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身体像风一样在楼宇间穿……
离开宝秋月舞蹈学校的大门, 周梦维持着正常的速度，拐过转角，闪身进了一旁的小巷。
……她背靠着巷子的墙壁, 以一种可疑的姿势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
好。
没有可疑的人。
[……你看起来才比较可疑吧。]
光团飘出来了。
“小光才不懂。”
周梦说, “我可是艰难地逃出来了。”
光团飘飘：[不是只是去练舞了吗？]
“是练舞。”周梦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冷静道：“但是乐知乐也在那里。”
[？？？？？]
光团震惊, 嗖的窜上来，[什么？在哪里？完全没看到啊？？]
“易容。”周梦说：“是易容。他戴了美瞳和假发，扮成了金发男。”
一开始还以为是外国人……但是交流时的感觉太不对劲了。
光团呆滞了。
光团试图分析：[你是说，苏叶是乐知乐？]
这个家伙完全没发现……
主角不愧是怪盗, 伪装的技术很强, 连系统都没有发现。
“虽然不明显，他的洗发香波和乐知乐的一样。”
周梦摩挲了下指尖, 轻轻闻了一下，方才和少年交握的手指上, 还有一点淡淡的刺激性气味：“而且, 手指上有今天实验课的醋酸的味道。”
实验药剂的味道，就算是洗了手也还是会有一点残留。
除了这两点以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化妆, 那个人连声音也进行了调整, 因为穿了舞鞋所以身高变高了一点，站立和行走的姿势也有变化……一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
光团已经彻底迷茫了。
[为什么？这是盯上你了吗？？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在学校走廊道别后，又在舞蹈学校遇到假扮成其他身份的主角，简直像是被跟踪了一样。
“乐知乐是我的跟踪狂？”
但是，应该不是这样。
“这样说不通。”周梦想了想：“乐知乐没有跟踪我。他至少比我提前一周进入宝秋月舞蹈室, 社交舞也学习了一段时间。在梅可邀请我之前，他应该就已经在那里了。”
所以，只是偶然的巧合。
今天看到她的时候，或许乐知乐也觉得很可疑，这才没忍住试探了她一下。
毕竟他是很有疑心的人。
[…………太复杂了！]
光团彻底停摆，发出了疑问：[我们不是路人吗？]
周梦：“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呀。”
以前还认为三部漫画的角色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或许在存在着骇客、侦探、怪盗、反派和体育竞技的漫画世界，就算是路人也要具有足够的专业水平才行。
但是相对而言，舞蹈漫画依然是她的安全屋。
想到这里，周梦稍微放松了一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今天晚上，和孙真约好了要一起去餐厅。
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吧……
手机解锁后，信箱里果然有未读的讯息。
[15分钟前]
[孙真：我可以来吗？]
[10分钟前]
[孙真：我来了哦~]
10分钟前。
以这个人的脚力，只要是5公里以内的距离，到哪里都只需要3分钟。
周梦有种不妙的预感。
吹过额头的微风，似乎也变得有些许温度，头顶的光线，好像也有点暗……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和站在墙上的青年对视。
孙真像鬼一样立在墙上。那么窄那么高的地方，很难想他是怎么上去的。高挑的个子从下往上看显得更加具有压迫力，长长的风衣垂在腿边，被风吹得微微摇动，他插着兜弯着腰，保持着这种姿势，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青年的黑发垂在脸侧，无害的眼睛和她对视三秒，露出了让人神迷的笑脸：
“哎呀，你注意到我了？”
身体紧贴在墙壁上保持着间谍潜伏姿势的周梦：“……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你拿手机开始。”
所以，她的动作还是被看到了。
……好丢脸。
周梦的脸颊开始发烫。
但是，是因为孙真才会这样。
不需要理由就能找到她在哪里，不需要发出声音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接近。
连她发现他，也是因为孙真想让她发现吧？
这个人莫非是鬼么。
周梦缓慢地站直，揪紧了背包的带子缓解情绪，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孙真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情一样，轻盈地蹲下，把手伸过来，勾起她的背包带子：
“这个，我帮你拿吧？”
距离凑近了一点，那种轻微的热量也好像从空气里传递过来。
周梦看着那张完美的脸，放松了手指，被孙真拿走了包。
青年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又伸出一只，这次是摊开了掌心递给她。
孙真笑盈盈的，黑色的眼睛弯弯的看她：
“我们走吧。”
“……”她搭上他的手，被戴着手套的手用克制的力度握住了。“嗯。”
孙真手臂轻微绷紧，一用力，就轻松地把她也拉上了墙。
上来后才发现，这面墙真的有点高，后面就是位于下方的深深的巷子，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无声无息走到这里来的。就算多站了一个人，孙真依然十分游刃有余，轻轻用身体护住她。
周梦看了看脚下的墙体宽度，面色镇定，腿却有点软了：
“这次也是和上次一样吗？”
从这里行动的话，明显没有办法正常的步行。
猫喜欢走高的地方。
但这次猫似乎没有要拎着她跑的意思，只是虚虚地牵着手。
“害怕吗？”
这么近的距离下很难抬头看到对方的脸，只能听到他从头顶传来含着笑意的、甜甜的声音。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站在高处的感觉，和在平地上完全不同，好像连吹过来的风也可以把她吹倒。
“这里没办法带你过去呢。”孙真似乎有些苦恼，“就这样往前走一段吧，到尽头就好。”
周梦看着前面只有10cm宽的道路，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虚弱。
狭窄的墙体，两边是空荡荡的巷子，往前的尽头是另一座未完工的建筑，但是隔得很远，隔着一条街，不是可以跳过去的距离。
“是么。”她露出了笑容：“这其实是我给你装定位器的报复吧，你就对我这么不满么，小真？”
“？”孙真：“没有不满。我很喜欢呀。”
周梦：“？”
孙真：“？”
她仰头看了眼孙真，青年黑色的眼睛圆溜溜的，有种无辜的味道，和她对视两秒，就慢慢地弯成甜甜的圆弧。
……不管了。
这个人的想法太猜不透了。
这种路线在他的行动里，大概也是家常便饭……不然他也没有办法每次都那么准时地出现。
周梦硬着头皮走完了这小段路。
中间有几次差点掉下去，都会被后面的人一把轻轻地拽住。
“好，到这里就好了。”
直到站在尽头的边缘，感觉身体摇摇欲坠时，孙真才环住她的肩膀，把她拢在臂弯里。
背后贴上熟悉的体温，有依靠的感觉让人安心了一点。周梦看着脚下将近10米高的天台，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抱着侥幸的心理，虚弱地问：“从这里怎么过去呢……？”
“飞过去啊。”
孙真愉快地说，突然带着她跳了下去。
周梦：“咦。”
是跳楼啊。
周梦：“咦咦咦咦？？？？？！！”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清爽的笑声，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另一只手突然射出一条黑色的钩锁，勾住了对面的墙壁。
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间。
绳子随着他们的坠落绷直，急速的下坠变成曲线的划行，周梦身体绷紧，大脑还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能睁大眼睛。
身体像风一样在楼宇间穿过。
猛烈的气流和街道的景象一起往身后刮过，头发被风吹乱、在脑后狂舞，青年黑色的发丝被风呼啦啦地往后吹，偶尔蹭到她的脸颊。
晚风里，高楼的玻璃折射着光辉，白色的鸟在不远处盘旋。
火红色的夕阳就像在身旁。
“周梦？”
孙真的黑发被吹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笑脸被夕阳笼罩着，黑色的眼睛十分明亮。
他低下头问：“好玩吗？”
周梦大脑放空了几秒，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等等、不要看我——要落地了、控制好方向啊——”
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孙真肩膀一抖，滑行的方向猛地歪了歪。
“欸，不会撞上的、”“咚”“咕噗——”
“呃啊——”
夕阳。道路间都变成一片橘红色。
他们从那片橘色穿过，撞到了施工楼道里的箱子，“啪嗒”，狼狈地落在了空旷的水泥楼层。
纸箱哐啷哐啷地被撞开，散落在地上。
“呃……这里为什么会有箱子……烦人……”
孙真躺在她下面，发出了抱怨。
周梦脱离了孙真的怀抱，虚弱地往前爬了几步，捂住自己的嘴。
唔……
她松开手，陷入沉思。
“竟然不想吐。”
周梦喃喃道。“进步了呢。”
“啊哈哈。”孙真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撑起身体，笑嘻嘻的：“这次我有练习过哟。感觉还不错吧？”
“？”周梦：“练习？”
“嗯嗯。上次带你跑的时候，让你身体不舒服了，我这次提前练习了一下。”孙真盘起腿，有点苦恼地揪起外套：“啊，我的衣服破了……明明是新买的，我特地今晚才穿呢。要买新的了。”
差点忘了，这个人好像很注意打扮。
“只是扣子掉了而已。”
周梦看了看，从地上捡起滚落的扣子，“缝上去就可以了。”
孙真没说话。
……啊。
周梦从这种沉默里意识到什么。
“你不会缝扣子么？”
黑发的青年插着兜坐在地上，沉思了一下，愉快道：“如果说是‘缝起来’的话，我是会缝啦。不过以前还没想过这个。确实，扣子也可以缝起来啊。”
周梦张了张嘴。
这个“缝起来”，是正常的“缝起来”么。
她看着孙真一脸笑意的神情，慢慢放松了肩膀。
……算了。
“这样啊。”
她说。
从米哈伊尔开始，她就知道的。
伊甸里的人，多少都有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这样也没有关系。
“吃完饭一起去便利店吧。”她想了想说，“可以买到针线。”
孙真抬头看了她一会儿。
无害的黑色眼瞳，好像也折射着天边的余晖，闪烁出一点碎光般的神采。
青年微微笑着。
“好呀。”
他说。
“搞半天还是要去便利店耶。”
“没关系。”
周梦站起来拍了拍衣角。
“便利店附近也有好吃的店啊。”
第22章 第 22 章 宛如月亮的光辉，照耀在……
轻飘飘的。
世界好像变得很遥远。
奇妙的感情, 在胸中诞生了。
虽然还不明白心中的感受是什么，但孙真知道自己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心跳一下一下，微微加快。
他好像有点珍惜他人了。
孙真感到很不可思议, 很新奇, 很小心翼翼，或许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恐惧和忐忑。
因为他应该不会有这种东西的才对。
珍惜。
周梦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虽然被父亲背叛了，但她遇到的是米哈伊尔；遭遇了痛苦, 但没有经历过最糟糕的事，没有见过过于残酷的东西。
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样理想的姿态。
清醒地知道黑暗是存在的，但是还是保留着希望、勇气和等待的耐心。
又冷静，又聪明。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说不定能够明白的。
很多异于寻常的东西, 她并不去触碰或者刺破，只是在压抑之中, 不经意流露出些许克制的、温暖的注视。
孙真被这个吸引着。
并且，似乎得到了回应。
【用针线在破损的新外套缝上的扣子, 好像把某种生存所需要的物质, 也一起缝进了他的躯壳里。】
“唔……唔……呜呜……”
透明的液体打湿了稿纸，手里握着的笔再也画不下去了，黑骨捂住嘴，哽咽了一会儿。
好长时间, 他才缓和一点, 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困惑地看着自己画出的东西。
“明明没有打算画这个剧情……”
作为漫画家，虽然在创作之前会进行故事脉络的梳理，整理好剧情大纲，但是灵感创作是谁都难以百分百确定的。
在创作的过程中, 产生新的灵感，故事自然而然从笔下流淌出来……笔尖仿佛被角色攥住，指引着自己画出的内容——这样的事也是会有的。
孙真这个角色，一开始就定位为反派阵营里的重要主场，是中心人物米哈伊尔的手和脚。
按照原本的故事，孙真在发挥出所有的作用后，便会消失无影，再也没有下落。
黑骨通常会留给读者想象的空间。
他没有打算过多描写孙真的背景，只模糊地描绘了一些灰暗主色的碎片。
但是……
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
喷涌的感情，伴随着人物的笔触，从胸口漫溢开来。
白色的干净纸面上画着黑白的线稿。路灯和白炽灯的光线笼罩着餐厅，桌子上摆放着两份散发热气的海鲜烩饭，还有一个小小的便利店的针线盒。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镜，连人物都没有出境，却让黑骨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因为这是孙真的视野。
是孙真凝视、想要记住的镜头。
对于他来说独特的东西，就是这个。
角色是有灵魂的。
作为漫画家，黑骨相信着这一点。
他思索了片刻，拿起笔，在旁白添加了简洁的文字。
…………
……
“呜、呜噢噢噢——最后一本！！是我抢到了！！！”
清水扑在报刊亭的摊位上，按住封面三秒，猛地翻开了漫画。
最新的剧情！
清水是漫画家黑骨的读者。
虽然黑骨目前有三部试行连载的作品，但是比起偏向日常漫画的《你的灾难》和体育竞技类的《舞！舞！舞！》，她还是更喜欢《雅各布之梯》这部都市冒险推理题材的作品。
作为读者，清水天然地站在主角的立场，一直也理所当然的支持着主角阵营，就算最近出场的反派角色长得很帅也没有动摇。
这里特指最新登场的角色，孙真。
高挑的青年刚刚出场时，穿着风衣站在高处的集装箱顶，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捏着小笼包，俯视着下方从目标地点翻出来的主角。
‘哎呀。’
他面带清爽的笑意，猫一样的黑色眼睛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面部却半拢在阴影之中，莫名多了一丝让人发寒的危险。
美型的脸瞬间收割了不少主角粉。
【……这个哥看起来超强啊喂】
【出现了！貌美爱笑强如怪物！】
【黑骨怎么这么会画帅哥……】
【乐知乐能打得过吗？】
【对不起乐乐，妈妈也是女人】
【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以上，这类的发言充满了读者论坛和弹幕。
但是！清水！她是坚定的主角全肯定人士！
心中没有任何对于美色的迷恋，只有对乐知乐和J1的担心。
毕竟伊甸组织的线索才刚刚浮出水面，根系便好像已经覆盖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甚至连警方似乎也在和伊甸合作，虽然成员的行踪很可疑，但因为没有任何实际越线的行为，没有办法利用法律和警力来牵制他们。
反倒是乐知乐和J1必须注意不在官方面前暴露自己。
清水对伊甸只抱有敌意。
根据之前放出的情报，今天的最新一期漫画会有孙真出场的镜头，但清水没有放在心上，只关注乐知乐的行动。
《雅各布之梯》的故事里，会被J1认定为“夏娃”的主角乐知乐，现实生活里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乐知乐冷静，有领导力，善于观察和策略，同时还隐藏着温柔的一面。现在他在学校读书，被老师和同学们信赖着，有着一定威信和说服力。
简而言之，是一个完美的人！
清水觉得，乐知乐有一种指引他人的能力。
这也是她喜欢这个角色的原因。
上一期漫画里，乐知乐刚刚结束了激烈的潜入行动，这一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更偏日常的剧情。
翻开漫画，最新的剧情里，果然看到了漫步在雨天的学校走廊的少年。
“啊啊……”
清水欣赏了片刻作者纤细柔美的笔触，决定之后把这一页裁切下来作为收藏。
画面里，乐知乐轻扣门框三下：
‘老师，现在方便吗？’
穿着白大褂的化学老师从试剂架后面探出头：‘啊，乐知乐同学。每次你这种正式的语气都让我觉得要发生大事呢。’
她笑着摘下手套。
乐知乐的微笑加深了一点。
接下来是一段留白的分镜。
再次出现对白时，是有人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女轻叩门框：‘老师，药品都放进储藏室了。’
‘周梦同学？请进。’
咦。
清水愣了下。
“这个人是谁……”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
直到耳边传来一句语气毫无波动的感叹：
“啊，是乐知乐前桌的黑发女同学。”
“！！”
清水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后面又围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令人侧目的动漫T恤、背着痛包的女生，一个留着经典动漫M字发型的男生。
显而易见，两名阿宅。
看到她回过头，动漫T恤女不好意思地点头：“对不起，因为只有这一本了……”
M字刘海宅男也伸出一根手指：“需要下跪吗？”
“……不，不用了。”清水：“反正我也要继续看。”
“多谢。这是无料，请继续翻页。”
“请你们喝奶茶。”
最后三个人一起在奶茶店坐了下来。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们二次元是这样的。
M字刘海的男生……就称之为M少男好了。
M少男是那种会死扣每个分镜每句台词的类型，对出场的角色都有印象。
“乐知乐的前桌，会在课上睡觉，熬夜打工，有帅哥恐惧症。”
他语气平淡地说，“这些是学生对话里的内容。”
……一句一句全部看完了啊。
不过这样倒是稍微有了点印象，清水继续往后翻，就是黑发女同学和化学老师的对话。
‘最近你的实验都做得不错，以后的升学有考虑过吗？’
‘这个，现在还没有想好。’
‘没关系，人不能一口气长大呢。如果对未来的发展或者生活有想法，老师们也会支持你……鼓起胸膛，慢慢探索吧。’
‘谢谢。我会的。’
似乎都是一些普通的关心学生的内容。
但是黑骨的读者都知道，这个细节怪一般不会画什么无意义的镜头。
果然，在黑发少女离开教室后，化学老师的目光看向乐知乐。
乐知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专业书，阳光刚好落在他的面颊上。
‘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关照她。’他说。
清水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咦！”
动漫T恤女：“这种语气，他果然是学校的掌控人吧？”
“没有到那种程度，”M少男说，“乐知乐应该单纯只是受到学校里师生的信赖而已，大家都会遵从他的话。”
所以化学老师对女同学说的话，也是乐知乐的意思。
他们继续往后看，就看到乐知乐跟上了走廊里的前桌，看了眼她手里的兼职信息，若无其事般：
‘最近你熬夜打工的事，老师似乎知道了。’
……就是你透露的吧！
真是狡猾聪明的家伙！
他又问：‘老师的误会，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黑发的少女只是说‘没关系’。
漫画这时切换到远景，看不到她的微表情，只有简单的台词：
‘虽然是误会，不过我感觉自己被尊重了，很高兴。’
黑色的文字框，写出了角色的内心独白。
【对或许存在困难的学生，会说出“鼓起胸膛，慢慢探索”这样的话……】
‘老师是个好人。’
下方的分镜里，用细腻的笔触，画了这个时候乐知乐的神情。
【也许一开始只是想顺便给可能存在困难的同学些许关照，但是……】
【“作为人被尊重”——】
【从简单的语言里，乐知乐感受到了这一点。】
清水有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好像有些无措，又有些受到触动。
这就是她喜欢黑骨的漫画的原因。
但是，再翻到下一页，画面的色调立刻由细腻明亮的光泽，变成了晦暗沉闷的颜色。
【作为人被尊重——】
【这种世道，边缘人很难有这样的好事发生的呀。】
啊。
清水翻漫画的手慢了下来。
只看到了开头的几句话，她就有了预感，果然——
满布火烧云的天空，风吹拂着面颊，高挑的青年行走在高高的危楼上，面上带着浅浅的、无害的笑容，黑色的眼睛瞥向远处的楼宇。
孙真出场了。
‘伊甸是为了培养出能够做到那件事的人，而建立的组织。’
‘我们是为此聚集在一起的人。’
‘没有去处的人，也可以在这里为了同一件事而行动。’
‘啊不过，单纯来打工的人也有哦。’
‘好了，乖乖待在那里，不要动。’
‘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家人都……哎，哈哈。开玩笑的啦，不要那么极端，极端的人没有好下场的呀。’
‘放心吧，我干活很利索，头脑和手脚很灵活。’
‘可能有点太利索了？’
‘和你说这个也没有意义啦。’
奔跑、追击，没有光线的库区，谜一样的青年就像是无法战胜的怪物。
轻松地解决打工，孙真把借用的圆珠笔放回原地，摘下口罩和帽子。他拎着自己的包，又从高楼上，走楼梯似的跃了下去。
“啪嗒”。
身体轻松地应对着高度，对于常人而言的危险，他好像已经没有了什么概念。
孙真很习惯了。
【本来是这样的。】
走在小巷的墙上，风衣长长的坠在腿边，身影也和阴影融为一体。
【不过】
黑发青年单手握着手机，无害的眼睛盯着脚下，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有一件事。】
……
‘吃完饭一起去便利店吧。’
‘可以买到针线。’
……
【好像有点不一样。】
…………
……
【和年少的搭档吃便利店旁边的海鲜烩饭时，体会到的、被珍惜的感受】
【宛如月亮的光辉，照耀在他的身上。】
…………
‘如果下次还可以一起吃饭就好了。’
‘遇到了你真是件好事啊。’
‘那个时候，我这么想着。’
……
“唔、唔……”
看到旁白处的文字时，清水的泪腺再也承受不住，液体随着鼻酸的感受，一起涌了出来。
第23章 第 23 章 真想当网络乞丐啊！……
【孙真和搭档是真的！！！！！！】
清水在论坛里哭着留言。
和她同样吞刀的人不在少数。
【搭档连脸都没有露, 该不会是刀子的预警……】
【这种事情不要啊！？】
【孙真不会缝扣子，但是会“缝起来”……这个“缝”该不会是？】
【打住，从伊甸的行事风格来看, 不会那么黑暗的。我倾向于是缝伤口。】
【缝伤口……】
【缝伤口也很可怕啊！感觉好像猫猫自己舔伤口……】
【他真的很没常识。不知道聚餐的概念, 对朋友的界定很模糊，连衣服的扣子可以缝上去也不知道】
【但是，搭档带他去便利店买针线了TAT】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我觉得孙真可能有点自毁倾向。没发现吗？他出场就一直走在很高的地方, 二十多米的楼说跳就跳】
【高负荷行动好像也完全没有反应……】
【所以，搭档教他缝扣子这个地方，可能是孙真第一次有“珍惜自己”或者“被珍惜”的概念】
【呜呜呜呜呜】
【我也要爱上搭档了……】
【此人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感觉又会是一个不落地的卫星……】
【搭档！我的好搭档啊啊！】
【搭档你不要离开啊啊！】
【请把搭档也画出来吧……我想看反派们的甜饼5555】
【如果搭档最后也死掉的话……】
【孙真就彻底回不去了吧】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水在手机前发出了同样凄惨的哭声。
“你喜欢的不是主角阵营吗？”动漫T恤女——也就是木木，给她递了纸巾, “怎么哭的比我这个伊甸厨还惨啦。”
“呜、呜呜……”
清水擦着眼泪, 又擤了鼻涕，还是很难受：“但是孙真和搭档也很好……话说你为什么这么冷静啊？”
“我觉得搭档不会死。”
木木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如果真的死了的话……孙真也一定会一起死……两个人一起消失在火海, 啊……这样也是幸福结局，呵呵……”
清水的后脑勺滴下一滴冷汗。
“决定了！”木木似乎在刚才的幻想里得到了某种满足, 猛地坐直, 夺过一旁的ipad和触控笔：“我要画他们两个的同人图！”
“但是搭档是什么人还不清楚？”
“那个小M会想办法啦。”
是的。
木木是同人圈的画师太太，每天都在努力产粮。
至于另一个人——
M少男周围摊开了目前发售的每一期漫画，手里还拿着手机、平板和电脑罗列时间线和台词表，面部倒映着电子屏幕的蓝光, 变成了青白色, 嘴里还在碎碎念：
“21话的台词，就是这里……这个时间线，他们都在活动……也就是说……”
……M少男，是考据党。
目前正沉迷于找出孙真搭档的真实身份。
黑骨一个糖刀，读者们全部疯了, 哈哈。
清水在论坛里又刷了一条留言，在心里发出小小的感叹。
所以，作者什么时候才揭露搭档的真实身份呢？
…………
周梦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孙真弯腰，和她平视：“冷吗？感冒了吗？”
“？”这个家伙是不是突然有点过度保护。
她眼睁睁看着孙真完美的帅脸凑过来，贴到很近的距离，忍住了想躲开的反应，拉了拉衣领遮住下半张脸：
“……可能有人说我的坏话。”
“坏话？”
孙真想了想，眨了下无害的眼睛，露出一点笑：“有人这么说吗？我帮你教训一下。”
周梦：“。”
就是这种表情。
虽然是在笑着，但是不当真的话可不行。
孙真这种时候，就是让人拿不准到底有没有真的想要“教训”对方。
周梦看着他，“你要怎么教训人呢？”
“这个呀。”
孙真摸了摸下巴。
他观察着周梦的表情，在她的回视里，笑眼弯弯地说：
“我性格很好的，会给他们几个选项，让他们自己选哦。”
周梦的脑子里不由自主闪过了可疑男子满面笑意地说着“你是想被殴打，还是被扇耳光，还是被吊起来，还是被威胁？”的画面。
……这听起来不像是“性格很好”，而是“性格可怕”吧。
周梦评价道：“坏心眼。”
“抱歉~~”
…………
[你和新同事变熟悉了。]
[你在晚上自学唇语，效果很不理想。]
[你很恼怒，打了两小时游戏放松心情。]
[网友YUYU和你组队玩了游戏。]
[网友YUYU很有钱，还会给你钱，你感到心情很微妙。]
[“真想当网络乞丐啊！”]
[你仅剩的自尊心阻止了自己。]
[你还是决定依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你真是个顽强的人！]
“什么叫‘真想当网络乞丐’啊……好刻薄。”
周梦看着系统的总结，小小地抱怨了一句，关掉电脑，倒在被子上。
她只是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但是既然系统提到了这个，周梦又感到有点好奇。
如果对YUYU说“我想当乞丐”的话，YUYU会回复什么呢？
有点猜不到。
毕竟忧忧是电波系宅男。
《你的灾难》这部漫画里，主角连出门也只是因为要出门吃饭，所以会在外面打零工……但是每次都会莫名其妙成为零工/商店/行业的中心和支柱……被大家推选为领袖，是阿宅的灾难。
同为阿宅，YUYU应该和她的邻居类似？
……问问看吧？
[zozo：忧忧，如果我说“想当乞丐”，你会怎么做呢？]
手机那一端的人几乎是瞬间秒回。
[YUYU：？]
[YUYU：在哪里当？]
[zozo：？]
[zozo：这是什么回复？]
[YUYU：我要第一时间到那里。]
[YUYU：感觉很有趣。我想试试看，周周跪在我面前要钱的话，我会有什么感觉。]
[zozo：……]
这个人是危险人物呢。
[zozo：你觉醒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么？]
[YUYU：很奇怪吗？]
[YUYU：你不想试试看跪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感觉吗？]
开始认真起来了吗？？？
阴湿。
太阴湿了。
[zozo：不告诉你。]
如果说想当这个人的网络乞丐的话，总觉得YUYU会非常自然地接受，然后两个人就这样踏入危险的关系……
周梦艰难地关掉了手机。
她果然是个顽强的人。
凭借意志力拒绝这样的好事——其他人做得到吗？
…………不能再想了。
……睡吧。
…………
[周末，你到宝秋月舞蹈室上舞蹈课。]
虽然没有上十项全能班，但因为参加了梅立老师的课程，所以还是要和苏叶一起去单独授课的教室。
因为周梦拒绝了十项全能班，苏叶也没有再刻意靠近搭话。
他们两个各自占着舞蹈室的一边，练习时也互不打扰。
扮成金发男的乐知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学校里的模样，用苏叶的态度对待着她。
金色卷发的少年，绿眼睛总是带着讨人喜欢的神采，光是看着他站在那里也让人赏心悦目。
如同第一次谈话时说的那样，他作为苏叶时，开始调整自己的舞姿，肢体的动作、扭转的角度都渐渐放大，汗水沾湿脸颊和脖颈时，充满了青涩的性感。
在学校的时候，乐知乐又是另一副面孔。
深栗色的柔顺发丝，鎏金色的眼瞳，冷白的肤色，言谈举止都很含蓄低调，有种让人不敢打扰的氛围。
如果不是提前发现了破绽的话，现在根本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周梦没有要打破主角计划的意思，维持着“在舞蹈教室上兴趣班的黑发女同学”这个人设，和乐知乐保持着和平相处。
[他没有跟着你呢。看来乐知乐确实不是跟踪狂。]
光团这才放下了心。
因为对莫名其妙出现的主角不放心，它这次刻意抽能量多陪了周梦两天，360°盯视乐知乐。
“也许只是想打磨习惯才来的。”
周梦握着水瓶喝了一口。
光团不解地重复：[打磨习惯？]
“嗯。”
舞蹈是可以改变人的性格的。拉丁舞的动作语言很大胆，充满激情；摩登舞则需要优雅和浪漫的行动……练习时间长的人，会从肢体和肌肉反应上开始慢慢改变自己。
“比如说，因为长期打开肩膀改掉了驼背的习惯，行走时下意识抬头挺胸，不再害怕别人的目光……这些都是舞蹈可以带来的改变。”
一开始不太明白，现在想想的话，乐知乐或许是为了调整平时放不开的习惯，才特地来学习社交舞。
毕竟他作为秘密的怪盗，有很多需要张扬的时候。
[那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光团呆了呆。
它不会看到怪盗漫画的主角和舞蹈漫画的主角抢冠军吧？
太混乱了！
“他的话，应该有定目标。”
周梦说：
“应该会上一次赛场，拿到名次就可以结束。”
[原来是这样，那只要等到这次夏季赛结束就……]
等等。
光团顿了顿。
它迟钝地意识到什么，[小梦……你对主角好了解哦……？]
“唔。”
“这个……”
它的宿主一如既往地回应着。
光团看着周梦，黑发的少女睫毛半垂，像是想到了什么，淡粉色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因为小光太忙了，之前不在，有的事情就没有告诉你。”
再次看向光团时，周梦黑色的眼睛弯了弯：
“其实，他以前是我的男朋友。”
第24章 第 24 章 变得很不客气。
交往, 也是乐知乐提出来的。
光团：[？？？？？？？？？？？]
光团：[！！！！！！！！！！！]
光团：[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周梦很无辜：“他说‘想约会’。”
[突然就这么说了吗？？]
“也没有很突然。”
周梦稍微回想了一下。
是之前其他循环的事。
那天的天气，比现在更炎热一点……是夏天的时候。
虫在树林里鸣叫着。
夏天的下午很晴朗，金色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 把发梢也映上一层蜂蜜色。
乐知乐从后面轻轻碰了下她的肩膀, 弯下腰凑近的脸还是非常迷人，白皙的皮肤简直有点透明的质感。
‘周梦，’
少年浅浅地扬起唇角, 含蓄又礼貌地问她：
‘要和我约会吗？’
光团：[……]
光团沉默了。
光团震惊。
周梦一直很认真在执行漫画路人的任务，维持着低调的作风，它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主角乐知乐会突然注意到小梦，还主动提出约会的邀请。
小梦会特地去和主角搭话么？
不会。
小梦会在学校表现自己吗？
不会。
不不不, 太可疑了。无缘无故, 这个人的意图太可疑了。这种事情果然要确认一下。如果小梦被利用了的话，它要揭穿那个家伙, 不能让小梦受到这种人情感的欺骗。
它试图分析：
[那家伙约小梦去做什么呢？]
会不会是试探小梦的工作？毕竟是立场对立的组织员工……可疑！！！
“吃冰淇淋。”
周梦握着水瓶，回答道：“傍晚的时候, 他请我吃了冰淇淋。”
在夕阳下, 两个人一起在湖边吃冰淇淋。
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有趣。
光团：[……]
光团：[…………]
真的只是单纯的约会啊？？？！！！
而且，竟然不是去什么高档的餐厅，而是非常平民化又真实的“吃冰淇淋”……
光团不自觉地抖了下。
……乐知乐，说不定是认真的、想和小梦交往……？
但是, 因为是认真的, 反而变得有点复杂了。
《雅各布之梯》的主角乐知乐，平时是冷静聪明又有领导力的人，但也有感性和浪漫的一点……他会提出约会的邀请，大概很快就要进入和劲敌的对决了。
说不定，是在决战前夕对周梦提出了邀请。
就算那个时候的乐知乐不知道周梦的情况（姑且当做他不知道）, 周梦自己是知道的——两个人是敌人这一点，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这种时候，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一起去吃冰淇淋，还发现乐知乐真实的心意……
心情会如何呢？
光团不由得脑补了一出宿敌虐恋。
说不定……呜呜，小梦，心里也很难过……呜哇哇哇——
“？”周梦：“完全没有。”
光团：[？]
光团：[没有？]
周梦眨了下眼睛，毫无顾忌：“我单纯的觉得‘赚到了’。”
毕竟是和帅哥谈恋爱嘛。
乐知乐很会照顾人。和他的约会，因为他很体贴，愿意讨她开心，感觉也很好……
更重要的是，她欣赏行事正直、气度磊落的人。
所谓的立场，这种东西有什么关系吗？反正漫画完成，她就会结束这种○一样的任务。
到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
连米哈伊尔当时知道了她在和敌人谈恋爱，也只是说“是吗。你喜欢上那个人了吗”之类的。
她的老板就是这样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矛盾，但米哈伊尔不会把部下当做自己的道具。甚至知道了她和乐知乐产生了感情，米哈伊尔还曾经对她道歉。
‘害你要用敌人的立场面对抱有感情的人……很对不起。’
作为伊甸的中心人物，米哈伊尔是完美的。
他会那样道歉，是因为知道周梦不会背叛他。
即使喜欢上了敌人，周梦的立场也属于他。
[…………小梦，]光团的声音变得很虚弱：[不担心和主角的关系会影响剧情吗？]
“我的行动不会受影响。我不会背叛米哈伊尔。”
周梦说。
“而且，他们的决心也不会因为和我的关系就改变。”
乐知乐的意志不会动摇。
“因为是决定好的事，所以必须这么做才行”，这才是主角的作风。
周梦也认为这才是乐知乐。
她心中认同的是这样的他。
在遇到J1，成为“夏娃”之前，乐知乐就是这种人。他会对无助的人伸出援手，为了阻止他人陷入绝望而行动。
《雅各布之梯》，漫画里的人，都在为了找到“雅各布的梯子”努力。
即“天梯计划”。
《圣经·创世纪》里——地面与天空用“天梯”连接，人可以通过“天梯”往返天地之间。雅各布做梦沿着登天的梯子取得了“圣火”……*这个梯子，就被称为雅各布天梯。
漫画里的雅各布天梯，是一项秘密研究的产物，据说只要得到这项研究，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甚至可以操控全人类。
——也就是说，成为“新神”。
漫画里，乐知乐会答应J1的邀请，加入“雅各布基金会”，是为了“纠正这种错误”。
如果这个人因为感情的理由，就这样改变了自己的决心，那么他就不是“乐知乐”了——他的心，意志和精神，如果动摇了的话，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乐知乐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把他当做普通学生的话，就输了。
光团受到了震撼，恍惚：[说、说的也是啊……！]
那么，答应主角的约会，一起去吃冰淇淋也很合理……！
就算出现在了漫画里，大概也不会多加描述。
也许只会随口提一句乐知乐在和班上的黑发女同学交往，或者交往过但是因为太忙被女朋友分手（？）之类的……吧……
嗯。
系统认为没问题！
读者们一定不会注意到的。
[那现在的话，要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光团还是想让宿主开心一点，就算是泡一下主角也……咳咳。
系统犹豫了下，还是没把“你要不要再泡他一次”这种话说出口。
但是，周梦或许猜到了它的想法。
少女黑色的眼瞳看过来，含着一点温和的味道。
“就这样自然相处就可以了。”周梦嘴角含着一点笑：“现在乐知乐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事，不是很方便吗？”
[不和他拉近关系吗？]
“不了。”
她不想被这个人抓住啊。
就是因为有交往过，周梦对乐知乐的行事风格，多少有一点深入的认知。
这个人不是简单的有正义感。
更不是简单的意志坚定。
乐知乐不是那种普通的角色。他是有觉悟的人。
无论遭受什么样的痛苦都不会放弃，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都要达成，无论面临什么样的绝境都会直面恐惧并寻找击碎绝境的道路。
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残忍的觉悟。
“被他逮到的话就糟了。”周梦捂住嘴，若有所思：“比起‘完全不能原谅’、会直接给致命一击的反派，我这种他‘认为还有救’的人，才是真正危险的。”
只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就浑身都不由自主发毛了。
“会大事不妙的。”
[是、是吗。]
光团有点汗流浃背。
它不是很懂周梦的话。
毕竟、主角认为还有救的人，下场怎么看都比会被直接干掉的反派强吧？
但如果周梦都说会“大事不妙”的话，那就一定会真的！！大事不妙。
[小梦，]
光团流下几滴冷汗：
[那个、要不，我们不在这里跳舞了吧？干脆学校也……也转学吧？反正作为前桌，也混了几个镜头了……]
周梦看着它。
“小光，想临阵脱逃了？”
光团低头。
它为自己感到羞愧。
“我也这么想过。”
周梦也低头。
但现在逃走的话太迟了。
“说不定会怀疑我发现了什么秘密，才匆匆溜走。产生了疑心的话，干脆直接把我整个人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调查一下……再找到我，进行‘提问’……那样就什么都会暴露了。”
光团：[……]
光团：[…………好可怕…………]
它整个光团都变得十分惊慌：[那你不是只能乖乖在班上假装普通的路人了吗？！]
周梦指了下自己：
“我就是路人哦。”
[……对哦。]
差点忘了，任务就是这个。
“嗯。所以只要像以前一样自然相处就好了。”
周梦说。
她拧好水瓶，放在原来的地方，抬起头时，目光和教室另一边的人对上了。
【你】。
【我】。
你和我。
金色卷发的少年正弯着腰舒展身体，似乎只是无意地看了过来，对上目光后，也只是轻轻扬了扬唇角。
那张俊丽的脸，做了易容后没有再刻意压抑周身的气质，柔美而纯洁的轮廓显得十分耀眼，让人不注意就会入迷。
他看她的眼神很克制，很礼貌。
不过，周梦知道这种看起来很礼貌的目光，只要再稍微持续下去……就会开始变得不礼貌。
就像一起吃冰淇淋的时候。
炎热的夏天，单薄的衬衫包裹着的皮肤也会在日光里发热，冰凉的奶油在口中融化。
少年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脖颈。
舌尖也是冰凉的。
‘冰吗？’
乐知乐问。
当然是冰的。
吃了冰淇淋，舌尖就会变冰。
一开始只是礼貌地吃掉她嘴角的冰淇淋……继续下去，就会变得很不客气。
吃冰淇淋和接吻，两件事他都要做。
把他当成那种很好说话的温柔的人的话，就彻底输了。
非常狡猾。
第25章 第 25 章 是…是他逼我的！
确定在宝秋月舞蹈室学习后, 日常和任务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
生活就这样很顺利地进行着。
早上7:00，跑步到学校。
学习一整天。
因为存在感很低，课堂上的时候, 可以偷偷看其他的专业书。
下午15:00, 周梦放学了。
……
周梦的体力一点都不好。
她完全是在凭借惊人的自尊心在努力。
[加油小梦！！]
周梦双腿分开，贴着墙开腿。冷汗从下巴滴下，光团在她眼前飞来飞去, 拉拉队一样打出一串光效字体鼓励她：
不挑战
怕战胜
困困困
难难难
周梦努力辨别字体：
“不挑战，怕困难……”
[诶？]系统大惊失色：[是不怕困难、挑战困难、战胜困难啊！]
这种小事没有区别。
“小光……”周梦屏着呼吸，在压腿的酸痛感中露出微笑，从齿缝里轻声细语道：“这种事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光团：[……好的。]小梦的嘴好硬啊。
她上半身伏在地面, 慢慢地拉伸着身体, 让四肢和韧带一点点被拉开。
好。
这样就可以了。
最枯燥的核心训练结束后，身上已经热了起来。
周梦换好拉丁舞鞋, 站起来时，有人倾斜了水瓶, 在她脚边倒了一点水。
干净的透明液体洒在地面, 变成一小块湿润的水泊。
周梦抬起头，和苏叶对上视线。
“水，你用吧。”
少年温和地说，金色卷发下的脸很美型。
就像芭蕾舞者在跳舞之前, 会用鞋尖碾碎松香一样, 拉丁和摩登在训练之前，也会用水或者饮料简单地打湿鞋底。
这是为了增加鞋子和地面的摩擦力，用以防滑。
“谢谢你，苏叶。”
周梦礼貌地道谢，双脚轻轻踩了踩水, 让鞋底都沾湿。
“不用谢。”
苏叶也倒了点水，一边沾湿鞋底，一边开口：
“梅立老师的课程，会觉得无聊吗？”
他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尾，不过周梦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熟练度也好、理论也好……她的技术目前已经达到瓶颈了。
再继续技术上的磨炼，现阶段也不会有太大的意义。
就算是一对一课程，梅立在课上也很少会给出具体的建议，只是说“还需要找到自己的舞蹈”。
也就是说——
“嗯，因为我和别的选手不一样。”
周梦用脚尖试了试地板，回忆了一下印象里评委刻薄的表情，“我的舞没有吸引力。这种问题也没有办法靠模仿改善。”
一直保持着倾听的少年有些疑惑。
苏叶：“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你跳得很好吧？”
“那是不一样的。”
周梦看了他一眼，“你有看过比赛的录像吗？”
“还没有。”
窗外翻进来的人发出一声受不了似的咂舌：
“哪有来学ballroom的人没看过现场的啊。”
是梅立。
梅立干脆利落地从窗边翻下来，把头盔扔在角落，冲周梦比了个手势：“女神，去把DVD找出来，给这个外行看看吧。”
“……请不要那样叫我。”周梦：“感觉很丢脸。”
她的尊严，已经所剩无几……
“哈哈哈，你这种反应会让我更猖狂的啊？”
高大的女人笑嘻嘻地按了按她的头，把设备翻出来，给两个学生放赛场的录像。
“这些可是我的珍藏，外面还找不到的，便宜你们了。”
放映机启动后，屏幕加载了几秒，很快就弹出比赛的画面。
教室门又被打开，“我来晚了——啊，你们在看比赛啊？”
晚到的梅可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就被母亲指使着：“小可迟到~现在去给我们买汽水。天气也是热起来了啊。我要冰镇的葡萄汁~”
“明明是妈妈擅自从窗户翻进来——”
她们两人吵闹着拌了几句嘴，苏叶没有细听，跟着周梦坐在地板上，目光落在屏幕的比赛上。
拉丁和摩登，国标舞，也称作ballroom dancing——也就是舞池里的舞蹈。
但是，同一个舞池里，起舞的不只是一个人、或者一对舞者。
而是许多人，在同一时间，同一个场地，随着音乐一起开始跳舞。
音乐开始的一瞬，原本只是各自站在一个地点的舞者们，同时动了起来——
所有人的舞步都不一样。
所有人的行动路线都不一样。
走动，旋转，停顿和跳步——简直眼花缭乱。
绕着整个舞池跳完一周，撞到其他的选手或者被人挡住，这样的事太常见了。
“那个人就是评分员。”
周梦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叶稍微回过神，坐在身旁的人修长的手臂环着膝盖，眼神没有离开屏幕，只是用平静的声音解释着，光洁的手指轻轻点了下画面里几乎被一对舞者遮住的人。
“评分的工作人员，会像是观众一样，围绕着舞池，在固定的点位站立着。”
她没有详细地一点一点解释，但苏叶只是看了一圈评分员的位置，就明白了：
“……选手在争夺大家的目光。”
“是的。”
周梦点头，露出了笑容。
“你明白了。”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而且会本能地被更耀眼、更具张力的舞姿吸引。就算是专业的评分员，也没有办法完整看到每一支舞、甚至没办法注意到每一个人。
所以，在国标舞的赛场上，无论是拉丁还是摩登，舞者们都在抢夺人们的目光。
只有获得更多的注视，那个人在赛场上才是“存在”的。
没有被关注到的舞者，没有被人看着的舞者，在舞池里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
“我在赛场上‘不存在’。”
周梦说。
“不是技术上的问题，我没办法让大家注意到我。”
“就是这样。”梅立一只手拉开易拉罐，又调出周梦之前的练习录像，沉吟着。“理论上水准完全够了……就是差了点感觉啊。”
“咦。”
梅可有点迷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录像里明明动作很完美，但就是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一不注意就会忽略的人影。
这是、咦……
这是周梦？
咦。
咦？？？
怎么会这样？
梅可发出了完全不能理解的声音，试图分析：“是、不好意思吗？在观众面前的话，就会放不开？”半夜避开别人去舞蹈室跳舞，也是因为这个——？
周梦举手：“不，我的水准就是这样。”
毕竟是漫画世界的路人。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的杀手哦。
来无影去无踪……谁都不会发现。
如果不是跳舞，而是做杀手的话，周梦有成为业界第一！！世界闻名！！！的信心！！！！！！
不过拉丁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
梅可沉默了。
直到录像放到一半，周梦接到电话，说有工作要离开；再到课程结束，苏叶也走了……梅可坐上了梅立的机车后座，车开到一半，突然“啊！！！”了一声，一把揪住梅立的皮衣：“不是这样！”
“？？？”梅立轻松稳住：“突然发飙？”
“不是，我是在说重要的事。”梅可说：“我知道了，我看到的不是这样。周梦不是没有感染力，只是……那个……”
她说到这里，卡住了。
要来了吗。
高大的女人不由得把速度放慢了点，眼神犀利了起来。
几秒后，梅可说：
“封印没有解除。”
梅立：“……”
梅立歪着头，从后视镜瞥了女儿一眼，笑了起来。
“小可这种发飙的劲头，要是能分给他们两个一点点就好了——哈哈。”
…………
……
发泄。
周梦觉得，自己可能又需要发泄一下了。
“伊甸家政，上门.服务。”
说完这样的口号，推开仓库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的布满褐色污渍的塑料膜。
阴暗的仓库，散发着淡淡的阴森的古怪气味。
已经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的痕迹。
地面、墙壁、天花板——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发灰的塑料膜、废弃的尼龙材质布料，还有溅在上面又干涸的褐色点状和喷溅状的痕迹。
这个，应该是血液干涸后的样子。
像是医疗废弃物，但是这种程度也太夸张了。
这么大量的、混乱的痕迹——
“……”
周梦从口袋里拿出压缩瓶，压在口鼻处，用力按下按钮——
“呲——”
吸——
吸氧。
让她吸氧。
喷出的气体，被用力吸进身体，那种头脑发热、心跳擂鼓的感觉，才稍微镇定缓和下来。
喉咙很干，但是不自觉做着吞咽的动作，摸索出手机，拿东西的时候有点没有力气，镜头对准时手却很稳。
“咔嚓”。
对准仓库的景象，拍照。
想不到吧，Boss，她要留下证据！
在拍到第四张照片时，手机收到了老板的讯息。
[米哈伊尔：要协助吗？]
协助。
反派boss都觉得这是有人协助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是不是对她的能力，有一点点高估了呢。
周梦攥着氧气瓶，双手发抖，深吸一口气——刺激的味道就直冲脑门。
“……呜、呕——”
失策，忘记味道很刺激了。
周梦已经不会再想着可以报警那么简单了，如果不做的话，漫画任务就会失败，世界会重启，一切又要倒头重来。
她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讯息，闭了闭眼，勉强镇定下来。
[周梦：我要一个人行动。]
不可以逃避。
她要完成这个任务。
尽快地结束这个漫画，到达结局的话……
乐知乐会赢，她和孙真、米哈伊尔会一起失败。
到那个时候，就可以跪下抱头痛哭：【是…是他逼我的！想当年他竟然把妈妈留下的遗产全部输光，把我卖给Boss，而且还威胁我说假如反抗我以后再也不用想在这世上活下去。于是我就……】*
随着警笛和忏悔的情绪，一起消失在片尾。
就是这样。
——总之，把那个有血缘关系的人渣也拖下水吧。
光团：[……你到底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推理漫画，”周梦竖起一根手指道，“反派在结尾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把大家的表现都总结了一下。”
[已经快进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的。这是我的，正义。”
周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在结局之前，必须要让漫画能继续进行下去。
也就是说，她不能被抓到。
作为反派集团的打工仔路人，要没有嫌疑地、作为普通人存活到最后……直到米哈伊尔他们输给主角。
周梦对自己的定位和任务很清晰。
她打开随身的工具箱，从里面取出需要的工具。
换好防护服，戴好口罩、帽子，橡胶手套套在手上，发出“啪”的一声。
最后，换上不同码的鞋子。
周梦拿出清洁剂，往水桶里面倒了进去。
“哗啦——”
她把加了清洁剂的水，直接倒在了地板上。
第26章 第 26 章 还有内在-
23:09-
[YUYU：今天不上线吗？]
[zozo：今天打工了。]
[YUYU：我明白了。]
[YUYU：那么明天见。]
真是有眼色。
虽然很有钱, 也会给素未谋面的网友提供友情网费，不过忧忧依然很尊重她的工作。
真是个不错的好人。
周梦关掉手机，另一只手拉下闷在脸上的口罩, 汗珠把额发都弄湿了, 粘在脸上，有点痒。
摘下帽子和口罩后，一瞬间的清凉, 让她稍微晃了下神，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辛苦了。”
冰凉的易拉罐被戴着手套的手捏着，贴上她发热的脸颊。
“要不要喝东西？”
脸颊被冰了一下，周梦稍微清醒了点, 接过孙真手里的饮料, 再抽出他指缝里夹着的湿巾。
用纸袋单独包装的湿巾，从手指间抽出的时候, 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 从这个人的指缝里抽出东西时, 头脑和脸颊不自觉地变得更热了。
周梦把湿巾按在脸上，坐进了他的车。
“你出了好多汗啊。是不是有点累过头了？”
孙真靠在驾驶座上，脸埋在双臂上，侧过头, 黑色的眼睛着看她：
“叫我进去也可以的呀。”
“嗯……”
她应了一声。
“还是算了。”
周梦抬起手, 捋开粘在额头的黑发，露出白皙的额头和淡淡的黑瞳：“工作的时候，有人插手的话，会让我觉得不愉快。”
哎呀。
孙真笑了一下。
“真靠谱啊。”他握着方向盘，开始启动汽车：“那就交给你了。其他的方面, 就交给我吧。我来负责照顾你～”
孙真，要照顾她么？
周梦：“……感觉不是很放心。”
“咦？我有哪里让人不放心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以为会像之前一样，一起开玩笑，但是，黑发的少女却思考了一下。
孙真：“？”
不会吧？
被讨厌了？
孙真下意识侧过头，看着副驾驶座的女孩子。
周梦半垂着睫毛，明明有些累到精神涣散了，还在无意识地回答：
“……在便利店假装店员卖烤肠，对我有好感是因为我吃烤肠被噎住，喜欢突然跳楼……”
欸。
孙真：“(。’▽’。)?”
不喜欢的地方……原来真的有吗。
…………
到达舞蹈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23：15。
“咔哒”。
练习室的门被打开了。
宝秋月舞蹈室晚上是没有人使用的。
梅可为周梦添加了晚上的使用权。
梅可觉得她不喜欢和别人共用练习室……不过，这是误会。
周梦并不介意和其他人在一个地方跳舞。
她会在深夜跳舞，只是因为做完伊甸的清洁工作后，会暂时睡不着觉。
就算勉强睡着了，梦里也会十分混乱。
充满了滚烫的、粘稠的质感，身体沉重，心跳过速，喘不过气又醒不过来。
这种事情，在作为社会人士的时候也会发生。
——加班到累疯的时候，就是这样。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周梦会和后辈一起去喝酒。
但是，现在作为舞者，至少是要拿到全国单人女子冠军的选手……她决定不再喝酒了。
需要发泄的话，就用别的方式。
洗干净手上、脸上可能沾到的血渍，冰凉的水流流过的手指和脸颊，依然会持续地发烫。
在这种滚烫的晕眩之中，高昂的音乐充满了整个明亮寂静的舞蹈室。
镜子里的自己，简洁的舞服，四肢和躯干线条流畅。
周梦觉得自己是冷静的。
脸却很红，眼睛很亮。
仰头。
白炽灯的光亮，在高高的屋顶照耀下来。
这种体育设施里的灯光都是这样——过于高的穹顶，以及过亮的光线，只要抬起头直视穹顶，就会被白光充斥视野，以至于看其他的东西也变得模糊而朦胧起来。
简直宛如陷入了异度的空间一般。
用力地、用力地张开手，四肢扭转到极度。
身体几乎倒下之时，又迅速地旋转、快步、回到原本的轨迹。
汗珠。
汗珠从身体里渗出，随着滚烫的身体、滚烫的意识，在激烈的旋转中甩出。
一圈、两圈，闪耀着碎光。
“呼……呼……”
强烈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以及环绕着房间、仿佛钻进了大脑的音乐声。
就这样持续着。
身体最初会很疲倦，但是只要无视那种痛苦，继续下去，很快就会进入另一种幻梦般的境界。
胸腔打开，氧气大量地灌入，血液仿佛在沸腾着。
仿佛得到了第二次呼吸。
那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简直像是梦一样。
周梦有时会有一种错觉。
仿佛在这种世界里，她什么都可以做得到。
世界的一切，都围绕着自己。
不过那种舒畅的感觉，在身体冷却下来后，又和心情一起平静下来。
周梦清理干净流在地板上的汗水，在沐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把东西整理好，轻轻合上干净到发光的舞蹈室的门。
天边亮起熹微的晨光，孙真的车还是一如既往停在门口，刚刚好。
“要回去吗？”
黑发的青年微微笑着，给她递温热的三明治。
周梦轻轻拨了下脸侧的发丝，四肢酸软地坐到副驾驶，给梅立发了请假的讯息：“嗯。”
……累了。
发泄完以后，心情很轻松，睡意就不知不觉的上来了。
孙真：“明天可能要去见一下老板。有时间吗？”
“嗯。”
孙真的声音轻飘飘的，“你来了两个月，再生日就要开始咯……”
再生日，是成员们重新组队的活动。
伊甸的新人加入两个月以后就可以参加，抽中同样号码牌的人可以组成新的搭档。
理论上，会抽中谁都是随机的。
不过……
“……呼……”
三明治只吃了一半，周梦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孙真的声音顿住，侧过脸，注视着副驾驶上的少女，嘴角弯了弯。
……睡着了。
在他的车上。
青年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手指，把车慢慢停在路边。
然后就这样，趴在方向盘上，安静地看了周梦半小时。
“如果有其他人选中你的话，我可以教训一下他们吗？”
他自言自语着。
“不可以？”
真苦恼。
孙真感觉很苦恼。
他想和周梦继续做搭档呀。
如果被其他人抽中，或者抽中其他人的话，就算后面可以换回来，也觉得……
嗯。
果然不行。
做点什么吧？
但是看着周梦睡着的样子，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心情变得轻飘飘了。
又过了一会儿，“滴滴”，手机收到了讯息。
[苦参：人呢？]
哎。
孙真后知后觉，看了眼时间。
他迟到了20分钟。
[喵喵喵喵喵喵：车上～]
[苦参：？]
[苦参：你的车根本没动]
[喵喵喵喵喵喵：她在这里睡着了^O^]
[苦参：？？把人送回去啊？？]
[苦参：快点来任务]
[喵喵喵喵喵喵：欸——但是——]
孙真看了眼旁边的人。
在睡着。
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真可爱～
孙真低头打字。
[喵喵喵喵喵喵：任务就交给小参吧？]
[苦参：？？？？]
[喵喵喵喵喵喵：我要放假～～～]
解决啦——
孙真关掉手机，露出清爽的笑容。
不过，像同事说的那样，把周梦一个人放在这里也不行。
孙真犹豫了一下。
…………
睡的很香。
因为是周末，集训和舞蹈课也请假了。
打工的话，因为昨晚加了班，所以会有好几日的带薪调休。
难得的休息。
她翻了个身。
床上软绵绵的，枕头上有蜜桔和松麝的香水气味，把脸埋进去也很愉快……
“……”
……香水？
周梦清醒了一点。
她有一种诡异的预感。
睁开眼睛，是白色的天花板，目光往下移动的话……是干净的，白色的被子。
到这里，都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这张床……太大了吧？
她可以在上面游泳。
周梦睁大了眼睛，没有忍住，身体稍微用力。
滚。
滚。
滚。
在床上滚了三圈。
还没有掉下去！
周梦的眼睛又睁大了一点。
侧过头，落地窗外可以看到很大的、淡蓝色的水面，对面长方形的、错落的建筑，被染红的云层镀上一层淡橘色。
这里是湖景房呢。
从位置估测的话，应该是这座城市湖边的高级公寓。
她欣赏了一下景色，继续用力。
滚。
滚。
滚。
又滚了三圈！
滚回原来的地方，一直滚到边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脸。
是孙真。
孙真躺在地铺上，睁着眼睛，和她对视，不知道醒了多久。
他露出装可爱的笑脸：
“早～”
“孙真，”周梦趴在床边，眨了下眼睛：“你醒了多久？”
青年即答：“从你的呼吸变了开始。”
那么就是她一醒，孙真就醒了。
坐起来看看她，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躺了下去。
周梦撑起身体，看了看自己。
孙真没有给她换衣服，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只是脱掉了外套和鞋子。
她有点庆幸自己有在舞蹈室洗了澡。
孙真也跟着坐了起来。
黑发青年套着简单宽松的白衬衫，松开了三颗纽扣，下身是黑色的长裤，光着脚，盘腿坐在白色的被子上。高挑的身体乖乖蜷缩着，看起来非常、嗯，秀色可餐。
周梦多欣赏了两秒，礼貌性的问：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我本来想送你回去。”
孙真摸了摸后脑勺，那里有几缕翘起来的头发：“但是好像被当成了可疑人员……在他们报警之前溜走了。”
可疑人员。
周梦回忆了一下，昨晚的话、孙真穿了长款外套。
“你戴了口罩么？”
“是啊是啊。”
这么高个子的人，戴着口罩弯着腰，在清晨找物业说想送一个人回家……
果然很可疑啊！
“所以带你来我家了。”孙真指了下自己的脸，笑盈盈的。“欢迎你来玩～”
周梦看着他，也慢慢露出笑脸。
“嗯。”她说：“我借用一下更衣室哦。”
“……好……”
孙真愣了一下，目视着周梦走进更衣室，有种微妙的感觉。
总觉得怪怪的。
他掏出手机，果然收到了一大堆讯息轰炸。
全都是苦参的。
孙真若无其事地忽略那些词语，直接回复：
[喵喵喵喵喵喵：谢谢小参～]
[苦参：……]
[苦参：算了]
[苦参：现在你在哪？]
[喵喵喵喵喵喵：现在？]
[喵喵喵喵喵喵：在家里。]
[苦参：？]
[苦参：结果放假就是回去睡觉了吗？]
[喵喵喵喵喵喵：嗯。]
[喵喵喵喵喵喵：没有办法，昨天差点被周梦家的物业抓了。]
[喵喵喵喵喵喵：我带她来我家啦～]
对面的同事陷入了沉默。
苦参直接忽视了孙真差点被物业抓的消息。
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个家伙身上太普通了。
反倒是另一件事听起来让人想报警。
[苦参：你们有熟到这个程度吗？]
[喵喵喵喵喵喵：？]
算了，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
苦参重新编辑了问句。
[苦参：她对你了解多少？]
[喵喵喵喵喵喵：这个呀]
[苦参：……只有名字吧。]
[喵喵喵喵喵喵：还有内在。]
苦参：……
只知道名字。
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知道名字，年龄、过往、家庭情况和住址（这个现在知道了）一片空白……换言之，根本就是陌生人。
果然应该报警吧？
[苦参：她根本和你不熟。]
[苦参：你离她远一点。]
孙真看着手机上的讯息，有点疑惑。
不过他多少对自己有一点自知之明，知道一般人的思路和自己会不太一样。
[苦参：在睡着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人带回家，对女性来说是很可怕的事吧？]
“欸？？”
一个大大的问号似乎从孙真后脑浮了出来。
…………
等周梦从更衣室出来时，孙真已经用胶带和绳子把自己粘在了客厅的墙壁上。
他背靠墙壁，强力的胶布束缚着劲瘦的身体，四肢都被贴身捆住，牢牢地粘在墙壁上，看起来根本动弹不得。
周梦：“？”
她拿着零食的手顿在半空，迟疑道：“你在做什么？”
孙真眨巴着眼睛：“同事说你会害怕。”
“……哦。”
周梦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了拉贴在他身上的胶带。
纹丝不动。
……那午餐就在这里吃吧。
周梦把沙发移到他旁边，抱着麦片碗坐上去，打开电视。
把自己粘起来的猫还在看着她，乖乖地说：
“没有经过同意带你过来，对不起呀。”
“嗯。我原谅你。”
周梦很轻松地答应了。
“不过，孙真，”
她光着脚，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黑色的头发散落在肩头。
就这样微微笑着，黑色的眼睛凝视了他几秒。
周梦说：
“换成其他人的话，我也不会在车上睡着的哦。”
第27章 第 27 章 你不是被卖给我的商品。……
吃完午餐以后, 时间差不多到了。
周梦要去见米哈伊尔。
按照孙真之前说的，她已经加入伊甸两个月，很快就可以参加组织的再生日。
是更换搭档、调整组别的机会。
不过, 首先要去见一见老板。
米哈伊尔。
灰色的吉普车从公寓的车库驶出, 穿过车流、隧道、公路……顺着寂静的道路行驶半小时，终于抵达了。
米哈伊尔所在的……基地。
外观上看，这里是一座高高的、宛如堡垒的深色建筑。没有什么精美的花园, 只有繁复的雕塑，整体的风格比较冷肃，带着些许锋利的气息。
周梦喜欢把这里叫做城堡。
组织的名字叫做“伊甸”，不过米哈伊尔的城堡, 看起来更像吸血鬼的巢穴。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 多少都会产生忐忑的心情。
但周梦已经很熟悉这个地方了。
“这里要一个人进去呢。”
孙真靠在车门边，看着门口, 问她：“紧张吗？”
“没关系。”
他们两个没说两句，有声音极速靠近：
“孙真——你昨天丢下任务逃跑了啊——！！”
奔跑的速度过快甚至扬起了烟尘。
周梦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孙真却还是若无其觉般, 黑不溜秋的眼睛看着她，弯了弯：
“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孙真，那个、”
“唰！”来人一把抄起花坛的剪刀, 从上方一跃而下, 锐利的剪刀金属往黑发青年的后脑刺下去——
周梦：“！”这个场景就算是漫画也太可怕了啊？！
“锵。”
孙真眼也不眨，头也没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支螺丝刀，反手轻松地架住后脑勺的攻击，还乖乖地低下头：
“嗯？要跟我说什么？”
……好像已经解决了。
但是。这个态度会让对方暴怒的吧？
周梦迟疑地说完台词：“你的后面。”
“哎呀。”
孙真好像才意识到同事的问候, 回过头，顺便以肉眼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再次挥动手臂，挡下了对方的数次攻击：
“小参，今天你心情真好啊。”
“杀了你。”
“……”
周梦观察了几秒，确定这两个人确实只是在玩。
漫画世界的人，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我先走了哦。”
孙真对她挥手：“我在这里等。”
她平静地下车，在一群黑衣人的目视中，走进布满了摄像头的城堡。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苦参才一脚踢向孙真，被他毫无悬念的挡下，战斗就此告终。
苦参看了看刚才的方向：“刚才那个就是你的搭档么？”
“是啊是啊。”孙真点头，揉了揉脸颊，“是我的搭档哦。”
他弯起眼睛，露出一点甜甜的笑，“周梦很可爱的。”
说是很可爱也不对……是超可爱～～～
“的确很可爱呢……”
苦参若有所思道。苦参个人很欣赏这种冷静的人，看起来很稳重，和旁边这个家伙不一样。
苦参又看了眼孙真，拧眉：“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黑发的青年原本漂亮干净的脸上，有一条发红的印子，似乎经历了摧残。
难道说，被周梦打了么？
一般来说，被打是很惨的事。应该幸灾乐祸的。
但是——
苦参的眯眯眼睁开了一点，俊秀的脸上露出锋利的眼神。
孙真这个家伙，被周梦打的话，该不会觉得很好玩吧……？
孙真并没有察觉同事的想法，正一脸天然地揉脸，抱怨道：“早上胶带不小心粘到脸上了……撕下来好痛喔。”
为了阻止自己行动，他用了强力胶。
最后解开束缚的时候，墙壁也被弄坏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真的、很痛～
苦参：“……”
苦参高兴了。
苦参说：“活该，哈哈。”
孙真：“？”
…………
周梦独自行走在基地里。
基地里的装潢，也和外表保持着一致的品味。
走廊的地面铺了地毯，头顶有复杂的吊灯，明明是复古的风格，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到处都是摄像头。
摄像头是米哈伊尔的眼睛。
周梦穿过长廊，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Boss的书房。
周梦知道，米哈伊尔并没有在里面。
说是见面，其实书房里只会摆着一把椅子。
椅子周围，是数十个摄像头。
这是理所当然的。
区区加入公司两个月的清洁工，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见到Boss真实的面目！
想要和Boss面对面谈话？做梦比较快。
真实的“见面”，只会让人坐在椅子上，被几十个摄像头对准！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让人坐在那张板凳上，然后用温和的语气辱骂她的血亲是人渣。
米哈伊尔这个人，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因为他的身体遭受过烧伤，所以不能做到完全自如地行动，平时总是会待在基地地下的纯白空间里……普通的成员根本不会见到Boss的。
今天也一样。
她大概是要坐在摄像头前，通过写着“EDEN”几个字母的屏幕，和米哈伊尔对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米哈伊尔也很宅啊……
周梦做好了心理准备，注视着被慢慢打开的书房门，还有坐在书房里等待着她的哥特美男。
“……？”
哥特美男。
周梦：“。”
她卡壳了一下，面色镇定地低头问候：
“Boss。”
这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一直待在地下室吗？？突然跑出来，和刚刚加入集团的新人说话？
“下午好，请进。”
他的声音依旧秀丽而沙哑，吐词却很有力。
周梦轻轻带上门，往前走。
一堆屏幕中间，是两张面对面的沙发。
米哈伊尔就坐在那里。
空气里有一点淡淡的冰冷香味，给人一种洁净的印象。米哈伊尔端坐在椅子里，面部的轮廓比印象里更迷人，露出的脸在午后的阳光里洁白得有些晃眼。
不是通过摄像头，而是真实地出现在面前。
他依旧和印象里一样，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披着带有立领的黑色风衣、肩膀处有优雅的小斗篷……美丽得让人有点神迷。
就算是身体还裹着绷带，也顽强的穿了这么不舒服的衣服……硬是用美型的脸让这个昏暗的城堡都像在发光。
黑色的长风衣袖口，露出裹着绷带的修长手指，指节搭在扶手上。房间里没有开灯，透过窗帘的自然光线落进来，有一种朦胧的氛围。
“坐那里吧，有茶和点心。”
他的声音比电子设备里传来的更清晰，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优美贵气的声线，只是听到就会知道他并非凡人。
米哈伊尔看起来是个年轻人。
留给她的位置，离他大概有2米。
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冒犯，又能听清老板的声音。
等周梦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银发的美男子温和地看着她，缠着绷带的手从风衣里伸出来，推过一份文件。
“这个给你。”
这个。
是传说中的员工考核。
虽然伊甸集团看起来像黑手党、但是，是一家正经的公司。
周梦接过翻开。
她的业绩是——
满分！！
太好了，不愧是在伊甸混了16年工作经验的自己。
“周梦。”
米哈伊尔的声音及时把她的注意力唤回。
周梦抬起头，和银发红唇的青年对视。
“虽然不知道那个没用的人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低沉、秀丽的声音，又说了一遍她的血亲是人渣，“不过，你不是被卖给我的商品。”
青年说这话时，狭长的眼睛微微垂下。
米哈伊尔的眼睛是蓝色的。
深蓝色的瞳仁像冰一样，会给人一种不易近人的印象。
“我是这个组织的中心。如你所知道的，代号是Mikhail（米哈伊尔），名字并不重要。”
米哈伊尔抬起手，被绷带包裹的手指轻轻搭在脸颊旁。他受过伤，右半面部的皮肤也有一点隐隐的伤痕。
“我会给你提供工作，嗯……就和你已经完成的这几次一样，你可以用你能做到的来交换。除了金钱以外，如果有想要的别的东西、或者希望我为你做什么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他的眼神没有改变，很宁静，只是坐在椅子上，这么看过来，就有种透明剔透的气质，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当然，也有此人实在美丽的原因。
周梦礼貌地问：“我的工作，持续到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
银发青年语调温文：“一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
周梦的眼睛睁大了。
米哈伊尔，不愧是伊甸集团的中心人物。
他似乎有一种精神上的影响力，轻易就可以说出让别人动摇的话，这种感觉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
“我明白了。”周梦注视着他。“按照约定的，我一直听从米哈伊尔你的安排。”
米哈伊尔和这个组织迎来结局之前，她都会按照任务扮演自己的角色，做伊甸的员工。
米哈伊尔看了她一眼。
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周梦很清楚他的表情和反应。
老板是很珍惜自己的部下的。
“嗯。”
银发的青年轻缓地回应，说话时，红色的嘴唇十分好看，出口的语气放缓了一点：
“我会准备好能让你安心生存下去的方法。”
他从抽屉取出空白的号码牌。
右手小指皮肤露出一截，绷带边缘露出狰狞的疤痕。
但是配上那件黑色立领的深色长外套，却意外的非常好看。
“再生日的搭档，你自己来选吧。”
这个号码牌，是再生日选择搭档的道具。
再生日的空白号码牌，可以指定想要的数字……一般是完成隐藏任务，或者是核心成员才可以得到。
周梦坐在沙发里，手指捏着空白的号码牌，犹豫了下：
“我现在是核心成员了吗？”
她终于要成为集团黑暗中的一员了吗？
感觉是不是太快了？
米哈伊尔的右手横在沙发靠背上，眼帘抬起，盯着她看了两秒。
然后，他露出了微笑。
银色发丝下苍白的面容上，绯红的唇角扬了扬：
“你是清洁工。”
周梦：“……”
周梦低头：“哦。”
还是清洁工啊。
脸颊不自觉地开始发烫，周梦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可能被米哈伊尔看穿了，假装冷静地拿着号码牌站起来。
“我知道了……”
她准备好告别，但是米哈伊尔还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年轻的首领看着她，没有动，手指摩挲着扶手，语气平静：
“想得到代号的话，规则只要从孙真那里就可以知道了。”
米哈伊尔的口吻和之前一样。虽然依然是温和的态度，却有种奇异的冷静，仿佛分析一般说道：
“如果问过的话，你就不会向我再次提问了，自己就可以利用规则成为代号成员……以你的水准，想出万全的对策也不是做不到。问题是是否有问过。”
房间里安静下来。
周梦站在原地，看着他。
“周梦，”
米哈伊尔温文道，
“你并不像所说的那样，想要服从伊甸吧。”
周梦顿了一下。
被怀疑了……？
她的面色依然毫无变化，但脑中已经开始迅速地思考起来。
怎么办？
说谎吗？表达衷心？敷衍过去吗？还是糊弄一下？
不，不行的吧？
米哈伊尔的构思力是9。
对他说谎是行不通的。
周梦强行冷静下来。
她并没有完全说谎，米哈伊尔也不是那种会把部下当成道具的角色，这个时候对她说这种话，只不过是想要小小地测试她一下而已。
对米哈伊尔，说实话是最好的选择。
周梦半闭上眼，再次睁开时，恢复了镇定：
“……你想要我完全地服从吗，米哈伊尔？”
“你对我有着恩情，我不会忘记这一点。但是，我不能为了别人生存。”周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直视着米哈伊尔：“……Boss你对我的性命应该没有兴趣。如果要我那么做的话，我会把那个人的钱全部还给你的。”
米哈伊尔没有说话。
房间里短暂地陷入了安静，只能听到电子设备轻微的嗡鸣声，伴随着那种浅浅的药味，环绕着这里。
片刻，银发的青年放下了手。
“……请放心。”
米哈伊尔说。
他银发下的睫毛微垂，遮住了一半眼睛，冰蓝色的眼珠似乎在思索着。
“如我所说，我会准备好能让你安心的方法。”
米哈伊尔再次看过来时，迫人的压力消失了，他带着淡淡的微笑，冰蓝色的眼睛里残留着一丝燃烧般的触感：
“不过……如果你决定了自己‘生存的方式’的话，也请让我看看吧。”
第28章 第 28 章 有这么受欢迎吗？
[成、成功了！]
光团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书房的门在背后关上时, 光团才胆战心惊地出声。
[太危险了。]
光团心有余悸：
[没事吧小梦？刚才那种提问，实在是太尖锐了！]
他们只是漫画路人npc啊！！反派为什么要对打工仔路人这么关注？有哪个路人员工可以和反派boss面对面的啊……
好在小梦很冷静，超可靠！
“嗯, 我没事。”
光团趴在她的肩膀上：[太好了。不过老板到底在想什么啊……真搞不懂。]
“是啊。”
时间快要到傍晚了。
近似红色的阳光穿过高高的尖拱形窗户, 洒落在铺了地毯的走廊里，将这座沉默的堡垒点亮了些许。
周梦抬头，目光与墙边火焰式柱头旁的摄像头对上。
米哈伊尔……
作为伊甸这个反派组织的中心人物, 老板是个很难用语言描绘的人。
米哈伊尔其实并不想要她真的完全服从。
他要求的是意志的“证明”。
在此之前的16年、8个周目里，她也曾经有和米哈伊尔非常接近的时刻。
老板在那个时候，应该是知道她的真实想法的。
却对此什么也没有说，反而对她很宽容, 几乎可以说是在关照着她。
周梦不是很明白智斗漫画的角色的想法, 到现在也很难说清楚米哈伊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定要说的话……
“米哈伊尔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值得信赖的人。”
她说。
[？]
光团有点迷惑。
光团：[可是他是反派Boss。]
周梦点了点头：“是这样。但是老板一直关照着我。”
虽然她是被父亲卖给组织的，但16年里米哈伊尔都没有要她偿还父亲欠下的钱, 还一直提供着可以兼顾学业的工作。
[呃……]
光团纠结：[也、也是呢。]
下次见面的时候，去vintage的首饰店给他带礼物吧。
周梦这么想着, 把空白的号码牌放进口袋, 走过转角。
“结束了吗？”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孙真不知道从哪里冒到了她的背后，伸手，把一袋曲奇从她头顶放下来：“请你吃~”
是黄油曲奇。
淡黄色的饼干刚刚烤好，散发着融为一体的面粉和糖的气味, 是热量和温暖的混合体。
孙真好像总是有办法找到好吃的东西。
“你从哪里找到的？”
周梦拿了一块, 曲奇还带着些许热度，轻易就咬碎了。酥酥的曲奇几乎很快融化，黄油的香气就在口腔里漫开，有一种让人幸福的、糖和盐混合后的甜咸味。
好吃。
周梦又拿了一块。
刚刚放进嘴里，就听到孙真说：
“是boss的~”
周梦：“……老板的？”
她慢了半拍扭过头, 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衬衫外面系着围裙、还戴了口罩和白色西点厨师帽的青年。
是甜点师孙真。
看到她转头，一副新装扮的青年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
“好吃吗？”
即答：“好吃。”
不，这不是重点。
周梦下意识看了看周围，黑衣的同事们在不远处，她放低了声音：“你在做什么？”
怎么感觉这种场景很熟悉？
孙真单手把口罩勾下来，露出那张完美的脸，黑色的眼睛很无辜，好像在说他什么也没做：“我在帮忙啊。”
“对了，你看这个。”
孙真撩了一下身上的围裙，单手插在口袋里，弯腰凑近：“好看吗？”
周梦：“？”
虽然她承认这个人长了张完美的帅脸，腰被围裙勾着很好看，发型和衬衫都很有品味……不过现在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为什么穿厨师的衣服？”
孙真想了想，“刚才脸有点痛，我就戴了下口罩，过来找你……路过厨房的时候，有人抓着我，问‘曲奇怎么还没好’。”
他比了个手势：“就是这样～我帮忙拿出来了。”
周梦：“……”
继被认成便利店员，又被认成甜点师了么……。
上次是在便利店烤烤肠，这次是在基地的厨房。
孙真不仅混进去了，还烤了曲奇，甚至拿了一整袋出来。
如果这件事被发现的话——
【你的“生存的方式”就是这样吗？】
脑子里不由浮现了被米哈伊尔鄙夷的场景！
迄今为止的尊严，会消失的。
周梦：“是这样吗，孙真，你想让我颜面尽失吗。”
“咦？不会啊。”孙真自然道：“没人认出我。”
这样的伪装能力也太奇特了。
这个人好像有一种，戴上口罩就会被当成各行各业的工作人员的气质。
漫画世界的人，只要换个发型、瞳色和衣服，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人……是这样的原因吗？
就和乐知乐一样。
怪盗的主角，只要换成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现在再说其他的也没有用，周梦一把拽住孙真的袖子：“好了，快点走吧？”
孙真看了眼她捏住的衣袖，嘴角扬起，露出了笑脸。
“好呀。”
青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摘下厨师帽扔开，带着她轻巧地跃上窗台。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斓的光斑。
咦。
为什么，又是这种发展？
周梦短暂地思考停顿。
孙真的语气还满是轻松：“这边的话最快。”
“等、就不可以……”就不可以从大门正常地出去吗——
她的声音被风声切断。
孙真揽着她的肩膀从三楼一跃而下，衬衣下摆猎猎作响。
呜哇啊——
坠落的瞬间，青年猫一样，长腿轻轻勾了下外墙的雕塑，在几个着力点轻盈地接力，三两下就抱着她轻松落地。
帅气得像电影里的场景。
周梦捂着嘴，眼神放空了两秒。
很好。
这次也没有想吐。
走出门口差点被砸的苦参：“？”
苦参嘴角带着微笑，发出了和周梦一样的灵魂的质问：“你就不可以好好的从门口出来吗？”
孙真：“欸——这样比较快嘛。”
的确，死的也比较快。
苦参确定了。
这家伙会被排挤，果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两人对话时，一颗黑色的脑袋从孙真怀里钻出来。
孙真配合地松开双臂，周梦从他怀里出来了。
她眼睛看向一旁的眯眯眼帅哥，礼貌地点头：“你好，我是周梦。”
苦参：“……嗯，苦参。”
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就是突然有点烦躁。
这个只知道索取的家伙！
为什么他的搭档就这么正常呢？
松开她的孙真看了看怀里，还很有闲心地弯腰问：“这次有不舒服吗？”
周梦说了“没有”之后，苦参眼睁睁看着孙真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
嗯。
苦参眉心抽动了一下，嘴角拉平。
怎么回事，突然有种非常烦躁的感觉啊。
孙真没有在意旁边的路人（苦参：。）。注意力全部放到搭档的身上了。
整理好衣服，他想了想，又露出笑意，两手插着兜，弯腰和周梦平视：“时间还早，我们去兜风吧——”
“滴滴。”
手机响了。
咦。
他从口袋里刚刚拿出手机，还没有接听，话筒就已经自动外放，是米哈伊尔平静的声音：“孙真，去守卫亭站着。”
孙真：“……啊，被发现了。”
苦参：“哈哈。”
苦参露出了微笑：“这么出格的路线，不被发现才奇怪吧。”
周梦也点点头，纯真道：“的确，都是孙真的错。所以小真自己一个人去罚站吧，我就先去车上……”这么丢脸的事，她不要一起。
“周梦。”
米哈伊尔温柔道：“你也去。”
周梦：“……”
孙真：“一起去吧？”
周梦：“走吧。”
她没有受伤，除了自尊以外。*
走了两步，孙真伸手摸了摸口袋，愣了一下：
“啊，曲奇碎了。”
纸袋里的曲奇，大概因为刚才的动作，已经变成了碎块。
还有一些已经成了碎渣。
周梦看了一眼捧着纸袋沉思的孙真，伸手，从他掌心捏起一块碎掉的曲奇，塞进嘴里。
“碎了但是还可以吃呢。”
她嚼着曲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眼还站着没动的人：
“快点过来？”
“……哎……”
孙真眨了下眼睛。
黑色发丝在周梦瘦削的脊背上轻轻晃了两下，有几缕粘在肩膀上。
明明是普通的外表，表情也很自然，双眼这样干净地看过来时，却突然变得很有魅力。
胸口有些微微地收紧了。
他露出笑意。
“现在就来~”
愉快地跟了上去。
走过转角时，苦参突然伸手，冷不丁一刀刺向孙真。
孙真单手挡住：？
他疑惑地扭头：
“做什么？”
苦参：“突然看你很烦躁呢。”
孙真被讨厌了。
孙真：？？？
这个人脾气真不好啊。
“小参，性格太糟糕的话，会不受搭档欢迎哦。”他委婉地说。
苦参：？？？？？
苦参确认了，自己讨厌没有眼色的人。
到底谁的性格糟糕啊？？？
孙真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想了想，又微微一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苦参：“你到底要说什么？”怎么感觉这家伙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高挑的青年瞥了眼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搭档，确认周梦听不到，这才回头，无害的眼睛弯了弯：
“下次的互选，周梦应该不会选你做搭档。”他说，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那我就不来找你了。加油呀。”
“……嗯？”
苦参大脑空白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不来找我？”
那孙真本来打算做什么呢？
对“有可能和周梦成为搭档的人”，会做什么呢。
苦参看着又轻快地跟上周梦的青年，看着他侧头弯腰，含笑和女孩子说话的样子，眯眯眼睁开了一点。
是鬼吧，这个人。
…………
“结束后一起去吃东西吗？”
在守卫亭罚站顺便吃碎掉的曲奇时，孙真问。
“唔……”
周梦嘴里含着饼干，看着手机屏幕：“这个……”
社交软件上，有新的讯息。
[YUYU：今天上线么？]
[YUYU：开了新地图哦。]
[YUYU：周周的吸血鬼，应该也可以拿到新身份了。]
他发来了新的角色.界面。
[人物名称：zozo（可修改）
人物种族：吸血种
人物身份：废都·堕落的吸血鬼
请选择人物关系：YUYU的____]
……好带感！
而且，竟然可以让她来填人物关系么？
周梦的心情有点难以忍耐了。
好难抉择。
很想去吃好吃的，但是也想玩游戏。
似乎是还嫌选择不够艰难，在她犹豫的两分钟里，又收到了新的信息。
[收到了【梅可】的讯息]
[收到了【苏叶】的讯息]
咦。
周梦摸了摸脸颊。
她有这么受欢迎吗？
……该看哪个呢？
第29章 第 29 章 你是天才啊。
……总之, 先把每个人的讯息都查看一下吧。
周梦点开了【梅可的讯息】。
[梅可：周梦！！！！！！！！！！！！！！！！！！！！！！！]
一点进聊天界面，就是一串可怕的感叹号。
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的样子……
明明没有实际上面对面谈话, 周梦看着梅可的一大串感叹号, 就有一种轻微的慌乱。
她谨慎地回复了。
[周梦：怎么了？]
对面几乎是紧接着一串感叹号，又发来了讯息，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在回复。
[梅可：昨天！！！！！！！你来舞蹈室了吗？！！！！！！！！！]
呃。
周梦在输入框里打出“是的”两个字时, 那边又发了讯息。
[梅可：我看到了！！！！！！！！]
[梅可：是你啊！！！！！！！！那就是你啊！！！！！！！！！！！！！就是我看到的你啊！！！！！！！！]
周梦：？
这是什么，发飙了？
[梅可：封印！！解除了啊！！！！！！！！！！！]……好、好多感叹号……
周梦有点汗流浃背了。
不过最难以理解的不是感叹号，而是梅可的语言啊。
果然是中二病吧。
会突然做出意想不到的事的人，不能小看她。
周梦对着满屏幕的感叹号发了会儿愁, 思来想去, 还是慎重地进行了回复。
[周梦：我有双重人格？]
暂时就这样吧。
她退出聊天界面。
那么，接下来是乐知乐的讯息。
周梦点开了【苏叶的讯息】。
这个人在扮演假身份上非常尽责, 除了会戴假发和美瞳，就连联系方式也申请了新的号码。
作为【苏叶】的时候, 他的头像和【乐知乐】的苹果也不一样, 是冰淇淋甜筒。
[苏叶：下午好。]
[苏叶：昨天晚上，你来舞蹈室了吗？]
怎么也是问这个？
苏叶的信息有几条，周梦继续往下看。
[苏叶：之前看录像带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把相机也启动了, 你被拍下来了。]
[苏叶：梅可说那才是你。]
“……？”
昨晚……
脑海迅速浮现起仓库里大片大片的塑料膜, 以及黏着在上面的、早已干涸的褐色污渍。
周梦的呼吸变得快了一点。
那个是……清理了现场的血迹和医疗废弃物以后，睡不着，所以才回去的舞蹈室……
被相机记录下来了。
她在深夜的舞蹈室，加班累疯后发泄的样子。
回忆起的场景就像梦里一样，黏腻的、燥热的, 充满了灰尘、消毒水和清洁剂气味的景色，只要想起就会开始心跳加速、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梅可说“那才是你”……？
那是什么意思？
周梦手指轻轻抚上嘴唇，捂着嘴思考了一会儿，抬起眼，看向旁边耐心等待的人。
“孙真，”她因为脑海里的景象而有些发热，黑色的眼睛微微发亮：“你有看过吗？我晚上跳舞的时候，你看过吗？”
孙真有点意外：“没有？”
青年似乎从她的表情里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镇静地比了个手势：
“……我认为舞蹈室是你的领地。你在那里的时候，我会刻意回避。”孙真说到这里，无害的黑色眼睛无声地凝视着她：“怎么了吗？要我连那里也一起关注吗？”
……你的领地。
对，是这样。
周梦的眼神又亮起一点，轻轻捂住下半张脸，好一会儿，她才从那种情绪之中缓和下来，轻声道：
“不，没关系，这样就好。”
舞蹈室，是三部漫画里、她的安全屋。
周梦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就算是一开始和孙真并没有那么熟悉的时候，他也把那里视为了她的领域，保持着礼貌和克制的距离，没有随便入侵。
她会在那里发泄压力。
被拍下的样子，应该很狼狈、很狂乱才对。
可是，梅可是在看到她深夜的舞蹈之后，才开始关注她的。
是在那之后，梅可才会每日凌晨在街上徘徊，寻找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邀请她去宝秋月舞蹈室。
有人会为了平平无奇的、可能是国内亚军或者季军水平的对手，就做到这个地步吗？
即使梅可是一个顽强又执着的人，这种程度的执着，也是不寻常的。
以前都没有发生过的事，这次会发生，是因为梅可看到了她压力过大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爆发的东西……梅可看到了。
是这样的吗？
周梦凝视着手机，点开输入框，给苏叶回复。
[周梦：……那个，只是发泄压力的狂舞。]
[周梦：一定很狼狈吧。]
对面的人好像一直在等待她。
得到回复后，“苏叶”的界面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短短的几秒。
其实并不漫长，是很短暂的时间，周梦站在夕阳和晚风里，看着手机上弹出的讯息，却觉得有点恍惚。
外界的声音远去。
世界有一瞬间的寂静，她看到苏叶的回复了。
[苏叶：不是这样哦。]
[苏叶：你是天才啊，周梦。]
啊。
压抑在喉咙的声音，都轻微地恍惚了。
“……啊……”
啊——
这个——
她是，天才。
天才……？
只有上天和系统才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
某种激动的情绪在胸腔和大脑里沸腾着，冲击着身体，周梦感觉一阵耳鸣。
她一只手捂住了脸。
过于强烈的感情，让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热，身体微微发抖，浑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了，陷入一种飘飘然的境界。
……至高。
这是，至高的快.感。
有什么能比经历了8次周目、16年的辛酸、疼痛、冷遇之后，被天才的主角说出“你是天才”这种话，更让人快慰呢？
她是天才？
天才。
“哈哈……”
太好笑了。
以至于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了这种仿佛从大脑皮层开始的战栗，周梦的手抬起时，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轻轻抖着。
她根本不想理会别的事，又点开梅可的讯息。
[梅可：什么是第二人格啊！我在说重要的事！！！！！]
[梅可：你不是没有感染力]
[梅可：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做到的，但是只要像昨天晚上那样——只要那样的话——]
[梅可：我认为，周梦你会是国际的舞者的]
国际的舞者。
梅可说她会是国际的舞者。
那么，她的水准，一定可以超过全国。
任务只需要国内的全国冠军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可以被那么多人关注，得到那样的荣誉的话，为什么不呢？
如果可以被是天才的人称为天才的话，为什么不呢？
就算现在的技术是通过N个周目的循环和积累才得到的，不匹配的实力和年龄，反而会让别人认为是天才……就算是伪造的天才，又为什么不呢？
感染力。
这种东西，原来只要彻底地发泄出来，就可以感染别人了。
她发泄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周梦有点没有印象了。
只是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夜晚的风声，碎光的星星，深蓝色的朦胧的轮廓，舞蹈室里旋转时飞出的水珠……水珠轻盈地坠落，在脚边溅起一层银色的涟漪，身体和音乐完全地融为一体。
只觉得心情畅快无比。
仿佛什么都做得到。
什么都可以实现。
直到从孙真的车里离开，踏入宝秋月舞蹈室的更衣室时，周梦还处在那种恍惚的、荒谬的状态里。
“什么啊……”
周梦喃喃道。
“小光，系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才会把这三个漫画世界的任务，放在一起的吗？”
在反派的集团做边缘的清洁工，每天清理灰色边缘的血迹和残渣，带着骤增的压力和创伤去舞蹈室……凝聚了人类在极端压抑中爆发的情绪的舞蹈，就会具有谜一样的、异常的吸引力。
清洁过可怕事物的清洁工，就会在舞蹈的赛场上获得更多的目光。
这是什么与恶魔的黑暗交易吗？
“出卖自己的灵魂，获得更高的赞誉。是这样吗，小光？你们其实是地狱的员工吗？”
光团：[……]
光团欲言又止。
[不，不是这样呢？]
就算是系统，它们也不会知道周梦会有这样的才能啊？？？
还是说，是它们的任务真的压力太大了呢？周梦这种情况果然很不对劲吧？！！
有谁会在发泄压力的时候魅力突然飙升么？
[那个，小梦，你的状态真的不要紧吗？]光团忧虑道：[如果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来的——避开老板给的这种任务的话……]
“你在说什么呢？”
回应系统的，是略显冷淡的、柔和的声音。
周梦已经换好了练习用的舞服。
她系好舞鞋的鞋带，站了起来。
高挑的个子，加上拉丁鞋的鞋跟，挺直脊背时，整个人都有一种笔直的压迫感。
视野和平常的感觉完全不同。
周梦拉伸了一下手臂和脊背。
修长的手臂向上伸，带着肩膀和脊骨一同弯成一个让人想要屏住呼吸的弧度，优美的线条、肌肉的力量感，每一处都是在清洁工作里切实锻炼出来的。
黑发的少女放松了肢体，就算只是普通的站立姿势，也有着16年的锤炼。
她半垂下睫毛，手背贴了下依然没有降温的、发着烫的脸颊，黑色的眼睛看向噤声的光团：
“我们还要拿国内的冠军呢，小光。”
8次不行就9次，9次不行就10次……就算是轮回100次也好，她会成为全能选手，变成大家通往冠军道路的梦想毁灭机。
光团：[……]
光团一点点变粉了。
光团：[……好的，小梦><]
谁也不准！！
阻止周梦！！！！
光团！！要誓死守卫宿主的事业！！
第30章 第 30 章 再来一遍吧。
“滴滴”, 米哈伊尔的设备收到了讯息。
他睁开冰蓝色的眼睛，瞥向那一个发出声音的屏幕，上面的讯息很快就进入视野。
[周梦：米哈伊尔, 谢谢你为我提供工作。]
“……”
米哈伊尔顿了顿, 难得不太礼貌地中止了谈话。
屏幕另一端的人产生了疑惑：“怎么了吗？”
“没什么。”
米哈伊尔回应着，嘴角弯起一丝浅浅的笑。
“发生了一点让人高兴的事。”
……
周梦确定了。
她要认真地完成任务。
第一次能够完成三个任务的曙光，就在这里出现了。
无论是谁、是什么事——都不可以阻止她！！！
“呜噢噢噢——”
梅可攥紧毛巾, 发出了激动的声音：“那个！刚才那个！再来一遍！！！”
“好啊。”
周梦用手梳了下头发，重新扎起，回头：“梅可来帮我放音乐吧。”
梅可紧紧抿住嘴，露出了闪烁着星星的眼睛：“好……！”
音乐, 很快就开始了。
周梦毫无保留, 身体放松，随着倒回去重新开始的音乐, 走到舞蹈室的中心。
在萨克斯响起时，两只腿重心快速交换着, 小幅度蹦起来, 忽的提腿，前后甩动，脚尖绷直，整个人都在弹跳。
揪住裙摆, 右腿、左腿, 用力地、用力地踢腿，高速地交换重心，仿佛踩在热铁板上一样。
牛仔（Jockey）。
高速的弹跳、甩动，没有伦巴的柔和，没有桑巴的热烈, 也没有恰恰的干净，但是牛仔舞是最开心、最让人兴奋的舞。
“唔噢噢——！”
快点。
再快点。
到后面直接拉住边缘的人，一起到中间来。
“梅可也一起——”
“啊啊啊——”
舞蹈室里的两个女生，已经完全疯起来了。
“嘶……”
梅立站在玻璃外，看着舞蹈室里的样子，有些受不了，没忍住抓狂地小声碎碎念：
“就算说要把小可发飙的劲分给你们，但是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爆发了。
蓬勃的能量，从那具身躯之中爆发出来。
原本含蓄优美的肢体，简直像是撕破了外皮，从里面钻出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灼热，灼伤人的眼球，连呼吸也要被夺走的舞蹈。
和第一次见到的场景完全不同。
快烈的技法、满是喜悦的肢体语言……高昂的情绪漫溢出来。
恍惚间，甚至会以为对方正在赛场上——
被人群簇拥着、舞池的灯光和目光包裹着，皮肤也仿佛在闪耀着，折射出每一条肌肉的线条。
直到舞裙的流苏从空中垂落，修长的双手也一并放低、垂到身侧，才会意识到——这只是练习。
练习的节奏也这么可怕。
“不是很好吗？”
站在她旁边的人说。
梅立看了一眼苏叶，少年蜷曲的金发今天也扎成了小小的辫子，碧绿色的眼睛微微含笑。
“周梦和梅可，她们两个在互相迸发能量。”绿松石一样的眼睛瞥过来，“梅立老师很高兴吧？”
梅立：“……”
她不由自主抱住手臂：
“相机的录像功能，是你故意开的吧。”
看录像带那天，虽然有动过相机，不过谁看录像会把摄像功能开启啊。
那天早早离开的苏叶，实在是走的太干脆了。
苏叶想要周梦做他的舞伴——
这种事情，梅立甚至都不用猜测，只是看他们两人的气氛就知道了。
表面温和的苏叶，内里行动力其实很强。
面对说出“我在赛场上不存在”这种话的、自己想要的舞伴，这个人会像那样什么也不说，坐视不管吗。
“你知道周梦的情况吗？她晚上会爆发这件事。”
梅立问。
但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怎么会呢。”
苏叶回头看过来，绿眼睛很无辜。
“我不知道的。”
……他看起来又不像在说谎。
但是，梅立又无法忽略自己的直觉。
作为职业舞者的、那种灵性的感知，和苏叶所说的似乎是相违背的。
梅立有点头疼。
这种太聪明的小鬼最难搞了……
聪明的人也许并不会那么难缠，但是太聪明、又对自己和他人的层级有着清晰认知的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叶的难搞程度，绝对是另一个级别的。
就算他只是稍微用这种聪明的地方来“帮助”一下别人，也会让人感觉有点轻微的、被看透一般的悚然。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她干脆忽略了这一点，转移了话题：“周梦看起来，没有要和你一起参赛的意思啊。”
以女孩现在表现出来的爆发力，自己一个人就足够去单人赛了。
不仅仅是兰国的比赛而已。
国标舞的世界里，有许多年少成名的少年选手。
年轻的天才，或许11、12岁就已经进入了国际的视野，16岁就会被贯上无可争议的天才的名号。
那需要的不单单是才能而已。
见识、精神、财力……所有的一切相比，最后踏上舞台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单人选手当中的宁清，就是这样的典型。
体育竞技就是这样残酷的。
周梦的才能出现的并不早。
然而，若说要拿她的舞蹈相比的话……能想到的都已经是成名的选手。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她似乎对双人赛并不关注也不在意。”梅立瞥了他一眼：“要找其他的女孩子搭档吗？”
梅立的问题落下后，舞蹈室的音乐恰好切换到高潮。隔着玻璃，能看到周梦收拢双臂、一个利落的旋转，双腿的摆动几乎像鞭子一样，只能看到残影。
梅可的脸已经完全涨红了。
苏叶的绿眼睛追随着周梦的身影，嘴角微微翘起。
苏叶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谢谢你，不过我决定的事不喜欢再更改。”他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搭在腰间，“而且，那样也不尊重。”
梅立一顿：“不尊重？”
“舞伴对于舞者而言就是同伴。我认为这是不可以‘应付’的事。”
他说，金发下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执着和耐心：
“如果因为周梦‘现在不想’，就随意邀请别人的话……对想和周梦搭档的我，我希望搭档的周梦，还有其他的舞者，都不尊重。”
梅立愣了一下。
这个家伙……
音乐突然停止，梅可直接跪到了地上、双手撑着地板。
周梦喘着气弯腰撑住膝盖，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苏叶的目光在她绷紧的脊背线条上停留了两秒。
梅立也在看他们。
……时间不多了。
这个想法浮出的时候，余光里，金发的少年忽然迈开脚步——
进入舞蹈室，按下了音响。
音乐再次响起来时，苏叶走到周梦身前。
“再来一遍。”他歪着头，金色小辫子滑到肩前，“你可以做到的。再来一遍吧，周梦？”
周梦抬起头，汗珠浸湿额发，顺着流过她的侧脸：“……”
梅立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不，再怎么说这也太勉强了……！”你把周梦当成精力绝伦的运动员了吗？？
但是——
音乐响起的时候，她却看到周梦的眼睛里亮起一点古怪的亮光。
像是火焰，像是融化的蜡液，不小心落在皮肤上时那样的烧灼感。
周梦还沾着汗水、折射着灯光的面容发着红。
淡粉色的嘴唇弯起，露出了笑脸。
啊。
梅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人在极度的、专注的精神境界之中，会迎来一种很少见的状态。
身体达到极限——突破了那个极限以后，氧气再度充分进入肺部，呼吸效率达到最高，多巴胺分泌，大脑、肌肉和细胞的活性，进入了新的阶段。
与此同时达到高峰的，还有人的精神和感知。
时间放缓了。
什么都会变得很慢，其他人的反应、其他人的速度、音乐，肢体应该做出的动作，都会变的无比清晰。
如入无人之境。
这种高度专注、高效表现的状态，运动员会称为“Zone”，也类似于“心流（Flow State）”。
“做得到。”
周梦说，搭上了苏叶摊开的手心。
少年一个用力，两人拉近了距离。
很热。
周梦身上传来的热量，过度运动后爆发的热量、淡淡的洗发和沐浴香波的气味，还有精神上不正常的热量。
被她的眼睛看着的话，好像连意识也要被吸入那种热烈的黑色之中。
苏叶苍白的脸，似乎也开始染上了淡淡的、亢奋的红晕。
脸凑的很近，注视着彼此的眼睛，鼻尖几乎触碰到一起，然后——倏忽分开。
双人舞，就这样开始了。
梅可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人，愣了几秒。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看着这幅景象，看到他们的肢体、眼神、神情，大脑中就仿佛产生了轻微的嗡鸣。
不要。
不要，好不甘心——
我也不想输——
梅可咬了咬牙：
“我也要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进去。
周梦看了她一眼，眼睛依然亮得惊人，好像飘飘然又好像很清醒。
她伸出手。
梅可也握住周梦的手，被她手臂一抖，带着转了一个圈。
地板，汗水，音乐，不会撞到的空旷的舞池，以及手上传来的、引导彼此的力量。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负担，也什么都没有想。
只是单纯地，因为想跳，就一起跳舞了而已。
梅可立刻变得晕乎乎了。
梅立：“……”
梅立：“…………”
……魅魔啊？
高大的舞者抱着手臂，站在玻璃外看了会儿三个少年不成章法的舞蹈，眉头放低，嘴唇张了张，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
“……真是的。青春期就是精力旺盛啊。”
真好。
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时候。【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