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按理来说,从神奇女侠和绿灯侠跟上黄灯侠开始计算，这两拨人应该前后脚就抵达超人所在的房间才对。
但是很显然，他俩中途被绊住了。
“公主,我们现在不应该快点跟上去吗？”
“稍等一下。”神奇女侠手里有钢骨——当然是他们的钢骨——交给她的一个小U盘。
她捏紧U盘,看着滋滋冒着火花的主机接口,犹豫一瞬之后果断上前，插了上去。
“哦,这不是钢骨交给你用来调出并储存这个宇宙的瞭望塔的监控的万能插件吗？”
绿灯侠凑过去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我记得当时我们有讨论过这样做会不会侵犯另一个宇宙的正义联盟的隐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只是想看看这里的联盟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能不能找出一些端倪来，为此践踏同位体的隐私也是必要的——
“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个宇宙自从联盟决裂之后就没有了。我以为你会把这玩意用在政权基地。”
“行了,哈尔，少说两句吧。”
神奇女侠被他说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毕竟像蝙蝠侠那样能理直气壮给路过的每一个可疑分子安监控的人还是世间少有——而且还全集中在哥谭这块风水宝地了。
“难道你以为平行宇宙的超级反派就有人权吗？别搞错了,这是布莱尼亚克的飞船，我们有权动用一些合理的手段探知情报。”
“好吧,合理的手段。”绿灯侠耸了耸肩。
神奇女侠故意忽略了他嘟囔的那些“其实就是在政权基地没找到机会插U盘担心没东西拿回去交差吧”,专心致志地盯着插入U盘之后主机屏幕上弹出来的进度条。
她心里很清楚，绿灯侠说得没错。
毕竟两人在证政权基地没待多久就关大牢了，后来也一直没机会接近装有主机的控制室或者监控室。
她其实并不觉得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会有什么线索。但不管怎样，他们的顾问特意拜托钢骨拿出了这种大杀器，总不好空手回去。
不过好在这一趟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他们可以用火星猎人新研究出来的记忆投射器，让正联众人身临其境地感受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其实神奇女侠也隐约感觉到了，太多的事情在裹挟着他们,让他们无暇思考。
也许，等回去之后他们跟其他队友一起集思广益，抽丝剥茧，更有助于发现这个宇宙的真实面貌。
主机突然响起嘀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神奇女侠简单操作了一番，面露惊奇之色。
她刚才检查了一下，这艘飞船上的监控竟然还是完好的，并没有遭到多少破坏。
也许她可以在这里拿到超人前来执行任务时的完整影像，重点查看他们不在的时候这个超人是一副什么模样，对于超人的性格侧写也多少有点参考价值。
“嘿，公主，你快点！他们好像进入一个房间了，我现在看不到他们了。”
绿灯侠自觉承担望风——确切地说应该是监视黄灯侠他们的任务。
见两人突然不见了踪影，他起初有点慌神，后面很快就想清楚他们应该是进入了藏在走廊尽头的小隔间里。
不过这却让他心下生疑。
这艘飞船为什么会在走廊尽头藏一间小暗间？难不成布莱尼亚克在打仗之余私底下喜欢挤在里面偷偷玩手办？
来自绿灯侠的催促让神奇女侠放弃了现在就查看监控的打算。
她匆匆扫了一眼屏幕，确定所有能拷贝的监控都拷贝完毕了，立刻拔下U盘，塞进了缝在内侧的口袋里。
“走吧。”
此时走廊上已经看不到黄灯侠和不义女侠的影子了。
他们顺着走廊一路往前，果然看到了一扇紧关着的门。
神奇女侠不知为何感觉心头有些不安。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
“嘿，超人，你在里面吗？”
同时她跟绿灯侠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心里打好腹稿。
如果等会儿超人一脸暴躁地问他们为什么要过来，他们就说绿灯侠需要援助——这可不算撒谎。
神奇女侠开口询问的时候离门还有一段距离，但她很确信，这段距离足够超人听清她的声音了，甚至不义女侠和黄灯侠也能听到。
然而，奇怪的是，房间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传出来。
既没有人突然打开房门，也没有人大声怒斥他们为什么会背离原计划来到这里查岗。
神奇女侠微微皱眉。
她在这一刻表现出了战士的果决，二话没说，飞身上前，一脚狠狠踹开了房门——
“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神奇女侠？”
出乎意料，这间不大的暗房里居然几乎挤满了人。
其中被围在正中央的一身黑的男人朝她侧目，似乎挑了挑眉。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奇女侠瞪大了眼睛。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蝙蝠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待在地球政权基地吗？”
神奇女侠扶额，感觉脑子越来越混乱了。
明明一刻钟前还在地球基地通过耳麦指挥作战的蝙蝠侠，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位于外太空的布莱尼亚克飞船里？
这时候绿灯侠也慢慢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念叨着之前商量好的台词。
“嘿超人我没电了，这次恐怕得麻烦你带我回地……Fuck！”
他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情况，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超人微微皱眉，挡在了蝙蝠侠面前，盯着绿灯侠的神情不善。
“你想fuck谁呢？说话注意点，绿灯。”
“哦哦，抱歉。”绿灯侠咽了口唾沫，条件反射般道歉。
但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忍不住发出跟神奇女侠一模一样的灵魂质问：“蝙蝠侠，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点不放心，就拜托哈尔带我过来看看。”
蝙蝠侠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而超人一开始因为绿灯侠出言不逊而神情不悦，但现在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听到蝙蝠侠这样说，他甚至还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起来好像又恢复了曾经的阳光，那张近乎完美的俊朗面孔上又没有一丝阴霾了。
绿灯侠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正联会议上，他们那边的超人也经常在蝙蝠侠说了某句话之后突然露出类似的表情。
……然后蝙蝠侠就会狠狠瞪他一眼，用低沉不悦的嗓音问他——
“你到底在笑什么？我们现在正在办正事，认真点。”
简直就像他记忆中的画面再现，蝙蝠侠莫名其妙地瞪了超人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背对着他。
而超人在他身后挑了挑眉，笑得更愉悦了，看起来丝毫没有之前阴沉暴躁男鬼味了。
也许放在旁人眼中会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在场的几个马甲心里都很清楚，超人现在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耶耶！世界最佳拍档大回归！我终于不用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跟蝙蝠侠处于敌对状态了！】
他甚至还在脑内频道放起了烟花模拟声，吵得人要死。
经过一番治疗，蝙蝠侠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会儿成功重连脑内频道，一如既往地冲某只到处撒欢的氪星救难犬呵斥。
【行了，别在这里输出无效信息了，快点把神奇女侠和绿灯侠糊弄过去，然后我们收拾收拾找个机会把他们送走！】
此刻，他看着神奇女侠和绿灯侠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隐晦的热切，变得颇为冷漠。
在他看来，这两人现在已经没用了。
他最开始对他们处处隐忍，甚至还积极主动地带领他们进入不义剧本的主线，是为了借助他们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来改变剧情。
可现在看来，剧情没改变多少，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走了脑控剧本。
他能从艾许利那边感应到，不义剧本已经差不多快到大结局了，大概再多演那么一小段就能结束了。
既然如此，没必要再继续留着这两个家伙了，就早点把他们送走吧。
谁知超人这家伙听了之后居然还有点不太情愿。
【啊，这不是还没结束吗？为什么要急着把他们送走？我们还没有在他们面前演HE大团圆结局呢。】
蝙蝠侠被超人充满跳跃性的脑回路给震撼到了。
【……都这样了，你还想HE？】
这家伙是不是忘了刚才他们听到神奇女侠的声音的时候有多慌吗？
然而超人振振有词：【这不是还没被发现吗？】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他们谁都没料到神奇女侠的声音会突然在舱门外响起，差点当场化作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开玩笑，要是神奇女侠进来之后，看到以不义超为首的三人组围着脑袋上连接这紫色脑控仪器的蝙蝠侠……那场面简直不敢看啊！
可问题是，现在仪器已经开始治疗进程。
如果赫然从蝙蝠侠头上拔下来的话，非但起不了什么治疗作用，还有可能会对他的脑神经造成损伤！
眼看他们即将展开一场由蝙蝠侠引起的大战，风暴中心蝙蝠侠忍无可忍，提出非常简单便利的解决方案——
【为什么不用上次那个反射道具将我头上的仪器给隐身呢？】
超人顿了一下，然后终于想起来了铁公鸡艾许利非常难得地给他们造出来的有用的道具——
也就是当初蹂躏者剧本演绎中，超人用来让蝙蝠侠的手臂看起来像是消失了一样的道具。
具体原理有点像在盒子里放一面镜子的魔术表演，通过反射周围的环境影像造成让某件东西“消失”的假象。
当然，由艾许利亲手捏出来的道具可比任何魔术道具都要精致完美多了，虽然不能让体积过大比如人体这样的存在“消失”，但是让有一条手臂的长度的东西消失是完全没问题的。
于是，在神奇女侠破门而入的前一秒，超人手忙脚乱地开启了屏蔽道具。
随后，呈现在神奇女侠和绿灯侠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正常的蝙蝠侠，头上除了蝙蝠头套之外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尽管如果现在有人上手去摸的话，还是能够摸到仪器的存在，屏蔽道具只能干扰空间视觉，并不能让东西凭空消失。
但是，难道超人和不义女侠会让这两个家伙有碰到甚至靠近蝙蝠侠的机会吗？
危机解除！
不过，尽管超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启动了道具，成功把平行宇宙来客糊弄过去了，但蝙蝠侠心里总是沉甸甸地记挂着这件事。
他正想再次催促其他人想办法配合他将两人送走，就听见神奇女侠冷不丁来了一句。
“蝙蝠侠，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你因为担心超人而特意让黄灯侠带你来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蝙蝠侠忽然哽了一下，意识到这个理由好像显得他沾点弱智。
人间之神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凡人去担心了？
而且，蝙蝠侠应该是运筹帷幄的角色，而不是在还没有确定敌方已经被彻底碾压的时候，就拜托自己人将他带到战场上去添乱的拖油瓶。
他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刚才找的那个理由不太妙，需要再说点什么加点码，将她彻底糊弄过去——
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从后面拦住了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蝙蝠侠的思绪被打断了。
他微微侧头，不出意料，在自己的肩膀旁边看到了一颗凑过来的脑袋。
两只蝙蝠尖尖在超人的脸上打下了阴影，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脸上绽放阳光开朗的笑容。
“好吧好吧，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们了——其实是我叫蝙蝠侠过来的。”
他故作苦恼，歪了歪脑袋，语气里充斥着一股令人极为不适的黏糊劲。
“实不相瞒，刚才经历了一番惊险的战斗之后，我终于意识到蝙蝠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了……我很思念他，思念他还站在我身边的时候。”
他手上稍微用了点力，几乎快要将蝙蝠侠的肩膀给掰响了。
但是非常难得，这位总是显得严肃不近人情的黑暗骑士竟然纵容了他的举动。
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超人现在的表现并非完全是演出来的，也有那么几分真心话吧。
神奇女侠和绿灯侠听了他的话之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之前还对人家喊打喊杀呢，现在突然又思念得不得了啦？
绿灯侠更是毫不避讳地冲他嚷嚷：“就因为这个？蝙蝠侠也陪着你一起发癫？”
“说话别这么难听，绿灯。”超人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蝙蝠侠的肩膀，“蝙蝠侠也很思念我，就像我思念他一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到我的身边了。”
蝙蝠侠听到这里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形象因为超人而被无限抹黑，但是事到如今，他还是想给自己稍微保留一点点理智的形象。
“别用这么恶心的说法，超人——不过除此之外，差不多。”
他稍微顿了顿，非常艰难地吐出了后半句话。
强迫一个蝙蝠剖析真心已经是会令习惯了黑暗的生物十分难受的事情了，更别说现在他还得顺着超人的说辞添油加醋。
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要将这件事情中蝙蝠侠发挥的主体性加强一波，不然就变成了“最高元首一时兴起强迫蝙蝠侠奔赴危险战场，试图借布莱尼亚克之手暗杀他”的国家新闻了。
神奇女侠和绿灯侠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想总这样显得一副很呆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宇宙之后，他们几次经历大转折大喘气，眼睁睁看着事情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足足过了好几秒，神奇女侠率先恢复声音，干巴巴回复。
“哦，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似乎得到了有效修复，真不错……也许你们会告诉我，以后你们会渐渐学会有商有量，不再动不动就敌对了？”
“当然。”超人的时候始终没有从蝙蝠侠的肩膀上放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那么灿烂了，变成了一种更加含蓄的微笑——
确切地说，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曾经的那个正联主席了。
十分正经，在正式场合会显得有点严肃，但脸上的微笑却又十分亲切，会驱散任何一个人心中的不安。
“从今往后，我会跟蝙蝠侠商量任何事情，包括政权发布的新政令。”
他的手渐渐往下，握紧了蝙蝠侠的手，就如同他们第一次以搭档的姿态在世人面前亮相那样，大声宣告——
“我会和蝙蝠侠还有其他同伴一起建设更加美好的政权，探索更好的道路。因为我承诺过，会和大家一起带来充满希望的未来。”
超人自觉自己刚才发表了一番精彩而又简短的演讲，无形的尾巴又快要翘上天了。
蝙蝠侠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别自我发挥了，算我求求你。】很尴尬的知道吗？可偏偏为了最大限度地让这两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走，他还不能出声反驳。
不仅蝙蝠侠觉得很尴尬，几乎快幻视中学时代的显眼包同桌突然拉着自己的手站起来大声宣布“全体目光看向我”，一直在围观的不义女侠和黄灯侠也在偷偷摸摸说小话。
【超人好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不可自拔了。】
【……老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解救出来？现在这幅场景真是又尴尬又地狱，一想到蝙蝠侠脑袋上还顶着个脑控机器，我就有种不敢睁开眼的感觉。】
即兴表演但最后只感动了自己的超人：“……”
而事实上，不止其他马甲觉得超人突然燃起来真的太尬了，神奇女侠和绿灯侠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虽然超人终于想通了，愿意跟蝙蝠侠一起携手共建美好未来好像听起来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但为什么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总感觉超人的那番宣言好像稍微有点耳熟，同时联想到超人和蝙蝠侠之后更是即视感爆炸，最近应该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对了，不义女侠和黄灯侠的状态也很诡异。
突然听到超人宣布要跟敌对了这么久的反抗军首领蝙蝠侠和解，他们既没有激烈反对，也没有露出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而是不停地进行眼神交流。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郁气，不义女侠脸上的表情格外阴沉，视线偶尔会在蝙蝠侠身上扫过，但很快就移开了。
假如神奇女侠不是意识到她不对劲之后时刻关注着同位体的动作，那么绝对不会捕捉到这古怪的视线。
但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她不喜欢超人的提议或者说洗白宣言吗？
她有点想不明白，头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就算不义女侠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她现在也没有提出来的意思。
而且看超人这么坚定，这个宇宙的问题应该算是相对圆满的解决了吧？
之后他们再把红罗宾送过来，再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想办法将少年泰坦的其他成员也找回来，弥补一下超人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也许，这个宇宙还是会慢慢走回正轨？
神奇女侠无意识地环顾四周，视线从蝙蝠侠倒映在舱壁上的倒影上一扫而过。
但很快，她又将视线移了过去。
好奇怪……那是什么？
神奇女侠疑惑地皱了皱眉，突然主动靠近蝙蝠侠。
两人的距离在短时间内突然就缩短到只有一步之遥。
蝙蝠侠愣住了，谨慎地看着神奇女侠朝自己靠近，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的目光却没有总落在他身上，而是看一会儿蝙蝠侠本体，又看一会儿舱壁，不知道在关注什么。
超人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惕地挡在了蝙蝠侠身前。
神奇女侠维持这样诡异的姿态，足足过了好几秒，这才开口。
“是我的错觉吗？蝙蝠侠，为什么你的眼睛……”
在舱壁的倒影上泛着紫光啊？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完全说出来，突然之间，天旋地转。
所有人都脸色微变，意识到这两位平行宇宙来客终于即将返程了。
第52章
那种感觉已经来了。
来自自己的宇宙的独特引力正在牵引着神奇女侠。她能感觉到,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古怪的宇宙了。
说实话，发现自己居然不需要求助所谓的全球政权就能自主回去，神奇女侠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毕竟全球政权实在太邪门了,即使她现在也算是帮忙战斗了,但回家的希望完全落在对方手里也挺让她着急的。
不过下一秒,她的心却微微提了起来，一点点看向了站在她正前方的蝙蝠侠……和超人。
看到她的目光投了过来,蝙蝠侠嘴角掀起一抹微笑。
其实他原本心里有点打鼓。
尽管神奇女侠还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心里有鬼的人听到她突然提起自己的眼睛实在是有点吓人了。
此刻，他终于狠狠松了口气，连膝盖都有点发软，在心里把上帝耶稣安拉如来佛祖全感谢了个遍。
这时候把人传送回去,真是有如天助——
他下次再也不敢随便将平行宇宙来客留下来观察了！
剧本没能改变也就算了,最后还是走了脑控老路也就算了，一不留神要是被神奇女侠看出了点什么,一天白干,那他可真是要血压原地爆炸了。
蝙蝠侠打定主意要在最后这几秒稳住这两人，至少不能在最后一刻翻车。
他要将人完完整整送走,让他俩事后回忆起这次平行宇宙之旅成就感十足,觉得自己见证了一个联盟从决裂走向和好，故事圆满落幕。
于是蝙蝠侠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冲两人露出最完美的微笑。
“不管怎样，感谢你们相助，来自平行宇宙的神奇女侠和绿灯侠。”
他故意将神奇女侠之前突然靠近他还说出怪异话语的事情给忽略了过去,强行画上圆满句号。
“我会珍惜这次机会，努力跟超人一起探索，让地球变得更好的道路的。”
所以你们给我放心,放心，听懂了没有？不要再惦记这个宇宙发生的事情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他的内心在咆哮，但脸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他这副公事公办的官方样子落入那两个即将回去的人眼中，顿时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其中最不高兴的大概就数绿灯侠了。
在他看来，他和神奇女侠这次过来不仅蹲了回大牢，还出了很多力，他的戒指都用到没电了。
而蝙蝠侠简直就是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用完就丢，之前有求于他们的时候态度还挺好的，搞得绿灯侠都逐渐淡忘了狂笑留下的心理阴影，差点将他当成队友了。
结果呢？现在人家跟超人和好之后就一定要跟他们划清界的样子，什么意思啊？
觉得反正接下来还是得靠超人，也指望不上他们了，就可以态度冷淡了是吧？
尽管绿灯侠从来没想过他这次帮了忙就要得到怎样友好的态度，或者什么实质的回报，但蝙蝠侠这副态度还是令他非常不爽。
顶着时空即将变换的压力，他上前一步，扬起下巴，刚想说点什么，神奇女侠却手急眼快地将他往后一拉。
她沉稳地朝面前这两个终于和好的该宇宙实质代表性人物点了点头。
“我们知道了。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们想做的事，以及祝你们接下来能够探索出一条合适的道路，永不迷茫，不再分裂。”
“当然。”超人原本只是站在一边安静地听他们交谈，闻言，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地扬了扬眉，冲他们得意一笑。
“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令我和蝙蝠侠产生分歧了。”
这下别说是绿灯侠了，就连神奇女侠都嘴角一抽，感觉自己吐槽欲上来了。
你这个半天前才刚将他们连同蝙蝠侠一起下了大牢的家伙在这说什么呢？对自己这么自信的吗？
说句大实话，神奇女侠甚至都有点担心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蝙蝠侠又跟超人吵起来了，然后好不容易献祭布莱尼亚克得来的和谐全玩完，世界线收束，大家又一天白干。
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后面还会发生什么纠纷，他们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不走。
所有人终究还是得自己面对自己的事情，旁人帮得了一时，却不能帮一世。
于是神奇女侠只在最后给了他们一个充满忧虑但又隐约透出点希望的眼神，然后和绿灯侠一起消失在了突然出现的黑洞中。
而自从这两人消失之后，这间狭小的房间里的所有人就像是突然之间被按下了停止键一样，全都静止不动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做出任何动作。一时之间，他们就像是变成了假人一样。
假如此时还有人在观察他们，恐怕恐怖谷效应都要犯了。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蝙蝠侠才率先开口——当然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脑内频道。
【超人，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超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表情就像一只拆家之后迷茫无辜的大金毛。
【我不就是学着你的样子想让他们放心吗？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这下就连黄灯侠都要打抱不平了。
【嘿，超人，你就不觉得你那句话很不对味吗？谁能保证永远没有分歧？你也讲得太笃定了吧？】
而且结合一下脑控实况，莫名就觉得超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变得地狱起来了——
在这方面，所有人都非常认同蝙蝠侠的说法，觉得超人的表演实在是用力过猛了。
但是超人自己不觉得。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艾许利刚才已经发来贺电了，不义剧本终于彻底消失了！接下来，我们只要演完剩下的领主剧本就能彻底解放了！
真是想想就高兴啊，没想到不义剧本最后居然能以HE收场，太难得了。】
听了超人的自言自语，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不在场的那些马甲——都打出了问号。
【你真觉得那是HE？】难道他演多了黑暗垃圾剧本，脑子被演傻了？
超人脑控蝙蝠侠在所有人面前上演自欺欺人合家欢……不管怎么看，都够不上世俗标准的HE啊！
但是超人可不管这么多。演了这么多剧本，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HE的希望——哪怕是在别人眼里的！
他在脑内频道一人战群雄，强词夺理。
【那怎么啦？最起码在另一个宇宙的女侠和绿灯眼里，我们绝对HE了吧？分裂的联盟都和好了呢，不义超人都承诺以后会跟蝙蝠侠有商有量，共建和谐地球了呢！】
“——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个宇宙虽然经历了超人发疯期，顾问被公开了韦恩的真实身份过得很惨你们还一起蹲大牢了，但是最后超人吃药把自己治好了，改过自新，最后结局还算圆满？”
闪电侠听完自家好友颠三倒四的叙述之后，做出犀利总结。
注意到其他同伴又在看着自己了，超人只能保持微笑。
他的余光瞟到了蝙蝠侠，心里其实还有点宽慰。
不仅是因为就绿灯侠的描述来看，平行宇宙的前正联顾问现反抗军首领似乎已经摆脱了不妙的处境，更因为他跟自家蝙蝠侠也算难兄难弟了——
他是指在经常因为平行宇宙同位体的所作所为而陷入尴尬这方面。
不过这一次他的污名总算被洗清了那么一丁点。
虽然绿灯侠极力渲染前期不义超的恐怖，但超人顽强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他后期的改过自新上，颇为欣慰。
他倒没觉得不义超是在伪装，毕竟按照绿灯的说法，他们仨都一起被丢大牢了，怎么看都是优势在不义超。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有什么理由主动抛出橄榄枝呢？
很显然，正联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推理，当一个人占据绝对的优势的时候，通常情况下是没人会认为他还有必要刻意伪装自己去蒙骗处于劣势的人的。
所以那个宇宙在经历了漫长的痛苦之后，终于迎来了希望——
可惜，考虑到他们的蝙蝠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弹发疯（指突然杀掉小丑变身狂笑），这来之不易的希望之上，似乎还蒙着一层阴霾。
不过似乎也并非每个人都这么想，最起码依旧将自己缩在墙角的顾问依旧在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绿灯侠和神奇女侠。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蝙蝠侠怀疑一切。
无视了依旧在喋喋不休讲述自己是如何英明神武神兵天将帮助那个宇宙走向美好结局的，蝙蝠侠径直看向了神奇女侠。
他注意到，与一直在说话的绿灯不同，神奇女侠似乎并没有什么热情去讲述自己在另一个宇宙发生的事情。
她和自己一样，双手抱臂，远离人群，微微蹙着眉，似乎在独自想着什么心事。
“神奇女侠，你对绿灯侠的说法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蝙蝠侠突然出声，打断了绿灯侠的声音，也让其他人都跟他一起看向了神奇女侠。
“我？”神奇女侠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微微一怔，然后像是回想起了绿灯侠刚才说的那些话，表情渐渐变得无语。
“首先，绿灯侠刚才说的那些关于他在整个事件中起到了多么不可替代的作用，你们差不多都能忽略了……”
“嘿，公主你怎么能否认我们起的作用！”
无视了快气到跳脚的绿灯侠，神奇女侠又仔细回忆了一番才过去没多久的，在另一个宇宙发生的事情，眉头没有舒展。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他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却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超人——克拉克你知道的，我们说的是那边的最高元首——他虽然一直表现得挺可怕的，一开始显得很残暴，总听不进人话，但是没想到最后居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哦，等一下！”
神奇女侠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哈尔，你还记得那边的卢瑟吗？”
“当然记得。”绿灯侠一边用手提灯给自己的戒指充电，一边做出了夸张的表情。
“上帝，我怎么能忘记那个被超人护在身后，还亲口认证是他最忠诚的好朋友的卢瑟？”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超人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弱小无助可怜。
最好的朋友？他跟卢瑟？
哪个卢瑟？不会是指莱克斯集团的总裁，那个明明是个阴谋家资本家却总喜欢穿着机甲肉身跟他干架的光头佬吧？
超人顺着绿灯侠的说辞，想象了一下自己把卢瑟护至身后，还说这是他最忠诚的好朋……yue，不行，他快吐了。
尽管超人永远善良永远正直，但他必须得承认自己曾经对不止一个反派动过一些不太善良的念头，其中卢瑟绝对首当其冲。
无数次在遭遇危险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将卢瑟护至身前——尽管事实上每一次他都被自己的良心逼迫着为卢瑟挡下了致命的攻击。
大概是超人脸上的表情实在太难看了，神奇女侠不忍心也懒得卖关子了，赶紧进行解释。
“对，那个宇宙的你就像被下了迷魂药一样护着卢瑟，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后来在卢瑟身上发现他可能一直随身携带黑氪石，也许是那玩意改变了另一个你的思想。
“自从远离卢瑟之后，他的行为就正常了不少，甚至很快就想通了，愿意跟蝙蝠侠和好了……”
“黑氪？”对各种氪石的了解跟卢瑟不相上下的蝙蝠侠皱了皱眉，终于加入了讨论，“据我所知，黑氪石并没有让超人把敌人当成好朋友的功效，只会让他变得邪恶，想要破坏一切。”
神奇女侠和绿灯侠几乎是同时脸皮一抽，回想起了某些不得了的场景。
不义超……各种意义上确实挺邪恶的，倒也符合黑氪的效果。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火星猎人提议道：“光想从你们的讲述中拼凑出另一个宇宙发生的事情，未免有些困难了。
“刚好，我已经通过红头罩带过来的那个头盔研究出了突破性的新技术，可以将你们的记忆形成6D立体影像，让所有人身临其境感受你们经历过的事情。”
他从后面推出了一台看起来有点像投影仪的机器，只要让神奇女侠和绿灯侠戴上头盔，稍微连接一会儿机器提取了他们的特定记忆，就会带着所有人一起“穿越”到记忆中的场景里。
神奇女侠虽然在离开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火星猎人在研究这个了，但现在也忍不住露出惊喜的笑容。
“干得漂亮，荣恩。有了这个，我们也许能够注意到更多细节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很反对做这个吗？因为会侵犯大家的记忆隐私？”
绿灯侠其实也很满意，但他就非要嘴贱一下。
火星猎人摇了摇头，没有生气，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他对自己的所有同伴都有一种奇异的包容。
“你们已经将你们关于平行宇宙的记忆都委托给我了。在这起事件结束之前，我都会尽力帮助你们还原记忆和真相的。”
蝙蝠侠和超人都冲火星猎人点了点头，于是他启动了机器，让神奇女侠和绿灯侠都戴上了他研究出来的新头盔。
大约过了10分钟，他告诉两人可以取下来了，声音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我本来以为你们关于那个宇宙的记忆会非常漫长。”
“事实上我们只在那里待了一天？也不知道有没有24小时。”
绿灯侠撑着脑袋陷入回忆，而神奇女侠则一副心累不想提及的样子。
毕竟仔细想想就知道他们遭遇的事件密度有多吓人了——
短短一天，了不起24小时，前几个小时先遭受衰败城市冲击，然后又被蝙蝠侠狠狠一吓，中间几个小时上演正联大战超人，然后被一波算计关大牢，最后几个小时还打了一场宇宙团战……
老天，把自己在平行宇宙的行程盘了一下，神奇女侠和绿灯侠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那么有精力，干了这么多事回来之后还没有立刻累到躺下。
听了他们的描述，蝙蝠侠沉吟片刻。
“很奇怪，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们与那个宇宙的时间流速似乎并没有相差太多。”
原本他们预计可能他们这边过一天，那边已经过了几个月了，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红头罩和超人前后脚穿越，看到的场景却天差地别。
但是神奇女侠和绿灯侠在那边只待了一天，他们这里也差不多过了十几个小时——
这十几个小时里，没有一个人离开瞭望塔，毕竟来都来了，这点时间还是等得了的。
不过如果超过24小时两人还没回来，那么他们就要考虑留人值班，并研究用机器强行介入将两人带回来的事了。
事实上，假如这两个家伙还不回来，那么他们的新宇宙跑步机雏形都快做好了。
得知同伴们十几个小时都没有休息，一直在想办法将他们带回来，神奇女侠和绿灯侠也颇为感动。
至于时间流速问题，绿灯侠倒是不以为然。
“之前不是都已经讨论过了吗？我们与那个宇宙的时间流速应该是混乱的，时快时慢——我们刚好撞上了没那么快的也正常。”
蝙蝠侠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示意火星猎人打开立体投影机。
伴随着他的一番操作，会议室里的灯光渐渐暗淡下去，然后桌椅就像是信号不良的图片一样出现了白色斑点。
神奇女侠难得露出好奇的表情，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点点化作接触不良的电视上的花斑，然后一点点组成新的色彩——
“哇哦。我是说，荣恩，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绿灯侠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居然渐渐变成了他和神奇女侠刚到平行宇宙的时候落脚的地方，顿时啧啧称奇，并陷入了回忆。
……话说他们当时刚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好像是落地哥谭来着？
想起他们这两个外地佬落地之后震惊于哥谭被破坏成了堪比破布哥特娃娃的样子，他顿时陷入沉默，还时不时拿眼神去瞟蝙蝠侠。
“怎么了？”蝙蝠侠注意到他的目光，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冲他沉稳点头，“放心，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恐怕不是你做没做心理准备的问题……
绿灯侠吞了吞口水，眼睁睁看着蝙蝠侠随着周围的场景再现得越发完整，表情逐渐凝固。
果然，他就知道，哪个城市的超级英雄受得了自己守护的城市变成这副鬼样子啊？！
“天呐。”闪电侠手里的薯片都掉在了地上。
尽管早就在红头罩的记忆中看过这幅场景了，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平面2D跟现在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的立体场景，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没忍住，化为一道红色闪电，绕着蝙蝠侠跑了一圈，似乎有点想安慰他，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个哥谭并非他们的顾问守护的那座城市。
“……我没事。”蝙蝠侠冲关心他的闪电侠点了点头，似乎想让他安心，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凝重。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里恐怕已经开始安排避免哥谭沦落成这样的能排满26个字母的反制计划了。
然而，神奇女侠和绿灯侠落地之后看见的破败哥谭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很快，空无一人的阿卡姆、隔壁被摧残得整座城都没了的大都会、出入频繁的反抗军依次映入他们的眼帘，将来自那个宇宙的不安因子散播下来。
蝙蝠侠漫步于空无一人的阿卡姆废墟，看着某些陈旧的遭受外力冲击而坍塌的痕迹，微微皱眉。
而超人自从通过绿灯侠视角看到彻底湮灭的大都会之后就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的表情也变得格外沉，目光很深邃，似乎想将这一幕深深印入自己的脑海，千万不要让另一个宇宙的惨案也出现在自己的宇宙里。
他以为自己看到毁灭的大都会之后将会心如止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令他震惊甚至震撼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当他看到双目近乎猩红的超人从天而降，朝昔日的同伴裂开狰狞的笑容，说出那句“把蝙蝠侠留下来”“蝙蝠侠只能交给我处理”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开始呼吸困难。
绿灯侠似乎完全能共情他现在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超人，全宇宙最伟大的黄灯侠哈尔乔丹很快也要加入你了。”
第53章
自从另一个宇宙的不义超出场之后,整个剧情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不能说是急转直下，只能说像是开始耍杂技了。
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和上下颠倒,让自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正联全员,感觉自己秒变没见识的乡巴佬。
现在想想,他们之前还是武断了——
在正式开始观影之前，有不止一个人心里暗自想着,他们都已经从红头罩和超人的记忆中分别见识过发疯的超人和蝙蝠侠了,什么黑化超英没见过？
但是，当鹰女怒斥蝙蝠侠是叛徒，当绿灯侠那边听说超人决定核爆哥谭的时候，他们还是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思维维度升华。
“……天才,我刚才好像幻听了。”闪电侠掏了掏耳朵,一脸茫然。
绿灯侠强行忍住捂脸的冲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熊（bar→bear）你没听错,超人他确实准备核爆哥谭——虽然最后这个该死的计划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被取消了。”
神奇女侠忍无可忍：“不,我们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主要是超人终于把他的精神病给治好了想通了放弃了这个邪恶的计划——克拉克你知道我不是在说你。”
其实以前神奇女侠对于称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在外人面前一律以英雄代号相称,而私底下姓名和代号混着来。
她有时会叫超人卡尔，也有时候会叫克拉克。
但是自从听到自己的同位体始终喊超人卡尔之后，她下定决心要在这方面做出区分，一直都坚持喊他们这边的超人克拉克，似乎是想要强调些什么。
超人也许意识到了,但他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而是包容了同伴的不安。
至于现在，他长久地凝视着反抗军副手那张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扭曲面孔,默然半晌，突然猛地转头看向了蝙蝠侠。
“我很抱歉——为那个宇宙发生的一切。”
蝙蝠侠没有看向他。
“用不着抱歉，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干的。”
“是的，我知道，但还是——很抱歉。”
超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他确实善良正直得过了头，但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同位体做的事情而过分自责的人。
但是，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他看到被核爆彻底抹除了大都会虽然也感到悲伤和愤怒，但却没有那种特别强的代入感，因为他相信自己绝对会守护好他的大都会。
然而，在听到另一个超人竟然想要毁灭哥谭的时候，他却感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栗。
……为什么另一个超人要执着于核爆哥谭？
这就好像在问为什么不义超要执着于不义蝙呢？
难道他在独裁暴君的道路上感到孤独，想让自己昔日的挚友和搭档也经历一遍他所经历的，与他彻底地感同身受吗？
一想到这种隐秘的恶意的可能，他就感到身体微微颤抖。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么重视蝙蝠侠。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会不会也……
“够了，超人，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我只再说一遍——”
蝙蝠侠皱着眉，紧紧地盯着好像陷入了某种魔怔状态的超人，一字一顿道，“你不是他。”
也不会成为他。
如同锤音落地，超人忽然感觉心下一轻。
他忍不住露出小幅度的微笑，朝蝙蝠侠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谢谢你，B。”
经历了不义超妄图核爆哥谭之后，所有人都觉得，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让他们震惊了——
然后他们看着不义超试图抱摔弱小可怜无助的不义蝙的画面，集体僵直。
“抱歉请等一下但是我没看错吧？”闪电侠被吓得语速都变快了，几乎全程无停顿。
“另一个宇宙的超人……他，他想干什么？”
“毫无疑问。”经历过千钧一发的场面的绿灯侠神情难得显得有些阴沉，“假如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那只老蝙蝠就要……”
他实在是说不出那个词，狠狠扭头。
“见鬼的，都这样了，那家伙居然还想留下来一个人硬扛超人，甚至连他的反抗军同伴都尊重他的选择……”
“我能够理解他的选择。”蝙蝠侠朝前走了几步，冷静地观察着不义超的样子。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就没怎么说话了，一直在努力观察所有人的动作和神情，试图从中找出点什么。
不得不说，收获虽然少，但他也发现了一点值得注意的地方——
比如说，他发现，从登场以来，不义超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蝙蝠侠。
尽管他中途也许跟其他人产生了对话，但是他的注意力却始终如同阴湿的厉鬼冤魂一样，紧紧地纠缠在蝙蝠侠的身上。
……就好像他因为蝙蝠侠而死了一次，所以要一直缠着他，直到一同走到地狱的尽头。
老实说，发现不义超对不义蝙的“重视”远没有仇恨愤怒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近乎于寄托的怨念，这并没有让蝙蝠侠感觉好上多少，甚至心头更沉。
他假装不经意地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面色凝重的正常版超人，然后稍感安心地移开了目光。
果然，还是有自己的理想和正义的寄托的正常氪星救难犬看着更让人顺眼些。
蝙蝠侠简直不敢想象，任何一个人对他怀有这么沉重复杂的感情，他会被逼迫成什么样。
不过，处于这种情况下，他倒是能理解不义蝙选择一个人留下来转移不义超的注意力。
因为，这件事确实只有他才能做到。
但是他简直不敢想象，长期处于这样的高压环境中，自己的同位体到底有多么疲惫。
一边是怨念纠缠的不义超，一边是几乎将他作为另一种救世主般的希望寄托的反抗军……
双面抗压，四面楚歌，哪怕只是想象一下，他都感觉自己快要被压力的海水淹没了。
“B……”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他如同溺水者上岸一样深深呼出一口气，猛然抬头。
超人关切地注视着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那副想要表达自己的担忧，却又担心会触及到他的伤口的样子，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他又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说出了刚才那句话的后半句。
“虽然……能够理解他的选择，但是我绝不会轻易做出这样放弃自己的选择。”
超人点了点头，其他人也看着他，表情看起来都没有被他说服，完全放心。
很显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假如有一天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的顾问也会像那位同位体一样毫不迟疑地以身为饵。
蝙蝠侠有些看不下去他们那副准备上坟的样子了。
“行了，都打起精神来，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按照哈尔的说法，那位蝙蝠侠最终还是没有落入更糟糕的境地，而是与他那边的超人达成了和解，不是吗？”
话音刚落，神奇女侠和绿灯侠同时目光漂移。
蝙蝠侠：“？”
难道他说的不对吗？这不是他们自己总结的关于本趟平行宇宙旅程的结局？
注意到了蝙蝠侠的眼神，神奇女侠清咳两声，试图解释一下。
“结局还算可以，但是过程比较曲折……”
“确实，你们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到处都有黄灯军团的人在巡逻，超人也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闪电侠代入感太强，已经在替他俩过去发生的事急得团团转了。
突然，他眼前一亮，脑海中闪过一种可能。
“对了天才，你在另一个宇宙见到了你的同位体，对不对？他肯定依旧是反抗超人暴政的第一线，另一个蝙蝠侠的好战友，对吧？当时是他及时出现帮助你们逃离黄灯军团的追捕的吗？”
绿灯侠的表情逐渐僵住了。
神奇女侠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好像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蝙蝠侠冷眼旁观，倒是看出了点什么。
不过，火星猎人没看出来，也加入话题。
“没错，我们都知道，是另一个绿灯在狂笑手里救下了我们的主席。他这一次又出现帮助差点死在疯狂超人手里的蝙蝠侠，很合理。”
“……”
见绿灯侠越发沉默，完全没有之前嬉皮笑脸喋喋不休的样子了，大家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迟疑着停住话茬。
……难道他们猜错了吗？另一个宇宙的哈尔终究还是惨遭不义超毒手？
蝙蝠侠不语，只是突然回想起了观影正式开始的时候，绿灯侠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没事的，超人，全宇宙最伟大的黄灯侠哈尔乔丹很快也要加入你了。”
……黄灯？不是绿灯？
虽然他相对其他人而言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身穿黄灯制服的哈尔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的时候，他还是跟其他人一样，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闪电侠眨眼间就化作一道红色的旋风出现在黄灯哈尔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看起来眼球都要凸出来了。
他看起来正在非常努力的为他找借口。
“那个，天才，我记得你有一次在无法使用绿灯戒指的极端情况下，也曾驱使过黄灯戒指，难道这个宇宙的你……”
“不是，没有，他就纯纯跟绿灯军团和守护者们决裂了，加入了塞尼斯托的黄灯军团，归属了超人政权。”
绿灯侠面无表情。
他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拒绝用任何理由来为另一个宇宙做错了事的自己辩护。
闪电侠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还把自己的专属小零食掏出来分享给他。
超人也终于回过味来，想了想用绿灯侠安慰他的方式又反过来安慰他。
“别担心了，哈尔，你看，另一个宇宙的我还是邪恶政权的首领呢。那是同位体做出来的事情，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
话虽这么说，但是当双方顶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并且连曾经的经历都颇为相似的时候，这种感觉真的很悚然。
而当绿灯和女侠他们抓住了黄灯侠，并且准备胁迫他带着他们一起闯入全球政权的基地，去解除核爆程序的时候，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这场漫长的旅程居然才过去了不到一半。
“公主，绿灯，真是辛苦你们了。”
火星猎人忍不住对自己的两位队友侧目。
经历了如此高密度高强度的一天，回来之后居然还跟着他们一起拉6D片，真是辛苦他们了。
而蝙蝠侠看着自己的同位体不一边二话不说，制定了简单计划就跟着他们一起前往政权基地了，完全没有跟自己的同伴们商量一下，布置后续计划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下来了。
他眯了眯眼，突然冷不丁问道：“在那个宇宙，夜翼和罗宾他们怎么样了？”
绿灯侠和神奇女侠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齐刷刷僵住了。
蝙蝠侠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暗自咬牙，心里那个冰冷的念头越发清晰。
是的，他早就发现了，另一个宇宙还有一个对蝙蝠侠而言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很不合理的地方——
为什么他的身边全都是一些不太熟悉的所谓反抗军同伴，却压根没有出现任何一只小鸟呢？
为什么他在安排自己跟超人对上的时候也完全没有考虑过对小鸟们的安排，甚至没有掏出通讯器做出任何跟别人沟通联系下达安排的姿势？
他了解自己，假如他最终决定用自己的性命对上超人，来为其他同伴争取撤离的机会，那么他一定会提前安排好让夜翼或者芭芭拉接管反抗军，做好剩下的安排。
无论他们能不能在他之后成为反抗军的首领，但至少要先确保在他死后所有人依旧能活着，希望的种子才能流传下去。
他相信自己的孩子们会有这样的能力，配合他的计划安排好一切的。
然而，不义蝙却没有这样做。
他甚至没有将已经基本能确定信任度的绿灯和女侠带到孩子们的面前。
可别说那个宇宙的他压根没有罗宾，毕竟他的蝙蝠洞里现在还藏着一只落难的小红鸟呢——
蝙蝠侠及时控制住自己发散的思维，紧盯着绿灯和女侠，又问了一遍。
“所以，那边的夜翼……”
“死了。”绿灯下一个激灵，一不留神真话就顺嘴溜出来了。
注意到蝙蝠侠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打了个寒颤，连忙补充道：“但不是超人干的！”
站在一旁突然惊闻夜翼同位体死讯，神情同样变得悲伤愤怒的超人：“……”
虽然很感谢哈尔替他辩解，但他能说其实并不需要吗？
可恶，为什么这样说了之后，反而有一种他的名声不干净了的感觉？
是不是以后有啥坏事都默认是不义超干的啊，如果不是他干的还要特意标注一下！
“他出了什么事？怎么死的？”
蝙蝠侠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满足，而是进一步追问。
神奇女侠感觉自己的脸要彻底僵住了。
“呃……我们并没有询问这个问题。”她扭头看了一眼，心想怎么还没播放到不义蝙猛然从房间里站起来离开的画面。
她就不信有人看了这幅场景，还能忍心追问不义蝙他儿子是怎么死的。
总之她委婉解释：“蝙蝠侠你冷静点，我知道你现在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另一个蝙蝠侠也很悲伤，我们无法在那种情况下追问他夜翼是怎么……的。”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即使现在还没有播放到蝙蝠家小鸟存活状况大揭露，绿灯侠也忍不住插嘴剧透：“但是我们倒是知道红罗宾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被那个暴君以反抗政权的罪名，连同整个泰坦一起流放到了幻影地带。”
蝙蝠侠：“……”
超人：“？！”
他又开始想要吸氧了。
虽然知道不义超真的很疯，但是刚才还欣慰你至少还有点坏事没有参与呢，怎么现在又有你的事了？！
难道这个宇宙发生的大部分坏事还真的都跟自己的同位体有关，反而是少量跟他没关的要特别标注对吧？
超人痛苦闭眼，发现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他自以为已经了解了很多，再也不会被吓到了，但事实证明，女侠和绿灯多姿多彩的平行宇宙之旅才刚刚开始呢！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紧问道：“等一下，我记得康好像也加入了泰坦……”
绿灯侠点了点头，顺手补刀：“对，你把你儿子也给流放了——哈，这么一想最高元首还挺公平公正的。”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
超人的表情逐渐木然。
“我现在有点相信我的同位体被黑氪石控制了——拜托你们一定要严查卢瑟！”
众所周知，像超人被什么氪石控制/影响了这样的事情，只要往卢瑟身上查，多数情况下是不会有错的。
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却突然注意到观影的立体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了——
停在了不义蝙一行人在政权基地开无双前行的时候，遇到了不义女侠和不义闪电侠，打了一遭之后取得胜利的场景上。
他先是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向负责管控机器的火星猎人，然后又顺着他的眼神示意猛然转头看向蝙蝠侠。
他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家顾问好像已经开启了非正联通讯频道，正与人低声交谈什么。
尽管他们交流的声音很低，但敏锐的超级听力还是捕捉到了那位熟悉的老人，蝙蝠侠的管家兼助手阿福的声音——
“夜翼？是的，他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蝙蝠洞大声质问他的好父亲好家长为什么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
超人：“……”
他轻咳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
尽管这么多年下来，正联的几位核心成员基本上都知道了彼此和常见助手的真实身份，连家里有几口人都一清二楚了，但这种事情不小心偷听到了还是会不好意思……
等等。
他顿了一下，用幽怨的目光看向蝙蝠侠。
不是说那是平行宇宙的事情，跟他们无关吗？为什么蝙蝠侠自己先忍不住询问夜翼的近况了？
他都还没联系不知道跟神奇女孩跑去哪个星球浪了的超级小子呢！
不过，尽管没有刻意关注那边的情况，但他注意到蝙蝠侠的声音渐渐提高了，语速也越来越快——
好吧，通讯频道被布鲁德海文的义警强行切入，蝙蝠侠好像跟夜翼吵起来了。
最后，蝙蝠侠阴沉着脸挂断通讯，对着自己的队友们宣布：“夜翼他们很快就要上瞭望塔了。他们将会加入我们。”
“嘿，蝙蝠侠你怎么能够徇私舞弊呢？说好的暂时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呢？怎么你的助手就加入进来了——巴里的闪电小子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绿灯侠第一个跳出来，为强权愤愤不平。
而蝙蝠侠只是对他使用了死亡凝视：“我并没有主动告诉他们，但是别忘了，红头罩和罗宾就是亲历者。”
神奇女侠倒是对此不太介意。她注意到了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他们？”
夜翼原本正在跟蝙蝠侠冷战，已经很久没有回哥谭了。
现在他难得回哥谭，却发现老父亲有事情瞒着自己，很生气，所以强烈要求要上瞭望塔看看，这个他们能理解——
但是那个“们”又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神奇女侠疑惑的视线，蝙蝠侠干巴巴道：“我刚才说了，红头罩也要和夜翼一起过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好吧，你说过的，红头罩也是亲历者——那么罗宾呢？他为什么不一起过来算了？”
“罗宾现在正忙着带那个来自刺客联盟的孩子。他们相处得不错，而且他们也可以一起看着红罗宾。”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至少瞭望塔不会变成托儿所了。”
绿灯侠还在嘀咕，但已经没人搭理他了。
很快，伴随着泽塔通道的开启，夜翼和红头罩的身影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嘿，好久不见。”夜翼朝所有人都挥了挥手打招呼，故意没理蝙蝠侠，好奇地看着旁边的这些立体投影。
“这就是杰——红头罩提到的投影装置吗？看起来真高级。”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开始播放了。”
火星猎人朝他点了点头，启动了机器。
第54章
“等一下。”
火星猎人动作微顿,抬头，发现说话的人是夜翼。
只见他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盯着蝙蝠侠,而心虚的老蝠亲则压根没抬眼看他一下。
“既然我来了,那前面播放的时候我没看到的片段,现在是不是应该重播一遍呢？”
他挠挠后脑勺，又朝其他正联英雄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
“我只是想着,也许我能帮上点忙也说不定呢。”
一旁的红头罩轻哼一声,表示同意。
说起来这两人上来瞭望塔的时候的站位也很有意思，红头罩离夜翼有点远，几乎隔了两米，可他的身体却不易察觉地倾斜向夜翼的方向。
知道红头罩真实身份的蝙蝠侠只是看了一眼,就猜到夜翼应该也已经发现他是杰森了,应该没打起来，现在正处于某种微妙的别扭期。
他莫名感到有些欣慰,忍不住朝孩子们的方向看了过去,但是却被夜翼隔空狠狠瞪了一眼。
……好吧，迪克这次看起来真的是被气坏了。
假如现在不是在瞭望塔而是在蝙蝠洞里,他现在恐怕已经冲过来进行一场父子辩论了,视情况决定要不要比划比划。
蝙蝠侠抿了抿唇，在心里拼命回想自己现在在夜翼那边到底都有些什么罪名。
首先关于平行宇宙的事情完全没有想过让他加入，已经是犯了大忌；明明知道杰森生死而复生却没有告诉他，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既然进了蝙蝠洞，他应该也见过达米安那孩子了,估计要为他有了亲生小孩都领进门了却没有告诉他而生气了，但是该死，明明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达米安的存在……
越算越觉得自己在夜翼眼中恐怕已经罪不可赦了,蝙蝠侠逐渐被阴云笼罩。
而另一边，火星猎人已经答应了夜翼的请求，正在将投影往回倒。
“这些投影全部来自绿灯侠和神奇女侠的记忆，但是内容比较……充实。如果从头开始放一遍，估计会花上不少时间。”
“能开倍速吗？”夜翼在除了蝙蝠侠之外的任何人面前都表现得很正常，一咧嘴就露出了一口健康的大白牙。
“放心，我跟得上的。”
然后火星猎人还真开了倍速。所有人身边的那些虚拟立体投影来了又走，几乎快成了残影，耳边的声音也因为语速过快而变得不够真切。
“没有指责他的意思，但是我们还得等上多久？”绿灯侠忍不住跟闪电侠咬耳朵。
他可没兴趣把这玩意再重新看上一遍。
有一说一，把他的记忆拿出来看一遍已经称得上是公开处刑了，现在还反复播放……他不要脸的吗？
“嘿，天才，别说了……”
闪电侠跟夜翼没那么熟——或者说至少没有他的闪电小子沃利跟他熟。
但是看到随着投影中的事件发展，看着平行宇宙顶着跟他们的老蝠亲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如何凄惨艰难，夜翼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看起来简直快碎了，他实在是有点同情他了。
“必须得待在这里看这种画面……他们家实在是太可怜了。”
“是吗？”绿灯侠抽空看了一眼手已经不自觉放在枪套上的红头罩，小声哔哔，“我感觉超人也挺可怜的。”
好不容易跟红头罩之间的氛围没那么僵硬了，可现在一刺激，新仇旧恨一起上，总感觉红头罩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提枪哒哒哒了。
“等等，麻烦暂停一下。”夜翼的声音突然传来，让这两个不专心干活，在这里大声闲聊的家伙猛然一僵。
他们小心翼翼地回头，发现夜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投影中的蝙蝠侠身边，微微低头，注视着被他拿在手里的某样东西，表情冷得吓人。
“B，你之前难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吗？”
他指了指被蝙蝠侠拿在手里的那瓶所谓的恢复药剂，语气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现在画面大概是停在了神奇女侠和绿灯侠要将不义蝙留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前往政权基地寻找核爆程序的时候。
为了让两人带上自己，蝙蝠侠从万能腰带中取出了据说仅剩一瓶的恢复药剂……
大概是因为前面令人震惊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以及不义蝙也曾以同样的方式吃下了确实让他暂时获得了超人般的力量的超人药，因此现在面对类似的场景，大部分人都没有很在意——
顶多就是超人小声嘀咕了两句这个宇宙的科技树真的点得奇怪。
蝙蝠侠原本是有可能发现真相的人，毕竟他对自己拥有的东西了如指掌。
但是画面播放到这里的时候，他正忙着跟超人互相安慰。
当他意识到假如不是夜翼来到了这里，假如不是他要求将这些画面重播一遍，那么他将会错过这个信息的时候，他的周身开始散发低气压。
并且，他打定主意接下来在完整看完一遍之前都不会再跟任何人说话分神了。
“我确实没有发现这一点。”蝙蝠侠并非不愿承认错误的人，他朝夜翼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夜翼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而红头罩则冷冷地把玩着自己的枪套，声音低沉。
“哈，没想到全宇宙最伟大的绿灯侠居然被如此简单的小把戏给骗过去了。”
“喂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绿灯侠哪里受得了这种“激将法”，已经充能完毕的绿灯戒指戴在他手上，顺着他的心意化成了一把气势汹汹的大锤子。
“简单来说，你们都被那家伙给骗了。”
蝙蝠侠走了过去，漆黑的披风在地面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黑色的战术手套包裹着的手捏向了那个小瓶子，就好像那不是立体投影，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这根本不是什么恢复药剂，只是最普通的姜汁可乐——布鲁斯韦恩很喜欢在宴会上耍这样的小花招。”
蝙蝠侠几乎从不喝酒。他认为酒精会干扰他的神经，降低他的反应速度。
所以在外人眼中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布鲁西宝贝儿，实际上恐怕没人相信他滴酒不沾。
每一次在宴会上朝众人举杯的时候，他的杯子里的液体都是他的管家提前调制好的姜汁可乐。
“我想起来了，难怪每次我在宴会上采访你的时候总能闻到姜汁可乐的味道……”
超人狠狠咬牙，用极其难看的眼神注视着投影中定格在原地不动的不义蝙，从没这么痛恨他的手不能穿透时空，穿过“屏幕”揪着他的领子咆哮——
谁让你这样勉强自己了？
不就是仗着当时在场的绿灯和女侠没有超级嗅觉，嗅不出你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吗？！
“呵，该说不会是老头子的同位体吗？在总喜欢高估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和压榨自己这方面还真是如出一辙。”
红头罩捂着脑袋，冷笑一声。
他的脑子现在很混乱，时而闪过伤痕累累的蝙蝠侠跟自己相互扶持着走出枪林弹雨的场景，时而浮现蝙蝠侠宁愿自己去面对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也不愿将还在禁闭中他放出来的样子。
毫无疑问，蝙蝠侠那闪闪发光的坚定意志始终是最吸引他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讲，甚至是少年时期指引着他的灯塔——
但是有的时候，他也会痛恨他顽固的坚持。
……尤其是眼睁睁看着他遍体鳞伤，还要强撑着干点什么让伤势加重的时候。
在这方面，夜翼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终于第一次正式视自从上瞭望塔以来就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导师，但却是怒目而视。
“我简直不能理解，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铁人吗？刚跟发疯的超人打了一架，很快又能无缝去强闯全球政权基地的那种？”
他甚至分不出一丝精力扭头朝超人抱歉地笑一笑，告诉他自己说的超人不是指他，也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他只是因为不义蝙的行径而想起了蝙蝠侠一次次透支自己身体的行为，一次次！
甚至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他都已经跟蝙蝠侠不知道吵过多少次架，决裂过多少次了！
“首先，那个人不是我，你找错抱怨对象了。”蝙蝠侠紧抿着唇，说出来的话，差点让夜翼想要摔门走人。
但是很快，他又接着道：“其次……我现在更喜欢根据所有人的能力和体力合理分配任务。”
他其实想说自己并不会随便就干出像不义蝙这样毫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情。
毕竟大部分情况下，他也不会像不义蝙这样身边几乎无可用之人，早已陷入了某种意义上的绝境。
他知道让两只小鸟如此愤怒的原因是什么。
他也想承诺绝不会让自己变得像同位体这么糟糕，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他知道，只要这个世界还会有危机，那么他就永远都有可能会继续强迫自己做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甚至会让亲近之人伤心的事情。
夜翼跟红头罩对视了一眼，只有彼此能看到的目光并非众人想象的那样愤怒，反而带着至少五分冷静。
他们心里很清楚，刚才那句不像承诺的承诺已经是蝙蝠侠能做到的极限了。
事实上他能在两人的逼迫下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过犹不及，再继续说下去，蝙蝠侠也不会做出更多的让步了，小鸟们选择见好就收。
“好吧，希望你以后别把自己搞成同位体那种惨状……”夜翼做出一副不情不愿准备放过他的样子，在蝙蝠侠的表情渐渐松懈的时候又立刻佯怒。
“不过我现在还在生你的气，B，你甚至连发生了这么多大事都不肯告诉我一声，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会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老老实实选择求助，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蛮干？”
蝙蝠侠：“……”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不对，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他眯了眯眼，注意到夜翼和红头罩之间的距离无意间已经拉近了不少，有意忽略了这个话题。
“荣恩，继续播放。”
他听见红头罩很大声地“切”了一下。
由于一直开着倍速，很快，第二次拉片的进度就赶上第一次了——
神奇女侠在制服不义女侠之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听到动静之后眼神一凛，最终选择听从内心的召唤撞破了墙壁——
她横冲直撞的行径惊动了热射线只差一步之遥就能射穿神奇队长脑壳的不义超。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全都齐刷刷看向了超人：“……”
超人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讪讪地看着大家，说一些类似“你们应该知道他不是我”之类的话。
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双目猩红的不义超给吸引了，咬牙切齿，脸上的表情冷峻中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就像是见到了老对手卢瑟之流。
“他竟然……他怎么敢的？！”
神奇女侠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直到亲眼目睹这一幕，我不得不相信他确实已经疯了——
他不仅想要折断蝙蝠的脊背，甚至还想要彻底地杀死比利。他已经不再是我们认知中的那个超人了，只是压迫正直和善意的邪恶政权的最高元首。”
“天呐。”闪电侠捂住了嘴。
他一直很喜欢隐藏在壮汉外表下，其实是一个超级活泼的未成年的小比利。
他喜欢看着比利跟钢骨一起缩在正义联盟大厅的沙发上打游戏，后来随着比利正式加入正义联盟，又发展成了他也跟比利一起窝在瞭望塔的沙发上打双人成行……
尽管有时候显得很孩子气，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位魔法的统领，众神之下的最强凡人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同伴。
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想象比利会死——甚至还是死在他最崇拜的超人手里。
“那个世界真的糟糕透了。”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是默默充当一个播放投影的工具人，对一切都处于旁观态度的火星猎人摇了摇头。
他的这句话仿佛某种判词，令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不开玩笑，我其实真的很好奇，那个疯狂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毫无疑问，夜翼也是比利游戏搭子天团中的一员。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看着不义超的眼神不再是某种新奇的打量，而是望着差点杀死自己好友的凶手的咬牙切齿的愤恨。
“对，没错，他的大都会惨遭毁灭，他很伤心很愤怒，这些我都能理解……
“但他凭什么将这样的恨意发泄在蝙蝠侠身上？又凭什么放任自己变成这副残暴的样子，屡屡对昔日队友下手？难道曾经的明日之子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吗？”
他的诘问是对着不义超的，但是站在一旁的超人却狼狈地低下了头，感觉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把重锤砸进了他的心头。
理智上他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在情感上他却忍不住审视自己，用同样冷酷的态度诘问自己——
假如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你会变成第二个不义超吗？
你会像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样对着自己昔日的同伴下手吗？你能够在痛苦和仇恨的腐蚀中保护住心中的希望和爱吗？
超人一直认为自己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磨练。
第一次，他认为自己也许还经历得不够。
因为他没办法保证自己一定能给出所有人都想要的那个答案，永远做世人眼中的太阳之子，明日之人。
这才是正常的，除了年轻气盛的时候，超人从不敢在任何人面前保证自己能永远正确。
这就连蝙蝠侠、神奇女侠，乃至自己身边所有世界上最坚强最勇敢的队友们也做不到。
但是现在，超人却忍不住责问自己——
你为什么不能做到？为什么不能永远正确，永不堕落？
你明明知道你拥有的是怎样可怕的力量，所以必须用最小心谨慎的态度对待一切，你知道——
【是的，我早就发现了，蝙蝠侠——他fuck爱小丑！】
“……”
超人原本痛苦诘问自身的流畅思路突然卡住了。
他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除了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神奇女侠和绿灯侠，所有人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表情。
夜翼刚才大概是心情不佳，原本想来个后空翻调整一下心情，结果被那句石破天惊的“蝙蝠侠fuck爱小丑”给弄出了脑震荡，当场脚滑摔在了地上。
火星猎人差点失手把机器给砸了，闪电侠在空中摇晃片刻，直接歪倒在了沙发上。
蝙蝠侠和红头罩大概是全场看上去最稳健的，并没有做出震惊到丢脸的举动。
但是前者已经很久没有说话或者做出任何表情动作了，看起来变成了一座蝙蝠雕塑。
而后者擦枪擦着擦着就开膛了，估计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足足过了好几秒，投影中的场景已经进入下一个环节了，不义超正神情扭曲地阐释着他眼中的“蝙蝠与小丑的绝赞爱情游戏”，顺便给出了他做出以上判断的最重要的依据——
蝙蝠侠甚至不愿意为了他杀死小丑，他绝对爱他！
不开玩笑，假如不义超现在正站在瞭望塔面前，正联全员绝对会一拥而上，将他制住之后立刻送到治疗舱里去，好好做个全身检查。
一定要抽血化验，看看他又中了什么招了！
当然在那之前，他们会先怀疑面前这个超人是假的。
因为他们真的很难以相信，真正的超人怎么会觉得蝙蝠，蝙蝠爱——
“Fuck氪星人！”
红头罩终于回过神来，咬着牙用力将枪摔在桌面上。
从另一个宇宙带过来的那枚氪石子弹依旧装在其中一支枪的枪管里，他生怕自己擦枪走火，所以特意放下枪，决定立地成佛……
个屁啊！他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制止住自己，对着那个可恶的氪星人投影倾泻所有的子弹！
假如让他找到了不义超，那么他要让这家伙好好见识一下，目前兼职军火商的红头罩到底有多少氪石库存！
他会在不义超身上慢慢试验，一件件试过去，直到将他那肮脏的脑子给洗干净，让他再也不会将蝙蝠侠和小丑这两个天壤之别的玩意联系到一起去！
把自己摔了个脚朝天的夜翼终于记得从地上爬起来了，只是他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我好像听见奇怪的东西了……哈哈哈我其实是因为熬了两个大夜现在受不住了，正在做梦吧——嘶，好疼！”
绿灯侠收回帮忙验证的友情大绿手，还不忘说了句“不用谢”。
夜翼甚至没有对他这奇葩的行为进行吐槽，而是第一时间锁定了超人，自己曾经的偶像，但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
“超人，你现在……应该没有这种想法了吧？你应该不会觉得B和小丑真的有什么吧？”
“怎么可能！”
超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差点跳起来第无数次撞破天花板。
“我现在当然不这样想……不对，我从来没这样想过，这样想的人根本不是我啊！”
他情绪激动得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了。
一个是他的好搭档，正联的好顾问，十几年如一日地守护哥谭的骑士，一个是癫狂没人性的超级反派……
他要是这样想，那跟别人造谣说超人对卢瑟因恨生爱产生了斯德哥尔摩情节有什么区别？！
此刻，超人脸上的表情分外惊恐，只想朝另一个宇宙的人们大喊——
小心，你们面前的这家伙确实疯了，并且疯得很严重！就因为蝙蝠侠阻止他杀人——
但是，即使是小丑，在超人看来，也依旧不能由没有合理执法权的超级英雄夺走生命。
……五年前，他就是怀揣着这样的信念，答应了美国政府的请求，阻止痛失爱子的蝙蝠侠杀死当时摇身一变成为外国大使的小丑的。
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他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有一个超人会因为自己痛失深爱的城市和妻儿癫狂地恨上蝙蝠侠，甚至恨到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来抹黑他——
造蝙蝠侠和小丑的谣绝对是一种抹黑的手段吧？总不可能他真心实意觉得蝙蝠侠爱小丑吧？不可能吧？
“他是在撒谎吗？”
超人不知何时已经悄咪咪移到了蝙蝠侠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太确定。”蝙蝠侠也缓过神来了，这样回答。
他确实不能肯定不义超说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掺杂了谎言，即使是测谎大师也拿能够随时调整自己肌肉的氪星人没办法。
他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对超人的了解，但问题是，他显然不太了解不义超。
“……但我可以肯定，他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此时投影已经跳过了坐大牢，进展到不义超为了迎战布莱尼亚克而与他们谈判了。
望着不知何时突然变得无比冷静，几乎没有再发过癫的不义超，蝙蝠侠冷冷注视，眼中是永不熄灭的怀疑。
第55章
很难得,蝙蝠侠有种自己脑子不太够用的感觉。
之前看到另一个宇宙的卢瑟超绝不经意甩出了黑氪石，他差点嗤笑出声。
太假了。难道以为他们会因此就认定这家伙是幕后黑手，超人全都是因为黑氪石才变成这样的吗？
卢瑟这浮夸的表演更让他心生警惕,怀疑这一切背后恐怕有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更可怕的幕后黑手。
卢瑟也许受到了某种胁迫,不得不这样做,又或者，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是在故意用侮辱人智商的方式在提醒着什么……
但是,当超人想要杀死比利这个未成年,当超人听起来非常真情实感地吼出那一句“蝙蝠侠爱小丑”的时候，他又开始思考——
话又说回来，超人这副明显不对劲的样子，如果是因为被黑氪石洗坏了脑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
不过身为一个侦探，他向来清楚,在面对一件疑点很多甚至互相矛盾的事情的时候,必须要学会一次次推翻原先的假设。
想办法跳出既定的框架，去思考更多的可能,这才能够不断接近真相。
所以,尽管眼下这一切都昭示着超人的脑子有问题，甚至答案之一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但他依旧保持怀疑，始终审视一切。
当不义超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似的，将女侠他们放出大牢,主动抛出橄榄枝，寻求合作的时候，他默默推翻了原本的想法。
当他看到不义超面带微笑地说出自己把儿子和他的队友们当做罪犯一样关进幻影地带的时候,蝙蝠侠清楚地听到自己旁边的队友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毫无疑问，不义超原本就不怎么白的形象现在越发黑了，还疑似沾点变态。
“不过虽然有时候这家伙表现得有点没人性，但自从把我们放出来之后，还真没怎么作过妖。”
绿灯侠自觉担任解说员，跟其他人解释道：“他后面对我们还算客气吧，对那边的蝙蝠侠下达的指挥任务也都选择了配合完成，最后还莫名其妙突然选择握手言和了……”
“老实说，虽然我很高兴他最后做出那样的选择，但确实很莫名其妙。”
神奇女侠抿了抿唇，脸上的神情有些担忧。
“就是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你们应该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就是感觉他不像是最后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人……”
“我明白，公主。他看起来属于完全没有真心实意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而后悔，甚至会重蹈覆辙的样子。”
火星猎人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
“一般来讲，为了尊重大家的思想隐私，我不会轻易入侵任何人的大脑——但是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总有一种想看看他在想什么的冲动。”
对于这个向来稳重守法的老好人来说，能让他做出这样的评价，足以说明他对不义超的存在有多么不安。
绿灯侠点了点头，拍了拍伴随着观影进程自己手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就我个人的感受来讲，我是很难相信那家伙啦……但是，就连那个蝙蝠侠都选择相信他了欸？”
这也是让他和女侠最终选择勉勉强强放心离开的主要原因。
毕竟，总不可能连不义蝙都没能看出不义超打着什么坏心思吧？
对于这种天真的想法，自从看完投影之后始终沉默的红头罩只是嗤笑一声。
“呵，说的就好像老蝙蝠看出那个超人不对劲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似的。”
他的话实在犀利，却切中了要害。
毫无疑问，大家都有想过，就算不义超是装的，他明面上要跟不义蝙和好如初，实际上暗地里有自己的算盘，但那又如何呢？
无论是反抗军还是那个地球的处境都已经很糟糕了，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而绿灯侠和神奇女侠实际上是拿不义超没办法的，毕竟他们之前已经打过一场了，最后的结局是以三人蹲大牢告终。
哪怕再打上一次，他们也很难说自己能不能收拾不义超。
而且，就算他们最后成功制服了不义超又能拿他怎么办呢？将他关起来吗？
……总不可能将他杀了吧。
这样仔细考虑一番下来，不义超愿意主动给个台阶，跟不义蝙和好居然成了所有选项中相对较好的一个。
“但是，这种感觉还真糟糕啊。”
绿灯侠叹了口气，有点烦躁地捶了一下桌面。
“明知道他可能要对那个蝙蝠侠做什么，但是我们却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别这样，天才。”闪电侠又一次忍痛掏出自己的小零食来安慰他，“你们不可能一直留在那边的。那个宇宙的事情最终还是要留给他们自己来解决。
“而且，往好处想，也许那个蝙蝠侠也有自己的打算呢？明知道超人可能要搞事，他不可能完全没有想过应对策略吧？”
所以闪电侠还是很乐观的，他们在这里担心半天，搞不好人家不一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反手算计不义超，彻底达成美好世界了呢。
大家在这里讨论得热火朝天，超人却忍不住拿眼睛偷偷去瞟蝙蝠侠。
按理来说，身为主人公之一的同位体的蝙蝠侠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然而自从看完了整场投影之后，他却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
问过火星猎人简单的机器操作之后，他就一直在反复倒带，时不时观察定格的立体投影，有时甚至会凑得极近。
又等了一会儿，见蝙蝠侠迟迟没有开口，超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主动靠近夜翼，打算先从蝙蝠侠的初代罗宾这边下手。
“嘿，夜翼。”他敛去了那些沉重的情绪，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跟夜翼搭话，“你觉得怎么样？”
身为正联主席，他答应让原本没有掺和这件事的夜翼上瞭望塔，可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黄金男孩以及许多正联成员的朋友，而是他真的觉得夜翼也许能够提供点什么新线索。
毕竟，他相信夜翼对蝙蝠侠的熟悉程度不会逊于任何人。
而且……咳咳，绝不是他自恋，他觉得夜翼应该对他也蛮熟的。
也许，他的加入能够在目前的一盘散沙中找出新的线头，为大家提供新的线索。
“啊？”夜翼也很久没说话了，一直在凝神观察那一个个不义蝙蝠侠立体投影的神态和动作。
突然听到超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有些受惊似的猛地回头，看见那双熟悉的温和蓝眼睛才松了口气。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那边的蝙蝠侠哪里怪怪的。”
“呃……”此时投影进度已经被拉到了不义蝙骤然出现在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脸上露出像是代表正义联盟出席某些活动时那样的官方笑容。
超人顿时有些牙酸。不义蝙脸上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蝙蝠侠曾经代表正义联盟与某些官员会面时脸上的表情。
就很假，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时的蝙蝠侠能做出来的。
“那确实，我也感觉自从那个蝙蝠侠出现在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之后，他就变得怪怪的……好像突然就变得很官方？很冷淡？”
“不止。”夜翼摇了摇头，暂时忘记了自己之前曾发誓这次回来之后在蝙蝠侠承诺下次不会再将他隔离在事件之外之前，不会靠近他半步。
他主动凑了过去，低声跟蝙蝠侠交流了一番，将影像停留在了不义蝙与绿灯以及女侠一起待在废弃的基地里商量杀进政权基地的时候。
“这是他对你们的态度的转折——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是在那之前他其实好像很防备你们，还很嫌弃来着，像是恨不得时刻找机会甩一下你们……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夜翼说着说着又把自己说气了，剜了蝙蝠侠一眼。
“B每次想甩下我去单干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德性。”
不愧是同位体，这幅令他火大的微表情和嫌弃动作还真是一模一样。
蝙蝠侠看了看天花板，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超人又咳嗽两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为妙，于是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直问自己最关心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绿灯救了一回，终于愿意相信这两人不会突然发癫跟着超人一起伤害他了吧。”
红头罩冷不丁插了一句，无形之中又往超人和不远处也在关注这边的绿灯和女侠心口插了一刀。
“然后能勉强看出来，从那以后蝙蝠侠就一直在积极配合我们试图力挽狂澜。
“直到他出现在布莱尼亚克的飞船上，突然宣布要跟超人和好，反抗军和政权也终将和解，但是对我们的态度却突然冷淡下来了……吗？”
绿灯侠终于加入了这场讨论。
脱离了那个疯狂的宇宙之后，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去思考那里发生的一切，渐渐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啊……蝙蝠侠怎么看都不是这种用完就丢的人设吧？
“还有，他因为担心超人，就让黄灯侠带着他来到飞船上？这种理由我是失了智才会信。”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很在意这件事，一直都为蝙蝠侠突然出现在飞船上而耿耿于怀。
他有种直觉，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他还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是当他和公主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如果说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他的目光看向了神奇女侠。
“公主，那个U盘你还带着吗？”
神奇女侠愣了一下，神色变幻。
“发生了太多事，我居然差点把它忘了！”
蝙蝠侠也微微一怔。
尽管记忆投影中有这段画面，但是因为神奇女侠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将U盘拿出来，他还以为是不是她以为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不拿了，正想着要怎样提起这件事。
而现在，神奇女侠拿出了那个承载了一个世界的分量的U盘，告诉他们——
虽然她不曾有机会拿到政权基地的监控，但是她在拷贝的时候看了一眼，布莱尼亚克飞船上未被破坏的监控录像全都有。
这让大家心中一定。
有了这个玩意，他们至少能弄清楚不义蝙是怎么出现在飞船上的。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也许他们还能弄清楚不义蝙前后态度大变的原因，以及不义超到底是不是真心提出要走上和解道路的。
“是不是那个混蛋超人说了些什么？”绿灯侠在等待U盘解析的时候脑洞大开，“比如我跟你和好，但前提是你以后不许跟那两个外来的讲话之类的。”
“这听起来有点像小学生闹别扭。”
神奇女侠原本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听了绿灯侠发散的脑洞之后如实作出评价。
“我已经成功导出数据了。”火星猎人打断了这种没有意义的猜测，指了指原本以为会闲置的投屏。
“可惜我没办法让监控像公主和绿灯的记忆一样立体呈现，只能暂时看这个了……以及，监控数据实在太长了，前面我会开倍速。”
说着，他将监控画面投射在了投屏上。
大屏幕上出现了6个割裂的小隔间画面，分别是舱门走廊主控室和大大小小的隔间。
很奇怪，这里的主人好像很久没有收拾它们了，到处都零零散散堆着凌乱的器械。
“好吧，看起来这个宇宙的布莱尼亚克真是战争狂魔，一直忙着打仗，连自己家都忘记收拾了。”
闪电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然后把自己冷到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觉得有点不敢置信——布莱尼亚克毁灭全宇宙？连达克赛德都没做到的事情，没想到居然被它给做到了。”
“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敌人。”蝙蝠侠只是这样说道，但其实他的心里也有所怀疑。
在提高到了10倍速之后，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应该是布莱尼亚克准备攻打地球的节点。
不义超强行闯进舱门的时候，火星猎人及时调慢倍速，让大家清晰地看见了他是怎么用热射线摧毁一切。
随后，他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主控室，一把捏碎了那个所谓的让布莱尼亚克实现了超进化的能源结晶。
手段之粗暴，让人哑然。
足足过了两秒，夜翼才小心翼翼开口：“干脆利落的手段我很喜欢，但这么粗暴实在是太不超人了——我还以为他会把结晶掰下来带回去检查一下？”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玩意就是纯好看的，压根就没有什么能让人工智能实现超进化的能力。
带回去检查纯属没必要，万一被当时还待在那个宇宙的女侠和绿灯发现了道具是假的，更是得不偿失。
“干脆利落点也好，当时哈尔可是差点没命了……等一下，他这是要去哪儿？”
神奇女侠皱了皱眉，疑惑地注视着不义超离开主控室之后突然朝着某个方向飞去，速度很快，急切溢于言表。
而不义女侠则守在走廊上，没有跟过去。
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最高元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然于心。
“他看起来好像对飞船的布局很熟的样子，是有人在给他引路吗？钢骨？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去哪儿？”
然而，不义超不会回答他们的疑惑。
在飞进了某个狭小的房间之后，他们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不行。”火星猎人又连续切了好几个监控，最后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房间没有安监控。”
“但这真是太奇怪了，布莱尼亚克可是依托于网络的人工智能，它怎么会让自己的地盘有一块地方没有监控脱离掌控呢？”
闪电侠的语速又变得快了起来，似乎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其他人都没有作声，脑子里盘旋着一个比一个糟糕的念头。
神奇女侠莫名想起了当时还没有断能源就主动停在绿灯侠旁边，没有更进一步伤害他的触手，呼吸急促了一瞬。
不过好在不义超没在里面待多久就飞出来了。
火星猎人寻着他的踪迹，一路切监控，最后切到了舱门口。
舱门正缓缓打开，黄灯侠带着不义蝙悄然而至。
【“说吧，超人，特意喊我过来是想干什么？”】
不义蝙开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面色一变。
“蝙蝠侠他……撒谎了？”绿灯侠原本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椅背上，现在猛然起身。
“但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有什么理由必须得骗我们吗？”
他语速加快，甚至有点混乱起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不义蝙根本就不是他自称的“因为担心超人而上到飞船来”的——不，他甚至不是自己主动来的，分明是被不义超喊上来的！
尽管这可能只是一个小细节，但足以令人感到不安。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在不断将这种不安推至巅峰。
不义超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的表情，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去看个大宝贝，甚至连语气都黏糊亲近。
如此古怪的180度态度大转变，成功让在座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家伙怎么突然看起来这么欠揍？Fuck，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红头罩敲了敲自己头上顶着的红桶，语气有点崩溃。
他本来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小丑的阴影，最近甚至连做梦都没梦到埃塞俄比亚母亲和撬棍了，结果平行宇宙发生的一件件事情成功让他又感觉小丑在他身上乱爬了——
之前那什么狂笑也就算了，不义超又是怎么回事？他是认真的吗？
这副黏腻的语气，简直能跟小丑邀请蝙蝠侠一起玩二选一的游戏的时候相媲美了！
难道那个宇宙真的有什么诅咒，就是谁杀了小丑就会变成新的小丑？
哈，听起来可真是太可怕了。他是不是该感谢不管是哪个宇宙的红头罩都没杀死小丑，否则就要变成小丑头罩了？同理，如果是罗宾的话，就会变成小丑罗宾？
红头罩成功把自己恶心到了。
他很想扭头干呕两声，但是事实上，他的眼睛却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做不到移开半分。
……开什么玩笑？不义超摆明了有鬼，光明正大请君入瓮。
不义蝙就算是个瞎子也能靠听声听出不对劲来吧？他不可能真的跟上去吧？
——然而，当不义超卸去一切的伪装，用冷漠的嗓音直接甩下一句“跟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不义蝙犹豫了一下，居然真的跟！上！去！了！
所有人：“……”
“哔——”红头罩又骂了句脏话，哑着嗓子，“老头子这是想干什么？”
蝙蝠侠：“……”
他不明白，他很难受，为什么又是同位体干了什么令人掉眼球的事情，却由他来承受其他人的集体注目礼？
“他已经被带到飞船上来了，身边的队友只有黄灯侠和不义女侠。”他尽量用简洁的语气替同位体辩解，“从他被带过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有一种选择——”
那就是不管不义超想玩什么，都奉陪到底。
所以，不义蝙那所谓的警惕戒备和拒绝，在他看来都只是一种跟反派的“调情”——
明明在他选择听从不义超的吩咐，跟着黄灯侠进入宇宙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案板上的鱼了。
他是主动跳进这个圈套的，并且也早就知道自己现在孤立无援，只能服从的结局。
蝙蝠侠长久地凝视着监控画面中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跟在昔日的同伴和搭档身后的黑影子。
这个时候，面对明显不对劲的不义超，他在想什么呢？是否有后悔过呢？他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吗？
但他却依旧选择过来了。
明明以他的能力和残存的号召力，假如他不想跟着黄灯侠过来，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但是，明知道此行凶险，他却依旧踏上了这条路。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决定做个了结，他终于温和地踏入了那个良夜。【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