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会被当成贪得无厌的人啊……
[？？：你好]
周梦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的时候, 好像看到了这么一条消息，但是下一秒手机就自动跳回了主页。
再翻信箱的时候，又没有这么一条消息了。
咦。
是不是看错了……
她揉了下眼睛, 被另一条讯息吸引了注意力：
[YUYU：向你转账100, 000元]
“……十？”
周梦盯着手机屏幕，数了数数字的位数，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万。
“……”
诶。
忧忧给她转了十万块钱……
钱……？
她睁大眼睛, 愣了几秒。
周梦握着手机，犹在梦中般打了几个字。
[zozo：还有吗？]
[？？？]光团震惊：[小梦，会被当成贪得无厌的人啊？？]
它的话说到一半，周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YUYU：向你转账200, 000元]
周梦：“……啊。”
光团：[……]它承认它不太理解漫画世界的人。
周梦稍微清醒了一点。
屏幕上的文字确实是转账信息, 银行卡里也莫名其妙变成了下面这样的数字：
【当前余额：483890.12】
她的余额竟然只有忧忧送的二分之一……
呜呜。
不过不劳而获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么……？
好、好爽哦……
周梦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翻了个身, 趴在床上打字：
[zozo：忧忧]
[zozo：为什么要给我钱呢？]
YUYU没有回复。
啊……也对，现在是早上7点多呢。
像忧忧那种生存在网络上的幽灵, 应该会讨厌早上吧。
周梦从床上爬起来, 套上衬衫，把纽扣一颗一颗系好。
穿好外套时，她收到了回复。
[YUYU：还要么？]
咦？
……他是不是，还有点意犹未尽……？
[zozo：不用了？]
[YUYU：……]
[YUYU：晚上会来游戏么？]
呵呵。
周梦拿起梳子, 又放下, 嘴角慢慢上扬。
[zozo：忧忧]
[zozo：我在游戏里只吸了你的血。]
对面一时没有回复，就好像在等待她打出下一句一样。
[zozo：你要付钱请我吸你的血吗？]
……没有回复了。
呵呵。
她赢了！！！！！
周梦心情愉快地梳好头发，整理完毕后，拿起书包出了门。
她打开门的同一时间，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是——邻居出门的时间。
……邻居。
高瘦的青年站在走廊的电梯门口, 穿着黑色的长袖，单手在手机上打字，一双腿被勾勒得很长。
他很敏感地注意到了周梦的视线，黑色碎发下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移了过来。
“……”
失、失策！
因为和YUYU聊天的缘故，她今天出门的时间比平时晚了5分钟……所以才会撞上邻居。
周梦下意识绷紧了肩膀，握着门锁迟疑了一下。
现在转身把门关上的话就太明显了……
上次已经说过话……这次，要一起搭电梯么？
她没有犹豫几秒，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金属质地的门打开时，黑发的青年垂下眼，伸手按住了向下的电梯按钮。
他没有进电梯，也没有松开按钮，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前时，手指微微用力，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这种情况再不明白就真的太没有眼色了。
周梦合上门，快走几步来到电梯前。
越靠近青年，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的感觉就越明显，像是被对方的气息笼罩着一样。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但就是有一种被对方轻轻含进嘴里一样的、微妙的包裹感。
……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着。
这个人……单独相处的话，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
经过邻居身边时，周梦没有抬头，只是看着他按在电梯按钮上的修长手指，礼貌道：
“谢谢。”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等周梦先走进去。
直到年纪小他几岁的少女进入了电梯，转过身面向他，张韫玉才松开了按钮，收回了手。
他无声地垂着眼，碎发下的双眼看不出是看着哪边，却又好像在凝视她。
周梦：“……你不进电梯吗？”
他还是没动，安静地站在走廊里，黑发遮挡下的半张脸很白，神情淡淡的，让人有点捉摸不透。
过了几秒，电梯门开始合上时，青年看着她，才轻轻地问：
“不怕么？”
嗯？
没等她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咔哒”一声合上了。
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周梦慢了一拍地放松了屏住的呼吸，意识到什么。
刚才那个……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对于独居的女性来说，电梯外的成年男性会让人不安。】
而且，从大部分人的角度来看，邻居平时散发的气场，多少会让人产生些许畏惧感……
是这样的意思吗……？
所以才刻意没有和她一起进电梯。
原来、这个人……原来……
是那种会被误会的天使系角色吗！！！！！
她！！完全误会了！以为对方会是阴湿男之类的、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现在就马上肃清自己的黑暗幻想……
大脑陷入混乱时，周梦的手机收到了新的讯息。
她下意识点开。
[YUYU：如果我说可以呢？]
……咦。
她的上一条回复是……
‘你要付钱请我吸你的血吗’
“……”
咦。
啊。
这个那个……
原来、忧忧才是阴湿男么？
“……”
忧忧这样的阴湿男，必须要狠狠地谴责才可以。
周梦露出了正义的表情。
她严肃地回复了。
*
“滴滴”。
手机震动了一下。
张韫玉走进电梯，眼瞳下瞥，看到了刚刚收到的讯息。
[zozo：来了就不要走了。]
他淡色的嘴唇轻轻地抿了一下，喉结轻微地滚动。
手指好像有点不太听使唤，打字时还不小心打错了，编辑了两次才回复好。
[YUYU：。]
[YUYU：要我做什么呢？]
电梯里很安静。
除了电缆运作时发出的低低的嗡鸣，就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电梯里的信号不太好，一时间还没有得到回复。
为什么电梯里的信号要这么不好呢？
要不要搬到一楼住呢。
但是，这样邻居就不是邻居了。
这样乱七八糟地思考着，电梯门开了后，张韫玉站在走廊上，低头看手机。
“滴滴”。
终于收到了回复。
[zozo：永生永世成为我的食物^ ^]
“…………”
张韫玉站在无人的走廊里，嘴唇轻轻地抿了下，带着嘴角下的小痣轻微地动了。
截屏。
第15章 第 15 章 【我会看着你】
忧忧似乎很有钱。
或者说他很容易得到钱, 不再需要为物质上的问题考虑。
这种对于物质的不在意，会从不经意的交谈中流露出来，因为没有刻意地展示什么, 反而更有一种迷人的、淡淡的脱离感。
只是似乎有点太好脾气了, 好说话的过了头……
[zozo：忧忧是帅哥么？]
[YUYU：想看么？]
[YUYU：要收钱。]
完全没有包袱地开口了……！虽然周梦觉得他应该是个帅哥……
还是说阿宅就是这样，比较电波系呢？
“在看什么？”
孙真递过来一个三明治，脸也凑近了, 闷闷的：
“一直在看手机？和我聚餐都一点不认真哦。”
他眼睛的线条很柔和，总给人一种很无害的既视感，此时弯腰凑过来，歪着头, 放大的脸令人有些屏息。
不愧是漫画角色……太养眼了。
周梦对着他那张完美的脸眨了下眼睛, 收起手机，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 问：
“……在便利店买三明治也算聚餐么？”
“不算？”
孙真疑惑：“不是在店里么？”
不，不是那样的吧。
周梦谨慎地问：“你对聚餐的定义是什么？”
“这个……”黑发青年眼睛弯了弯, 露出一张笑脸：“和周梦一起吃东西呀？”
……标准实在太低了！
周梦看着眼前高个子帅哥犯规的笑脸, 又觉得可以原谅一下。
孙真换了件灰色的外套，干净的内搭衬衫，还搭配了发型，穿了香水, 手套也换了比较时髦的款式。
虽然只是一起吃便利店的三明治, 但是猫似乎有精心打扮了一下。
毕竟孙真是漫画世界的反派角色……说不定在便利店买三明治对他来说也很有趣呢。
不过感觉比起买，此猫可能更想试试一起卖三明治……
“速食产品和便利店有种工业气息。我会觉得是在为了生存填饱肚子。”
周梦想了想，“至少一起去餐厅吧？”
“好啊好啊。”
孙真轻松地答应，把吸管插进牛奶盒，笑盈盈道：“晚上和我去吗？”
“晚上我有要去的地方。”
周梦吃了一半三明治：“如果你可以等我的话……”
“没问题~”
孙真比了个手势, 轻快道：“我一下子解决……就来接你。”
他说这话时面部的表情肌肉没有变化，嘴角还沾着点面包屑，黑不溜秋的眼睛看着她，弯了弯，还是那张甜甜的笑脸，却莫名让人有点悚然。
周梦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快了一点。
握着三明治包装袋的手心也有点出汗。
……就是这种表情。
周梦没有表现出来，但她有点受不了孙真这种表情。
从那张干净清爽的笑靥里，渗透出了些许黑暗的、冰冷的东西。
……要解决什么呢……
伊甸是反派公司……孙真的话，也和反派一样吧。
周梦瞥了眼孙真捏着饮料的手。
黑色皮质的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拿东西的动作总是很注意，不会留下指纹。
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被那只大手轻轻搭在头顶，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耳边拿走了手机的感觉。
轻微的战栗感。
可以轻易捏碎她的头颅，却又什么可怕的事都没做……温和的、小小的恐吓。
她把边缘的芝士撕下来，在孙真拆第二个牛奶盒时，道：
“你要一个人去做任务？”
孙真似乎没有理解，“嗯？”了一声。
“我不在的时候，”周梦慢慢地说：“也要一个人去做任务吗？”
“有事要做啊。”他把吸管插好，递给她，语气轻松：“不过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来。”
周梦没有说话。
这短暂的几秒钟很安静，孙真骤然意识到什么。
他侧过头，周梦在吃三明治，黑色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孙真却在那种眼神里，感觉心跳一下一下，微微加快，又慢慢恢复正常。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孙真放轻了声音：“周梦？”
“嗯。”
她回应着，咬了一口三明治。
孙真：“……你不想我去吗？”
“……”
她没有说话。
孙真看着她。
“虽然我会去别的地方，不过你在哪里我都知道，随时都可以到你身边哦。”
他弯腰，把笑脸凑近她面前，外套上似乎有一点蜜桔和松麝的香水气味：
“要不要给我安一个定位器？”
周梦黑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脸。
片刻后，他听到她说：
“……好啊。”
周梦嘴角弯了弯，轻声说：“我也来监视孙真吧。”
监视。
周梦觉得孙真应该一直掌握着自己的行踪。
孙真知不知道呢？
“哎呀……好难为情喔，哈哈。”
在她的注视中，笑容爬上青年的嘴角，声音低低的、甜甜的：
“毕竟是我的搭档呢。”
他愉快地说：
“所以呢……你想放几个啊？”
其实不该这么做的。
系统的任务只是成为漫画里反派集团的员工……周梦只要扮演好边缘的角色就好。
她不是没有见过其他伊甸的同事，孙真和那些人不一样。
虽然总是露着笑脸，说话做事也很没有距离，但是不用说也知道他有不能揣测的一面。
就像此刻，黑发的青年笑盈盈地坐在她身旁，单手撑着脸，任由她把一个定位器装进他的手机。
他那双无害的黑色眼瞳，此刻流淌着一种莫名的神采。
周梦在为了他做坏事。
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是孙真意识到了——
她似乎在关心他。
关心。
周梦可能、大概、应该是……
……不想让他做坏事。
【我会看着你】
对人类黑暗面的见识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的孙真，只是从周梦“监视”他的这个要求中，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难以言喻的感情。
周梦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天真纯洁的少年。
而是清醒地知道了现实，还是说了这样的话，为他做了这样的事。
孙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有点想碰碰周梦。
不需要多少，就是，摸摸头发，或者，碰一下脸颊……
或者，只要她看看他也很好……
“好了。”
周梦放下手机，回过头看过来，还是和往常一样，黑色的眼睛很宁静，却让孙真有种烫到般的感觉。
他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我走了，下午见。”周梦说。
黑发的青年笑了笑：“好喔。拜拜～”
她推开车门。
孙真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
纤瘦的脊骨和肩膀，被西服外套包裹着，黑色的头发扎成柔顺的马尾垂在后背。
这道背影似乎突然变得与众不同了。
他拿起刚刚被周梦放进定位器的手机，看了又看。
打开讯息，编辑。
[喵喵喵喵喵喵：有人知道怎么把普通型号的定位器植入皮下吗？]
[三三：？]
[雪河：？]
[鱼咪西咪西：？]
[苦参：你终于疯了？]
[喵喵喵喵喵喵：你们根本不懂啦。]
[喵喵喵喵喵喵：算了。我下次让她亲手放进来～]
下一秒，手机传来讯息。
[你已被踢出聊天室]
“啊欸——”
孙真睁大了眼睛，
“竟然把我踢掉了，好过分哦——一点同事情都没有……”
他嘟囔着，捣鼓了几下，盗了群主的号把自己拉了进去。
[喵喵喵喵喵喵：忮忌了？]
[你已被踢出聊天室]
“哈哈。”
孙真高兴了。
“好了……接下来，要赶快处理一下打工呢。”他单手握住方向盘，猫一样的黑瞳看向车窗另一个方向，嘴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哎呀。
哎呀。
他嘟囔了几句。
好想快点到晚上啊。
第16章 第 16 章 人不能一口气长大.……
周五上化学实验课。
今天的实验比较难, 老师在前面讲着细节，同学们都在一边翻实验方案一边找容器和药品。
不过经历了8次循环，周梦对这些知识和操作都已经完全掌握了。
她在通风橱行云流水般处理完实验溶液, 换了一双新的手套。
乳胶手套从手上剥离下来, 双手没有出什么汗，也还是发出“啪”的一声。
干净的手套被重新戴好，手指被包裹着的感觉很熟悉。
空气里散发着些许醋酸的刺鼻气味, 丽丽在旁边焦头烂额地辨认试剂的标识：
“啊……醋酸溶液……这个浓度好像不对啊……”
“丽丽用这个吧。”
周梦从试管架抽出一根试管，捏着上半部分递给她。丽丽下意识侧过头，和她对上视线。
“啊、小梦……？”
丽丽愣了下。
……黑发的同桌戴着防护眼镜和口罩。
她的眼神很平静，移过来的目光, 仿佛和化学实验室里醋酸的气味融合在一起, 有种奇妙的、穿透般的强烈印象。
穿上雪白的实验服，面部被聚碳酸酯镜片和口罩遮挡后, 周梦往常不是很起眼的形象，似乎一下子模糊起来。
丽丽下意识把呼吸放轻了。
如果不是听到了声音, 她大概认不出这是周梦。
“这次溶液浓度没有一样的, 我配多了一点，这些给你。”她黑色的眼睛含着温和的意味。
丽丽突然觉得，周梦戴着手套的手很好看；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语气稳定, 吐词很好听；垂着的睫毛很长……而且, 这种、握住试剂瓶的动作有点……
明明是很有距离感的打扮，丽丽的脸颊却莫名其妙烫了起来。
……周梦原来是这样的吗……？
“啊、哦，谢谢小梦……”
丽丽拿着试管，有点晕头转向的走了。
周梦看了眼她的背影，从实验服的口袋里, 轻轻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密封袋。
里面装着一些黑灰。
是在上次的任务里，她从火灾现场的房间里取走的。
学校有开设实验课真的太好了……
每个人都埋首在实验台前，她做的小动作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看起来就和做实验的大家一样。
周梦小心地用镊子把过滤后留在滤纸上的杂质夹起，拨到托盘里。
从黑灰里提取出来的，有一些闪着反光的葡萄串状的金属小珠。
“实验完成的同学，可以把报告和溶液交上来……”
周梦垂下头，把托盘里的金属小珠拨进小号广口瓶，放进了口袋。
……
实验课结束后，光团终于找到机会，等她到没人的地方就冒了出来。
[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周梦“唔”了一声，把口袋里的广口瓶拿了出来，在白天的阳光下，里面金属的小珠子折射着反光，亮晶晶的。
……熔珠现象。
金属导线在短路电弧下，会形成葡萄串状的铜珠或者合金熔珠。
火灾事故后的现场会出现这种东西，似乎很正常。
“没有问题。”
周梦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广口瓶，轻轻转了一下，“火灾产生的熔珠是重要的证据，警方的痕检肯定也能发现。”
光团肃然起敬：[……你连这个也知道吗……]
“我多少也有在学习。”
[啊，那这个还有用吗？要不丢掉吧……]光团转了转，[总觉得不是很吉利。]
系统也会在意吉利么。
“虽然很常见，不过这些熔珠好像有点太多了……”
她用手指绕了绕鬓角的发丝，“感觉就像房间里全是电线一样。”
清理的那个屋子，遍布焦黑的痕迹，还有很多金属导线熔化的熔痕。
光团疑惑：[清理现场的时候有看到那么多电线吗？]
“没有。”
所以才有点奇怪。
“说不定那个火灾的房间里，之前装满了电子设备……不是有那种么？用算力获取虚拟币的矿机之类的……”
漫画里的反派集团，清理的火灾现场是装满电子设备的秘密房间……
在她作为清洁工到来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转移了电子设备的残骸。
哇。
周梦小小地感叹一下，把广口瓶收了起来。
[你怎么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样子……]
“嗯，是有点。”
周梦走出储藏室，用钥匙锁好门：“因为没有发现生物组织。我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样哦……确实是好事呢！]至少这次小梦不会自首……！
“嗯。”
周梦点了点头。
从第一天清洁的现场开始，老板交给她的任务，她都偷偷进行了私下的调查。
有一些可以从新闻和报道里找到蛛丝马迹，是已经被侦破的案件，还有一些则找不到什么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就是现场都没有残留的证据。
比如，不会有凶器，也不会有尸体，更不会有凶手或受害者留下的遗失物。
就像是这次的火灾现场，除了现场的熔珠以外，她甚至找不到更多的证据了……仿佛已经提前被搜查过了一样。
而伊甸只是去负责清除异常的“清洁工”。
下午三点，天气不太好，空气里有雨水的味道，窗外的水滴慢慢汇拢落到地上，没有什么声音，但看到雨滴，还是会有种听到啪嗒啪嗒轻响的错觉。
她单手抱着记录册，轻轻敲了下办公室的门：“老师，药品都放进储藏室了。”
“周梦同学？请进。”
化学老师转过身，露出后面的少年身影。
……啊。
棕发少年穿着和她同样的卡其色西服，坐在椅子里，冷白的面容衬着玻璃外的阴雨，有种迷人的、冰冷温柔的色泽。
主角也在这里……
乐知乐手边摊了本书，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似乎是相当专业性的书籍。
他微微侧过脸，微笑着瞥了过来。
周梦顿了下，还是走进办公室，把记录册放到桌上。
老师翻了翻记录，在上面勾勾画画地做了批注。“最近你的实验都做得不错，以后的升学有考虑过吗？”
周梦含蓄道：“这个，现在还没有想好。”
兰国的升学和现实不同。
在今年夏天，高中的学习就会结束。但学生们不会立刻进入大学，而是有近一整年的gap year，在一年里可以进行社会实践、打工、兼职、游学等等，最后在次年5月，带着对自己和人生的体悟，在春天的时间升入新学府；或者就此踏入社会进入职场；意味着人的成长和绽放。
现在是高中最后一个学期的春天，任务还没有全部完成过……就算gap year结束、对未来进行了选择，也会在半年后立刻回到原点。
还会有进入第三年的那天么？
不过老师显然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没关系，人不能一口气长大呢。”年长的女性看了她一眼：“如果对未来的发展或者生活有想法，老师们也会支持你……鼓起胸膛，慢慢探索吧。”
“……？”
周梦和可靠的大人对视了几秒，轻轻点头。
“谢谢。我会的。”
化学老师露出一点温和的笑容，从抽屉里拿了本书递给她，“嗯，早点回家。”
周梦看了眼后方的乐知乐，他此时正单手搭在书上看着这边，保持着体贴的态度，似乎在等她们的对话结束。
应该是有问题要向老师请教吧……
毕竟是晚上会去做怪盗的主角，遇到谜题的时候，也需要在日常生活里想办法寻找线索。
就像她会研究火灾的痕迹……乐知乐也有化学上的疑问么。
周梦和乐知乐的目光在空中触了一下，她移开视线。
“老师再见。”
周梦离开了办公室。
……
春季的雨天不算冷，细小的雨珠有时候会从走廊外落进来，在面颊上带上一点冰凉的触感。
周梦慢慢走着，翻了翻化学老师给的书，里面没有什么过于深奥的内容，只是翻了几页，掉出一张似乎是随手塞进去的传单。
【实验室助理】
咦……？
周梦捡起传单，仔细看了看。
“……帮忙整理实验器材和药品……还有工资……”
是学校在招的兼职。
“最近你熬夜打工的事，老师似乎知道了。”
身后响起磁性的嗓音，周梦回过头，乐知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拿着专业书，优美的双瞳正礼貌地看着她。
周梦低头又看了看传单，不由得发出了迷茫的声音：“我在课上睡觉，原来很明显么……”
“嗯？”乐知乐愣了愣：“你在课上睡觉了吗？”
呵呵。
周梦轻轻扬起嘴角：“看来应该没被发现。”
乐知乐真的惊讶了一下。
“啊……被你骗到了啊。”
他感到有趣似的，鎏金色的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了笑容。但那个笑容又很快收敛，变成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过……感觉真奇怪，我一直觉得你不会说这种话呢。”
那是当然的。
毕竟她的设定就是“班上的黑发女同学”，没有印象才是正常的。
但是乐知乐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他看向她手里的传单：
“老师的误会，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没关系。”
周梦垂下睫毛，淡色的嘴唇抿了一下。
“虽然是误会，不过我感觉自己被尊重了，很高兴。”
对或许存在困难的学生，会说出“鼓起胸膛，慢慢探索”这样的话……
“老师是个好人。”她说。
“……”
‘作为人被尊重’。
乐知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扬起了唇角。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毫不犹豫遵循自己的想法做出了行动。
端丽的少年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伸出修长干净的手：
“我的名字是乐知乐——”
他柔顺的棕发散落在肩头，发丝下金色的眼瞳流露出一种奇妙的专注力。
原本若即若离、很有距离感的眼神，似乎有了些许异样的神思。
“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姓名，但正式的认识就从现在开始吧。之后我也会认真看待你……你呢？怎么想呢？”
“……？”
咦。
啊。
嗯——？
周梦站在乐知乐面前，感觉有个巨大的问号从她的后脑处钻住来。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漫画里的路人角色会被主角专门做自我介绍么？
不过，放着不管也很没有礼貌……
她迟疑了一下，谨慎地伸出手，轻轻握了下少年的手：
“……那……我是，周梦……？”
总之、糊弄一下——
这么想着时，走廊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乌云间有一线白金色的阳光落下来，落在乐知乐的脊背，将那张纤长的身影镀上了浅浅的白晕。
而她则立在乐知乐的影子中。
身体仿佛被他的阴影完全地吞噬了。
周梦肃然起敬。
CG。
这是游戏CG。
她发出小小的感叹：“好像看到乐知乐同学长出翅膀了。”
乐知乐：“？”
第17章 第 17 章 [苹果：我是乐知乐] ……
[苹果：我是乐知乐]
[苹果：这个是我的私人号码]
[苹果：如果有需要的话, 就联络我吧]
添加了……乐知乐的联络方式。
头像也是苹果。
周梦给他改了备注，看着手机，感觉有点不真实。
光团大概也有同样复杂的心情：[那个家伙……为什么突然开始套近乎啊……]
“说不通。”周梦点了点下巴, 犹疑：“他不是这种亲切的性格啊。”
原著里乐知乐是很难接近的人。他的作风是“作为怪盗行动, 多少需要保持着疑心”。
[要不要看一下情报？]
“好。”
光团调出了漫画的情报。
怪盗番主角的数据……嗯……是这个。
[姓名：乐知乐
阵营：雅各布基金会（？）
数值：
知识：7
构思力：8
行动力：9
精神力：10
社交性：7
魅力：7→9
疑心：9
描述：作风低调的完美学生。夜晚会做怪盗。]
……哪个学生构思力会是8啊？
而且精神力竟然达到了满值……这个人一定有非人的意志……！
甚至，疑心是9……
光团有点汗流浃背了：[这、这个，嗯, 此男应该是比较棘手的类型吧……]
普通人任意一点数值达到7，就是不可小觑的角色。乐知乐的这个数值，完全就是怪物……！
周梦：“呵……呵呵……”
[？]光团：[为什么你是这种反应。]
“很可怕啊。”周梦捏紧了背包的背带，很有可疑人员意识, 低声说：“感觉露出破绽的话, 会立刻被抓住……”
她越说，声音越虚弱。
“我和他可是相反的立场。”
周梦露出笑容：“说不定突然关注到我, 也是因为发现了证据……不，说不定拍下了我在凶案现场清理的照片……或者, 今天也注意到我偷偷用灰烬做验证了……”
光团震动：[小梦、振作点啊——你在流冷汗啊——？！]明明这么冷静的笑着, 其实压力已经爆棚了吗？？
“周梦？你来——呜哇啊——”
梅可看到周梦时，回过头的少女就是这么一副两眼无神、面颊凹陷，嘴角还挂着惨淡微笑的样子。
周梦淡笑：“是梅可啊。”
卷发的女生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 立马两步上前, 近乎是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周梦的腰。
“？！”周梦面色冷静道：“你在做什么？谁派你这么做的？”
“你、你莫非——是想逃走吗？”
从后面紧紧抱着她的梅可顽强道：“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明明就是答应我来跳舞了吧？这种表情该不会是想临阵逃走吗？是这样吗？”
原来是跳舞……但是这样被人紧紧抱着也……！
周梦尽力维持镇定，试图摆脱：“不对，我不知道你家舞蹈室在这里——你先放开我？”
“不、不知道……？？”
梅可不可置信地重复了她的话，松开手，颤抖地退后了两步。
终于松开了。
周梦正要松一口气, 转过身却看到梅可踉跄两步，大受打击、失去意志般跪倒在地，只靠双手撑着地面。
周梦：“？！”
这个人在公众场合做什么！
“唔、呜啊——竟然不知道吗……”娇小的女孩子屈辱地捶了一下地面：“我竟然还放下尊严扑上去挽留……我的尊严，全部消失了！”
不、那个，现在的尊严才应该在意吧……？
这里可是街上……！
以前都没有见过这种样子，这个人是中二病？
路人都看过来了！！
周梦用仅剩的道德和勇气驱使自己在她身边蹲下，捂着脸，声音都变得滞涩而缥缈：“这里是公共场合哦……”
梅可：“唔、呜……你不来吗？”
周梦：“公共场合不要突然跪下呢？”
梅可不甘心，抬起头，漂亮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我不会让别人接近你一步，试试看嘛？”
周梦：“…………”
漫画世界的人，为什么这么让人没办法啦。
周梦移开视线：“我知道了……快点起来，感觉很丢脸……”
“答应了？”
梅可精神一振，立刻站了起来，牵住她的手就想跑：“太好了——来吧，我给你介绍房间——”
周梦拎着包，被拉起来：“知道了、不要急。”
青春期真是有活力……
这种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她心想着，跟上对方的脚步。
…………
~宝秋月舞蹈教室~
“看——”
梅可拉开门，露出一排空旷的练习室，“这一排过去——全部都可以给你用，挑一间吗？”
这个地板，这个楼梯，这个走廊上的吊灯，还有全落地的玻璃——
周梦深吸一口空气。
钱。
这是钱的气味。
她发出了谦逊的声音：
“谢谢，我要最大的。如果有空调就更好了。”
“你要求还真多啊……”
梅可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好像没想到周梦会这么直白，但很快就伸手捂住下半张脸，露出阴暗得意的表情：
“哼哼……不过——我早就把最大的一间舞蹈室留给你了……！”
周梦轻轻扬起嘴角：“聪明人。”
“这边！”梅可转身带着她往另一边走。
她们两人走过走廊时，两边还有正在上课的学生。
漫画世界放学很早，所以学生可以在放学后的课余时间进行训练。
“他们是来参加春季集训的。”梅可看了眼，“有很多是有名的选手哦，不过业余的也有……”
宝秋月舞蹈室的春季集训……周梦有一点印象，一般会持续两周，最后一天会有表演课。
周梦落后梅可两步，在走廊上穿行，两侧是透明的观赏玻璃，可以从廊道上看到下层的舞蹈室——相对的，里面的人只要抬起头，也能看到她。
“……嗯？”
似乎有股视线传来……她稍微停顿了下，侧头从落地窗往下看去，和金发的少年对上视线。
咦。
金头发的……？
站在把杆边拿着水瓶，似乎正准备补充水分的男生，身姿优美，蜷曲的金色发丝扎成小辫子，在脑后翘起……就算从这个距离看不太清脸，但光是外形就十足的引人瞩目了。
舞蹈漫画里，有这样的角色么？
他们隔着玻璃对视了几秒。
对方似乎微微勾起唇角，对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
梅可注意到身后的人没跟上，停下来：
“周梦？”
“嗯。”
走廊上驻足的人答应着，回过头，黑发下乌黑的眼睛令人有种轻微刺痛的穿透感，梅可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周梦是这样的。
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只要黑色的眼睛那么看过来，就让人感到轻微的战栗。
让人觉得她身上好像有点冰冰凉凉的、危险而剔透的气质。
为了转移注意力，梅可移开目光，忍耐着开始发烫的面颊，有些在意地往周梦刚刚看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有你感兴趣的人吗？”
“没……只是有点好奇。”
周梦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走过那片玻璃，道：“学员里竟然有外国人？”
“外国人？”
梅可有些迷茫：“有吗？”
见她好像没有什么头绪，周梦补充了一个要素：“金色的头发。那个人不是外国人吗？”
“金发——哦，是苏叶啊。”梅可捕捉到关键词，“他是新来的。不是外国人，只是个子长得高，还挺受欢迎的……”
“这样啊。”
不是外国人？
那个金色的头发，莫非是染的吗？
不过漫画世界的话，有不同颜色的头发好像也很正常……
周梦带着奇异的感觉，跟着梅可穿过走廊，很快到了她的练习室。
和刚才的教室一样的布局，如果是在楼上的玻璃处，可以看到舞蹈室的情况。棕色的木地板有种让人安心的厚重质感，四周都是高大的镜子和把杆，把身影倒映的干净而清晰。
而且，空调也很舒适。
“这个是钥匙，指纹和面部识别也录入了，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周梦似乎没有在听，自顾自在空调下方吹风。
柔和的暖风吹在面颊上，把她的发丝吹开，脸颊也变得暖洋洋的。
她眯起眼睛。
擅自开始吹空调了。
“怎么样？”梅可在旁边给她调整出风口和温度，期待地问：“集训和锦标赛，你会参加的对吧？”
周梦仰头吹风，思考了两秒。
“集训可以，比赛我要考虑。”她侧头看了看梅可，提出了疑问：“不过，我对自己的水平多少有点自知之明……梅可为什么想邀请我呢？”
她的舞蹈技巧应该足够了，但是练习了十六年，表现力也没有什么长进。
就算用宝秋月舞蹈室的名额报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但是听到这番话的梅可反应却和周梦想的不太一样。
“咕呃……！”
卷发的女生睁大眼睛，一把捂住胸口，一副被利剑穿心，下一秒嘴角就会流下鲜血的颤抖表情。
周梦：“？”
“确、确实，可能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拜托你到这里来也是我厚脸皮的请求……”
在她的注视中，梅可似乎进行了心理斗争，硬着头皮道：
“但是，还是想请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那个，就算不去比赛，也参加一下集训，这样就可以！”
……所以为什么呢？
总觉得沟通上有哪里出了问题。
周梦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但梅可似乎有些不好说出口的话。
她想了想，道：“请带我去更衣室。”
得到答复后，卷发的女孩立刻露出了雀跃的神情：“好——这边——”
…………
[小梦！]
更衣室里，光团终于又冒了出来：[梅可好像很关注你的舞姿呢！]
“嗯……”
周梦把拉丁鞋的系带绑好，直起身：“可能想见识一下典型案例，吸取一下失败的教训吧？”
[欸，]光团变得有点怀疑：[是这样吗？]
“两年后的梅可，是全国单项冠军的水准哦。”
“虽然现在的梅可赢不了我，”周梦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但她也要从对手身上吸取经验呢。”
说出“赢不了”这几个字时，她的神情依然保持着宁静，光团却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抖了一下。
它困惑地飘了飘，没能说出下句话，周梦已经握住门把手，打开更衣室的门。
光团只能记录着这个人的背影。
换上流苏舞裙后，原本被衬衫和西裤掩盖的肢体便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黑色的发丝被扎起，露出背部优美的蝴蝶骨，随着她走动时双臂的摆动而轻微地起伏，有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和美感。
明明舞鞋的跟只有几厘米，她站立的姿势却好像完全变化了。
周梦眼珠微微下瞥，自上而下，宁静地看着梅可。
“我准备好了哦，梅可。”
周梦说。
“……”
“…………”
光团的镜头里，梅可的脸，完全涨红了。
第18章 第 18 章 你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人情……
～宝秋月舞蹈室～
春季集训开始了。
“……嗯？…真的…？”
“嗯嗯……”
周梦站在走廊上, 透过打开的门，看着舞蹈室里正在和老师沟通的梅可。
两个人时不时瞥她一眼，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到后面时, 舞蹈老师的脸上带上了凝重的表情，点了下头。
好在意……
周梦表面不动声色，努力从口型辨别对方说了什么。
……看不懂。
到底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梅可到底跟别人说了她什么啊？
她从玻璃的倒影里面看了一眼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朴素的样子，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 舞裙和鞋子也是普通的款式, 没有什么特别的。
要是懂得唇语就好了。
果然，在漫画世界还是应该学一些有用的技能才行。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米哈伊尔从来没有评价过她的能力, 所以不自觉忽视了……只有清洁的技术是不够的。
回去后就在学习的计划加一项吧……或许还可以研究一下读心术？
周梦越想越偏时，舞蹈老师似乎已经和梅可交流完毕, 很快卷发的女生就雀跃地对她比了个“OK”, 一溜烟窜进学员的队伍里，而舞蹈老师则对她点点头：
“周梦同学，请站在第一排。那里就可以了。”
不愧是舞蹈室大小姐的安排，这么顺利就被安排在了最前排的位置。
一般来说, 学习舞蹈时最好的就是第一排, 不会被其他人挡住视线，能完整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以及最前面老师的动作。
有一些讲究的舞蹈学校，会有把第一排的学生默认为特别种子选手的潜规则——不论对方是凭财力还是实力站在那里。
周梦平静地走进舞蹈室，站在了前面。
前后都是等身镜, 倒映着光洁的棕色地板，以及分散开站好的学员。
两边都是同样参加集训的同学，女生和男生都有。
她这种临时插进来，还是被主理人的女儿带过来的家伙大概很稀奇，周梦察觉到不少同学偷偷看了过来。
“是谁……？”
“是哪个比赛的选手吗？”
“没见过……”
“好像是Meco认识的人……约好了一起来的吗？”
不是。
周梦在心里回答。
Meco就是梅可，作为主理人的女儿，难免会接触到国外的优秀教练或者选手，所以梅可取了一个英文名。
就像梅可的母亲梅立（Melly）。
她没有和梅可约好一起来。她是因为这个人在公共场合的中二行为才会来到这里。
大家完全误会了！！
因为目前还没有参加过比赛，集训的同学还不认识她，所以才会把她误解成神秘的选手。
谜之插班生。
乍一看感觉很神秘也很正常……只要熟悉起来，就会发现她——还是很神秘。
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但是周梦却很清楚这些人的情况。
之前十六年的比赛里，稍微有点成绩的选手，周梦都有在关注，对诸位的水准已经了如指掌。
除了一个人。
金色卷发的……高挑的少年。本来站在她这个位置的苏叶，现在，被迫站到了她侧后方。
虽然在她过来的时候，此人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一个位置，但是……
……视线。
强烈的视线！
就算是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这个人在看她，以至于其他人都好像被隔绝在他们两人的世界之外了。
【你】和【我】。
周梦稍微回顾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报，确定没有在任务里见过这个角色。
如果对方长了一张路人面孔的话，她就会忽视了……但是，苏叶并不像是可以被忽略的角色。
她轻轻触了下脖子上因为苏叶的视线而略感战栗的皮肤，没有回头。
基础课开始了。
老师放起了柔和的舞曲。随着音乐抬起手，沉下左胯，脚尖擦着地板走出第一个脚步。
周围小小的讨论，很快就消失了。
站姿。
肩膀和胯骨。
脚尖和地板的关系。
不论赛场上的表现力如何，一个人的基础功，哪怕只是走出的一小步就能说明很多东西。
借着旋转的动作，周梦暼了一眼身后，只看到少年浅金色的小辫子随着他的旋转而轻轻摇动了一下。
很养眼。
周梦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年被黑色长裤勾勒出的腰部。
好像，有点僵硬。
“好，热身就到这里。”
老师看过他们的基础后，又进行了位置的调整。
老师的目光穿过别人，落到她身上。
“周梦同学，你到最中间来。”
……盯……
周梦感觉到侧方又多了股炙热的视线，是梅可。
卷发的少女似乎兴致很高昂，揪了下棕色舞裙的流苏，露出了亮闪闪的表情。
像小狗狗。
梅可好像很想看她出风头？
周梦漫无边际地想着，“嗯”了一声，很自然地迈开脚步。
“哒”、“哒”，拉丁鞋发出轻微的声音，她走到第一排中间，站定。
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完美。
她有这样的习惯。
老师微笑着盯着她看了几眼，似乎有些想说的话，但考虑到课程，很快就收回视线，开始今天的教学。
课堂没有什么好说的。
都是周梦已经掌握的知识，但和集体一起进行的训练，和独自练习的感觉多少还是不一样的。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梅可，你先来一下。”
“欸，但是我——呜哇，等一下——周梦——”
梅可被老师抓走了。
出门的时候，梅可还不甘心地往这边瞟，周梦眨了下眼睛，对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拜拜，梅可。”
教室里的气氛松弛下来，有人直接到舞池边坐下，也有人开始喝水聊天。
窗户被拉开，风灌进燥热的房间，舞蹈室里充满了惬意的气氛。
周梦走到角落，拿水瓶喝了几口，慢慢补充水分，另一只手解锁了手机。
她在手机上打开了监控。
系统加载的短短两秒，黑色的屏幕倒映着周梦的脸。
明明刚才还在和少年们一起沉浸在舞蹈的训练里，但此刻她背对着人群，面孔落在阴影中，双眼垂下凝视着摄像头拍摄的内容，神情也还是那样宁静……只是刚刚跳过舞，面颊和身体还散发着热量，汗水把发丝都浸透了一点，黏在微红的脸颊上，衬着黑色的沉静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
屏幕很快弹出监控录制的画面。
邻居应该还在上班时间，没有回家。
然后——
是孙真的定位器。
连接着定位的地图上，亮着一个小小的红点，慢慢地移动着。
红点所在的位置，和她不算很近，但也保持在一个能够迅速抵达的距离。
周梦一边喝水，一边出了教室，打算回自己的练习室吹空调。
……以及，监视一下孙真的情况。
“周梦。”
但她走到走廊上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没有眼色的嗓音。
周梦回过头，没有眼色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苏叶。
新来的学员。虽然梅可说过他不是外国人，现实里看到苏叶，周梦还是忍不住猜测他会不会有国外的血统。
浅金色的、漂亮到不真实的头发，眼睛竟然是碧绿的颜色……
而且，好高。
面对面站着的感觉，苏叶似乎比乐知乐还要高一点。
大概……高了2公分？
周梦觉得自己已经很高了，但不论是乐知乐，还是苏叶都还要更高一点，孙真那个可疑人物就更不用说……
漫画世界的角色都这么高么？
不过，比起孙真那种看起来瘦、实际手臂很有力量，被他打一拳可能会死的类型，苏叶和乐知乐的体型要再细长优美一点。
以她的目力而言，至少苏叶的臂长、腿长和身高，很适合跳摩登舞。
3个小时的训练，苏叶脸上甚至没出什么汗，弯曲的发丝下是一张非常美型的脸。少年看着她，绿松石般的眼瞳令人有点神迷：
“老师叫我们去走廊那边的教室。一起去吗？”
他的兰国语很好，没有什么口音。
真的不是外国人……？
“我们两个？”
周梦拧水瓶的动作慢了下来：“要调整班级么？”
苏叶走到她身旁的脚步没有停顿：“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也一起。
周梦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人情世故（？），没有把这种没有眼色的话说出口。
“因为，”她含蓄道：“苏叶跟不上课程的进度吧。”
“嗯？”
金发的少年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友善地看她：“你觉得我跳得不好么？”
“也没有……只是时间太短了，基础有点糟糕。”
苏叶：“是‘糟糕’啊。”
周梦：“我没有说那种话……只是说‘基础糟糕’而已。”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苏叶轻轻扬起唇角，绿色的眼睛看着她，又问：“为什么知道我学习的时间很短呢？”
周梦：“直觉？”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呢。”苏叶垂下视线，眼神显得很专注：“是你的话，应该有更明确的想法。告诉我吧？”
苏叶似乎是那种信念感很强的人。
他的眼神很有力量，一不注意就会被他影响。
漫画角色的能力数值中，魅力这一项并不是单指外貌，更多的是人格魅力和影响他人的能力。
如果是苏叶的话，魅力应该很高吧。
周梦用手撑了下下颌，思考了一下。
“动作其实模仿的很好了……但我能看出来，你学习拉丁不超过一星期。”
周梦说。
在走廊上，阳光也显得黯淡了一点，她站在拐角的阴影中，黑色的眼睛转动着瞥向他。
“苏叶——平时会压抑自己的本性吗？”
苏叶没有回答。
他在她黑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
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带着一点微笑，看着周梦，听到她直白地说：
“动作很克制，不怎么在其他人面前张扬自己，你是那种习惯隐藏自己的类型？”
他的眉毛这时才轻轻地挑高了一点：
“……我确实觉得自己需要再大胆一点。这个也可以看出来么？”
黑发的少女已经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若无其事：“因为苏叶扭胯的动作很青涩。会不好意思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和平时的说话语调变化不大，看不出来到底是捉弄还是认真的解释。
真是很有意思的脾气。
“原来是这样，下次我会改进的。”苏叶同样继续往前走，和她并肩，让自己的情绪从那种刺激里缓和下来：“不过，”
他说到这里，迷人的绿色眼睛微微弯起，如一汪碧水。
明明是俊秀的长相，金发的阴影落在眉骨上，却突然有种轻轻刺了一下的、挑衅似的艳丽味道。
苏叶唇角轻扬：
“周梦，你很在意我的水准吗？”
周梦：“……”
周梦低头：“…………我没有。”
她完全不在意可疑的天才出现了哦完全不在意。
第19章 第 19 章 他对周梦伸出左手。
宝秋月舞蹈室的春季集训, 开班日都会选在晴天。
阳光在门外照耀着，给逆光走进来的人影周身镀上一层闪耀的光晕，梅可看过去的时候, 被那双线条流畅的手臂和双腿晃了一下。
来人的四肢修长, 双腿踩下去的时候却像钉子一样。
这样的肢体，太适合社交舞了。
视线随着对方走动的动作摇动着，直到周梦走进教室, 平静的面容和黑色的眼睛终于可以看清，梅可下意识站直了点：
“周梦——咦？”
目光冷不丁和落后一步的苏叶对上了。
跟在周梦身后的少年一头蜷曲金发，身材修长优美，穿着颇具垂坠感的拉丁长裤, 上衣是常见的高领贴身长袖……但是穿在苏叶身上, 莫名有种大胆的、燥热的性感。
碧绿色的眼瞳看过来，向前凑了一点：
“看来不止我们两个要谈话呢？”
嘶。
梅可有个习惯, 在看到值得在意的人的时候，会立刻评估对方的水准。
苏叶的个子很高。
虽然他的身体没有碰到周梦, 说话和举止也很礼貌, 但是……
少年的身影从后面凑近，嘴唇近似贴着周梦的发顶，和她几乎重合、将其覆盖的画面，只是这么看着, 就莫名让人大脑空白了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适配’哦。”
耳边传来这么一句, 梅可一个激灵，猛地回头，身后翻窗户翻到一半的女性笑眯眯地招了下手。
“小可～”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啊！
梅可吓了一跳：“妈妈！你怎么又从那里翻窗户啦！”
“这边比较近嘛。”
个子高大、身材曼妙的长发女性“嘿嘿”两声，干脆利落地从窗沿翻了下来，站直, 把黑色皮质夹克往肩膀上一甩，对几个年轻人眨了下眼。
“哟，我是梅立～”
梅可：“就知道耍帅……”
“梅立老师。”苏叶很给面子地回应：“您今天有时间过来吗？”
梅立，宝秋月舞蹈学校的主理人，十年前也是知名的职业舞者。
不过自从她受了腰伤，已经很久不再出现在赛场上了，转行做了模特。
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
梅立：“因为小可说遇到了女神。”
梅可：“！！”
苏叶：“。”
周梦：“？”谁？
梅立摸着下巴，无视了头顶“砰”一声冒出蒸汽、红着脸抱头发出“咦咦咦”怪叫的女儿，好奇地打量舞蹈室里另一个女孩子。
“就是你吗？”
在梅可口中，富有魔力的肢体和舞姿，令人充满美丽热烈幻想的人……这么看起来，就是个普通而安静的学生。
黑色的头发扎成朴素的发型，个子比较高，四肢修长，五官并不是很起眼，乍一看和想象中的形象相距甚远。
“？”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她的反应似乎也有点迟钝，又或者单纯地并不把心思暴露出来，只是眼睛微微下瞥，看着梅可问：“我是梅可的女神么？”
梅可：“……”
梅可：“…………”
梅可石化了。
这种问题，没有办法回答——！！！！
梅立“噗”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到底是在迷茫还是挖苦她啊？”
周梦毫不犹豫：“在挖苦。”
……看来是在迷茫呢。
年轻的选手，越有个性越好，她就喜欢这种有意思的小鬼。
只是梅立很快就找到了明显的问题——
“之前看回放就发现了。你的基础很扎实，”其实梅立想说完美，“不过力量感还差一点。”
她嗖一下蹲在周梦脚边，双手握着周梦的小腿，捏了捏，有点疑惑：
“之前没有好好增肌么？”
“！”
周梦下意识抖了一下，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出现了！
以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做出了奇怪的事！
在其他人开口之前，梅可大惊失色，“啊啊啊”着冲过来，架住梅立的胳膊拖远：“你在对客人干什么啊啊啊！”
梅立试图辩解：“肌肉，这是肌肉测试。而且他们都是学生，学生的事怎么能算客人？”
“什么？你在董事和会员面前也这么说吗？”
“哈？我多少还是懂得看眼色吧——你那是什么表情。”
梅立和梅可这对母女，关系很有趣。虽然是母女，但是也会这么吵吵闹闹的，像是朋友和姊妹一样……总之，梅可想做什么梅立都不怎么发表意见。
教室里一时间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一直保持着矜持态度的苏叶，面部朝向那边，微笑着道：“这两个人关系真好呢。”
他头部没有动作，目光瞥了眼周梦，周梦下意识单手捂住脖子。
明明刚才被人抓住也只是抖了抖，但是被苏叶这么看一眼，她的脖子又有点微微的发麻。
苏叶看着她捂住的地方，手指摩挲了一下，就听见她说：
“其实说的也没有错。”
虽然被突然抓住腿有点毛骨悚然，但是舞蹈学习的过程就是会有很多肢体接触，上手检查更是再寻常不过了。
苏叶：“肌肉真的差了一点么？”他觉得周梦的舞姿已经相当出色了。
“嗯，我的体脂率不达标，速度不够。”周梦比了下正对母亲进行手臂锁喉的梅可，示意苏叶看卷发少女发力时胳膊上鼓起的肌肉：“看那个，梅可的肌肉就很适合她的体型，身体管理很优秀。”
梅立老师的脸都被勒红了呢。
苏叶：“……是么。”
“咳咳咳？你、你这家伙很懂嘛。”被女儿架住的梅立挣扎着看过来，“我听小可说你之前没有固定的老师，有自己制定训练计划么？”
那当然是有的。
虽然……这次循环开始，就常常打工到半夜三点，睡四个小时后跑步上学……
不不不，这个绝对不能说出口，太不专业了！！
身体管理简直是不入流的水准！
周梦面色镇定，视线游移：“我……找了一份清洁工的体力活。”她心虚地说：”肌肉会很快长出来的。”
梅立：“？”
梅可：“？”
苏叶：“……清洁工？”
“嗯。”周梦冷静道：“打扫的时候，可以锻炼肱二头肌、腿肌和背肌。”
梅可露出受到震撼的表情，神情凝重起来：“哦、哦哦——原来这个也可以么！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不对吧！
谁会去当清洁工锻炼肌肉啊！！！
梅立试图挽回一下女儿跑偏的想法：“这已经不是锻炼的问题了哦？”她看向看起来很稳重的金发少年，指望对方能说点什么。
“呵呵。”苏叶笑了起来：“不愧是你，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梅立：“…………”没救了。黄头发的果然不靠谱。
“介绍会就到这里吧。”
她单手制住女儿，拎着梅可站起来，笑了一下。“现在来给你们两个上Melly老师的体验课~”
……
“手臂运动、肩膀沉下去的时候，背部的肌肉会跟着收紧……你做得没问题，但有的时候不能太绷紧了，还要有放松和呼吸的节奏。”
梅立的声音带着沙沙的质感，很稳。
温热的手伸过来，带着周梦的手臂抬起，指引着她做手部的动作：“不过这不是你的问题。恰恰的步频快，为了跟上节奏肌肉会不自觉用力，把力量再练上来就能解决了。”
“嗯……”
周梦放松自己的力量，跟着指引的声音迈步，只觉得那种烘烤身心一般滚热的感觉，随着音乐再度降临到身上。
“一，二，提胯——好。”
“保持。”
梅立一手托着她的髋部，脚尖抵住她的鞋子，带着她的脚尖在地板上又扭了一点，让脚趾的侧面贴住地板。
周梦侧头看着镜子的倒影里，宛如弓弦一般的站姿，扭转的胯骨、以及挤压着转动的肩胛骨，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
体验课结束时，梅立随手关掉音响，从包里抽了张传单过来。“这个给你。”
她拿过来的是私人的价格单，周梦下意识接了过来：
[宝秋月舞蹈室-Melly价目单
拉丁班
半小时-600元
1小时-800元
……
十项全能班
半小时-800元
1小时-1000元
……]
好贵……！！！
周梦的呼吸突然有点急促，感觉自己患上了一种钱包会变扁的疾病。
已经几年没有在舞蹈室上课了，周梦已经完全忘记职业舞者的课程是什么价位了。
还好她的加班工资很多。
还有YUYU的友情网费。
梅立捡起一瓶水：“苏叶，过来一下。”
教室另一头的苏叶“嗯”了一声，结束了复习的动作，用毛巾擦了下汗，走过来。
他的长相十分端丽，五官立体，只是有点太耀眼了，反而让人不太敢直视，周梦的目光也只是在他面上匆匆划过。
……她可能确实有点帅哥恐惧症。
但这个人的出现很可疑。
周梦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着苏叶的行动，就听到梅立对少年说：“你来牵着周梦看看。”
苏叶顿了一下。
周梦站在原地，还没有换下舞蹈服，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吊带流苏裙。
苏叶也一样，穿着简洁的舞蹈服，高领的上衣、修长的裤子，把他的腰腹勾勒得很好看，还能隐隐看出一点薄薄的胸肌。
听到老师的话，少年侧过头，温和的眼睛看向她。
“……”
他对周梦伸出左手。
手心微微摊开，手指修长，骨节很好看。
搭档是要牵手的。
她虽然学了16年的拉丁，但是还没有跳过双人舞，一直在朝单人舞冠军努力。
周梦把手搭上去，手指相触，被苏叶用拇指轻轻地按住。
他的手是热的。
第20章 第 20 章 为什么还要戴美瞳？……
“呵呵呵呵……”
梅立拧开水瓶, 目光在周梦和苏叶的个子上评估了一下，露出了计划之中的笑容。
“果然……你们的个子很合适嘛。”
两个少年站近后，那种身高上的微妙和谐感, 一下子突显出来。
苏叶能和周梦做搭档。
作为新生, 苏叶主要学的是摩登，拉丁也跟着学了一点。
个子高的人，很适合摩登这种需要摆出固定架势的舞蹈, 长手长脚能给人视觉上的延伸和优雅感。
国标舞是体育舞蹈，分为拉丁和摩登两个大类。
拉丁有5种：恰恰、伦巴、桑巴、牛仔、斗牛；摩登舞也有5种：华尔兹、探戈舞、狐步舞、快步舞和维也纳华尔兹。
两者合起来就是所谓的国标十项全能。
“周梦，你要不要上十项全能班？”
梅立问，指了下安静牵着她的金发美少年。
“苏叶也刚刚开始, 他的社交舞学得很好, 差不多可以开始双人合舞了。”
周梦看向身旁。
苏叶一头浅金色的卷发，修身的上衣、垂顺的长裤, 还有脚上的带跟舞鞋。
优美的少年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挺拔的味道, 能轻易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流畅的骨骼和线条感。
很好看。
感觉到她的目光, 苏叶动作顿了顿，但也侧过视线，白皙的面容还带着一点运动后的汗珠，语气很柔和：“你决定要上全能班了吗？”
周梦说了句“没”, 梅立就微笑着给他们换了音乐：
“苏叶, 你来带周梦示范一下。”
“嗯。”
华尔兹的舞曲，比起拉丁要柔和很多。
苏叶侧过身面对周梦，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就让她顺着那种力道侧身，和他面对面。
温润的眼睛和周梦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瞳孔漂亮的过头。
少年的睫毛眨了一下，像是鸟的翅膀扑闪，目光移开。
“我的右手会放在你的背这里，你的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就好。”
苏叶说，慢慢抬起右手，给了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后，温热的手环过她的肩膀，按在周梦左侧脊背上，曲起的胳膊也自然而然撑着她的左手抬起。
……距离好近。
就像被抱住了一样。
“……这样？”
周梦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配合地保持着动作，双眼下意识询问地看向他。
她的呼吸落在苏叶的脖子上。
“……”
少年偏了偏头，声音变得很轻：
“……把脸侧向你的左边。”
“好。”
周梦侧过头，只有余光能够暼到对方的脖颈和锁骨。
……洗发香波的气味。
两人的上半身距离很近，却没有贴在一起，就像一个虚虚的拥抱。
“唰——吱。”
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苏叶带着周梦摆了个华尔兹的示范pose，少年的手扶着她的脊背，双腿弯曲、下蹲，引导着她下腰，另一只手仍握在一起向上伸出。
“等下……”
周梦很不适应这种把肢体交给别人的感觉，有股随时可能掉下去的危机感，下意识要挣开对方的手，却被苏叶轻易地、紧紧地握住。
他的手指很长，一下子就捏住了周梦的手。
腰部被迫挤压着，仿佛快要不能呼吸的窒息感，伴随着身体撕扯般的张力。
……身体好像被引导着。
苏叶左手很稳地环住她的背，几乎两个人的重心都依靠着他在稳定。
她往上看了一眼，和苏叶对上目光。
从下往上的视角很奇怪，周梦能看到他垂落的发丝，背后朦胧的光亮，皮肤上薄薄的汗珠折射着浅浅的微光。
他绿色的眼睛慢慢移开视线，低低的：
“别怕。”
他的动作又变得温和了一点，稳定地托住她的脊背，带着她旋转了一圈。
“唰——”
双腿下意识地行动了。
仿佛飞起来一般的，从手臂和髋部传来奇妙的离心力，随着惯性，后仰的头部和脊背，轻易地完成了圆弧的旋转。
一个人练习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动作，轻易地借由两个人的力量，完成了。
流水一般。
周梦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叶，金发少年神情略显空白，只有绿色的眼睛闪动着些许微光，很明显也有些愣住了。
他下意识也垂下眼睛，看了她一眼。
“……”
几秒后，苏叶带着她直起身体，先松开了周梦。
“就到这里吧。”苏叶说。
他拿起毛巾按在脸上，没解释为什么不继续跳了。
梅立看了他一眼，转向周梦：“想学吗？”
周梦松了口气：“不了。”
苏叶没说话，把脸擦干净。
周梦从包里翻出手机：“先交这次的集训费用吧。”
“小可给你安排的集训是免费的，我的一对一指导才收费。”
梅立比了个手势：“不喜欢摩登舞？”
“不是的。”
和单人拉丁不一样，摩登舞是完全的双人舞，重心都依靠男方的力量带动，舞伴之间必须要有十足的默契和信任才可以。
她和苏叶同学之间没有这种东西。
让这个人当搭档的话，有点太刺激了。
周梦镇定地转移话题：“我当清洁工的钱只够一个月拉丁班了。”
清洁工。
苏叶抬起头，表情平静地看着周梦，一直在录像的梅可似乎也想说点什么，不过她的母亲抢先“哦”了一声，点头：“好。你就1个月交一次学费吧。”
“滴”。
【尾号****的银行卡支出60，000元，收款方：宝秋月舞蹈室】
周梦握着自己充足的余额离开了。
苏叶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细长的身影熔化在鎏金般的日光里，才到角落捡了瓶水。
梅可则关掉摄像机，回过头，看向似乎心情不错的母亲：“妈妈，不是说不用收费吗？”
来付费上课的人都只是会员。
会员和学生可是不一样的。
苏叶也浅笑着：“梅立老师要收钱吗？”
高大的模特正在选CD，“嗯”了一声：
“要收。还要多收点。”
梅立拿着一张CD，嘟囔道，“你们刚刚听到了吧？周梦是在自己打工赚舞蹈的学费哦。她要走这条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国标舞不是只有天赋就可以了。
还需要钱。
如果只是因为对方的天赋很耀眼，就忍不住轻易把对方引到那条路上的话……若是最后迫于物质条件而放弃，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她要看看周梦的实力，够不够走职业的。
梅可等母亲挑好了曲子，按下音响，脚尖磨了磨地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明白了。”
如果别人要自己争取条件，才可以站上舞池的话，
那她！
也不可以输！！
“今天要跳十个小时！”
卷发的女孩跑出去，闷头往教室冲，一看就是要去加练了。
“哈哈，这么简单就被刺激了啊。”她的妈妈幸灾乐祸地翻出摄像机，看刚刚的录像。
苏叶坐在地上换鞋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问：
“周梦同学要是付不起呢？”
梅立：“…………”
梅立移开视线，两秒后沉痛道：“那我免费。”
“……”苏叶看向她。
“苏叶，不可以指责老师。”
“我什么都没说哦。”
“你的表情太明显了，总之不许用那种怪怪的‘这个大人很不可靠’的微妙眼神看过来！”
“嗯。抱歉。”
“不是真心话就不要附和别人啊臭小子。”
“好的。”
“哼。”梅立：“反正你也会免费的。”
“我不会的。”
“哦……你不想和周梦搭档？”
“……这个么。”
苏叶笑了。
就在梅立以为他要驾轻就熟地躲开话题时，苏叶面对着镜子，打开了工具包。
“没有。”
他声音很温和，熟练地找出需要的东西。
“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付钱请她和我跳的。”
梅立：“？？？”
“更衣室，我借用一下哦。”
梅立看着金发少年关上门，揉了揉脑袋：“现在的学生，真有个性啊。”
舞蹈室里安静下来，她又低头研究录像。
视频里的两个少年，虽然牵着手、摆出了标准的双人舞动作，维持着贴合的姿势，肢体语言很亲密，眼神却有种若即若离的氛围。
不，若即若离也不对。
一定要说的话，有点、针锋相对……？
梅立摸了摸下巴。
“这不是很好嘛……”
舞者的感知是很敏锐的。肉眼上看到的，或者说身体的感知，就像触觉一样。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上赛场，梅立还保留着职业舞者特有的那种灵性和知觉，迅速地捕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如果用ballroom来形容的话……很适合探戈。
“吱呀”更衣室的门打开了。
“梅立老师，我回去了。”
“哦。”
梅立百忙之中从录像里分出个眼神，颇感疑惑：
“你平时的样子也很挺不错的，为什么还要戴美瞳？”
“嗯？”
俊美的少年整理着松开的卷发，眼皮眨了一下。再次睁开的鎏金色的眼睛，有种吸血鬼般让人屏息的味道。
他露出了微笑。
“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吧。”【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