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Veil面纱
第二天,何塞端庄平静地与羅莎出席教皇葬礼。
昨晚的事让他心情很不快,把她抱回床上后他拍了拍她的脸,训着她这个没良心的坏孩子,而她,宁愿跪在地上也不肯睡在他身边,**做到一半就跑,一点床品都没有。
早晨时何塞窝了一肚子火,强迫羅莎穿黑色丧服,羅莎身体僵硬,表现得焦虑不安。
她冷青色的头发挽起成髻,隐藏在黑色礼帽下,帽子边缘覆盖巨大朦胧的黑紗,浓密的睫毛垂下两扇陰影。
他蹲下身给她穿好鞋子,尖尖的黑色鞋头,她一直抬脚跺他的手。
他有点烦躁:“快好了,快好了。”
华丽漆黑的塔夫绸丧服笼罩下,她满身漆黑,几乎不会走路了,每一步都像树枝生杈一样害怕。
何塞蹙着眉妥协道:“只是我私下里带你见见红衣主教们,不会公开的。”
“我不要见他们。”
他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冷着脸,两人开始默默冷战。
银宫的专车很快抵达帝国大教堂,降落的雨幕沿着教堂顶的滴水嘴兽排出,鬼怪的雕像,形态各异,群魔缭乱。
宽阔宏伟的聖殿之门缓缓打开,数个高耸垂直的高浮雕雕塑组成了天使报喜与敕令封聖的宗教史,中央的聖母像身披金箔,向下投来圣母怜子的严肃与慈悲。
在车上,何塞陰阳怪气道:“你既然不愿对外界透露我们的关系,那就让麥克拉特带着你吧,给你的同学们看看,你的小男友跟你多恩愛。”
羅莎低着头不言不语,她知道自己一个无神论者出现在教皇葬礼有多怪异,但是何塞却坚持让她来。
她只能选麥克拉特。
听到她同意说好,何塞狭长的眼睛浮现出几抹阴冷病态,对那个尊贵愚蠢,又极其膈应人的弟弟,有点点恨之入骨了。
他不再跟罗莎说话,动作优美地下了车,很像一只自傲的猫。
见到他现身,雍容华贵的人群自动分流,贵族们身着五彩斑斓的黑色丧服,佩戴各色名贵珠宝,整齐躬身向何塞行礼,仿佛雨中燃烧的斑斓火彩。
何塞轻轻抬着下巴,美艳得过于冷淡,罗莎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他没有给她分来一个眼神。
“到时间了,小姐。”
罗莎在车上看了很久,近卫们提醒她该下车了。
她抓着裙摆:“再等等,麦克拉特还没来。”
她联系不上他。
有人杵了杵她的手肘,她低头,費雷递给她一张手帕,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谢谢。”她呜咽道,昨晚的何塞太可怕了,黑压压的阴森笼罩,她跪在地上,感觉自己随时要被他处死。
她不愿再待在车里,径自下去,裙子被车门勾住,費雷他们给她摘出来,帮她捧着裙摆,他们很认真地给她的头顶重新蒙上黑紗。
葬礼上,全体社会名流都出席了,所有人表情沉重,繁冗的仪式进行了几个小时,第一阶段结束,麦克拉特还是没有来。
罗莎待在队伍的最末端,黑纱下露出一双紧张的眼睛盯着人流看,男人们西装革履,挺着细细的腰,有的吸烟,有的踱步。
大都会学院的很多贵族同学也都来了,海茵和几个交好男生聚在一起,因为太过年轻,低气压的严肃场合里少年们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她怎么来了?”
海茵发现了罗莎,她像一只误入迷途的鸟儿,一身黑漆漆捂得那么严实,纤腰在里面摇晃,他感觉仿佛受到了某种诱导,瞬间移不开眼。
罗莎来到教皇棺椁前,下颌温婉地低垂,睫毛迎风扑展,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
男生们都注意到了她。
“你们听说了吗,都说她傍上了一位大人物。”但是他们的父母都不肯透露分毫。
“是谁呢?”
“肯定是麦克拉特。”
“你们不要那么说她。”海茵烦闷道。
“海茵你别生气,想想就知道她背后肯定有金主的,不是麦克拉特也会是别人。”
他们正议论着,迈着长腿向她靠近,结果罗莎哇的哭出声。
“她怎么了?”
“不会是真难过吧?”
“可她不是无神论者吗?”
他们纷纷走过去查看什么情况。
罗莎抽噎着肩膀,不想哭的这么大声,可是根本压不住。
里面的人是因为她才无辜死去的。
她会下地狱的。
男生们围过来,顿时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给她递烟又递手帕。
“你别哭啊,本来教皇年纪也大了,早晚的事。”
“就是,别哭了。”
海茵心里也不舒服,声音低下来:“罗莎别哭了啊,我给你十个金币好不好,算了,这个月零花钱都给你。”
罗莎只是摇头,她难过垂眸,真切实意地哭起来。
她浑身被悲伤压抑的气息包裹着,若隐若现的面纱后,眼泪一滴滴滚下来,滴在丧服上,像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哦,表哥你看,罗莎也来了啊,你还记得她吗?上次我给你引荐过。”
費德丽卡披着华丽的斗篷,宽大的帽檐斜斜垂到肩膀,美艳绝伦,像张开的蛛丝网。
她遠遠见到罗莎面对教皇灵柩哭个不停,对身侧的何塞感叹道:“罗莎真是个好孩子,哭得那么真心实意。”
她没想到她对教会怀有这样深的感情。
何塞冷冰冰的:“那是真情实意吗?”
“肯定是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伪装呢,不情愿的事肯定不会做的。”
何塞脸色更黑了,他又想起了昨晚。
她是有多不情愿宁愿跪在地板上也不睡在他身边。
他只要一碰她,她怕的那副样子像是他要把她给吃了。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不肯跟他见那些活着的神职者,却对着一具死了的尸体泪雨零铃,将来他死的时候她都不一定会哭这么难受。
“你们真是很可怕的生物。”他对費德丽卡苦闷道,同时用挑剔的眼神指责自己的表妹,她的领口未免也太低了,一路上招摇过境,引来很多目不转睛的男贵族。
“丧服你穿成这样?”
费德丽卡无语吐槽:“表哥,你很清楚,再过一千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这跟我穿什么衣服没关系。”
何塞对于这点无法反驳,他想起这段时间费德丽卡去第二区举办服装展,问她:“第二区怎么样了?”
“你是说卡爾的近况?听说又发现了油矿啊,滚滚石油带来了巨大财富,还是老样子,富得流油。”
何塞不留情评价道:“他们是混乱的,毫无秩序。”
“但自由。”
何塞不置可否,卡爾这些年拥兵自重,第二区又向来极其不规矩,曾经的王室流亡到了那里,过去一百年里,时常复辟,又被推翻,又复辟,周而运转,甚至在间隙里短暂地独立并且拥有过两任昙花一现的总统,共和制和君主制这种水火不容的相对体系竟然在同一时代的同一片土地得到了渗透与融合,这是第二区的奇异之处。
“实驗室怎么样了?”他问了费德丽卡一个私密问题,“卡爾有带你参观吗?”
“有的,还是老样子,停滞不前。”费德丽卡重申自己以往的观点,“我不认为我们目前的科技可以支撑起这样庞大又超前的生物实驗,而且这是反伦理的。”
“你指的是不老药?”
费德丽卡面色凝重,她没想到表哥会当面说出来。
“是,不老药。”
一直以来,这是何塞持久践行的恐怖理想,当人的欲望不满足于地面天空与海洋,甚至宇宙 ,而向时间这一维度穿纵,不老药的概念也被极权阶层隐秘提出。
何塞很早前便批准了这一提议,他最先接受实验室身体改造,同时对于身体寿命的延长逐渐不满足,他想要的是永生。
永生,意味着贵族和平民将会是不同物种,人类只能屈从在有限的生命里,而他拥有了发放寿命额度的特权。
他的职位不再是人。
而更像是神。
上层对下层的压迫也将千秋万代。
费德丽卡默默叹息,这个男人的野心与欲望真是强到可怕。
“我只是想实验下,小小的实验下,不要紧张,总得有人去做。”何塞对费德丽卡满不在乎道。
当初他默许卡爾上位,是为了加快实验研究进度,可如今第二区的不老药研究进展缓慢,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差劲的表现并不能使他满意。
何塞远远地望了眼还在雨中流泪的罗莎,她那么年轻,娇艳欲滴,他不希望自己有半点衰老,他将会永远强悍地拥有她。
所以,是时候该对卡尔降下警示了。
“玫瑰塔里那位关了三十年的国王,叫什么名字?”
“路易,圣路易。”费德丽卡回答道。
“该把路易放出来透透风了,你觉得呢?”
∽
到了葬礼的第二阶段,红衣主教庄重地致悼词,全体默哀。
“教皇的伟大无需多言,他是七大区全体教民的父亲,是神最忠诚的仆人”
费德丽卡肉眼可见的难过,上一任教皇还是个比较亲民的老头,在她刚出生时给她施洗,她长大了也经常慈祥地告诫她行事作风问题,后来他到了晚年不管事了,教会基本由教廷二把手控制,那位枢机主教完全是由法林伍德家推出的冰山模板,不近人情,而且他是洛尔迦的师父,洛尔迦是他的亲传弟子,他们沆瀣一气,费德丽卡对他们绝无好感。
老教皇十分和蔼,或许是唯一愿意为她证婚的神职者,如今他骤然离世,令正在筹办婚礼的费德丽卡猝不及防。
费德丽卡把花献给死者,愛德华一直在身边安慰她,给予她精神鼓励。
“亲爱的,我们该找谁证婚呢?”费德丽卡表情有点哀愁。
她没注意到洛尔迦正从她身边走过,还是爱德华提醒才察觉。
洛尔迦穿了身出席重大礼仪场合才佩戴的血红锦缎大披肩,一丝不苟掖在肩上,满身宝石,神情悲凉。
他抬着下巴掠过费德丽卡身侧,银发对银发,两个古老家族血统纯正,眼神冷冷对碰,又彼此错开。
爱德华有点疑惑,总觉得那位神官大人看他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好,甚至带了敌意。
费德丽卡抓住爱德华的手:“不要理他,我们要结婚了,不能被他扫兴。”
“他也会结婚吗?”洛尔迦问的是神官。
“不能,他那样入了圣的一辈子只能侍奉神,是无法结婚生子的。”
手握权力总要失去一些东西,这是洛尔迦自己的选择,不值得同情。
他要入他的圣就入吧,反正早晚他都会成为教皇的。
费德丽卡眉头紧锁,很为斯文顿家族的前途担忧。
第52章 Dictator主宰
直到葬礼的第二阶段结束,麥克拉特才现身,他匆匆赶到罗莎身邊,跟她道歉自己来晚了。
罗莎发现他的眼底都是乌青。
“昨晚哥哥的礼官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贫民窟里慰问贫民,一直到现在我才脱身。”
麥克拉特一夜没睡,对于哥哥的命令只能照做,他认为这是一种政治作秀,大概是为了拍摄親民素材。
罗莎默默不说话,她昨夜听到何塞给礼官下命令了,他很生气,房间里盘旋着低气压,吓得她一直发抖,更不敢靠近他。
但她没想到麥克拉特会一直通宵忙到现在很难说何塞不是故意的,他借着折磨麥克拉特发泄怒火。
罗莎淡淡垂着眼,麦克拉特跟她讲述一整晚的悲痛遭遇,他刚落地,一堆脏兮兮的贫民冲过来親吻他的手背,抱住他的腿祈求施舍,这对素来爱干净有洁癖的他来说简直是世界末日。
“以前我覺得很恶心,现在我倒是覺得他们没什么错,单纯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罗莎意外地看着他,麦克拉特现在保留了一种他自己都尚未发覺的温和立场,切身体会的苦难悄然改变了他的认知。
“这种境状其实不是他们造成的,难道他们天生就愿意受苦受难吗?”
令罗莎尤其惊异的是,他居然认真地在思考,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处境。
她睫毛忽闪眨了眨,不知怎么,感覺压抑的心情好了一点。
“你刚刚哭什么?”麦克拉特站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腰,揭开她的面纱一角,注意到她又流眼泪。
“他死了。”罗莎看向教皇的尸体,因为她死的,她一时喘不过气。
“人不是你杀的,跟你没什么关系。”再这么哭下去,他怕她抑郁了。
她细小的咽喉呜呜抽噎,让他感觉很痒,想给她亲手抹掉眼泪,但许多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及时克制住了。
麦克拉特把手帕递给罗莎,注视着鲜花与尸体:“如果躺在里面的是我,你也会为我哭泣吗?”
“嗯?”罗莎有点迷茫,不懂他怎么会这么问。
麦克拉特揶揄着:“本来是能看到那种画面的,毕竟我昨天差点被你刺死呢。”
罗莎顿时目光哀怨,她有点烦地看着他,为什么他总是刻意一直提这个。
麦克拉特微微抬着下巴,觉得在她心里自己大概已经被刺一万遍了。
他一直不依不饶的,围着她各种小动作追问,罗莎无奈道:“你也没死的。”
还不如躺里面呢。
麦克拉特哼了声:“我当然不会死,躺在棺材里面,最多只能得到你的眼泪。”
而他想得到更多,跟哥哥一样多。
甚至,比哥哥还要多。
他看她的眼神更深了。
葬礼结束后,盛大的哀悼晚宴定在传统的白教堂举行,历任封聖者的聖骸都陈列于此,海浪拍打着古老的岩石,卷起的泡沫飞入大殿。
天色入暮,参加葬礼的贵族们陆续到达,觥筹交错,政治与宗教仿佛是很宏大的东西,都藏匿在浮光掠影里。
罗莎不想去参加晚宴,她想回去写作业,但被近衛们强行送到了白教堂,他们说这是何塞的安排。
“如果小姐有异议,可以问一下大人。”
罗莎不敢给何塞发消息,也不敢看他,他坐在远远的地方,那么高耸,难以触及。
大殿正中央餐桌上,何塞坐在一堆教宗与内阁大臣中间,高浮雕的椅子流光溢彩,椅背錾刻得层层叠叠,让他看起来异常权威而美丽。
他漫不经心,谒见群臣。
一切都按照拟定的设想进行,在教廷举行的秘密会议之后,新任教皇被选举上位,这位曾经的枢机主教是洛尔迦的教父,意味着洛尔迦正式成为下一任教皇接班人。
短短一天,时事新闻层出不穷,教皇被炸死,七大区教廷公开发表声明,将反叛军行刺定为魔鬼暴行,被惹怒的教会教徒们将彻底卷入这场政治斗争,聖殿骑士团执剑而起,叛党的处境比以往更步入绝境。
一切都没有偏差,但何塞没怎么有愉悦的情绪。
他眼珠动了动,众神仿佛栖息在他的眼眸里,冷艳,睥睨,不可一世。
小孩们那桌相当热闹,海茵他们都围着罗莎坐,但他们都没争过麦克拉特,麦克拉特像一只金毛狮子对罗莎严防死守。
他低下头对罗莎嘀咕着什么,罗莎小小的皱起眉,他见真惹到她了,赶紧给她拿姜汁汽水喝,罗莎吸着姜黄色汽
水,还是气鼓鼓的,麦克拉特又小心翼翼地又对她说了些什么。
两人真是年轻啊,眉眼青涩,生机勃勃的。
何塞眉宇间尽是不快,说话就说话,故意挨她那么近做什么,真以为是她的正牌男友么。
弟弟在他心里罪加一等。
宴席间,麦克拉特不停让罗莎吃东西。
“吃这个。”
他给她点了最爱的姜汁汽水和石榴汁,罗莎咕噜喝了两大杯,冒着泡,心情舒缓了点。
“有我哥哥的下落了吗?”
“还在查。”
“能查快一点吗?”
他没有应。
侍者把覆盖欧芹与木犀草的生鲜牡蛎呈上来,麦克拉特作为男士主动摘了一枚,伸手递到罗莎嘴邊,她吸了吸汁水,然后他把牡蛎壳丢掉,姿态优雅潇洒。
罗莎又请求了一遍:“我哥哥的事”
麦克拉特用鞋尖撩开她的裙摆,輕輕碰她的腳踝,蹭她的丝袜。
丝绸与皮鞋的摩擦如此光滑,弄的罗莎很痒。
她想躲开,他更使劲了。
“等会陪我跳支舞吧,嗯?”
“我不跳。”
“你陪我跳我就把上次的报酬付给你。”
罗莎歪头想了下,这次学聪明了:“那我要先看到报酬。”
她以为麦克拉特会展示金币,结果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物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金苹果。
“这个给你,你要的金苹果。”
罗莎张大嘴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金苹果。
这只黄金苹果通体拉丝滿工錾刻,叶片上镶滿绿宝石,纹理细腻,栩栩如生,罗莎捧着它,感觉沉甸甸的。
她认真研究了会:“这是实心的吗?好重。”
“算上之前你的利息。”麦克拉特托腮幽幽凝视她,慢条斯理地叉了块贝肉。
“可是这个有点太贵重了。”
“不要就给我。”
罗莎赶紧放进自己口袋里,还不忘很宝贝地摸了摸。
她忽然感觉后背一凉,毛骨悚然的感觉。
下意识回过头,越过高高低低的人海,视线触到了大殿的权力中央,何塞在那里不苟言笑,神情寡肃,因为昨晚和早晨的事他似乎真的生气了,整场宴会都没理她,眼神冷漠至极。
这让罗莎感觉身体很安全,但心理又隐隐不安。
∽
何塞走了一会神,内阁大臣吵得不可开交,内务堆积如山,关于此次教皇行程是怎么泄露的,如何彻查帝国政府内的卧底,两党肃清范围,以及最新调查显示第二区给反叛军资助过巨额军事物资,教廷那邊聖殿骑士团怎么调度,这些问题眼下处理起来通通成为棘手难题。
梅尔不改战争狂人的天性,直接提议要对第二区发动战争。
“是时候该动用武力征服他们了,第一区第二区本就该一统。”
此话一出,当即有自由党议员反对,自由党方面采取了折中方案,建议要跟第二区打金融战。
梅尔冲他们讥笑道:“怎么,是觉得货币战争比流血战争更善良么?直接征服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首相大人考虑问题太过简单了。地产,财政,经济,金融,等等都是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共振问题,我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侵略,是为了维护和平统治。”
梅尔辩不过他们,自觉受到欺负,于是请求何塞主持公道。
“诸位。”
何塞开口,满桌肃静。
他微微垂下眼,发现自己没什么心情。
“梅尔。”
“大人!”梅尔灼灼有神。
“闭嘴梅尔。”
“哦。”梅尔耷拉下脑袋,大气不敢喘。
何塞起身离席。
他走后,梅尔挠挠头摸不着头脑,嘀咕道:“大人这是更年期了吗?最近怎么格外暴躁易怒呢。”
自由党党魁冲他扔纸团:“大人说了让你闭嘴了。”
梅尔冲他翻白眼,两个敌对党剑拔弩张,很快又争执起来。
大厅奏起丝滑音乐,麦克拉特翩翩起身,想拉罗莎跳舞。
“可是我想学习。”
“不行,你说了你听我的。”
“我比赛论文还想再修改下。”
麦克拉特輕蔑道:“白費功夫,我会拿一等奖。”
罗莎惊愕:“凭借你的论文拿一等奖吗?难道你要重写吗?”
麦克拉特掐了她腰一下,罗莎踢了他一腳。
两人互相踩着腳,舞曲欢快,費雷几人忽然走到他们面前,近衛们出席晚宴穿的是贵族子弟装束,西装革履,眉目英挺。
“小姐,大人在楼上等你。”
罗莎顿时面色煞白,是特里的事暴露了吗。
她向麦克拉特投去求救的目光,麦克拉特挡在罗莎身前,把她跟几个高大男人隔开:“我跟她一起上去,不用你们送。”
費雷不近人情:“大人只叫了小姐。”
麦克拉特还想拉罗莎的手,被几个男人拦住了。
費雷对罗莎做了个请的手势。
麦克拉特张张嘴,对她说唇语:“放心,哥哥不知道你兄长的事。”
罗莎点点头,有些心神不宁。
几个男人把她领到电梯里,她低着头,内心沉重不安。
夜晚风大,出电梯时,他们给她披上斗篷。
“小姐不要再难过了,教皇在天国一定会安息的。”
罗莎顿下腳步,有些疑惑:“这是他让你们说的吗?”
费雷明显愣了下,灰蓝色的双眼投下暗影。
“不是。”
罗莎看了他一眼,圣堂大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在月下,何塞孤独地站在圣殿中央,头顶的神明栩栩如生。
罗莎微微发抖,向他一步步走去。
“跟麦克拉特玩的开心吗?”
何塞给罗莎理了理领子:“等会教皇过来了,记得露点笑容,给他留个好印象。”
罗莎僵着身体,嘴唇嗫喏:“我不想见教皇。”她不想见任何神职者,那会加倍提醒自己的罪恶。
“必须见。”
何塞看起来冷心冷情,并不能通融。
罗莎不说话了,她拧着眉,陷入极大的惶恐中。
何塞斜了她一眼,她跟麦克拉特席间有说有笑,一来到他身边就噤声不语。
这么不情愿么。
她似乎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他强硬地牵起她的手,分开她的手指,十指交扣。
新任教皇穿着通体雪白的宽大袍服,衣尾拖地,浑身捂得密不透风,不露出一点皮肤。
他向他们缓步走来,因为地位尊贵,年事已高,面对何塞时自然免去了行礼。
何塞摘下罗莎的斗篷,银月如洗,圣光皎洁,教皇一看到罗莎的样貌,当即皱眉。
他惊呼黑发贱民。
“一个贱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塞冷声对教皇提醒:“我要向您请求一道赦免,首先,要赦免您对她贱民的称呼。”
“什么?”
何塞不做解释,低下头,当着教皇的面与罗莎亲吻,罗莎被他托着后脑,他的动作比以往更粗暴猛烈,带着强烈的嫉恨,甚至在察觉到她的不情愿后,他狠狠咬了她一口,抱住她的腰轻飘飘俯视:“教皇大人,您看明白了吗?”
教皇面色如土,几乎要心脏骤停:“我不敢相信,你怎么能让这样一个贱民玷污了身体!”
“您不相信我可以再做一遍。”
罗莎在他怀里哆嗦了下。
教皇愤怒道:“在圣殿做这种事,这是对神的亵渎!”
简直不堪入目。
教廷极端捍衛贵族信仰,坚决不允许统治者和一个贱民苟合。
“何塞,如果是你父亲在世——”
“他已经死了。”
教皇闻言气得要晕厥,义正言辞斥责道:“在过去你接受了药物改造,已经是对神信仰的违背,这关乎道德,伦理,原
则现在又跟一个贱民苟合!”
对神明纯粹的信仰使得教廷不允许堕胎,自然也不允许进行身体改造,但何塞那样做了,他们只能让步,但是,面前这个黑发贱民,这是关乎阶级立场的。
“罪孽呀!”
教皇指着二人,圣宾叶的大家长疯了,居然触碰一个贱民,这是耻辱。
何塞不在乎罪孽,如果有,那就洗去,经由教皇的手,神会容忍宽恕他的罪行。
他单臂抱紧罗莎的腰:“这个孩子叫罗莎,是我的人,我希望您能为她施洗,赦免她一切罪过。”
“如果教皇大人无意,那我就换个人,反正教宗有的是。”
“至于教皇的位置您能坐多久,您想知道吗?”
教皇为难了一会儿,无奈叹口气,对罗莎举起十字架,让她跪下。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要为一个黑发贱民施洗。
罗莎僵着身体不动。
“这只是一种祝福仪式。”何塞低声对她解释,可她挣扎起来。
她不愿意下跪,也不愿意膜拜虚伪的人造神。
何塞抬手抚摸她的后颈,想强迫她让她低头跪下去。
罗莎梗着脖子不从,她很抵触宗教信仰的归顺,害怕会因前任教皇的死下地狱。
“你们都是假的,我不信神。”
何塞皱眉,对教皇沉声解释:“虽然她目前是无神论者,但说明很有教化的潜力。”
教皇怒不可遏:“我为什么要祝福一个异教徒,等着她把我的祭坛砸的粉碎吗?”
“这孩子只是紧张说着玩的,她对您还是很虔诚的,在大都会神学系读了五年,啧。”
罗莎咬了他的手指,顷刻间指腹溢出一嘟血珠。
教皇见状怒极,指着他们:“你觉得我会信吗?她简直是个暴民,不仅玷污了你,更玷污了教廷名誉。”
“注意您对她的言辞。”何塞不爽的表情仿佛要当场殴打教皇。
教皇顿时息声,往后退了退,言辞模糊地说关于施洗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要跟其他教宗开会商议。
说完他颤巍巍拂袖走了。
何塞脸色冷若冰霜。
搞砸了。
教皇新上任,掌权不稳,难得在恐吓施压下松口,可她就这么刻意搞砸了。
“罗莎啊,看看你做的好事。” :
何塞把祭坛上供奉的东西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破裂声震耳欲聋。
被折断的烛台滚到罗莎脚边,窗外,厉风狂野与呼唤,栎瘿遍地缠绕,海水的咸湿味钻入空气。
她瑟瑟发抖。
何塞站在她面前,不动她,静静跟她耗着,狂暴的带着怨气的眼神森森凝视。
一阵风来,圣殿的烛火齐齐熄灭,罗莎吓得不停后退,她的双眸在黑暗中清冷迷离,一种来自荒野的孤独的血脉。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呢?”何塞质问她。
从把她接来后,她变得更加害怕他。
这点他察觉到了。
他既害怕她不怕他,又害怕她怕他。
既害怕她什么都不做,又害怕她什么都做,
他可以命令她服从自己,却无法命令她喜欢自己,
她永远无法对他露出像对麦克拉特那样的笑容,
他们都年轻,棘手,不知天高地厚地犯错。
何塞今晚妒火中烧,嫉妒得要发疯,她的**可以畏惧屈服,但在关乎精神的某些微不足道的地方,她顽固至极。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她是无法掌控的。
他把她逼的步步后退,肃杀冷漠。
“你想躲去哪儿?”
“你能躲去哪儿?”
他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摇曳着,偏要把她锁在手心。
罗莎害怕极了,她挣开他往后跑,仓惶间踩到了圣坛上覆盖的猩红祭台布,跌在地上,眼见何塞要对她扑来了,抄起地上的烛台冲他脑袋砸去,然后落荒而逃。
圣殿内传来何塞的怒吼。
“把她带过来。”
近衛们像狼群捕捉羔羊那样,轻而易举捉住了罗莎,几个魁梧男人制住她,把她架到何塞面前,她的鞋子跑丢了,光脚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何塞坐在圣母像下,捂着被打破的额头,伤口残忍地淌下血滴,他的眼神黏着在她身上,诡艳浮动。
罗莎还在反抗,她的挣扎扭打是徒劳的,近卫们大手修长美丽,上面长满枪茧,摩擦着鲜白如奶的皮肤,很快她手臂被弄红了。
何塞按了按眉心,感到十分暴躁,这群废物他们不知道动手轻点吗?
他刚要开口,地上响起掉落声,罗莎口袋里的金苹果滚了出来,沿着长长的轨迹停在他脚边。
何塞抓着那枚苹果,上面的宝石鲜艳夺目。
他眯了眯眼。
“谁给你的,嗯?”
“哪个男人给你的?”
“麦克拉特吗?”
“这上面镶着的碎钻,在我们家遍地都是,为什么要收他的垃圾?”
他的眼神仿佛撕开了一条小口,露出淡淡的狰狞,嘴角残忍上扬。
罗莎不说话。
何塞笑了。
他把苹果随手一丢,指着头顶的圣子受难像,沉声道,“你再敢打我,我就上面的人换成你。”
罗莎惊恐地望着神像上浑身揳满钉子的圣子,像是被獠牙扼住了脖子,不停哆嗦着。
一楼大厅的音乐飘上来,欢快悠扬的乐声中,她屈从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何塞声音滴水成冰:“把洛尔迦传唤来,就说要请他做施洗。”
近卫们沉默地准备施洗道具,圣水盆中接满明晃晃的圣水,罗莎头发垂到地面,很颓废地低着头。
近卫们暗暗眼神对视,都有些于心不忍。
罗莎感觉肩上力量松懈了,忽然扭头咬了费雷一大口,挣脱束缚,一脚把圣水盆踢翻了,浑身湿透。
近卫们惊得不知所措,想抓住她,但她身上太滑了。
罗莎拼命跑,沿着圣堂廊柱向上爬,上面又高又陡,可她没停止,一直爬到大殿顶端。
何塞瞪大眼,一颗心悬起来,上面那么滑,如果她掉下来。
“下来!”
“快下来!”
他动怒,暴跳如雷,却发现他的命令对她不起作用。
一堆人仰头望着罗莎,焦虑地张开手试图接住她。
罗莎望着下面,听到何塞的怒吼,发现地上的人是那么渺小,他们奈何不了她。
何塞对她威胁道:“你再不下来,我把白教堂给拆了。”
“拆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罗莎抱着柱子纹丝不动。
何塞被她气的脸色铁青。
“太危险了,快下来!”
他太吵了,罗莎用手捂住耳朵,近卫团见状发出一声惊呼。
“小姐,快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快抓紧柱子!”
何塞仰头望着她,感觉胸口好疼,默默不说话了。
他望了她好一会儿,最后颇有几分望洋兴叹的意味,终于软下语气:“罗莎啊,上面又黑又冷,快下来吧。”
罗莎晃着腿不吭声。
何塞有些难堪,压低声音:“今晚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也不该说那么多,下来吧。”
罗莎抹了抹眼,发出小小的啜泣:“我的苹果呢?”
“苹果?”何塞怔愣,立刻斥责费雷:“快给人家把苹果找来。”
近卫们手忙脚乱,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苹果,它滚到了祭台下面,黄金质软,被磕了一角,不过还好没有缺损。
何塞举着苹果给她看,罗莎目光被牵引着,她咽了咽口水,止住了哭声:“我不要受洗。”
“好。”
何塞叹口气,孩子的意愿还是强求不得的,是他太着急了。
罗莎见他同
意了,慢慢沿着柱子爬下来,快落地时看到他那张黑压压的脸,一个脚滑掉了下去,一堆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何塞全程绷着,飞快接住她,她跌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望他,黝黑的眼睛眨了眨,又把头很快别过了。
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何塞听到她的心脏在他的怀里怦怦跳,从未感觉如此慌乱过。
此刻在他的身上发散着来自另一个女人的体温,另一个女人,另一个人,他意识到她也是一个完完整整人,一个鲜活的个体。
罗莎想跳到地上,还没落地何塞便把她重新抱起,紧紧搂在怀里,搂的更紧了。
他眼里的冰川渐渐融化。
“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他低下头,对她愧疚道。
半小时后,罗莎抱着苹果,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何塞半蹲着给她抹药。
一夜鸡飞狗跳,何塞不时抬头,见到那个金苹果就来气,麦克拉特送的丑东西,她一直搂着疼得跟宝贝疙瘩一样。
他阴着脸,不明白今晚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明明是弟弟勾引她厮混,为什么最后反而是他跟她赔礼道歉?
他越想越气,听到费雷禀报,洛尔迦到了。
“让神官回去吧,说没事了。”
何塞心有余悸地给罗莎检查伤口,刚刚逃跑时,她的皮肤雪白软嫩,轻轻碰一下都会很容易留下痕迹。
他看着那些红痕,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费雷,我说过让你弄疼她了吗?”
费雷和近卫团都咣当跪在地上:“大人,可是小姐她乱动,很难抓到。”
何塞严厉训着他们:“我的罗莎那么乖巧懂事,什么时候我说过让你抓她?是让你把她带到我身边。”
费雷张着嘴:
他们百口莫辩。
何塞让近卫团通通滚出去,一群人没一个有用的。
他脑袋的血已经止住了,低头撩起罗莎的裙摆,她的膝盖红红的,大概是昨晚在地上跪的,他有点心疼,皱着眉再往上探了探,大腿内侧的位置。
指尖顿住,为什么她那里似乎肿了?
第53章 Engagement掠影
何塞拨弄着修长华贵的手指,心里有种怪异的抽动。
她的那里,富有肉感的内侧很腫。
何塞很确定昨晚他没有做过,甚至昨晚她不讓他碰那里。
他细细摩挲着那片最娇嫩的皮肤,问的似乎漫不经心:“这里怎么受傷了?”
罗莎一直在检查她的金蘋果,磕了一个角讓她很心疼,不过还好质量守恒,她把蘋果捧在手里转着圈,当察覺何塞停下动作,才意識到大事不好。
虽然昨天抹了一些药膏,但是她的皮肤消腫很慢,痕跡会留很久。
她匆忙并紧,又被何塞强行
“讓我看看。”
他的声音温和,但手是冷的,目光直直注視那里。
罗莎颤着收缩了下,何塞闻到了淡淡的刺藤药膏味道。
他把她抱到大腿上,摆放在自己正对面,贴着脸亲昵问她:“到底怎么弄的?”
“我不知道。”
他见她不答,冷冷抽了她。一下。
罗莎扭动着,身上泛起小疙瘩。
“怎么弄的?”
“不知道。”
他还要再抽,罗莎忽然吻上他的唇。
何塞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他来不及想她是为什么,心跳狂乱,只意識到她亲了自己。
他覺得自己有点丧失神智,迎合着她,洁白喉结滑动,汗水滴过胸膛,胸腔里发出重重的闷哼。
黏连勾缠,何塞被亲得很舒服,在她耳畔粗粗喘气,但很快不满足。
“再用力一点。”他幽幽盯着罗莎雪白的脖子,对她喘息道。
罗莎动作还是绵绵软软的,他终于忍不住,给予最猛烈的回应,他啃她的嘴唇,隐忍,节制而变态。
罗莎小声让他輕一点,他嗯了声,埋在她颈窝,渐渐意乱情迷地低下头,舔她的手腕,眼神阴暗黏稠。
潮湿舔_弄下,她的手腕也有点红,像是被绳子勒过。
意识到的一瞬间,何塞垂下的冰蓝目光仿佛定格住。
他的力道忽然变重了,罗莎喊疼,于是他停下了,眼中已没有了丝毫情欲。
“怎么了?”罗莎声音颤抖,要抽手已经来不及了,这个男人的疑心与洞察如此可怖。
何塞静静没说话,只是再度像观凝一件物品。
很明显的,硬物摩擦过的痕跡。
又红又肿。
为什么会受傷,而且伤到那里?
他不动声色咬着牙,視线静静掠过她的大腿,她的手腕,她身体的每一处,她越是遮掩,越是可疑。
甚至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里面藏了多少阴谋啊。
何塞有些荒唐地笑了,他感到自己的判断似乎总是被她影响,甚至被掌控。
一个吻而已,差点就失去理智。
他冷冷叫了声費雷的名字,罗莎听到外面整齐的皮鞋踏步声,低低请求他不要问他们这种事,他只是很温柔地亲她的眼睛,然而依然把費雷叫来了,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平静又杀气腾腾。
一堆人跪在地上聆训。
罗莎感覺要窒息了,对他说谎是什么下场,她是知道的。
她坐在他大腿上,像一只沉默的羔羊,缩在怀里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能感觉到腰上缠着的力在慢慢变紧。
何塞用指梢輕輕抚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看不出什么表情:“昨天把人接来的路上,麦克拉特有对小姐说什么吗?”
费雷答:“公子和小姐一句话都没说。”
何塞微笑着,笑容微微露齿:“罗莎,今晚上你们聊得很开心不是吗,昨天那样是故意做给我看吗?”
说话间他的大手游离抚摸,让罗莎后背发凉。
她的脊椎弧度在他手心里微微弓起,他輕松道:“开玩笑的,你别紧张。”
说着掐了掐她的腰。
罗莎表情僵硬,呼吸变紧。
“让你们保护小姐,可你们连小姐受伤了都不知道,失职的东西。”
他又要杀人了,眼眸血腥,冷漠锋利。
罗莎想起了前任管家死的那天,血流满地,腥味让人作呕。
佣人们平静走动,有条不紊清理,各司其职,无动于衷。
他们也要被赐死么?
可他们也是贵族啊。
贵族对他来说跟蝼蚁没什么分别。
罗莎犹豫着,迎上头顶那道令人胆寒的目光,缓缓抱住何塞的脖子,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圈在腰上的力道倏地松弛下来。
“真的?”他挑挑眉。
罗莎把头低在他怀里:“嗯。”
他的笑容怪异且耐人寻味。
“那种东西有我好用吗?”
罗莎抓着他的领口,偏过脸,没有回答。
何塞继续对下不轻不重训着。
“小姐受了伤,你们却不知道,依然失职。”
他抬着下巴,声音乖戾:“罗莎,你觉得该怎么处罚他们?”
罗莎皱起眉:“写检讨。”
年轻的近卫们互相眉眼间瞅了瞅,似乎她认为这是一种极为恐怖恶毒的惩罚他们不禁嘴角勾了勾。
他们爽了,何塞更不爽了。
他望着这群家伙得意的样子十分不快:“晚上每人去领一千下打。”
他们顿时噤声,费雷领了命,带着近卫团低头退出去。
大殿重新变得空旷,窗外星辉笼罩,月华如镜。
何塞捏起罗莎的下巴,仔细审视她的脸:“罗莎啊,我一直都是为你好,唉,你看看你自己这么不知道轻重。”
他叹息着,咬住她耳朵,慢慢磨蹭。
罗莎艰难地抵住他胸口。
何塞不罢休。
她恳求他,可他没有心软。
不能再被她干
扰了。
他触目惊心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她身上软乎乎的,像莴苣一样饱满多汁。
最高贵的统治者想到了最卑劣的手段。
既然无法在精神上征服,那么
凶狠的力道里藏匿着隐秘的兴奋。
罗莎的苹果掉到地上,骨碌碌滚,数丈高的窗帘在夜幕中飞舞,
何塞轻飘飘看了眼,眼神残忍,鼓励她
“不行的。”
“那叫费雷他们来帮你?毕竟他们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很努力地”
罗莎抽泣:“别说了。”
濡湿缓慢的泪眼。
何塞摸着她的后脑,发出轻盈的喟叹:“Goodgirl.”
罗莎好棒。
他喜欢她努力的样子。
罗莎已经说不出话了,滴着汗,眼尾被染的泛红。
何塞礼貌道:“Again?”
罗莎虽然不懂男人,但已经被何塞欺骗过很多次了,经验教训总结,她很明确这个一次百分百是假的。
她虚脱地拱了拱他的下巴,眸光潋滟,这幅被欺负惨了的样子,令何塞很受用。
他悄悄在她耳畔呢喃,低哑的声音打着轻轻的旋儿,吻着她嘴角的丝,仿佛那是施洗的圣水。
“你看到头顶那些眼睛了吗,神谕、启示、崇拜的与不了解的一切,那是神的眼睛。”
“你不愿意受洗,但神在看我们呢。”
他把她抱到祭坛上,在诸神的注视下缠绵亲吻,孜孜不倦,乖戾病态。
罗莎被迫承受着罪恶。
他眼中燃着狂暴的欲念之火,那瑰丽的蓝色波澜浮动,艳丽又惊心动魄。
她的指甲在他后背深陷,指缝沁出殷红鲜血,圣殿外响起很多声音,青草被吹弯的声音,海鸟盘旋筑巢的声音,海浪翻卷,她的身体仿佛没有尽头
何塞给罗莎清理好身体,重新抹上药膏,擦去那些痕迹。
他的神情庄重,一丝不苟,把地上的袜子捡起来,给她穿好,慢条斯理地一粒粒扣上衣服扣子,抹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滴。
罗莎腿是软的,几次站不稳,险些要跌在地上。
何塞抱了她一会儿,凑在她耳畔对她呢喃低语:“这次我不再追究如果你敢跟别的男人有染,我就剐了他,让他生不如死,听到了吗?”
罗莎眼里有泪光,焦急得要张口,被他用手指封住唇。
“回晚宴去吧,你的小男友麦克拉特在等你呢。”
他还要强迫她见麦克拉特,罗莎忍着双腿_间的疼痛,默默捡起地上的金苹果。
又是那只苹果。
他送她的宝石,她从来没这样放在心里过。
何塞沉下脸来,圣洁的月光在他面庞滑落,他的眼珠透出一种洇洇蓝色。
他微微冷笑着:“罗莎,你认识安茹家族的海伦吧?”
“认识。”
他声音异常温和地询问她:“嗯,麦克拉特年纪也不小了,该准备婚事了,我觉得海伦很适合做麦克拉特的妻子,你觉得呢?”
罗莎望着他的眼,那里深沉一片。
她动动唇瓣:“我觉得很合适。”
“是吗?这种事我以为你不会发表看法,毕竟你从来也不关心这些。”
罗莎明显僵了下。
何塞没有介意,继续柔声道:“麦克拉特就在楼下,你去跟他说一下吧,亲口告诉他,他的未婚妻是海伦,好不好?”
“我们罗莎这么聪明,对一个有了未婚妻的男人说话,一定会有分寸的。”
第54章 Oldmandontfall……
窗外绿草疯长,夜风吹得草坪像鸟翼一样颤动。
羅莎忘了自己怎么下楼,她看到麦克拉特等在楼下,似乎等了很久,金发少年翩翩抬眸,眸光浓郁,见到她平安下楼他似乎松了口气。
他关心地快步跑到她身边,却闻到了她身上腥浓的味道,混杂着雪松丝丝缕缕的苍冷。
哥哥他刚刚
都是男人,麦克拉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羅莎。”他明显有点慌乱,想靠她更近些,可跟在身后的費雷他们立刻伸手挡住了他。
“公子,以后您可以跟小姐说话,但是必须当面说。”
这是何塞的授意。
在尾声他把他们都叫进来,当众宣布:“以后麦克拉特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为了家族名誉,未来他对小姐说什么,你们都要寸步不离守着,听到了吗?”
費雷对羅莎低声提醒,需要她親口对麦克拉特转达大人的命令。
麦克拉特不解:“羅莎,怎么了?”
罗莎站在男人们身后,冷淡的目光跟麦克拉特拉开距离。
“你要訂婚了。”
麦克拉特神情错愕,他抬起眉,扫視了一眼黑压压的近卫团,他们都扬着下颌,表情漠然。
“你过来。”麦克拉特想带她回到餐桌上。
费雷立刻斜过身体,正色道:“公子请离小姐远一点。”
接着他按照何塞的吩咐,用低冷礼貌的声线,强迫罗莎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罗莎像是僵硬的提线木偶,在他们不苟的监視下,她缓缓张开嘴,跟麦克拉特面对面,又简短说了一遍,她的记忆力很好,复述详细没有疏漏。
“你要訂婚了,他讓我跟你说的。”
罗莎一直认为麦克拉特的眼睛很漂亮,从她见他的第一眼起便那样觉得,此刻他蓝而透明的眼睛深处像雨后的一场雾,听着她的话慢慢潮湿。
这讓罗莎以为她是很残酷的。
原来就算是他跟海伦这样身份的人,也是无权决定自己的婚姻么?
他们似乎没法决定自己爱谁。
罗莎忍住不去看他。
她把口袋里的金苹果拿出来,想还给他,但还是不舍得,又放了回去。
“恭喜你和海伦。”
说完最后一句她就走了,跟他擦肩而过。
“你们还要跟着我吗?”
她来到餐桌前,几个男人始终跟着,令她感到疲惫,“这里这么多人,会讓人誤会的。”
“小姐放心,我们穿着得体,并不会引人誤解。”
他们都穿着晚宴礼服,正常落座用餐,席间不说话,像油画里沉默使徒围坐的最后晚餐。
罗莎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很安静,一直并着腿,她感觉身体还是不舒服,尤其在腿心那里,抹药后很凉,很黏,她绞了下腿,费雷明显看了她一眼。
罗莎咬着唇遏制那种冲动,她把作业写完了放回包里,开始梳理论文,碰到难题时会翘起脚尖,轻轻踮着在地上画圈圈。
论文里的量子霍尔效应实验进展不是很顺利,海茵老是在实验室捣乱,她的柜子里总是塞满各种恶作剧。
她突然感觉有些难过,很想喝姜汁汽水,刚把吸管插进玻璃杯,费雷冷不丁出声制止:“小姐今晚喝这种冰饮料有点多了,性寒的食物大人说过要少吃。”
罗莎闷闷道:“我之前很久没喝这个了。”
“您不能再喝了。”
罗莎攥起拳头,继续低头写作业,一声不吭的。
几个男人互相使着眼色,冷漠之下微表情松动。
“那再喝一杯吧。”费雷松口,把杯子还给她。
罗莎还是不说话,沉默地把玻璃杯推开,一眼没看他们,翻着书哗哗响。
∽
麦克拉特踏进神殿时显得很平静。
大殿空无一人,只剩孤高的统治者,他站在那里,高处不胜寒。
“哥哥,您替我订婚了是吗?”
何塞正在电话里授意内阁处理政务,背对着弟弟,铁石心肠道:“海伦很喜歡你,安茹家在第六区有直属采矿权,是很合适的联姻对象。”
麦克拉特指骨攥得发白:“您这是把我送去和親吗?”
何塞眼皮不抬:“你也该为家族做些贡献了,今晚我会宣布订婚消息。”
何塞挂断内务电话,同麦克拉特下达订婚的具体细节,可他却问道:“您不让我跟她说话。”
“你已经是未婚妻的人了,该懂得与异性保持距离,不要让她受非议。”
“可我不喜欢海伦。”
“喜欢这种感情对于联姻没有裨益,你很清楚对象即便不是海伦,也会是别人。”
“您不问问我喜欢谁吗?”
何塞终于转过身,低调华貴,衣冠楚楚。
他警告弟弟:“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你知道不可能的,能明白吗?”
“她不是哥哥的。”
“你说什么?”何塞眼里反着冷光。
“您不会跟她結婚,也不愿意当众公开,给她名分。”
公开?
何塞苦笑了下,挑挑眉:“我的确不会跟女人結婚,那种事对我没好处。”
何塞从年轻时就这派作风了,他坚持不婚主义,宫廷秘闻说他是年少时受了某种刺激,但宫闱深处的纷纭混沌又向来揪扯不明,只剩谣言蜚语流传至今。
“而且我不结婚,未来的继承人便是你,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么?”
四只幽蓝眼睛对视,穿着白衬衫的姣好少年,在何塞眼中如此刺目灼热。
他忽然恶劣地询问弟弟:“如果我同意你喜歡她,代价是你愿意放弃一切,你愿意么?”
他表现得饶有趣味,知道弟弟绝对不会的,他从小最大的渴望便是权力。
果然,麦克拉特沉默了。
他想起在工厂的那些天,失去了一切,什么都不是,每天挨打,没有人在意他。
除了罗莎。
即便他失去了最尊貴的发色,身份,地位,身无分文,她依然从一堆苦力中认出了他,
她是怎么认出的呢?
他的蓝眼睛如此疑惑不解。
麦克拉特跪在地上:“哥哥,您真的愿意把她给我吗?”
何塞神色复杂。
“都不要了?”
“嗯。”
“蠢货。”
何塞忽然笑了,笑声里掺着不正常的怪异偏执:“你在向我索要她,对吗?”
“是。”
“很好,你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认为她是可以被索要的东西罢了,你以为真的会轮到你,这是她的不好,是她的错让你误以为的。”
麦克拉特惊慌失措:“这不是她的错。”
何塞不紧不慢:“那是谁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招惹她。”
何塞点头,冷冷微笑:“可我看你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麦克拉特啊,你的错误在于自以为像对待一个人一样对她,但实际只把她当做一件所属物品,一件你卑劣欲望的延伸,一件可以被你随意占有随意丢弃随意转让的东西。 ”
“你做事冲动不管后果,不在乎她的想法,不考虑她的处境,你一次次把她推向深渊,万劫不复。”
“还记得么,你曾经是想毁了她的。”
何塞淡淡看着从震惊到溃败的弟弟,少年那坚硬的拳头几次攥起又放下,青蓝色的血管暴起,浑身剧烈发抖。
他轻飘飘把麦克拉特心里的那份旖旎摧毁得一点都不剩,语重心长:“如果我是你,就该把喜歡谁放在心里,因为你的喜歡会害死她。”
“哦,说到喜欢,你甚至都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或者说你真觉得她很喜欢你么?”
“如果她真的喜欢你,为什么又会亲口对你说你已经定了未婚妻?”
他嘲笑麦克拉特的不自量力,明明白白地告诉弟弟,绝不能喜欢她。
麦克拉特跪在地上,痛苦破碎,眼睛里胀满红血丝。
他急促喘息了一阵,悲痛欲绝,继而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回顶自己的哥哥。
“没关系的,她不喜欢我又怎样,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您。”
何塞微微眯眼,脸色几分僵硬。
喜欢?这重要吗?
他并不在乎她的意愿,她喜欢谁都跟他没关系,反正她只属于他一个。
随便她喜欢谁
她不喜欢他喜欢谁?
唇角不易察觉地抖动,何塞挤出几个字:“这一点都不重要。”
麦克拉特仰起头,直视兄长:“是不重要,但她就是不喜欢您,即便被困在您身边也不喜欢,可能还会觉得您恶心。”
“因为您的手段如此卑鄙不耻,您这样把她从我身边偷走,您让我还怎么爱您,尊敬您啊!”
何塞几乎是勃然大怒,圣殿内响起一阵巨大的撞击破碎声响。
麦克拉特一动不动,眼神没有丝毫躲避,宛若一头新狮对老狮的挑衅。
“哥哥,我们就是这样的,她不爱我们,她的心谁也得不到。”
“你给我闭嘴!”
何塞怒吼过后,眼中的那些狰狞厉色一时都诡异地软下来。
冰冷月光下,他凝视自己的弟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嗓音几分低哑。
“麦克拉特,有时候我真后悔把你养大。”
父母早亡,麦克拉特对上任圣宾叶家主印象不深,从小是哥哥把他带大的,在他的心目中,兄长威严高贵,如兄如父。
他听到哥哥的声音如此低哑沉重,从头顶降下叹息:“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不能的”
“您告诉我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
何塞居高临下望着麦克拉特的脸,想起他小时候,眼睛幼嫩,双目清澈。
那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那么小就倔倔的,给他喂饭,他不肯吃,拨楞着小短腿,最后不得已举着饭追着他满宫跑。
这幅莽撞叛逆的性格真不像圣宾叶家的人。
何塞此刻忧郁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看空了,当着神的面,对他说:“有时候,我真后悔你是我弟弟,要是我这一生没有你就好了。”
麦克拉特愣在原地。
哥哥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哥哥”
“退下吧。”
何塞又说了遍,凛凛威视,眼里涌现出晦涩难解的光辉:“退下吧。”
麦克拉特走了。
何塞感觉很累,他默默闭上眼,想这种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狗崽子觊觎自己的女人。
他们
他极力让自己不去想,眼前浮现许多过往残影,很多年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都历历在目,缠绕,分裂,永远的间歇发作,就像不经意复发的刺。
他把手盖在发红的眼眶,把它们都一一挡了下去。
第55章 Silver毛茛
“羅莎,你来啦?”
羅莎听到费德麗卡的声音,頓时眼睛亮了,费德麗卡头带冠冕,光芒万丈,像骄傲的女王婀娜走来。
羅莎想起身,但费雷用餐刀柄戳了下她的手。
她有些不自在地缩回手,对他蹙眉:“费德麗卡是女人。”为什么他们连她都要干预。
费雷无动于衷:“大人交代了,她不一样,她是女流氓。”
费德麗卡恶名远扬,令人闻風丧胆。
羅莎有点生气:“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的朋友?”
“我说的是事实。”
他话音刚落,费德丽卡跟个陀螺似的转过来了,她伸出了邪恶的爪子,一把拽过费雷的领带对他上下其手:“费雷啊,身材还是这么好。”
费雷脸上一股死感,僵冷道:“您还在服丧期,请自重。”
“什么服丧期,马上就是蜜月期了,我要结婚,你要不要来?”
她目光巡视着桌上几个男人,这群常年在军队的金发尤物们明显别有風味,宽肩细腰,身上肌肉硬鼓鼓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费德丽卡对他们露出迷之微笑:“要不你们都来吧,记得穿制服哦。”
费雷拿开费德丽卡捏在自己胸上的那只手,默默看罗莎,罗莎别开眼,面对他的无声质询有点难堪。
费德丽卡这时也注意到了两人:“费雷,你们都聚在这里,是在跟罗莎要签名吗?”
她只以为是寻常
貴族围着罗莎转,而且罗莎明显很不情愿的样子。
费雷没有回答,罗莎先点了头。
于是费德丽卡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挑着眉毛不悦道:“快走开,你们这样会影响我们罗莎写作業吧,她很忙的。”
费雷当然没动,费德丽卡一个晃身直接来到罗莎身边,很优雅地挽起她的手。
“您要带她去做什么?”
几个男人都逼近了,费德丽卡抬起一根手指抵住费雷的胸口:“退后,男士止步。”
费雷声线低冷:“她不能跟您走。”
他下意识想抓罗莎的手,但她躲到了费德丽卡身后。
碍于貴族礼节,几个男人都无法上前。
费德丽卡抬着下巴骄矜道:“女士聊天,男士莫问,不然会很扫兴的。”
她扭着腰光明正大带罗莎离开,费雷还要再跟过来,罗莎有些后怕地看着他们一群人,眼神里透出讨厌。
费雷把脚步停下了。
另外几个近卫眼睁睁看着罗莎被拐走,还要再追:“小姐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嗯,斯文頓长女是很明确的异性恋。”
费雷示意他们停下,看着自己被啃红的手,上面还有罗莎的齿痕,那是她受洗挣脱时狠狠咬的。
他把大手藏在背后,没有擦,默默攥起。
∽
费德丽卡两手举着调酒,冰块清脆哐当响,很随意地摆在餐桌前。
酒杯撞击时高高拱起,五颜六色的泡沫像花环簇拥,沿着杯壁倾泻而下。
罗莎今晚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放松,她轻快地喘息,在冷饮的晃动声中仿佛得到了解脱。
她张望了下四周,喝着酒汁有些疑惑:“爱德华没有来吗?”
费德丽卡笑了笑:“他那个呆子晚上要去观测彗星。”
大厅的核心区域,保守党和自由党还在长桌上吵得不可开交,费德丽卡仰长脖子看热闹:“男人的桌子还是那么吵啊。”
她杵了杵下巴:“罗莎,你喜欢我布置的餐桌吗?”
罗莎很惊讶:“这是你布置的吗?”
“是,今天的晚宴都是我的品牌赞助的。”
费德丽卡很有兴致地给她介绍貴妇们奢华的礼服,男人们穿着的西装,都是费德丽卡的设计。
她眼光很毒,谁穿的不漂亮总要挑剔一番,然后又把风格思路讲得头头是道。
罗莎很佩服费德丽卡能把这些细微之处讲解得这么清楚,她看了眼桌上显眼的毛茛花纹銀壶,总觉得这些金銀器上的卷草纹缠枝纹有些分不清。
费德丽卡最后说起自己身上穿的这件礼服,她今天穿的晚宴服很漂亮,蕾丝绸缎与刺绣,高贵又典雅,长长的脖子仰着,细腻柔软的银白布料中和了她身上的疏离冷漠,添了几分温和。
罗莎若有所思,回忆起历史课:“这是核战前的风格吗?就像是帝政裙的复辟。”
费德丽卡直言道:“不是复刻,这是核战前几百年的古董裙改样的,能完好地保存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罗莎眨着大眼直夸好漂亮,费德丽卡享受着赞美,嘴角勾起:“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这些,太繁复了,繁复到累赘的地步,但是现在的贵族圈子里最近很流行这种风格。”
她抖抖肩:“还有内衣,我不喜欢穿内衣,我们的归宿好像就住在内衣里,像人类最终的归宿是棺材一样,大家举着酒杯碰来碰去,穿着内衣隐而不宣,啊,罗莎,你在听吗?”
罗莎点点头。
费德丽卡对罗莎挤眉弄眼:“你也注意到了是不是?”
“嗯?”罗莎不明所以。
费德丽卡用指甲点点桌上的布置:“这个勺子柄和椅子腿是同款,都是螺旋权杖柄,所以用来配银器的毛茛花纹最合适不过。”
罗莎恍然大悟,原来今晚的花纹搭配是这样来的。
她有些怔愣地望着费德丽卡,费德丽卡依然在给她意兴盎然地介绍:“我结婚的时候餐布一定要铺这种线轴蕾丝,不过关于巴滕贝格蕾丝和霍尼顿的款式还要再做选择”
费德丽卡多么闪闪发光啊,她是真的热爱设计,将其当做毕生事業,她喜欢这种变换出新的感觉,那就像跳脱地插上翅膀飞舞,没有世俗的桎梏。
即便这些东西在她从小便不受重视,家里人并不支持她,但她依然勇敢地一往无前。
罗莎由衷道:“我很羡慕你,费德丽卡。”
“我也想像你一样,有一个很坚定的目标与爱好,拥有最充沛的勇气去追赶。”
“可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罗莎一直以来都在生存线上挣扎,甚至不确定到底喜欢什么。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令她沮丧失落,特里下落不明,养母病情恶化,而今晚仿佛成了摇摇欲坠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塞掐着她的下巴,他是那么阴晴不定,令她害怕,在他极致的权力凝视下,所有充满生命力的一切都在渐渐流失她想到了麦克拉特诡异的定亲,心有余悸,希望他不要跟何塞发生冲突,担心会暴露特里的事。
今夜种种令她痛苦与迷茫。
费德丽卡把手覆在她手上,她摘下了自己的宝石与戒指,只把手紧紧贴着罗莎。
“罗莎,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既然喜欢学习,那就学下去。”
手背传递的滚烫热量让罗莎缩了下身体:“可我很害怕。”
“害怕?”
费德丽卡细看,见罗莎竟然变得这样苍白憔悴。
在今晚初见时,她已经嗅到了什么,罗莎身上有男人的味道,不是来自费雷他们,那种清冷强烈的雪松,像一剂冰冷的信息素幽幽发散,宣誓主权费德丽卡心里有了隐隐不安的猜测,已经好几次了,有罗莎的地方,总会有那个男人的出现。
害怕么?
害怕他?
那不是很正常的么,是人都会害怕那样的怪物。
她声音很平和,对罗莎说:“恐懼并不是值得羞耻的人类情感,是人都会恐懼,当你极度恐惧某种东西时,难道其他人就不恐惧吗?”
“不要对自己道德要求过高,那只是压迫者惯用的手段。”
罗莎挫败道:“可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勇敢。”之前特里也那样说她,罗莎虽然知道不是那样的,心里却很在意被哥哥指责。
“勇敢?在我看来,在你的处境没有人比你更勇敢了,你活过了祭品游戏,被歧视刁难也没有放弃努力,谁能有你勇敢呢?”
“并不是不惧死才叫勇敢的,那样的话,人类的词汇也未免太过狭隘了吧,赴死需要勇气,活着也需要啊,人类社会总是需要运转的。”
费德丽卡的话令罗莎忽然释然。
她想,既然所有人都那么怕何塞,那她的害怕是不是也是情有可原的?
特里说她不够勇敢,可不是只有她自己怯懦。
麦克拉特与海伦作为贵族也无法做主他们的婚姻,费雷和近卫团也要跪在地面等待闸刀下落,所以她畏惧何塞那样的恶魔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她感觉心里畅快极了。
费德丽卡拍拍她的手:“罗莎啊,好好学习,永远不要放弃,学下去。”
“嗯。”罗莎眼神重新坚定,很受振奋地拿出作业本,给费德丽卡看自己的数据农场。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论文,关于数据农场的部分。”
“哦,这样啊。”
很快,费德丽卡表情从激昂鼓舞变得苦大仇深。
她无比认真地看着,可是真的看不懂啊。
数据们就像一头头小奶牛,眼花缭乱的。
可是又不忍扫了孩子的兴致,只能噘着嘴,
苦恼地因为智力原因挫败困扰。
罗莎越说越开心,发出了令费德丽卡感觉自己被无情碾压的可爱笑声。
她觉得罗莎在某些方面真是相当残酷。
她抓着头发乱挠,腦子不够用了,好煎熬。
“女士们。”
有人淡淡打断了她们,费德丽卡以为天降救星,她激动地抬头,结果撞见了洛爾迦那张厌世的脸。
一瞬间她又萎了,相当不快。
洛爾迦拖着长袍款步走来,他说自己有话要对斯文顿长女说。
措辞严谨,只指出了斯文顿长女。
罗莎立刻察觉到了神官眼神的冰冷,犹豫地看了眼费德丽卡,费德丽卡冲她点头,不想把她卷入宗教纷争,于是她主动起身说去洗手间。
她走后,洛爾迦要落座,费德丽卡把一条腿搭在椅子上。
洛爾迦垂下目光:“你要我站着对你说话吗,费德丽卡斯文顿?”
“滚开,洛尔迦法林伍德,我现在心情不好。”
费德丽卡懒洋洋不感兴趣的样子,他能说什么?无非是指责她有伤风化,阻拦她这个寡妇结婚的老套说辞。
其实她今晚心情也很不好,所有人都不支持她与爱德华的婚礼,甚至没有牧师出席,这意味着婚姻程序不合法。
她喝了很多酒,微表情里带着苦闷与疲惫,虽然常年已经习惯了,处在她的位置上,那种身处权力中心的漩涡,依然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她不欢迎洛尔迦,这位大神官的眼神比以往更深,他穿着白色法袍,身上有一种纯粹与真理的感觉,带来了某种莫名的压力。
费德丽卡不理他,只顾给自己倒酒。
“费德丽卡。”神官扫了眼她横在座位上的雪白长腿,喊出了她的名字。
“闭嘴,不许喊我的名字。”
洛尔迦沉默了片刻。
“堡堡?”
她当即抬起头,他怎么能喊她的小名?
“洛尔迦你闭嘴。”
小的时候,在贵族学院,费德丽卡还是很喜欢跟洛尔迦一起玩的,但他性子闷不爱说话,很快就被她玩腻了,后来家里人叮嘱她两家是世仇,指着墙上那些祖先肖像说家族的权利斗争中死过很多人,费德丽卡被那些残酷真相惊到,她把洛尔迦约出去要跟他正式断绝关系,期间发生了一些失控的冲突,最后费德丽卡用石头砸破了他的腦袋,自己跑开了。
两人决裂,后来她就听说他入了圣,拜入教宗麾下正式成为神职者。
这家伙很危险,上次把她抓到异端审判所里,大晚上不睡觉天天对她念经,念的她脑壳疼,还往她身上洒万年焚香味的花露水驱魔,简直烦透他了。
自己马上要结婚了,费德丽卡不想沾上晦气,见他一直不动弹,起身要走。
“关于你的婚礼,不会有牧师为你证婚,你跟那个男人的婚姻不合法。”
费德丽卡被他一下戳中软肋,停下脚步,与他对视,两双蓝眼睛隔空碰在一起。
“当然会有的。”
“你知道不会有。”
她身上的礼服薄如蝉翼,胸口因为气愤剧烈颤动着。
“我就要结婚。”
“你不能。”
费德丽卡气得拽了他头发一下,他的银发在她手中降落,洛尔迦没有躲避,始终淡然,一副无血无泪的冷硬面孔。
“那又怎么样,你又要把我抓起来吗?”
“我不希望你结婚,我看不出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如果是因为专业学识,不管是占星还是占卜,他既对神的认识不够深刻,又对命运的轮回无法诠释。”
费德丽卡表示如果他再说爱德华坏话,她不介意让他脑袋上再添一道疤。
他淡淡哼了声,低下头看她,蓝眼珠里波光粼粼。
是错觉么,费德丽卡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哀怨。
她惊得往后退步,但又有些不解地想要探究。
“你——”
忽然,停电了,大厅陷入黑暗。
在贵族们发出的惊呼中,广播里传来低沉的死亡预告声:“白教堂已经被反叛军接管,炸药倒计时启动,第一区的渣滓们去死吧!”
第56章 Rope掳走
晚宴上,罗莎去洗手间,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神秘身影。
她想起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追了上去。
“你在找谁?”特里从阴影中走出,露出男人成熟的身体。
罗莎看到他,很高兴他还活着。
“特里,你怎么来这里了?快躲开。”她催促特里快点走。
特里一动不动,反而抓住她的手腕:“罗莎,白教堂马上要被炸毁了。”
罗莎微怔,立刻反应过来这又是一场恐怖袭擊,反叛軍似乎已经陷入最后的疯狂,为了刺殺任务,不惜顶着与教廷宣战的罪名,誓死要跟帝国政府同归于尽。
她试图把手从特里掌心抽离:“上次你们目标袭擊错了,死的是教皇。”
特里否定了她的判断:“没有袭擊错,上次的目标就是教皇。”
按照传统,教皇的哀悼宴一定会在白教堂举行,这里三面环海,夜色隐蔽,是个很适合伏击的地方。
反叛軍早就在此埋好了炸药,所有人今夜都会被炸死。
特里冷酷地望着妹妹:“你说的对,仅仅殺死何塞一人是不够的,要把上层全部消灭。”
罗莎难以置信:“你这样做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这是滥殺无辜。”
“上层贵族哪个是无辜的?罗莎,跟我走,我要把你带回反叛軍基地。”
“我不能跟你走,媽媽还在医院里。”
特里不为所动:“倒计时已经快结束,这里很快会成为一片废墟,跟我走吧。”
罗莎第一时间想到费德丽卡,她喝的那么醉,路都走不稳了,该怎么逃跑?顿时焦急道:“可我的朋友还在里面。”
“来不及了。”
特里看了眼时间,广播即将响起。
他单臂抱起罗莎的腰,罗莎很抗拒,挣扎着,撞到他坚硬的胸膛,特里高大魁梧,体型健硕,肌肉像铁一样隆起,硌得她身体很疼。
“特里,你说过不能强迫我。”
“是,所以男人的话不可信。”
特里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见她始终不肯,试图把她抗在肩上。
罗莎在他肩头奋力扑打着,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
特里绿眼眯了眯:“你要给我上裸绞?这还是我教你的。”
他没想到妹妹用到他身上来了,轻轻一下制住了她。
罗莎情急之下拿出包里的金苹果打他脑袋,特里前额被她打破了,身体纹丝不动,他抓过那只苹果,一脚踢飞了。
“我的苹果。”
罗莎心痛极了,为什么他们都要针对她的苹果。
特里没有说话,简单直白给了她一记手刀,人很快在他身上晕了过去。
他扛着罗莎往外走,肉身精壮强悍,优美的身体充满爆发力,停电之夜,大殿内槍林弹雨,混杂着管弦乐丝滑沉醉的声响,血腥味持续不断地在黑暗中渗透。
反叛軍这次精锐集结,进入夜晚,他们从海中上岸发动进攻,令教堂守备防不胜防。
滚滚尘烟,惊嚎四起,赶来的第一区政府军队迅速发动反攻,机关槍扫射发出尖锐爆鸣。
短暂交锋后,反叛军并没有恋战,在死亡倒计时广播发出后,帝国主力部队都在紧锣密鼓拆除炸弹,掩护贵族撤退,放松了对海域的管辖戒备,汹涌的海面上响起海船与货轮的鸣笛声,反叛军的接应及时赶到了,他们在制造的混乱中撤退,丝毫不费力气。
海面上狂风暴雨,在驶离第一区的货轮上,特里身姿笔挺,冷漠观望着远处的白教堂发出訇然巨响,腾起的巨大烟雾遮蔽了视线,久久不散。
他轉过身,面无表情走进船舱里。
∽
罗莎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特里怀里,他的胸脯宽大丰厚,睡梦中她流了很多口水,淌的他满胸都是。
罗莎撑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愤怒,他那个手刀敲的她脖子好疼。
“醒了?”特里瞥了罗莎一眼,把胸口的涎水擦掉,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流口水。
他抬手给她顺了顺头发,罗莎刚醒来总是懵懵的,头发也总是炸毛。
“这是在哪里?”她问。
“在海上,马上快到反叛军基地了。”
特里看出了她的疑惑,解答道:“反叛军内部有黑客负责掩藏坐标,第二
区提供了雷达隐身技术支持,政府军不会找到我们的。”
罗莎犹豫问道:“教堂里的人都死了嗎?”
“大概吧。”特里没有明确给她答案,轉而说道,“有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他给罗莎披上披肩,带她来到舱外。
昏迷的金发少年倒在甲板上,流线型的身材通体光滑,像一条岸边沉睡的美人鱼,他浑身水淋淋的,湿透的白衬衫紧紧贴在雪白肌肤上,胸口因为冷风浇灌而微微发颤。
他双手被锁链捆住,身上青紫一片,已经遭受了几轮毒打。
“罗莎,你认识他么?应该是位金发贵族。”
罗莎看到少年的脸,睫毛微微发抖:“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自投罗网。”特里言简意赅,“他一直游在船后面,被抓上来后不停喊你的名字,坚持要见你。”
少年被像鱼一样打捞上来,甚至迫不及待,他攻击了几个反叛军,但没杀死他们,反而留了活口,不停询问罗莎在哪。
他像是受了刺激那样,一旦疯起来不管后果,最后被合力控制住了。
特里垂下眼,冰冷又意味深长:“他跟你很熟么?为了你才追来的?”
罗莎沉默。
他是怎么回事,是不要命了嗎?就这样一个人追来,在冰冷海水里游那么远。
疯子。
海风很咸,刮在脸上,她抽噎了下。
这时地上的人醒了。
蔚蓝如海水的眸子睁开,麥克拉特见到罗莎,明显振奋了下。
他艰难坐起身,从头到尾认真打量她,目光灼灼,像是给她检查身体。
罗莎用眼神凶他,他置若罔闻,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把她霸占侵蚀。
好险,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爆炸发生前,麥克拉特在宴会厅走廊捡到了罗莎的书包,里面还有她的作业和论文稿件,知道她一定是出了事。
整个白教堂因为反叛军袭击陷入混乱动荡,麥克拉特直觉想到了罗莎的养兄,他到处搜寻她的痕迹,最后听到了货轮传来汽笛声。
他笃定罗莎在那艘船上,甚至下意识忘了呼叫救援,一个人孤身下了海去追。
此刻在确认她身体状况无损后,麥克拉特慢条斯理,他说出了他尊贵至极的身份——圣宾叶家的继承人,统治者何塞的亲弟弟,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反叛军面露惊异。
如果他所言属实,他们面前的俘虏身份实在特殊。
“他是嗎?”事关重大,特里向罗莎确认。
“是。”
吐露身份后,麦克拉特反而处境安全,他很清楚船上的人没有权限杀他。
他一直目不转睛看罗莎,被枪械压在地上低着头,眼神却是飘到天上了,毫不掩饰对叛党们的不屑。
特里把枪顶在他眉心,他仰着下巴,依然是倨傲的姿态。
“你们的刺杀成不了的,白教堂早就升级了壁垒防御系统。”
何塞料到了未来第二区会继续对叛党实施军事援助,所以提前在各大要塞设置了第一区独有的壁垒垄断科技。
“不可能,那里已经被炸成灰了。”特里很确定是人就不可能存活。
麦克拉特嘲笑道:“你们只是听到了声音吧,那并没什么用。”
在科技壁垒下炸药的威力会被极大削弱,虽然声势庞大,但已然不致命。
“而且你们收到有关新闻了嗎?帝国高层有人员伤亡吗?并没有吧。”
他的反问令在场众人始料未及。
离爆炸案发生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可是第一区政府官方始终未发布声明。
这让许多人都心存疑虑。
“你们这群叛党老鼠真是自不量力。”
麦克拉特欣赏着他们绝望的表情,言语间流露出嘲讽。
几个反叛军怒不可遏,当众又是一轮拷打逼供,特里冷眼旁观,再度向罗莎确认他的身份,看样子是真的很想打死他。
“他是何塞的弟弟?”
“嗯。”罗莎声音很低,他这样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惨。
“你认识他?”
“不认识。”她说话矛盾,别过头,不知是不忍心还是不愿看。
麦克拉特很快被打倒在地,听到她亲口说不认识,唇角古怪微妙,他湿漉漉的身体正好倒在她脚下。
甲板上风浪很大,下着不轻不重的雨,罗莎小腿上溅了水滴,他注视着她嫩白湿润的腿肚子,忽然感觉很渴,猝不及防地伸长舌尖去舔,水珠被他的舌头扫荡净了。
特里抬腿一脚把他踹翻,麦克拉特咳了几口血,吐在甲板上,又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他趴在地上,抬起头,蓝眼光芒不减,像狼一样幽闪,充满挑衅的滋味,特里又一拳正中他的脸,表情阴冷,像是要立刻把他分尸丢进海里。
这小畜生竟然当面舔自己的妹妹,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特里两下把人打得半死不活,沉声询问罗莎:“你觉得该怎么处理他?”
罗莎往后退了下,皱起眉。
麦克拉特倒在地上,双眼迷蒙地仰望她的素颜,晨光熹微,她的眸子隐没在灰白色的黎明与月光中。
她一直没什么表情,仿佛她的心就像海里的鱼一样冰冷。
他试图读她的眼睛,什么都读不出。
罗莎在某些方面真是铁石心肠,就跟他哥哥一样。
但他不后悔。
有的事做了就做了,反正他不后悔。
“把他关起来。”
特里下了命令,麦克拉特被五花大绑关进地下贮藏室里,那里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老鼠嘶嘶跑动,是折磨他的最佳位置。
∽
货轮深夜里航行,像吞吐的游鲸。
关于麦克拉特的身份确定已经下来了,确实是圣宾叶家的公子,握在反叛军手里这将是很大的筹码。
反叛军当即发布声明,对外宣称捕获了大贵族,这令第一区的救援武装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似乎害怕反叛军方面被激怒,会对人质发泄疯狂的报複。
晚上下了大暴雨,罗莎坐在床上,盖着一截小被子,不能入眠。
后半夜电闪雷鸣,游轮在波澜壮阔的海洋里翻腾倒错,透过窗户她看到海水从甲板上漫过来,淌进地下的贮藏室缝隙里,她看到后更加睡不着。
“罗莎?”
敲门声,是特里的声音。
特里给她带了小蛋糕,奶油柔滑甜美,罗莎一口不剩吃完了,特里守在床边,丝毫不准备离开的样子。
“我怕你做噩梦,你最怕做噩梦了。”
罗莎觉得他在她身边反而更难入眠,现在的他就像冰冷无情的刽子手。
“特里,你能把我送回第一区吗?”
“你回去做什么?”
“妈妈还生病,我的学业也没完成。”
特里眼眸深邃,看不出的波动:“是吗?只有这些吗?。”
“嗯。”
特里见她很疲惫了,没再逼问,末了,他想亲吻她的额头,但她抓着被子往后缩,躲过了。
他的眼睛一下变沉,含有幽怨。
“罗莎,你知道吗,何塞跟我索要你。”
反叛军袭击白教堂之后,何塞甚至没发声明关心弟弟,在致反叛军的密电中,他廖廖几个字只提到罗莎。
他在双方谈判前反複强调,对反叛军的要求是必须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帝国政府军目前的平靜也根本不是何塞顾忌麦克拉特,而是担心她受伤害。
罗莎神色僵住,她没想到自己都逃走了,何塞还不打算放过她,哪怕为此丧失谈判主动权,付出高额成本。
这明显是很不明智的,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她的身体在被子里微微蜷缩,对特里说:“所以我现在是你的人质吗?你把我困在你身边不放我走,是反叛军需要我,还是为了要挟何塞?”
特里沉默了片刻。
“罗莎,信仰高于感情,但你是我妹妹,我必须把你带到基地,保障你的安全。”
“妈妈怎么办?”
“革命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你还是人吗?”
“你没必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吃橘子吗?”
他给她剥了橘子,声音沉重:“那个贵族俘虏说的没错,我们的刺杀的确失败了。”
科技壁垒比想象中更难攻破,现在反叛军内部都很压抑。
白絮像丝线一样在特里的手指间一道道分裂,他把它们摘掉,与果实分离剥落,沉默地递给罗莎,罗莎用一种隔阂的眼神切割他。
特里浓绿色的眼睛暗沉下来,见她抗拒,不得已对她袒露了一段隐秘。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但是为了革命,我必须这样做。”
“何塞是独裁者,他统治的二十年,多少区域毁于战火,现在,他有了更大的企图与野心,第二区的生物实验室一直在进行某项隐秘实验,关系全人类的命运,我们必须阻止他,共同御敌。”
罗莎靜靜听着:“什么实验?”
“关于长生,不老药。”
她摇头:“不可能的。”
同时她记起有次何塞似乎对她偶尔提到过,但那时被她忽略了。
她凭借优秀的记忆力很快想起来了,关于她论文里的新型电阻材料,通过量子霍尔效应实现无损传输,而何塞那时提到的却是人的不老不死。
罗莎依然秉持了那时的观点:“不老不死对碳基生物不可能实现,除非改变生物形态构造。”
但是一旦真的改变了构造,有新物质介入,那还是人吗?
她把橘子紧紧捏在手里,回忆着点滴细节,特里在床边盯着她,眉眼柔郁,神色暴戾。
他生冷问:“他似乎对你产生了感情。”
“他没有那种东西。”
“你在他身边,有听过毫吗?”
“毫?”
“是,他手里握有的一种垄断性军武,反叛军内部也从没有人见过,只是隐约听过它的名字,毫。”
帝国政府里有反叛军的卧底,这些都是潜伏几十年获取到的情报,极其隐秘不易。
罗莎摇头,对这种东西闻所未闻。
特里用大手摸了摸她的头,常年握枪的粗粝大掌揉她的头发,然后探到了她的后颈。
“别。”罗莎抗拒地闪躲,他砍的那一下还是有点疼。
特里一条腿跪在床上,身体压下来,小床发出动静。
罗莎使劲推他,没有作用,他的身体像铁一样,强势地半压制着她,给她后颈抹上药膏,轻轻摩挲着发肿的皮肤。
在那里,拨开浓密的头发,他发现了一枚吻痕。
他把她衣服往下褪了褪,发现了更多痕迹。
特里面色冰冷,绿瞳里艳光浮动,想把它们通通都消除掉。
他给罗莎抹得很仔细,凉凉的药膏渗进娇嫩的皮肤里,被他磨蹭变红,对上她畏惧的目光,他狭长的双眸里夹杂着不能道明的痛苦与隐忍,滴着汗微微喘气,嘴唇鲜红妖冶。
罗莎扭过头。
“特里”她小声喊他的名字,想让他恢复理智。
“快好了。”
他声音低沉,透出难耐,不能容忍丑陋厌恶的东西霸占妹妹的身体。
力道不自觉发重,他把罗莎翻过身,冷白软肉在指缝里微微溢出,她的身体在他指尖颤抖着。
“特里,不要。”罗莎哀求他。
最后,他克制住了自己。
“这些过几天就消掉了。”
他恢复平静,想给妹妹重新盖一盖被子。
罗莎把自己团成一团,死死攥着被角不松手。
特里撑起身,静静俯视着她瘦弱的身体,高大的黑影将她覆盖笼罩。
他语气湿冷:“乖一点吧,罗莎不要让我为难。”
“走开。”罗莎呜咽道,“你不是我哥哥,你被洗脑了。”
“那我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特里蹙起眉,摄人心魄的绿眼盯了她一会。
毒蛇的口吻对她轻轻说完晚安,他离开了。
船舱外,大海原地不动,大海波澜壮阔。
第57章 Island孤岛
罗莎半夜睡得并不安宁。
在一个空白如雪的时刻,她忽然惊醒了。
窗外雨停了,整个海面变得风平浪静,激烈争执声显得尤为刺耳。
她摸黑起来,蹑手蹑脚,循着声音张望。
“你们都看到組织公布的調查资料了?”
“我的看法是她的立场存疑,不利于革命。”
在船舱里有个小小吧台,几个殺手組织的骨干在那里碰杯,罗莎认出了曾经的伐木场工友,布兰登,崔斯坦,欧文,不认识的几位,边缘處还有一位冷冰冰的女殺手。
女殺手叼着烟,沉默寡言,在殺手堆里不怎么爱说话,她一头棕褐色头发,眼似琥珀,气质阴冷独特。
罗莎看到她的一瞬间,凭感觉就能判断她是狙击手,战场上的幽灵。
一堆杀手集会,边喝酒边聊天,现在几乎确定了,帝国政府死讯还没有发布,内应消息已经传来,除了少数人受轻傷外,贵族阶层并无重要人员死亡。
昏黄灯光下,每个人都表情严肃。
特里坐在正中央,沉闷饮着酒:“我们的刺杀失败了,炸药已经杀不死他们。”
那位女杀手很不爽地看着特里,毫不留情奚落道:“第一次行刺任务如果是我,何塞早就死在那三槍之下了。”
特里声音冰冷:“拉尼娜,这件事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至少我一定会打中何塞的头,而不是胸口。”
拉尼娜不紧不慢地擦拭配槍,那是一把半自动狙击步枪,配备有消音器和十四倍瞄准镜,她是特里的搭档,虽然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但两人关系不是很和谐,剑拔弩张的。
她吐了口烟雾:“还有你带来的这个妹妹,我们不知道她的立场,当然也不能完全信任她。”
“这是上级的指示,她是組织需要的伙伴。”
“你离家五年,她已经长大了,谁也不了解她,她还跟那个被抓来的贵族小子纠缠不清,他醒来后一直在叫她的名字,跟发春的猫似的。”
“拉尼娜!”
拉尼娜哼了声。
他们都大杯大杯喝酒,最后喝醉了,在那里碰杯飙脏话。
“特里,你的妹妹,我们不能接纳她,她是我们的叛徒,现在间谍部门已经調查清楚了,她获得祭品游戏冠军后,在社交季的各种晚宴上一直谄媚讨好那些白猪们,不然何塞怎么会索要她?”
特里已经收到了组织发来的消息,那位独裁者的过分在乎讓罗莎的處境一下变得复杂堪忧。
她的一举一动引人关注,有关于她的背后隐秘不断被调查挖出,反叛军以为的最完美的政治工具有了污点,这令他们不能容忍。
杀手们醉醺醺,指责罗莎这样子根本没法上战场。
特里袒护道:“她不用上战场。”
“那她就只是个吉祥物了,讓大家舒服,讓大家满意,但是现在作为吉祥物她也不合格,没什么用。”拉尼娜擦拭着枪管,又吐口烟,说话直白,很傷人。
罗莎听到关于自己的争论一直没有停休。
特里依然坚持:“她赢得了祭品游戏,她的身份会给反叛军带来精神力量的鼓励。”
“我们都是死过很多次的人,用不着一个握刀都手软的小家伙鼓励。”
在他们看来,一颗过于柔软的心脏是无法加入反叛军的。
杀手们的议会不欢而散。
罗莎悄悄回到房间里,现在每个人看她的目的都不纯粹。
她没办法信任谁。
第二天,风过雨晴,特里派了自己的搭档,杀手拉尼娜来看管罗莎。
“女孩子跟女孩子总是好沟通的。”
他想当然认为。
然而拉尼娜并不喜欢罗莎,她是个性格暴躁的女孩子,在杀手组织内部被称为喷火龙。
跟特里的高度服从组织纪律不同,她随性散漫,性情不定。
她给罗莎做着自我介绍:“我来自第六区,父母死于矿难,我是被战争犯掳到杀手组织的,实话说,我对这群人恨之入骨。”
一开始这位小姑娘在杀手组织表现得平平无奇,整个骑兵选拔的地狱周里都默默无闻。
负重跑,越野跑,障碍跑压榨着每一位杀手的意志与精神力,她都垫底熬了下来,然后来到了狙击课程。
训练中的狙击手需要占领制高点,因此总是时常背一把折叠梯子攀爬,他们大多数情况下的任务是掩护游骑兵进攻,拉尼娜被分配到跟特里一个狙击小组,一开始只负责帮他搬梯子,打后勤,她不服指挥,喜欢单独行动,引来了很多次處罚。
后来考核进行到了侦查与远距离射击,在教官建议一千三百米距离之外射击胸板大小的目标时,拉尼娜用一把栓动步枪在极致的俯角和仰角下连续击中一千八百米外的目标。
“狙击手中的狙击手。”
身经百战的教官后来评价,他们这一批精锐都不会成为最顶尖的狙击手,除了拉尼娜。
狙击手是一种很神奇的需要致命天赋的职业,优秀与最顶端有时候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点天赋,到最后会发现训练、勤奋、汗水都几乎是无用的,只有努力过的人才知道天赋有多重要。
而拉尼娜,靠的就是致命天赋。
天才总有其孤傲之处,拉尼娜讲话带刀,不留余地。
她看不上德不配位的弱者,没有实力,占着位置。
因此她对罗莎没什么好脾气。
货轮抵达反叛军基地,登陆据点是一处小海岛,这里介于第一区第二区海域之间,小岛孤零零躺在大洋上,周围荒无人烟。
上岸后,罗莎的处境更加危险。
随着调查深入,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挤和非议,在反叛军内部成为众矢之的。
种种挑剔审视的目光在审判她究竟能否作为合格的反叛军成员。
特里对外执行任务,没法贴身保护她,罗莎经历过几天冷眼,鄙视,事件依然持续发酵,反叛军并不会真正接纳她,她默默想要逃跑,拉尼娜发现后掐她胳膊,掐得她胳膊都青紫了。
现在反叛军不愿放弃她的剩余价值,只要把她握在手里,何塞那边就不敢轻举妄动。
“喂,你去放羊,不能白吃饭不干活。”
岛上有羊圈和农舍,圈养了许多牛马牲口和鸡鸭羊,田野上种植着茂密的烟草和荨麻草。
拉尼娜嘴里嚼着烟叶,闲来无事讓罗莎去放牛放羊,罗莎没有异议,任劳任怨的,这种活她小时候经常做,很擅长。
岛上风吹如浪,罗莎跟羊群相处的很愉快,比人要好,她看着它们奔跑经常会想起自己的小羊。
它还好吗?
还有妈妈在医院还好吗?她的医药费应该要支付了,罗莎很后悔弄丢了那个金苹果,可以抵很多医药费。
为了方便干活,她用一根丝带把乌黑头发拢在脑后,挽成浓密的髻,眉眼显得更浓郁了,鼻尖翘起,嘴唇湿润。
麥克拉特见她时,她穿着浅绿色荨麻连衣裙,露出了一截脖颈,白得惊奇耀眼。
她可真好看。
“麥克拉特,你还好吗?”
罗莎考虑很久,偷偷找到了他,麥克拉特被关在岛上的一间仓库里,他皮肤惨白,不用干活,似乎过得比她都滋润。
看到她来了,他眼里有亮光。
她这是在担心他吗?
罗莎跟他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他热切的心跳声渐渐遇冷,原来她想联合他一起逃跑。
“我们要一起想办法,这是一座孤岛。”
妈妈还病着,罗莎想回到第一区,而且她失踪了这么多天,学院里还没请假,旷课会扣很多学分
她看着麥克拉特,多一个人合作总是好的。
可麦克拉特拒绝了她的提议。
根本没必要逃跑,他很清楚救援很快会到来。
如果不是哥哥顾忌罗莎,一小时这里就会被荡平。
他必须守着她,待到军队占领这里。
罗莎见他不同意,转身就走了,眉眼里很失落。
“你等等。”他急忙叫住她。
“怎么了?”
“我饿了。”
“你饿了跟他们说。”她又没吃的。
“说了,他们不给我吃的。”
反叛军没有优待俘虏这一条,特里说了七天都饿不死,麦克拉特这几天肚子都饿扁了,他双手被捆着,受了重傷,活动都很费劲。
罗莎很为难:“可是他们看得我很严。”甚至她自己都吃不饱,更没办法给他带了。
麦克拉特有点受伤地看着她,微微下垂的蓝眼睛就像被欺骗的小狗,罗莎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那令她有严重的负罪感。
她想了下:“我会给你带的。”
说完要走,麦克拉特倒在地上惨叫了声。
“你怎么了?”罗莎顿下脚步,回头望他。
“我身上好疼。”
罗莎有些细致地看了他身体一遍,反叛军那些人打的他伤势很重。
可谁让他非要惹特里的。
罗莎咬咬唇:“那你要怎么办?”
“你帮我抹点药吧。”
药的话罗莎是有的,上次特里给的药还没用完,她一直带在身上。
她犹豫着问麦克拉特:“你真的受伤了吗?”
她有点拿不准他的体质,他身体跟何塞一样都很奇怪,惊异特殊,上次大暴雨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愈合很快,而且剛剛他还表现得很随意,不怎么在乎那些疼痛。
麦克拉特眼神古怪,埋怨她:“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他们打我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
“”
罗莎犹豫了下:“还疼吗?”
“嗯,疼,你帮我看看。”
罗莎把药放地上:“你自己抹吧。”
“我手被绑着怎么抹?还是说你想给我松开。”
罗莎摇头,原则坚定,不能给他松开。
“那你帮我啊,罗莎同学。”他一直看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罗莎捡起药膏,点点头。
麦克拉特脸上虽然挂了彩,倒是面颊伤势不重,他直接对她敞开腿。
“先抹哪里?”
“随便你。”
罗莎掀开他的衬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她摸了下,他吸口冷气。
“我弄疼你了吗?”
“你再往上一点。”
罗莎把他的衣领解开,麦克拉特胸大,腰细,还白,在阳光下他闪闪发光,仿佛一只美艳的吸血鬼。
她碰到他前胸时,他激烈颤了下,一动劲好大,罗莎跌倒在他身上,下巴碰到了他的胸口紅点。
麦克拉特呵着冷气,那里很敏感,被她一弄又胀又疼。
“你别叫啊。”
罗莎脸都要紅了,为什么他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还哼哼唧唧的,她上手掐他胳膊,“不许叫。”
他双眼憋的通紅:“我忍不住。”
他胸口丰盈,带着红晕,罗莎手里有种滑腻的感觉。
她忽然想到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了,顿时僵住手。
这样的亲密举止让她觉得很不道德。
“你怎么不动了?”罗莎身上飘来青草的味道,很好闻,麦克拉特在她颈侧吸了吸。
“不能这样,你都有未婚妻了。”
“那又怎么了?”
罗莎瞪大眼,为什么他会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你怎么能对不起海伦?”她气得又掐了他一下。
麦克拉特疼得闷哼:“你知道那根本不是我的意愿。”
“我不会跟她结婚的。”他面颊潮红,对她坚定道。
罗莎不理他。
他们都不看对方,都有点气鼓鼓的。
麦克拉特瞥了她一眼,用脚勾勾她的小腿:“继续吧。”
罗莎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
他勾起唇角,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动作,跟她聊起天:“那就是你哥哥,打我最重那个?”
“嗯。”
“长得挺帅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种帅气让麦克拉特都有了危机感,区区平民,但是站他身边毫不逊色。
“还好吧。”
见过特里的人都会这么形容,
罗莎已经习惯了。
之前过节的时候,特里总会收到特别多鲜花巧克力布丁,女生们会疯狂给他送礼物投喂。
特里不喜欢吃甜食,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很烦恼,于是他都给了罗莎吃,从小到大罗莎都很喜欢吃甜点,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感情亲密无间。
但现在,即便是他,也对她怀有目的。
他变得那样极端
罗莎对于长大的残酷意义深刻,她很难过。
麦克拉特一直盯着她垂下的指尖。
那里刚刚涂药时有点粗糙,他记得她的手以前摸自己时又滑又嫩的,怎么会如此异样呢他眼神下沉,在她的手上竟然发现了薄薄一层茧。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很好。”
“真的吗?”他疑心已起。
麦克拉特盯着她的手不放,拱过身体:“把你的手给我看一下。”
罗莎急忙起身,他扑了个空。
“你明明过得很不好。”麦克拉特表情严肃,“你的手都受伤了。”
罗莎表一直是忍着的,此刻面对他的质问,她不知怎么是好。
人的心灵是如此娇嫩,在她孤独地面对连日来种种刁难非议后,对突如其来的关怀只会感到措手不及。
“让我看看!”麦克拉特从地上撑起身,语气严厉。
罗莎低下头,缓缓冲他摊开手。
麦克拉特震惊了:“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她那么美丽的,握笔的一双手,被折磨成这样。
“你哥哥那个混蛋,他让你吃气了?”
不止,很多很多,她分明是受到了虐待。
罗莎见无法隐瞒,对他说了放羊的事。
麦克拉特怒极:“他们竟然让你去放羊?”
她的手都磨红了。
罗莎用力地忍下眼泪,眼尾红红的。
其实体力劳作还是正常的,但反叛军内部很多人都很歧视她,他们认为以她的出身出入在上流社会完全是沦为贵族玩物,因此说的话也恶劣至极。
罗莎在这里孤立无援,甚至特里只想让大家接纳她,却没有考虑到巨大隔阂。
麦克拉特怒不可遏,早知道她养兄那么混蛋,还不如早派人暗杀了他。
“他把你掳走就是为了让你受苦吗?他怎么能让你受苦?”
麦克拉特青筋暴起,罗莎都有些害怕他会挣断绳索,不过最后他克制下来,情绪压抑平缓。
她静静看着他,爆炸袭击时只有他游到海里追来了,也只有他对她放羊表现得如此愤怒。
她看他的眼神里有很多没有过的东西,脉脉流淌。
麦克拉特现在想法很动摇,没想到那群叛党会这样恶劣对待罗莎,但如果带她逃跑不成功,他担心她的处境会更危险。
他心里飞快想着,对她安抚道:“你不要让你哥哥碰你,他看起来既危险又难以把持得住,没有自制力的样子。”
罗莎有点烦恼地盯着麦克拉特,确定不是说的他自己?
麦克拉特义正言辞挺起胸:“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下次你给我带吃的来,我跟你商量讨论下。”
罗莎同意了。
第58章 Shadow坠落
罗莎走过一望无垠的草場。
殺手们正在紧锣密鼓训练。
她注意到即便是象征平等自由的反叛軍内部,分工也不是完全平等的,隐形的压迫无处不在,地位较低的新人们在做盒饭,还被他们的长官指责不干活。
她悄悄躲开了拉尼娜的视线,把没吃的面包用报纸包好,塞在胸前遮掩。
来到仓库里,罗莎从胸前掏出面包,自顾自说道:“我没办法,只能这么做,在餐厅他们会搜我身的,口袋里没法装东西,当然你不嫌弃这是贱民送的食物的话,就可以吃,如果你不吃就饿着吧。”
麥克拉特忽的背过身去,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罗莎疑惑道。
“别过来。”
“我都给你带了吃的了,你为什么又这样子。”
罗莎以为他高贵的王子病犯了,有点气恼。
但很快,她驚讶地看到地上掉下几滴鲜血——麥克拉特流鼻血了。
麥克拉特努力吸着鼻翼,但显然无济于事。
罗莎表情很快从震驚变得嫌弃。
“我是饿了太久。”他努力解释道。
罗莎不想给他吃了,他一定会往那种很色的方向想。
“给我,我饿了。”他平复了好一阵,终于止住血。
“不给。”
“快给我。”
“知道了。”
罗莎用手帕给他擦了擦鼻子和下巴,他脸上的血迹逐渐干涩,不清理的话太过触目驚心。
麥克拉特服从地抬着下巴,他依然是骄傲的,只是此刻的骄傲,显然用来遮羞。
他看着罗莎手里那片奶味浓郁的面包,一口叼过来,狼吞虎咽。
罗莎皱着眉看他吃完。
麦克拉特有点迷糊地说道:“很软。”
“闭嘴!”罗莎给了他一头锤。
“喂,我只是说面包软而已,是你多想了吧。”
两个人脸颊都红透了。
风吹进来,他们彼此都冷静了一会,麦克拉特吃完一片,罗莎又给他塞了一片,这次他斯文了很多,叼在嘴里慢慢咬着。
“你不想知道哥哥怎么样了吗?他一定派人来救我们了。”
罗莎摇摇头:“不想。”
呵,真是心狠。
麦克拉特嘬嘬嘴。
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哥哥。
但是为什么自己反而莫名其妙有些窃喜?
“上次你殺我的事,我们算是扯平了。”麦克拉特吃完面包,贵气的眼神示意罗莎给自己擦擦嘴。
罗莎抬起手帕抹他的脸,见他主动提起何塞,不由自主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毫吗?”
麦克拉特挑挑眉:“你问这做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麦克拉特噤声不语,表情讳莫如深,仿佛那是一种隐秘。
他的反应讓罗莎更好奇了,真的存在那种东西吗?
“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罗莎惊悚地扭过头,崔斯坦和欧文他们几个倚靠在仓库门口,喝高了的样子打量注视她。
殺手的本能是脚步轻盈,他们走路不出声,罗莎根本没发觉何时来的,場面惊心动魄的,她一颗心瞬间揪起。
“这家伙嘴里怎么有面包?”他们对着麦克拉特嘀咕道。
麦克拉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喂,问你呢,你哪来的吃的?”
麦克拉特不说话,都落魄成这幅模样了,他依然高傲仰着头。
这种贵族的做派显然把他们几个激怒了。
他们都喝醉了,甚至没深究罗莎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憤怒所以想要报复麦克拉特。
为了羞辱这位贵公子的自尊心,他们决定采取一种極端措施,几个酒鬼最后讨论了一阵,诞生了一个脑洞清奇的想法。
“把他给了。”
“你去,我对金毛狗不感兴趣。”
罗莎一开始有点不理解他们说的,明白过来后内心复杂,这些殺手还真够有想象力的。
“一定要找他最瞧不起的他。”
他们都对男人不感兴趣,瞄来瞄去最后锁定了罗莎,这个第七区的贱民,她的身份自带利刃。
他们神志不清,都忘了前些天麦克拉特追着货轮拼命找她的事,只知道她出身卑微,羞辱这个贵族少爷绰绰有余。
罗莎看着热闹,没想到这几个人能盯上自己。
“反叛軍的宗旨难道不是平等与博爱吗?”
“大家虽然都是平民,但我们都是前几大区的,只有你是第七区。”
他们坚持讓罗莎強了麦克拉特,并现场用相机拍摄视频,要讓这段录像传遍七大区,载入司法史册,这将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壮举,组织一定会重重嘉奖他们。
罗莎心里一阵恶寒,酒醉吐真言,她意识到这些人眼里并没有所谓真正的平等。
虚伪。
他们跟贵族阶级根本没有区别。
她使劲摇头:“不行的,他有未婚妻。”
“那更爽了 ,他这是背叛阶级,对婚姻不忠。”
罗莎不想当施暴者,想跑开,但被他们几个抓住威胁。
“上,小家伙,你到底是不是我们一起的?”他们手里都持枪,用她的忠诚要挟道。
“这种大贵族最讨厌下等人触碰了。”
“他一定受不了的。”
麦克拉特果真反应激烈,被几只老鼠这样強逼着,还被现场拍摄视频,他的眼中都是屈辱。
他誓死不从,眼神视死如归。
罗莎却缓缓向他走过去,身后是黑洞洞的枪口。
“只要错个位就好了。”她抱住他,表现得沉静出奇,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不然继续激怒他们,她担心这些醉鬼枪支走火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麦克拉特身体紧绷,像是被疼痛与耻辱蛀空了,他表现得極其羞憤,有一种处男的矜贵。
为了掩人耳目,罗莎把他推到阴影里,光线昏暗,几个杀手都喝醉了,看都看不清,只要两人配合演戏,很容易蒙混过关。
“妹妹,扇他巴掌,狠狠地教训他!”崔斯坦端起摄像机,给她吹口哨助威。
罗莎照做了,麦克拉特被她扇得面颊通红,他幽幽盯着她,似乎极为愤怒。
罗莎想起上次他那么恶劣地在她身上找东西,还被他恐吓了那么长时间,力道里不禁夹杂了点公报私仇。
“干得漂亮。”醉鬼们整齐划一给她喝彩。
罗莎手都打疼了,在她的努力下,麦克拉特痛苦的表情就像在偷情,这给她一种背德的罪恶感。
一想到海伦,她不禁犹豫了,道德观念像一把无形束缚的枷锁,可他们却这般亲密。
“把他衣服,虐他。”围观的还在起哄。
罗莎叹口气,轻轻垂下眼。
衬衣被褪去,肌肤相擦,难以抑制的禁忌膨胀。
罗莎发觉麦克拉特在用被捆住的手指轻轻摩擦她的手腕,很痒,她想闪开一点,他却蹭得更重了。
他对她有感觉了。
两人贴的这样近,他用鼻尖轻轻碰着她的鼻尖,磨出汗滴,每一下动作都很干涩。
罗莎察觉到了,她逐渐变得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迎合麦克拉特。
“你正常点。”她用只能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现在的情形,到底是谁在強迫谁?
“不是你要我配合吗?”
麦克拉特用脖子蹭蹭她的脖子,粗粗喘气,像一只大狗。
“妹妹你骂他。”身后几个杀手看得相当投入。
罗莎骂了他两句,发现他身体更硬了。
“你”
他的眼神黏黏糊糊的,不清不白,充满蛊惑。
罗莎受不了了,她急中生智,对围观的杀手说一直有人看着影响她发挥。
他们恍然大悟,感觉有道理,赶紧把仓库门关上了。
“怎么没动静啊。”外面等了很长时间,还在竖着耳朵监督着。
“你叫两声。”
“快叫。”
罗莎很慌乱,生怕他们破门而入,掐了下麦克拉特的腰。
麦克拉特低吼了两声,听起来愤怒,压抑,又享受。
他想起哥哥训斥的话,他的成绩总是被她按着摩擦,此刻不止学业各种意义上都被摩擦了。
好羞耻。
罗莎听到门外没了声音,以为醉鬼离开了,她迫不及待从麦克拉特身上起来,结果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她重重拍了拍门,空旷的仓库外无人应答,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罗莎手忙脚乱,寻找工具想把门撬开,可是无济于事,这里的仓库是按照武器库标准修建的,没有窗户,坚固无比。
“给我松开绳子吧。”麦克拉特躺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气定神闲。
罗莎否定了他的提议:“不行,现在是白天,逃跑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而且一旦给他松开,他们又出不去,反而他会成为危险。
罗莎一直戒备着他。
不知等了多久,天渐渐黑了。
夜晚海岛气温下降飛快,她感到了彻骨寒冷,困意也涌上来。
“你困了吗?”麦克拉特问她,她故意跟他离得好远,就像他会吃了她一样。
可明明是她主动找到自己要一起逃走的,被强迫拍摄时也是她主动来到他身边。
罗莎好现实,还真是用完他就丢啊。
罗莎始终保持沉默,要跟麦克拉特整晚被关在一起,尽管他手腕被捆住了,她还是不放心。
她不信任他,或者说,不信任他的雄性身体
“我有话跟你说。”她想了会,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你说。”麦克拉特幽幽盯着她。
“我有点困了。”
“那你睡啊。”他挑挑眉,“要睡到我身边吗?”
罗莎摇头:“你保证不能对我做危险的事,不然我就把你捆到那边柱子上。”
罗莎完全可以把他捆起来,捆得更严更紧,但是为了后续逃跑计划能和平共处,她放弃了这样做。
麦克拉特嗯了声:“好,我保证。”
罗莎勉强放了心。
困倦的一夜过后,早晨醒来,她发现脸埋在他胸肌上。
她顿觉晕奶,憋的要窒息了。
“起开呀你。”她锤他胸口,反而震得自己手疼。
麦克拉特被她弄醒了,有点搞不清状况:“怎么了,哦,你这不是睡得挺香吗?”
“谁讓你过来的?”
“你只是说不能做危险的事,我好心给你当垫背,让你睡得舒服点。”他厚颜无耻道。
罗莎让他快点起开。
麦克拉特手指捂着她暖暖的大腿,她腿根的肉好软。
起身后,他舔了舔嘴唇。
仓库的门同时被打开了,阳光浓密射入,拉尼娜高挑的影子闪进来。
“罗莎,你怎么睡这里?”
拉尼娜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当即就明白了。
罗莎想让她不要误会,但被她打断,拉尼娜暴躁地拧了罗莎胳膊一下,麦克拉特见状扑过来,暴躁得要撞死她的样子,被她用枪托砸中脑袋,几下猛击过后短暂晕了一会。
拉尼娜把罗莎拽出去,淡定地重新把门锁上,里面很快传来麦克拉特的咆哮声。
她抿抿唇,那群人是傻的么,这金发小子这么喜欢罗莎,还让罗莎强他。
爽死他了。
她揪着罗莎,飛快迈着大步穿过草地,来到罗莎放牧的地方。
羊圈里歪歪扭扭倒着几个醉鬼,正是崔斯坦他们,昨晚他们一直睡在这里。
拉尼娜很简单地扇战友耳光,把他们扇醒。
“喂,醒醒,你们疯够了没有?”
把人打醒后,她让他们复述了一遍昨天做的蠢事,尽管早已暗中旁观了事情经过。
“你们几个给罗莎道歉。”
崔斯坦他们以为听错了:“我们教训那个贵族,凭什么给她一个第七区的道歉,而且她都不是我们自己人。”
“快道歉。”
拉尼娜不愿听他们乱扯,语气强硬。
她用枪托一人打了他们一下,夺过他们手里的摄像机。
“她是弱鸡,但你们知道她弱还欺负她,是挺该死的。”
狙击手说该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几个只会欺负软蛋。”
拉尼娜还不罢休,看起来随时要喷火的样子。
几人酒蒙子当即酒醒了,还安慰起罗莎:“没事,他也不丑嘛。”
“就是,咱不吃亏。”
“是你上他,你吃什么亏。”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拉尼娜更怒了:“是这么算的
么?”
“怎么不是啊,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吧,总不能他上咱吃亏,咱上他还吃亏吧,来,妹妹你说我们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罗莎没有理会他们,反而有点意外地看着拉尼娜。
虽然她总是爱欺负她,但似乎心还不算太坏。
她有点捉摸不透拉尼娜了。
∽
特里回来,知晓了这件荒唐至极的事,不由分说对崔斯坦几个提着领子狠狠揍。
揍完他们他来到仓库,揪起麦克拉特又教训了一顿,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才满意,他竟然敢玷污自己的罗莎,被迫的也不行。
最后,他找到了拉尼娜,跟她索要那盘摄影录像。
那里面的内容对罗莎很不利,他不能让她继续被针对。
拉尼娜淡淡道:“你妹妹很聪明,她只是用了障眼法。”
特里不为所动,对她阴森森警告道:“拉尼娜,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作为搭档,他们从来都不亲密,拉尼娜因为被拐卖的缘故,对组织并不忠诚,甚至带有怨恨。
“那盘摄像呢?”他质问她。
拉尼娜并没有交给他。
“怎么,你是想自己欣赏吗?那可是你妹妹,特里。”
特里被她怼的闭了气,没理她,他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来自第一区的间谍情报显示很反常,政府軍已经沉寂了好几天。
他的直觉是这座岛屿不安全了,或许敌方已经勘测到,正在筹划进攻。
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杀手组织成员将在天亮时武装撤离。
他的判断很准,但还是晚了一步。
夜晚,第一批无人机攻打进来,精确定位,农畜们都被惊醒了,它们轰轰烈烈地在一泄如瀑的皎洁月色下奔逃,大地一望无垠,云层翻滚如浪,牛蹄马蹄腾腾,能飛的家禽动用翅膀,炮火像雨点密集打下,如暴风雨一般消失在黑夜里。
罗莎惊觉有变,她趁着混乱第一时间从农场跑出去。
岛上防控警报响彻云霄,鸣笛声四起,杀手们都迅速集合警备。
罗莎来到仓库时已经晚了,几个反叛军已经包围了这里,他们收到命令立刻带人质撤离。
罗莎躲在门外角落里,有些焦急地思索该怎么救下麦克拉特。
麦克拉特鼻翼耸动,嗅到了来自女孩的青绿气味。
他动作凌厉,趁几人没有防备发动猛攻,把罗莎揪了出来。
罗莎惊觉麦克拉特不知何时竟然自己解开了绳子。
“你——”
“晚点聊好吗?”
麦克拉特自知理亏,同时干净利落放倒了两个杀手。
对于这样的麦克拉特,罗莎相当陌生,因为平时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斯文高贵,鲜少动手。
但她见过他打人的样子,在她被拍卖的那次,他打了几个男生,就像是雄性动物夺取所有权的暴力方式。
又有几个反叛军追来,麦克拉特提着他们领子把人掼到地上,进攻优雅暴力。
“跟我来,我带你离开。”
麦克拉特紧紧抓住罗莎的手,跟她藏在掩体后,两人一路跑一路躲。
“罗莎!罗莎!”
岛上落下轰炸声,滚滚浓烟升起,特里在大声呼唤她的名字,罗莎听到喊声,想站起来,但被麦克拉特牢牢抱住。
“别去。”
“让我跟他告个别。”罗莎知道这或许是见特里的最后一面了,从此之后,他们再无瓜葛。
反叛军已经几乎溃败,仅剩的残余部队集结登上直升飞机,螺旋桨转动的狂风将草场压平。
直升机即将起飞逃离,崔斯坦他们狂喊特里的名字。
“快啊特里,快上来。”
特里还在寻找罗莎。
罗莎终于冲出来,对他大喊:“特里,快走吧。”
她身后,麦克拉特死死抱住她:“你不能过去。”
他的胸膛像铁一样,罗莎挣不脱。
特里远远听到了她的声音,又回头看了战友们一眼,他可以为了反叛军义无反顾,但是——
罗莎在跟那个小畜生在一起,
他太爱她了,怎么忍心她落到贵族手里。
他眼中充满血丝,向麦克拉特扑过去,两个男人像疯狗一样搏斗,凶狠厮打在一起。
反叛军升起的飞机在天空炸毁,坠落的碎片熊熊燃烧,沉入海中。
罗莎眼睁睁看着它灰飞烟灭。
斩尽杀绝的残忍,美丽而绝望,像纸屑一样飞落。
他来了。
她心里涌起一阵后怕,有些站不稳,何塞来了。
第59章 Wither佩吉铜眸与斑鸠灰
武器差距悬殊,几乎不到一小时,帝国政府军便控制了整座岛屿。
“小姐!”
近卫团找到了羅莎。
他们都戴着黑皮手套,这样可以控制住她而不碰到她的肌膚。
羅莎被带到飞机上,阴影中,許久未见的男人静静等着她,侧影瘦削冷漠,露出的一双蓝眼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住后退。
費雷把她重新抓到何塞面前。
“是我。”
久违的声音,他对她伸出手,金色长卷的睫毛下垂,冷白下颌,宽阔的肩,身上散发着阴郁冰冷的雪松与白麝香的微苦味道,庞大权力的笼罩令人恐惧。
羅莎没有把手搭来,她的神情没有半分获救的喜悦,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像是受了刺激又是那种熟悉的,极度压抑的,扑面而来的窒息。
何塞脸上蒙上一层阴翳。
她见到他为什么是这幅样子?这么多天一点都没有想他吗?
他单臂抱住她的腰,可她激烈挣扎,踉跄着摔倒在地毯上,何塞又把她圈在怀里。
“特里,特里”
她每喊一遍男人的名字,何塞神情便冷一分。
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有一个叛党哥哥,甚至麦克拉特都知道此事,只有他不知道。
两个人背地里瞒着他呢。
他眼眸里透出惊心动魄的美艳,渗人又惊悚。
何塞强硬地给羅莎检查身体,抚摸她那些青肿的伤口,发红脆弱的皮膚如此伤痕累累,她在他怀里忍痛颤栗。
手脚都被禁锢,罗莎用牙咬他的衣服。
他烦躁道:“别扯我胸了。”
说着一瞥冷眼看費雷。
費雷准备妥当,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管,何塞示意他给罗莎注射镇定剂。
娇嫩的皮肤被针孔刺破,冒出血珠,不一会儿,她晕了过去。
打完药后,費雷低声禀报:“公子受了伤。”
“没打赢?”何塞知道了他跟特里打架的事,奚落道,“小废物。”
脑子不中用罢了,打架也打不赢。
“那公子怎么办?”费雷见他一副冰冷的神色,并不是很想让麦克拉特乘坐专机。
何塞给罗莎盖了盖毯子,她散开的头发漏在他指缝里,被他轻轻梳理。
他搂着她轻飘飘道:“死不了就不碍事,他不是喜歡游泳吗,就让他游回去吧。”
∽
银宮写字台上摆着一部摄像机,叛党里有个女杀手把机身和内存装置都交给了政府军,以此换取了逃生机会。
何塞以手支颐,长腿翘起,他的金发浓郁耀眼,像一尊金色圣像。
麦克拉特笔直站在他身前,他邀请弟弟一同观看,视频投影到大屏幕,当然,只限于前部分。
他在麦克拉特被捆绑的一幕暂停。
“这种程度的结扣,你半分钟就可以解开。”
麦克拉特没吭声。
何塞轻轻地把拆信刀丢过去,生动的卷草纹仿佛从刀柄跳到了麦克拉特脸上,紧紧擦着皮肤切过,血珠茂密地滚出,红丝细细,一道血痕流下来。
麦克拉特的脸被划伤了。
他一直在肖想罗莎,比起肉身的痛苦,这是最令他耻辱的。
他可以解开绳索,但没有,在那被强迫的不耻之下,她浅浅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他居然难以抑制地兴奋。
他哑声道:“都是我的错,您不要怪她。”
“不許提她,当然是你的错。”
“我只是想”
“想也不行,一点都不行——不许,明白了吗?”
何塞点着桌子,罗莎是他自己的,想都不能想。
窗外飘来盛大的罗望子树与桔花的馥郁香味,何塞痛心疾首,指着麦克拉特轻轻骂。
贱死了。
做什么不好 ,非要做小三。
真是圣宾叶家的耻辱。
责备羞辱了弟弟一番,最后他语调平缓道:“是我太溺爱你了,让你忘了规矩。”
他喊来礼官,在麦克拉特成年后第一次动了家法。
麦克拉特脱去上衣,跪在地上,后背被鞭子抽打得鲜血淋漓。
诡异的是,皮开肉绽的痛苦折磨下,他脑海里涌现的竟然是罗莎的脸。
服完刑,他一声不吭穿好衣服,依然坚持对哥哥说自己不会跟海倫交往。
“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海倫有什么问题?”
“是我的问题。”
何塞明知故问:“哦,你怎么了,不喜欢你的未婚妻吗?”
“我想要自由的恋爱。”
“哦,我当然支持自由的恋爱,你可以和海倫多相处一段时间,不会有人干涉你们。”
麦克拉特直视自己的哥哥:“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塞的声音极其高耸,显赫地斩断他的私心:“你跟海伦的订婚消息已经宣布了,记住,你是要有家室的人了,要为家族名誉着想。”
何塞叠着长腿,麦克拉特当三当上瘾了,必须要让他快点结婚。
他叫来礼官安排吩咐,当然,也考虑女方那边的感受,见个面先熟络一些也好。
他给麦克拉特整了整衣领,兄弟二人目光平视,何塞对弟弟亲昵道:“去吧,你的未婚妻在等你。”
麦克拉特离开了房间。
礼官安排神速,当天下午家族双方就共饮下午茶,晚上就举行了訂婚晚宴。
晚宴上,海倫在女眷中接受祝福赞美,麦克拉特则在这边敷衍着宾客。
费德丽卡很为表弟的人生大事开心,她愉快得像枕在金钱上,因为多喝了两杯,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麦克拉特搀扶她,费德丽卡对他打趣道:“小处男要有妻子了,怎么訂婚订得这么急,比我还靠前?”
麦克拉特神色寡淡:“我不想订婚。”
“你有什么不滿的,整座帝国论家世没有比海伦家族更配的了。”
麦克拉特反问他的表姐:“那你为什么选了爱德华?”
“我是自由恋爱,但是你不会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的。”费德丽卡望着自己的表弟说道。
“我愿意的。”麦克拉特声音平缓,“但是现在我发现那并没有用。”
他愿意为她失去一切,可失去一切他便更加无法拥有她。
麦克拉特发觉自己比以往更渴望权力了,鲜红的欲望在流淌,他心里像是有答案,又像是没答案。
晚宴的尾声,海伦过来同他碰杯,她是很喜歡这个未婚夫的,尽管他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
海伦的家人也在旁边,麦克拉特很有绅士風度,一直在同她聊天,有问必答,他们的婚姻不幸,但这个女孩是无辜的。
海伦对他表现很滿意:“我很喜欢你,麦克拉特,我一点都不介意之前学院的那些传言。”
“你喜欢我?”麦克拉特微微皱眉。
“当然,你长得漂亮,脑袋聪明,我们两个这么合适,我当然喜欢你了。”
麦克拉特忽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假如我的头发变成黑色,身份变成贱民,失去一切,你还会喜欢我吗?”
海伦笑了:“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
麦克拉特表情严肃:“假如真的发生了呢?”
海伦微微思索,对他俏皮一笑:“那也不碍事的,你是帝国的太阳,那么瞩目,我肯定能一眼认出你。”
麦克拉特点点头,优雅地同她碰杯,浮冰一饮而尽。
∽
病房里,罗莎把手覆在养母干枯的手背上。
杜荷在睡梦中轻声念着:“特里,特里”
罗莎泪水充满眼眶。
妈妈不知道特里还活着。
也不知道他就要死了。
特里被捕后收押在帝国监狱里,这是罗莎在醒来后的新闻早报上看到的,那时距离她被注射药剂昏迷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现在是第五天了,杜荷小姐睡醒,跟罗莎谈着话,埋怨她怎么好久都没来探望自己,罗莎只说是学业太忙了。
杜荷小姐抚摸她尖尖的小脸:“学业再忙要多吃饭呀,你看看都饿瘦了。”
罗莎含泪点头。
一堆近卫守森严守在病房外,等时间到,探视结束,她被带回。
罗莎被安排在私邸养伤,她的手机被没收了,失去联络工具,伤好些回到学院里,同学们都在热烈议论麦克拉特与海伦订婚的事,两个新人忙于筹备订婚,都没来上学。
关于特里的事让罗莎心神不宁,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唯一能做的事是去请求何塞,可是他已经好几天不见她了。
“他很忙吗?”她犹豫问费雷,费雷在给花坛除草,何塞命近卫团一直驻守在私邸,他们把花圃重新修剪栽种,草坪翻新,还移植来了很多苍青色树篱,年轻男人们勤恳的冷白皮上微微浮现汗滴,太阳下金发如此辉煌闪耀。
他们就这样一直修修剪剪,把活儿基本都包揽了,园丁和佣人们都惊呆了,无人敢拦。
罗莎这些天在落地窗前写作业时,经常能看到他们。
庄园,男人,繁花,有时候她无聊了,能托着下巴看他们一会儿,有几个男人身形魁梧,体格很像特里。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橄榄树繁荣茂密的绿荫沐浴在晨光里,树叶在風中晃动呜咽。
罗莎走出宮殿外,裙摆拖地,她的脚下是柔软的草地与古老清新的绿蕨。
几个男人一丝不苟望着她,金发侧分,身姿笔挺,高傲又充满男子气。
费雷站在最前面,彬彬有礼回答道:“大人一直很忙,最近是执政党议会期。”
“我能去找他吗?”
“小姐。”费雷放下剪刀,新剪下的玫瑰花上仿佛沾满泪滴,“您要好好养伤。”
罗莎终于明白,原来只要何塞不想见她,就会使她永远见不到。
她垂下眼,默默气馁。
费雷把花递给她:“如果小姐想见大人,我可以代为转达。”
罗莎接过花道谢。
几个近卫把她送回殿里,他们说外面风太大,不宜久待,罗莎抱着花,肩头被裹上披肩,她觉得这更像是以关心为名的一种拘禁手段。
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眺望外界,宫殿如此宏大,可里面没有太阳。
第60章 Tough余毒
天快要暗下来的时刻里,何塞到来了,特意坐在床边,看着罗莎写作业。
罗莎侧目,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还不到的时候。
何塞随和地倚着枕头,看着她纤瘦挺直的背,目光播下一片深重暗影,她身上暗香浮动,酥哒哒的,仿佛全世界的香脂都堆在身上,露出的一截颈子白得像春雪,那是世上最柔软的脖子,孤傲,纤弱,美丽。
身后隔空涌动着黏腻感,罗莎低着头,笔尖顿了顿,无声緊张,但何塞并不急切,表面风平浪静,似乎很想跟她聊天的样子。
他边说话边翻看床头晚报,稀松平常的姿态仿佛这些天里他们一直亲昵待在一起。
“今天有宴会。”
“嗯。”
“麥克拉特的订婚宴。”
“嗯。”
何塞看到她没什么反应,十分隱忍成熟的表现,但平静得有些过于刻意了。
她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他隱隐不快。
“过来。”
罗莎放下笔,来到他身边,坐在他腿上。
何塞把她拦腰抱緊,灯光下的丝绸纱衣几乎透明。
她的脸被他捧起,端详,凝視,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注視着她的眼睛,仿佛温和地走进宇宙的良夜,但那双乌黑的眼眸深處依然寂静,风暴止息,神色疏离,睫毛的微弱扇动忧郁的呼吸。
視频里她面对麥克拉特时也会流露这样的神情嗎?
何塞
让自己不在意那段視频,那些旖旎画面,这些已经连续困扰了他好几天了,总有几缕片段像幽魂一样挥之不去。
他蹭着她的面颊微微吁气,表情几分怪异,继续说:“麥克拉特是要有家室的人了。”
他鼓励她说点什么,透出深刻的凝望与激烈,但是又绝不能听到她提麥克拉特。
罗莎本能意识到了,谨慎地避开陷阱,问他:“那你呢?”
“好孩子,我不结婚的。”
他瞥了眼她的神情:“跟你一样,我不需要婚姻,因为那很无用。”
罗莎今晚很顺从他,有求于人的态度她学会了很多,她躺在他怀里,他胸口像书那样敞着,和她緊緊贴服,这种抱起来没有刺的感觉很舒服。
他说起内阁里一些烦人的事务时她会沉默聆听着,不是以往那种走神的漠不关心的应付,而是不咸不淡参与进来跟他讨论。
她以前是最无聊政治的,现在为了他,竟然动了腦瓜,这令何塞很感动。
于是他隐晦地提到教廷为她施洗的事。
“我觉得可以请大神官来做客,你觉得呢?他更年轻,也更通情达理。”
他的问法十分高明,她回的也十分巧妙。
“听你的。”
“真的嗎?”
“嗯,上次你答应我不用受洗。”
何塞撇撇嘴,就知道不会那么轻易。
再说下去就成他出爾反爾了,何塞迂回和缓,循序漸进:“先不提这个了,你呢,你今天做了什么?”
“补課,校监说如果我把課程绩点拉上去,就不会给我處分。”
何塞其实已经提前给她请了假,但是她旷课太久,而有的教授明显要比他想象中古板很多,难以通融。
“哦,校监还挺通情达理的,给你上课的教授们怎么说?”
“大部分还好,只要补上绩点就可以,但是有的会严格一些。”
比如学园里那个有名的罗素教授就坚持要给她扣分记过,他教授物理,患有精神疾病,学生们都称呼他是卷发疯教授。
何塞听到教授的名字,神色微微有异样。
“我会处理的。”
“不,这是我自己的事。”关于学业,罗莎不想让他介入。
“你自己的?”他批评她时,依旧看着她的眼,“你是我的。”
何塞把罗莎抱到身上,罗莎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她的眼眸里染上湿意,像氤氲的雾气。
很久没这样做了,她有点畏惧。
“没事的。”何塞轻轻抚着她后背,让她放松。
他不喜欢在床上施虐,那种纯粹身体暴力带来的乐趣让他认为太过单一,举国对他叩首臣服,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摧毁的,粗暴低级的欲望反而显得无聊乏味。
只有心理无能的人才会妄想通过性暴力征服,他鄙视那种人。
他轻轻动着手指,力道轻柔,想让她配合自己,不是一昧为了取悦他,而是很自然的那种,他想让她慢慢喜欢自己的触碰
就像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时那样做的。
就像——他不能确定,但是极其像——她看麦克拉特时偶尔流露的那样,天然的不谙世事,也没什么企图心,两人就是能笑得那样开心。
那段视频余毒初显,它在不知不觉渗进他的大腦,漸渐让他变得疑神疑鬼。
他怀疑被困在岛上的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对麦克拉特产生一些意外的东西。
那种名为感情,名为爱的,不是通过正规渠道产的东西,毕竟他们在视频里那么亲密。
何塞不想让自己在意那种事,今天是她主动想见他的,她又没说想见麦克拉特,而且现在是在床上呢,她还等着他,他床品一向很好的。
何塞的情绪短暂失控了一会儿,眼神如此凌厉,又慢慢柔软
他想对她做点什么时,又被一阵猛烈翻腾的思绪阻止了。
那段视频真的有毒,阴魂不散的,他也想要拥有她那样的笑容。
凭什么麦克拉特能拥有他没有过的东西?
凭什么?手握至高权力的明明是他自己。
罗莎被何塞圈在怀里,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没有更进一步,每到了亲昵的时候就戛然而止,还有点无能狂怒的样子。
他是不太行了么?
她有点迷惑地看着他。
何塞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脑子里激烈打仗。
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依偎着她,对她说:“这段时间你有想我吗?”
罗莎说想。
“嗯,想我死是吗?”上次教皇葬礼的事他还耿耿于怀,她对一个死人哭的那么难过,衬托的他更无足轻重。
罗莎说没有,就是正常地想他。
他虽然应着,但是显然不信,拢着她,陷在她身上不出来,偎了很久,碧蓝眼中暗流涌动。
为什么那样的笑容不属于他?
为什么她不讨厌麦克拉特?
麦克拉特多可恶呀,长得丑,脑子还笨,整天神戳戳的一无是处。
罗莎被他身体的铜墙铁壁圈禁着,一动不敢动,终于,那阴恻恻的视线消散一些。
她犹豫了一会,试探道:“我哥哥特里,他被关在了帝国监狱里。”
何塞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已经冷了。
罗莎顶着寒冷的锋芒,对他低声请求:“能不能放了他?”
何塞睨来视线,她还是太年轻,没沉住气。
今晚她这么乖巧,明明只要再装一会会,或许他就会改变主意了。
好可惜啊,罗莎。
他为聪慧的女孩感到惋惜,沉闷中发泄着积压已久的不快,对她冷嘲热讽道:“你看看你受的伤,还是多担心你自己,你现在的处境很矛盾,反叛军,贵族,都视你为另一方的敌人,哪一方都容不下你。”
“可他是我哥哥。”
“不是亲的。”他提醒她,语气生冷,“还有当着我的面,你最好不要提其他男人。”
罗莎神色有点躲闪,佐证了他的想法,同时他怒气到达顶峰。
他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他让你陷入险境,而且他对你跟我的关系心知肚明,却因此利用你。”
罗莎急忙为特里辩护:“他被反叛军洗脑已经神志不清了,他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你饶恕他吧。”
“所以,老鼠就该有自知之明不是么?待在指定的地方躲躲藏藏就够了。”而不是跳出来明目张胆忤逆他的统治。
罗莎还是低下了头,她抱住他的腰,胡乱地亲他的嘴唇。
“没用的,罗莎,亲吻并不能让他拖延死刑。”
“不要,我恳请你”
他的手爱抚她,但是没有温度:“他之所以死,是因为他该死,制度需要悉心呵护,反叛军罪不容诛。”
罗莎眼中闪过泪花:“那是生命啊。”
“是啊,生命何其宝贵,但是革命么,他们要推翻我,怎么能不死人呢。”
他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神色从容地下了床,翩翩带上门,说晚安。
何塞刻意走慢了点,动作迟缓,她或许会从背后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祈求他不要离开。
他小小的浮想联翩,她哭泣的表情也不错,能跟罗莎笑容比肩的是她的哭脸,麦克拉特肯定没见过。
但直到他关门,她都在床上愣愣不动。
何塞终于还是关上了门,面色阴郁古怪。
出门时,他抬手摸了摸嘴唇,好像那里的温度没有散净。
∽
罗莎知道自己失去了机会。
她一害怕就想学习,写了会作业,写完后光脚走下楼梯,宫殿已经空了下来,孤独皎洁的寒霜落下深深的无力感。
费雷在楼下抬头望她。
“他走了吗?”她小声问。
费雷点头:“大人在楼下待了半个小时,已经走了,天冷,小姐回房间吧。”
最近大都会连绵多雨,气温降得很低,罗莎有些颓废地摇头,瓷白的小腿肚敞在冷气中,她的身上仿佛镀着圣洁的银光。
“你觉得他很生气吗?”
今晚的何塞乖戾反常,或者说,他一直都是那样,只是她始终不懂他的想法而已。
费雷对她摇摇头,有些话他是不能说的。
今夜大人违反了多年以来的作息,在楼下说要
喝咖啡,又要了小面包,要了也不吃不喝,似乎一直在拖延时间。
他一直有意无意望楼上,可楼上一直没有动静。
最后他把咖啡杯重重一推,带着气走了。
夜晚的宫殿如此奢靡富丽,罗莎感觉透不过气,她漫步到后花园,坐在一棵花楸树下,背倚着树干,姿影伶仃。
“小姐回楼上吧,晚上太冷了。”
几个男人都在背后默默守着,她心情不好,他们没有阻拦,给她披上斑鸠灰的斗篷。
过重的情绪在夜色中缓慢流泻,罗莎喘息了会,失魂落魄地上楼,把脸埋在枕头里。
明天还得上课,还有明天她烦闷了一会儿,背对着深紫色的浪漫天空,脑海里想了会论文,很快睡过去。【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