的健硕男子,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还能看出此人蔑视整个世界的怒火。
……
一辆豪车与摩托擦肩而过,直抵谢枳家门口。
车门打开,一名西装大衣打扮的青年从驾驶位下来,手里带着礼品,摁下门铃。
“妈妈有人来啦!”
谢小糯顶着兔耳朵帽子啪嗒啪嗒跑出来,隔着栅栏门仰头看向门外这个很巍峨的客人。
蓝眼睛!
是外国人!
“你是谁?”谢小糯好奇问他。
兰登看向小女孩:“你哥哥在家吗?我是他朋友。”
“你也是我哥哥朋友?”谢小糯咬着谢枳出门前给她的棒棒糖,“你也来住在我家的吗?”
兰登垂眸:“也?”
“我哥哥有个朋友寒假要一直待在我家里,他长得很像北极熊。”
“是吗。”兰登眼底没有温度,语气很沉淡,“谢枳没有跟我说过。”
“那你也不是我哥哥的好朋友了。”谢小糯煞有介事,“我先说好你不能住我家的,我哥哥房间睡不下了,只能睡两个人,你进来我哥哥就没地方睡了。”
这句话拥有很神奇的魔力。谢小糯清楚感知到这个巍峨大人脸上的表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寸寸皲裂瓦解。哪怕他仍旧保持得格外平静,但小孩子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她害怕了,瑟缩地往后退步。
兰登:“你的意思是说,邢森昨晚和谢枳在一张床上,是吗?”
“阿嚏!”谢枳突然打了个喷嚏。
邢森把两颗价格50的白菜丢进车篮里,回头:“感冒了?”
第60章
“不知道。”谢枳揉揉鼻子。
捞过邢森丢进来的白菜,看到价格大惊失色,反手塞回原位,“50块钱两颗你都敢拿?!”
“很贵吗?”
“很贵啊!50块钱都可以批发一百斤了。”
谢枳仔细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逛到了进口有机蔬菜货摊这边。赶紧推着邢森逃离这里。
大白菜还要进口是他最不理解的!就跟进口生菜结果原产地还是国内一样,换个名字就能卖大几百,他不理解!
跑到限时折扣区,谢枳如同获得新鲜空气般畅快地呼了一口气。
逢年过节商品打折,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到了五折促销的速冻食品,接着又买了蔬菜、肉、鱼和鸡蛋。看着车里满满当当的食材,准备打道回府时,被邢森拉住。
“书包呢?不买了?”
“……”还是没逃过。
他垂头丧气:“文具百货在4楼,走吧。”
邢森岿然不动。
“不是要买书包吗?”
“……你花两万买文具百货?”
邢森拽着他和推车,扫码付款一气呵成,径直往一楼奢侈品店走。
于是谢枳用两万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件奢侈品包,但邢森还是满脸不爽,走出店的时候说以后找机会给他定制个鳄鱼皮的。
谢枳求他千万别!一个包比他全身五脏六腑加起来都要贵,以后出门他都得双手捧着供出去!
再次肉痛地看了眼那个包,谢枳把头盔丢给邢森,决心对他好点。
于是拍拍后座屁股,“雪天路滑,邢森少爷你记得抓紧我,抱着我也行。”
邢森挑眉:“你说的。”
他原本还不满意自己跟个他泡的妞一样坐在他后面,现在突然满意了。坐到后面,胳膊搂住谢枳的腰。
调整好姿势,邢森大半具身躯倚靠在谢枳的后背上,手趁机在他腹部摸了两下。
可惜穿得太厚,摸来摸去都是羽绒服的触感,摸不到腹肌。
这半年来谢枳每天训练提升,身高长了两三公分,腹肌也比以前更明显了。薄肌裹在少年充斥着力量的纤细身躯上,手感非常好。
虽然邢森还没机会摸,但他已经预感到摸起来会有多爽。
反正总有机会的。他都跟谢枳睡一张床了,这机会还能少吗?
邢森扯嘴哂笑。
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带着他不切实际的臆想赶回了家。
邢森先下了车,在谢枳动手前帮他把头盔摘掉。
青年弓腰凑过来,瞧见少年凌乱的样,忍俊不禁笑:“你这发型越来越丑了。”
今天有毛毛雪,谢枳的头发沾水又被头盔压垮,像个平底锅一样盖在脑袋上。他抓着自己的头发,“邢森少爷你的发型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吗!”
自己是黑色平底锅邢森就是白色平底锅,他俩谁也别说谁。
邢森也不生气。
他现在心情很好,谢枳就是骂他他也可以原谅,大手随手抓乱少年的头发,“行了,现在你比我更丑了。”
轻松地拎起几大袋子,“走,回家,我饿了。”
……这是我家!
谢枳心累地跟上邢森,走到庭院里喊辛西娅和谢小糯,但屋里没有人回应。
他突然感觉哪儿不太对劲,三两步往后撤回到大门边,探出半个身体往外看。
只见斜前方的车位线上停着辆黑车,好像还是辆贵的,谢枳在广告上看到过。
但他家附近哪来的有钱人?难道是拆迁户?
没想出答案,前面传来邢森的催促。
两人推门进屋,热气迎面而来。
谢枳把袋子放在玄关柜上,摘掉围巾和外套:“妈,菜都买回来了!”
“直接进来,家里有客人!”辛西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谢枳疑惑看向邢森:“客人?啊,是不是我高中同学来了。”
“你高中同学还会来家里,关系这么好?”邢森换上拖鞋。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高中人气还不错的。”
两人聊天往里走。
但谢枳猜错了,这位突然到来的客人并不是他的高中同学,而是一个最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家伙。
“兰登少爷?”
兰登看过来:“回来了?”
他脱掉了西装大衣,里面是件浅色高领针织衫。
谢小糯坐在旁边以好奇的视线观察他,但又显出几分本能地畏惧,不敢靠得太近。她感觉这个巍峨的大人比北极熊还可怕,北极熊看起来凶但不会咬她,但是这个巍峨的大人像毒蛇!毒蛇都很可怕!
“哥哥!”一转头看到谢枳,小手像电风扇叶快速朝他招动。
谢枳过去把她抱起来。
“兰登少爷你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那我就赶紧先跑路了。
“想到就过来了。”兰登扫过少年的头发。
碎发不规则的翘起。从客厅的窗户向外能看到大门口,他刚刚看得很清楚,头发是被谁抓乱的。
转回视线:“你忘了东西在寝室。”
他把纸袋递给谢枳,里面是两本书籍。
谢枳啊一声:“可这个我没打算拿回家的来着。”
兰登:“嗯,所以?”
“……但其实我特别需要这两本书!所以兰登少爷你干得非常好!”谢枳话锋骤然一转。
“兰登少爷你吃过饭了没有,中午留下来吃饭吧,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很好玩的东西,你也可以多待几天呀。”
这只是句纯粹的寒暄,谢枳根本不打算留兰登下来,否则同时应付两个人他身心俱疲。兰登肯定也会懂他的。
兰登:“好。”
笑容僵住。
谢枳:“?”你认真的?
“我这几天没有安排,这座基地我第一次来,可以多留几天。”
谢枳笑不出来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好,然后找借口抱着谢小糯回房间,思考接下来的求生大计。
邢森从看到兰登的那刻起就没吭声。
谢枳走后,他径直坐到对面,在兰登拿茶杯喝水前推开他的杯子:“谁让你来这的?”
兰登:“我记得这间房产的证上没有你的名字。”
“就因为昨晚那条消息,你是疯子吗?因为一条消息连夜跑到这儿来?”
兰登绕开他的手,拿起杯子喝茶。
“那你呢。听说邢将军最近身体状况一般,你作为儿子待在这里合适吗?”
“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一条蛇来管。现在给我滚出去,别来烦我们。”
“抱歉。”兰登掀眸,“你没这个权利。”
“你来认真的?”邢森眉骨下压,透着戾气,“别告诉我你喜欢男的。”
兰登:“我和谢枳有协议在。”
“……什么协议?”
“你不会想知道的,邢森。”
兰登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嘲讽,很浅淡,如同火花摔进油桶,瞬间叫邢森火冒三丈。他早就该想到的,兰登tm的就是个同性恋!所以他早早就看中了谢枳!他就说兰登怎么可能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操!
邢森冷声:“他是我的。”
“你比我想象中更会做梦。”
邢森猛地起身,大手揪住兰登的衣领,另一拳头朝他脸部砸过去?!
就差几厘米时卧室里传来谢枳的声音,拳头擦过兰登的脸落向空中——邢森不甘心地用力甩开他,凳子吱呀一声摩擦地面尤其刺耳!
谢枳在跟他妹妹聊天,像是摆弄玩具,发出模仿动漫人物的滑稽声。
邢森阴冷盯着兰登,蓦然笑了一声:“哦我都忘了,昨晚我和谢枳睡一张床,你还不知道吧。”
兰登的动作显然顿了一下。
“他就用一块肥皂洗澡,我没带东西,所以跟他用的同一块。擦头发的毛巾也是他的,浴巾也是他的,睡在他的床上,他还自己钻到我怀里,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摸我的胸口。”邢森撑着下巴,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恶劣地弯唇,“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做梦?”
“你以为我会信你说这些话吗?”
“我无所谓你信不信啊。”
邢森耸肩,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谢枳!”
卧室里的声音停下,谢枳走出来:“怎么了?”
邢森抬手勾住谢枳的肩膀,脑袋贴着他的脑袋,“你能多买瓶沐浴露和洗发水吗,昨晚用你那块肥皂我一点都不舒服。”
“逛商场的时候邢森少爷你怎么不说啊,现在去买还挺麻烦的。”谢枳斜睨他一眼,苦恼地看时间,“明天再买吧?”
“行。”邢森余光盯着兰登,好脾气道,“都听你的。”
然后用手摸着谢枳刚吹干的毛软的头发,“晚上还是盖一床被子吧,反正你都要跑到我这里来。”
“那是因为我还没习惯。”
本来床就不大,被邢森占掉一大半他不乱动才怪。
“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个多月,你总要习惯的。”
说得也有道理。“那我晚上换张大点的被子吧——”
咕咚。桌面的茶杯突然倒翻了,滚烫的水沿着边缘泼到兰登衣服和西裤上。谢枳立马丢开邢森的手过去,抽过纸巾擦桌,“兰登少爷你没事吧,快起来擦一下。”
兰登听话地走到一边,手腕表面很快泛红。
水刚烧开没多久,被烫这一下肯定要起水泡。
谢枳想摘掉手套看情况,被兰登摁住。
“衣服。”
“哦对衣服也湿了。”谢枳递给他一包餐巾纸,“你把大衣给我吧,很快就能烘干了,但是裤子……”
“我车上有备用的衣服,你去拿吧。”兰登把车钥匙给他,“你卧室在哪里?”
谢枳指了个方向。
兰登点头,撞过邢森的肩膀走进少年的卧室。
邢森:想杀人,妈的。
*
那辆停在门口的黑车果然是兰登的,谢枳在后备箱找到了装衣服的袋子。关上车门离开时,余光瞥见轮胎。他蹲下来,看到轮胎表面有明显被划破的痕迹,气体喷出,轮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把衣服拿给兰登,谢枳跟他说了这件事。
兰登并不放在心上,谢枳知道他无所谓,换车对他都轻而易举,但这下车却没办法开了。
“兰登少爷你住哪个酒店,打车过去应该很快吧。”
“没定。”
兰登解开衬衣换上新的,对门外谢枳道:“原本预计明天回去,临时改的行程,酒店没定。”
“那我帮你找找现在还有没有房间,肯定要五星级酒店对吧,我记得市中心有几家。”
他像个热心肠的活雷锋,无所不用其极地给兰登寻找最舒适最便捷的解决方法,可其实他说的方法每一个兰登都不喜欢。
聒噪的声音徘徊在耳边。门兀的被打开。
他伸手把谢枳拉进去,抵在门板上。
这时候邢森还在外面研究那个所谓被意外划破的轮胎。
他站在车边,伸手拨开车胎表面,边缘整齐得过分,肯定是锋利刀具人为割破。
邢森踢了踢车,鄙夷发笑。
这个疯子是自己把车胎划破的。
……
少年的房间很窄小,家具陈旧,布置朴实。
但兰登很喜欢这里,因为四处都能闻见独属于谢枳的味道,让他为之情欲浓烈的香味,让他感到窒息般快感的存在。
“谢枳,其实你有更简单的选择。”
谢枳愣住:“你……不会是说住我家吧?可我房间睡不了那么多人。”
“把邢森赶到客厅就可以了,你会觉得一个能掌控冰雪的人怕冷吗?”
谢枳还真没想到这点。但兰登背后跟他商量说要把邢森赶出去,这话太不像他能说出来的了。
“你讨厌邢森少爷啊?”
“嗯。”
“为什么?”
“厌恶他不需要理由,他同样也很厌恶我。”
“因为竞争问题?”
“错了。”
少年猜测的方向错了。但兰登不想纠正他。
他们之间保持如今的情况才是最好,一旦谢枳察觉出来他那些肮脏的心思,就会彻底退回到原地,协议都将不再生效。
这就是他们之间微薄的联系,仅仅用一张白纸维系着的情感脆弱无比,让他没有资格站在任何立场上,去阻止他和邢森的任何肢体接触。
他只能看着他们同床共枕,听着邢森说谢枳在他怀里安眠,听着这些独自陷入暴烈边缘的疯狂。
他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和憎恨堆压在邢森头上,却连一句重话都不可以对谢枳说。
因为不配,因为不能。
深深闭眼,兰登五指收紧,真想将他囚禁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他凝视少年的脸,最终化为一身欺骗的喟叹:“我的低潮期到了……谢枳,我需要你。”
谢枳对他这句话已经习以为常了。
兰登的低潮期比他想象中更为紊乱,隔段时间就来一次,隔段时间就来一次,没有规律摸不着头脑也没有任何预兆,反正兰登说来就来了,他也没办法质疑。
他摸着兰登的脸,确认他的体温还是正常的,无奈挠挠头。
“那好吧,我想想看晚上怎么挤。”
门被敲响。
谢枳推开兰登退出去,跟邢森说晚上三个人一起睡这件事。
外面果不其然传来邢森的怒骂,伴随着厨房里咚咚咚地剁肉声,这个冬天热闹得密不透风。
夜里。
三人面对面坐在一张床上。
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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