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恶鬼动心恶鬼本不该有心,可偏偏心动……
她如此开口,司空砚初似乎找不到可以拒绝她的理由,他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只要她喜欢。
他眼睫微颤,松开了燕宁的手,嗓音暗哑道:“若碰了不喜欢,
你便及时结束。”
燕宁诧异地看着他,她若半途中止,他不得憋死。
堂堂凌光神君在她面前竟如此卑微,只以她的喜好为主,一时想起他儿时被自己母亲如此对待,倒是让她对眼前之人多了一丝怜悯之心。
“我这人向来喜欢有始有终。”燕宁说完,便将手伸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下一刻,司空砚初便忍不住地闷哼出声,但立刻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好像很不愿意自己出声。
燕宁边轻轻动手,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司空砚初的面庞,但见他双颊微红,那张俊秀的脸庞上显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情,既像沉浸在愉悦之中,又仿佛承受着痛苦之极。
“你别忍着了,有结界,外面又听不到。”燕宁宽慰地劝道。
一向从容不迫的司空砚初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很是羞/耻,其实燕宁的手/活不算很好,偶尔会弄痛他,但他此刻却动/情得十分厉害,只因为这是燕宁给与他的。
“唔唔嗯嗯。”他最终还是在最后一刻溢出了声。
弄了大半天,燕宁的手感到酸楚不已,这差别也实在太大了。
司空砚初掏出帕子,将燕宁的手细致地擦拭干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但又愧疚自己害得燕宁如此酸累。
“手好酸啊。”燕宁故作抱怨道。
“那我给你揉揉。”司空砚初轻柔地给燕宁按揉,力道不轻不重,恰好缓解了她手上的酸楚。
“那现下换我问你了,可是舒服?”燕宁巧笑嫣然地望着他道,这还是她头一次替人做这事。
司空砚初专注地给她按揉,耳垂早已泛红,头也不抬地道:“嗯,极好。”
燕宁眸光潋滟,心微微一动,好似春风吹皱了一池湖水,令水波荡漾开来。
肆意滋生的情愫在俩人之间以极快的速度悄然滋生。
*
翌日,俩人没有直接上陆府去,而是在靠近陆府的街上支了个摊,专替人义诊。
既是那女子引他们进来救她的,只要他们稍加动作,她定会主动上门。
“你竟还真会给人看病?”燕宁斜倚在一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地落在正细心为他人把脉的司空砚初身上,不过声音轻若蚊鸣,只司空砚初一人能听清。
司空砚初细致地为人把脉审视一番后,便挥毫开具了一张药方交予对方。那人在接过药方时,满脸感激地连连道谢离去。待其走远,他才轻轻一笑,低语道:“我似乎没说过我不会看吧。”
燕宁挑眉,难怪敢想出假扮大夫这个主意,合着人家是有真本事在的。
起初,他们在路边支摊,并没有人前来过问,还是燕宁去抓了几个人过来坐下看病来撑撑场面,她动作粗鲁,虽长得好看,但还是吓到了人家,直到司空砚初温声向他们解释一二,这才让人家放宽了心。
既是义诊,自然是不取分文,又将他人的病症诊断得是一清二楚,不知不觉便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排队问诊。
刚看完方才那人后,一圆脸秀气的姑娘立即坐了下来,她娇柔地投去一个含羞带俏的眼神看向司空砚初,然后轻抬玉手,置于司空砚初眼前,温声细语道:“大夫,近来我食欲不振,心情烦躁,身体也颇感不适,烦请帮我诊断看看是何缘由?”
燕宁冷笑一声,这一上午,排队的病人里除了正常看病的人,也来了不少发/春的人,皆是看中了司空砚初的容貌,企图借此机会接近他。
一个两个,燕宁尚且能忍,反正司空砚初也会自个儿打发走,但来了一个又一个,这不是当她不存在吗?
这次没等司空砚初开口,燕宁直接笑着开口道:“姑娘,我瞧你面色红润,想来平日里没少吃,哪有半分病态。”
那姑娘被呛得面红耳赤,不乐意道:“你又不是大夫,我又不是找你看病的,关你什么事。”
“是啊,你若有病,是不关我事,但你惦记别人夫君,假扮病人来看病,就是关我的事。”燕宁站起身,双手叉腰道。
生怕场面不可控制,司空砚初及时解围道:“姑娘抱歉,这是我娘子,她说话有时直了些,我替她向你道歉。”
他言中之意并非认为燕宁所言之假,只是替她的直言不讳道歉,那姑娘如何听不出来,脸红一阵白一阵地,气得拂袖离去。
见她这般,后面排队的队伍里有抱着同样目的的女子皆匆匆离去,万不敢再上前来。
司空砚初认真看完剩下排队的病人后,竟已是午时,燕宁替他斟了一杯清水,他仰首一饮而尽。
“原以为她会主动出现,这大半天都没过来。”燕宁微微蹙眉道。
“不着急,许是她也在观望。”司空砚初拉过她的手,笑着问道:“刚才为何如此生气?你明知我能应付,还要插上一脚。”
“我若不出声让她们知道你是有主的,这些人只会源源不断地出现。”燕宁冷哼一声,一想到司空砚初这模样太招人,心中竟生出想要将他藏起来的心思。
司空砚初眼眸中的笑意逐渐蔓延,唇角轻扬,低语道:“原来我是有主的。”
“难道不是……”燕宁急着回道,忽然意识到什么,拐了个弯改口道:“只是在外演戏而已,咱俩不都假扮夫妻很多回了吗?我这也是在帮你。”
司空砚初并未拆穿燕宁的谎话,但他很欢喜,他知道燕宁正在一点点接受他,只是她还不愿完全承认。
燕宁见司空砚初柔情似水的眼神一直看向她,一向能言善道,张嘴便能戏弄人的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听到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
恶鬼本不该有心,可偏偏心动了。
“她来了!”
燕宁听司空砚初那么一说,回头望去,只见一名气质绝尘的秀丽佳人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第82章 古怪的陆府“向我们求救的人是你,对……
沈念辞并非一人前来,她身后跟着好些丫鬟仆人,在燕宁看来,那些人像是在随时监视她。
“我听闻在此处义诊的大夫医术高明,短短半日,便替不少人诊治,可否给妾身看看?”沈念辞端庄有礼地问道,却并未急着坐下。
燕宁浅笑抬头道:“不好意思,义诊已经结束,我们很快便要离开,看夫人这身打扮,想来不缺银钱看大夫。”
司空砚初知道燕宁话中之意,若立即应下,以免惹人怀疑,于是配合道:“的确,我们义诊已经结束,夫人不若去别处看病。”
言罢,俩人开始收拾摊上东西,似乎真有离去之意。
沈念辞眸中显然有几分急切,按住燕宁拿东西的手,压低声音道:“你们难道不想出去了吗?”
“夫人此话何意?”燕宁故作不知地道,但反手过来捏了捏沈念辞的手,给了她方才问话的另一种回答暗示。
沈念辞顿时了然她的意思,拔高声音道:“我多年不孕,寻遍名医也未能治好,若你们能将我治好,万金酬谢也不在话下。”
司空砚初对着燕宁温言道:“娘子,不若我们且替她看看也无妨。”
燕宁略加思索,含笑应道:“也成。”
俩人一唱一和,这戏便就做好了。
“那烦请二位随我入府。”沈念辞松了一口气道。
燕宁和司空砚初跟着她一同回了陆府,恰逢陆嘉云不在府上,沈念辞将他们二人带到房中,让丫鬟就在门口守着,以免打扰他们的诊治。
“向我们求救的人是你,对吗?”燕宁低声询问。
沈念辞那原
本娇俏可人的面庞上,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旋即她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如同被不安所驱使,缓缓起身,若有所思地向窗外瞥了一眼,又悄然折返,脆生生地跪在他们跟前,泪声低语道:“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被困在这儿了。”
“你且慢慢道来,可是那陆嘉云将你囚禁于此?”燕宁伸手将沈念辞搀扶起来,然而她尚未开口回应,便听到室外陆嘉云的声音响起,想必府中的仆役早已向他上报了沈念辞的所在之处。
随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燕宁与司空砚初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随即,他安然落座,开始为沈念辞细心诊脉。
沈念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可直到陆嘉云推门而入时,她已经坐稳了身子,半分都看不出方才之态。
“夫人为何不事先告知我,便将外人带进府中。”陆嘉云笑容满面,言语间听起来似乎没有责怪之心。
沈念辞面上含笑道:“我身子不好,一直未能替你生下一儿半女,这位大夫医术高明,我便想请他前来为我调理医治。”
陆嘉云的眼神里探究之意甚浓,“是吗?那敢问大夫替我夫人看得如何了?”
司空砚初轻轻放下手,不卑不亢回道:“夫人是体寒之症,故而很难有孕,但我可以为她调理。”
“那么多大夫都看过了,你当真有把握?”陆嘉云含有深意地道。
燕宁轻笑道:“试一试,且当是个希望,我夫君的医术,自是可以信得过。”
“夫君,我想试一试。”沈念辞眸光中闪着泪花道,她快步走到陆嘉云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陆嘉云脸色肃然,眉头紧锁,但见沈念辞这般梨花带雨,他低叹道:“也罢,你们二位便先住在我府上,替我夫人好好调理身体。”
*
燕宁和司空砚初当日便住进了陆府,陆嘉云和沈念辞好好招待了他们一番,燕宁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二人果然如同幻境一般都是假的。
入夜后,燕宁和司空砚初回了休息的院子,司空砚初见燕宁一声不吭,轻声探问:“你在想什么?”
“你觉不觉得他们二人都很古怪?沈念辞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燕宁冷凝道。
“是有几分古怪。”司空砚初沉吟后道,随即悄然移动至燕宁身后,双手轻柔地落在她肩上,缓缓地开始揉捏。
这力道适中的手法让燕宁舒服地闭上眼睛,沉醉其中,但又不忘正事道:“你替她诊脉时可是有发现了什么?别瞒我,我就不信什么都没有。”
司空砚初边按揉边失笑道:“自是瞒不过阿宁,我也没想瞒你。”
“那说来听听。”
“这沈念辞应是早已经去世了,我们见到的是她的魂魄装在人偶里。”司空砚初语气平静,缓缓道出了他所发现的事。
第83章 人皮人偶“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闻言,燕宁霎时睁开了双目,“人偶?做得如此逼真,从外表上根本丝毫看不出,想来定是用了真正的人皮做的。”
“的确,恐怕用的还是沈念辞她自己原本身体的皮。”司空砚初垂眸沉声道,“若非我在为她把脉之时去探了下她的元神,恐怕很难发现这事。”
燕宁语笑盈盈道:“自己的魂魄装在一个用自己人皮制作的人偶里,真是有意思极了。”
“这一次恐怕会很棘手。”司空砚初淡淡道,缓缓走到燕宁身旁,替她斟了一杯茶。
燕宁轻抿了一口茶后,将杯子握在手心微微摇晃,“再棘手,也不怕,我这不还有你吗?”她说这话时,眼波流转,媚眼如丝地看了司空砚初一眼,又立刻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司空砚初被她那魅惑的一眼看得喉头微滚,连身子都有几分热了起来,还想再与她说些什么时,就敏锐地听见院子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下一刻,他们房间的烛火便已经熄灭。
而未过多时,门前出现一伟岸身影,此人正是陆嘉云,他身姿挺拔,俯身窗前,细细倾听室内的每一丝声响。
“你轻点儿,那儿还疼着呢。”
“我还没用力呢,要不我帮你揉一揉。”
“”
陆嘉云静静听了良久,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于是他缓缓离开了这里,未曾察觉竟有两道视线正默默尾随在他背影之后。
“神君做的纸人还挺逼真的,甚至连那动静都闹了出来。”燕宁打趣道,他们俩在察觉到有人靠近院子之际,便悄悄藏于屋外,以两个纸人替代自己端坐室内,纸人的声音亦是他们亲自发出,真假难辨。
司空砚初面红耳赤,哑声道:“让你发出点声音,你倒好,竟是说这些。”
“那你不也接上了?”燕宁浅笑一声,又道:“那么害羞,碰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般。”
“行了,赶紧跟上吧。”司空砚初轻咳一声,直接抱起燕宁跟上陆嘉云,燕宁也乐得被他带着,并未多说什么。
不久之后,他们紧随陆嘉云步伐,见他踏入一间隐蔽的地下密室,室内陈设简约,唯有一张朴素的床铺倚墙而放,沈念辞便坐在床沿之上,眼神空洞,愣愣地凝视着前方。
司空砚初与燕宁收敛气息,悄然隐于一侧,目光偷偷瞥见陆嘉云手中紧握一团魂魄,将其置于沈念辞头顶,一下子塞了进去。
瞬间,沈念辞的双眸恢复了清明,目光落在陆嘉云逐渐逼近的身影上,她试图将头转向一侧,然而陆嘉云的手却已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强硬地转回,迫使她不得不正视他。
“这次又在耍什么花招?想逃?我记得你试图逃离我身边不止一次,可每次都没有成功。”
他的话语冷若冰霜,不带丝毫温情,然而望向她的目光中,却交织着爱与恨的复杂神色。
“你为何依旧不肯放过我?”沈念辞的目光异乎寻常地平静,连声音也未见丝毫波动。
陆嘉云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一般,冷笑了几声,又沉声道:“为什么要放过?此生此世,不论你是人是鬼,你都只能待在我身边。”
沈念辞直视着他,眼里满是憎恨:“陆嘉云,恶鬼做成你这般没骨气,还真是没意思。”
她在嘲讽他,陆嘉云又如何听不出来,他轻轻叹息,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忽然跪倒在她的面前,将她的双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低声哀求道:“念辞,别离开我,你看,你杀了我,我因你而成了恶鬼,可我还是那么爱你疼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沈念辞语气淡漠道:“我杀了你,也杀了我自己,可你却成了恶鬼,而我没有,因为大仇得报,我根本就不想活在这世上。”
“念辞,我知道你恨我,杀我一次,能让你泄愤,我不介意,但你不能走,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陆嘉云轻轻将她的手掌覆于自己的脸颊之上,目光中带着近乎顽固的执拗,直视着她说道。
而下一刻,沈念辞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他却不怒反笑,握住她打他的那只手轻轻揉捏,“打疼了吗?虽然我给你做的这幅身躯感受不到疼痛,但我还是会心疼的。”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沈念辞试着将手抽出来,可明明他握她的手并不重,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不装了?这些日子装了那么久,哄得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事,打算和我好好在这里生活。”陆嘉云轻轻吻了吻她的手,明明声音温柔,可却偏偏让人听出了一丝寒意。
第84章 误认面首难道阁下就是那些面首之一?……
沈念辞眼眸低垂,并未理他的话。
陆嘉云轻轻揉搓她的手,同时细细追究道:“今日这两人可是你招来的,你明知自己这身体是人偶做的,不可能有孕,还找什么借口让他们给你调理身体,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我倒是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那俩人带到我这幻境内,想靠他们带你出去,还是省省力气吧,只要我还在,你就永远都出不去,只要你乖乖的,我倒是不介意将他们送出去,否则我便将他们都杀了。”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沈念辞知道他做得出来,她软了口吻道:“别杀他们,你要是能将他们送出去,我便死了出去的心。”
陆嘉云缓缓站起,温柔地将她纳入怀抱,轻轻地顺着她的秀发,声音柔和而深情:“这才是我的好娘子,只要你乖一点,别想着从我身边逃走,我便什么都依你。”
“以后莫要强行从这身体里出来了,会伤到你的魂魄,待日后好好将养,你便能和这幅身躯彻底融合。”
沈念辞依偎在他怀里,捏了捏他的衣襟,低声应道:“嗯。”
而藏身于暗处的燕宁恰好目睹了沈念辞眼中透露出的冷漠与恨意,她随即无声地向司空砚初道:“走吧。”
司空砚初颔首后,便和她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地下。
*
次日辰时,司空砚初和燕宁来为沈念辞诊脉时,陆嘉云就在边上陪着,他轻声询问:“昨日疏忽,未曾请教,不知两位该如何称呼?”
“司琰,这是我娘子,阿宁。”司空砚初边替沈念辞细心诊脉边回道。
燕宁在听到“司琰”这个名字时,眼角不禁泛起温柔的笑意,这个名字还是她在他失去记忆那段期间为他所取的。
他似乎很喜欢。
过了片刻,陆嘉云忽然轻笑道:“司公子,阿宁姑娘,你们就不必装了。”
司空砚初轻轻松开沈念辞的手腕,语气平淡地询问:“陆将军此言何意?”
燕宁并未急于开口应声,而是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沈念辞,她注意到沈念辞的面色苍白,自踏入房内便沉默不语,与昨日在地下密室见到的她截然不同。
“无意进了我的地盘,我不怪你们,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我大可送你们出去。”陆嘉云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威胁。
燕宁轻轻扬起眉头,含笑调侃道:“哟,陆将军那么快就露底了?”
“你们若想出去,就别废话。”陆嘉云开始有几分不耐烦。
“哎呀,本来是急着要出去的,可是我突然改主意了。”燕宁话音未歇,便散去了先前隐匿的气息,鬼王的威势立时如潮水般向陆嘉云席卷而来。
在转瞬之间,陆嘉云便感知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与此同时,那股恶鬼特有的气息也立刻被他捕捉到了。
一个女子长得如此妖艳魅惑,还是一只力量强悍的恶鬼,刚好又叫阿宁。
陆嘉云蹙紧眉头,冷声道:“你是幽兰州的前任鬼王燕宁?”
“对于前任这两字大可不必加上,我不爱听。”燕宁双臂环胸,目光淡淡地落在始终保持沉默的沈念辞身上。
陆嘉云顿时警铃大作地站起来,神色严峻地盯着燕宁道:“居然是你,你来此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见陆嘉云意图靠近燕宁,司空砚初如临大敌,一下子拦住了陆嘉云,语气冷硬且不近人情道:“别碰她!”
陆嘉云轻蔑地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司空砚初,语气冷峭地问:“你究竟又是谁?”话音刚落,他忽地忆起一事,嘴角泛起一丝讥讽:“外界盛传鬼王燕宁后宫藏娇无数,难道阁下就是那些面首之一?长得的确是美如冠玉,鬼王逃亡途中也不忘带上,倒也不辜负了风流之名。”
“面首”这两个字如同利刃,深深刺入了司空砚初的心脏,他一直试图忘记燕宁有面首的事,现下又只有他陪伴她左右,他以为自己可以释怀,可偏偏此时被人提起,让他自己努力拼凑的心又碎了。
燕宁一听陆嘉云提起这事,竟又将司空砚初认作面首,她不免为他担心,别看司空砚初近来在她面前温柔体贴,可要是旁人触犯到了他,谁也无法预料会是什么下场。
果然不出所料,司空砚初脸色阴沉如水,一把攫住陆嘉云的衣襟,眼神如冰刃般锋利,字字铿锵有力:“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第85章 借刀杀人“你若想带走她,得先过我这……
陆嘉云察觉到司空砚初面色有异,似乎对他提及的面首之事颇为介怀,而燕宁却显得漫不经心,了然一笑道:“原来我之前的猜测错了,你并非她的面首,那么,莫非是你一厢情愿?”
燕宁含笑地从司空砚初背后轻巧地探出头来,轻声调侃道:“陆将军笑得如此开心,你不也是在这儿一厢情愿。”
经过昨晚,燕宁早已知晓他也不过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还是被心上人杀了的可怜人。
陆嘉云的面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燕宁的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水的石子,激起了他心中的狂澜,他企图跨过司空砚初去擒拿燕宁,却不料被司空砚初一记重摔,狠狠地跌落在地。
见此形势,一直紧抿唇瓣的沈念辞跑到了燕宁身前,紧紧抓住她的手恳求道:“求你救救我。”
陆嘉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正暗自感叹司空砚初竟有如此力量,就瞧见沈念辞已经跑了过去,甚至还躲在了燕宁身后。
“你给我回来。”他眼眸泛寒道。
沈念辞的身子听到他的声音时轻轻一颤,燕宁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陆嘉云轻轻地拭去唇角的一抹血迹,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意,缓缓向沈念辞逼近,“乖,念辞,到我这边来。”
只是他尚未迈出几步,司空砚初便抢上前来,一把携他跃出了房门。陆嘉云双足刚一触地,就立刻用低沉的声音质问:“司公子,此为何意?”
“你若想带走她,得先过我这一关。”司空砚初的声音淡漠如冰,不带一丝情感波动。
陆嘉云气笑了,“明白了,你是想和我打一架。”
言罢,他挥出惯用的长剑,脚步轻盈一点,径直奔向司空砚初所在之处,而司空砚初并未挪动半步,只是在陆嘉云的长剑触及他身前一寸之际,轻轻以双指钳制住剑尖,令陆嘉云无法再进一步。
就在转瞬之间,司空砚初轻轻一沉腕力,长剑随即翻转,脱手而出,剑掌之间,劲风如刀,显露出惊人神威,然而,如此威力,也仅施展了三成而已。
陆嘉云敏捷地借力跃退,然而唯独那原本握紧的长剑独自落寞地没入了泥土之中。
“速度倒是挺快,至今很少有人能如你这般在我面前全身而退。”司空砚初忍不住称赞道,少年将才,果然不同凡响。
"少废话。"陆嘉云轻描淡写地一招手,长剑便重新落入他的掌中。他高举长剑直指苍穹,须臾间,天空中雷电交加,一道道刺眼白光瞬息掠过,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一道道电光如游龙般从天际倾泻而下,汇聚于他手中的剑尖。
那剑身旋即陷入雷霆万钧的包裹之中,耀眼光芒刺目惊心。
出来观战的燕宁顿觉不妙,出声提醒道:“阿琰,幻境是他造出来的,这里的一切都可供他驱使,要小心。”
司空砚初见燕宁紧张他,嘴角难以抑制地轻轻上扬,完全不担心此刻的状况。
陆嘉云目睹司空砚初竟有心情去看燕宁,心中怒火犹如猛浪翻腾,身形一纵,直朝司空砚初而去。
司空砚初不动如山,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他凝神敛气,拔剑而出,和陆嘉云的长剑展开激烈交锋。
俩人厮杀激烈,论剑法,陆嘉云和司空砚初算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但论法力,自然是司空砚初更胜一筹,毕竟陆嘉云作为恶鬼的修为终究不及神族的凌光神君。
经过数十回合的激战,陆嘉云终是不敌司空砚初,被其击败,甚至被打晕在地。
燕宁轻声叹气,缓缓走过来,似是埋怨道:“昨夜我们明明约定过,若真动起手来,你须得手下留情,别忘了,我东西还在他体内呢。”
司空砚初正将陆嘉云捆绑起来,听她来
了那么一句怨念,他的脸色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唇角轻轻吐出一句:“他自己讨打。”
燕宁默默不再多言,“面首”一事果然对他刺激很大。
而原本站在门口的沈念辞忽然朝燕宁走了过来,她再次恳求道:“鬼王,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有一个法子怎么出去,只要杀了陆嘉云,这幻境便会崩塌,到时就有裂缝出现,我们便能出去。”
燕宁眉眼含笑,目光流转间审视着沈念辞,“你既然知道怎么出去,又为何大费周章将我们拉进这幻境里?”
沈念辞被她问得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肯多言。
燕宁步履轻盈地走向已被束缚的陆嘉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许久,方才转身回到沈念辞的身旁。
她轻抬手臂,挑起沈念辞的下巴,语气冷若冰霜:“让我猜猜,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是何人,你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将我们引入此境,目的并非在于救你出去,而是意图借刀杀人,因为你无力亲手除去那个已化作恶鬼的陆嘉云,对吗?”
第86章 享受其中“可别试图欺瞒我,否则我有……
沈念辞仍旧不发一言,但眼神倔强不甘,早已经没了原先的柔弱模样。
“那条金蛇和你有关系吧,你能将我们带进来,自然知道如何出去,你不出去,不过是一直在找机会找人帮忙杀了陆嘉云,恰好我经过此地,你应该是通过什么办法能看到我们进到山洞里,你认出了我的身份,便想借我之手,我说的对吗?”
燕宁摩挲着沈念辞的下巴,离她极近,目光更是紧紧锁住她的神色变化。
良久,沈念辞轻笑了一声,“真不愧是幽兰州鬼王,果然观察入微,瞒不过你。”
“我会认识你,是因为我曾在北渊国偶然见过你一次,你说得没错,我一直在等机会,你就是我等来的机会。”沈念辞注视着燕宁这张美艳至极的脸,笑道:“你应该听到过我的声音吧,在那条金蛇的腹部里发出,因为那儿和这里幻境的入口相连,一旦金蛇死了,你们靠近它,便会被吸进去。”
“倘若我们死在金蛇的口下呢?”司空砚初走到燕宁身旁,冷冷问道。
沈念辞声音凉薄道:“那便是你们运气不济,我也只好另找可靠之人。”
燕宁轻蔑地松开了她的下巴,冷笑道:“用这种法子替自己寻人,你也不怕害死人。”
“你身为恶鬼,所犯下的罪孽定是比我多,就不必用这种口吻来教训我。”沈念辞面色淡淡道。
燕宁懒得辩驳此言,正要问些别的时,就听司空砚初冷沉道:“沈姑娘,不是所有的恶鬼都是坏的,他们虽因执念而生,却也并非不分善恶,阿宁就从未滥杀无辜,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听到司空砚初突然为自己辩解,燕宁不觉微愣,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渐渐弥漫开来。
她一向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她,也不会去替自己辩解,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自己随心所欲便好。
可此时此刻,听到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这种感觉还不赖,甚至有点开心。
“实在是令人羡慕不已,从你们一进山洞起,我就注意到了你们。”沈念辞的眼里有着几分艳羡,声色清淡道:“我看得很清楚,他很爱你,愿意为了你放下身段,还愿意为了救你突破对蛇的恐惧。”
听闻沈念辞此言,燕宁心中不禁暗自思忖,看来她果真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放心,你们设下结界时,我看不到结界里的情况。”沈念辞适时地出声道。
她这句话一出,燕宁倒还好,她脸皮厚,而且对方又是女子,然而司空砚初的反应截然不同,他的面色瞬间涨得通红,连耳垂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沈念辞见燕宁不开口,心里有点发怵,生怕她不答应自己,再次出声问道:“鬼王可能帮我达成此事?若是如此,你们便可从此地脱身。”
“离开?自然是要离开的,可是你的要求和我要做的事背道而驰,恕我暂且无法和你达成这笔交易。”燕宁语气柔柔道。
沈念辞身子一震,咬唇道:“为何?”
“你要的是他的性命,而他的体内有我要的东西,在没取出来之前,我暂时不能让他死。”燕宁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被束缚的陆嘉云身上。
“不过,要想取出来,也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沈念辞凝神屏息,静待燕宁的下文。
燕宁目光直视着沈念辞道:“他因你而生执念,成了恶鬼,我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沈念辞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道:“好,我说。”
燕宁轻轻弯腰,逐渐逼近沈念辞,她身材高挑,胜过寻常女子一筹,相比之下,沈念辞则显得小巧玲珑,不由得抬起头来仰望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形的压力。
燕宁凝视着沈念辞的双眸,语气悠然地道:“可别试图欺瞒我,否则我有千百种法子折磨你。”
在旁并未插手的司空砚初忍不住弯唇笑了一下,旁人若不了解燕宁,还真会觉得她是一个不近人情的狠辣女子,但其实只是一个嘴上不饶人、爱吓唬人的可爱女子。
然而,沈念辞确实被燕宁的威势所震慑,那些关于鬼王燕宁的传闻,她并非一无所闻。眼前这位能够在千年前血洗幽兰州,将上一任鬼王取而代之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易于对付之辈。
沈念辞平复了一下被吓到的情绪,冷静道:“我会一五一十地都讲给你听,绝无半句虚言。”
“乖,这还差不多。”燕宁听到满意的答案后,挺直了脊背,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即朝司空砚初挥了挥手,柔声道:“阿琰,我口渴了,帮我倒杯水,顺便再拿把椅子。”
司空砚初默不作声地去室内为她搬来一把椅子,又将倒好的热茶递给她,燕宁轻盈落座,喝了几口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无比舒畅。
沈念辞看着她这一副使唤人的做派,被使唤的那一方脸上却洋溢着笑意,似乎还挺享受其中,她不禁轻轻叹息,用手抵住额头。
“快说吧,我还等着听故事呢。”燕宁眨了眨眼,美艳的眉眼间满是期待。
第87章 假意顺从仇人近在眼前,她却要躺在他……
沈念辞凝神片刻,便缓缓道来,从头开始讲起她与陆嘉云之间的渊源。
在一百年前,大夏王朝尚未被覆灭时,她曾是尊贵的大夏郡主,身份显赫。而她的父亲,成王殿下,乃是大夏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地位非凡。
十四岁那年,沈念辞在别院小住,出门郊游时,偶然救下了被人追杀的陆嘉云。
她将其收留在别院悉心照料一段日子,陆嘉云伤势痊愈后,便不告而别了。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次短暂邂逅,何况那时她已有了婚约在身,对于意外遇到的陆嘉云并无萌生其他念头。
三年后,北渊国向大夏开战,仅仅只是因为大夏拒绝了北渊国的和亲,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想要占领大夏国土的借口。
而统率兵马的将领,正是新封为骁云大将军的陆嘉云,他一路攻城略地,连占数城,随即与大夏的成王及其子展开激战,表面上宣称仅欲使其归降,实则对俘获的成王父子施以极刑,以示震慑,两颗首级更是命人悬挂城头,以儆效尤。
新婚不久的沈念辞在听闻此噩耗时,悲痛欲绝,当场昏厥。她自幼没了母亲,仅有的亲人便是父亲与兄长,如此骤然失去两位至亲,让她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不过数月,北渊国的雄师铁蹄践踏大夏皇城,皇室宗亲悉数沦为阶下囚。皇城内外尸横遍野,生灵涂炭,一时之间,繁华之都沦为修罗鬼蜮。
沈念辞的夫君是一位忠君爱国的文官,因不肯投降北渊国而陷入牢狱之灾,她为了救自己的夫君,便毅然去求见了暂时代掌皇城大权的陆嘉云,这才发现他竟是三年前被自己救过的男子。
当时,陆嘉云并未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故而她对他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她求他放过自己夫君,他却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好啊,若要救你夫君,便将你自己献给我。”
沈念辞的面色如纸般苍白,双手藏于袖内紧紧攥拳,面对眼前曾杀害父亲与兄长的仇人竟然提出那样荒谬至极的要求,她心中虽怒火中烧,唇间却终是挤出一个字:“好。”
她看到陆嘉云笑了,那个笑容好像是在嘲讽她自甘下贱,用身体来换取夫君的平安。
当沈念辞被陆嘉云抱进房中时,她的脑海中充斥着父亲与兄长首级被残酷地悬于城头,任人嘲讽的景象。虽未亲睹那残酷的一幕,但这一消息已让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仇人近在眼前,她却要躺在他的身下婉转低吟。
当她被陆嘉云的那物什进入时,她弓起身子迟迟不能放松,但见陆嘉云面露不满,她便主动抱住他的脖子去亲,才让他眉头舒展。
云歇雨收后,散乱了一地衣物。
沈念辞躺在陆嘉云的臂弯里,悄悄地下了一个决心。
次日,陆嘉云守信释放了沈念辞的夫君,然而他并不打算让沈念辞离去。沈念辞深知自己已如鸟入樊笼,与其徒劳反抗,不如表面上假意顺从,暗中寻找复仇的时机。
沈念辞的夫君一家以为她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卖国女,竟愿意献身敌国贼子,对她唾弃至极,而自觉被戴了绿帽子的夫君更是给了她一张休书,不愿再见她一面。
夫妻相处不过数月,沈念辞与她夫君本就只是相敬如宾的感情,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而她为了救他出狱甘愿牺牲自己,已是不欠他什么,也不在乎那点骂声。
她更在乎的是她死去的亲人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
大夏国土被占为北渊国的领土后,陆嘉云便带着沈念辞回了北渊国的皇城。
不会武功的沈念辞想要刺杀他自是有一定困难,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先暂且留在他身边,再另寻机会。
“那后来呢?你找到机会杀了他?”燕宁轻声询问道。
沈念辞眸光暗淡,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道:“谈何容易?他虽留我在身旁,但也是时刻提防我,我跟着他到了北渊国后,他便将我改名换姓,给了我一个新身份,把我娶进陆府做他的夫人,我在他面前装柔弱,装一个全心依赖他的妻子,那么一装,竟是装了十年。”
“为何是十年?你一直下不去手?”燕宁轻啜了一口司空砚初再次为她斟满的热茶,眉头微蹙,满脸困惑地问道。
第88章 合绝花之毒她还记得服下合绝花还会使……
沈念辞目光一怔,没有继续开口,反而是将复杂的眼神落在了陆嘉云身上。
而这一点并未逃过燕宁锐利的眼神,她笑着道:“我猜,你是舍不得吧?”
“你胡说!”沈念辞神情激动地反驳,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做夫妻的十年里,我不否认他的确待我很好,但他灭我大夏,杀我父兄,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沈念辞语气坚决,眼中泪光闪烁,随即又轻轻闭上双眼,将泪水强忍回去。
燕宁对此事不再深究,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那你之后又是如何寻到机会的?”
“他武功高强,我自是很难近身,唯有下毒。”沈念辞的目光落在陆嘉云身上,回忆起往昔共度的时光,她轻蔑一笑:“寻常毒物自是无法奈他何,我所寻乃世间无解之奇毒,名谓合绝花。”
“合绝花,的确乃世间无解之毒。此毒可通过男女肌肤之亲相传。昔日有一女子,为了报复负心男子,长期服用此花。凡与她私下有染的男子,均未逃过此毒,最终她也因毒性发作而香消玉殒。”司空砚初神色凝重地道。
燕宁轻轻挑起秀眉,语气平静地道:“原来你是先自服剧毒,再借着与他肌肤之亲之际,悄无声息地将毒传入他的体内。”
“是,我每次只服用少量,此毒便不会立马发作,而是让这毒逐渐地深入骨髓,到最后药石无灵。”沈念辞的声音渐渐地变低,她从不后悔做下这事。
燕宁看着毫不动摇要为自己的父兄报仇的沈念辞,不禁有几分动容,她还记得服下合绝花还会使人不孕。
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燕宁幽幽一叹道:“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两败俱伤,你们双双中了合绝花之毒而死,他却因执念而化为恶鬼重生,而你又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
沈念辞缓缓伸出自己如玉般洁白细腻的双手,细细观摩着,“我深知你们已经识破我这副人皮裹成的躯壳不过是个人偶傀儡。我本应死在百年之前,在我亲手结束他的性命之后,我对这世间早已心如死灰,任由毒性发作而亡。却不料,我的魂魄竟被已经化为恶鬼的他强行束缚,直至我再度醒来,才惊觉自己已在这具行尸走肉的皮囊中和他在此处生活了快百年。”
“也就是说,你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幻境过了很久了。”燕宁问道。
“是,准确来说,我是在十年前的某一日,意识才醒过来的。”
司空砚初静默倾听多时,眉梢微蹙,陷入沉思。不经意间,他转首瞥见陆嘉云的手指轻轻颤动,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沈姑娘,你可曾想过,他为何这般执着要将你留在身边?”
沈念辞轻蔑地冷哼道:“他不过是想要报复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留在他身边,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痛苦。”
“沈姑娘,你一心为家人报仇,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曾经历过那些,但你要不要听一听陆嘉云是如何看待的?”燕宁看着她的目光沉静如水,以她的直觉来看,她总觉得此事并不会那么简单。
沈念辞微微侧首,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也从未否认自己做下的事。”
“念辞。”这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眷恋,沈念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却仍旧不敢回眸与他对视。
“陆嘉云,她方才所言,你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了吧。”燕宁目光含笑地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陆嘉云,他身上早已不见了先前的阴沉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无奈。
沈念辞猛地转过头,闷闷道:“怎么会?他不是……”
“我方才虽看似将他打晕,实则只是封锁了他的躯体,却保留了他五感之一的听觉,所以我们说的话,他都能听到,只是无法动弹,无法睁开双眼,亦无法开口说话。”司空砚初低声解释道:“而就在刚刚,我已替他解开了。”
陆嘉云硬朗的俊容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你就那么恨我?不仅是离开我,还想将我再次杀了?”
沈念辞不敢和他的眼神对视,杀过他一次后,她说过两不相欠,只想离开他,再无眷恋地离开这世间。
良久,陆嘉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道:“念辞,我……”
她一听他再一次那么柔情喊她的名字,不知为何忽然间激动起来,“我为何不恨你?你杀我亲人,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城墙之上时,你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你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的魂魄困在你精心制作的人偶里,我怎能不恨?”
陆嘉云微微一怔,苦笑道:“倘若我告诉你,你父兄之事并非我本意呢?”
第89章 一体双魂“你拦在此处也无用,我要杀……
“怎么可能?”沈念辞惊声道。
“说得再多,你也不会信我。”陆嘉云轻轻垂下眼帘,无奈苦笑后,旋即将目光转向燕宁与司空砚初,缓缓道:“我现在已知二位并非是常人,麻烦二位探一下我的神识。”
不等燕宁出手,司空砚初便先一步走到陆嘉云身前,轻抬一手,施法探了探神识,他凝神片刻后,忽然诧异地缩回了手,惊声道:“你,竟然是一体双魂?”
燕宁和沈念辞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地凝视着默不作声的陆嘉云。
燕宁迅速回过神来,“所以你说杀她父兄并非你本意,是因为那是你体内另外一个魂魄做下的事。”
“不错,但此事过于荒谬,无论我怎么解释,根本不会有人相信。”陆嘉云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司空砚初还算比较镇
定,温声道:“这倒是世间罕见,那你们平时是如何切换的?”
“通常,他都会在夜晚出现,而我大多是白天,但也有例外,比如当我受到重大刺激时,他便会出现,或者他受到什么重大刺激时,我便会出现。”陆嘉云解释道。
燕宁与司空砚初目光交汇,蓦地忆起昨夜所见的陆嘉云,那喜怒无常、狂热而执着的身影,与眼前这位陆嘉云相较,的确判若两人。
燕宁闭眸又睁开,不禁感慨这最后一片元丹碎片选择的对象竟然会是那么一个人。
“你你骗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事?”沈念辞轻轻摇头,她断然不敢相信这般荒唐之事。
陆嘉云沉声道:“你可以不信我,但这二位总没有理由帮我撒这个谎吧。”
“沈姑娘,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的确有两个魂魄在身。”司空砚初的声音淡而如水。
闻言半晌后,沈念辞无助地跌倒在地,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透着茫然,低声呢喃:“杀我父兄是另外一个你,那强迫我,与我做交易的可也是另外一个你?”
“是。”陆嘉云沉痛地闭眸,倏而睁开道:“此事说来话长,要想了解全部真相,不如烦请进入我的神识去打开记忆,你们一看便知。”
他这话自是对燕宁和司空砚初所说。
燕宁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沈念辞身边,向她伸出手,柔声道:“可是做好准备了?我可以带着你去看真相。”
沈念辞攥紧手心,抬头看向浅笑看她的燕宁,她微抿薄唇,没有出声,但伸出的手放在燕宁的手心里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燕宁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陆嘉云面前松开后,又温柔地用手覆盖住她的双眸,在她耳畔低声道:“别怕,我这就带你进去看。”
这次进入神识探查记忆,燕宁再也不用依赖法器,她与司空砚初相视一笑,轻轻一点头,二人随即联手施法,引导沈念辞的元神顺畅地踏入其中。
三人元神一进到陆嘉云的神识里,便遇见了另一个陆嘉云在里面等着他们,他守住了记忆的入口,勾唇阴沉道:“想要进去知道我的秘密,就先将我打倒。”
“哟,在这儿等着呢。”燕宁双手交叉于胸前,迈前一步,目光上下扫视着他,随后轻蔑道:“真是奇怪,怎么一直没察觉,你们两个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言谈举止,差异竟如此大。外面的那位,看起来确实比你顺眼多了。”
“长得狐媚子一样的女人,你的眼光可真差,他可比我差远了,他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若不是我,他能屡屡立下奇功?还一举攻破大夏皇城,这家伙当时甚至还劝说北渊国皇帝不要攻打大夏,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他能有后面这番战功赫赫吗?”那陆嘉云神情激昂,想到另一个自己十分唾弃,“哼,而且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会去抢,有什么用?有婚约又如何?嫁了人又如何?只要我想要,那就得是我的,说起来,他还应该感激我,若不是我也喜欢念辞,他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娶她。”
“所以这一切当真是你做的?和他无关?”沈念辞从司空砚初的身后走出,她倔强地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看着陆嘉云。
“念念辞?”陆嘉云方才只注意有外来者入侵此处,只看到了燕宁和司空砚初,却并未注意到藏在他们身后娇小的沈念辞。
“我要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沈念辞嗓音沙哑,她还想知道这十年来曾让她感到不舍甚至有一丝心动的可是外面的他。
燕宁面对刚才陆嘉云对自己的嘲讽不屑一顾,玉手轻抬,轻轻施法搅动空气,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你拦在此处也无用,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第90章 失控“你说谁是狐媚子,你最好想清楚……
“杀我?哼,我陆嘉云还没怕过谁呢?”面对燕宁的胁迫,陆嘉云依旧无所畏惧,身经百战的他对自己的实力深信不疑,即便是面对名震四方的鬼王,他亦从容不迫。
燕宁微微眯起双眸,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此人果真不知天高地厚!
她正欲有所动作,忽觉一阵风驰电掣掠过身旁。当她定睛一瞧,司空砚初已如疾风般牢牢掐住了陆嘉云的脖颈,他眼中闪过凛冽寒光,平日里温和冷淡的面容此刻却被怒火所吞噬,“你说谁是狐媚子,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他的嗓音低沉,隐匿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戾气,与平日里那副冷傲自负的模样截然不同。
燕宁也是从未见过他这般,她的心中焦急万分,情不自禁地呼唤道:“阿琰!”
元神在此处暴走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轻则元神受损,重则陨灭。
陆嘉云此刻正被司空砚初紧紧地扼住咽喉,尽管对方仅是元神状态,他却深切体会到了一股沉重的压迫。他竭力想要发声呼救,然而声音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囚禁,始终无法逃脱喉咙的禁锢。
司空砚初在燕宁的呼唤中,情绪逐渐趋于平和,然而眼中仍旧流露出几分凶煞,紧紧地锁定着陆嘉云。
燕宁悄悄靠近司空砚初的身旁,轻抚他低垂的另外一只手,温言细语:“阿琰,不必为了这种人而动怒。”
沈念辞也在后面看得紧张万分,但见司空砚初听了燕宁的话后,周身的怒火真的慢慢消了下去,化为如水一般的平静。
“你给我听好了,谁也不许在我面前说她半分不好,你若是胆敢再说,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永远出不来,只能困在此处。”司空砚初话语刚落,这才慢慢松开了陆嘉云的咽喉,满脸嫌恶地挥了挥手,而后将燕宁的柔荑轻轻地握入掌中,缓缓地揉搓起来。
“让阿宁担心了,我刚才失控了。”
两人虽然仅是元神相触,然而那份触感却异常真切,燕宁在他轻抚之下,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
而好不容易没了束缚的陆嘉云面色涨红,见着眼前这俩位浓情蜜意的氛围,他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了,只能猛烈咳嗽,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们,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无法吐露分毫。
司空砚初目光一凝,冰冷的眼神如同寒霜,令陆嘉云仿佛被冻结在原地,他急忙放下手,退至一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走吧。”司空砚初目光柔和而缱绻地凝视着燕宁,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水面。
燕宁轻轻颔首,旋即回首望着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的沈念辞,温言催促:“赶紧跟上吧。”
沈念辞闻声,立即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当她抵达入口处时,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念辞。”陆嘉云隐忍地喊了一声,眼里皆是深情,他怕沈念辞从此之后便会对两个他区分开来,将仅有的爱给了另一个他,而对他就只剩下恨了。
他不愿,哪怕像之前那般爱恨交加地对待他,他也是甘之如饴的,可要是让沈念辞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崩溃。
他和另一个他虽同为陆嘉云,但他很清楚,沈念辞动过一丝心的只有另一个他,而不是手段残忍的他,况且他的诞生本就是一个意外。
“放手!”沈
念辞眸光沉沉,用力一挣,便摆脱了他的手,决绝地转身,跟随燕宁他们进去了,独独留下在外的陆嘉云。
他苦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若想拉住她,当然轻而易举,但其实他知道现在再怎么做,一切都只会是徒劳。
他怨恨地想起另一个自己,若不是他,他们的秘密怎么会就此暴露。
*
三人一进入陆嘉云的记忆里,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嘉云出生的那一刻。
陆嘉云出生在普通的官宦人家,他的父亲是个正六品文官,为人风流成性,妻妾成群,除了嫡出的孩子以外,庶出的孩子更是生了一堆,多到连他自己都认不清哪个是哪个。
而陆嘉云便是他其中一个庶子,其生母只是他父亲从青楼赎回来的舞女,由于父亲从不在意,甚至已经忘了他们的存在,府里的人包括下人便从不待见他们母子,吃穿用度短缺都是常事。
年幼的陆嘉云甚至还习惯了遭人白眼和被人拳打脚踢的日子,他能忍受,是因为他还有很爱他的母亲陪在他身边。
直到他看到了母亲被府里姨娘的相好强行侮辱时,他愤怒地欲要推开那人,却被男人狠狠地甩在地上,膝盖撞到了桌腿,疼得他无法站立。
年纪小小的他和成年男子相比,自是力量悬殊。
他目睹那名男子粗暴地扯下母亲的衣衫,耳畔是母亲凄厉的求救声,他内心深处潜伏的凶兽似乎即将冲破禁锢,想要破土而出。
“想不想感受杀人的快感?人人都欺压你,你真要一辈子任人宰割吗?”忽然间,陆嘉云的内心有一道邪恶的声音在响起。【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