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的遗言也很任性◎
“人生真是灰暗啊。”
用刀挑开建筑物入口处的藤蔓,傻瓜鸟看了眼脚边死去的老鼠,在公关官拍掉落在肩膀上的蜘蛛时,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
“你就别抱怨了。”公关官说,“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我说的是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冬木。”傻瓜鸟的视线被墨镜阻挡,他将自己的武器收回袖子里,双手插兜,不满地撇了下嘴,“中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跟来。”
事情得从一小时前说起。本以为自己的跟踪技术天衣无缝,结果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下车后,太宰治就用开朗的语调开始陈述“好了,正好分头行动,东边就交给后面大晚上戴墨镜的那位”之类的话。
傻瓜鸟打出个问号,下意识地回了句“哦”,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明明自己现在的职位比太宰治还要高,干嘛非得听他在那里发号施令。
“中也呢?”
“不知道,和太宰一起吧。”
“真难得,现在还没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
“其实我觉得他们两个关键时刻有种恶心人的默契,首领似乎也有让他们以后一起出任务的意思。”
“哈哈,中也也有今天?”傻瓜鸟还记得之前中原中也嘲笑自己的仇,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构造,一边往前走。
公关官拿着手电筒,身上优雅的气质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要给冬木什么东西?”公关官说。
傻瓜鸟不以为意:“……这你就别管我了吧。”
“看来是之前从中也手里抢来的戒指。”
傻瓜鸟猛地停下脚步。
公关官看着他转过身来,手电筒的灯光自下而上打在下巴,跟拍鬼片似的。
“喂,公关官,别乱说话啊你。”
公关官微笑:“以后出去可以不要说我和你认识吗。”
“哇。”傻瓜鸟挑眉,“你这个人还真是不爱开玩笑。”
“那戒指有什么特殊用途?”公关官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从傻瓜鸟身边走过,“虽然你的脑子一向有问题,但应该不至于恋爱脑到这种程度。”
傻瓜鸟耸肩,关了手电筒的灯:“不知道。和那个人战斗的时候,冬木忽然和我说了句[我的戒指呢],我那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想觉得大概就是那天看到的那个吧。”
公关官:“用戒指点火?”
“那好像有点奢侈了吧。”
“意大利那边不都这样。”
“为什么非得是我啊——”傻瓜鸟拉长语调,依旧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偏头躲开子弹,“送戒指这种事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公关官:“怕人误会你从中也那里抢什么。”
傻瓜鸟停下脚步,推测了会子弹过来的方向:“说来话长。”
“是吗。”公关官轻笑,“还以为你会更在意他们为什么先攻击你。”
“那还用问吗。”傻瓜鸟咧嘴,笑得张扬,“当然是因为我看上去比你更强。”
“正常人都会先攻击看上去更弱的。”公关官后退一步,早有预感地避开躲在暗处的人挥来的一拳,他反拧住那人手腕,微微后仰,避开踹向自己下巴的一脚。
正常的情况下,作为异能力者的公关官解决一个人只需要几秒。
坏就坏在这栋建筑在废弃以前,叫做第六研究所。
公关官被那只有异能力者听到的声波弄得心烦意乱,不免叹了口气,刚想思考对策,温热的血液便有些溅到了脸上。
子弹穿透了他面前敌人的头颅,公关官垂眼,一松手,尸体便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接踵而来的就是沉重的脚步声。
信道里没有多余的灯光,藉着刚才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公关官才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曾经多次出现在电影显示屏上的脸。
“莎朗女士。”公关官看着她身上仍在往外流血的弹孔,“您看起来可不太妙。”-
作为Top Killer死去时,琴酒才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的灵魂被困在五岁的身体里,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再次身处训练营时,琴酒面无表情,那时处于一种看谁都不爽的状态。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稍微令他感到愉快的。
不用再被控制,去做那种无聊的强迫帕林卡的事。
和训练营里好好地埋葬了同伴尸体的帕林卡不同,琴酒印象里的帕林卡很讨厌他。帕林卡从不否认“叛徒”这个名号,第一次被抓到的时候,帕林卡捂着腹部的伤口,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抬起眼,以为琴酒会用伯/莱塔杀了自己。
他没了反抗的力气,脸上带着种愿赌服输的从容,甚至还朝自己的搭档笑了笑,嗓音沙哑地喊出他的名字。
【“gin。”】帕林卡说,【“你开枪吧。”】
事实上琴酒也以为自己会开枪。
琴酒平生最恨叛徒。
而他最信任的,一起并肩作战了十几年的帕林卡也成了叛徒。
帕林卡有什么必须活下来的理由吗。
没有。
但那时的琴酒将帕林卡带回了自己名下的一间安全屋。
醒来的帕林卡很震惊,发现自己被做了那种事后就更震惊。琴酒有时候会听到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诸如什么“没关系的,帕林卡,你是个杀手,你要养精蓄锐,这种身体上的折磨根本不值一提,等有一天你从这里跑出去,也要让gin知道被上是什么感受”。
琴酒觉得他大概是个白痴。
帕林卡的乐观体现在各个方面,他尝试过逃跑很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运气不好地和回来的琴酒撞个正着。
琴酒经常嘲讽他这具跑几步就喘的身体能搞出什么名堂,帕林卡就看着摇晃的天花板,幽幽地说“我也搞不懂啊,明明我以前身体很好的”。
琴酒就是从那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似乎从帕林卡第一次输给他后,帕林卡的运气和身体就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了下去,琴酒厌恶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帕林卡却眯了眯眼,抬手就是一巴掌,冷笑着说“这不就不是半死不活了”。
那天以后的帕林卡嗓子哑了很多,他变得不爱吃饭,尤其是看到粥就呕吐。琴酒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玩幼稚的绝食抗议,直到帕林卡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半信半疑地问他“你忘了自己做了什么?”
琴酒嗤笑,问他所以自己做了什么。
帕林卡沉默,委婉地示意下次可以在房间里放个摄像头。
录像不堪入目,大多事情是在琴酒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恼羞成怒的帕林卡脚上还戴着细细的链子,他站在房间里离琴酒最远的地方,让自己曾经的搭档去精神科看看脑子。
琴酒:【“吵死了。”】
帕林卡:【“我还觉得你吵死了呢!可恶,为什么我要被迫变成男同啊!”】
帕林卡对于被迫变成男同的抓狂,在某一天演变成发现来给自己送饭的人眼神不对劲的震惊。
他看着琴酒用一颗子弹将那人送入黄泉,沉吟片刻,缓缓说出一句【“难道我是什么○文主角吗”】。
琴酒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身上有香味”】。
帕林卡没听懂。
但从那天起,帕林卡就经常待在浴室里泡澡。他整个人纤细了许多,五官里原本带的锐利也变柔和,直到发现这人轻轻一掐就能在皮肤上留下印子后,琴酒就开始严格限制起帕林卡的泡澡时间。
帕林卡开始和他讲道理:【“你不能总逮着一个人的屁股,虽然我以前确实有点喜欢你,但我现在做梦都在被保温杯追杀,我告诉你我的银行卡在哪,你去找别人行不行。”】
琴酒没说话,也没告诉乐观的帕林卡,其实他前几次的逃跑都是自己故意放跑的。
琴酒巴不得他跑得远远的,但只要一意识到帕林卡会跑得远远的这个未来,琴酒就又不受控制地把他抓了回来。
他杀不了帕林卡。
琴酒看着在床上研究自己的手为什么越来越没力气的帕林卡,冷静地明白了这点。
他也不能让别人杀了帕林卡。
因为很显然,帕林卡身上的香味在遇到危险时会无差别攻击,到头来,琴酒还得大老远跑来扫尾。
【“喜欢?”】打量了帕林卡很久,琴酒冷不丁地重复了刚才帕林卡的用语,【“你不是说自己不是男同吗。”】
【“本来就不是。”】帕林卡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我只是以前觉得你很厉害,喜欢和你待在一起,顺便找伏特加打听下你在哪而已。少自作多情。”】
琴酒才不会说小孩子才会说的喜欢的话。顶级杀手合该冷酷无情,琴酒顶多承认他对帕林卡有些占有欲,觉得之前成天带帕林卡出去玩的贝尔摩德和波本烦人。
琴酒懒得和他在这方面辩驳,只是从这天起开始逼迫帕林卡锻炼。然而帕林卡只愿意在他不在的时候锻炼,看着那人警惕的表情,琴酒大致就猜到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又对沉浸在复健的喜悦中的帕林卡做了什么。
最先发现帕林卡还活着的是伏特加。他看着监控录像里练习体术的帕林卡,欲言又止,问帕林卡怎么变漂亮了。
琴酒皱眉,嘴里还咬着烟,没什么感情地回了句“别用这个形容词”。
第一年的帕林卡还满怀期待地认为他能跑出去,顺便进行复仇。
第二年的帕林卡注意到了他自己身体的变化,惊恐地砸碎了浴室里的镜子。
第三年的帕林卡开始不自觉地发呆,他的眼角生理性地渗出些眼泪,皮肤因为欲望而染上些粉红,却盯着自己最熟悉的那双绿色眼睛,皱着眉头,冷静地问gin把黑泽阵搞哪去了。
第四年的帕林卡开始策划暗杀行动,行动成功了一半,随后在愈发强烈的香味中宣布夭折。帕林卡从那以后很少讲话,似乎终于认清了事实,只有在威士忌们隔着门和自己说话时才会搭腔几句。
第五年的帕林卡发现琴酒身上多了很多伤,第一次听到“工藤新一”这个名字。但他的精神不好,大多时间都在睡觉,连波本说的“再坚持一会,帕林卡,过几天就会接你出去”都没听清。
琴酒发觉威士忌是特别的。他们似乎不会被帕林卡身上奇怪的气息操纵,索性暂且无视了他们同样是叛徒的事实,打算留他们真能把帕林卡成功弄出去的那天。
五年的时间,帕林卡总共就主动了一回。他像是在确认琴酒的身体里仍旧保留了黑泽阵的灵魂一样,坐在后者的腿上,捧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落下一吻。
眼泪,尖叫,呻吟。
空空荡荡的药瓶,还有被清晨第一缕阳光包裹,再也不会醒来的帕林卡。
帕林卡的遗言也很任性。
为了防止他自杀,房间里连只笔也没有。帕林卡只能咬破手指,在纸上画了个中指,简单地写了句【“哈哈,傻叉,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阿阵”】。
之后,被媒体称为“救世主”的工藤新一带着一堆无聊的警察,正式对组织展开行动。琴酒看着朗姆和那位一次次错误的领导,做了很久的执行者,直到东京塔下警车的灯光闪烁,才挑了下眉,意识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琴酒不屑于接受法律的审判,也不屑于在审讯室里,和他们玩一堆坦白从宽的游戏。
波本——或者说是降谷零。
公安握着枪,问他帕林卡在哪。
回答他的是一个冷漠的眼神,还有一声果断的枪响。
Top Killer之所以是Top Killer,是因为他绝不会成为警方手下的亡魂,而是死于自己之手。
重来一遍,五岁的琴酒靠在树边默默地看着帕林卡用小刀挖土,他无意和帕林卡搭话,那对所谓的“养父母”却拽着帕林卡的手,开始责怪他前几天训练官说的他私自从基地里逃跑的事。
琴酒眯了眯眼,这才发现这一世的帕林卡比之前还要凄惨。
于是他比上一世,还要更早地成为了帕林卡的搭档。
小时候的帕林卡很黏人,琴酒不许他靠近自己两米内,帕林卡就蹲在两米外的地方,像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看他。
帕林卡总是做噩梦,明明身手已经远超同龄人的水平,却总是深更半夜地抱着枕头坐在他的门口,见门一开,就仰着脑袋,问琴酒自己能不能待在他的房间里。
上一世的帕林卡不爱说话,这一世的帕林卡爱说很多很多话。
琴酒总是耐心地听着,耐心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的程度,刚要发火,就看到帕林卡跳下椅子,很自觉地跑去洗碗。
某种意义上,帕林卡也算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了。
琴酒看着帕林卡渐渐长高,在忍了几年都没再闻到那诡异的气息后,逐渐放松了警惕。
可就算是琴酒,也是六年前才知道的那对“养育”帕林卡的“父母”弄出来的好事。所谓的每次接帕林卡回家,实际上是为了再次洗去帕林卡的记忆,操作之频繁,甚至让帕林卡忘了他自己是异能力者这点。
朗姆亲自处决了那两位叛徒,而琴酒作为帕林卡的搭档,也因为这件事第一次被叫到了Boss的面前。
当然,说是第一次也不太恰当。毕竟在前一世,二十九岁的琴酒已经亲手杀过对方一次。
可惜现在的boss对他还没有绝对的信任。琴酒置身于空旷的书房里,见到的不过是boss用来当做替身的机械人偶。
【“gin。”】
六年前,经过篡改的声音从人偶内部发了出来。
【“朗姆提出要与那个家族取得联系的计画,你怎么看。”】
帕林卡的家族是意大利古老的黑手党家族之一。只不过在失去继承人以后,他们已经沉寂了很久,并未再进行黑手党的活动。
偌大的庄园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十几年的仇恨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已经处决了引起误会的两个人”就能解决的。
琴酒站在原地,他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做派,过了很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针对帕林卡的研究已经进行了一年。”】
还需要什么解释呢。
死寂中,boss轻轻地笑了声。
【“老实说。在见到你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个空有忠诚的蠢货。”】
那时的贝尔摩德靠在一边的书架上,听到这话不免挑了下眉。
她和琴酒相处了几年,自然是知道琴酒的脾气。
倘若与他说话的不是boss,那坏脾气的家夥现在大概已经用伯/莱塔抵住说话之人的头颅了。
可琴酒没什么动作。
他的眼睛是冷翠色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唯有泛白的指节暴露出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忠诚是个很好的品质。”】
boss不紧不慢。
【“就像大部分人以为我要进行这样的研究,只是为了[长生不老]那种无聊的事一样,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蠢货。”
“帕林卡原本的家族也好,意大利的其他家族也好,六十年代以后,老派的黑手党一直在走下坡路。挂着正当旗帜的生意,洗白自己,和政府玩着合作共赢的游戏……”】
琴酒的眼瞳挪动,看着那具人偶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富豪们在令自己保持年轻和远离疾病上,每个月要花上几百万美金。就算只是半成品,在见到死而复生的帕林卡后,就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花费难以想像的价格来向我们寻求帮助。”】
boss的脸上扯开一个诡谲的笑。
【“人脉,武器,策反,情报,有了这样庞大的资金,什么办不到。”
“一颗小小的药丸,可以卖到一亿多美金的价格,而外面的人还以为我只是个担心老去的老头子,在做烧钱的失败生意。”】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boss轻描淡写地说。
【“就算将帕林卡交出去,意大利的那群无聊的混蛋也不会忘记,我们这有两个白痴对帕林卡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两个白痴曾经企图[杀死]彭格列的现任首领的事。”
“彭格列唯一棘手的就是时空技术,只要攻破为他们提供研究依据的波维诺,就算是彭格列也不足为惧。”】
令人窒息的气氛在屋内弥漫,贝尔摩德双手环胸,看了低头行礼的朗姆一眼。
【“恕我直言。”】朗姆回,【“帕林卡不是安分的性格,如果他记起曾经……”】
【“帕林卡就没有软肋吗。”】boss微笑着说,【“人心是最容易操纵的东西,假如帕林卡能醒来,我们自然是不会吝啬给予任何他想要得到的事物。”
“当然,我也不想走到要摧毁那孩子的大脑的地步,好歹帕林卡十四岁就靠着自己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倒是一直都很有天赋。”】
【“Gin。”】
那具机械的人偶关节转动。
琴酒侧过脸,听到boss叫他。
【“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
时至今日,琴酒已经忘了自己当初的回答是什么了。他只是清楚地知道,boss选择的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帕林卡毫无生气地躺在低温仓里,琴酒看着研究人员在他的手臂上一次一次地采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看他。
确实是蠢货。
在一些人的眼里,“gin”这个名字是残暴的代名词,很少有人明白,琴酒其实是最会忍辱负重的。
优秀的狙击手向来很有耐心。
尤其是亲眼见证过组织的结局后。
琴酒一直在等,等待一个时机,为了一击必杀,甚至不惜改变一旦发现叛徒就立即将其处死的策略,不动声色地夺取权势。
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得到,不择手段,就算将多余的人全都杀死也无所谓。
策划杀死所谓的boss花了琴酒六年的时间,帕林卡醒来的那天,琴酒简单地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从美国飞回日本看他。
帕林卡那时摔在地上,两条腿不能动,迷茫地抬头看他,琴酒却眯了眯眼,时隔许久,再次闻到了令自己梦魇的香气。
琴酒冷笑,自己不帮他,也不让别人帮他。他力图让帕林卡学会自力更生,改掉黏人的毛病。
有多远滚多远。
在发觉自己又在不经意间咬了帕林卡后,琴酒这才利用boss的账户,第一次发出组织要往港口黑手党派卧底的任务。
朗姆一派的势力对于boss这样纵容帕林卡的行为极度不满,他们对各个机场和港口进行严密监视,生怕“boss”一个高兴,真让帕林卡去意大利查找真相了。
“我不理解。”第六研究所里,伏特加包扎好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只要把帕林卡叫回来……”
“什么!”基安蒂单手叉腰,带着妆容的脸上满是不忿,“你的意思是我要靠帕林卡才能打赢库拉索那女人吗!”
科恩:“……伏特加不是这个意思,他应该说的是帕林卡的异能刚好能派上用场。”
“你们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玛格丽塔痛心地摇头,“别一点伤就想到帕林卡,都是帕林卡以前脾气太好了,什么时候这点小伤也能让你们放在心上。”
伏特加弱弱的:“虽然我也不是科恩说的那个意思,但玛格丽塔,你单纯就是怕帕林卡报复你上次捉弄他的事吧。”
玛格丽塔的气焰小了一半:“……哦,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伏特加不太说得清。
“就是那个啊。”伏特加努力组织语言道,“帕林卡不是总说我们是他的家人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他,那家夥知道了绝对会很生气吧。”
“是啊是啊。”
“其实帕林卡走之前还让我帮他看着大哥,他之后会给我一拳也说不定。”
“是啊是啊。”
“但我也不知道大哥去哪了,如果我真能活到那个时候——”
“活你个大鬼头。”
手掌自上而下,重重地落了下来,拍在了伏特加的后脑勺。
“知情不报,还不接我电话。”
忍受着这栋建筑里设备的影响,见伏特加抬头,冬木阳挑了下眉。
“gin说什么你都信,伏特加,你是不是忘了,七年前,我的排名可是在gin前面。”
“我什么时候还需要你保护?”
第42章
◎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帕,帕帕帕林卡?”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见到了预料以外的人,伏特加瞪大眼睛,要不是发觉帕林卡身后还站了个波本,甚至都以为是自己中了什么毒后出现的幻觉。
冬木阳没回答伏特加的话,只是直起身,瞥了眼齐刷刷地将枪口指向波本的科恩他们。
“帕林卡。”基安蒂语气不爽,一副随时可能扣下扳机的姿态,“这家夥又骗你什么了,你竟然把朗姆的人带到这边,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约定了什么吧。”
波本不为所动,没等帕林卡说话,回了句:“要说和朗姆联系,基安蒂,你以前不是也有份。”
基安蒂咬牙,瞬间被挑起怒火:“喂,那种莫名其妙就派人来暗杀我们的家夥——”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
波本冷静地打断基安蒂的话,紫灰色的眼睛抬起。和之前在安全屋时公安的身份不同,波本说话时唇角的弧度里带着十足的冷酷。
“gin没告诉你吗,他已经从那位的手里接管了组织快一年的时间。”
基安蒂不信,用[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眼神看了波本一会。
直到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表情才空白了几秒。
“真的?”她转头,向帕林卡询问。
冬木阳含糊地应了声:“大概是真的吧。”
“那boss呢?”基安蒂不可思议。
“谁知道。”波本移开视线,看着帕林卡打量伏特加身上伤口的举动,“估计还活在哪里。毕竟能被朗姆发现,那就说明他手里还有什么gin没得到的东西。”
玛格丽塔小声:“我说怎么boss连我出任务的时候摸鱼都知道。”
“……琴酒看着也不像是有耐心干那种事的人。”
“恐怖,我说他上次怎么淩晨三点还出门,他真的有睡眠时间?”
“喂,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gin要是当上首领,只要我们不当叛徒,就算任务失败也不会怎样。”
“琴酒在哪?”
“说是有事要做,似乎让伏特加下车后就走了。”
几个人讨论的声音停下,冬木阳一回头,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我也只知道这个地方。”冬木阳神色微妙,“gin最近一年都不太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我哪知道他除了这里还有什么秘密基地。你们问我还不如问贝尔摩德。”
话是这么说的,但自从目光捕捉到角落里的血迹后,冬木阳的注意力便没再挪开了。
贝尔摩德是个中立派。
冬木阳猜测,以贝尔摩德和boss的关系,大概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父母。
毕竟那对“父母”以要成为优秀的杀手为由,不许他过任何节日的时候,贝尔摩德都会骑着她拉风的机车,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
贝尔摩德教会了他喝酒,又笑着和他说酒精不是好东西。
贝尔摩德说她可不是所谓的家人,又说时间过得真快,在她眼里,他还是那年站在烟花下,笑着说“我们是家人嘛”的小孩子。
【“Angel。”】他十八岁的时候,贝尔摩德在酒吧里问他,【“帕林卡,语言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同国家的人会在同一个词上使用不同的读法,比如日语里读作てんし,意大利人就会读成Angelo。”】
原本只是不值一提的一句话。
冬木阳在此之前,根本记不起来贝尔摩德说过这样一句话。
女人的食指抵在唇瓣,向他眨了眨一只眼。
【“生日快乐,虽然大概等你酒醒就忘了吧。”】
“我要杀了朗姆。”
冬木阳的声音不大,说话时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杀意却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伏特加愣住,他和帕林卡玩闹久了,差点忘了帕林卡七年前,是怎么靠着他自己在排名赛中走到最后的。
几乎是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秒,刀割般的剧痛便席卷了少年的大脑。冬木阳想要呕吐,好笑地认识到那对“父母”在给自己洗脑时,多余地加了什么指令。
——就跟游戏一样,点燃火炎的关键是觉悟。
——简而言之,就是[绝对不要]之类的念头。
冬木阳看了眼自己蹭上些血色的手,恍惚中看到有人站在他的面前,褪下手上的戒指,用细细的链子将戒指串成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
【“绝对不可以弄丢,知道了吗。”】
那人的影子如同一碰就散的镜花水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安杰洛,只要戒指在你的身边,不管你去哪里,妈妈都会找到你。”】-
被卡尔瓦多斯的枪指着,傻瓜鸟本来还在耍酷地哈哈大笑,结果下一秒就差点被口袋里的东西烫得一蹦三尺高。
“有那么恐怖吗。”公关官原本还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结果一回头,看到傻瓜鸟外套上烧出来的一个洞后,也跟着陷入了沉默。
“……往好处想。”公关官安慰着眯起眼和戒指生气的傻瓜鸟道,“如果这真的是冬木的东西,至少说明冬木就在附近。”
“喔?”贝尔摩德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只手握着枪,闻言微微挑眉,“来找帕林卡的?”
公关官颔首:“看在刚刚帮你解决了不少麻烦的份上,我们一定要保持这种互相要杀了对方的姿势吗?”
“这种话对帕林卡或许有用。”贝尔摩德微笑,“谁知道你们要耍什么花招。”
“怎么没和你的其他同伴在一起。”听到这句话的公关官并不生气,他唇角的弧度毫无变化,说出的话却有点杀人诛心的意味,“看来现在的中立派也不好当。”
“和你一样,我只是去找帕林卡而已。”贝尔摩德说着,目光挪向公关官背后漆黑的走廊尽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和你见面。”
太宰治走路慢慢悠悠的,很自然地接上贝尔摩德的话:“看来入江君的情报还有点利用价值,这里难道是你们事先约好的逃难根据地?”
贝尔摩德当然不可能回应他的话,只是注视着他身边,手上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盯着自己,只是听到贝尔摩德收起枪,短促地笑了一声。
“卡尔瓦多斯。”贝尔摩德示意卡尔瓦多斯停手。
卡尔瓦多斯一愣:“可是……”
“你面前这位可不是能随意用枪解决的家夥。”贝尔摩德语气轻巧,“说起来,当初之所以同意帕林卡去卧底,还有一个让帕林卡除掉这位的任务在呢。”
中原中也的眉头压低,即使还是透着稚气的年纪,眉眼却在黑暗里格外淩厉。
“这不是你在这里和我们浪费时间的理由吧。你是打算挑拨离间,还是打算花言巧语地骗冬木帮你们做事。”
贝尔摩德注视着他的神情,并不觉得这样的话冒犯,反而在意识到什么后,有些欣慰地笑了下。
“我怎么对帕林卡,难道对你来说很重要?”
中原中也冷笑:“这又是什么没有意义的问题。”
贝尔摩德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卧底只是藉口,我当初可不同意gin急着把帕林卡送去港口黑手党的行为。”
贝尔摩德的确厌恶着这个组织没错,但也还没厌恶到要为了帕林卡付出些什么的地步。
弄清gin对boss做了些什么后,琴酒让帕林卡去到港口黑手党的目的就很明显。
贝尔摩德那时问他,以前帕林卡跟她出去玩都要找她点茬的人,现在专门把帕林卡往外送,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
琴酒没和她说很多,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我把他抓回来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和其他人不同,琴酒在使用帕林卡的异能时,是真的会在他身上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琴酒那人似乎从潜意识里就认为,帕林卡从头到脚都属于自己,也是实打实地清楚倘若再放任这种关系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组织里发展些成年人的关系没什么大不了。见惯了这类操作,贝尔摩德一开始还不理解琴酒顾虑的原因,直到无意间看到对方在计算机上查看帕林卡在安全屋时的监控。
他和波本说了几句话,又和苏格兰说了几句他要和苏格兰求婚。
贝尔摩德隐约意识到,所谓的成年人单纯解决生理需求的关系在帕林卡这不成立。琴酒是巴不得以后都让帕林卡只能和他自己一个人相处。
“我建议帕林卡把你灌醉后再杀你。”贝尔摩德毫不避讳地对愣住的中原中也说,语气怀念,“帕林卡不同意,他说就不能用点堂堂正正地杀你吗。”
“——你把帕林卡当朋友?”
“帕林卡是最好骗的,你当着他的面说把他当朋友,他就愿意不远万里地跑去帮你了。”
这句话准确地踩中中原中也的雷点。
他压低声音,钴蓝色的眼里含着怒气:“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这世界上会做这种事的人可多了。”贝尔摩德一条条数道,“帕林卡小时候对于[父母]给他收养了个弟弟的事情感到高兴,经常和我们提他弟弟的事,可能是担心[父母]用对待他的方式对待他所谓的[弟弟],所以任务的奖金一发下来,帕林卡就拿去给对方买礼物。”
“结果连[父母]都是假的。”贝尔摩德回道,“他总是要在受过很多苦后才能明白一些事。所以你又有什么特别?”
中原中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黑手党有着不打探对方隐私和内心的规矩,在中原中也的印象里,冬木阳那人应当是被精心抚养长大的。
“我只是还有他的人情没还完而已。”中原中也说。
贝尔摩德:“哦,那就是等还完人情,你就要和他算他是叛徒的账的意思。”
“我看上去很像傻瓜吗。”中原中也回,“那家夥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从别的组织里跑出来的了。”
贝尔摩德轻笑:“那不还是利用的意思吗。如果帕林卡只是个普通人,你会同意他加入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一顿,无法反驳这点。
“所以我都说了啊。”贝尔摩德语气轻松,“以我对你们那位首领的了解,他之所以对你们现在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是因为我们内部的斗争是对你们而言的发展机会,不管是哪边取得胜利,港口黑手党都可以趁机蚕食掉我们在日本的力量。”
这是中原中也自加入港口黑手党以来,第一次直面选择。
包括傻瓜鸟在内,只要是在黑手党的世界里待的久了,就能明白贝尔摩德这番话的用意。
首领的命令和朋友,你选哪个。
只要是首领的命令,就算朋友也得毫不留情地除掉。
你得取下他的首级,为组织宣誓效忠。
中原中也沉默,难得产生了些迷茫。
那天和白兰的交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中原中也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去攻击冬木,也根本没想到被咬住肩膀的冬木会突然伸手,索性将他按在肩膀。
他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才会关注冬木的没错,后来又演变成冬木那人竟然能和太宰治合得来的疑惑。
【“把妈妈还给我——!”】
那张彷佛被精雕细琢过的脸充盈着愤怒时,透明的展示柜就自动碎了。就像是一颗带着裂痕的宝石有天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它开始尖叫,开始反抗,人们指责它这耗费自身价值的行为,中原中也却觉得没了玻璃罩的宝石要好看得多。
人和死物的区别在于,人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考。
就像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中原中也,不管他的身体里藏了什么,中原中也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人类。
引路人的职责究竟是什么?
他又究竟怎么做才能成为合格的黑手党?
中原中也总觉得,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也面临过类似的选择。
“冬木是旗会的成员。”
过了一会,中原中也的心情平静下来,用无比冷酷,又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我等聚集在此处,乃是被选中之人]——这是旗会的意思。”
忍受着抑制器带来的影响,中原中也抬起眼道。
“不管是谁陷入危机,都会想起那面旗帜,相聚在旗帜下。”
“和首领无关,来到这里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还有没有送出去的东西。”
贝尔摩德唇角的弧度里多了点真心实意的意味。她当然不会说,在此之前,她觉得港口黑手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朗姆要是赢了,自己和帕林卡的下场可是比糟糕还要糟糕。
她打算带帕林卡逃跑,倒是没想到需要逃跑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帕林卡。”贝尔摩德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说了和很久以前类似的话,“都和你说了不许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
冬木阳站在不远处。他是被脑子里的声音吸引过来的,此时却被贝尔摩德吸引了注意。
“你要成为Top Killer,可不能再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掉眼泪。”
老人,孩童。为了斩草除根,就算敌人已经投降,也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戒指再次灼穿了布料,火炎蔓延过上面早已模糊不清的刻印,令家族的纹章再次显露于世。
冬木阳笑了声,问:“贝尔摩德,不再挽留我一下吗。”
贝尔摩德勾着唇角:“你早就长大了,别总是依赖我。”
冬木阳想了想。
他看看公关官和傻瓜鸟,又看看中原中也,最后看看太宰治。
“中原大人刚才说的话真帅气。”
中原中也板着脸:“你闭嘴。”
“公关官先生和傻瓜鸟先生的魅力也是无人能敌。”
傻瓜鸟爽朗:“哈哈,这种事——”
“能跟着我找到这里的太宰大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恐怖。”
太宰治耸肩:“冬木君,这不是你想说的话吧。”
贝尔摩德说他太过优柔寡断,琴酒说他总是有多余的同情心。
冬木阳总是争强好胜,有时候也会忘了,他刚刚进入训练营的时候,一直哭着不愿意对那些和自己同龄的孩子动手。
链接家族成员的纽带。
可以保护别人的力量。
“让你失望了。”冬木阳看着滚到脚边的戒指,轻笑着说道,“可贝尔摩德,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第43章
◎你的计画,就麻烦和我说说看吧◎
黑衣组织的boss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借助外力的辅助,所谓的[boss]甚至很难从椅子上站起来。正因如此,[boss]才总是以替身的样貌出现。
前世,在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boss已经服下了带有不可控副作用的药。襁褓中的婴儿咿咿呀呀地说不了话,琴酒看着他,心想自己只要扣下扳机,就能取走这个统领了组织很久的梦魇的性命。
可惜现在的乌丸莲耶还没变成婴儿,琴酒也不打算让他享受那种好事。
“你要和我一直耗着吗,gin。”
庄园的一处暗门里,乌丸莲耶抬起头。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年老之人的力不从心,似乎根本不明白琴酒究竟是怎么找到的这里,依旧试图从对方手里套取情报。
“你很清楚,我要是死了,帕林卡也会死。”
琴酒靠在墙边,冷眼打量着椅子上浑身是血的男人:“那就用你来当解药。”
“哈……”乌丸莲耶低低地笑了声,他的眼皮沉重,在被注射了之前用在帕林卡身上的试验制剂后,浑身的骨骼跟被打碎一般疼痛,“你竟然真的会在乎帕林卡?”
琴酒嗤笑:“这好像不是将死之人应有的发言。”
“怎么做到的。”乌丸莲耶直视着自己这位曾经的得力下属,“我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地方,更别说解除警报的密码。”
还能是怎么做到的呢。
上一个世界里,琴酒那天一路上干掉了五六个警察。他从赤井秀一的狙击下脱身,在替乌丸莲耶转移了藏身之所后,顺手将还在庄园里的条子们炸上了西天。
“不过是个男人。”眼见琴酒不搭理自己,乌丸莲耶继续权衡道,“朗姆很快就能弄明白我之前发出去的讯息,gin,让帕林卡死心塌地的方法有很多种,只要修改他的记忆——”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帕林卡。”琴酒打断他的话,威胁似的眯起眼,“就算没有帕林卡,除掉你也只是时间问题。”
乌丸莲耶的领导方式确实让组织在短时间内扩张了不假,可惜这样的方式早就老过头。就算是黑手党的发源地,意大利的各大家族们也从上个世纪开始逐渐转型,其中以沢田纲吉率领的彭格列为典型,因为有了政府的庇护,所以就算是国际刑警和FBI也无法对他们展开正式的搜捕。
当然,琴酒是绝对不可能和条子合作的。
把成员安插进各个组织,抓住对方的把柄,反过来威胁所谓的警察才是琴酒的作风。
但乌丸莲耶在这方面太过谨慎,总觉得警察或者侦探是什么需要避免招惹的存在。
以工藤新一举例。那位“福尔摩斯”在遇到有关毛利兰的问题时就会失去理智,而毛利兰的弱点显而易见是她作为律师的母亲。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琴酒一想到上个世界,所有人明明都有“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的预感,却不约而同地到了关键时刻,都莫名其妙被对方感化就烦。
都杀手组织了。
除了中途加入的以外,大部分人都是从小杀到到的,单拎出来什么“感人肺腑”的遗言场面没见过,偏偏一碰到江户川柯南就会自动“洗白”想当个好人。
就连琴酒自己也是。
每次琴酒打算先斩后奏时,就会短暂地遗忘被自己塞了毒药的倒霉蛋。
明明不止一个人和他提起过“工藤新一”,但每回琴酒都能回一句“那是谁”。
那时的帕林卡还在研究怎么撬开脚上的链子,听说了这件事后从床上笑到地上,开始嘲笑他也是剧本的受害者。
帕林卡笑起来的样子很得意,结果几个小时后就灵魂出窍,咬牙切齿地捂着肚子,说要是有下辈子他也去当侦探。
琴酒的剧本是[忠于组织和boss]。他发现了这个规律,并利用规律找到了漏洞。比如不可以直接拒绝乌丸莲耶的命令,但可以为了组织去除掉乌丸莲耶,顺便以[boss]的身份去给自己下达任务,从而达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结局。
可惜这个剧本的优先级似乎在帕林卡后面。
不然琴酒就命令自己失去嗅觉了。
被操纵的感觉很恶心。简直比让琴酒去当条子还恶心。
“如果不是为了帕林卡。”乌丸莲耶观察着琴酒的神色变化,“早在一年前,你就该将我除掉。”
“gin,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帕林卡那家夥看着没什么心计,实际上是最狡猾的,一旦被他发现你对他的心思,就会得寸进尺地提出很多要求。”
“别废话。”手里的伯/莱塔上了膛,琴酒将枪口抵在面前之人的额头,“那份存储了组织所有人员数据的名单在哪里。”
“还有,帕林卡昏迷的那六年里,你让那些所谓的医生对他做了什么。”-
和其他人想像得不同,森鸥外今天倒是很悠闲。
之前白兰大闹了一场,因为有云雀恭弥的参与,彭格列很慷慨地提供了资金,并选择承担公共设施的的修补工作。彭格列的财政部在处理这些事情时得心应手,像是被彭格列不省心的守护者们折磨习惯了,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小声吐槽,直到一个抬头,发现自家首领就站在面前,这才瞪大眼睛地噤了声。
这也是森鸥外第一次见到彭格列所谓的首领。
彭格列的所有成员对他的情报严防死守,而其中最令森鸥外感到惊叹的,是明明没订下什么必须遵守的规定,彭格列的所有人却不约而同地愿意为了他们的这位首领付出一切。
尽管是世界上最大的黑手党,叛徒的数量却是最少的。
除了暗杀部队瓦里安说杀就杀的恐怖威胁以外,最关键的,果然还是……
“我还以为您会直接将冬木君带回意大利。”森鸥外抬眼,和面前的这位寒暄道。
“安杰洛有自己的想法。”沢田纲吉看着爱丽丝脚边的兔子,“他想要去帮助他的朋友,这是件好事。”
“是吗。”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森鸥外的下巴点在手背,“沢田君,他可是将我的部下一起带走了。”
“这也在您的计画之中,不是吗。”沢田纲吉的语速不紧不慢,目光从爱丽丝的身上移回来,和森鸥外对视着,“适当的放权更能稳定他们对您的忠心,更别说这还是一次很好的令港口黑手党从中获取利益,趁机扩大势力的关键。”
森鸥外轻笑,没有否认这点:“那您又是做到如何容忍那孩子和带走他许多年的人生活在一起的呢。”
在得知冬木阳与彭格列的关系后,森鸥外迅速弄清了前因后果。
虽然他早就知道冬木阳大概是从哪个组织跑出来的,但倒是没想到会同时牵扯到三个组织。
彭格列,乌鸦,蒙特贝洛。
当初带走安杰洛的人早已死去,这在某种意义上成了真正的报仇无门。森鸥外想像了一下,要是有一天他可爱的爱丽丝酱被别人抓走,还在她身上做一些实验性的操作,森鸥外才不会管什么不牵连其他人之类的,索性把对方一窝端了,还能断绝爱丽丝酱因为交到“好朋友”,就乐不思蜀地不想回来的可能。
当然,爱丽丝酱毕竟不是真的人类,对于森鸥外来说,这种假设也只是假设而已。
好神奇。森鸥外心想。
他有时候竟然会产生冬木君小时候第一次从那个地方逃脱后,被自己捡到的错觉。
“我不愿意强迫安杰洛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沢田纲吉回应了森鸥外的问题,他轻阖着眼,看向自己戴着戒指的手,“所以,如果您是问看到安杰洛和那些人在一起时我的心情——”
泽田纲吉微笑:“那我当然是生气的。”
森鸥外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哦呀。”
“没有人阻止在安杰洛身上发生的一切。”沢田纲吉说,“他昏迷的时候,彭格列的医生在他身上找到了很多受伤的痕迹,那大概是在他记起自己的异能前留下的,每一处都足够致命。”
而在发现安杰洛死不了后,他又该受过多少伤呢。
沢田纲吉甚至找不到这些惹人生气的事实的证据。
“不过。”沢田纲吉笑了笑,转动手上的指环,“我并没有干涉安杰洛生活的资格。当初眼睁睁地看着安杰洛被带走的我也有罪。安杰洛以前保护了我,所以我也只要保护安杰洛。”
“这样啊。”森鸥外露出瞭然的微笑,“但这应该不是泽田君特地来到这里的原因吧。我记得您应该是和白兰君见过面后,才接受的我的邀请。”
“那位叫冷血的杀手先生,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沢田纲吉唇角的弧度不变,却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冷血的姓名,“虽然您派他跟踪安杰洛,是出于您作为首领的考虑,但特地搬到安杰洛隔壁的白兰君和我提了个很有意思的理论。”
森鸥外脸上虚伪的笑意淡去,稍稍挑了下眉。
“既能保持现有力量不被流失,又能令新的成员加入,只要创建了羁绊,以安杰洛的性格,不管是身处哪里,都会去到他的朋友身边。”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爱丽丝的脸上也失去了表情。
“最近令钟塔侍从感到头疼的,据说是位叫魏尔伦的超越者。”
说威胁也不像威胁,说好心更不像好心。
同为首领的森鸥外知道,沢田纲吉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表面这样温和。
“这是什么意思。”森鸥外问,“我可什么都没做。”
“只是提醒而已。”沢田纲吉起身道,“蒙特贝洛之所以重视血缘,是因为初代的蒙特贝洛曾经利用自己的能力救了太多的人,导致在三十岁的时候早早死去。他们在安杰洛的事上大概不会在乎所谓的缄默法则,也不会在乎黑手党内所谓其他潜在的规则。”
“老实说……”沢田纲吉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帮白兰转达这句话。”
【“你不能自己过去吗。”】
【“这也是我讨厌纲吉君的原因之一啊。明明我们都是黑手党,凭什么我就只能做坏事。”】
【“白兰君,请对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自知之明。”】
q版的白兰杰索在客厅的电视机上滚来滚去,沢田纲吉沉默,压根不理解白兰杰索这人给他自己做个q版形象的出发点。
【“索性我们一起来把这个世界毁掉吧,纲吉君。”】
青年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疯狂,紫罗兰的眼底却盛满了冷静。
沢田纲吉那时注视着他,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选择让安杰洛偷偷离开,自己留下来听完白兰杰索的话。
【“太宰君的书改变不了现实,七的三次方也改变不了事实。如果我们存在的世界真的是一本无聊的小说,索性直接毁掉不就好了?”】
令一切归于虚无。
然后再亲手塑造。
白兰杰索确实是个疯子。
【“难道纲吉君就甘心活在被人操纵的阴影里吗。”】白兰杰索用幼稚的语调说,【“现在他们姑且还会因为纲吉君的人设给你自由行动的权利,可要是哪天一时兴起,纲吉君在乎的同伴还是得像傀儡一样被操纵?”】
沢田纲吉那时叹了口气,问白兰杰索为什么自己要相信他的话。
白兰杰索的q版小人又开始打滚,沢田纲吉沉默地看着小人上面冒出的[好想安杰洛][安杰洛安杰洛安杰洛][呜呜,好想把安杰洛身边的人赶走][他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之类的话,有点想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把白兰冻成冰雕的冲动。
【“这还用问吗。”】然而白兰杰索笑眯眯地,【“纲吉君的超直感又不会骗人,你能坐在这里听我说话,不就说明了纲吉君已经相信了我的话。”】
白兰杰索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像在和自己变成空气的恋人撒娇,又好像是真的很难过。
【“我啊,和纲吉君不一样,见过那样的结局很多次哦。”】
多到他开始讨厌掌管横向宇宙的玛雷指环了。
“您知道【书】吗。”沢田纲吉对着面前的森鸥外说到,“是一种只要将故事写在上面,就能将其转化为现实的神奇之物。”
“在您死后,太宰君接管了港口黑手党,他的手里就有这样的一本书。”
森鸥外没立即接话,也没表现出对这个结局的惊讶。
他知晓太宰治对自己的威胁,也知晓对方的确是除自己以外,最适合做首领的人。
然而太宰治太过“脆弱”。
一旦他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森鸥外就彷佛看到了他为了某些虚无的理由,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场景。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森鸥外隐约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交易,“姑且问一句,包括我在内,太宰他们看到的都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一部分?”
“我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沢田纲吉很有礼貌地说,“安杰洛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和他的家人相处,而不是在这种事上。”
森鸥外轻笑,这才发觉这人原来真的会生气。
沢田纲吉的生气是不动声色的,他对同伴和恋人的爱也是不动声色的。
“那就说得通了。”森鸥外回。
“什么说得通。”
“我会对那孩子感兴趣的原因。”
亲手养大的,小小的一只。
包括性格在内,有点小心思,爱生气和耍人,又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的“家人”的小冬木几乎满足了森鸥外的所有癖好。
“不过我和太宰可不一样。”森鸥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现在的冬木君是现在的冬木君,没了那个前提在,我对现在的冬木君可没兴趣。”
沢田纲吉希望他能把这句话打出来。
“至于您提到的书……”
白色的兔子跳到了桌上,见没人理睬自己,竖着耳朵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了跑去沢田纲吉身边。
沢田纲吉有些惊讶,但还是伸手,任由它蹭了蹭自己的手套。手套是沢田纲吉的武器之一,手背上有彭格列大空的标志。
爱丽丝很生气。
森鸥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看着小动物的举动,心里感慨了一句真爱见异思迁。
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利大于弊,不就是最优解?
森鸥外小小地叹了口气。他阖了下眼,再抬起眼时,又恢复了原本那副冷静克制的样子。
森鸥外笑着说:“您的计画,就麻烦和我说说看吧。”
第44章
◎玫瑰丛晃啊晃◎
日本只是组织的据点之一。出了这么大的事,朗姆自然是将能信任的其他成员都从国外调了回来。然而如何入境也是个问题,几个小时前,警方突然加大了对各个海关的安检排查力度,组织的几位成员为了脱身,不可避免地与警方发生了冲突,也因此受了些伤。
狙/击手。
在追击战中,狙/击手起到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朗姆打开从部下那里收到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尽管被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不难看出,那就是曾经亲自被他挑选出来的苏格兰。
“怎么可能。”旁边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惊讶,随即皱起眉头,“苏格兰要是和警方一夥,琴酒怎么会让他和帕林卡待在一起?”
“哼。”朗姆冷哼,“有什么不可能的。之前我说帕林卡插手那什么警察的事情有问题,让他们把帕林卡带回来处理,结果隔了一天gin不就给我找了点事做。”
“你说得我都要感动了。”通风口的铁丝网掉落在地,冬木阳从上面跳下来时,微微屈了些膝盖,以减轻落地时的声音。
朗姆身边的青年立即举枪指向他。
冬木阳瞥了他一眼,视线在短暂地交汇两秒后,笑着回了句:“好久不见,艾勒。”
幼时曾经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在长大以后再也找不到相像的痕迹,由于昏迷了六年,所谓“收养来的弟弟”也比他大了。
被称为艾勒的青年一怔,随机抿紧了唇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
他压根不是外勤人员,冬木阳看着他握枪的姿势,就明白他这几年确实过得还算不错。
“帕林卡。”朗姆抬手,早有预料地按下旁边被称为艾勒的青年的手臂,“亏你还能记得这里。”
“不是你故意让我找到的吗。”冬木阳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我去你常在的那个地方找你,结果扑了个空。你的桌子上放着我上次检查时的体检数据,我就想着会不会是在你之前总让我来的这个地方。”
从小到大来了无数次。尽管每次来的时候基本都被蒙着眼睛,意识也很模糊,但因为来的次数太多,冬木阳还是模模糊糊地记住了多久要转角,多久要下楼。
他每次在这里睡醒都很迷茫,毕竟朗姆并不会立即让他离开,而是让他坐在桌子前,写一些重复的“我是帕林卡”之类的话。
——“不是!”
冬木阳记得有次清醒过来,发现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很多个感叹号,他的手柄钢笔攥得很紧,尖锐的笔头把薄薄的纸张划出了好几个口子。冬木阳那时大概七八岁的年纪,抬头看了作为前辈的朗姆一会,结果后者抬手按在他的脑袋,语气冷静地回了句“帕林卡,你需要休息”。
这一休息,就又找了自己的记忆好多年。
“贝尔摩德他们呢?”
“让女士爬通风管是不绅士的行为。”冬木阳回答,“不过如果你问的是波本他们,他们钻不进来,只能用正常的方法突破了。”
朗姆笑了声:“怎么,你的其他黑手党朋友抛弃你了?”
“我多少还是知道些黑手党里不成文的规定的。”冬木阳评价道,注视着地上的花纹,“受到攻击可以反击,但要是直接来攻击作为组织内核成员的你,那就和宣战没什么两样了。”
“既然如此。”朗姆拿起放在桌上的枪,不紧不慢地换了弹夹,“帕林卡,你都知道这是我为你一个人设置的陷阱了,还来这做什么。”
“怎么还没开始就要默认我会输了。”大概是嫌干扰异能力者的设备太吵,冬木阳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个装饰物,在手里掂了掂,随即像扔垒球一样扔了出去,将墙上伪装成烛台的设备砸下一个,“再说了,时间就是生命,顺着陷阱走才是最快能接触到你的方法。”
“从我嘴里问出gin的下落吗。”朗姆不以为意,“gin可是早就知道你是谁了,认真讲起来,要是七年前他直接处理掉你的尸体,现在也没那么多事。”
“他那时候又不知道我有异能,估计以为我真的死了吧。”冬木阳注视着朗姆的动作,“诶,我倒是有些好奇他那时是什么表情。”
“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啊,帕林卡。”朗姆的右手拿着枪,回头看他,“从你取得代号开始,训练都是由我在负责,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自从断了那个药以后,你的反应力应该差了很多。”
“会怎样呢。”
“当然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朗姆的回答有些出乎冬木阳的意外。
少年挑了下眉,本以为是让他在这里毒发身亡之类的话。
“那是boss一开始的打算。”事到如今,朗姆也不再隐瞒,“七年前,发现你的能力后,boss就没有让你醒来的意思。只要减少你活动的空间,也就不会再有暴露的可能。”
“可惜这件事在一年前被gin发现了。”朗姆的语气阴沉下来,“我说那个时候boss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gin还真是有耐心。”
“喔。”冬木阳领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么继续为组织做事,要么再躺回低温仓里。”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无法睁开眼睛的六年,沉寂在孤独中的六年,总是站在他身边,光看着他不说话的人是谁。
冬木阳有时觉得,gin这人是真的讨厌和自己说话。小时候也是,长大了也是,他每次叽里呱啦一大堆,疑惑地问对方有没有在听时,gin就会露出露出一副【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的表情,弄得他好像原本不爱和人讲话似的。
“那种事之后再说吧。”手里的枪发出上膛的声响,冬木阳的眼瞳移向眼尾,看着另外几位成员从隐蔽处走出来,“我们现在难道不是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朗姆哂笑:“这算什么仇。试验的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帕林卡,我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雪莉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自知现在使用异能只会让自己的身体更差,冬木阳的手指轻扣,一枪打中了第一个靠近自己的人的肩膀,“她说我的身体应当是自己的,总归不是组织的财产。”
“所以你又恨我什么呢。”冬木阳侧过脸,看向因为看到了血,全身颤抖着,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青年,“艾勒,我又不欠你的。”
“别听他说的。”朗姆的语气平淡,“别忘了,是谁在gin打算除掉你的时候把你保下来。”
大概是被那对“父母”保护得太好的缘故,明明是真正的组织二代,艾勒却什么也不知道。他不明白父母警惕自己哥哥的原因,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从不让自己与哥哥相处,只知道他们因为哥哥的存在被处死,甚至让曾经的搭档来除掉自己。
那张脸上流露出愤恨的情绪,铜色的子弹脱膛而出,而身后的成员也同时发动进攻。
在朗姆的设想里,身体本就已经超负荷的帕林卡不可能躲开全部的攻击——毕竟那样来自身后的攻击就会打中他面前的艾勒。
他不需要赢过帕林卡。
他只要能让帕林卡丧失行动能力就好了。
只要能把帕林卡抓住,剩下的计画就能顺利推进。
然而炽热的火炎从少年的指环上亮了起来,它轻而易举地融化了子弹,并越燃越旺,在地面上划开一道无法让人靠近的火墙。
“怎么可能。”朗姆难得用了惊愕的语气,“你怎么可能学会……密鲁菲奥雷的人应该——”
朗姆的脸色很差,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白兰杰索耍了一道。
【“我当然想把安杰洛带回去了。但是朗姆君,你把安杰洛的位置告诉我,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视频通话里的人笑眯眯的,铃兰从背后的水族箱里好奇地冒出个头。
朗姆那时意味深长,回了句【“能和几乎要击败彭格列的您合作,这不就是好处”】
白兰托着脸,想了一会,搞怪般地向后仰了仰,他问铃兰酱,和朗姆君合作的话是不是显得他更像反派了。
铃兰哼哼唧唧,生气地沉回水族箱,说这种小事才不需要白兰你出马,你就是想找安杰洛玩而已。
白兰杰索笑了笑,在朗姆质疑的眼神中,还真答应了很多好事。
利用他的能力彻底抽离安杰洛的思想是一件,抽干他的火炎又是一件。
“gin在哪。你派了多少人去杀他。”
火炎染上了周围人的衣物,在冬木阳低下眼的同时,声音跨越了时空,准确地传到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
蒙特贝洛的黑手党们左顾右盼,在互相看到对方脸上的神色后,终于知道这是那位曾经在他们的注视中,哼着歌,收拾着行李的小继承人在说话。
——安杰洛,你要和首领去哪里呀。
——去日本,找纲吉!
——那要早点回来哦,不能有了朋友就忘了我们这些叔叔姐姐。
——哼哼,比莉姐姐!达维德大叔终于承认他喜欢我啦!
——哈哈哈哈,安杰洛,等你回来,比莉姐姐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松饼。
庄园里的玫瑰丛在摇曳着,如沢田纲吉所说,蒙特贝洛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们耐心聆听着,彷佛亲眼见证了长大的安杰洛在战斗。
——妈妈说我长大以后要当首领,不能总吃松饼,也不能总是撒娇。
——但安杰洛,首领也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期待着你降生快一百年啦,你和我们可不一样,是真的继承了蒙特贝洛能力的人。
——为什么不一样呢?比莉姐姐也叫蒙特贝洛,我们是一样的。
——因为,你看。
比莉·蒙特贝洛那时蹲下身去。
——你会思考这个问题,而不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大家的效忠,就说明你不一样。
仇恨。仇恨。
安杰洛身上的伤每多一道,蒙特贝洛们的仇恨就越多一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又听见了小首领的声音。
有人眯起眼,替小首领挡了一次攻击,咬牙切齿地问他怎么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小首领语气震惊,说中也大人您怎么找到这里的,森首领不许你们直接插手这件事的吧。
那人无语地回你想得还真多啊,要是老大不允许,他们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随后抬手一指,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因为绕来绕去找不到路,索性就直接把墙打通了,就是抑制器之类的弄得他有点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就吵起来了。
和朋友吵完架的小首领又笑,他很得意,说要给他的朋友展示自己新学到的招数。
小首领的朋友问他戒指上那个标志就是所谓的家族纹章吗。
小首领歪了下脑袋,说忘记了。不过能找到戒指就算很开心,毕竟大概这么多年过去,都没什么人记得他,但蒙特贝洛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说完,又很有活力地和骂骂咧咧组织里现在都是一群蠢货的基安蒂招手,说基安蒂,等一切结束,我们去自立门户吧。
基安蒂冷笑,回他骂人都不知道怎么骂的家夥,现在倒是乐观起来了。
蒙特贝洛们很生气,因为有人敢对他们的小首领不敬。
蒙特贝洛们又很开心,因为这是小首领交到了真的朋友的意思。
“达维德。”
英国的某个角落,比莉·蒙特贝洛低下眼睛,看向脚边的一束玫瑰丛。
“安杰洛还活着。你不用再想着那天为什么会听信那位门外顾问的话,从日本离开的事了。”
小时候将安杰洛举得高高的,半跪着宣誓成为继承人的护卫,用性命保护他的男人,如今还没白色的篱笆高。
玫瑰丛晃啊晃,比莉听到有人在哭。
可哭有什么用呢。
他们得快点唤醒首领,去到小首领身边才行。
第45章
◎什么你们,什么我们◎
“你还隐瞒了什么吧。”
在接受完基安蒂和玛格丽塔有关[你以为自己耍帅就行了吗]的思想教育后,认真地给自己处理手上的伤口时,冬木阳听见从背后传来的太宰治的声音。
“虽然我对琴酒君的了解不多,但要是我的话,可不会到了现在让所谓的[首领]还好好活着。”
见冬木阳看过来,太宰治低下眼睛。
他的唇角弯了下,蜜糖色的眸底却看不出什么笑意,显然从一开始就在用他聪明的脑袋整理情报。
“所以在冬木君你故意放跑朗姆君,打算看看他会去哪里以前,朗姆君应该还和你说了什么别的话。”太宰治看着脚下血迹蔓延的地方,“森先生说你有乱吃东西的习惯,冬木君,你该不会乱吃了什么药吧?”
“……”冬木阳眨了眨眼,他瞥了眼旁边自告奋勇要去追踪朗姆,好和他大哥证明自己的作用的伏特加,不是很想在他们面前说这种事。
“又不是很重要。”冬木阳微笑,糊弄过这个话题,“倒是太宰大人,您怎么又开始和我保持两米的距离了。”
太宰治从他的语气里得到答案,随即叹了口气:“真没办法。又被奇怪的东西缠上了啊。”
由于帮可怜的冬木君去找他的幼驯染这件事,超过了太宰治原本应有的剧本,太宰治第一次清晰地感到了那股香味的恐怖。
他刚刚一直没说话,靠在墙边看着对方和中原中也说话时,思绪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太宰治的脑子里几秒内就冒出了很多怎么把人骗回去的方法,要不是那个叫作贝尔摩德的女人突然挡住了他看向冬木君的视线,太宰治一时半会还真回不过神。
“奇怪的东西?”冬木阳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别人的血弄得有些糟糕的衣服,“我现在又变成奇怪的东西了吗。”
“他说的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同样能闻到一些香味,波本转头,和太宰治对视几秒,意外默契地在沉默中得到了回答。
波本笑了下,问太宰治:“对吧?”
“说的也是。”太宰治轻笑,“不过既然你还能笑得出来,那大概这东西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同。”
过了一会,太宰治的视线偏移,目光再次落在注视着自己的冬木阳身上时,思索着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对方。
但这种事一旦说出口,太宰治也不知道那股奇怪的香味会变得怎么样。
“少听太宰在那胡言乱语。”傻瓜鸟插话道,他似乎终于学会了怎么和对方说话,根本不管太宰治在评估什么,又恢复了以前那兴奋的样子,“喂,冬木,你刚刚那个刀是怎么用的?比起用枪你果然也更喜欢用刀吧!”
冬木阳:“那个……”
“那个金头发的炸毛男又是怎么回事!”玛格丽塔发出尖叫,“好好说话行不行!帕林卡还坐在地上呢!你非要弯腰凑上去干什么!”
“?”傻瓜鸟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用了幻觉里的那种相处方式。
冬木阳仰着脸看他,还没说什么,就见傻瓜鸟直起身,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抱歉。”傻瓜鸟说,“不小心把你当成另一个人了,虽然你们很像——有可能就是一个是,当然也可能不是一个人……啊!我也搞不懂!”
傻瓜鸟牢记着那条[不许在冬木君面前说自己喜欢男人]的命令,尾音一转,委婉地提出建议。
他低头,透过墨镜对上那双眼睛。
“冬木,这次事情解决以后,你要不要搬来横滨这边住?”
“……”
“我是说你之前上班通勤很辛苦之类的。”见对方依旧在盯着自己,傻瓜鸟立马解释道,“港口黑手党有专门的宿舍——”
中原中也忍耐着:“每天开着音响扰民的人也好意思说吗。”
“关掉不就行了!”傻瓜鸟几乎是下意识地答道。
太宰治打量着他,终于意识到这人和自己不同,是一点影响也没受。
凭什么。
难道傻人有傻福,因为这人在原本的剧本里是个短命的存在,所以就逃过一劫了吗。
“啊!”太宰治眯了下眼,故意提高音调,像小孩子一样恶作剧道,“怎么回事!傻瓜鸟!冬木君的朋友还没脱离危险呢,你竟然就想邀请他住你家了吗!”
傻瓜鸟:“???”
傻瓜鸟本来还双手插兜地悠闲站着,连太宰歪曲自己话的用意都还没搞明白,就感到背后有几道恶狠狠的视线盯着自己。
基安蒂:“找到gin的下一步先灭了港口黑手党。”
玛格丽塔:“我会永远追随你的!基安蒂!”
伏特加很想说她们能不能多交几个除了帕林卡之外的朋友,但又怕说出来会牵连自己。
大概是因为平时只有帕林卡不管她们说什么都在那里鼓掌吧。
“感谢您的好意。但[可能]这样的用词是不行的吧?”
冬木阳没弄懂傻瓜鸟的意思,只是凭藉直觉礼貌地点了下头。
傻瓜鸟一愣,看见对方朝自己笑道。
“要是那位对您来说重要的人,发现您弄错了邀请的对象。”
“不是会很伤心吗?”-
乌丸莲耶是个很好的试验品。由于之前帕林卡被提取的血液大部分都送到了乌丸莲耶这里,用的药物也基本相同,伤口愈合速度已经比正常人快上不少的乌丸莲耶自然是实验解药的不二选择。
然而在朗姆横插一脚后,琴酒已经没有留着再留着对方的必要了。
帕林卡睡着的那六年,琴酒也很忙。他没办法一直盯着帕林卡周围的人,也没办法让别人去帮忙盯着帕林卡,那样的举动太过奇怪,朗姆又不是草包,琴酒隐瞒着自己已经重活过一世的事,不能给其他人任何发现这种事的可能。
帕林卡不会死。
但没了那种药物后,帕林卡会再次陷入沉睡。
他睡着总比醒着好,琴酒知道他醒着的每一秒都很痛苦。
帕林卡的疼痛是与异能相关的,那些他为了修复好别人的伤口而使用异能的举动,令帕林卡长期接受着相应反馈过来的疼痛。
但帕林卡没说过这回事,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是担心这种事一旦被人发现,自己就真的会被禁止出外勤一样。
甩开朗姆派来的杀手后,琴酒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血液已经完全把衣服浸湿了,琴酒开着车,甚至没有去处理伤口,使出血速度慢一点的时间。
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琴酒不能冒险去联系伏特加他们。毕竟以他上辈子的经验,一旦伏特加他们一起出现在任务地点,琴酒的计画就会被打破。
琴酒停了车,嘲讽地笑了声。
像个小丑。
“你在流血。”小孩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十二岁的工藤新一站在不远处,他的脚边有一颗足球,琴酒看他一眼,猜测他是为了捡球才会到这种没人居住的地方来的。
“新一——?”东边传来毛利兰的呼唤声,工藤新一并未给出相应的回答,他很有勇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面对大型动物一样直视着琴酒的眼睛。
“工藤新一。”琴酒不紧不慢地念出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一愣,眼神瞬间戒备了些。他下意识地将手挪向身后,似乎是打算背着手靠盲打报警。
“要报警的话随便你。”琴酒冷漠地吐出这句话,“但在警察来之前,我会将你那位叫毛利兰的朋友一起杀死。”
工藤新一睁大眼睛,压根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兰的名字的。
他的脑袋转得很快,想到上次帮某个会长洗脱嫌疑的推理,眉头压低,试探性地问了句:“上次你也在?”
那是玛格丽塔的任务。
玛格丽塔一说有个小鬼打乱了她的计画,琴酒就立即知道那是工藤新一。
就是这个人,上辈子导致了组织的覆灭。
琴酒注视着他,依旧不明白他身上有什么值得爱尔兰和贝尔摩德他们保护他的品质。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新一?”毛利兰穿过破损的栅栏网,最后还是找到了说去捡球的幼驯染。
“别过来!”工藤新一厉声道,语气有些急促。
然而毛利兰还是已经看到了琴酒。
对于十二岁的小孩子来说,琴酒的打扮还是太过恐怖。一米九的身高先天性地造成了压迫感,更别说琴酒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死人。
“他受伤了。”和工藤新一看出了对方身上大概藏着枪不同,毛利兰在稍微的怔愣后,立即用了担忧的语气。
“啊。”工藤新一压低声音道,“以这个出血速度,不到五分钟就会进入失血性休克的状态。”
琴酒懒得理他们。他关上车门,嘴里咬着的烟上也有鲜红色的血渍。
随后,工藤新一瞪大眼睛,看着他举起伯/莱塔,朝自己的方向开了一枪。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工藤新一迅速回头,看着毛利兰的背后,有个同样黑色穿着打扮的人倒了下去。
“啊——!!”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毛利兰尖叫了一声。
“为什么……”工藤新一回头,不理解地看向面前这个银发的男人。
“别误会。”琴酒冷漠地回了句,“本来是朝你开的枪。”
很显然,就算再来一次,他不会再说“工藤新一是谁”这种话,也不可能杀得了对方。
这个世界彷佛就是围着“工藤新一”转的。
“不想死就快滚。”解锁了安全屋的密码后,琴酒从车的后备箱拿出武器,脚步平稳地往门的方向走。
沉重的大门合上,在这个琴酒为自己挑选的坟墓里,他停下脚步,看了眼在门合上的前一秒,看着身材娇小挤进来的两个小鬼。
“按你的说法,里面比外面更安全。”工藤新一冷静地判断道,“我已经报警了。”
琴酒嗤笑,收回看他的目光:“还没到时候,你只会拖几个无聊的警察下水而已。”
毛利兰被工藤新一挡在身后,她的睫毛上还带着泪水,勇敢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虽然外面破破烂烂的,但屋子里面的布置倒是出奇的温馨。
门口的矮柜上,摆了一只白色的小熊。小熊戴着黑色的帽子,是可爱的三角眼,旁边的标签上还被谁用黑笔写了[gin]。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凳子。
似乎是为了让谁能随时随地踩在凳子上,只要稍微高一点的家具之下,一定会放一个小小的凳子。
“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工藤新一同样注意到了这些微妙之处,他做出推理,看着琴酒从医疗箱中拿出紧急物资,从容不迫地进行暂时止血。
琴酒依旧没有回答他。工藤新一明白过来,在这个人的眼里,他跟兰就跟空气一样。
“那帕林卡呢?”
几乎是说出这个名字的下一秒,那双冷翠色的眼睛就抬了起来。
工藤新一看了眼旁边白板上的字说:“[我去趟游乐园,很快就回来——帕林卡],以地上的灰尘看,这里至少六七年没人住了,这应该是那个叫帕林卡的人六七年前留的吧。”
琴酒看着这个未来会被自己在游乐园打晕的人,都有点厌恶游乐园这三个字了。
“他死了?”为了防止对方真的动手,工藤新一和对方周旋道,“你们跟我和兰一样,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琴酒的目光挪动,视线在那个白板上停留了几秒,良久哂笑一声。
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帕林卡十二岁的时候可比工藤新一要稍微高一些,帕林卡有国外的血统,发育得本来就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下子长高了。
琴酒还记得帕林卡十二岁的时候有天开心地回来,说是走在路上收到了星探的名片,不过贝尔摩德帮他拒绝了,还给他送了个帽子,说是以后出门可以戴着。
琴酒不理解,只是看着帕林卡趴在沙发上,一边看着自己一边笑。
琴酒那时候有些恍惚,他有时候的确是分不清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的事,总有种自己活在梦里的错觉。
可上辈子的帕林卡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吃饭。当然,上辈子的帕林卡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说话和吃饭的,是被他欺负了后才发生了这种变化。
于是琴酒对这辈子的帕林卡说他话多。
十二岁的帕林卡很生气,叽叽喳喳地绕在他身边,说一些“就说!就说!”之类毫无营养的话。
帕林卡从不内耗,他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也完全不觉得琴酒是真的讨厌自己。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自己重生过的事,琴酒有时候会故意在任务里受伤几次,他不让帕林卡帮他处理伤口,帕林卡就反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盯着他看。
琴酒抬眼看他,帕林卡就笑了笑,说自己回去休息啦,转头却又浑身是血地从外面回来。
帕林卡说作为搭档有替他扫尾的责任。
帕林卡的下巴扬得高高的,那时候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命运,以为他长大以后就是组织最强的存在。
帕林卡说没关系,就算他以后成了最强,也不会抛弃作为搭档的黑泽阵。
帕林卡的背上有一道长约十三厘米的伤疤,一直从肩胛骨延续到腰侧。
琴酒想起来,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替换掉帕林卡身边的一些医生,让帕林卡从沉睡中醒来了。
沉睡中的帕林卡令人省心。他不会再干出那些愚蠢的,企图将自己划入他的保护范围的事,也不会再干出蠢到连别人对他不怀好意,还偏偏刺激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的理智的事。
琴酒总说巴不得他不要醒来。
但琴酒更厌恶那些弱小,在蜂蜜罐里长大的存在。
他们能走到今天,明明是靠得他们自己。
鲜血和绝望,琴酒是亲眼看着一开始连枪都不想拿的帕林卡,怎么一步一步走到Top,再跌到谷底的。
所以帕林卡要是摔倒了,琴酒是绝对不会去扶他的。
他要帕林卡自己站起来。
脸上带着愤恨,自己站起来的帕林卡才是真的帕林卡,
“你什么都不知道。”
琴酒嘲讽地笑了声,总算回答了工藤新一的一个问题。
什么你们,什么我们。
所谓的侦探什么都没经历过,怎么就能类比他和帕林卡的关系了。
第46章
◎小侦探,闭上眼睛◎
靠跟踪朗姆找到[那位]的时候,琴酒显然已经转移了阵地。
冬木阳蹲下身,摸了摸脚边尸体的温度,猜测距离琴酒离开也没多久。
楼下传来汽车激活的声音,冬木阳收回手,起身看了眼窗外伏特加的车。
“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波本问道。
“朗姆很聪明。”冬木阳收回目光,注视着脚下的尸体道,“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我之前那一枪打偏的原因了。”
“帕林卡。”波本看着他说,“你应该是这里最了解gin的人了。”
冬木阳撇了下嘴:“波本,我就算知道gin在哪,也不会告诉你的。”
波本笑了声:“之前还一副要远离gin的样子,你们的关系还真好啊。”
“那是两码事。”冬木阳用手碰了碰墙上的弹孔,试图推测出前不久这里发生的战斗。
波本没有打扰他,他安静地看着帕林卡的行动,过了半分钟,才再次呼唤了他的名字。
“安杰洛。”
冬木阳回头看他。
“我不知道该用哪个名字叫你,所以就先用了这个名字。”波本盯着他的眼睛,“从前不久开始,我一直在做一个梦。刚刚那个被你打伤的叫艾勒的成员,他才是你在组织里所谓的父母的亲生孩子,对吧?”
“……”冬木阳站在书架前,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这和你说的梦有关系?”
“你在地下室。”
波本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冬木阳就跟被钉在原地一样。s
“也有可能是在个房间里。”
“你的状况看上去很糟糕,我那时候想和你说话,可你好像在发呆,过了很久,才和我说了句想回去。”
冬木阳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警觉地意识到波本说的梦可能和自己的梦是同一回事。
但那个梦里的他不像是知道了自己原本的家在哪。
“我快死了?”冬木阳问。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去到那里。”
“因为大概那时候我想带你出去。”
“……这样啊。”冬木阳瞭然地笑了声,没再怎么在意这件事。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木雕,发现乌鸦的翅膀已经从根部断了。
“出去又能去哪。我又不知道……”
没等波本说话,冬木阳自顾自地愣住了。
他想起自己一年前从昏迷中醒来时,琴酒和自己说的以前他们住的地方早就被废弃掉的事。组织不允许成员们在同一地点耽搁太久,更别说他睡了六年,只需要躺在低温仓里,也不需要所谓的安全屋。
“你知道gin在哪了。”波本的笑容里带了些意料之中的意味,将乌鸦断掉的翅膀递给他。
冬木阳看着他的表情,就算到了现在也不太相信波本是警察的这码事。
有没有可能是别的组织派到公安,公安再派到组织的呢。
“不知道。”冬木阳把翅膀插回木雕上,他的动作有些暴力,导致木雕本身出现了些裂痕。
“我不讨厌警察。”
波本看着他将乌鸦的雕像放回书架上说。
银发的少年转过头来看他,在弄清一些事后,又变回了那副小尾巴狐的样子。
“但和我不一样,gin宁愿死掉也不要被警察帮忙的类型。”
波本挑眉,明白了他的意思。
“帕林卡。”公安会意,又用回了以前的称呼,“所以你现在想打晕我?”
“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吧,我要是想把小林警官除掉,我甚至可以在警视厅的监控底下给他下毒。”
波本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粉末,猜测大概是刚才帮帕林卡捡翅膀的时候弄上的。
原来如此。
波本心平气和地想。
帕林卡还是一如既往的诡计多端,是故意把木雕弄到地上的。
“反正皮肤吸收又不会对健康造成影响。只是会让你有点头晕罢了。”
“谁让你骗我这么久。害我之前尽心尽力地救了这么久的警察。”
波本现在知道自己来之前,莱伊的那句“别小看帕林卡,他是绝对不会让你找到gin的”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微笑,在波本眼前的景色摇晃前,很慷慨地张开手。
“波本。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作为搭档行动了。”
“抱一个?”-
工藤新一之前说的报警其实是假的。他早就发现了这边信号缺失的事,之所以说报警,只是出于对眼前这个人杀死人来真的肆无忌惮的考虑。
在看着琴酒又去门口解决了一批人回来后,工藤新一对对方现在竟然还没有死掉这点表示震惊。
他看着急救箱里的肾上腺素和止痛药,总算领悟过来,现在和自己相处的不是普通的杀人犯,而是专业的杀手组织中的一员。
要报警,就只能打开放在书柜上方的发信器。
刚刚琴酒出门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踩在凳子上研究了一番。他试了几次密码,毫无意外地陷入了失败。
“日历上圈起来的是那个叫帕林卡的人的生日吗?”工藤新一丝毫没有气馁,反倒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和琴酒的相处。
“我还没有蠢到用他的生日做密码。”琴酒头也不抬,将狙/击枪组装完毕。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你没有活下去的打算了,是吗。”
小孩子依旧踩在凳子上,可惜他踩着也没琴酒高。Top Killer垂眸看他一眼,注意到毛利兰扯了扯工藤新一的衣角,似乎有些担心工藤新一的这句话会激怒自己。
琴酒对毛利兰的印象不多,只隐约记得空手道还算不错。
不过,再怎么不错,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而已。
发觉对方在看自己,毛利兰鼓起勇气,索性在幼驯染震惊的目光中挡在了工藤新一前面:“我可以帮忙的。”她说,“爸爸教过我一些急救的知识。”
毛利兰的父亲,毛利小五郎,在成为侦探前,曾经也是警视厅的一名优秀刑警。
“不需要。”琴酒道。
他转身,没有再浪费时间的意思,径直往大门的地方走。
“那个叫帕林卡的人也会过来吗。”毛利兰问道。
琴酒的脚步一滞,稍稍侧过脸看她。
“他要是知道你受伤了,一定会因为担心你过来。”
“……”琴酒打量着她的表情,觉得小孩子这种生物还真是可笑。
“他不会来。”没等琴酒回答,工藤新一接上了毛利兰的话,“他要是会来,刚刚那个板子上不可能还留着那句话。如果那个叫帕林卡的人没死,那就是你撒了谎,和他说这间屋子已经不复存在了,对吧。”
似乎是觉得琴酒现在应该已经失血过多丧失行动力了,外面的人在对视一眼后,稍微朝安全屋靠近了些。
七年前布置的警报被触发,红色的光在房间里亮了起来。
明知道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突破,琴酒还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以这样的姿势和工藤新一对视了几秒。
“你这样的存在还是只存在于小说里为好。”
眼看局势越来越紧迫,工藤新一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直视着琴酒的眼睛,“就算不通知警察,通知你的其他同伴也好,你就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吗。”
琴酒听到身后子弹打到大门上的动静,猜测过几分钟,他们就要通过在门上安炸/弹的方式进来了。
“因为都一样。”琴酒眯着眼道,“我可没心情再做一遍那种恶心的事。”
虽然没听懂恶心的事是什么,但工藤新一还是坚持:“不试试怎么知道。”
琴酒冷笑:“再和我说这种没营养的话,待会就先把你扔出去。”
“……”
可惜琴酒知道这两人是不会死的。就像他刚刚本想用来打穿工藤新一脑袋的子弹,以诡异的角度打中了另一个组织成员一样,琴酒只觉得面前的这个还没成长起来的侦探站着说话不腰疼。
早在上个世界,琴酒就已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
他尝试在思维被占据前用枪打伤自己,结果就只是帕林卡不好过,琴酒自己也不好过而已。
之前只是靠近帕林卡的时候才会闻到那种香气,现在就算帕林卡不在身边,那股香气也依旧挑拨着琴酒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这被琴酒视为耻辱的一种。与其要他再走一遍那种剧情线,他还不如现在作为一个杀手死掉。
“发信器不是你装的。”
工藤新一忽然得出结论。
“你没有心情装这种东西,只能是那个叫帕林卡的人装的。”
“所以密码不是和帕林卡有关的存在,而是和你有关的存在。”
琴酒冷漠地看着他踮起脚,再次在发信器上面尝试通信密码。
[0709]
在发现密码正确的那一刻,工藤新一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
小熊的标签上写了[gin],而79就是gin的谐音。
他想要利用发信器联系附近的警察,下一秒,身体却因为爆/炸产生的气流从椅子上摔下。
工藤新一咳嗽了两声,第一时间去找毛利兰的位置。
琴酒才懒得管他们两个。他依旧是那副黑帽子黑风衣的装扮,淡漠地将视线挪到门口的三个人上时,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gin。”被朗姆从美国那边调回来的成员笑道,“你也有今天。”
“怎么这副表情,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他旁边的女人挑眉:“金汤力,gin看上去真不认识你是谁。”
金汤力不屑:“怎么可能,当初在基地里,要不是我那破搭档拖后腿,我就是——喂!”似乎从琴酒的态度里看出了端倪,男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恨,“你还真不记得我名字!”
琴酒没有配合他的兴趣,只是回了句:“我没有记死人名字的习惯。”
金汤力红温了。
他被旁边的女人拦着:“碎尸万段!我要把琴酒这目中无人还背叛boss的家夥碎尸万段!”
琴酒至今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效忠所谓的boss。
作为这个组织的杀手,他们应当效忠的是组织,而不是在新人营时教官洗脑般地陈述的“boss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无聊。”随着琴酒这最后一句话落下,刺耳的枪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
工藤新一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后背,他回头的时候,那个叫金汤力的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哟。”男人咧开唇角,“gin还藏了两个小鬼。”
“真的假的?”
“哈哈,既然让他们看到了,就不能让他们活下去。”
“但是把他们带回组织也很好玩吧?脑子洗一洗还有用,出不了外勤就扔给研究所当小白鼠。”
不一样。
工藤新一屏住呼吸,将因爆/炸昏迷过去的毛利兰挡在身后,无比清醒又恐惧地意识到,这几个人和刚刚那个叫琴酒的不一样,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不对,或者比杀了他们还可怕……
他就算了,得想办法让小兰离开。
尖锐的长刀划破空气时带着一阵嗡鸣,金汤力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时,自己的搭档已经被长刀刺穿头颅,钉在了墙上。
冬木阳的手腕在往下淌着血。
他半跪在琴酒身边,划破手腕的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
金汤力的脸色一变,看到帕林卡使用完异能后,索性将他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也恢复了。
少年起身,这才环顾了一圈。
书柜,桌子,甚至连花瓶的类型——一切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是冬木阳那时精挑细选的。
他从小就不喜欢冷冰冰的“安全屋”,所以装饰这里时难得地用了心。
可惜都被爆/炸毁掉了。
冬木阳“嗯?”了声,抬手拿起柜子上的小白熊。
“帕林卡!”
出乎意料的,喊出他名字的是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小孩。
冬木阳稍一回头,就看到一脸焦急的工藤新一,还有朝自己包围过来的金汤力和达利奇。
开车过来的时候飙太快了,也不知道贝尔摩德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因为没听太宰大人的劝告,又使用了异能,冬木阳眼前的事物分出好几个影子,知道自己最多再撑两分钟就会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你叫什么?”冬木阳的目光从工藤新一脚边解开锁的发信器上挪开,注视着对方眼睛,倒不是很在意自己待会会怎样。
毕竟他又没什么可担心的。
冬木阳已经知道,基安蒂他们会来接应自己了。
工藤新一愕然,尽管不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但大概是对方的眼神太认真了,于是也忍不住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孩子站起身,脸上有灰尘,眼睛却亮亮的。
“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凭什么他是救世主剧本,我就是○文剧本。
冬木阳瞭然,和之前在浴室里不同,真的见到对方的时候,一丁点嫉妒都没感到,反而……
“是吗。”冬木阳将手里染上灰尘的小熊放到一边。
“那小侦探,闭上眼睛。”
他短促地笑了声,抽出枪时,将对方保护他的幼驯染的动作尽收眼底。
“再过六十秒,我再把主角的名字还给你。”
第47章
◎我们可是认识了十四年呢◎
工藤新一没有闭上眼睛。
侦探向来擅长推理,福尔摩斯在两分钟内就能根据穿着打扮和动作习惯推理出一个人的背景数据。
额角渗着冷汗,袖子虽然沾了血迹,手上却没有伤口。工藤新一的视线刚刚被金汤力他们遮挡,没看见对方做了什么,但从那个叫琴酒的人似乎还活着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现代医学能解释的事。
工藤新一注意到他每次躲开攻击前身体都会停顿几秒,而正是这几秒的时间,令这个叫“帕林卡”的人看起来力不从心。
六十秒的时间通常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可在真的生死面前,六十秒的时限被无限拉长,任何一秒都能轻而易举地否定一个人过去十几,二十年的人生。
“你还真是顽强啊。”
金汤力说。
他的拇指蹭过唇角渗出来的血迹,面色有些阴沉。
“帕林卡,我要是你,早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尽了。”
他说完,又撑起身子,扫了眼自己手臂上被子弹擦伤的伤口。
“哈,我忘了。”金汤力挑眉,嘲讽地笑道,“死都死不了,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中了什么诅咒。”
冬木阳没有听这些垃圾话的打算,他微微侧过脸,目光向后一扫,脚尖挑起地上椅子的残骸,用力一踢,强硬地改变了子弹原本的轨迹。
“金汤力。”达利奇握着枪,“你和他废什么话,雪球说有港口黑手党的车朝这里接近,我们先撤退。”
“没看见他都撑不住了吗。”金汤力毫不在意,将之前冬木阳掷出的剑从同伴脑袋上拔出,“虽然朗姆说要带活的回去,但你也很讨厌他吧?”
冬木阳侧身,看着尖锐的剑身贴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金汤力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小时候就看着不顺眼,长大了有那种有意思的能力也不给我们使用,真以为你自己有选择的权力了?”
达利奇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在这里杀了他?”
“本来也就是能治疗外伤而已。”金汤力抬了抬下巴,“连得个感冒都会要命的人,你看他还能活多久。”
几缕银发被削了下来,冬木阳眯了眯眼,努力地令视线聚焦,在心里默数到四十二秒。
“反派死于话多。”躲过达利奇劈在他脖子上的一击后,冬木阳旋身躲开金汤力的一剑,瞬间踹在了对方的腹部。
金汤力冷笑一声,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做。反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在对方失去平衡的下一秒,另一只脚踹向少年的另一只脚。
按理说,现在最好的应对措施应该是在空中调整位置,用脚锁住对方的喉咙,再利用腰部力量将对方摔出去。
可惜冬木阳早就没了那样的力气。
他的身体的确更中了诅咒一样,呼吸都费劲,后背撞上地面的一瞬间,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冬木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金汤力的枪口却已经对准了他。少年眯了眯眼,腹部的伤口被鞋底碾住,指环上的火炎亮了一下,随后因为超负荷的使用又暗了下去。
“帕林卡。”金汤力弯下腰看他,“你就不是反派了?”
冬木阳微笑,朝他招了招手。
这张沾着血迹的脸本就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有种别样的魅力。金汤力一顿,在达利奇的注视中,还真把腰弯得更低了点。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袋遭到重力,冬木阳松开手里断成两截的木板,趁对方的力道松懈,挣脱桎梏的同时,一个翻身躲开达利奇的一枪。
“吵死了。”冬木阳拍掉手上的木屑,“别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金汤力咬牙切齿,捂着脑袋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再举起枪时下了杀了对方的决心:“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回答他的是再次砸在他额头的水晶球。
水晶球沾了血迹,掉在地上时碎成两半。冬木阳打量着从里面掉出来的雪人,隐约记得那是以前刚搬来这里时买的。
他转头,看了眼又找到了件顺手武器的工藤新一,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组织里出来的,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的小孩。
“真厉害。”冬木阳“喔”了声,心情颇好地称赞道。
工藤新一神色紧张,发觉那个叫金汤力的人完全被自己激怒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夸我了。”
人之将死,意外地没感受到一丝恐惧。
冬木阳收回视线,举枪打断达利奇打算先去解决工藤新一的计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冬木阳想,就跟做了个梦一样。
他的人生是一本○文小说,父母不是真的父母,真正的名字也是一串之前从没听过的意大利语。
组织被分解成两半,信任的威士忌其实是警察,boss早在一年前就被拉下马,他那只喜欢杀人根本懒得处理文书工作的幼驯染未雨绸缪了一年,打算把他扔给其他黑手党。
原本设置的剧情在逐渐崩坏,为了令剧情走上正轨,下笔的人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设置,企图操纵活过来的角色的精神。
“诶。”冬木阳甚至还有心情跟脑子里那为了保证数据合理性而不和自己说话的系统搭话,“你说,我要是真死这了,算不算一种自救的可能性。”
系统小心翼翼地:[其实已经变了很多了,乐观点嘛,小阳大人]
“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有受虐的白痴。”冬木阳耸肩,“再过三分钟,贝尔摩德和傻瓜鸟先生他们估计也到了,我还不至于没用到……”
“站着都费力的人别说大话。”冷漠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却令冬木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发现本该陷入昏迷中的琴酒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帕林卡。”
幼驯染的眼底有冬木阳看不懂的情绪,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琴酒看着他,说:“离我远点。”-
琴酒天生是不会长嘴的。然而巧合的是,冬木阳是完全不会听他说什么的类型。
他要是不说那句“离我远点”,冬木阳还真有点怕他刚刚那个眼神。他一把这句“离我远点”说出口,冬木阳就权当自己看岔了。
“你打算在地上躺到什么时候。”
琴酒低头,看向在一堆狼藉中央躺着的少年。他的身下垫着很多碎裂的木板,手边是玻璃的碎片,银发散乱着,身上不知道哪借来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我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来救你。”冬木阳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不说感谢的话就算了,待会等贝尔摩德他们到——”
嗯?
冬木阳忽然意识到个问题。
三分钟早就过了,贝尔摩德他们怎么还不到。
冬木阳的视线挪向假装镇定,实际上有点心虚的工藤新一。
冬木阳:“……”
冬木阳沉痛。
可怜的伏特加,可怜的中原大人,不会现在被警察追着吧。
“没想到你会和小孩子合得来。”冬木阳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看到小孩也立马杀掉的类型呢。”
事实上琴酒的确是那种类型。
他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帕林卡,良久说了句:“你应该从朗姆那知道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那我继续吃那个药不就行了?”冬木阳用了无所谓的语气,“只不过是反覆忘记一些事情而已,总比醒不来要好。”
琴酒眯起眼:“你不是为了找回你的记忆做了很多背叛组织的事。”
“那六年其实我是有意识的。”冬木阳盯着天花板,鼻腔里只能闻见血腥的气息,“你知道一个人清醒六年,除了医生来采血和检查的时候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有多恐怖吗。”
“……”琴酒不看他了。
都是一样的结局。
能接触到研究数据的琴酒比他更清楚。
就算用药保持清醒,在失去一些记忆的代价下,帕林卡最终还是会陷入沉睡。
“喂。”冬木阳挑眉,“我为什么非得离你远点。总不能是你和我做了同一个梦吧。”
琴酒从地上的尸体上踩过:“什么梦。”
冬木阳:“工藤君不能听的梦。”
“那不是梦。”琴酒打开自己的手机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冬木阳眨了眨眼,面露震惊,“等等,你刚刚说的让我离你远点该不会是……”
“帕林卡,你身上有一股自己闻不到的香味。”琴酒没什么感情地说,“我没让你对我使用异能。再过几年,或者几个月,你今天的行为会再次导致那种事情发生。”
冬木阳沉吟:“所以现在是要怪我吗。傻瓜鸟先生他们明明说闻不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琴酒皱了下眉,回了句:“现在睡过去就做好再睡个十几年的打算吧。”
针头扎进大腿外侧的肌肉,随着一阵肾上腺素的注入,冬木阳微薄的心跳也变得有力了起来。他像是被从海底强行拽出海面的人,得以喘息几口,肺里却全都是咸湿的海水。
“……我真倒霉。”过了很久,冬木阳这样憋出一句。
他的眼睛热热的,全身的骨骼和肌肉跟被碾过一样。
可惜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盲目乐观。
“你也倒霉。”
琴酒看着他微微侧过脸,在自己更换药剂的时候朝自己笑了下。
“但有件事是肯定的。就算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我也不希望你死掉。”
帕林卡总是说得好听。
他甜言蜜语的,以一种天真的语调说道。
“gin,就算除去我睡着的六年,我们也认识了十四年呢。”
人有多少个十四年。
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踩着油门在狙击的威胁中进行反击,晚上在所谓的安全屋里拆开新买的家具,一点一点把这个原本连床都没有的地方装饰完全。
“我有个哥哥,虽然还没见到,但名字应该是叫阿纲。”
以前服下的药物在血液里发挥作用,肾上腺素虽然拉回了他的心跳,却令冬木阳感到愈发困倦。
“我的名字叫做安杰洛,母亲叫做罗莎·蒙特贝洛,是玫瑰的意思。”
琴酒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双金色的眼里带了些令琴酒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释然。
“我要是又忘了,你会提醒我的吧?”
琴酒冷笑,回了句:“又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冬木阳想了想:“那就在你清醒的时候告诉我。”
琴酒:“谁告诉你我就有清醒的时候了。”
“因为你有自尊嘛。”
冬木阳说完,抬起手。
“你带了那个药吧,给我。我还不想再睡十年。”
诡异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弥漫,琴酒发觉他的体温越来越低,自己闻到的香味也越来越浓烈。
这就像个陷阱。
琴酒静静地看着他,知晓帕林卡再次遗忘那些真相的时候,就是上个世界的悲剧重演的时候。
这大概是帕林卡最狼狈的时候。
也是琴酒最狼狈的时候。
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要被公安,或者国际刑警追杀一辈子的存在。
可少年这脸色苍白的样子,哪有所谓的威慑力可言。
琴酒注视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冬木阳,就像看到了上辈子罕见的低下头来亲吻自己的帕林卡。他眼睫像是冬日里落了霜雪的蝴蝶,嘴唇薄而柔软,柔软的长发落在面无表情的琴酒的脸上,罕见地令那时被操控的琴酒恢复了些理智。
琴酒不喜欢男人。
至少在帕林卡以前,他没有看上男人的打算。
“你自己记。”
沉默良久,在冬木阳失去意识前,琴酒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把少年从地上抱了起来,嘴里的话却依旧很无情。
“帕林卡,别总把我当做好人。”
第48章
◎他有喜欢的人吗◎
冬木阳最近的生活有点奇怪。
明明是港口黑手党青年会的成员,却是唯一住在外面租的房子里的存在。冬木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所有人都说是他自己的决定。
不过,尽管不是什么高级公寓,冬木阳却发现隔壁住了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金发大美人。公关官说大美人的名字叫莎朗·温亚德,是个知名的美国明星,因为行踪神秘,所以经常遭到媒体的偷拍,可惜没几家能成功拍到的。
冬木阳对公关官的这番言论秉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莎朗女士看着平易近人,还经常邀请他过去吃饭。莎朗女士的朋友也很多,冬木阳有时候去做客,会看到黑色打扮的一堆人分割着站着,不是戴着墨镜,就是带了刺青。
冬木阳第一次在玄关看到的时候,沉默了几秒钟,总觉得他们是什么□□团体。
然而莎朗女士说他们只是摇滚乐队,由于刚来日本,所以日语还不是很流利。
另一个红棕色短发的女人眼睛一眯,好像是生了气,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疑似她搭档的人捂住了嘴,神神秘秘地用英语讨论了什么,由于距离太远,冬木阳听不清。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又转头,和角落里的一个银发男人对视片刻,疑惑地问莎朗那也是乐队的成员吗。
莎朗女士微笑,告诉他那是乐队的贝斯手,不过最好离他远点,因为某人一不高兴会干出某些很不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
莎朗女士笑得灿烂,手指抵在唇边。
——honey,有时候也不用这么好学。
冬木阳尊重,但不理解。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莎朗女士搬来他左边的公寓不久后,他右边的公寓也搬来了个看着像工科大学生的人。
那人的脸上有着一道紫色的倒王冠刺青,每次冬木阳出完任务回来都能很巧地和他偶遇。
青年自我介绍叫白兰杰索,是特地从意大利来日本交流学术的,话没说完就塞给了他几袋棉花糖,还自顾自地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
话是这么说的,但白兰也只会在他两米以外的地方站着。冬木阳每次看他聊天聊到一半就表情一变,跟有急事似的面带微笑原地倒退,回了他自己的公寓,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特别的难言之隐。
白兰两天待日本,两天待意大利,冬木阳搞不懂他所谓的学术交流活动为什么要短期内跑来跑去的,白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这才和他坦白。
【“其实不是学术交流啦,我是担心有人对我的安杰洛做出不好的事。”】
【“安杰洛?”】
【“很奇怪吗?”】
【“倒也不是……”】冬木阳眨了眨眼,笑着回答,【“只是好巧,我原本也叫安杰洛。”】
白兰杰索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没过多久,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白兰让他接下来几天都不要给他开门。
冬木阳再次不理解,他问为什么,白兰却只是在离开时笑着又往他柜子上的花瓶插了朵花。
“你离他们远点。”听完冬木阳的陈述,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道,“冬木,就黑手党而言,你对陌生人也太没戒心了。”
冬木阳笑笑,挥了挥手机上的挂件:“这不是有中原大人在吗。”
有些事情冬木阳自己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他醒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缺失了一些记忆,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安杰洛·蒙特贝洛,来到日本后,自己取了个日文名叫冬木阳。
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下了班的中原中也恰好来看他。
冬木阳手机上的挂件是中原中也那时送他的引路人礼物,虽然表面上是只小羊的形状,实际上一旦受到冲击就会变成自动信号传输设备。冬木阳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对方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但中原中也眯着眼,说是每次一转头,他就跟见了鬼似的,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说回来……”冬木阳低头,五指张开,打量了会自己食指上的戒指,“您知道这东西为什么摘不下来吗?”
“总归是你自己的东西。”中原中也看了眼他的指环道,“戴着也没什么坏处。打人的时候还更痛。”
……戒指是这么用的吗。
“冬木。”中原中也将桌子上摊开的文档收起来,蓝色的眼睛望着他,平静的眼神下藏着风暴,“你最近没再记起点什么?”
“太宰大人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冬木阳若有所思,“我记得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一开始似乎是我建的。不过太宰大人好像不太喜欢,我昨天和他这么说的时候,他和我的距离从两米变成了四米,我怀疑再过几天就要和我保持一条走廊远了。”
中原中也这下又沉默了很久。
这大概就是那个叫琴酒的人之前直接告诉了冬木那个气息存在的后果,虽然不知道他和傻瓜鸟为什么能幸免于难,但能让太宰治主动把人扔到他这里,想必是挺严重的。
“最近外面不太太平。”斟酌片刻,中原中也道,“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的战场从意大利有转移到日本的趋势,那位首领死后,彭格列的地盘也就只剩下了那个云雀恭弥所在的并盛町。”
“云雀先生的单体作战能力很厉害。”前不久刚亲眼见证过云雀恭弥一人速通一个组织的冬木阳诚恳地评价道,“首领最近似乎也在因为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战争为难。”
中原中也看出他还有没说完的半句:“继续。你没必要藏着掖着什么。”
“我认为我已经恢复到了可以出外勤的水平。”冬木阳说,“为什么大家都不希望我出外勤,听说高濑会最近总是对我们的巡逻人员下手,如果大家的排班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
中原中也皱眉:“你的工作已经很忙了。况且你连这个都忘了吗,就是因为你出外勤的时候总是甩开别人一个人行动,之前才会受那么重的伤。”
“不是这个问题。”冬木阳分析道,“医生最近总是盯着我吃药,但我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那难道是什么特殊的补品?”
这也是中原中也不希望他这么快出外勤的原因之一。
那个药的事情是冬木原本的那个组织在研究,由于世界各地的势力太多,据说那边现在内部的斗争依旧没有结束。数据共享是不可能的,中原中也只知道那个药的副作用是不定期的令冬木忘记一些事。
放在以前会搭配某台机器使用,由于那台机器对大脑的损害过大,那个叫贝尔摩德的女人说那台机器已经被gin废弃,所以每次也不能确定冬木究竟会忘了什么。
“……你要实在想去,至少找个比较熟的人一起。”因为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中原中也只能对上一个问题做出妥协,“太宰除外。”
冬木阳不能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他看着中原中也,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中原大人。”
“怎么。”
“您果然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内,森鸥外撑着脸,正在听着面前的少年给自己汇报港口黑手党最近一段时间的伤亡情况。
不得不说的是,冬木君的工作能力很强。虽然才熟悉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已经能做到森鸥外在命令他去调查一些事情以前,就把报告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了。
港口黑手党不缺武斗派。
在战争时期,能独立做好各部门的统筹,及时调动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怪不得那个组织的人明明忙得焦头烂额的,还要学习白兰杰索在冬木君隔壁租个房子,时不时去看望冬木君一下,免得冬木君真被他们港口黑手党拐走了。
话说那群人是真的不把彭格列放在眼里啊。
森鸥外的目光平静,早在沢田纲吉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就猜到了对方多半是假死。
“冬木君。”想到这里,森鸥外打断面前少年的汇报,“你最近又长高了啊?”
冬木阳不明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森鸥外是怎么把他汇报的gss的行动路线和自己长高了扯上关系的,但还是委婉地回了句:“太宰大人和中原大人最近也长高了。”
“你对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的事有什么看法?”森鸥外不紧不慢。他的唇角微微地勾着,语气暧昧,眼底却彷佛酝酿着某场风暴,“大部分人都认为失去指环的彭格列失败已成定局,密鲁菲奥雷的首领最近也经常来到日本,他的重心从彭格列上转移,最近正在查找一本可以实现愿望的[童话书]。”
“……这世界上还有那种东西么。”冬木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当然了。”森鸥外微笑,“这也是太宰最近经常出差的原因。”
“但这种存在一旦传出去,多半会引起骚乱的吧。”冬木阳想像,“实现愿望什么的,要是真的存在,就算是内务省也会发动力量不惜代价地去查找。”
“所以我才让太宰去做嘛。”森鸥外没告诉他全部,当初听说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拥有了这种东西后稍微也感到了些惊讶,“尽管我认为让你和太宰一起行动是效率最高的方式,但显然他又开始否决自己以前说的话了。”
原本一开始打算实施“不抵抗”策略的太宰治,和试图操纵自己精神的“意识”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什么这种地步。
——太宰,你应该能理解,平行世界里和冬木君成为恋人的你并不是现在的你吧。
十六岁的太宰治那时安静了几秒,而就在森鸥外以为他终于要大彻大悟的时候,少年的眉眼里却流露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情绪。
比黑还黑,黏稠的黑暗与滚烫的热意柔和在一起,最后从他的唇边滚出一句:【“我也没笨到那种地步呢。”】
森鸥外在那时做出了个假设。
白兰杰索的灵魂能自由穿梭平行世界,那拥有了书,和白兰达成某种合作的太宰的灵魂是否也能跨过平行世界。
森鸥外是真的有点想把太宰从港口黑手党赶出去了。
可惜战争还没结束,现在的港口黑手党离不开太宰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冬木阳的眉眼中浮现几分疑惑,他看着面前的首领,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个假设,“还有什么我和太宰大人一起行动效率最高,以太宰大人出门和我保持几米远的程度,我们以前是怎么一起出任务的。”
森鸥外好奇:“太宰是怎么和你解释的?”
冬木阳微笑,语气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太宰大人说对我过敏。”
森鸥外:“嗯……这么说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冬木阳:“?”
“过敏是种免疫反应,也就是接触过敏源后会血管扩张,气管收缩,从而导致的皮肤变红和呼吸困难的症状。”在冬木阳[您在说什么]的注视中,森鸥外面不改色地回道,“太宰见到你就是这些症状。”
“……”冬木阳说不出话。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真是辛苦他了”。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逗了冬木阳一会,森鸥外轻笑,又将话题转移了回来,“是因为密鲁菲奥雷的那位首领为了得到[书],不惜毁灭世界。他对日本的威胁越深,现任的[书]的持有者就越不得不利用[书]来改变一些东西,从而暴露[书]的所在。”
“中也和我说,你想出外勤?”
“倒不是要限制你的活动范围,只是很显然,为了从密鲁菲奥雷那位手里夺得主导权,某些人会认为冬木君你是很好的突破口。”
冬木阳一脸古怪:“虽然我很想为您分忧,但我甚至不知道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叫什么。”
“叫什么不重要。”森鸥外笑容灿烂,“你知道知道里世界的很多人都认为你和他是恋爱关系就是了。”
“……哇哦。”冬木阳感慨,“既然都能传两个没见过面的人的谣言了,那我出去说和首领您是恋爱关系也会有人信吗。”
森鸥外眨了眨眼:“生气了?”
冬木阳:“没有。”
森鸥外:“生气的话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哦,冬木君就跟麻雀那种生物一样,是在笼子里关几小时就会自己把自己气死的类型。”
冬木阳的笑容里冒出黑气:“……捉弄我已经变成您疏解压力的方式了吗。”
“你的兄长拜托我照顾你。”
的确是故意在惹他生气的森鸥外笑道。
“冬木君,你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感觉以前也在哪里听到过这话。
不怀好意,毫无可信度,要拿着放大镜找才能勉强从中找到些真心的成分。
冬木阳觉着诡计多端的首领有点熟悉,却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但他看着森鸥外桌子的一角,用文档当枕头,四脚朝天睡着的兔子,脑中忽然就冒出了点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是阿纲。他所谓的兄长叫纲吉。
没有血缘关系,却比有血缘关系还要亲密。
还有,太宰大人也不是真的对他过敏——
好诡异。
冬木阳沉默,很想向森鸥外提问,却又觉得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有点自恋。
挣扎良久,森鸥外听见他表情微妙地问出一句:“太宰大人有喜欢的人吗。”
森鸥外:“很难把太宰和喜欢和人这三个词放在一起,不过大概是有吧。”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总不能是……”
“首领。”身后的大门传来规律的敲击声,进门的护卫行了个礼,恭敬地低下头,“蒙特贝洛的客人来了。”
冬木阳的话被打断,听到自己的姓氏的一瞬间还有些恍惚。
不过他的姓氏和所谓的客人多半没什么关系,公关官先生和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和家人分开,用上了日本的名字。
“那我先告退。”冬木阳点头,神色恢复平静,转过身的一瞬间,手臂被来人的长发轻轻扫过。
来人有着一头银发,大概一米七八的个子,神色淡漠,眼睛却是森林里湖泊的颜色。
女人的半张脸带着烧伤的痕迹,大大方方地将伤口展示在众人的视野中,似乎根本没将门口的护卫放在眼里,对方的话音一落,索性就走了进来。
奇怪的是,和对方的视线接触到的一瞬间,冬木阳就感到那股冰冰凉凉的杀气收敛了起来。
“你叫……”
冬木阳听到她用沙哑的嗓音向自己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日语很好,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
“冬木。”冬木阳颔首,回答了她的问题,“冬木阳。”
女人没说话。
她不说话,森鸥外也只撑着脸,没有插嘴的意思。
森先生又开始捉弄他了。
冬木阳撇了撇嘴,刚想找个理由开溜,就看到面前的女人笑了起来。
“冬天的太阳。”
罗莎·蒙特贝利低下眼,温柔地笑道。
“真是个好名字。”
第49章
◎不可以真的移情别恋啦◎
冬木阳从森鸥外那里接到了所谓的接待任务。
他收到这条讯息的时候,还蹲在旧世界酒吧的角落,和傻瓜鸟一起研究怎么把冷血变成两半的爵士乐唱片粘回去。
“我看到您踩上去了。”
“喂……你明明也踩到了吧。”
“是您先踩的。”
“好吧好吧。” 傻瓜鸟认命道,他的手臂搭在膝盖上,说完瞥了冬木阳手机上的短信一眼,“你这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是什么回事,小小的接待工作而已,总之带他们参观一下附近就行。”
“我加入港口黑手党才不到一年。”冬木阳收起手机,板着张脸,“一个巧合是巧合,这么重要的任务落到我头上,再用巧合解释就说不过去了。”
傻瓜鸟挑眉:“……所以呢?”
“所以包括首领在内,大家似乎都在对我藏着掖着什么。”冬木阳得出结论,没在意傻瓜鸟转过头,一直盯着自己,“倒也不是那种不好的隐瞒,就跟担心刺激到我什么似的,好像是在引导我自己去发现什么。”
“喔。”傻瓜鸟附和,“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深更半夜潜入医生的地盘。”冬木阳露出个阴险的笑容,“所有诡异的事都是在医生盯着我吃药后发生的,那个药一定有问题,还好我最近都把医生带过来的药偷偷换成了维生素。”
为了让这警觉的家夥好好吃药,港口黑手党的所有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傻瓜鸟当然不会告诉他刚刚的香槟里其实就溶解了一定含量的药物,虽然酒和药一起吃不太好,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冬木这家夥的记忆每次在感到痛苦后就会又减退一点点,一个月前,由于风纪财团的那位副手不慎说漏了嘴,令冬木得知了“阿纲”已经死去的事实——
深夜出完任务回去的傻瓜鸟盯着在走廊上和兔子大眼瞪小眼的某人看了一会,最后把自言自语“我站在这里做什么”的冬木阳捡了回去。
当然,倒不是说是冬木的精神变弱了之类的。
傻瓜鸟看着脚下碎成两半的唱片,想起医生说的“是冬木的身体对痛苦这件事产生了应激反应”。
以前是大脑逼迫身体去承受,现在变成了身体逼迫大脑去抗拒。
话说医生就不能把那种药改成糖的味道吗。
“我有个问题。”傻瓜鸟故意问他,“冬木,你是不是忘了医生就住我隔壁。”
翻译成人话,我要去告密了。
冬木阳瞳孔地震,一副根本不知道这层关系的样子。
“有这回事吗?”
“没关系,至少你这次忘的是[医生是同伴]。”
“这幅欣慰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毕竟你上次把太宰那家夥的破烂集装箱记成了你住的地方,差点被毒死在里面。”
“……放过我吧。”冬木阳远目,“我才十九岁就得健忘症了。”
“哈哈。”傻瓜鸟随性地笑了两声,“首领下午找你,是不是和你说了[书]的事。”
“您怎么也知道?”冬木阳说,“尽管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世界上有能实现愿望的书存在,但首领说有就有吧。”
“是吗。”傻瓜鸟蹲累了,撑着膝盖起身,“你以前就没有想像过要是能许愿会许什么?”
冬木阳面无表情:“真的吗。我连一个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您还期望我记那么久。”
傻瓜鸟低头,以这个姿势看了他一会。
“哇。”傻瓜鸟点评,“更像了。”
冬木阳将碎成两半的唱片放回一旁的桌子,跟着站起来:“像什么?”
“六个月前,我邀请你来和我一起住。你让我先确认没搞错人再邀请你。”
“其实就是一个人嘛。”傻瓜鸟肆意地笑道,“连爱生闷气和偶尔毒舌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冬木阳:。
冬木阳痛苦面具:“您都知道的道理,首领竟然还把接待任务交给我。”
傻瓜鸟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喂喂,你的关注点竟然在毒舌上吗。”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天被当代餐了。”冬木阳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前几天还碰到几个似乎认识我的警察,发现我不认识他们后还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真是的,我可是黑手党,想想也不可能和警察认识。”
“那如果不是代餐呢。”
冬木阳一顿,听到傻瓜鸟的声音从头顶上载来。
他的墨镜随性地挂在领口,见他抬头,口吻自然地说道。
“冬木,你再不自己记起来,我可等不下去了。”-
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在几年前尚且年幼,作为蒙特贝洛的现任首领,罗莎就是在几年前救下对方时受了伤。
“首领年轻时可是我们西西里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作为此次来访日本的护卫,趁首领和森鸥外会谈的工夫,比莉这样称赞道,“黑手党里很少有女性做首领的例子,不过在首领接连揍翻其他候选的继承人后,也没有人再纠结首领的性别了。”
比莉说完,忍不住瞥了眼认认真真做笔记的冬木阳。
“你……”比莉停顿一下,想起在来日本的飞机上,首领对自己的告诫,憋住了一股脑想问很多问题的冲动,“我记得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说,你也是意大利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冬木阳抬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一般没人和我说意大利语,所以我的意大利语也不是很好。”
“你在横滨长大的?”比莉立即追问道,语气里带着些控制不住的急迫,“港口黑手党不准你吃饭?怎么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
“……我本来也只有十九岁。”冬木阳沉默,低头看了眼自己,“抱歉,难道我看上去很矮吗?”
和太宰还有中也比起来,他一米七几已经算高了吧。
而且傻瓜鸟说他最近长高了!还能继续长呢!
比莉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小首领食指上象征身份的指环已然认主,而作为安杰洛小时候的贴身护卫之一,比莉完全不考虑自己认错人的可能。
“不可能?”冬木阳皱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不是……”比莉斟酌着回应,“是我记错了一些事,不好意思。”
“如果您要问的话,我应该是在美国那边长大的。”冬木阳在脑子里扒拉着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道,“长大点后才来的日本,加入港口黑手党是在几个月前。”
冬木阳说完这句就后悔了,他生怕对方误解自己的意思,认为森鸥外派一个新人和对方对接没有诚意,于是安静几秒后又试图挽救:“总之首领很重视这次你们的到来,如果有任何需要的地方……”
“美国。”比莉喃喃自语,似乎压根不在意两个家族间交流应有的礼仪,“美国的治安比意大利还差。你在寄养家庭长大的?又或者是——”
比莉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落在对方手臂上的伤痕,安静了很久,最终鬼使神差地张了张嘴。
“其实我们这次来日本,是想将小首领带回去的。”
冬木阳警觉,不知道这个话题是不是自己能听的。
“对不起哦。”比莉低垂着眼,整个人一下像是陷入了痛苦之中。
深红色的地毯在落了水后浮现出一点黑色,冬木阳一怔,反应了两秒才发现是面前这个人在哭。
比莉抬起眼来,她的短发干练,颈部的肌肉线条坚毅,此时却绷得紧紧的:“小首领五岁的时候在日本失踪了,你和他长得很像,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我的行为看起来有点奇怪。”
守护者的责任,一个也没做到。
明明是从对方出生起,就和达维德一起半跪着宣誓,会用性命保护他的存在。那时的比莉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等再过五年,小首领会陷入痛苦中,而她却依旧作为蒙特贝洛的成员,衣食无忧地活着。
“我不是故意留他一个人的。”比莉说,“我那时候也想找沢田家光算账,甚至还动过要让彭格列也失去继承人,体会和我们同样的痛苦的念头……”
比莉牵动唇角,费了很大的劲才没有失去声音。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深吸了口气,才试图让话题积极一些。
“还有达维德,他比我更想见到小首领。听说小首领的消息后,我就想立即启程来日本,但首领几天前才刚刚苏醒,为了首领的安危,我们的飞机避开密鲁菲奥雷的地盘,绕了一大圈。”
她说的事,冬木阳一件也没有印象。
他瞥了眼手里被自己捏皱的纸张,上面记了些之前比莉告诉他的有关他们首领的喜好,沉默片刻,也没再纠结对方怎么就忽然在自己面前忏悔了,只是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了对方。
比莉有些惊讶,用带着希望的眼神看他:“你想起什么了?”
“……没有。”冬木阳诚实地回答,“不过看来太宰大人说的对,密鲁菲奥雷真是无条件攻击所有和彭格列有关系的人。”
“他们把整个欧洲弄得乌烟瘴气。”比莉捏紧手帕,眉眼里带着杀气,“听说还操纵了基里奥内罗的小女孩,谁知道是不是变态。”
“你们两个抓重点的能力倒是如出一辙地神奇。”
太宰治的声音不大,但在夜晚的港口黑手党格外明显。
冬木阳回过头去,发现对方严谨地和自己保持了四米的距离,倚在门框处。
“冬木君,人家在和你忏悔,你的重点怎么挪到说白兰君是变态了。”
“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叫白兰?”冬木阳站在原地,没故意拉近距离,“这是什么大众的名字吗。”
“白兰·杰索。”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别在腰间的武器上,几乎是看到太宰治的一瞬间,比莉就产生了将小首领挡在身后的冲动。
可冷静下来后,比莉又清楚对方是小首领的朋友,于是抿着唇,将满腔怨恨责怪到了白兰杰索头上。
“那是个很恐怖的男人,手下还有着能在岩浆里泡澡的怪物,把部下当棋子般牺牲着,没人知道他的上限在哪,和他交过手的人说,白兰彷佛已经把世界上所有人的招数都记录了一遍——”
冬木阳在脑中一条条地记,忍不住想到住在自己隔壁的白兰杰索。
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的,有非常坏的喜欢躺在他沙发上吃棉花糖的习惯,明明长得长手长脚,看到鬼片的时候却会露出一副大为震撼的浮夸表情,然后偷偷往他这里凑一点。
可惜还没等到冬木阳微笑着问他干什么,白兰就立马又去几米远的地方待一会,跟抓到什么好玩的规律似的,白兰被骂了就立马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果然移情别恋了”之类的话。
这还不是白兰最幼稚的地方。
最幼稚的地方是冬木阳有时候醒来,发现同样睡着的白兰硬要和自己挤在一个沙发上,他的下巴搭在他的头顶,整个人跟八爪鱼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体温烫得像火炉。
冬木阳第一次发现自己被这样抱着的时候,还瞳孔地震地揪着对方的领子把人扔了出去,然而满头血的白兰杰索眨了眨眼,醒来后解释说是把他当成了大型玩偶,不小心梦游了一下。
【“……这就是你让我不要给你开门的原因?你手上拿着的不会是我家门的锁吧。”】
无语的冬木阳问他多大个人了还要抱着玩偶睡觉。
白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锁,叹了口气,说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只有玩偶陪着他睡觉。
语言的艺术之我真该死啊。
冬木阳那时放弃挣扎了一会,结果没过两天,前来拜访白兰的入江正一一脸疑惑,冬木阳那时才知道白兰哪里是从小没了爸爸妈妈,他纯粹是嫌人碍事,从小就搬出去住了。
呵呵,油嘴滑舌的意大利人。
“怎么了,安杰洛?”
察觉到冬木阳的表情不对,比莉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见过密鲁菲奥雷的那位?”
“没见过。”
丢失了记忆的冬木阳感慨道。
“我只是想,明明都叫白兰杰索,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比莉疑惑:“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叫白兰杰索的?”
“别逼他了。”看穿了一切的太宰治回道,“冬木君间断性失忆后,有时候的智商只有五岁水平,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绿茶这种生物。”
——一个绿茶,两个绿茶。
——三个绿茶合一,帕林卡,你茶不过他们。
冬木阳皱眉,彷佛听到了莎朗女士和谁的讨论声。
——那要是等我们这边结束,帕林卡真和港口黑手党那群人跑了呢。
——贝尔摩德,gin的嘴比钻石还硬,待会就回你一句谁管他。
帕林卡是谁。贝尔摩德是谁。gin是谁。
比莉小姐嘴里的那个小首领又是谁。
“谁说我不知道的。”冬木阳嘴硬,“我比你大,知道的事也比你多多了呢。”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冬木阳就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记起这些名字了。
他前几天看着白兰的时候就有些恍惚,只不过在他对着白兰喊出gin这个名字后,幼稚鬼白兰的气场就在一瞬间变得很恐怖。
压得人缓不过气来,跟下一秒就要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似的。
然而幼稚鬼白兰最后也只是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不可以真的移情别恋啦。”】
白兰杰索的声音幽幽的。
【“忍耐到现在真的很辛苦,我都找到费奥多尔君了。”】
【“好不容易马上就要结束,安杰洛,你要是现在移情别恋,我真的会生气的哦。”】
第50章
◎我可是以欺负他为乐的◎
白兰杰索是个什么人,罗莎再清楚不过了。
在最狼狈的时候如神明般降临,赋予人力量与健康——白兰杰索用种操纵人心的方法,赢得了他那几位守护者的忠心。
“我是来将安杰洛带走的。”港口黑手党的会议室里,罗莎夫人注视着森鸥外的眼睛,直言不讳道,“感谢您这段时间对安杰洛的照顾,但我并不信任彭格列所谓的计画,也并不相信白兰杰索的为人。”
对于罗莎夫人的话有些意外,森鸥外妥帖地回了句:“我以为您和彭格列的关系还算不错。”
“沢田纲吉是位很好的首领。”罗莎夫人阖眼道,“但如您所见,沢田纲吉已死,蒙特贝洛在与彭格列的信任方面上吃过一次亏,就算我同意让安杰洛留在这里,蒙特贝洛的其他人也会产生怨言。”
“我不会制止您的想法。”森鸥外笑道,“但沢田君真正的意思,您应该也很清楚。”
通过假死,令十年前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利用他们的力量打败白兰杰索。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罗莎知道这的确是件只有沢田纲吉才会想出来的计画。
她安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位首领,深知在白兰杰索面前,任何家族都应该积极合作的道理。
毕竟白兰杰索要毁灭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群特殊的团体,而是世界上的所有生物,乃至无法定义的时间和空间。
罗莎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白兰杰索为何不趁沢田纲吉死后,索性将掌握了火箭筒技术的波维诺一同毁灭了。
“我听说前段时间,安杰洛和白兰交过手。”昏迷的那段时间,指环通过火炎的纽带,将安杰洛的行动展示在了罗莎的记忆里,“他们这段时间还有联系?”
“不知道呢。”森鸥外含糊其辞地笑道,“不过白兰君派人在日本搜索所谓的书倒是真的。”
罗莎颔首,倒不需要森鸥外替她解释这个:“类似七的三次方的存在。”
“不是等同的存在哦。”森鸥外语气轻快,“和七的三次方比起来,书就像是存储了所有平行世界的容器,换言之,那不是什么可以实现愿望的东西,只是将已经实现[所写下的愿望]的某个平行世界召唤出来,从而替换掉我们身处的现实。”
“也就是说。”森鸥外顿了顿,“书是所谓七的三次方可能性的集合。”
因此,毁掉作为七的三次方之一的彭格列指环或许还不会导致平衡的稳定,但毁掉书就不一样了。
罗莎皱眉,听懂了森鸥外的意思:“这是如何得到的结论。”
“是我的部下最近记起来的。”
“记起来?他以前是书的持有者?”
“倒也不是那么回事……”森鸥外撑着脑袋,“只不过试图用书修正一些东西失败了。”
换言之,并不是“意识”的作用比书要强大。
只是所有的平行世界里,都不存在可以脱离“意识”控制的可能,因此太宰治曾经写在书上的文本才会被抹去。
“夫人。”森鸥外轻笑,“如果您是书的持有者,您会许下什么愿望。”
“我没有什么愿望。”罗莎回应。
“作为首领,您似乎更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带领家族?”
“蒙特贝洛从一开始就并未想过依靠过谁。”罗莎平静道,“但作为母亲,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让安杰洛快乐地长大而已。”
“您很怨恨那位门外顾问吧。”在逐渐低下去的气压中,森鸥外轻笑着陈述,“事实上没有那位也一样。”
过了很久,罗莎回了句“是吗”。
她的声音很淡,似乎明白了森鸥外额意思:“我倒是不知道,人的命运是从一开始就会安排好的。”
安杰洛失踪,蒙特贝洛走向覆灭,而她会作为最后一任首领,身死他乡。
“那您呢?”罗莎看着森鸥外说,“您看着并不像是会让部下得到那种东西的人。看起来在既定的事实里,不久的将来,您的部下即将取代您的位置。”
“人总是要有几件令自己感到担忧的事物。”森鸥外回道。
他的脸上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就如刚刚的罗莎一样,身为首领,愤怒或恐惧,这样的神色是绝不可暴露在外人面前的。
“但听上去实在很荒谬,不是么。”
不管为达成目标付出了多少,一句轻飘飘的“本来就该这样”就概括了所有人的努力。
森鸥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所谓的被操纵者的。
没人喜欢那样。
没人愿意去当滑稽的牵线木偶,永远活在这样的阴影中。
罗莎夫人站起身来,和一开始的针锋相对不同,她似乎放松了些,唇角也带上了笑意:“这段时间,安杰洛过得还好吗。”
森鸥外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他笑了下,同样站起身,回答是:“不管我怎么说,您都不会完全相信我。”
“夫人,您应该自己用眼睛去看。”-
罗莎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要求不对自己的行程进行任何通报。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甚至拒绝了自己穿着红白相间的骑士装的护卫陪同,反而向森鸥外友好地讨要了两名黑蜥蜴的成员,以此获得在港口黑手党自由活动的权力。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当中原中也在电梯里碰到这张陌生面孔时,不免疑惑了几秒。
罗莎·蒙特贝洛的一切都是保密的,就算知道有蒙特贝洛前来拜访,中原中也也并没收到过有关对方的数据。
“……红叶大姐的客人?”瞥了眼对方手上尾崎红叶常佩戴的装饰品,中原中也微微侧过脸,看向左边走廊尽头仍恭敬地等候在会议室门口的蒙特贝洛成员,得出结论地踏进电梯。
两名黑蜥蜴面面相觑,碍于首领的命令,并没有主动纠正中原中也的话。
“我见过你。”随着电梯门的合上,罗莎微笑。
中原中也皱眉:“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罗莎收回看他的目光,注视着面前显示屏上的数字说,“你和安杰洛在说话,说他是旗会的成员。”
冬木的意大利名叫安杰洛,不过由于是在日本,中原中也还是直接喊冬木的次数比较多。
他眉间的皱痕加深,有点忘了那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
毕竟在冬木阳间歇性失忆后,中原中也纠正过对方很多次,有时候无可奈何了,索性就把人拎去旧世界酒吧,让他坐在那里自己想。
“是吗。”中原中也的回答平淡,同样收回打量面前的客人的视线,“如果你要找冬木,他现在不太方便。”
罗莎的眼睫低下:“他怎么了?”
“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中原中也没把[冬木的家人要过来]的事情说出口,依旧警惕着身旁这个来路不明的存在,“虽然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这件事很重要。”
罗莎明白了中原中也的意思。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因为当初借助火炎听到了对方维护安杰洛的话,所以实际上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安杰洛的朋友?”罗莎笑了笑,“那你能告诉我那位叫太宰的人在哪吗。”
“哈?”中原中也难以置信,突然听到太宰治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一天都变得晦气了。
不过,尽管他讨厌太宰,但太宰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成员,也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
“你找太宰做什么?”中原中也眯起眼。
提前让比莉去找安杰洛是件好事。
罗莎好笑地想道,比莉忠诚又勇敢,唯一不足的是有时候因为过于忠诚,时常因为罗莎自己都不在乎的事发火。
如果比莉在这里,她多半忍不住直接将罗莎的身份说出口。
“听说他可以看到一些平行世界发生的事。”罗莎启唇,不顾背后两个黑蜥蜴冷汗直冒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中原中也的问题,“我想和他打听相关的情况。”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就将对方当成了第10086个企图根据平行世界的发展谋取利益的人。少年冷哼一声:“那种事情……”
“当然。”罗莎阖眼道,“我对平行世界的发展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安杰洛的情况而已。”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转头:“。”
虽然自己没做过那码事,但想起几个月前“幻觉”对自己造成的精神冲击,中原中也挪开目光时,就连周围凝聚的敌意都僵滞了些。
“怎么了?”罗莎对他的变化感到疑惑,稍稍挑了下眉,“你和安杰洛吵架了?”
“……没有。”
“那就是打架了?”
“和那没有关系。”
中原中也沉默,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干嘛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他领悟到问题所在,再次用余光打量对方。
罗莎的半张脸上有很多伤痕,但从另外半张脸看来,总觉得五官里有谁的影子。
电梯在二楼停下,中原中也刚要走出去,就看到蹲在走廊上,用笔记本戳了戳疑似变成“尸体”的太宰治的冬木阳。
他低着头,好像还没意识到有人在电梯里看着自己,嘴里碎碎念着“搞什么,我也就是偷偷靠近了一点而已,也不至于讨厌我到吃毒蘑菇的地步吧”的冬木阳。
太宰治的眼睛变成圈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爬行,视线刚撞上中原中也,就立即发出嘲讽:“哈哈!森林里的小矮人出来了!”
中原中也的脑袋上冒出几个十字路口。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冬木阳抬眼,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时,目光恰好与注视着自己的罗莎夫人对上。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冒出很多个称呼,冬木阳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礼貌地喊了声:“蒙特贝洛夫人。您好。”
中原中也的身影一僵,回过头去时,恰好看到被称为首领的女人蹲下身,低头看向躺在地上因为中毒快要灵魂出窍的太宰治。
“太宰君。”
不是首领该说的话。
在罗莎夫人开口的一瞬间,太宰治就恢复了神智。
他的黑发乱蓬蓬的,尽管被人称为黑色的幽灵,但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谢谢你帮我照顾安杰洛。”
这样的语气和笑容太过温柔,令太宰治一瞬间联想到并不存在的“母亲”。
总算知道盲目乐观的冬木君是怎么被养出来的了。
太宰治别开眼睛,看了眼用手在呆住的中原中也面前晃来晃去的冬木阳。
“我才没照顾他。”太宰治的嗓音凉凉的,“我可是以欺负冬木君为乐的。”【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