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patient敢不敢上去?
无名焦灼在空中迸溅,乌妤静止在原地,手臂仍被宗崎抓着不放,对上他的眼睛,几瞬过后,另只手握着手机抵靠在他腹部,怼上去,看他神色微变,应声:“别让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人挺多的。”
“我听。”宗崎秒回。
话音一落,身后一阵戏谑笑声,跟着就是他那群朋友的话:“你行不行啊宗崎?”、“你管人家呢,狗别看,待会儿喂过来狗粮又不吃”、“不是这游戏还玩不玩了?”
……
乌妤再用力,侧过手机机身用边缘棱角抵上她嫌过丑陋的地方,连接话的想法都没有了,不躲不避地回看他,就写明了,她现在特别累的意思。
宗崎蓦然被几人狠拽了下衣摆,他身形一晃,乌妤顺势推了把他的胸膛,往外走,挤出拥挤不堪的过道,她步子一转,没有搭理身后的哗然,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后门。
屏幕上弹出几条关美懿发送过来的还没加载完全的消息,删掉了对话框,她不想点进去看了。
宗崎很快稳住,挥开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的手,手心里空荡荡的,无视身后继续要他接着玩的陈北骁,拨开人群跟上去。
人多就不快,宗崎在靠近后门的地方看见她的背影,加快速度跟上去,终于在出口之前的走廊拦住她。
“我没接到电话是因为喝酒脑子上头了没随手拿着,卡进沙发缝隙里去了。”他双手握着乌妤的肩,先蹦出来这句解释,低头去亲她的唇,被躲开,他沉默了片刻,补充:“关机了,我要知道你要来,我开车上门来接你。”
夜里天黑,走廊踢脚线亮着淡蓝色灯条,两句解释说完,这里又安静下来。
她按上宗崎摁住自己肩头的手背,淡声问:“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宗崎略微皱眉,跟出来看热闹的人鬼鬼祟祟缩在墙角,察觉到,他牵着乌妤往外走,转角口熟悉的小花园里还摆着一摇篮椅,铺着软垫,每天都有人更换新的。
乌妤不去,站在台阶,手腕被他拽了拽,不想走。
他只能答:“21天,我记着呢,还有两个小时才到。”
乌妤点点头,应了声哦,随即挑眉反问:“原来你还会记得这种事?”
他习惯抓着她说话,乌妤盯着圈住她手腕上的那只手,再掀眼,瞧见因她一句话变了脸色的宗崎,脸上是想继续和她说什么,却因为她脱口这句讽刺反问而憋了回去的要炸表情。
空气燥热,流转在两人间的气氛处于即将爆发的时刻。
他没有再去做多的动作,留心她现在的状态,说:“我跟你说过,这段时间在处理陈北骁玩热搜的事。”
乌妤抬眼,做出一副“你讲吧我听着”的无谓模样。
“他这人既要又要,胃口大的吓死人。”宗崎开了句玩笑,想逗乌妤,但乌妤不给反应,垂着眼神情冷漠,手也凉。
他那笑一收,拇指磨了磨她的肩头,缓声解释:“他想要介入澜月湾落地给新区上面的领导卖好,他爹也想要跨大陆和弥渡合作,可他们腾万内部并不那么稳定,光靠砸钱站稳脚跟太难了,没有基础,没人愿意碰,都观望着呢。澜月湾三四年前就在我手里了,话语权在我这儿,老魏也是我爸的朋友,他们没地方下手,所以陈北骁就找人谋划了两条馊主意。”
“那热搜,就是试探我呢,他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回国,我要撤了他就停手,专心今央那边的事,我要没撤,他也准备好了和我躲着,耗我时间,我迟迟不去签字,澜月湾那地方他就可以找机会进来。”
宗崎摸了摸乌妤的脸侧,半边身子圈围住她,低头:“我先前愿意和他玩儿,是想去腾万看看是怎么运行的,几个利润点换核心技术,不亏。”
乌妤挣扎,宗崎抬手挡住打过来的几束光,撩走她颊边的碎发,轻声:“可他知道我的软肋是你,拿你当靶子,我没必要再巴巴地遵守协议,继续下去了对不对?我能自己搞,我有钱有时间,什么不能学?”
察觉到抗拒他的力道小了,宗崎松口气,“就是花费的时间太长了,我认错,乌妤,我——”
“那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乌妤低头打开手机,点开那张照片,亮白屏幕对着他,一字一顿:“你到底要我因为她,和你吵多少次?”
“我来这里看见她了,我不想和她说话,因为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乌妤看向宗崎,侧着头闷吸了口气:“你要是解决不了,那我们一拍两散。”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宗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怔然,下颚绷紧,脑子里荡着她这句话的意思,“你说什么?”
乌妤极快地眨了下眼,“很难听懂?”
宗崎拿过她的手机,拇指戳上屏幕不小心退出来,他低着头重新再点开,试了好几次才点上。
放大,画质模糊,人物拍出了虚影,显而易见的路人偷拍视角。
意识到这一点,他点头,掌心握紧手机,肩头散掉大半的劲儿,低声问:“你能相信不知道是谁给你发的偷拍照,也不愿意开口问我一句,是吗?”
“我现在问了,那你倒是说啊!”乌妤推他一把,早就想这么干了,“我他么一晚上耗在这里看你跟人拼酒,你以为我闲的慌?我那是等着你来跟我讲清楚,可你呢!你除了在场子里跟我动手动脚,你还做什么了?”
“我动手动脚那他么是想你,你搭理我了么?你以为我被关在家里半个月是不想出来吗?我出不来,我被压着跟人赔礼道歉,我……”宗崎声音说到后半句,音量降低到几乎听不见,他吞回那些话,让自己冷静下来。
乌妤抬眸盯着他的唇,下一刻又见到他给别人打电话。
四五秒后电话通了,宗崎让陆言慎把晚上他坐那地方的监控拷下来发给他,挂断,意思很明显。
他有监控,比起一张糊到特别有技术能看清他的脸的偷拍照,想来会更有说服力。
“要多久?”乌妤问时间,“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半小时能行么?”
宗崎的视线从挂断的屏幕上突然挪到她脸上,笑意不达眼底,“我给你视频,是想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这人品跟渣男挂钩,乌妤,你知道往我哪戳最疼,也还是要这样对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你出来见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她的来龙去脉。”乌妤定定瞧他一眼,随即后退一步,一句话说完,差点没看清脚下是台阶。
宗崎倾身去扶起她,手臂稳稳撑住,不由分说地抱着她去坐到旁边的石椅上,乌妤揽住他的脖颈,没拒绝,但一坐稳,就松了手,贴着膏药的那只脚踢掉了高跟鞋,悬踩在鞋面上。
视频近四个小时,裤子里的手机不停振动,都在问他搞什么,游戏不来了,要什么视频?
宗崎低头看一眼她的脚,靠在石桌上,“又是录制‘淮巷’伤的对吧,乌妤,我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讲,让你拒了‘淮巷’的合同,丁教授喜欢你,她能引荐你去别的台从头再来,离开这地方。我说过今央不行,好,你一定要留下来,你安慰我说怕我投的钱打水漂。”
他句句冷静,姿态从容,侧过脸来笑了笑:“我姑且认为你这是在心疼我,我高兴了,所以我让步了,我去和谢勤重新谈,以后你想走随时能走,可你呢?”
“你呢?”宗崎裤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他压着声音重复问。
都在问他好不容易碰上的局怎么说走就走,还找什么莫名其妙的视频。
“你在我为了我们两人的未来规划时又一次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岑幼微扣我头上,我说过什么吗?”宗崎呼吸不稳,他揉了把脸,叹口气,“高三那年照片一事,我知道你心里有结,所以我不想让你再碰和她有关的事,我能解决,我能处理好,你安安心心准备你的稿子,捧你的剧本就行。”
手机振动结束,身后多了脚步声,陆言慎站定在台阶上,喊他:“宗崎。”
宗崎听见了,没抬头,他单手撑在石桌上,青筋绷起:“可你偏不,她出现一次,你就要说这种话让我钻心疼一次、死一次,你让我开始怀疑我为了你做的这些都是错的,你……乌妤,你真的太难讨好了。”
楼上灯光绰约,他隐在半边黑暗里,字字认真:“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宗崎,跟她岑幼微没半点关系,我没碰过她,遇见你之前没有,遇见你之后更没有。”
“她今天能来,是跟着陈北骁一块的,他俩在美国上同一个学校,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岑家能和宗氏合作、解约,照样也能和腾万合作,没人会跟利益过不去,我不要这份利益,有的是人要。”
宗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擒在半空中,闷热的风拂过,他低眸看着乌妤,指着陆言慎的位置,问:“你告诉我,你现在是要看监控去验证你心里那份对我早就宣判有罪的猜测,还是就此揭过……我们一拍两散?”沉哑嗓音多了哽意。
视线灼热,乌妤蜷着手指掐紧掌心,她抬头回看宗崎,眼眶同样通红,“你能做好,那你为什么要次次让我因为她而和你吵架?是不是说明你从来都是态度模糊!你不说死,她又怎么会一次次找上你?”
一声吼,碾碎宗崎心底最后的期待。
“好,我懂了。”宗崎朝陆言慎伸手,平板转移到他手里。
他放到桌上,掌心按住屏幕,盯着乌妤问:“我最后再问一遍,你看,还是不看?”
“看。”
上句话的情绪明显不对,陆言慎走到走廊了本来要离开,一琢磨又回头想去拉宗崎,却瞧见宗崎脸上的阴沉,步子顿住。
[监控视频画质清晰,以第三视角,又或者说旁观者的漠然视角观看着这一则,证明清白的视频。
晚上七点,陈北骁臂弯里挎着岑幼微的手进门,两人有说有笑,的确如宗崎所说是老同学的关系,陈北骁记得要在岑幼微点好酒后绅士叮嘱对方多调兑一点果汁,岑幼微也习以为常地替他挡了来搭讪的美女。
再然后,是乌妤收到的照片,原来是一张错位照。
宗崎比陈北骁他们来得晚半小时,进来甚至是在陆言慎的手势指引下,才过去找到的陈北骁,彩灯四射,宗崎不适地低头,一手搭在陈北骁肩上,侧头笑着威胁。
沈芊抓拍到的,就是从卫生间补完妆回来,握着酒杯过去和陈北骁继续聊天的岑幼微。而宗崎在看见岑幼微时,视线一凝,随即拍了拍陈北骁的肩,说了句“等着。”
起身走了,去最里面的场子里坐着等人。]
……
播放结束。
乌妤心空掉了,她的目光怔怔凝在屏幕中央的灰色暂停键上。
宗崎也是,全程跟着她一起看,眼底黯然。
“宗崎。”陆言慎站在远处叫他,他没反应。
“我……”乌妤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视频,我看到有卡顿,是拼接过了的吗?”
“陈北骁说你再不回去,算你输,他好像准备直接去酒庄了。”身后陆言慎提醒宗崎,听见乌妤那话更是头一大,怕他俩又炸开,自己这后院不保。
宗崎后退半步,思考着她的那句话,脸上没有表情:“你还有哪里想看?我的电脑,手机,银行卡,办公室,书房,密码全是5722,你好奇什么,我给你。”
屏幕自动熄灭,晃在两人周边的惨淡白光也没了。
“没了,热搜是因沈芊而起?”乌妤被他眼底的冷硬刺痛,问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浮。
“所以现在懂了陈北骁说你来了,就是人齐了么?沈芊,也是他的人。”宗崎牵唇,掌心扣在她肩头,拇指重而缓地摩挲她侧颈,“你被沈芊一张照片钓着走,你无辜,你找我发泄是对的。”
一如既往地安抚她,掸走她肩上的不该承受的所有东西。
但他自己眼底装满自嘲,“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挥开察觉到不好要过来拦他的陆言慎。
乌妤鼻腔难受,她憋着,仰头,感受到他摸着自己的力度由大转小,像是他的情绪也随着这句自嘲消减,施在她身上的所有,包括这四年来的心血,全部化作过往烟消尽。
松了手,宗崎的视线不再停留在她脸上,往回走,路过陆言慎,“让她走,这地方,永远别再来。”
“其实你本就想要和我散了的是不是!”乌妤立时起身,转过去看见他的背影停下来,“宗崎你没必要做出这个样子,今晚我问你这件事很简单,你只要说明白这张照片没什么,是偷拍错位图就行了。”
“我说了你听了吗?”宗崎倏地转身,回:“监控摆你眼前你都能问出是不是拼凑的,你还要我怎么解释!你怎么不直接下手剖开我,看我心里到底有没有刻着乌妤两个字!”
陆言慎按着宗崎的肩,重重压着。
“那就剖开你的心看啊!”乌妤红着眼回。
沉寂两分钟,世界安静。
宗崎伸手摸走陆言慎的车钥匙,走回到乌妤面前,他攥着她的手,“好,我给你看。”
话落,陆言慎骂了句wtf,打电话给林书程几个赶紧送车钥匙出来,这混蛋东西又要搞什么事。
乌妤踉跄两步,走不稳。
宗崎俯身抱住她往车上走,路边等着抽了一地烟的司机,见状连欸两声:“搞什么搞什么?”
司机为丁教授开了很多年车了,认识宗崎,也记得这段时间频频来丁教授家里的乌妤。
明显是喝酒上了头,刚才是听见这俩小年轻在争吵,多正常,
他没关注,就等乌妤结束了过来他好开车回去。
烟也不抽了,司机立马起身过去拦住宗崎:“你们要去哪,我送。”
掐着他的胳膊,乌妤不好挣扎,她穿着短裙,“怎么,剖开之前要先带我去送死吗?”
宗崎步子刹停,这会儿听见了陆言慎和司机都在在叫他,还是不听劝,开车门按副驾系安全带一系列流程熟到不能再熟。
乌妤对他又踢又打完全不管用,手划到他手臂上,宗崎只顾超车提速,一路开回祖宅。
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甚至嫌吵,还调出来一首歌曲循环播放,声音加到最大。
“Sheluhtocallmepapi,
她叫我爸爸,
Ontherunsherightbesideme,
在奔跑中,她就在我身边,
Keepthecellularsonsilent……
保持手机静音……
……
“你有病啊?你到底想干什么?”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可映入眼帘的建筑却是在他发过的照片中见过。
乌妤要去关掉,宗崎冷着一张脸挥开她的手,车前横杆抬起,他轻踩油门,再次提速直奔家门口。
除了放歌那几秒,全程不搭理乌妤,哪怕她坐副驾给自己车造得乱七八糟,他也没反应,刹停在门口。
乌妤被他带下车,回头余光一晃而过才知道身后跟了一长列的车,全部都在怕他搞什么危险事。
乌妤定住不动,宗崎瞧见了但不在意,将她拦腰扛起,她惊呼一声,臀上就来了一巴掌,脸瞬间变热。
夜色里,有听到动静出来的林姨,她看见宗崎将一女孩扛着,颠了两步,那句疼还没说出来,又放下来抱怀里,几个瞬间的事。
“林姨,十分钟后要来两位纹身师,你给开下门,让他们上楼进我房间,准备点宵夜。”宗崎将她放到地上,顺手摸去她的肩,扣住交代完。
“可宗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林姨的视线移去宗崎怀里那个女孩脸上。
宗崎无所谓的让她看,偏过头对乌妤讲:“你喜欢的梨膏糖,这四年里都是林姨做的,我唯一会的清汤面也是找林姨学的,可以不见我爸,但她跟我妈没区别。”
“宗崎!”林姨被他这话吓一跳,连忙出声转移话题:“夜宵是吗?我去准备。”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乌妤对上这位林姨的眼睛。
都站在门口的位置,身后的所有灯光,随着他车子出现在横杆前录入系统那一刻而沿路亮起,与白天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时间逼近零点隐藏在夜色下的不安、惶恐通通摆露上来。
宗崎勾着她的肩,侧额点了点楼上:“敢不敢上去?”
第72章 patient要我
都到这个地步了,哪里是征询她的意见。
乌妤低头眼神挪向自己的肩,扣得这么死,给她拒绝的机会了么,怎么不干脆做到底?
看懂她的眼神,宗崎掌心旋了圈车钥匙,扔旁边,半搂半推地将她往楼上带。
身后的人继续忙,给他停车,招待后面陆续来的一群朋友,林姨和这些人熟悉,宗崎离开的那口气刚舒完,又得给他们挪个地儿出来。
他们知道宗崎只是带乌妤回了家,一行人干脆就在这儿继续玩。
而已经上了楼的乌妤,扒着他房间的门把手不走。
“不是敢得很吗?到这儿了才知道怂了?”宗崎一进门就跟回到了自己地盘一样,两手握着衣摆往上一举,脱上衣脱。
手顺着往下搭在裤扣上,回头看乌妤,起身过去拽着她进浴室。
“你搞什么,大半夜纹身?”乌妤记起在车上自己到处造的时候,他好像是打了个电话,没仔细听,现在再一联想宗崎叮嘱那位林姨的话,串起来,看他要把自己也拉下水的架势,极力抗拒。
“一身酒气不嫌难闻?”宗崎避而不答,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处敏感,擒握住她的腰往里面一推,顺手反锁了门,冷水直愣愣打下来,浇了他自己一身。
水珠溅到乌妤眼前,这一连串的变故绕明白了,她趁着宗崎调水温分神之际,拉开门正要跑,拧了好几次,门哐哐响也打不开。
乌妤气笑一声,扭头回去上脚踹他:“又是这招,你没烦我都烦了。”
“管用就行。”说实话,他现在酒精有点上头,加上热水淋下来,微眯着眼,在她踹过来时握住脚腕,不带片刻犹豫的往上摸到大腿,固定在自己腰侧,看乌妤不得不撑住自己才能稳定身形的样子。
裙子沾水透肤,宗崎手上也全是热水,烫的泛红,钻进去给她解开。
前一个多小时还在红着眼对峙,现下浴室里热气氤氲,宗崎专心给彼此洗了个澡,乌妤全程被他捂着嘴不让说话,她吭一声,他就会往臀上甩巴掌过来。
不重,但会让她难为情,她一觉得难为情,宗崎就得逞了,顺利洗完。
堪堪卡着十分钟,那两位被引上来的纹身师开始敲门的点,乌妤脚踝上的膏药已经被热水冲掉,扔进了垃圾桶。
林姨进来送新的膏药贴和茶水时,眼神闪躲。
进来的是两位男纹身师,对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保持着职业操守,不多看不多问,专心放置仪器,摆弄颜料,但耳朵又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想听的更清楚些。
乌妤身上套着他的宽大t恤,坐在床尾沙发上,被他围困住,走不了,掐他的话,他能故意使力,肌肉一绷起压根掐不疼。
他扯膏药贴的包装一下,她就骂一句:“假惺惺。”
半分钟的时间,膏药给她按上贴好,宗崎睨她一眼,眼里没情绪,半蹲着的动作起来,握着茶水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乌妤正低头看他有没有贴乱,突然凑过来一人,她往后缩,别开头,双臂撑在宗崎身前,不要他喂,苦着脸:“我自己能喝。”
这话没用,况且也不是他的目的。
宗崎俯身拎着她的胳膊拽起来,半圈住她在怀里,低头将茶水渡进她嘴里时,闭眼敛掉眼底的几分浑意和狠心。
指腹贴着她的脖子,感受到茶水被她咽下那一刻,挤进她唇中的舌尖开始肆意妄为,但辗转了几次,意料之中的被咬,松开,他的唇上冒出血珠子。
乌妤猛地推开他,自己受到反作力往沙发上弹了两回。
宗崎无声笑,顺势坐下去,舔掉溢出来的血珠时,眼神虽然没在她身上,但手熟稔地靠过去。
他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穿着条睡裤,乌妤离不开,被他握着一只手,双腿也被他按着卡在他腿间,不让动。
旁边纹身师见状,就知道可以开始了。
乌妤的目光不自觉随着纹身师的动作转移,看见宗崎左腹拳头大小的疤痕,心口颤了颤,宗崎余光留意到,没管,手指头勾着裤沿往下扯。
坦然至极。
乌妤躲闪,不想看。
宗崎另只手去拿还剩大半杯的茶水,“你喝,还是我喂你?”
“我自己喝。”转移视线,乌妤脑子里还回想着他刚才毫不见外地扯裤子模样,茶水有些涩苦,她喝完放回旁边的桌上,在想口腔里是不是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空杯置出轻响,他收回视线。
纹身师进来时带上了早就设计好的图纸。
宗崎手里也有一份,他现在摊开在腿上,拉着乌妤看。
那两人一个在给他的皮肤消毒,一个在准备工具开始往纹身机里面放针,安静到只能听到纸张翻页以及机器开始运作的动静。
乌妤皱眉看着那张图纸,范围太大,铺开能覆盖他左边整个腰,甚至还往下在腹外斜肌的地方也摆着流动线条的鱼尾。
“你会后悔。”
话落那一刻,宗崎仰头看她,手一伸,将她拉拽回自己身侧,再扣住她的后颈,边吻边问:“你说我纹一个你,你还要嫌丑么? ”
“这就是你说的剖给我看?”乌妤知道这房间有人,尽管这两位也许提前被交代过,但接吻这么私密的事被人摊开来看,她实在做不到和宗崎一样无所谓。
面积太大,麻药打进来时,他亲吻的力度有所松缓,唇瓣分离时牵扯出两缕银线,乌妤倏地脸红,没来得及想清楚如何应对这糟糕的一幕,宗崎就再次过来,“一拍两散什么意思?”
洗完澡后他整个人都特别烫,唇热舌烫,箍在她腰上的手也是,乌妤觉得自己好像也特别热,是从身体里面蔓延开来的酸麻,是晚上的那两杯酒吗?
脑子里思考着这样的异样,乌妤被掌控着和他接吻,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她紧紧攥着他的指头,喘息像撒娇:“你明明知道这什么意思。”
耳根子也热,宗崎勾了勾唇,“要两散的话,那你还蹭我干什么?”
说完,轻啄她的侧脸,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再稍稍用力,乌妤开始不受控的朝他挺腰,靠在他腿间的双腿也在轻轻地磨。
纹身针刺破皮肤的微小动静,混着响进乌妤逐渐发沉的大脑中,羞自己此刻的样子,快呼吸不过来,手开始往他身上抓,胡乱地摸,难受地低喃:“宗崎……”
得不到他的回应,突然滑下去的手差点打乱纹身师的下针过程,那男人抬眼,戴着口罩大气不敢喘,目光询问宗崎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另一位极有眼色的纹身师接收到宗崎的示意,去打开了音响,又私心地调高两格音量,再默默回来半蹲着给自己哥们儿打下手,顺带准备色料杯。
从她身后扯了条毯子出来铺她身上,宗崎对纹身师嗯了声,再转头按着乌妤靠在自己胸膛上,又被咬了,他眉间轻皱:“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酒,是不是?”她还有点理智,全靠着纹身机嗡嗡作响。
刚强撑着抬起头,宗崎又紧扣她的腰身,隔着衣服也快把她所剩无几的理智烫走,她还在思考着到底是为什么,抓挠着他的腹肌,心里别扭的想要又不想要,“你朋友是不是,往里面下药了,你给我弄他,他居然敢……”
“好,我弄他。”宗崎应承得极快,腹部的针好像有所停滞,他朝纹身师瞥过去一眼,揽着她的手还在不断摩挲,啄吻她的耳垂,“别摸了,先帮我拉着裤子,嗯?”
口干舌燥,乌妤的手被他拿走那一瞬,仰头接吻的动作也没了,哪哪都得不到安抚,心里急,他的掌心压扣在她五指间,牵引着她帮助纹身师往下拉。
乌妤坐在他的一条腿上,右手被他握着一块拉下去,不甚清明的视线中,是逐渐泛红的皮肤,针尖在纹身机里面一点点往里面刺。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太强,她勉强拉了一会儿就不愿意了,嫌画面血腥,能感同身受地以为这针也在自己皮肤上游走。
红色的颜料在皮肤上很难显色,宗崎要求又高,不希望过后会掉色,他们只好一遍遍加颜料,针一点点往深处刺。
麻药有效,但越靠下,这里的皮肤就越脆弱,不断渗出细小血珠,旁边堆叠了很多洇着红血珠的纸巾。
四个多小时,两个从业多年的纹身师配合着紧赶慢赶,在宗崎撑着头,几度想带不停往他身上蹭的乌妤去睡觉时,终于结束了。
毯子将乌妤全部裹住,她靠在宗崎胸膛,闭着眼,面色潮红,手腕快脱力松开,宗崎扣紧她的五指压在她腹前,挪开一点铺到他身上来的毯子,低头看自己设计出来的图样烙在身上的真实效果,觉得还不错。
金鱼通体呈红色,鱼头从左腰向中间游动,周身绕着根宛如数字7的红线,嘴边咬着7往回折出的弯钩,鱼身摆动,两侧扑闪的小翅刚好压在突起的青筋上,鱼尾继而蜿蜒向下跃入深处,跃动摆尾的金鱼覆盖他整个腹肌沟壑。
红线好看,红线特别,红线缠着他和乌妤。
他让乌妤也看,等了片刻,意味深长地问:“好不好看?”
“我好看。”乌妤脸红,看一眼躲一眼,补充:“也就,还……好看的吧。”
说完,后面两人加上林姨进来帮忙把东西全部收拾走,房间很快陷入沉寂。
宗崎抱着她去床边,她埋在他肩上,忍不住去碰被保鲜膜裹住的左腹,半道让宗崎截住,他站定不动:“做什么?”
“挡完了。”乌妤抬起脸,眉轻蹙,“疼不疼?”
“你要给我吹?”宗崎说着,还真的要把她放下去。
乌妤扒拉住不下去,瞪他:“疼死你算了。”
“解气吗?”宗崎差不多等她抱稳了,呼吸也平稳下来了,才慢慢开口问。
她把手抵靠在他胸膛前,按着心脏的位置,跳动有力,思考他的问题,随即较真地回:“没有,又没真的剖开。”
“刚才还嫌血味重,剖开了你愿意看么?”支起半条腿跪在床边,宗崎将她放在床上,手臂没收走,被压在她身后,她脖颈上冒着汗,说话间还带着热气。
“我怕被你这一家子人送进去喝茶。”乌妤嫌硌背,要他拿走,说话颠三倒四,让宗崎必须弄死那个喂她酒的男人。
明明大脑清醒,可就是忍不住地想靠近他,一晚上唯一的安慰是他能任由她,在他腹部和唇上乱造。
仰脸再去看,宗崎的脖子上和脸上都挂着指甲划痕,细细的、长短不一,禁不住这视觉冲击,脸明明冷的要死,身上却遍布这些痕迹。
宗崎面不改色地应好,握着她的手,“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做这件事?”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女朋友?”乌妤听懂他的意思,安静半分钟,眨眼的频率变慢,喉咙干渴,声音微哑地回问。
宗崎仔细瞧着她脸上闪过的表情,抽出自己的手,转去她的后颈,尝她唇齿间早在沙发上那四小时交换彻底的彼此间的味道,再揉到她的腰身往上抬。
不咬他了,他开始得寸进尺,乌妤觉得自己的舌根又在发麻,胡乱抓着他的头发,难受有了发泄的地方,她再次问这人:“这是你的答案?”
宗崎拉着她的手往下,保鲜膜紧贴着皮肤,好像会比本来的温度要高,乌妤被迫游走在她今晚蹂躏多次的腹肌上,触感熟悉,又觉得新奇陌生,快闭上的双眼映着缓慢起伏的流畅肩颈线。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宗崎呼吸微顿,耳朵灵,知道前不久外面走廊有道沉稳步伐停在门口犹豫不决,敞开缝隙的阳台窗户能听见后院摆开了局的吵闹动静,还有人在故意捣乱叫他们两人的名字。
伸手关掉头顶的大灯,房间顿时陷入昏暗。
下一瞬,乌妤控制不住地闷哼,抓挠他的肩头,憋了一晚上的难受在淋漓汗液中消散殆尽,没有理智也没有注意力,她只能抱住宗崎,仰起后颈,感受着滚动喉结磨过皮肤最薄的锁骨,携来温温热热的水痕。
怎么了,是掉落的汗水吗?乌妤松开环抱住他脖颈的一只手,想去抹掉这滴滚进锁骨凹陷处、很痒很痒的水珠。
擦不掉,指腹刚抹完,第二滴掉下来,她有了点预感,轻声问宗崎是不是麻药劲过了。
再次递来他的唇,随即埋在她侧颈,话语断续,闷在她耳边带来一股潮润气:“能心疼我,为什么不要我。”
第73章 patient索吻也得拿出态度来……
黏附在皮肤上的水液,融去唇齿间的薄荷凉气,目之所及全然昏沉,看不清楚,只有触碰到的身体格外敏感。
乌妤是,他也是。
她被引导着圈拢圈紧,手感烫且润,覆盖先前在颈窝处摸到的温热。
窗帘窗户都拉严,所有断续话语在最后一次清洗中彻底困累了回去,身旁靠着盛夏里的暖炉,没力气推拒,她裹在薄被中陷入深度睡眠。
床头一盏调到最低档的灯,躺了半小时,宗崎起来坐去床尾的沙发上。
他想睡,但脑子里全装着她今晚的样子,上瘾、痴迷、想再折腾出她控制不住的淌眼泪。
静静看着床
上拱起的一团起伏,他侧着头枯坐了半个多小时,回卫生间洗了冷水脸出来,重新躺在她身旁。
乌妤嫌热,无意识挪远距离,往外滚了半圈,而宗崎一挨上她这个人,刚才脑子里琢磨了半天的糟糕想法瞬间被这个打击全部占据,不管不顾地低头找到她的唇,最后轻轻吮咬,搂着也睡过去了。
……
翌日,乌妤在床上揉眼慢慢清醒过来,先是适应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视线凝在侧边熟悉的汽车模型上。
哪里看过来着?视线发虚,极力想记起现在应该干什么,越用力,身上的酸疼跟她对着干似的全部钻进恢复意识的大脑中。
掌心后撑着起来,毯子应势滑落,乌妤掐了两把自己的大腿,腿根处的不适及时提醒了她昨晚都干了什么。
记起来了,这是他房间。
五六分钟过去,房间没人,乌妤去床尾捞到一套新衣服,换上进卫生间洗漱完出来,那位林姨听到动静,敲门带她下去吃饭。
下午三点过,到一楼时她有听见距离这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哄笑,疑惑看过去,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林姨坐餐桌边,上面摆好了清淡可口的饭菜,她坐下搅动着调羹往嘴里先喂了小半碗的汤粥。
哪哪都不想使力,乌妤撑着脸颊,听林姨讲宗崎和他那群朋友现在都在后院,天气好,但温度高,支了遮阳棚,在泳池边摆了几张桌子玩桌游。
他是不能玩,那大块的纹身不能长时间沾水。
但凭什么她现在浑身疼难受,那人还能玩游戏。
放下调羹去摸手机解锁,拨了个电话过去,嘟声不长,她换了个姿势,一边吃,一边问:“能不能回来,我饿得不行,你还玩上桌游了?”
“回,等着。”宗崎在那边吊儿郎当地笑,电话里有什么窸窸窣窣在响,还听见他喘了口气。
这电话挂断没一会儿,门口就有了动静,乌妤抬头一看,一口汤差点儿呛嗓子眼,忙扯纸侧头捂嘴咳嗽。
背后的太阳刺眼,宗崎身上一件无袖黑t,手里拎着死命挣扎的两条鱼,水珠子溅得到处都是,他的脸上冒着汗,一看就是捞完鱼出来,泼了两把冷水就过来了。
他往乌妤这儿走,乌妤忙不迭叫停,伸出手悬在空中试图抵挡他过来的步伐,想尖叫:“你给我拿远点!这他么什么鬼东西,蛇啊?”
宗崎一脸莫名,低头看没觉得有问题,鱼捞起来不得拿东西串着?
比他应话更快的是林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也尖叫:“这你爸喂了大半年的鱼,你给它抓起来干嘛!”
两条马友鱼的嘴被串起来,周身绕着三四根滑不溜秋的杜龙,将两条鱼缠得死死的,乌黑乌黑的尾巴在空中晃动扭曲打转。
还在往地板上滴水,宗崎侧头嫌林姨大惊小怪,没管,过去找乌妤:“捞一下午了,厉不厉害?”
“我倒数三秒你给我滚远点儿,这什么鬼东西,别靠近我!”乌妤偏着头不想看,空气中还有股池水里挥散不去的水腥味,闭上眼极度抗拒:“我不该打扰你,你自己玩行不行,算我求你的。”
身上砸过来一团纸,宗崎在距离乌妤两米的地方停下,伸手给心疼的林姨递过去,抽了两张湿巾坐过来,边擦手,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问乌妤:“你怕蛇?”
“丑死了。”乌妤斜过头看见林姨把那玩意儿都拿走了,才松口气,一巴掌拍他胳膊上,“烦死了,不是在玩桌游吗,你跑去抓什么鱼?还抓这么恶心的。”
“我看它们养挺久了的,再不吃得肥死,到时候上桌就难吃。”说完,宗崎伸手探到她小腹前。
乌妤挥了挥手,想散开刚才那一幕的视觉冲击,倒胃口的吃不下,深吸两口气,她握住宗崎的手,“干什么?”
“昨晚上你喊疼。”
乌妤安静两三秒,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情况下喊的,但并不妨碍她嫌宗崎吵,对着他抬手指楼上,两个明确的指令:“上楼,洗澡,难闻。”
附带一句嫌弃。
宗崎不想动,坐旁边的椅子上不挪位,乌妤这顿饭在他来之后吃了二十多分钟,两颗荷包蛋被他咬走一半,看他低头翻手机,腮帮子也一鼓一鼓的,忍不住问:“你就把他们晾外边?”
“太吵。”宗崎回,接话时顺手捞过她的右腿搭自己腿上,慢慢往腿根揉,这回收敛了,靠在她耳边问:“昨晚你可热情了,今晚能不能再来?”
察觉到乌妤咀嚼的动作变慢,他又往后仰,改口问:“后院泳池那里有关美懿和林书程女朋友在,舒雯,去玩玩?”
“其实现在就可以。”乌妤喝完最后一口汤,也不知道在应宗崎哪句话。
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周围,就几个在外面忙碌走动浇花的阿姨,另条腿跟着抬上去。
这个动作的暗示性格外强,宗崎习惯得不能再习惯地往里探,胳膊压在她腿上。
乌妤用指头挠了挠宗崎的下巴,笑着说:“如果你想我被看见大腿根也有牙印的话,你尽管往上摸。”
手立即顿住,宗崎后背往椅子上一靠,砸出闷响,侧过头看乌妤,倒不是郁闷和不好意思,而是这两三秒里,他脑子开始蹦昨晚的画面。
“别想了行不行,当我没说。”乌妤掐他腰。
认怂也太快了,宗崎支起右边胳膊在桌上,说:“你知道我爱想什么,你也清楚你这话一出我脑子里就只想带你上楼继续来,但你还是说了。”
“你厉害,你也可以不听,捂耳朵呗。”乌妤出声制止,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不太想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觉得吃死我了?”她话落那刻,宗崎不带停顿地反问,见她被噎住,虎口握着她的两根指头晃,不要脸至极:“确实,你才厉害,谁能比你会吃?吃住我,你简直赚翻了好么。”
“我说宗崎你昨晚上的针是不是扎到脑神经了?”乌妤别扭地搓胳膊,搡他一下:“流氓话张口就来是不是?”
宗崎肩头被推得一偏,他还在笑,拍了拍她的大腿:“下来,先去玩会儿,再带你去熟悉熟悉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谁稀罕了?我跟你讲你这人嘴巴有时候得老老实实缝起来,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话那是思考都不用直接往外倒。”乌妤对着宗崎碎碎念,一串话落地,已经被宗崎牵着手绕去后院,途中还进厨房拿了两块插好叉子的菠萝递给她。
酸酸甜甜的气息,她住了嘴,吃菠萝的时候在换算昨天到今天吃的所有东西的热量,也就忘了后面还要说什么。
“什么是不该说的话?那我埋头没空说话时,你不让我停停赶快说些什么吗?”宗崎听不得这样的评价,举着另一块菠萝挡她头顶,然后给乌妤掰扯她以前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刻,总结来总结去,最后回:“你不能太双重标准。”
这太阳挡了跟没挡一样,乌妤推他胳膊:“我吃不了了,你自己吃。”
“吃多了倒牙。”宗崎也不大想吃,勉强咬了一口,在乌妤想挣开他离开时,将她堵着拐角口的柱子后面,朝她扬了扬咬住一半的菠萝,含糊出声:“吃。”
“倒牙啊。”她瞪着宗崎,捂脸说:“你自己拿的,又不是我拿的。”
“谁鼻子先闻到的?到处看,我以为拉着只小狗。”宗崎咬回来,吃下还剩多半的菠萝,捏着两只叉子垂在身侧慢悠悠晃。
一路说着话,后院的全貌逐渐展开,最里面一片露天游泳池,上面支着遮阳棚,旁边三三两两围坐着昨晚看见过的所有人。
陆言慎在和林书程玩扑。克牌,关美懿趴在泳池边,咬着吸管大口大口地喝水,见过几次挺有好感的舒雯带着墨镜,脸上搭着一本摊开的杂志,一条腿踩在林书程怀里,还能时不时回应几句关美懿的吐槽。
还有几个乌妤曾在他的社交圈见到过的男生,在太阳底下晃着圈,发丝微潮,估计刚才跟宗崎一块去抓他爸的鱼了。
两人一
从走廊的拐角出来,林书程就夸张地“喔喔”叫,宗崎跟没听到似的,拉着乌妤跟自己坐一张凳子。
他人往后坐,圈着乌妤摸好牌握手里,带她看,那头游了半个小时的关美懿出来,去换了身衣服,带上凳子硬生生挤开陆言慎,挨着乌妤坐进来。
人多,就需要换牌玩儿,但玩着玩着这些人就开始小心眼,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联起手来挤兑宗崎。
昨晚喝太多酒,又绷着精神跟来宗崎家,虚惊一场跑后院续上继续玩,但热闹没看成,他们玩再多花样也觉得不过瘾。
宗崎甩一张鬼,压关美懿一头,跟着乌妤就听到一句哟哟戏谑声,问宗崎:“昨晚上我睡客卧啊,就觉得这地方好像是有鬼,咚咚砰砰的响个不停,得是怨气极重的男鬼吧?”
乌妤用手背挡住脸上的表情,她仰头看了看被故意臊话的宗崎,盯着他耳尖的一抹红回想。
咚咚砰砰好像是她踹他时被握住脚,他又不停,肚子撞得疼,手边抓到什么就往他身上砸,好像其中有个玻璃杯?
“你家没装修过?”宗崎再扔一张大鬼,不客气地屈指敲桌:“不行就下,赖皮就给双倍筹码。”
“小气。”关美懿不跟。
“大半夜装修?你这工人不行,白天消极怠工了吧。”换林书程问,趁着宗崎分神,算好牌,转向宗崎:“晚上吃什么啊?烤鱼?上半年宗叔特地和陆爷爷去垂钓时钓了几条马友鱼吧,那体格,那色泽,宗叔发了几回朋友圈吧?”
乌妤眼花缭乱,注意力被带着走,盯着宗崎手里的牌,以前也跟着他出来玩过,被教过,就是不精,林书程他们经常趁着宗崎出去点东西的时候给她下套。
窝在宗崎怀里,看了两圈,脑子里有点宗崎教的技巧了,跃跃欲试地指了指最边上的那张红桃A,其实也不太确定,但宗崎顺着打了出去,还摸了摸她的头。
看清楚是什么牌后,林书程大叫:“我靠妤妹妹你简直是我财神,继续继续,你拿牌,输死宗崎最好。”
宗崎还没动静,那边的舒雯就踢了一脚,声音困倦:“吵死了。”
再后面两轮乌妤都不太敢伸手,宗崎吃掉林书程前面赢的筹码,往面前推了推,那成就感就跟她自己赢来一样,推开宗崎自己撸袖子和老跟她对着干的林书程对仗。
临近六点,林姨亲自出门买回来几条新鲜的鱼,把宗崎捞上来的悄摸放了回去,还特地选的黑鱼,鳞片一刮,炖煮出来谁知道是不是宗崎抓的,心想,反正都补气血,她再加点适合熬鱼汤的补品,喝进肚子里就行。
厨房正在备餐,玩牌脑子玩累了,开始转移阵地去外面的球场,有女生,选择的网球对打。
这东西考验体力和耐力,三男三女的对阵,宗崎和乌妤落后面慢悠悠过去,他手边旋着球拍,不大想去人那么多的地方,找话题问乌妤:“脚腕好了吗?不行我们玩点儿别的。”
“好了啊,本来就没什么事,你拽我脚腕的时候我也没发脾气吧。”乌妤手里抛着两颗绿色网球,“跟你有什么玩的?除了待房间看电影,那才无聊。”
室内场馆的空调打的足,乌妤一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脚步一抬就要去找关美懿她们,宗崎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不让,“跟我一队,她菜,输了要赖皮。”
“哇,宗崎你这人!”关美懿听见了过来指着宗崎要发飙,眼神一对上,记起前段时间给他造的苦果,又挠挠脸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宗崎说要乌妤跟着他,但乌妤沉浸进去对赛中就关注不到自己身旁站的是哪个人,有球过来就接,六个人完全打混了,中途关美懿还吃了几回亏,估计是越想宗崎的话越气不过,干脆怼着他打,几个人的球将宗崎逼到角落不得不暂时下场,换了另一个男生上来。
他盯着乌妤和别人那副配合良好的状态,帮忙丢过去的网球跟铅球一样,力度又大,乌妤后背脖颈都冒着汗,脸热得通红。
见宗崎转身去卫生间,继续打了两轮,累得气喘吁吁,摆摆手让舒雯上来替她。
用手给自己脸上扇风,乌妤跟上宗崎去卫生间打算洗把脸缓缓。
观众席的阶梯座位是能够升降的,绕过去的话就会进入一个被降下来的梯子半包围着的黑色空间,天黑,这后面先前没人来,除了卫生间有光亮,走廊是没有灯的。
水龙头哗哗响,乌妤目标直指男卫,进去是一正面镜子,宗崎正站在台前洗手,听到动静从镜子里对上她的眼,又不咸不淡地低头,水开到最大。
乌妤过去往胳膊上泼水,靠过去,仰着头说:“你自己要玩,玩不过还生气。”
“她故意砸我,你不站我这边,还笑?”宗崎抽纸擦了擦手,顺势勾抱住她地腰,体温都高,靠近太热。
乌妤挤进他和台面之间,手指勾着他的领口,“我发现你从昨晚过后就特别不对劲,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不敢让我知道?”
“我没亏过心。”宗崎立刻接话,低头摸到她的后背,手伸进去,有一粒扣子松开,两手给她扣好,看乌妤强撑着不给反应,他满意了,“我就知道我进来不过五分钟,你保管要跟上来。”
“我是打累了好不好。”
宗崎扬头点了点门口,湿凉的手捏着她的后颈抬起,“那你这嘴撅着干嘛?索吻?手又在干嘛?伸我裤腰想做什么?”
“我好奇不行吗?”乌妤拉着他的领口,另只手勾着他的裤腰,“摸摸金鱼咯,多久能好?我看它延伸到哪儿去,毕竟也是我对不对?”
宗崎嗯了声,抓住她的手:“我能承认这是你,你呢?纹完时不是一眼都不想看?”
“总得给我接受的时间吧,你知道你这行为代表什么吗?你这个人就刻着我的名字了。”乌妤转动手腕,想继续往下,眨眼回道。
“能不能等同于我心里刻着你?”宗崎倾身将她压在台前,双臂圈着她的腰。
“衣服一挡谁知道?”
“那我昭告天下。”宗崎的眼睛慢慢往她脸上瞧,思考她这话的意思,又怕自己猜错,呼吸也屏住了,“我一件事一直想做,但我估计你不太能接受。”
“多简单,你求我,我考虑考虑。”乌妤的心神还停留在他应的那句“昭告天下”上,对这话倒没多想,顺着就接。
“行啊,我求你。”宗崎拉着她的手贴腹部,再慢慢掀开,“拍照,换你壁纸,没露我脸,但该懂事的人一眼就知道你有男朋友,还是身材这么棒的男朋友。”
乌妤没出声。
宗崎等了片刻,觉得自己这主意应该还不错,她这什么态度?
晃她手,显然是面子落下去了乌妤没给他接上变得恼羞成怒起来,手一松,睨着她回:“你知道不吭声在我这儿是代表默认。”
第74章 patient强人所难
“你也知道你这话是强人所难吧?”乌妤手心用力,被他截在空中也不退缩,有往下的趋势,“我这正面形象早晚会让你这张照片给覆灭。”
“你还正面?”宗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抓,牵引着她的手贴住金鱼,然后醒悟般点点头:“喔,不正面的都丢我身上了。”
“那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乌妤拧他,手心里都是汗,嫌弃地拍他:“我饿了,想喝鱼汤。”
皮肤上啪啪响两下,进来几个男生,人的确是目不斜视的,但又会刻意弄出些让他们两人不自在的声音,乌妤瞪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发现宗崎站原地没跟上来,扭头又回去拽着笑得欠死的他一块离开。
网球打了一个多小时,乌妤坐休息椅上缓缓,太阳彻底落了山,他们一行人原路返回,宗崎和乌妤走得不快不慢,路上给她指了挨着不远的人工池塘。
里面全是宗序生休假时跟老朋友出去钓的鱼,个个养的肥硕,几条特别难钓的甚至还取了名。
“金黄金黄的叫什么?”乌妤指着其中一条问。
“大黄。”
乌妤再指鳞片泛蓝的那条:“大蓝?”
“小蓝。”
好了,这跟小姨家那几只猫差不多了,乌妤兴趣消减,转身找关美懿他们去了。
这反应,宗崎提步过去,胳膊搭在她肩头将她圈回来,勉强解释了两句:“早晚都要吃,管它们叫什么名字。”
回去洗完澡出来,临近晚上八点,后院重新拉开了灯,地上放了投影幕布,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吃到一半找了部恐怖片播放。
乌妤的头晕乎乎,猜测是下午运动太多再加上吃太饱的缘故,胳膊压宗崎腿上感受到他抖那下,都没跟着旁人笑他,咬着一颗颗的玉米粒缓慢咀嚼。
接连两天的大起
大伏,都累,至于要换壁纸那件事,乌妤其实无所谓,都行,还挺期待宗崎想自己怎么拍的。
那得先回房间吧,毕竟鱼尾都纹到了底下。
吃过晚饭,他的朋友陆续离开,乌妤的懒散气儿在听到林姨告诉宗崎他爸一会儿要回来的时候瞬间消失。
前一晚她可以说是喝多了不能起来,但今晚这么清醒,她做不到坦然待在这儿,上楼拿正在充电的手机,想去坐关美懿的车走。
宗崎在楼梯口堵住她,推她回房间:“明天一起走,今晚不折腾了,你刚刚不是还想睡觉?”
“不行,我要回岚苑,不然你爸待会儿见到我怎么说?你朋友还进你卧室?”乌妤表情很严肃,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进了房间,宗崎关上门还没出声,乌妤转过头去掀他的衣服,决定先安抚住他:“拍吧,拍完我要回去了,关美懿还在下面等我呢。”
“卫生间摸我那阵的胆子呢?别人一句话你有什么好怂的?”宗崎不让她掀衣服,直直看着她,“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跟我更进一步?”
“你别发散思维,我现在就是要回。”乌妤朝上挪,戳着他的胸口:“要么你现在收拾收拾换衣服送我走,要么我自己去找关美懿让她送我一程。”
宗崎现在是一有什么情绪就上脸,上一秒在门口踹林书程的时候还挺开心,以为一群人送走了今晚没人吵他,哪里想得到乌妤现在非得回去。
“一定要走?”他憋回去,握着她的指头,仔细盯她表情,还在给她算时间:“节目录制结束你有十五天的假期,到今天也才过去三天,学校里更没有课程和考试,你告诉我,还有十二天你不跟我一块,要跑去岚苑?”
他说完半晌,乌妤抬眼问:“那你送不送?”
宗崎话都不想回了,给她推去床上倒下,自己转身去换衣服,三两下背对着乌妤将上身脱得精光,拿件舒服的短t扔床上,差点盖乌妤脸上。
她扯下来一看,宗崎已经进浴室重新冲澡去了。
给关美懿发消息让不用等,估计得十分钟左右吧,乌妤握着手机,这会儿有闲心打量他的房间了,起来站阳台兜了一圈,风热,没一会儿退回去,坐他桌前的凳子上。
滚轮椅顺着她的动作往前划动,她侧趴着去玩儿那个汽车模型,太逼真,指头戳进去想摸摸里面一眼就吸引住她的方向盘,捏着转了好几圈。
再转头瞧这房间其他地方,只有桌上这一个模型,乌妤仔细分辨了下这辆车到底是什么品牌的,不太懂这些,拍了张照上网搜了搜。
正好卡着十分钟的点,乌妤没有回头,继续研究他的模型,身后的椅子撑上来他的两只胳膊,“走之前,带你玩儿一圈。”
“玩什么?”乌妤连人带椅子被转向他,腿间卡进他。
宗崎捏住衣服两角穿好,撑住两侧扶手啄她脸颊,“我现在告诉你一个事,听不听?”
“你都不让我动了,我说不听的话,你听吗?”乌妤没好气地回。
“那你还挺了解我。”宗崎接话快,有了继续往岔路口延伸的趋势。
“说。”乌妤打断他。
宗崎从浴室出脖子连着脸那块的皮肤闷得发红发热,手里握着毛巾擦沾了点水的头发,香味四溢。
他勾着乌妤的下巴,调戏的动作,胳膊上立马挨了一巴掌也不收敛,回道:“楼底下现在没人,我精神也挺好,通个宵不是问题,晚上我给你盛了半碗米饭,附带两小碗鱼汤,你说林姨做的真好喝,她一高兴自己又给你端来一碗,吃饱了,你现在也缓过来了,跟我通个宵怎么样?”
离开一事暂缓,乌妤不知道他进浴室那十分钟是怎么搞定的,只知道被他牵手下楼的时候,底下的确空无一人,甚至连大部分的灯都关上了,脚步踩地板上的声音她都觉得吵。
“去哪里?”乌妤抓着他的一只胳膊,靠得紧,已经出了一楼,在靠近后院的地方有两三道拐,宗崎带着她比下午多拐了一次,闻言并未给她解答。
夜风温热,乌妤扭头留意到外面一圈的树沙沙响,联想起下午看见宗崎手里抓着的那些丑东西,停下不走了:“你别是心里有气,故意想带我来这地方吓我吧?”
“你这话显得你特别心虚,做了亏心事才怕鬼,你怕?”宗崎拍拍她让她继续走,还没到呢。
“我怕你搞鬼。”乌妤不情不愿地被他推着走。
到了,宗崎推开门她身旁的一扇门,吱呀一声,乌妤被迫倒退着进去。
急得跟什么似的,乌妤懵了一瞬,随即立马砸他胸膛,说了句“你搞什么”就要去摸索着开灯,但宗崎挡住了她的手不让。
拥着她一步步去桌前,掌控着她的手向后,他带着钥匙解开抽屉,摸出来一本塑封良好的册子,翻开第一页,按着她的指头去感受上面的字迹。
“这什么东西?”乌妤全程懵,只能跟着宗崎的意识走,手刚摸上,宗崎就俯身下来,微张的唇刚好让他伸进舌尖,含糊应声:“自己想。”
乌妤仰着头,唇瓣湿濡,皱眉分神之际,宗崎按住她的手找准位子继续摸。
纸张干燥,背面有微微的凸起,能闻见淡淡的墨水味,她估计这味道得存了好多年。
“不会是你小时候的写的作业吧?钢笔写的?”乌妤偏了偏头,问出自己的猜测。
“不对,再摸。”宗崎抬起指腹按压在她下巴上,抬起继续汲取她的气息。
这也太抽象了,猜不对难道一整晚就耗在这儿?乌妤想也没想地反过手掐他虎口,“写给我的情书?”
宗崎突然停下,在夜色里盯着她亮晶晶的唇,脑袋往她颈窝砸,忍不住笑:“你这脑回路怎么长的,认识你那会儿,我看上去像会写这种矫情玩意儿的人吗?”
“那给我看你以前的作业干嘛?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瞧瞧你怎么长大的东西?”乌妤想起下午他带自己去后院前说的话,抬手挡住他的唇,正要继续说什么,先听见外面有车子回来动静。
不禁抓住宗崎,发出气音,问道:“你不是说没人么,这是你爸回来了?”
宗崎没应声,把着她的肩头旋过身,胸膛贴后背,摸到桌上的台灯打开,将脸贴在她脸边,“看清楚,这玩意儿是谁写的。”
一叠订成册的稿纸,乌妤分不开心神去想外面是不是会来人,粗略翻了翻前两张,这不以前他回京淮时,她发过去的几道题?这人怎么还打印下来了,烦他:“又嘲我?这件事让你有成就感还是自豪感?”
“往后翻。”
乌妤咕哝声,耐下心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后,手肘顶他腰腹,“你不准动,我知道你要干嘛了。”
宗崎慢悠悠嗯了声,看她脸逐渐变红,冷不丁插一句:“答不答应,应个声。”
“你早上多早起的?”乌妤合上那份合同,侧过脸,感受到他的手往衣服里面钻,按住,“你已经签好字了,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生气?”
这册子做的很有心机,上面摆着几张故意用来嘲她以前老算不明白的不及格物理试卷,等乌妤一边咬牙想锤他,脑子里思考他是不是想走温情路线哄骗她今晚留宿
的时候,无语又气地刷刷往后翻,瞧见白纸黑字签的合同时,明白这一出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了。
几个月前让她搬家住进去的一套别墅,当初嘴上应好,现在看来是压根没听进去。
心绪起伏。
“不生,我能磨到你没脾气。”宗崎利落回道,从旁边找出一支签字笔,“我们同居,行不行?”
“用我付钱么?”乌妤问。
“你出人就行。”
字一签,宗崎觉得今晚迂回这一招好像有点儿用,搁在她肩上,瞧她的表情:“你喜欢这个调调。”
“什么调调?砸钱给我的调调很喜欢。”乌妤想清楚了,这事儿不答应,他是真的能做到一直磨她,明里来,暗地来,与其费那些口舌,还不如直接答应了。
“那这几天的事算不算过去了?”
乌妤放下笔,转过身,对上他的脸,“算吧。”
“我这人清清白白,身上也纹着你,那俩纹身师说了,这金鱼到我死都不带半点褪色的。”宗崎觑一眼乌妤,“还翻旧账吗?”
“你这话歧义就大了,那不是翻旧账,我是有问题直接问,你不答那关我什么事。”乌妤仰脸,勾着他的后颈往下,“你也知道这只是份住房合同吧,我签了字只代表我能进去,但我要不要进去,又什么时候进去,愿不愿意进去——“”
“直接说,别扯这些。”宗崎偏了偏头,目的都达成了,他是想忍着等她讲完的,但照她这话的趋势下去,他估计这目的得折价。
“那房子我简单看了看,你看着装修和添置物件吧,我不插手,通风透气完我再看你表现。”乌妤伸手拍了拍他的腹部,“表现好点儿,你让我看你纹身这事,是挺不错的。”
那句已经装修好了、通了两个月风的话噎回嗓子眼儿,宗崎盯着她身后那盏台灯沉默了得有五六分钟,乌妤跟没发现似的,也是在等他自己静下来,上手去掀衣服,找角度拍照。
宗崎的提议,她上瘾了,在想要不要连夜买副穿戴甲试试来拍。
她这话一出口,宗崎就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让她下单,再思考,再吞回话。
他拿上这份合同,继续锁上抽屉,再关掉台灯,拽着她出门,低头看了眼她下单的地址:“五分钟内下好单,跑腿到达公寓的时间大约要四十分钟,我正常开车不超速,回到公寓大概比他晚半小时。”
从一楼拿上自己的车钥匙,牵着乌妤往车库走,乌妤被塞进副驾的时候还在问:“公寓?学校的吗?”
“不然是岚苑?”宗崎上来摸到安全带扣好,给手机导航,“你睡会儿,晚上就别睡了,我后天在学校有门考试,你给我守着。”
守着就是得跟着他一块去,以前他去做竞赛的时候,她在宿舍睡再深,都能被他以各种理由威胁出来给他守着。
他考试,她就要在外面找个奶茶店或者咖啡店什么的坐着打发时间,还必须得卡着他结束的点去学校门口等他,有些高校会额外打开校门,那她就得跟着进去等。
有捧读剧本的那段时间,她没意见,但非得浪费她休息时间跑来给他送考,那她不能忍。
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她惹他生气的时候。
“凭什么?又不是我考。”乌妤拒绝,本来支着身子靠过去在继续翻那家店的买家秀的,听到这话,立刻说:“你现在浑身都特别躁,你能感觉到吗?我猜我进了门后你都等不到我贴完美甲。”
“是,我躁得想现在就来。”宗崎勾了勾唇,没否认,打着方向盘出去,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不看乌妤,调了她的歌单出来放。
“但你也太低估我的自控力了,美甲而已,我又不是没陪你做过,四五个小时我都等了,这玩意儿最多二十分钟,我不吵你。”宗崎侧头看后面来车时,按住她要切歌的手,“我想毕业了。”
车里她快炸掉要继续和他掰扯假期她只想睡觉的话瞬间熄声,她身子还在往他的方向前倾着,好一阵,才慢慢坐回来,开口:“早呢。”
宗崎笑一声,车里安静下来,一个多小时后抵达公寓。
乌妤被他一句话说得心神混乱,出电梯第一件事就是甩开他的手去拿门口的外卖袋子,宗崎开门和她前后脚进去。
车钥匙挂墙上就不管乌妤了,他去冰箱找到牛奶,看了看保质期,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公寓,杨姨自然也不会来补充食物。
能喝,宗崎找到奶锅,倒了两杯的量点火坐上,又回去冰箱翻找西红柿和鸡蛋,洗好了放碗里,搁在台面上,能当夜宵吃。
一个屋子里各忙各的。
乌妤回卫生间洗了澡出来,正靠岛台边晃悠着双腿,贴好了左手的,等不及,握着手机起身去里面,从背后环抱住他,掀起衣服搭上手,思考比划什么手势会好看。
木勺在锅里绕着圈搅动,宗崎忍了两分钟,擒着她的手举远,指了指台面上还乱七八糟的另一半甲片:“五分钟,你不贴好我直接来了。”
奶香味扑鼻,乌妤已经快忘了上次喝这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加快速度贴好,磨磨蹭蹭又过去贴住他的后背。
宗崎正在分别往保温杯和玻璃杯里倒热牛奶,心痒,手痒,但还是按耐住了好好端着两杯子牛奶进了卧室。
夜里十二点,床被是清爽熟悉的柑橘香,空调是刻意调低的21度,乌妤的指甲在他腰上划了好多次,没来得及磨平的边缘全让宗崎的腰背磨得差不多。
乌妤知道他想早点毕业的原因,宗崎说出那句话后全程以各种事的忙碌来掩盖自己耳尖的红。
他盯着昏黄壁灯下,乌妤扬起的发丝,她推自己说他压到了头发。
好烦,宗崎将她后颈的头发全捞到一旁,掌心顺着她汗津津的手臂往下滑,扣住十指,深顶进去,喘口气,额心抵着她的额心,汗热的肌肤相贴,“你今晚说那话,好扫兴。”
两只手都被扣住按在了头顶,乌妤仰着头和他接吻,好像能感受到他身上被指甲划过后泛起的条条灼热,紧挨着她,比她还烫,忍不住蜷了蜷指头,问:“扫的是什么兴?你现在明明兴致高昂。”
“两码事。”宗崎重新展平她的手,覆上去,抓握得更紧,“但我一碰你,就被你牵着走,乌妤。”
所以扫兴他也认。
第75章 patient我不照样把你当宝捧了……
被牵着走好像是真的,乌妤空闲之余有去想他这句话到底能用过往的哪些事来佐证,但不能深想,一往深处琢磨,她会怀疑宗崎这句话究竟是上了头哄她的,还是在那样的关头露了句真心话。
不确定不明白,但不妨碍她这几天确实心情不错,在周三被宗崎叫起来陪他一块去考试的时候都没那么大的怨气。
早上八点过,宗崎开车停在校外的一条街外,她没有跟着进去,拿上平板去了对面的咖啡馆楼上坐着,翻了翻群里下一期录制节目提到要做的准备,差不多记脑子里,再找出后面期末考会用到的课程,见缝插针的学习。
在外面打发了一上午的时间,乌妤卡着时间回到车上,宗崎握着两支笔丢中控台上,进来问:“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乌妤半肚子咖啡,对吃饭提不上太大的兴趣。
宗崎开车找到家海鲜老饭店,临近饭点人还多,乌妤都想让他别讲究了随便吃点就行。
他把车倒好,抬下巴点了点门外让下车,回她:“午饭能随便吃点?下午饿了想要控制体重,别巴巴地点了份甜品,看我又看它,谁收场?”
门嘭一声关上,乌妤走了没两步,肩上搭过来一只手臂,宗崎揽着她进里面的包间。
轻车熟路的架势看来是早就订好了,还非得问她两句,再嘲她以前减肥减过头点了份没注意尺寸大小的甜品的事。
“没人笑,我不怕你饿着么。”宗崎推着她坐下,服务员端着餐食陆续上来。
乌妤撇开他伸过来的腿,不让他挨着,“注意点形象,到处都有监控。”
宗崎规矩收了腿,和她安心吃饭,面前摆着份海肠捞饭,乌妤吃到一半,胃口打开了,吃下另外小半碗的黑松露虾仁滑蛋。
下午宗崎还要继续考,他先结束,低着头,在回自己小姨的消息,见乌妤停下筷子了,凑过去咬走她嘴边露在外面的一半虾仁。
抢在乌妤开口前说:“下午小姨要来这边谈个生意,吃完我送你过去,你和她玩玩?我等考完了来接你。”
“谈生意玩什么?”乌妤盯着宗崎脸上的表情,了然,问道:“小姨是有事找我?”
“也无聊吧。”宗崎也不确定,说:“反正你在外面等也无聊,你跟她多玩玩多聊聊,后面节目组赞助说不定就不愁了。”
“你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乌妤放下筷子,喝水擦擦嘴,握着纸巾开始拿手机,小姨刚好给她发了个位置和所在的包厢号。
“高不高兴?”宗崎眼里带笑,吃完午饭,他结了账送乌妤过去,还解释了两句:“但她主动给我发消息叫我带你过去打发时间,有点诡异,指不定在哪儿给我下套,你小心点别被她套话走,赞助能要到就要到,要不到,回头我给你要回来。”
“知道要下套,你还送我过去?”乌妤诚心发问。
“下就下,随便。”宗崎倒车出去,往虞雪霁在的会所开,右手拉着乌妤的手靠在唇边,“那地方我去过几次,你安心玩,没乱七八糟的。”
乌妤抿着唇笑了下,抽回手让他好好开车。
十分钟左右抵达会所,乌妤透过车窗往门口看,解开安全带,按住宗崎:“我自己上去,你先去学校,下午是考三个小时?”
“嗯。”宗崎看时间,开回去应该不会堵车,差不多能赶上时间,也就没坚持:“上去吧。”
停车这会儿虞雪霁已经下来了,过来敲窗玻璃,乌妤下车跟着虞雪霁上楼。
宗崎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进去,彻底没影了,才启动车子重新往学校开。
会所大堂通往电梯的方向,乌妤挽着虞雪霁的手臂,“小姨今天是知道宗崎要考试,特意陪我打发时间呀?”
“嗯咯,先上楼。”虞雪霁拍拍她的手,站电梯里,想起来问:“前几天教授说你们两人闹别扭,他又做了什么事来气你?”
“没,是我先误会他的。”乌妤摇头。
出电梯跟着虞雪霁进去包间,里面有些面孔很熟悉,她以前和虞雪霁出来时见过几次,都是她的朋友。
乌妤还在想要不要先出去找个地方待待等小姨谈完再见来,话音还没出口,虞雪霁伸指头推她肩膀,“好好坐着。”
乌妤敛下那点心思,坐沙发一角时不时听一耳朵,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连猜带蒙那些专业名词听得一知半解,结束后虞雪霁送那些人离开,回去带她上顶楼餐厅吃下午茶。
“宗崎有没有告诉你,我前段时间在和弥渡那边的老魏谈合同?”虞雪霁搅动着手边的细勺,浑身状态放松。
“他没说,那几天晚上我听他和别人喝酒时说了两句,在和别人抢生意?”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虞雪霁观察着乌妤脸上的神色,赞同她前半句话:“他就那张死也撬不开的嘴,我以前都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他还一派坦然,觉得没做错。”
乌妤张了张嘴,戳了一点蛋糕喂进嘴里,眨眼问:“那这次下午茶就是为了趁着他不在,吐槽他?”
虞雪霁轻笑:“我今天闲,听到关于你们以前的一件事,想在开口问你之前,了解了解你对他的看法。”
“我对他的看法?”乌妤直觉不大好,放下了叉子,见虞雪霁不像往常和她开玩笑的样子,“哪方面的呀?小姨,你要我这会儿说出什么一二三来,我还真没头绪。”
“都可以,生活上,学习上,还有我看他以前还在捣鼓签合同的事儿,你现在跟今央的约是挂在他公司名下的吧?”
乌妤显然还记着之前因为这事和他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别扭,对着虞雪霁无需隐藏,她前几年遇见麻烦,宗崎赶不回来,经常是托虞雪霁帮忙搭把手。
她答:“嗯,我暂时不太想解约,‘淮巷’已经做出来了,要是我半途走了,无论换谁接上我都挺难受的。”
“我大概清楚一些,但解不解约这种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来就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在青港,四年前,你们两人闹出来的事还挺好玩,宗崎他爸以前都没这么闹腾过。”虞雪霁边说,垂眼时记起昨晚去祖宅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再一次盯着乌妤的脸看,脱口问:“宗崎以前是不是逼着你签过什么协议?”
乌妤听到前半句还脸红不自在,猝然听到虞雪霁的后半句,一愣,咀嚼的动作慢下来,“什么协议?”
“绕圈子麻烦,那我直说了吧小妤。”虞雪霁握住她的手,“宗崎他爸和他有隔阂,两父子说不了两句就要冷场,前段日子他找人弄陈北骁的事太大,人家家长找上门来要说法,他就找人搜了宗崎房间,本来是要找原先签的有关于澜月湾的合同。”
“但是……他找到了宗崎藏起来的,以前让我签的那份协议?”乌妤抿了抿唇,她问小姨:“这东西应该不具备什么切实的法律效应吧?那都是他那年脑子昏了头,以为,以为这样我和他能在一起。”
“没什么法律效应,最多起一个让他安心的作用。”虞雪霁真是服了宗崎以前居然能搞出这么荒唐的东西来。
现在好了,宗序生本来就不满宗崎单方面和岑家解约,那一个月里让宗崎重新和别人商谈看能不能挽回,但宗崎死犟,不愿意,宗序生只能出点血安抚安抚对方。
没想到这边刚安抚住,宗崎自己找上她拦截腾万和弥渡的合作,这肯定瞒不住,以致于宗序生觉得宗崎又给自家树来一个敌。
正愁没由头让宗崎过来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谈谈,找协议找出来一份过家家似的荒唐东西,正琢磨这什么玩意儿时,幸好今早上她去找林姨要之前托她做的罐头,打掩护拿了回来。
“协议现在是在你手上吗?小姨。”乌妤没被虞雪霁那句话洗脑,“能交给我吗?我能自己处理吗?”
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接受的很平静。
虞雪霁从身后的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推给她,“这东西是好几年前的了,那会儿宗崎的确不成熟,这协议也不成熟,很多漏洞,你好好和他谈谈,他能听得进去的,这事本来就是他做错了,怎么能逼你签这样的东西。”
乌妤一页页翻着,刚才陡然听见虞雪霁说那份协议,她还觉得什么什么鬼协议,心里没感觉没触动。
现在再瞧上面的字眼,在几年前她曾被迫翻过,一字一句地看下来只觉得心脏快要被他无形的压迫像细绳索一样勒住喘不过来气,而如今她重新再看,往后面翻,单薄的
两三页纸,每一页的内容拆开了揉碎了来看,全都一个意思。
[和他谈、不说分手、不想分手、时刻想着他、不和别人亲近、和男性在一块要报备要做什么……一旦有分手念头、有分手行为……他会疯狂报复回来,找她本人、找她姥姥、找她在国外的妈、再找她的朋友……]
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翻页默读这些字词。
片刻的安静中,她在四年后得以窥见过去的宗崎在酒店那晚见到她后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恐吓有之、威胁有之。
虞雪霁说:“小妤,真的别和他吵,你们好好谈,你知道你一有要和他分手的念头,保不齐几年前的事又得重演,他听不了那些字眼,从昨晚拿到这份东西到现在,我找律师连夜拟了一份解约合同,待会儿发给你,你带回去和他说开了,他能签的。”
乌妤点点头,虞雪霁将新的解约合同发给她,她点开仔细看,二十分钟过去,问道:“小姨,我现在有点乱,我能先回公寓吗?”
“可以,我送你。”虞雪霁观察乌妤的状态,呼吸略微急促,但人还好,大概还在适应今天收到的两份协议带来的冲击。
从会所回到公寓,乌妤婉拒了虞雪霁要陪她上去的提议,摆摆手说自己没事,等虞雪霁开车离开了,她又出来找了家打印店将那份解约合同打印出来,揣包里,出店前顺手买了两瓶新鲜日期的牛奶。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买,但四四方方的盒子抱在怀里感受到上面的棱角,能压得她好歹知道自己没有梦游。
记忆拨回那年她因低血糖犯了被他送进医院,她躺在病床上输液,不想看他,知道他站床边很久,踌躇要不要开口,担心她又被吓晕倒。
她明明是让他把这份协议销毁了的,他为什么还要藏着。
乌妤抬手摁电梯按钮,低头时眼睫轻颤,想:好,他不想分手是真的,所以在得知她违背当初约定没去参加校考时生气,她能理解。
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就算前两年瞒着这段恋情,他还是不放心。那现在呢,那晚在宿舍楼下她以为她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她愿意公开,这还不够吗?
……
“叮”一声,她出电梯进房间。
将牛奶冻进冰箱,乌妤去卫生间洗了脸洗了手,出来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还没下山,天气也闷热,她将空调调低三四度,坐回沙发上。
不开灯,不开电视,她给宗崎发信息说她先回公寓了。
桌上摊开两份协议,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下午五点多,手机嗡嗡两声,弹出宗崎的消息来:[玩累了?那我十分钟后回来,等我。]
她没有继续回,继续看墙上走动的分针。
还真是准时准点,宗崎进门来看见黑漆漆的房间,往里一瞧,沙发上一个影子,以为她睡着了,下意识皱眉去开灯的动作停下。
乌妤及时出声:“别开,你先过来。”
“我以为你在睡觉。”宗崎没解释,将车钥匙放旁边,搁出轻响,过来第一件事就想抱她,结果让乌妤躲开了,他立刻察觉到不对:“怎么了?赞助没聊到啊,过两天我去聊。”
乌妤抬起下巴点点桌面:“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直到现在宗崎才意识到乌妤的语气不对劲,他顺着乌妤的视线看过去,唇边的笑顿时停滞。
意外也不意外,封面上的字还是他以前写的。
他伸手拿过来,刷刷翻页,熟悉的红戳以及他亲自拉着她的手签的字。
放回去,好几分钟没动静,宗崎往沙发后一坐。
他没有及时回答,脑子里的确是一片混乱。
乌妤看着他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间任由火星往上燎,他问:“谁给你的?”
“你不是说销毁了吗?”乌妤见他沉默,脾气压不住,重复问了句:“这就是你说的毁掉了!?”
“它没什么用,签了字也没用。”宗崎解释道。
“可它就是存在,今天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宗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乌妤指着这份东西,“它是没什么用,可你是不是忘记了那年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会把它销毁的,如今又弹出来,你把我当什么?”
“女朋友啊,从始至终都是。”宗崎试着去安抚乌妤,拍了拍她的手,想像以前一样扣紧她的指缝牵着,“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刚公开没几天呢,你又因为工作把我藏起来,我说什么了?”
“你让我怎么好好跟你谈?谈恋爱有你这样的吗?”乌妤无措地闭了闭眼,忍不住朝他丢手边能拿到的抱枕,砸过去:“这东西出现我面前的那一刻,你让我觉得我特别蠢,总是对你心软!”
宗崎被抱枕砸得侧过头,边缘尖利的棱角划过拉出两道细长的口子,他没反应。
脸上细密的疼意裹着她的声音传遍全身,宗崎回过头,盯着乌妤的眼睛,缓慢出声:“你心软的前提难道不是因为爱我吗?”
“爱也要有前提,这东西就是不公平,你把我摆在什么地位?”乌妤拽着他的衣摆,回问:“当成你谈生意的乙方?”
耳边是她略显急促的呼吸,质问还停留在他脑子里嗡嗡回响。
“爱要什么前提,我爱你就行了不对吗?”宗崎盯着乌妤起伏不定的胸膛,他不理解,这么一个东西算得上什么,又能代表什么,扣住她的手,手劲大到乌妤皱眉,一字一顿道:“有没有这玩意儿有那么重要?有它还是没它,我不照样把你当宝贝捧了四年?”
乌妤鼻腔骤然一酸,她指着桌上那份解约合同:“那你签啊!我看着你签字,这事情就算过了,我真的……我现在又他么因为你一句话而心软。”
宗崎被吼得身形一顿,他回看乌妤,空气中飘着的烟味吸进来,她不受控地呛咳两声。
宗崎三两下将烟摁进烟灰缸里,杵歪了,指头立刻被烫,他面不改色的将一侧玻璃杯里的水倒进去,彻底湮灭烟味。
“你刚才承认你爱我了,对不对?”他低头那一瞬,眼眶通红,转过身看向乌妤时,乌妤看得清清楚楚。
她哽了声,眼神里充满怀疑,说:“可我真的好想知道,你这四年,是不是钻进死胡同,你怕我提分手,究竟是爱我,还是习惯了这四年我们的相处模式。”
“你得承认你占有欲强,征服欲更厉害,你不容许我身边出现任何男性,就算有,也全是你掌过眼把过关的。”乌妤细数他的缺点,有些语无伦次:“你说你爱我,那为什么你明知道当初我们分开就是因为它,和好也是因为我向你确认过是不是销毁后才答应的,还要留着它?”
“你觉得我因为它而对你的感情不纯。”宗崎去翻那份解约合同的动作顿住,他回过头替她说出这句真心话,蓦然发笑,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乌妤断续张合的唇瓣,随即看她的眼睛:“可我爱你这事儿没掺过假,你明不明白?”
“那你明不明白我们当初分手就是因为它,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是不是?”乌妤指着他手上那份,气势汹汹地掐着他的胳膊,空调冷风吹得两人皮肤都凉,指尖陷进他的皮肤,一味地发泄自己憋了大半个下午的不满和委屈。
“我不逼你签字,你信不信出了酒店的门,你一定会跑的远远的。”宗崎生忍着她的掐,手肘抵在膝盖上,侧过脸看乌妤,声音沉:“我说的对不对?既然我说对了,那你又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留着它的目的。”
“我怕这个东西你懂不懂?我理解你,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你拿它威胁我姥姥,谁会跟你在一起!”乌妤脱口而出,“是,你说
的没错,如果不是你拿它威胁我,我会和朋友一起考去燕北上学,我用不着这几年和你在一起这么累!”
话落,房间安静至极。
宗崎撑着脸,蓦然扬唇笑开,从进门开始到事情超出他预期那一刻都没慌没乱的精神气瞬间消失,他撑着脸,肩头往下落。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断了线。
呲啦几声响,他撕掉了那份协议,从桌上拿出自己考完试带回来的笔,翻到解约合同的最后一页,盯着右边已经签好的乌妤的名字失神半秒。
下笔的力道能透穿纸背,最后一点却又歪斜得不成样。
笔落,宗崎转过脸,缓声:“我提前二十分钟交卷,在后校门排队买了一份麻薯,店员说是你的小粉丝,我们没有公开,她交给我麻薯时,说很早之前就悄悄磕我们,我不知道磕是什么意思,但她说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
“楼下车里还装着一副驾驶的甜品,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想抱着你下楼给个惊喜,你肯定要骂我明知道你减肥还拿这些诱惑你。”宗崎合上笔盖,清脆“咔”一声,嗓音沉:“乌妤,我捂不热你,我这个人在你眼里才是笑话,蠢态百出。”
乌妤怔然:“我在跟你好好谈,是要奔着解决这件事去的,可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累了的意思,我看不到头。”宗崎漠然盯着前方,把那份签好字的解约合同拍到她怀里,“这事儿过了,我四年前欺负了你一次,你还回来,我受着。”
事情好像超脱她的认知了,乌妤出声叫住他,有些慌乱:“宗崎,你想分手是吗?”
“快晚上了,我走。”宗崎已经起了身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我没答应分手,我只是让你告诉我这份合约为什么还留着,你给我道个歉就行了!”
房间门关到只余一点点缝隙,宗崎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荡了两圈才撞回来,他答:“我也好累,乌妤,我想休息。”
第76章 patient一直在以他的方式在道……
荡回来的余音消失在逐渐合拢的门缝中,乌妤站不住,坐下捂着脸缓慢平复呼吸,想不明白他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放下手,她将那份解约合同上的名字翻来覆去地看。
看他签的,也看自己提前签好的。
耳边只有空调冷风运转的声响,笔墨已经干掉,两人并在一起的签名其实有很多次。
不能只算她讨厌的那份协议,高中习题册上她一套做到全对后,宗崎会在右上角写个“A++”,再在字符下边一点写上他的名字。
他说这样特别有成就感,毕竟他是真的头痛她的物理分数,丑得不忍直视。
那个时候她认为宗崎欠揍欠打,她又不参加物理竞赛,得不得满分并不重要,她只要这门课别拖她后腿就好。
每做对一套,她的习题册右上角会落下他的名字,所以习题册她都不敢和旁人分享。
摸着合同上的名字,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乌妤极快地眨眼两次。
这一刻,她好像才明白,宗崎是在以这种方式将他们两人圈在名为习题册的私密空间里,摸准她担心示于人前的心理,理所当然用签名的方式一次次加深她心里有关于宗崎的存在,也隔绝了外人入侵只属于他们两人存在的地方。
她不会的,他可以教;在今后即便没有他,她的遇见问题后的所有解题思路总能找寻到宗崎的痕迹。
还有呢,乌妤掌心揉着额头拼命地想,指节蜷着也能感受到发抖。
她以前其实很会和别人对着干,幼儿园、小学、初中,她胆子都挺大,她不喜欢别人谈起自己妈妈时那种讲八卦的语气,她恶心,所以尽管姥姥三令五申让自己别听风就是雨,她还是照样能看谁嘴巴讲话难听,和谁正面对上,扯头发抓脸的事没少干。
以前有姥爷给她兜着,即便被带上门去道歉也能硬着气假装服软,回过头还埋怨姥爷当老好人;后来姥爷走了,姥姥年纪大了,她只能忽略这些声音,不能让姥姥受累受白眼。
无所谓让他们讲吧,随便讲吧,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脾气收敛很多,遇见宗崎那会儿也正是脾气小的时候,所以特别能忍。
爆发的原因归根到底是他不顾自己的意愿非得签那份协议,她哪里懂,一直被他嘴里的话牵着走,害怕自己真的要赔很多很多钱,人慌,迫不及待的想要割除和他的一切联系。
但签完协议回青港,包括大一上学期的那段时间,她知道宗崎其实做了很多事,戒心慢慢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报复心,宗崎也像没察觉一样,甘之若饴地给她收拾烂摊子。
经常来棋牌馆赊账的滚刀肉,正是放学的点,馆里陆续进来放学找爹妈爷奶回家的学生,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和这种滚刀肉撕开脸掰扯了一回,钱要回来了,旁人鼓掌和笑,其实她怕得不行,几次回家的晚上都怕这些人跟踪自己要打击报复。
暑假去[跃声]接活攒钱,她和尹淑录完就近吃饭,半途转移战场去酒店抓渣男劈腿,那男人手有点脏,将她的包拽过去抖落出学生证,指着她的脸让她等着,尹淑发泄完,她一时冲动跟着过去,倒让对方记住自己的脸了,后怕了好长一段时间。
……
这些人没有后续,她猜也许是因为他们自知理亏,又或许是良心发现?
对这个社会还抱有很多期待的她,并不知道这些事彻底画上休止符是因为宗崎出了手。
上大学后他去警局捞过看热闹被误伤的她,保释书上留下过他的名字,牵着她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摸遍她全身,她一边嫌他动手动脚,一边捶他烦他看了场自己的笑话。
宗崎就躲,躲两次发现挨得更惨,直挺挺站原地等她那阵不舒服过去了,发泄完,再拉着她启动车子离开,吃饭,散步,路上给她买冰淇淋,他吃剩下的蛋卷,然后上楼洗澡,抱着热得喘不过来气的她睡觉。
还有呢,逃课……她也逃过课,冬天不想晚上去上选修课,躲机灵在宿舍赖床,也没记起来要告诉宗崎,三个小时过后她被手机振动吵醒。
这人顶着“乌妤”的名字被老师一顿打量,然后下课去办公室帮老师做了份周报ppt,揭过了她逃课他顶课的事儿。
在夜里十一点把刚得知来龙去脉的她叫下楼,什么也不说,手往她口袋里放,凉得她一激灵,宗崎才趴她肩头笑,嗓音也困困的,让她下次逃课得说一声,他那会儿趴桌上等她也困得要死,老师点名他下意识就应了,但他特别厉害,没让别人发觉一点他和她的关系,都以为他睡着了。
……
乌妤长长舒口气,抽纸按了按眼眶。
桩桩件件加起来,她现在想通了,宗崎离开前那句他受着是什么意思。
在她耿耿于怀那年被迫签下字的时候,他已经在以他的方式向她道歉了。
他有自己的脾气,不愿意向人低头,可在大学三年以来,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想方设法将她骗到公寓去,她嫌他脑子里只装着那件事,就不去在意每晚送到嘴边的热牛奶,不去想夜里煮过来的清汤面,理所当然地将他这种行为当作事后的照顾或者说是补偿。
他不说,所以她得花很长时间才能在这些日积月累逐渐熟练的行为中窥见他对自己的在意。
……
乌妤吸了吸鼻子,纸团捏在手心皱皱巴巴的,去拿手机按屏幕时还滑了下,手指头水洼洼的,随便擦了擦,她找到宗崎的电话拨出去。
漆黑房间里,手机光亮随着拨不通的电话逐渐熄灭-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待在学校里,‘淮巷’有录制就收拾行李过去住两天,录完就回来,不多待不多停留。
栏目组里的人对她和宗崎的感情是知道的,台里隐隐有风声传出说宗崎和她分手了,她也听到过这样的话,没什么反应,倒是宋心南离开前替她怼回去过一次。
过后宋心南和她去了外面的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告诉她,她是去国外交换时认识的陈北骁,去年他回国来,一来二去的就谈上了。
“那你们后面……?”
宋心南摇头:“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我也想继续学习,等大四结束我就去弥渡,先专心拉绩点,刷语言成绩这些吧。”
乌妤嗯声,“好,那祝你申请顺利。”
和宋心南告别,她落后半步出了门。
步入七月,距离和宗崎分开已经有挺长时间的了,她没去刻
意留意他的消息,朋友圈里的共友好像也被他特地交代过,她刷不到任何他的动态。
心口闷闷,连带着在图书馆学习都认为周边有丝毫拆咖啡袋子的声音是噪音,她都不想听,买了降噪耳机戴上,效率谈不上高,但应付马上到来的期末考试没问题。
而庄疏雨和喻琴在最开始就察觉到了她周身的变化,经常拉着她出去吃吃饭逛逛街,乌妤强打起精神去了两次,最后让喻琴推回床上:“过马路都能分心,我算是怕你了,你好好睡着,什么时候打起精神什么时候跟我们出去。”
一句话又给她的注意力拉到那人身上,很烦,乌妤蹦下床捂着喻琴的嘴让她把这句话收回去。
喻琴莫名其妙,跟她闹腾这一阵,指了指她桌上的手机,“你关静音了?有人给你打电话呢,屏幕刚亮。”
乌妤立刻松了手,过去拿手机,看清名字那一刻放松半拍,紧接着又困惑,接通:“姥姥?”
杨淑珍在那边应声,“我估摸着你快期末考了,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忙不忙?”
“快考了,我等考完,看这边的事情结束的差不多就回来。”乌妤挠了挠桌子,将桌上这段时间复习的功课摊开,大致算‘淮巷’的录制时间,可能得来回两地跑。
“我不是催你,你忙你的事,空了回来就行,我过几天还要跟你姑姥两个去旅游呢,怕你回来跑空了。”杨淑珍乐呵呵地说,“店里我可新装了台电视,挂墙上钉着呢,每周都重播你的节目,可好看了。”
“我在里面也没几个镜头,你怎么知道是我,光靠听呀?”乌妤坐下来,撑着胳膊一页页翻课本。
“对咯,我还能听不出你的声音,连你林爷爷王阿姨都能听出来。”
和姥姥这通电话打了快一个多小时,挂断之后她翻了翻工作群里的消息,下次录制是在期末考之后,她开始专心复习。
但也不知道算她好运还是点儿背,在阶梯教室的二楼考完试出来,楼道拥挤,前前后后都堵,她手里勾着笔袋的小环扣,低着头等这阵拥堵过去。
但侧边几道低语吸走了她的注意力。
“啊,他是不是好久没来学校了!”
有人跟着回:“对啊,我们同一个辅导员,点名都不点他的,你知道新区这一年多很热很多人往那里钻对吧?宗崎就在那里面,我听我室友说,她男朋友的哥哥上礼拜跟着老板去参观过,想谈谈入股,但被拒了,理由是他们现在资金很充足,应该已经离上市不远了。”
“那我赌一个今年,我课题组的老师还提到过宗崎先前带创赛的好玩事儿,嘿嘿,都懒得听老师讲课题了。”
“你这意志力不坚定,你看人家多坚定,怪不得事业爱情双丰收,我都要流眼泪了,马上毕业还不知道做什么呢。”
“他哪有爱情?早分了好不好,还是搞事业的男人比较吸引人,谈恋爱就跟走进生活一样,不行不行,我的梦容易幻灭。”
“等等,我先不跟你理论宗崎谈恋爱是不是走进生活,我就问一句这分手是真的假的?你这消息靠不靠谱啊,我怎么不知道分了,谁甩的谁?”
……
乌妤站在教室门外挨着透明栏杆的空荡三角区域里,顺着那些视线看过去,成了前面人的谈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对面的楼梯下来几个人,中间是金融系的一位老教授,旁边都是他请来帮忙监考学弟学妹们的几个男女生,其中一道身影特别眼熟。
穿得不算正经,白衬衣和牛仔裤,袖子挽起小半截在腕骨处堆着,教学楼头顶的透明玻璃散落下来许多光,远远看过去,唯一的亮色是他手腕上的黑色腕表,半隐半现在他抱着的一叠文件后。
“怎么有人戴个表都这么招眼?你说我给我男朋友买一个,能有这种效果吗?”又是一道女声。
“看脸,看手,看身高。”旁边的友人笑嘻嘻回。
乌妤跟着人潮往外走,透过玻璃栏杆瞧见宗崎和教授下了一楼,他的步子速度调慢到和教授差不多,右手闲散地插着兜,手肘后移却呈现一种护着教授别被挤到的感觉。
偶尔低头侧耳,在吵闹的环境中听教授讲话,正经又不正经地笑,她看见教授扬起手臂想打他,最后轻拿轻放,只点了点他的胳膊。
乌妤记得他们院里的好几位教授都格外喜欢他,他自己也知道,事儿干的差不多经常从后门溜走来找她吃午饭、吃晚饭,教授无可奈何,他交上去的作品又确实没得挑剔,还能拿去给其他班当范例用。
又爱又恨,属于是。
一方拥挤,一方冷清。
宗崎似有所感,视线朝对面的上方掠过一瞬,乌妤立刻敏锐地感受到他抬头的动作,攥紧了笔袋,猝然停下脚步,和他对上视线。
再然后,她松口气。
宗崎没什么情绪地收回视线,给她的感觉就像只是下楼梯时随意往上一瞥。
十一点考完试,外面日头正盛,乌撑着伞往外走,看见那一群人的背影去了教务处。
手机嗡嗡两声,是宿舍群发来的消息,她们今天是公共课考试,被打散在各个教室考,喻琴在群里艾特她和庄疏雨:[中午吃什么?食堂几楼,速速速速,黄焖鸡行不行,我好饿!]
左手握着伞柄,食指勾着笔袋,右手单独打字太麻烦了,乌妤干脆摁住语音条,大概上一幕宗崎突然出现又很快离开的画面占据她的大脑,回消息时就没太专心。
群里又刷刷出来几条语音,她干脆停下点开靠近耳边听,四五条全是喻琴在嚎脑细胞死光光了,她们必须得陪她拿下食堂三楼的黄焖鸡米饭才能活过来。
她也按住,提前留了个心眼记得低头先看路:“行呀,我刚出教室,你现在在哪儿,我来——”
一阵凉气卷过来,乌妤剩下半截话卡在嗓子眼儿,她还保持着手机举着唇边的动作,目光却定在十米开外的人背影上。
她再一回头,发现自己少拐一个弯,快走教务处这儿来了,心里照旧疑惑这教务处怎么设置得这么不合常理,非得和这栋教学楼挨着。
隔着一条马路也算挨着。
握着伞,她看见宗崎跟着教授在原地说完话,将手臂上的一摞资料交给旁边的同学,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对着教授扬下巴点了点校门口的位置,一句话:“先走了,线上回信。”
教授回:“注意安全。”
地面烫起来热烘烘的飘渺热气,偌大的一楼大厅开着冷到南极去的空调,乌妤看见宗崎摆了摆手,脸上挂着的笑在转身刹那敛回,终于彻底地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站定的她,目光淡然。
心在那一刻抽痛,乌妤不知道这一刻宗崎在想什么,但她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很想很想扒掉他身上那层假皮囊,恢复从前对她动手动脚的无赖样,她抬了抬伞,看着宗崎,不轻不响的一声:“一点错,你能看着我改吗?”
第77章 patient好难熬、好煎熬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宗崎,站在不远处沉默的几分钟,对乌妤来说尤其漫长。
这和她以为的见面不一样。
她已经给出了台阶,宗崎总不能一直钓着她,快三十天的冷静与休息时间还不够吗?她也没有那么频繁地找他是不是,不至于到生倦的地步对不对。
况且签字那事本来就是他做错了,说好毁掉却又藏着,险些被他家人看见,她生气难道不应该吗,要个解释很难吗。
乌妤提步朝他的位置走,嘴唇张合想要叫住他,却看见他微微侧过头,脚步顿住。
躲她。
这是在躲她。
乌妤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反应。
到底冷静到什么地步,会让宗崎出现想要躲她的下意识行为。
这不对,这不应该。
她不禁扣住了伞柄,裸。露的皮肤感受到大厅冷风混着门外喷泉砸过来的热浪,脑子里叫嚣着去质问他,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以至于如今见了她会想要躲她。
她不过犯了一点误会他和口不择言的错而已,他既然能当着朋友的面说出让她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又很快改口带着她看纹身的话,那是不是代表他压根不愿意、也不想真的让她如他话中所说的那样永远不再见。
她都给了台阶了,想要休息总得有个度是不是。
想明白这些,乌妤收了伞过去,宗崎除了开始那次偏头的动作,对她的靠近未作出多的反应。
也就是靠近之后,乌妤察觉他这人瘦了挺多,怎么会有人隔一段时间不见,变化就那么大。
语气不受控,她没再续着上句将她面子往下踩的
话,问他:“你还要冷静多久?”
借着埋怨来撒娇,换做先前的宗崎,他肯定吃这套,她也习惯这套把戏。
但这会儿,宗崎就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不太走心的笑,“我挺冷静的。”
换言之,他那道了然一切的视线,摆明了写着是她现在这副态度不太冷静。
乌妤让他这句话憋得想发火,还真是宗崎,跟谈恋爱之前一样,一句话能让她冒无名火。
“那我比你冷静。”乌妤直勾勾盯着他,抬手去抓他袖子,晃了晃:“以前都是你来找我和好,那这次我来呗,中午回公寓行么?我挺久没吃你做的面了。”
怕宗崎误会自己又把他当劳动力,想了想,看着他认真思索,改口问:“我做也行,这次不让鸡蛋壳碎碗里?”
宗崎无动于衷,低下头时让太阳光将他的脸上的漠然显示得清清楚楚,说实话,她有点退缩,但还是撑着笑脸:“你还要冷静多久嘛,你们学院今天考完试了对不对?”
“你冷静行么?”宗崎握着她的那两根指头,缓慢推离自己的衣袖,“你脸上就差写着我不答应你下一秒就要踢过来,谁教的你说句软话就能如愿以偿,是我吗?”
这个过程好难受,乌妤没办法接受他没有像以前一样任由自己拽着晃,一个月已经很久了啊,她都忍不了,宗崎为什么这么能忍,为什么比她还能忍。
乌妤倔强抬脸,手落在空中时再次抓上去,抓到他冰凉的手指:“对啊,就是你教的,已经一个月了,你还想休息多久嘛,而且我也刚刚向你认错了的。”
太阳光照进来,大厅本来是阴凉的,宗崎现在这样子,不要像会吃她这一套,眉眼间没有波动。
乌妤预感到也许他说出来的不是自己想听的,又急,就话赶话:“那你究竟是想用‘冷静’逼我对你低声下气,还是你真的,真的不高兴,你有了别的打算?”
冷漠眼神比先前更甚,宗崎反手攥住她,捏得乌妤皱眉,他低头回:“我逼你低声下气?做人要这么不讲理、没良心吗?乌妤,我过往几年,教给你的做给你的,从来都不是用说软话来换取一件事的结束。”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我学,我照着学还不行吗?”
大厅都荡着这句发泄似的埋怨与不耐,乌妤哽着嗓音收了嘴,来不及,她已经敏锐感觉到宗崎眼底的颓丧气。
话音落地那一刻,他就开始瞧乌妤,肩颈的力量断掉,身形落拓地站在原地,不太走心笑换成了他受不了的表情。
好难熬,好煎熬。
“其他事情我可以无所谓,任你打骂和抱怨,可这件事不行。”宗崎压着她的手腕,目光沉痛,他一寸寸的收紧,想要她也能跟自己一样痛苦,“我以为我可以靠时间来教你来怎么爱人,你防备心好重,所以我不要这张脸也要得到你,可你呢?你呢!”
宗崎放低声音,拇指上移抹掉她眼角的两滴泪,停在旁边缓而重地摩挲,说:“可你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原来到头来我还是做得不够,在你眼里,我怎么做都不够,怎么做也够不上你这根本不会懂得爱人的冷心肠。”
“……我没有。”乌妤无措地摇着头,眼前模糊片刻,嗫喏着张口:“不是我,我有学呀,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不看。”
怕宗崎不信,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做过什么能代表有爱他行为的事,下意识去拉宗崎垂下的另只手。
她握着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对着宗崎问:“真的,我的微信名,它,你还记得我一开始的网名是普普通通的名字首字母缩写吗?我改了呀,在我们第一次之后,我就改了,是英文十二的前3个字母,12不止是我的幸运数字,也是你的生日,十二月。”
宗崎沉默听她讲,仍旧没反应,似乎也不认为她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举动。
乌妤快急死了,抓着他解释:“我哪里有不爱你,我不爱你没必要和你做。爱。”
“别说了。”宗崎叫停她,抬起手抹掉她着急时滚落下来的眼泪,低着头靠近的动作好像下一秒就能抱住她。
可他没有,他拍了拍乌妤的肩,两人的唇之间隔着不到三四厘米的距离,能闻见彼此身上的气息,明明是再适合接吻不过的方便姿势,可宗崎只是说:“你说跟我在一起很累,我理解。”
“是吧,你以前总是欺负我,那我哪里敢说——”
“可我不接受。”宗崎用手捂住乌妤的唇,遮住她的下半张脸,再去凝视她那双泛红的眼睛,里面装着他一个月不理人的委屈,拼命搜刮记忆却找不到任由一件有理有据能代表一点、哪怕是一点爱他的证据的着急,还有……还有难以相信他没有在她第一时间说软话时照常原谅她、翻篇这件事的费解。
“我不接受你出现过拿我真心当废物、当绊脚石的念头。”宗崎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舌尖轻而易举地伸进去,混着她的咸湿眼泪,退出来,唇角印下她几乎感受不到的啄吻,额心相抵,他沉下声音:“给了你一月的时间,你还是不懂,我没办法了,既然你不要,你认为是累赘,那我收回好了。”
“什么一个月?”她茫然止住抽噎,喃喃:“不是你要休息吗,什么叫给了我一个月?”
宗崎不想解释了,最后深深地看了乌妤一眼,走了。
与决裂无异的一场对话,一次对视。
上一秒的舌吻如同假象,乌妤抖着手去捡早就掉在地上的伞,蹲下那一刻更大的泪珠砸在伞布上,洇出指盖大小的深色湿痕。
给出好大一个台阶,他不要下。
冷气密密麻麻地扑洒在皮肤上,乌妤站起身,眼前没有他的任何影子,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慌,她知道自己追不上开车离开的宗崎,教授临走前说的那句“注意安全”一定不是单单指他开车回家或者回公司的路程。
憋着抽泣从大厅出去,烈日烤灼她不断往下滚的连线泪珠子,地上唯一能印证他们有一场试图和解的交流痕迹随着她的粗心大意也消失了。
她想要求助谁,发现到头来谁也求助不了。
浴室的热水冲刷掉她脸上所有的难受,她呼吸着潮热气出来,脑子里反复播放他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收回。
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能收回吗?
乌妤顶着纷乱思绪与想弄死他、想他滚回来的念头,参加完了接下来的几场专业课考试。
接连几天的考试,加上高温,将她的精气神都吸走。
考完最后一门回到宿舍,卸完妆换掉西装制服,乌妤从浴室出来,擦着湿发,慢吞吞回工作群里的艾特。
弹出来几条关美懿的消息,是在学校见到他之前,她没有忍住,拐着弯地向关美懿打听他的消息。
今天关美懿才有空回她,大概清楚宗崎和她现如今的状态。
[关关:我出去溜达问了一圈,上个月应该是在新区那边忙工作,这几天好像飞美国去了,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林书程那小子支支吾吾的,我看着就来气。]
乌妤还没想好如何回,她知道过两天她要去‘淮巷’录节目,加上取材得跑几天。
手机再次振动:[他那公司忙了几个月,算算时间快要上市了,也该飞一趟国外了,你俩还没好啊?我感觉他这次在国外的动静闹得挺大的。]
乌妤随便回了两句就说下次再聊,绷不住情绪,早就对他开了免打扰,
不敢拉黑,她知道她一拉黑,对面会有样学样,绝不会惯着她。
望着空荡荡的屏幕长叹气,乌妤低着头找到先前找小姨要的地址,存
到备忘录里。
很恍惚,前两个月不知道他具体的住址,能风风火火订票过去,知道再怎么着他得开车过来接自己。
但如今知道了,又怯手怯脚不敢点买票最后一步的确认。
期末考结束后,李岳珩叫她赶紧回去跟团队一块出去取材,今央没了宋心南,腾万照旧在,又进来一批实习新人,分到了李岳珩和闻晓手下几人。
乌妤很有危机意识,她在组里一直领头干活,旁人被她带动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抓紧做。
这一次的工作是去京淮郊区附近的一处村庄,出差三天,借宿村里的人家,夏天蚊虫多,她带了喷雾,不太管用,手臂上和脚踝上都咬着蚊子包,前一晚抹了药膏,去野外待几个小时又会添新的。
痒,但端机器的手不能抖,她只能生忍着,扭头一看同事都是这么过的,没资格抱怨。
还有好多,这一行出差的活儿没她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不比在市区跟着李岳珩前前后后的跑,这两回出差她都是和组里的两个女孩睡大通铺。
老房子潮湿,散发着霉味,墙角还总是蹿小小的蜘蛛出来,一到这个时候她就想宗崎赶紧出现。
越想越酸,夜里又被蚊子咬了,半梦半醒地挠着胳膊醒来,睁眼发现身边根本没人替她擦药膏,又将头埋在被子里,鼻子一抽,逼着自己赶紧睡着。
可睡不着,闭上眼想,他都说那么死了,她又凭什么去贴他的冷脸。
以前旁人说他难搞,脾气差,乌妤跟着点头和默认。
可在他真的有了要决裂的意思后,在这几次夜里,她想起宗崎除了在周子韫的事上很轴很较劲以外,其他很多时候都是顺着她的。
夹在书房里某本物理习题中的陵江普高转学申请书,是她想自己烤面包,烧坏一次烤箱后被宗崎赶去书房找说明书翻到的;被她用来踮桌角的难吃至极的营养食谱;压在身下被她用来当桌板放平板追剧的溢着清涩橘香的后背……
乌妤埋在被窝里,又热又闷,不敢露出去丝毫的皮肤,手臂上的蚊子包痒得她快崩溃,搞不懂明明是同样的药膏和喷雾,为什么她用就不起效。
药膏也见人下菜,讨厌死了。
揉揉眼眶,咬着手臂憋回去-
取材回电视台,乌妤在工位上揽了好一些不属于她的活儿,想用这种方式来填充大脑,不想有任何的空隙去记起他。
可这方法用不长久,李岳珩几次看她趴工位上午睡,催她赶紧回去,失恋就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有钱人,赚钱要紧。
可师父对她和从前没两样,其他人就不是了。
乌妤已经在茶水间听到好几次有关于她的话题,奚落空有一副好皮囊早晚也得腻,意有所指地讲她和宋心南真是难姐难妹,难怪连‘解忧’都不让她上了……
周五傍晚七点,她加完班出去,计划乘地铁回学校,但出了一楼电梯时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照旧是头发丝都不允许不完美的岑幼微,她坐在长发上看,看见她出来,丢开手边的杂志,起身:“走吧,去吃个饭,给你看个东西。”
“我和你应该没什么好聊的。”
“宗崎呢,你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岑幼微不在意地笑笑,敲了敲手机机身,说完就率先往外走。
沉默几秒,乌妤还是跟了上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店。
乌妤随便点了份餐,看向她,还没说话,岑幼微低着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将手机递给她。
乌妤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说:“我看了,你下一秒报警说我侵犯你隐私?”
“得,我现在算是知道宗崎这人有受虐癖好了。”岑幼薇撑着下巴看乌妤,听她这句话说完没忍住吐槽一句。
乌妤见到岑幼微的次数不算多,一次高三,她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思考她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宗崎就出来抱住她了。
一次是在同城刷到的live图,在照片里看见她,反手给宗崎打电话过去,他别扭烦躁的情绪全自己吞了,生硬又直接的告诉她他没有,这事就解决了,没当面见这人。
第三次是上个月在酒吧里,她实打实地观察了一次,眼神交锋,最后被宗崎带回家看了一晚上的纹身,摸着他后颈的薄汗,觉得宗崎这样帅死了,在她身上流汗、意乱情迷地说爱她爱得要死。
每一次她的出场,就像命定那样,毫无预兆。
对乌妤来说是,对宗崎来说也是。
他总是在处理由岑幼微出现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懵圈过后立即出手,没让她多感受一秒的不舒服。
岑幼微不无辜,她发脾气让宗崎解释没做的事不无辜。
无辜的是谁,乌妤看不明白。
还是宗崎的爱就得要这样将所有人都圈揽进来,焚烧彼此的心力才觉刻骨铭心。
乌妤抿唇,低头看到手机屏幕上熟悉的邮箱账号时,心跳猝然加快。
点进去,一封邮件开始加载,几百字在她视线中逐渐显现清楚,她逐字看过去。
由疑惑宗崎为什么深夜给她发邮件,到看到末尾时难以自抑的难受。
心脏像被针扎一样,未愈合的红肿又开始泛痒,让她坐立难安,握着邮件的手不自觉颤。
几番动容之下,让她意识到发送这封邮件的主人早就飞去了国外,轮不到她也没给她机会去找他。
良久,她抬指抹了抹眼眶,深呼口气,随即靠在椅背上,心绪起伏,憋了很久,千头万绪凝成一句:“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刀叉在盘碟中发出轻微响声,岑幼微吃的不快,闻言笑笑,“好可怜啊,他连开口将这些告诉你的底气都没有。”
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宗崎,像在痛恨自己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偏爱被人这样糟蹋。
可更多的,是这句不知道绕了多少次的话里,对毫不留情拒绝她,以为能投身一场多么伟大的爱情中、却又被耍得团团转的宗崎,溢出的同情与怜悯。
好可怜啊,好可怜。
第78章 patient比她难讨好
抽纸按了按鼻子,她将这封邮件转投到自己邮箱,操作完,一言不发地吃东西,吃得还算饱,离开餐厅时甚至还买了个冰淇淋。
嘴里黏黏腻腻,特别甜,她咬掉蛋壳的尾巴尖,实在费解这地方明明噎得慌,怎么还要做这么长。
现在再看时间,已经太晚了,回学校太麻烦,她步子原本都要往岚苑的方向迈了,走一半还是回来,打车回学校外面的公寓。
进门的时能感觉这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上个月她回了学校,宗崎自然也不会回这里,阿姨倒是定期来,她去冰箱面前站定,把那两盒过期牛奶扔掉,拿出罐汽水,转身去沙发上坐着,播到动物世界。
标准清晰的解说音,她
习惯靠这个节目来缓和情绪,连看两个小时,再精神也能听困过去,实在烦心,喝一点酒能睡到第二天中午。
但她现在难受归难受,她不想睡,翻来覆去地看那几百字,总算生出点,哦,原来宗崎还能说出这种话的实感。
一边想他临走前那副生死随便的表情,记起她这一回在他面前掉眼泪没能被他兜住的委屈,还要反思她是不是真的如宗崎所说,这几年光享受去了,没半分付出。
想不通,记起岑幼微说他可怜。
他哪里可怜,他最不会吃亏,在她身上找补回来的不满多到数不清,最多是能忍。
好能忍,乌妤发现他真的好能忍,和他在一张床上躺了快三年,愣是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心思。
藏这么死干嘛呀,又不是仇人对不对。
透点儿口风出来多好,那她今天就没必要独自坐没热乎气的沙发了。
乌妤蜷着双腿在身前,下巴搁在抱枕上,吸吸鼻子,岑幼微在餐厅里说的话又蹦出来:
“我前几年追着宗崎跑,因为把你们拥抱的照片发了出去,他使法子再加撺掇他爸,让我死了心去国外上学,那两年我恨他,觉得他没出息、看不懂人心,后来我开始给他找理由,初恋就是难忘,他本来就死心眼,跟你正浓情蜜意,没法接受我的方法,宁愿向他爸低头。”
“想通这点,我更爱他了,只能算我出现的时间不对,太熟了不好下手。他对赛车和篮球的热情从未消减,逃课也要玩够才舍得回家,对待其他就三分钟热度,费大劲在教室后排煮凉面,吃饱就甩锅,然后装好学生,主任明知是他也抓不了。”
“他还很会在气完了人之后再给个甜枣,我看见过很多次,自己也受过许多次,特别烦他这样,烦过后又想继续。”
“你也知道他讨厌矫情的文字,但那天晚上,他给我写了这封长长的邮件,里面还有错别字,我以为他拐着弯在骂我,脾气都上来了,读完后想明白了,他这是又来了一次情绪大爆发。”
“第一次,他因为恶心那群开黄腔的男生,气上头了写了一篇我为什么爱他爱得这么没尊严的作文;第二次,他要拒绝我,怕我吵到车里正在睡觉的你,我真的受不了了,他手里捏着你的毛绒挂件,让我别吵。”
……
岑幼微说,她就听,食物混着酸疼往肚子里咽。
有些怀念高中时的宗崎,嘴欠,但人好。
岑幼微还开了酒,两杯红酒下去并不醉人,但岑幼微当着她的面眼眶泛红,撑着脸颊问能不能换她来当乌妤。
乌妤给她递纸巾,说不能,宗崎只喜欢她,他左腹还纹着到死也不会掉色的一条鱼。
岑幼微说不下去了,在手机里点出份视频,推给乌妤,“你是不是觉得很爽?很得意?那你再看看这个视频,你告诉我,爽还是愧疚?”
乌妤无声低头,点开,视频画面清晰映着吃饭的包间,左下角时间写着五月中旬的某一天。
但没人真奔着吃饭去,视频有着监控截取下来后特殊的轻微噪音。
她看见了宗崎的父亲,宗崎的轮廓和他很像,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沉稳,和宗崎坐在一边。
对面是岑幼微,她的旁边是一对中年夫妻,岑幼微开口喊了句“宗叔叔”,眼神还在往宗崎脸上飘,乌妤调高亮度,不知道岑幼微为什么露出这种类似于生气,又含着忐忑的表情。
可用不着多久,她看懂了。
宗崎一个人,喝他爸和对方重新谈生意而倒来的赔罪酒,喝岑父倒来的酒,还要哄着岑母别担心,转过头接上岑幼微明摆着想他稍微软个态度就能揭过这件事、彼此皆大欢喜、就不用喝的满满一杯白酒。
卡顿一下,乌妤看见左下角的时间跳转到了夜里十一点,其他人都走了,他从卫生间回来,脸上闪烁着水亮的光,是刚吐完洗完脸,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锁屏看。
他爸问他:“吐得难受吗?”
他答难受。
“还要不顾人情随便断生意吗?”
他说不了。
宗序生拍他的肩,先离开,走后没多久,岑幼微进来递给他一杯小青柑茶,没说话。
手边燃着一支烟,他还是低头在看手机屏幕,熄了就摁亮,拇指在上面没有目的的乱动。
好一阵,岑幼微等不住,开口道:“我爸妈没想让你喝这么多,他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许是胃里烧灼得难受,宗崎偏过头,含着烟嘴吸了一大口,隔了好一会儿,催岑幼微:“回吧,太晚了。”
“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没必要的,总归是朋友不是吗?”
“回吧。”宗崎重复。
油盐不进,岑幼微甩了句也离开了。
包间只剩下他自己,慢慢抽,整盒烟抽完,天还没亮。
眉头轻皱,在难受胃不舒服,不爽这盒烟这么不经抽,烦手机没电得太快,没等他捱过这阵酒意,顺利发出去一条听不出来大碍的语音。
……
这些画面和声音同动物世界的解说音一齐占据她的心神,她拎着那罐喝不完的汽水倒进水槽冲走,捏扁揉皱扔垃圾桶,进浴室,热水压在肩头的那一刻,没忍住,水流流进眼睛,重重抽泣一声-
再次听到宗崎的消息,是在八月上旬的时候。
那一阵她过得煎熬无比,爱情和事业都不太顺利,她醒悟自己原来很在意他时,这人不爱往她身上花心思了。
所有社交帐号都找不到他,他的朋友有意识在回避她和他的事,和她关系不错的关美懿几人,以前还能从她们嘴里听到一点消息。
现如今,他藏得死死的,不漏一点缝隙给她。
这段时间里,‘淮巷’来了新人,据说是腾万自己公司推进来的,计划在口碑好的节目待几个月,攒攒经验,认认人脸。
说不好听点,就是拿‘淮巷’当跳板。
乌妤那晚和岑幼微分开之后,借着热水发泄了一场,整理好情绪休息没两天就被她师父叫回去。
关了办公室的门和她摊开来说,告诉她这件事其实不算坏,有她珠玉在前,等后面固定观众流失了,上头那些一拍脑门不多想就做决定的人总会后悔。
她保持着怀疑态度,不抢眼的跟着继续录了新的一期,这一次的体验感非常糟糕,她林林总总兼职过那么多份工作,都没碰上这样新人。
拖稿不发,跟活动也有大大小小的意外,这些还不算,等她准备好稿子,跟完全程的素材收集,上面直接拿掉她的位置。
最新一期节目录完,她回来冷静了好几个小时,李岳珩在楼上和谢勤谈。
李岳珩开车和她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了一通电话,大概是让谢勤最好守着点底线。
至于这底线是什么,乌妤理解得透彻,她身后的投资没跟上,加上前面解约还得罪过一次人,这回腾万递来梯子,他们顺脚就下,哪里还管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了的乌妤。
心凉,乌妤靠坐在工位上,等了快两个小时。
李岳珩进来,脸上的表情算不上轻松,叹口气,说:“休息一段时间吧,现在也放暑假了,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两个月?”暑假拢共两个月,乌妤在半个月里受到的无形排挤已经能预见事态如何发展了,只是她的心思放在了宗崎身上,忙起来就不乐意去想这些没必要放心上的事。
“我争取。”
这段沟通留在办公室里没带出去,李岳珩比她还愁,弄不好丁教授那边他也不好交差,关键是‘淮巷’是他花了很多心思做出来的,能有今天的成绩,乌妤走了,他肯定也损失惨重。
至于宗崎,他是没想头了,这两小情侣吵架分手,连宗崎的小姨都联系不上他,彻底隔绝掉国内有关于乌妤的一切消息。
随便,都随便,无所谓。
宗崎不搭理国内,但他人在国外弄出的动静很大。
他有几个朋友都提了一嘴,问他有没有门路能认识熟悉下,他得一概拒绝。
宗崎不松口,他一隔了老远关系的人勉强够上长辈身份,现在还得哄着他前女友别撂挑子不干。
哪天他要回心转意了,这事有谱;没回心转意,那他的‘淮巷’也够呛。
而乌妤在这场沟通后回了岚苑,这两天都在翻以前的兼职群,想到卡里的余额就心堵。
也是情绪一上来,觉得既然撬不通他朋友的嘴,她就转向别处,她能进他先前买下的那套别墅,休息的时候进去转了一圈。
空,特别空。
站在门口就在想,要是在他考完试那天,她能好好和他讲,说不定宗崎早就忍不住把她往新家拐了。
出了别墅,她托朋友找到专业做装潢设计的,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让人家
设计,自己还到处刷合适好看的家具,她没进去,全托别墅区那边的管家送进去。
勉强算她的一点心机,宗崎在国外必须得等到公司上市,他走不掉,而她因为节目录制的特殊性,不能离开京淮太久。
……
关掉余额,乌妤咬着手指纠结要不要豁出去,订张机票找宗崎,她不信管家送进去那些家具他会不知道。
就这么钓着她,午夜梦回发现他压根没有提过分手两个字,最严重的不过是“收回”他在她身上花的心思。
但一算来回的头等舱价钱,不太能狠得下心来,刚放暑假的前几天,给姥姥的旅行增添了部分经费。
她除了以前头疼过攒钱报名机构,这几年哪里会特别注意去存钱,都是到手就花,就算有超出自己消费的东西,还没说,那个人就送到眼前来了。
咬着咬着,李岳珩来了消息,让她收拾收拾今晚出来一趟,带她见见人。
草草压下这些念头,乌妤知道李岳珩是在挽救也许会被推出去当枪使的‘淮巷’,起来换了身衣服,楼下李岳珩已经在停车等着她。
也就是在车上的时候,她关注的时讯账号推送了一条数日前在美国成功上市的一家中国企业的消息。
下意识点进去,主页自动更新,划下去,她憋着呼吸,退回微信敲关美懿,宗崎是不是该回来了。
两分钟过去,现在这个点正是她们这群人玩乐的时间,没回,乌妤在车上干着急,周身浮着躁意。
李岳珩都察觉到了,打趣她:“憋着啊,今晚这人物来头大着呢,我好不容易搭上线的。”
乌妤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指尖略微发抖,在输入框搜索刚刚一晃而过的讯息字眼,反复试了几次都不是刚才那条。
“他们觉得‘淮巷’适合当跳板可没问过我的意见,我以前是觉得年纪大了,不爱拼,知足常乐你懂吧,哎,但这人到了年龄回顾一生,发现还真得做出些轰轰烈烈的事才行。”李岳珩按了两声喇叭,烦后面的车要超又不超,糟心。
继续看着前面对乌妤说:“我给你说,今晚这人大家都叫他老魏,人是笑呵呵的,但特别精,他前几个月来了几次京淮视察,回去和领导谈拢谈好,这可是官方点头的大合作大携进,今晚努努力,好好表现,暂时离开‘淮巷’,拿下他们合作项目中的主持一角,去后续联合开展的会议上刷脸,好处多着呢。”
“老魏?”乌妤捕捉到这个人名,这不宗崎之前和陈北骁抢生意抢的那个人吗?
李岳珩嗯声,觑她一眼:“但他本人不一定能赶得上,反正他助手在,但也没差,毕竟这选角主持人说重要也重要,但重点一定得是在企业的合作上,咱们啊,就算个面子工作。”
“哦。”乌妤没劲儿地偏过头,这会儿想起来可以去关注里搜,真是一急智商也下降了。
还没来得及看,李岳珩絮絮叨叨地点她:“面子工作也得做到位,你以为这事儿简单?多的是人来抢。”
话说完,差不多到地方了。
他将车钥匙给泊车员,带着乌妤进去。
上楼要经过宽敞的略显吵闹的一楼,乌妤本来跟着李岳珩身后,握着手机争分夺秒地刷新讯息,又急,憋不住,谁也没回她,气全在心里滚到那人身上去了。
不情不愿地把手机塞回手提包里,抬眼往前方看路。
摩肩擦踵的一楼大厅喧闹异常,乌妤按着裙摆小心下脚,绕过人群往楼上走时,呼吸间骤然闻到股刻在记忆中的薄荷凉息。
要命,生理与心理层面对这种味道的熟悉程度已经让她开始犯恐惧,落空还是如愿,她循着这股气息想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她的幻觉,未能及时看清的讯息隐隐让她生出猜测。
贵宾电梯口那一处,所有灯影都为了营造出安静、隐秘的氛围而将亮度做得极低。
环形雾蒙蒙的白光下,宗崎和三四人在一起,侧站着,穿得不算正经,黑色衣袖撩起露出骨骼明显的手腕,换了只表,略低着头在听旁人讲话。
指间亮着猩红一点,雾白烟气徐徐蔓延,他晃晃手随意挥开,像是被旁人嫌假正经,调笑两声,他也勾着唇笑,拍拍应该和他很合拍的人的肩。
“叮”声,电梯门开,她只给乌妤留下最后一眼她所窥见的,宗崎在敛起笑后,对四周全都无所谓的漠然。
可他还是会和朋友调笑,就是身形比上一次见他更加消瘦,仍挺拔,腰身劲瘦,但缺了很多,抽烟的姿势更熟练速度也更快,从头到脚都是她认识的宗崎,但周身总萦绕着一股她抗拒看见的、对一切都不在乎的情绪。
这比红着眼控诉她拿真心当绊脚石,还要令她难受。
没有短板的宗崎,会比她还要难讨好。
第79章 patient胆小鬼
全凭本能地抬步和李岳珩往里走,这种感觉比这她受到的排挤要更加糟糕,她做足了今晚作为陪衬得喝到第二天去的心理准备,但显然不够应付得知他回来了的惊吓。
够不着喜,这么长时间的沉寂,他那样子没有任何缓和迹象。
电梯向上攀升,隔得太远,她并不知道他们一行人上了哪一层,李岳珩低头接了个电话,一个没看着发现乌妤往里面的电梯走,一把拽着手腕拉回来,咕哝着:“跑哪儿去,这边快一点看不着?”
乌妤盯着面板上几次改变的数字,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了,楼上肯定有人在上下,她回过头对着李岳珩,声音有些虚:“他回来了。”
“谁?”李岳珩还在听电话,瞧她这副样子不禁皱眉,进电梯按住五楼,他对着电话那头的温昔说行,叮嘱道:“都存好了吧?等人到齐了就可以送上来。”
李岳珩这两天忙前忙后,看到点向好的苗头,狠了心的去酒庄找虞雪霁要了几瓶酒,花的价钱还挺多,心揪着,肉疼地想那祖宗在的话他哪里用得着出血。
来这里休假的虞雪霁瞧他闹心得很,笑盈盈收了钱,好心告诉他老魏和老魏身边人的喜恶。
这酒肯定是能送到对方心坎上,但消遣的东西最多起到烘气氛的作用,他挂断电话,拍拍乌妤,“收收心,也别紧张,保持你平时的状态就好。”
乌妤嗯声,出了电梯,去提前定好的包厢内。
坐下不久该来的人都来了,老魏的助理叫王瑞,李岳珩先前跟他碰过面,如今在饭局上聊的开,乌妤都不需要怎么开口,李岳珩眼神点她她就动,没提到她,她安安静静坐着表示自己在听。
不能走神。
好在这大半年来她和李岳珩磨合得不错,跟对面王瑞以及王瑞手下的人有来有回,聊开了,就知道其实王瑞他们对这次弥渡和京淮的合作充满向往。
听下去,乌妤意识到这跟宗崎先前忙的事有关。
但听到半程,头不太舒服,脖颈往上的地方浮着躁意,耳根子都烫,李岳珩选酒是考虑到王瑞和老魏的习惯,乌妤不行,她喝完第一杯酒就开始难受了,数一数,第三杯快喝到底
了。
温昔和组里的同事提前结完账回来,李岳珩带来的酒有效,斟了大半晚上,如今王瑞正兴致勃勃给他们分享几家公司竞争这次合作趣事,谈起腾万说对方财大气粗,但没有首批入驻新区的那家企业有潜力,他们打的是细水流长的算盘。
老魏被派来的地方是京淮,而其他人则去了陵江等几个地方,综合考量打算,原本属意的是陵江,认为有历史渊源,说出去的名头还好听。
腾万内部早早闻到风声,几乎是一让再让,就想促成这次合作,老魏都心动了,谁知道这里面掺了点风月情。事。
虞雪霁早年和她姐姐在弥渡待过,认识了老魏,男未婚女未嫁,也许是纠缠过一段时间,反正虞雪霁等她姐姐生完孩子,养好身体后就忙忙慌慌回到了京淮,誓死不愿踏入弥渡。
这么多年过去,虞雪霁早就不承认以前和老魏的事了,要不是宗崎找上她,她都不乐意替他拦人出手帮他。
计划分了岔。
京淮和陵江地域不同,各自有优劣势,没办法十全十美,老魏酒醒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送上了飞机,身旁还坐着施施然翻杂志的虞雪霁。
郁闷至极,扣着脑袋想了三天三夜,找足了京淮的好处,回去和老大好好协商取京淮哪里的长,再看哪里的短努努力能补上。
所以这合作的机会就落到了宗崎他们公司头上,难怪腾万和陈北骁在那次酒吧拼酒后,铆足了劲儿要弄宗崎,连带着控股今央后把她也视为眼中钉。
乌妤捋清楚这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她头疼被上面无形打压,如今不得不和李岳珩出来寻机会护着‘淮巷’,上面的人则痛恨宗崎半道截走他们最看好花费时间最长的项目。
再一算,宗崎为什么要抢,那不就因为她被陈北骁泼热搜的脏水,差点断送事业,还牵扯到了宗崎生母,那宗崎没法接受,宁愿违约也要回击。
“你们也许认识,我记得他的公司投资过今央台,我来的路上看了你们的节目,还不错,难怪他们愿意投。”王瑞眯缝着笑眼,他人胖,喝酒红脸,话说完眼神转到了安静听他讲话的乌妤身上。
李岳珩乐呵呵笑,没解释宗崎和乌妤早就认识了,但如今这境地他也不好说这两人熟得不能再熟,那祖宗回头问一句这俩人谁,王瑞一听,那他这好不容易搭上的线不就白搭了。
“哪里哪里,我们就专心做节目,这些投资啊赞助什么的有专人负责。”李岳珩谦虚道。
推杯置盏间,王瑞被捧得高兴,侧过身看了看助理递过来的消息,起身举着酒杯和李岳珩勾肩搭背,掩去眼底的几分试探之意,“这种合作啊你就不能把自己局限得太死,我也就一听命做事的,你瞧瞧,谁来了?”
乌妤顺着他们的视线一同望向门口。
应该也是吃到一半被老魏叫过来,站在门口,上衣顶端两颗纽扣嫌热解开,她知道身旁温昔说了句我天,看见李岳珩被王瑞拉着去门口,介绍老魏和他先前提到也许会认识的人。
寒暄都用不上,王瑞引着老魏和宗崎进屋,落座时她能感受到宗崎从她身后过时从身体里面窜出来的软。
酒是不是加东西了,她盯着眼前已经空了的杯子,目光没有因宗崎不知道是不是嫌懒得多走还是被王瑞按了下肩而下意识坐在她身侧座位有所偏移,但她清楚自己这会儿掩在桌下的手抠紧了大腿。
疼清醒了,清醒那一刻,听见王瑞对着老魏,朝着乌妤的方向点了点头,介绍道:“乌小姐,‘淮巷’的主持人,我还挺喜欢这档节目的。”
李岳珩真厉害,乌妤屏住呼吸,对着老魏点点头,照着李岳珩提前交代过的话喊人。
随即伸手拿到桌上早就凉掉的白水,喝了口含在嘴里,缓慢吞咽完。
王瑞又叫她,“这位先生,姓宗,老李之前肯定见过吧,这投资人的脸认不出来就不太好是不是?”
李岳珩这回都不知道怎么化解僵局,拍脑袋说忙节目忙晕了,先前还以为姓“钟”呢,没联系起来,举着酒杯和宗崎碰。
借口蹩脚到原本还悠着副这是谁这在哪随便听听吧态度的宗崎都忍不住转过头来,没拆穿,看热闹,这一眼顺带就得扫过乌妤。
喝完酒放杯子,接下来的主场就是李岳珩和老魏聊,乌妤如坐针毡,总觉得左侧烘着股热气,但好在周围人都在说话,并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最多以为喝到后半程受不了,静坐着在歇神。
即便如此,她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也特别,对面王瑞的人时不时就得问她一些关于节目、生活、兴趣爱好上的事,打的什么算盘都清楚。
宗崎不声不响地看着。
乌妤则顺着心情来,好听的她就多喝点,不好听的她就低头吃东西,突然手被温昔碰了碰,桌上多了两杯青柑茶,是她刚才出去带回来的。
有了股冲动,乌妤看见宗崎这会儿接了王瑞的酒,仰头喝完,他和他们聊天的频次不高,右手在桌上握着酒杯缓慢转动,是觉得无聊了。
乌妤心想她也是,没多加思考,将面前的一杯青柑茶推过去,说:“试试这个。”
总算有反应了,宗崎只抬眼,转头对上她的视线,能闻到茶的淡香,这杯推过来想让他解酒的茶到底包含她的什么意思,两人都在想。
算乌妤的低头,还是算他在这两个月里第一次面对面占了回上风。
包厢里照旧聊得火热,李岳珩嘴皮子溜,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后半程才来的老魏已经被他哄得团团转,他们沉浸在聊合作上。
这边小小的一角,乌妤等了片刻,看见宗崎喝下了那杯青柑茶,喉结滚动,吞咽声那么小,落在她耳朵里,像宗崎正贴住她喘。
想扒开他衣服。
他喝酒不上脸,但乌妤知道他这会儿肯定没那么清醒,喝到第二口,放下了杯子,忽视乌妤的视线,左手掸了掸烟灰,向左侧头听老魏讲话,谈起项目中的细节,跟着点了次头,这会儿瞧见他转动时脖颈上露出的薄红。
再次伸手将自己喝过的茶推过去,宗崎停了话头,再掸一次烟灰,瞥过来的眼神写着“你到底想搞什么”的意思,他上一次接了,这一回杯边还印着她的红唇印,看完就转回脸。
忍不了。
乌妤的手藏在桌底目的十分明确地爬到了他的腿上,先是透过体温的膝盖,见他还在和老魏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冰凉的手指一点点挪,没用力,像拂过他腿的羽毛,存在感不强却忽略不掉。
好烫。
乌妤和旁人一样看着宗崎和老魏聊天,这样子谁来都不会察觉到不对,只是在试图通过他们嘴里的话剥取有用的信息。
得寸进尺向上摸到了他的皮带,感谢这张桌子,乌妤伸着食指去勾锁扣,撑着脸看他逐渐收起笑,超高体温早就将她的手也烘热,摊开手正要往下按,明明都快按上去了,宗崎突然伸手擒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没必要。”
一盆冷水泼过来。
乌妤察觉到陆续有人投过来疑惑视线,深了口气,回头听见先前一直灌她酒的男人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这个问题之前,是他先告诉温昔颜色能代表人的某些特质,以为她没听到呢又来。
她举了举杯,扬起笑,“蓝色吧。”
“我猜也是,鱼不都喜欢吐泡泡吗,布鲁布鲁是不是?”
“……”
温昔先没憋住笑,噗嗤一声。
乌妤强打着精神应付他,仰头将最后一口喝完,起身往外走,出了门扶着墙脚步打晃,对着宗崎冲动过后,听到那句“没必要”才意识到自己早就不行了。
晃动着肚子也难受,她捂着嘴去卫生间吐。
十来分钟的样子,她漱了好几次口,扶着台面沉沉呼吸,手也在抖,终于直起身看向镜子,手挪到沾了水珠的头发上。
抬眼时,瞧见身后的宗崎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侧倚着墙,手上还有一杯茶。
“没必要,你来女卫?”乌妤短暂掠过,憋着气,说话呛人。
宗崎抬手朝她晃了晃新的青柑茶,“冷笑话腻到了。”
“你车也是蓝色,你也腻。”
宗崎不置可否,说:“回吧,再喝你受不了。”
“你关心我?”乌妤抱着双臂过去,站在他面前,终于看清他的脸,忽然笑:“我没必要,你别硬啊,顶我手了才说没必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装?”
走廊外脚步走动,宗崎因这句话低头瞧她,脸不红心不跳,并没多的反应,就是没反应,才激得乌妤
再次伸手按住他的裤扣。
“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你全部屏蔽,你到底想我做到什么地步,都用上手了你究竟还要钓我到什么时候,给个准话!”
“我钓你?”宗崎反问一句,把茶往旁边放,继而抬起头看她,这句问话明明是想继续问下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下了话头,周身就写着无所谓随便她说什么的意思。
“我想你想到半夜开车回公寓,我睡不着,我推开门就在幻想说不定你已经回来了,在等我下班。”一连串话往外蹦,乌妤不喜欢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想喝你热的牛奶,别的味道都不对,难喝死了。”
胸膛微微起伏着,她盯着宗崎的反应,踮起脚勾着他的后颈往下压,准而快地贴上他的唇,另只手和他对抗着不准他推,咬住他的唇伸舌尖。
裸在外面的皮肤挨来挨去,宗崎推她的手瞬间不动,后背撞上了墙发出闷响,力道极大的向后圈着她的腰身朝自己身前压,化被动为主动,吮着她的舌根,乌妤吃痛哼一声,抱他抱得更紧,手还乱七八糟地解着他的衣服。
走廊外脚步声渐近,宗崎箍住她,突然停下来,乌妤抬起雾蒙蒙的眼睛,长睫晶亮,凑上去咬住他的锁骨,牙齿用力,在附近留下一连串的深红印记,唇热舌湿。
宗崎一声不吭忍着她的发泄,越安静,她越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凭什么他一走了之留自己在国内受煎熬,又凭什么她给了台阶却不下。
离开她怎么过得这么自在,原来离开她,他能过得这么自在。
好着急,她咬着宗崎的肩闻到淡淡血腥味,手不住的去摸他左腹想提醒他身上纹着谁,提醒自己她没做错。
渗入皮肤里,她摸不到任何起伏,哪怕知道上面有纹身,她还是难过,难过自己做这么多他还不愿意搭理自己,难过以前丢个眼神就过来咬她吻她的宗崎、现在不给她任何回应,连这个吻都是她豁出去要来的。
落差,全是落差。
颈侧晕开清亮的濡湿,宗崎微不可察地垂眸,掐她腰身的手骤然失力,乌妤不适地哼一声。
在外人进来前,先一步带着她绕了出去,但不声不响的行为让乌妤以为他又要走,扒在他身上不下来,昏暗的走廊里,他往不断要摸他的乌妤臀上拍,啪两声,警告意味明显。
“不回去了行不行,我不想回去。”乌妤被他带着拐了两次,推进了一间屋子里,黑暗里无法视物,她吊在宗崎身上,仰头去找他的唇,眼眶还红着,“亲我,亲我,要你以前那种舌吻。”
“半夜去公寓,这么能耐?”没同意,宗崎握住她的腰往下按,掌心用力到乌妤止不住地抽气。
“就是能,特别能。”她不服输地掐他手,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他话里的不相信,另只手转向他顶自己的地方。
宗崎箍住她两侧腰的手突然松开一只,将她调转姿势趴门上,直接打断乌妤的计划,在她出声前覆上去,她腰细得两手能握完全。
后腰靠着一团烫,乌妤哆嗦一下,立刻腿软,伸手往后想抓住点什么维持平衡,慌张中抓住门把手,宗崎捞起她,左臂从前横过她的肚子箍稳,身高差距让他必须得躬身,横过去的手臂直接圈住了她在空中胡乱挥动、甚至向往后掐他的手。
“可你连吻痕都只敢留在锁骨上,你还在怕,你怕给出去的真心不被珍惜所以控制着有所保留,我不要这种,我没给过你这种。”
宗崎靠在她耳旁,捂着她的嘴,嘴唇若有似无地贴向她的耳垂、脸颊,感受到她在颤,无声笑,递来的气息透着不比她少的难过,乌妤还来不及感知是不是真的,他就开了口:“把眼泪擦干净,重新上口红,出去。”
掌心下的脸被憋得发红,乌妤唔唔几声,闭上眼张嘴咬他的手,右手向后,这姿势太别扭,只能向上,摸到他刺刺的短发,扎手,选择下滑,拇指卡住他的下颌,其余手指戳碰他的耳朵,温温热热的。
适应了黑暗,她扒着宗崎的手拼命往下,他终于松了劲,仰头,以这种亲密交颈的姿势,顺利呼吸到新鲜空气,可下一瞬他身上的淡香就钻进鼻间。
怎么离开才知道自己原来对他这么上瘾。
呼吸两次,乌妤感受着他的沉默与安静,开口前先哽了声:“我走了之后呢?你明明也很想,想要我的对不对。”她打了个磕巴才说完。
宗崎缓缓松开手,她小腹前的力道没有了,乌妤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再垫脚,右手仍靠着他的耳朵,她侧着脸吻上他。
靠得这么近,宗崎抬手撑在门后,门外脚步声来来回回,他擒握住乌妤的手腕拽下来抵在她身前,将她压制得死死的,不容挣脱。
话音徐徐:“想和想要是两码事,你将它们揉在一起,我分不清你到底想要我给什么反应。”
“嗯?”他沉声再问。
“都要。”乌妤心跳异常,回得利落且清脆响亮。
但宗崎就是不给她想要的答案,五指攥着她的手按揉,握在手心烘热。
她蹙眉憋忍着,宗崎尽收眼底,低着头:“可你胆子能小到地底去,怕耗子的猫都比你要能耐,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愿丢,胃口就这么大。”
交错的呼吸里是一句比一句响的质问,乌妤闷着脑袋听。
“在桌底下蹭我,在衣服底下咬我。”宗崎冷声嗤,虎口握着她的脸抬起,“多能耐,可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第80章 patient怎么这么能哭
好像在发泄,他按在自己脸颊两侧的手好重,乌妤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自己地脸,后颈酸,身侧的体温透过薄裙传递进来。
那两句话砸过来,她脑袋也懵,宗崎说完手没松,甚至还将她的脸抬得更高,乌妤吃痛憋红眼,缓慢轻眨,唇瓣嗫嚅着说想看看他。
但无济于事,也不起作用。
她觉得自己没做错,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就是凭本能去做的,可他好像也没说错。
那怪谁?
乌妤用闷出汗的左手扒住他的拇指,刚有这动作,宗崎就拽下她一直靠在耳边的手,顺着光洁手臂往下滑,掌心扣住手背按在门后,“再掉眼泪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你就有。”乌妤的思路被他牵着走,他的唇贴着自己耳朵,黏得这么近,声息错乱绕到彼此之间,躁动和郁闷混在一起。
这回真的撒娇和卖惨都不起效了。
她话落后,安静了能有五六秒,宗崎洞悉她的糟糕计划,早将她四肢都钳制住不允许动弹。
“宗崎。”门后压住的手慢吞吞向内转,肌肤摩擦而过,喊他一声,手心窝进他的手里,以一种弱得不能再弱得姿态喊他。
“擦不擦?”宗崎能感受到她在费力抓挠自己掌心,问完话停顿片刻,她仍在费力,宗崎干脆松了手,拿出纸巾盖在她脸上,脸色算不上好。
乌妤低头抿唇,挫败升起,只能去握住纸巾,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去,她眨了眨眼,有点酸。
腰侧穿过他的手臂,上面的陌生手表擦过她,实实在在的硬东西抵得她难受,吱声门开了半条缝,隔绝掉的吵闹声钻进来打破他们之间的氛围。
乌妤意识到什么,闭了闭眼,心口起伏着转回身,抬脸说:“你不相信我爱你,你也不教我,好,你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你不认为我这些行为代表着爱你,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是你,宗崎,明明是你很难讨好。”
宗崎冷静立在原地,明明也想她,还是要这样,眼神沉冷,领口边还有她撞上去淡红唇印。
“学不会就算了。”他回,声音很低,脑袋微垂,几乎快听不见的
一句“无所谓了”。
乌妤抽抽鼻子,手心里的纸团捏得皱巴巴,外面的光线晃进来,她背着光,望见几缕少得可怜、暗得可怜的光照在他脸上。
怎么那么暗,她都快看不清脸了。
隔着一道半敞的门对视,乌妤难受他这句话,难受这场交流都没讨到好,她缓和好一阵,任由自己的情绪袒露在他面前。
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脑子里交错着就这么闪过从前的片段,雾蒙蒙的视野里,宗崎本来要关门的手被她按住,夜里十点,僵持片刻,他抬起手,勾着指节托住两滴眼泪。
皮肤体感温热,宗崎低头喉结微动,突然抬手扣住她的后脑,按在胸口,声音从胸腔闷闷传来,隔着衣服在她耳边响,叹了口气一样:“怎么这么能哭。”
话至此,乌妤绷不住,环住他的腰身,“不要说无所谓好不好,我不想你无所谓,我做不对你可以教我,我对你心软好多次了都。”
还是情绪一上来就容易讲倒装句,宗崎有了别的动作,拍拍她的肩让她起来,从她手心拿出那团皱巴巴的纸巾,微微湿润,他顿了下,往她眼角处按,幸好拇指冰凉。
按在她微肿的眼皮上,缓慢揉,眼皮下她轻轻抖,宗崎无声捋开她侧脸上黏着的几根发丝,动作不算温柔,但很耐心。
是怕被人以为欺负她,还是什么。
乌妤闭着眼,能肯定不是前者,但猜不到他究竟装着什么事。
在他覆上手时,自己就下意识去拽他的衣服,没有多余的动作,宗崎不再推她。
指腹烘热他就挪开,交替着另只手来,反反复复,压走她不断往下掉的眼泪,多到不可思议。
就这么麻烦、费事地按了不知道多久,乌妤已经来了困意,还撑着没去靠他,眼皮上的重力忽然消失。
她适应几秒睁开眼,站在门口,看着冷寂的房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难受他这副样子,不止自己不被相信,还有他的不想相信。
“走吧。”宗崎先开了口,这一次把门彻底打开,掌心扶住她的后腰,给她顺了顺稍显凌乱的裙摆,指头擦来擦去。
乌妤瞧着他的发顶,抬手还没按上去,宗崎就起了身,后退两步,走廊尽头的凉风袭来,吹在她的身上,冷得一激灵,那些旖旎感受随风散。
……
宗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低头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动了几次。
等乌妤浑浑噩噩回到饭局上,里面的人早喝大了,各个面色红润,说话舌头都大,除了还勉强清醒的温昔,没什么人注意到隔了这么久才回来的乌妤。
坐下没多久,李岳珩从卫生间回来,安排人送老魏和王瑞出去,安顿好住处后,带着乌妤一块上车。
等代驾来时,李岳珩臂弯里抱着外套,斜过眼问她:“没处理好?”
乌妤不说话,低着头在看手机,好半晌,抬起头对着李岳珩回:“我也不知道,他给我按眼睛,但又让我走。”
夏夜闷热,李岳珩听完皱眉,没理解按眼睛是个什么行为,抬眼一看是代驾来了,让乌妤上车,自己上了副驾坐着。
代驾先调岚苑的导航,后排乌妤侧过脸看窗外。
李岳珩叹口气,话瘾上来了,絮絮叨叨地说:“你出去那会儿,宗崎坐了两分钟就灭了烟,和老魏说累了犯困,先回去,但我瞧的清楚,他起身那会儿把你面前的茶也一并带走了。”
乌妤木然地想,还以为专门跑去给自己拿的新茶,懒死算了。
“幸好没我担心的事出现,他今晚就是被老魏拉过来的,没插手选主持人这事,还行,分得清好坏。”李岳珩仰靠着,慢慢说:“就是你俩,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了,一个比一个能犟……算了,也不是我能插上嘴的。”
“后面呢?”乌妤打起了点精神问今晚的事。
“后面?哦,你问合同的事是吧,差不多能成,但他们没把话说死。”李岳珩安慰她,情场失意,总不能这上面也不顺利,“离项目开启还有段时间,等我联系上他们那边专门负责这部分工作的人,再给你发消息。”
乌妤嗯声,勉强说:“那我假期很长了。”
“那还不好?你先前还嚷嚷着没时间睡觉,趁这回就好好休息吧,你……”李岳珩转过头,想要说什么又卡住,回道:“你该干嘛干嘛,也别懈怠了,这消息说来就来,等他们明天醒完酒,只要没什么要紧的事耽搁,合同立马能签。”
乌妤点点头说好。
无精打采的,不禁揉揉眼皮,想起来问:“你这酒度数多少?我喝了好几杯,想睡又不想睡,是不是买到假的了?”
李岳珩声音一下拔高:“我买到假的?你没品味不许乱讲话,今晚你没看王瑞和老魏两个人喝得那么高兴?是你那茶有问题,又喝酒又喝茶对身体不好,你以后记着吧,醒酒还是得煮点热醒酒汤来喝。”
吵吵闹闹的,乌妤皱眉转过脸,头绪乱糟糟的。
等等,茶?那杯青柑茶。
意识到宗崎可能做了什么,她突然低头找回来时忘记丢随手塞手提包里的纸团,伸着指头在里面摸来摸去,一着急起来什么都不顺心。
干脆把包倒过来往旁边抖,抖落出来手机和口红,还有些七零八碎的小东西,视线定格在手机下面,抓着纸团展开,对着窗外的路灯,来回翻面,定睛一看。
嘴里直接蹦出来句粗话,惊得李岳珩扭头看她。
她抚着胸口,急促喘息两声,向前扒拉着李岳珩问,“你跟老魏聊了那么久,知道宗崎今晚在哪儿住吗?”
“那我哪知道,我一老实本分的小人物还管投资人去哪睡?”李岳珩张口就答,反应过来操着副闲心训她:“我说你想干什么,这夜里十二点了你管他干嘛呢?怎么着,刚刚出去没谈够,现在又要去?”
“不谈。”
好好谈根本没用,他是真把自己防死了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
李岳珩说真不知道。
蓄起来的气一下子断掉,乌妤揉了揉脸,瓮声瓮气地问:“我胆子小吗?”
“你?”李岳珩挠挠胳膊,嫌她问的是废话:“小个球啊,你胆子大了去了,我不拉着你,你回回跟出去取材都能冒第一个头,这不行乌妤,你得记着该养精蓄锐就养精蓄锐,把精力都发泄出去了,真上台你心里头没这股气儿顶着,就容易怂。”
“我不去岚苑了。”乌妤突然出声。
“……祖宗,你让我早点回家行么?又他妈要去哪?”李岳珩崩溃,以为劝说加安抚能起效,结果怎么还给她这急性子激出来了-
夜里一点,宗崎回了公寓,在车上犯困,撑着头想睡一会儿,但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
司机将车停在楼下,给他开门,见他虽然能稳稳站住,闻到那挥之不去的酒气,尽责问:“我送你上去吧。”
宗崎说不用,“你也早点回。”
人上了电梯,车库没声了,司机琢磨了下这个“也”字,摇摇头离开了。
而上了楼的宗崎,站在门口一直没进去,门锁都解开滴了两声了,愣是没动作,薄荷爆珠在嘴里“咔”破掉,舌尖将原来的黏甜覆盖完全,喉咙都凉,外面还钻冷风进来。
脑子里蹦出她说想自己想到半夜开车来公寓,的确能耐,咻的手机提示音响,宗崎胃里翻涌着不适,他咳嗽两声,终于推开门进去。
嗅觉率先将这间屋子里发生过的事递进忆深处,只按开了几盏微弱的灯,去了电视柜底下找到以前随手塞进去的监控说明书,拿上到沙发上坐着,低头,接上数据线充电。
下载软件,盯着进度条加载到底,机械又耐心地操作着这一切,注册账号,翻找日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天,从昨晚开始翻,拖着进度条找她。
视频滋滋响,终于在八月开头那天
看见了她。
发现她进屋就找床,没耐心,可能也气,把他的衣服和枕头全往外甩,甩完隔了半小时又捡回去,出来时脚还打晃,肯定是睡懵了突然起来的缘故。
走廊里记录下她这一晚上的郁闷,没少折腾他的东西,他看着看着忍不住笑,手机机身发烫,屏幕亮度骤然变低,他烦得抖了下手,没心思看了。
心口痒,摸到衬衣胸口的位置,不算清醒的意识算到底有多长时间了。
一算就难受,追了她四年,挨了三年冷脸,数不清多少次被气走,回头哄她哄得心甘情愿,随即坐他身上,掐着他的胳膊讲让他有本事别找她。
他只会说她的本事也不大,问她这么有本事怎么还坐得下去。
这两个月他太忙,过去调时差,前半个月一直没调好,在夜里想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成。
他继续去盯着发烫的手机屏幕,散着长发,睡衣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下一秒就能掉,又光脚踩地,嘴里还嘟嘟囔囔嫌他讨厌,抱着东西进去,出来接水喝,左边按键响九秒,右边按键响三秒。
站在饮水机面前喝了大半杯,扶旁边的桌子,然后看四周。
眼睛黑亮,脸困困的,嘴里含着温水,慢慢吞咽,夜里三点过,回主卧之前,挥手打掉了玄关上一只打火机,就这股气他气得不行、又劲劲儿不想承认的感觉他特别喜欢。
怎么搞,好他妈爱,他觉得自己又得没脸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