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精油,确实有些滑。◎
沈明旎在家里总是穿得很清凉,顾清一度很担心外面飞无人机拍到沈明旎,沈明旎说小区保安不是吃干饭的,顾清也还是不放心,总会拉上窗帘或是看窗外。
有顾清这样谨慎,沈明旎穿的就更加放肆了。
沈明旎此时上面穿一件松松垂垂的挂脖短上衣,后背没有布料,是两条交叉的细带勉强将这件衣服固定到她身上的,背部露着大片完美无瑕的白皙肌肤,自然她内衣也没穿,顾清若是在她走路时从她侧边抬眼看去,隐约可见随她步行起伏的柔软肌肤,每到这时候,顾清都会矜持地垂下眼。
沈明旎下面穿性感料薄的维密内裤,坐在西厨岛台上荡着腿,两腿修长漂亮,荡得搅动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光,连光着的脚背脚趾都很漂亮,像在光海里搅动着。
沈明旎抬起白嫩纤细的双臂,仰脸勾住顾清的颈,右手轻搭,右手食指在顾清后颈上像小蚂蚁似的拂动,嗓音柔媚轻扬:“清清把我抱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顾清被搂得俯身,双手撑住台面才稳住,但她掌心忽然感受到台面冰凉,才想起来是凉凉的大理石台面,她侧首问:“凉不凉?给你铺个毛巾?”
沈明旎轻笑:“凉什么啊,不凉,家里这么热,刚好很舒服。对了,我昨天打电话问了,说是我们家的地热自动调温系统可能坏了,室温计可能也坏了,如果报修的话,大概元旦假期后过来看,再给我们拿个新的室温过来,不过我不想工作人员看到我们家的照片墙,就没让工作人员过来,还好现在也很舒服,你说呢?”
家里最近确实很热,顾清易感期前后那几天就想过是不是哪里坏了,但她看室温计温度显示正常,恒温二十六度,她就默默地把她经常发热出汗当作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因此顾清现在穿得也不多,一套奶油白色真丝的短袖短裤,长发用鲨鱼夹松散夹着,外露的肌肤透着一层被沈明旎手指揉出来的血液上涌的薄红。
“你舒服就好。”顾清感觉到沈明旎荡着的腿一下下地贴上她的腿,光滑柔嫩。
故意弄坏的沈明旎,一声声地咯咯笑着。
顾清深呼吸,撑着台面的手慢慢地搂上了沈明旎的腰,轻轻按揉:“你最近是不是腰不舒服?”
沈明旎双脚停住。
“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最近确实因为画画久坐腰酸背痛。
手里钱不多了,她要给顾清交学费,潘老师经常来一次给顾清上三四个小时的课,学费不菲,当然潘老师教的也确实全是干货。
还要持续给顾清做营销推广,MCN公司有的策划要提前一两年埋线,这个不能断。
她不能出去接任何商务,连直播都不行,合同里都算违约,以前她赚的钱又都被沈智和沈智安排在她身边的助理给骗没了,一分钱没留下。
至于亲双亲给她的钱,她也不好意思用来养顾清,那她就只能在顾清睡着后多画一些,再多画一些,腰酸背痛就是久坐的结果。
她熬夜的事倒还好,顾清和潘老师在楼下上课的时候,她都是在楼上补觉,而且她以前拍戏的时候也经常熬夜,所以虽然她晚上睡眠不足,她精神状态也还好,只偶尔打两个哈欠,天生丽质让她熬夜也不长痘,唯独添了腰酸背痛的毛病。
可她好像也没怎么在顾清面前捶过腰背啊?
顾清是怎么知道的?
顾清看出她眼里的疑惑,解疑道:“你最近洗脸的时间变短了。”
沈明旎:“……”
顾清的观察力这么好吗?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能注意到?那她骗顾清的事,顾清会察觉到吗?
不会吧?顾清现在应该是百分百信任她。
百分百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即便察觉到了什么,也只是一晃而过,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沈明旎安慰自己。
可一旦开始怀疑,那些蛛丝马迹就会串联到一起变成参天大树。
顾清:“还有你现在诧异的反应。”
沈明旎:“……”
沈明旎笑着低头,直到额头抵上顾清的锁骨,她的笑意才变得有些僵硬。
慢慢的,沈明旎又笑了,轻推顾清的腰:“所以你是想到在那边接吻我会腰疼,才把我抱过来的?”
“……嗯。”
沈明旎笑容逐渐放大,到笑出声,然后紧紧抱住顾清,低声感慨:“你叫我怎么不爱你啊……我没事,只是可能我发热期要到了,要么你一会儿帮我按按,我再吃片止疼药?没事的,别担心。”
顾清其实只是有一点怀疑,也不确定,她除了感觉沈明旎洗脸时间有点短外,还有吃饭时偶尔能看到沈明旎小幅度地调整坐姿,现在沈明旎这样承认了,倒叫她安心了许多:“好,一会儿我帮你按按……还要亲吗?”
虽然她对亲吻总是会害羞,但她习惯答应沈明旎提出的任何大小要求。
沈明旎笑:“先不要了,我想再这样抱一会儿你。”
此时安静的拥抱比接吻更让她感到幸福。
斜阳入窗,沈明旎越过顾清的肩膀眯眸望向耀眼的太阳。
互相对视着。
太阳笑她太痴傻,她笑太阳永远不会懂得拥抱的美好,因为没人能拥抱太阳。
《蝴蝶》这首歌的节奏很轻快,若说《立冬快乐》是温柔的陪伴,那么顾清唱出蝴蝶的美好与自由的《蝴蝶》就是幸福的热恋。
沈明旎听得嘴角越翘越高,待顾清一曲唱完,她那翘起的嘴角还高高扬着,怎样都压不下去。
结尾是一段小提琴,顾清拉完后放下琴到一边,抬眼问沈明旎:“好听吗?”
“非常好听好吗!”沈明旎向顾清扑了过去,她脸贴着顾清的脸笑:“我家清清的才华无人可比!清清你作词作曲唱功都这样好,让我们这些爱你的歌迷好骄傲啊,再攒一攒新歌,清清就可以把演唱会提上计划了!”
顾清被夸得心里热热的,随沈明旎的摇晃轻轻晃着:“那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了!”沈明旎双手捧着顾清的脸,她璀璨热烈的明眸深深望着顾清纯澈的双眼:“有才华的歌手顾清,我不仅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歌迷,能做你的歌迷,我很开心,很骄傲,你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也是我唯一爱的人,你真的很棒,很优秀,我很喜欢这首歌,我相信还会有更多人喜欢这首歌。”
顾清眼睫轻颤,似蝶羽翩动。
“那就好,”顾清轻道,“你喜欢就好。”
其实这是她送给沈明旎的歌。
在知道沈明旎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后,她心疼沈明旎成长中的每一次痛苦经历。
她想,沈明旎喜欢蝴蝶,可能就是因为那些经历吧。
所以她希望脆弱又美丽的像蝴蝶一样的沈明旎从现在到未来,都能自由快乐,永远。
睡前,卧室点燃了助眠的香薰,顾清双手搓热精油,像之前沈明旎给她按摩时那样,为沈明旎推揉腰背。
“这样可以吗?”顾清问。
沈明旎的皮肤太嫩,好像她指腹力气稍微重一点就会弄疼沈明旎,顾清低声询问力度是否可以。
沈明旎舒服地趴在铺了浴巾以防精油弄到的床上,双手抱着枕头,迷蒙着眼睛说:“可以,舒服。”
顾清笑着弯了下眼睛。
“你和公司的约是什么时候到期?”过了会儿,顾清问。
沈明旎歪头:“好像是十月份吧,怎么突然问这……顾清,不要想着给我花钱帮我提前解约。”
语气微重。
确实仍有这想法的顾清:“……我没这么想。”
沈明旎整个人扭过来:“行,那你发誓你要是这么想了,我就变丑。”
顾清:“……”
沈明旎抬起一手指戳顾清脑门,戳了又戳:“说谎不是好品德啊,小朋友。”
没怎么说过谎话的顾清就有点发臊了:“以后不会了……我就是担心你无聊,你二十四小时都陪着我,围着我转,会不会偶尔觉得没意思?”
沈明旎听得不高兴了:“顾清,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顾清紧张,忙要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沈明旎轻拍她手:“不禁逗的小傻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没误会,我逗你呢,再说我哪有时时刻刻围着你转了,你围着我转还差不多。”
说着,沈明旎在心里感慨自己太没用、顾清又实在太全能:“这段时间是你每天给我做饭,你又洁癖,洗衣服擦地也是你做,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在你身边混吃混喝了,这日子这么潇洒,我哪里会没意思?”
顾清皱眉:“不是。”
沈明旎诧异地看着顾清皱起的眉:“嗯?怎么了?你皱什么眉?”
顾清:“……你先转过去。”
沈明旎挑眉:“有话说?害羞了?”
顾清用纸巾捂着沈明旎的眼睛把沈明旎转了过去,沈明旎笑声荡漾,顾清无奈,也做不了什么,继续给沈明旎按摩。
等到沈明旎不笑了,顾清措辞片刻,方轻道:“你没有什么都不做,我做饭的时候,你陪着我,而且我喜欢做饭给你吃。我洗衣擦地的时候,你买菜填满了我们的冰箱。我知道无论我失忆前后,唐老师这样帮我照顾我,都是因为有你。我失忆忘记怎么做歌,你找来老师教我。我着急想恢复记忆,你找来贝医生开导我。这些都是你。”
“我在桌子那儿作曲练歌的时候,你坐在沙发上陪我,坐在窗边陪我。有时我忘了时间,无论多晚,我抬头都会看到你,而你也总是在看着我,目光那么热烈。你总会第一时间看出我累了,陪我散步,运动,写日记,逗我笑。你支持我,鼓励我,引导我,心疼我,你一次次地看向我额头这块已经长好的疤,每一眼都很心疼。”
“我第一次去唐老师那录歌,你为我庆祝。我写出的每一首歌,你都说是最好听的歌曲,还有你为我打理那些平台账号。你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你不是什么都没做。明旎姐姐,你不知道我经常庆幸我在失忆前去挽回你了。”
顾清是感情细腻的人,和很多作词人一样,这段时间沈明旎温柔陪伴她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深深地记在心里,包括沈明旎温柔地教她接吻,给她按摩,在她易感期的时候任由她一次又一次……
以及最重要的,她竟然忘记了沈明旎,忘记了她们曾经相处的一切,她对此永远愧疚。
沈明旎的湿泪落在枕头上,她想,值了,只要顾清还记得这些,就值了。
“抱抱我,顾清。”沈明旎趴着哽咽。
顾清安静片刻,衣服落在床尾,向沈明旎覆了过去,和上次沈明旎做的那般一样。
精油,确实有些滑。
月上枝头,分不清过了多久,终于这回,顾清听清了沈明旎说的那五个字中间的字是慢。
顾及沈明旎腰疼,顾清将沈明旎翻了过来,在沈明旎腰下垫了一个小枕头,这样能让沈明旎舒服一些。
沈明旎果然舒服了,她在黑暗里抬眼,深邃地凝视顾清。
慢慢地,那五个字中间的那一个字又变成了反义字,一次次地催促着顾清。
她要属于顾清的亮光再次在她的黑夜里久久地点亮。
融化她,烫化她。
一月中旬,顾清新歌《蝴蝶》编曲完成,沈明旎今天陪顾清去唐与秋工作室录歌。
顾清在楼下等沈明旎,沈明旎临时想到说带个充电宝,回房去取,顺便在浴室里又悄悄测了一回,还是没怀孕。
沈明旎深深拧了拧眉,将东西装进黑色袋子里,再装进空零食袋里,封口扔进卧室里平时装她化妆棉签面膜包装袋之类的垃圾桶里,最后系紧垃圾袋下楼。
一个月了,至少两天一回,怎么还没怀上,再不怀上顾清就快要恢复记忆了,再不怀上就要骗顾清去领证了。
沈明旎下楼,边扬起笑,可不能让顾清看到她皱眉,顾清对她情绪很敏感。
顾清正站在楼梯旁,穿简简单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羽绒服在手臂上搭着,背对她,背影清丽温和,但在沈明旎走近后,却发觉顾清背影似乎有点发抖,白色衬衫布料像有风吹过来,轻轻地抖动。
“清清我来了,”沈明旎挽上顾清手臂,歪头看顾清,“想什么呢?”
顾清视线下垂,没有看她,但似乎也不是在看地面。
沈明旎心中忽地一紧,冷汗瞬间从后背冒出来,脸上血色也瞬间褪去,她试探地轻声问:“顾清,你恢复记忆了?”
顾清摇了头。
沈明旎心下一松。
可她又注意到顾清没有眨眼,目光空洞,一动不动。
“那你怎么了?”沈明旎温声问:“你是接到谁的电话了吗?网上又出什么事了吗?”
沈明旎自认她将顾清保护得很好,无论网上怎么讨论顾清失忆的事,或是她和顾清绯闻的事,她都没让那些声音出现在顾清面前,也盯紧了不让好事的人来远山别墅和去顾阿姨那边打扰,不让这些事搅乱顾清的心,让顾清专心创作。
顾清左手扶着楼梯扶手,颤抖着,低低地说:“没有。”
她声音一出,竟是哽咽的,让沈明旎立即扔了手里的袋子抱住顾清,用坚定并温柔的声音柔声说:“别怕,清清,我在,我陪着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是顾阿姨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清感受到了沈明旎给她的安全感,她慢慢松开楼梯扶手。
顾清竭力冷静,可她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明旎姐,我,看不到了。”
42失明
◎顾清看不到了。◎
沈明旎大惊,就要松开这个拥抱去看顾清的眼睛。
怎么好好的,顾清突然就看不到了?!
但接着她再次感受到顾清身体的颤抖,忽然间感受到了顾清的恐惧,忽然间意识到刚刚顾清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里等她,等了她很久,她立即又抱紧了顾清,轻抚着顾清的背部安抚说:“好,我知道了,没事,清清,没事,我在你身边,可能是突发性的,一会儿我们去医院看看,可能过一会儿就看见了。”
沈明旎温柔地安抚着顾清,可沈明旎的声音也微微颤抖。
“嗯。”顾清吼间里发出一声轻应。
因为她已经遇到失忆这样的事,发觉自己失明后,虽然恐惧不已,但接受程度是高的,所以她刚刚一动不动地等待沈明旎,没有高声喊沈明旎。
可她在等待沈明旎下楼的时间里,是没有安全感的,安静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很怕。
直到听见沈明旎的身影,直到她被沈明旎拥入怀里,她找到了安全感。
沈明旎一句句一声声地安抚顾清,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深呼吸,努力平静呼吸,终于心跳不再那么慌乱,她慢慢握住顾清的一只手,紧紧握住,用牵手给顾清安全感,才放开这个怀抱。
“清清,我在你身边,我握着你的手。”沈明旎望向顾清的双眼。
而顾清双眸垂着,一片空洞。
沈明旎在顾清面前挥手,挥得很慢,不让顾清感觉到她的掌风:“……清清,你现在能看到多少?是一点都看不到吗?是完全黑暗吗?”
顾清抿了抿唇,过了几秒才回答:“什么都看不到了……但不是黑暗,能感受到光,有很多光晕,就像我们在太阳下闭眼的感觉……你刚刚上楼后,我以为只是像低血糖那样的眩晕,只是几秒钟看不到,很快就会恢复。但没有,没有恢复……”
沈明旎刹那鼻酸,眼泪就这么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沈明旎立即捂住嘴,不想让顾清听到她哭。
用力眨去眼泪,沈明旎吸了吸鼻子,牵着顾清说:“我先带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给唐与秋打电话,让她问问阿姨你家里有没有这一类的遗传病史,我先不让她跟阿姨说你看不到了,我们去医院检查看过了没事以后再跟阿姨说。”
顾清:“好。”
令沈明旎意外的是,顾清走在她身边,不是小心翼翼地小步移动,而是完全信任她,随着她的引导,中步幅度地往前走,坐到沙发上后反而安慰她:“你别急,叫上简恩,慢慢来……也别哭。”
沈明旎用手背擦眼泪,再次深呼吸,终于因为顾清的信任而沉静下来:“好,你先坐会儿,我去打电话,再给你找个墨镜戴上,有事大声喊我。”
顾清点头。
沈明旎又在顾清面前轻轻晃了下手,希望顾清能感知到她。
然而顾清空洞的神情未变。
沈明旎知道顾清还是看不到她,心疼地在顾清眉心印下一吻:“等我回来,在你能看见东西之前,我会每一分每一秒都陪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四个字,沈明旎说得字字皆重,好似在给顾清承诺,给顾清安全感。
顾清勾了勾唇,唇角不再僵硬,变得柔软:“好。”
沈明旎摸摸顾清的头发,站起身,转身,闭上眼。
沈明旎再次睁开眼时,脸上再无和顾清相处时的温柔与明媚,也没有了任何表情,好似这才是真正的她,只有一个人见过的真正的她。
在沈智面前,她疯;在简安面前,她善良;在唐与秋面前,她任性;在亲双亲面前,她亲昵;在顾清面前,她温柔。
每一面都是她,又不是她。
此时的沈明旎阴沉,孤冷。
倘若顾清此时有记忆,顾清会记起她无意间曾瞥见这样的沈明旎,阴沉,孤冷,也是让她想要靠近沈明旎的一瞥。
沈明旎心疼顾清的失明,伤痛顾清看不到东西,而同时,她也无需再在顾清面前表演了。
无骨的柔弱身姿都消失,她摸了摸中指上顾清送她的蝴蝶戒指,抬步去楼上,背影充满了傲气与孤寂。
如果顾清是因为严重眼疾而失明,再难以复明,顾清是最痛苦的人,她就一辈子都守在顾清身边,陪伴顾清、照顾顾清、安抚顾清好了。
顾清不恢复记忆,她就当顾清一辈子的爱人。
顾清恢复记忆,她当顾清一辈子的仆人。
上楼时,沈明旎淡着目光,坚定不移地做下这个决定。
沈明旎驱车带顾清来康德私立医院时,简恩和一个推着空轮椅的护士一同在地下停车场等待,简恩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豪车,有些担心明旎姐今天带清清姐看病的钱够不够用。
这是桃花坞市公认最贵的私立医院,来的患者非富即贵,里面的医生团队也都是行业大拿,清清姐眼睛看不到了,可是个大病,这会不会一天就要花费十万八万?
身边护士刚刚过来问了她一句是不是沈小姐的助理,对了一下车牌号,她说是,两人就一起在这儿等着了,说明明旎姐提前安排好了,这样的提前安排像贵宾服务,会不会更贵?
简恩时时刻刻都在给沈明旎当财务算账,很难不考虑医药费,又想,清清姐看不到了,清清姐和明旎姐一定都很难过很难接受,多花钱能治好也行。
可她们没钱啊。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她就开直播做擦边主播赚钱吧,对,这样来钱快。
总不能让明旎姐和清清姐直播擦边,她长得也还行,她干,简恩在暖风里搓着手琢磨筹钱的事,满脸大义凛然。
很快沈明旎的车开了过来,简恩和护士快步上前,沈明旎先拿着包下了车,简恩就去开副驾的门,她要扶顾清下车。
“恩恩,你别动,我来。”沈明旎说着,斜背上包,快步绕车过来。
简恩便退到一边扶轮椅。
沈明旎俯身为顾清解开安全带,边说:“到医院了,别担心,是私人医院,不会被人拍到。”
顾清:“好,你也别担心。”
沈明旎笑了一声:“不担心,慢点下车,我扶你。这是地下停车场,不冷,我就不给你穿外套了,医院里应该也很热。”
顾清:“好。”
车里热,沈明旎从家出来的时候,就给顾清和自己戴了帽子墨镜口罩,没穿外套。
沈明旎扶顾清下了车,又扶顾清坐上轮椅,简恩正要往前推轮椅,护士也要推,沈明旎走到轮椅后伸手过来:“不用,我来,我推她。”
简恩便退开,同时她心里发紧。
清清姐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沈明旎把顾清捂得很严实,自己也捂得很严实,护士看了数眼,不管认没认出来,都当作没认出来,帮忙调整轮椅,前行指路:“沈小姐,眼科陈院长在四楼等你们,我们进电梯吧。”
沈明旎:“好,谢谢你推来的轮椅,麻烦带路吧。”
简恩紧张地走在沈明旎身侧,沈明旎知道简恩担心顾清也担心费用问题,她拍了一下简恩的肩膀表示没事。简恩是唯一知道她没钱的人,辛苦简恩了。
但简恩没明白,还在想着擦边直播筹钱的事,她胸部不太大,得学会给胸画阴影。
进了电梯,沈明旎递给简恩一张卡,连同顾清身份证一起递给简恩:“你去一楼挂号,再来四楼找我们。”
简恩低头看这张从来没见过的看着和摸着都特别高端的卡,才后知后觉明旎姐刚刚的意思是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明旎姐哪来的钱?
沈明旎推顾清出了电梯,医院里灯光明亮,直奔陈院长办公室。
接下来陈院长亲自给顾清做眼压、眼底、裂隙灯等检查,又亲自带顾清去做CT。
到了CT室,放射科技师确认顾清身上无金属,给顾清调整位置,陈院长对沈明旎说:“我们出去等吧。”
沈明旎摇头:“我陪她。”
技师皱眉:“这里有辐……”
沈明旎抬眸,若不是墨镜阻挡了视线,技师会收到极冷的一道寒光,但事实上,即便有墨镜阻挡,技师还是莫名感到了一阵冷。
沈明旎淡淡:“陈姨。”
陈院长对技师摆手:“麻烦拿件铅衣过来,给她穿上。”
技师想瞪这个人,但陈院长都发话了,而且他又听陈院长身边这人声音耳熟,看一眼进来后已经摘掉帽子口罩墨镜等物的面容竟然这样完美漂亮的顾清,联想新闻热搜,再看陈院长身边这人明明穿着普通白衫黑裤却绝非普通人的体态,猜到这人一定是沈明旎,转身去拿铅衣。
顾清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姐,你出去等我吧。”
沈明旎温声:“没事,我陪你,说好了我寸步不离陪着你,穿上衣服就没辐射了,而且也就这一次,没关系。”
顾清睁着眼,看着眼前虚无的一切,慢慢闭上眼睛。
寸步不离。
真的寸步不离。
热意顺着顾清眼角滑下,抬手拭去。
倘若她只是一时失明还好,倘若她一辈子都无法复明,她如何能再圈着沈明旎寸步不离?沈明旎属于天空,自由。
接着陈院长又亲自带顾清做了超声、核磁共振和眼电图等检查,沈明旎仍寸步不离地陪同顾清。
期间唐与秋也过来了,她问过顾阿姨了,顾清双亲家里都没有相关遗传病。
有些结果还没出来,有些结果已经出来。
“放松,”陈院长看了看已出来的结果,抬眼对沈明旎笑,“目前这些都没问题。”
月桂湾市的薛诗给她打电话了,让她帮忙仔细给顾清做全面检查,沈妙芙又在电话旁边喊顾清怎样都无所谓,重点是别让沈明旎上火。
沈明旎竟然是薛诗和沈妙芙的亲女儿。
原来她们把她们在小时候走丢的二女儿找回来了,而这人竟然真的是明星沈明旎。
她记得沈明旎刚火的那年,薛诗就找人偷过沈明旎的发丝标本做过DNA对比,结果是不匹配,沈明旎不是她们的孩子,而且年龄也对不上,沈明旎比她们的宝宝大一岁。
沈明旎的养父沈智有正规领养证明,福利院也有人证明沈明旎的年龄与薛诗宝宝的年龄不符,这事就罢了。
看来当年是沈智那边做了手脚,或是连同福利院的人做了手脚。
兜兜转转,她们找回了沈明旎。
那时她还在月桂湾做医生,沈妙芙丢女儿哭坏了眼睛,找到她老师看眼睛,后来老师退休,薛诗就每年都带沈妙芙去她那儿复诊,因此她认识薛诗沈妙芙,了解一些情况。
沈妙芙的意思是,顾清失明事小,沈明旎上火事大。
她作为眼科医生,自然希望患者无病无眼疾,但她看沈妙芙的态度,还是让她心底稍微庆幸了一下失明的是顾清不是沈明旎。
沈明旎站在顾清轮椅后,一手放在顾清肩上,一手握着顾清放在肩上的手,她还是无法放松,轻声问:“陈姨,这些结果都没问题代表着什么,有可能剩下的结果也没问题吗?”
她是在家里上楼后给薛诗打电话说要带顾清看眼睛的,问她们有没有认识的眼科医生,薛诗说会安排好,说让她叫这位陈姨。
陈院长:“如果剩下的结果也没问题的话,就考虑是Alpha信息素的影响,得转去信息素科。但现在结果未出,说什么都早,等出了剩下的结果再说吧。别急,你们先去病房坐坐吃点水果。”
病房已经开好了,无论结果好坏,或是顾清突然能看见了,顾清都至少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VIP病房,大到简恩暗暗咋舌,已经和总统套房差不多了。
不仅简恩咋舌,连唐与秋都咋舌了。
之前沈明旎还跟唐与秋谈过顾清学费的事,显然沈明旎囊中羞涩,现在唐与秋见了沈明旎的大手笔,直给沈明旎使眼色,那眼色的意思明晃晃的:你这么有钱?之前跟我装穷呢?
还是沙发舒服一些,沈明旎将顾清从轮椅扶到沙发上坐着,她坐到顾清身边,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牵过顾清的手过来,给顾清擦手说:“医院里病毒多,我给你擦擦。”
她知道顾清洁癖得厉害,顾清现在若是能看到,估计会先去洗手,现在就擦擦好了。
等沈明旎给顾清擦好了手,方掀起眼皮抬眼对唐与秋说:“不用跟我用眼神说话,我看不懂,以后在顾清面前有话直说,我不想她没有安全感,不想她感觉到半分别扭。”
沈明旎:“说,就在这说。”
唐与秋:“……”
唐与秋忽然发觉现在的沈明旎很眼熟。
学生时代的沈明旎就经常这样不咸不淡地说着让人感到发冷的话。
唐与秋:“我不是……”
顾清同时说:“没关系。”
沈明旎握住顾清的手:“就算你没关*系,我有关系。”
顾清:“……”
唐与秋听出沈明旎有多在意顾清的心情了,忙先对顾清说:“顾清,我没有明旎说的什么背着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顾清笑:“没事。”
唐与秋这才对沈明旎说:“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交费了吗,刚刚做了那么多检查。”
顾清也支起耳朵听。
说实话,她刚刚听到沈明旎带她来私立医院的时候,就想起了医保卡的事,做检查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些,私立是不是不能走医保?但身边有陈院长,她就忍住了,没问出口。
沈明旎看了眼顾清,顾清好像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笑了笑,对顾清温声说:“我让简恩挂号的时候就缴费存钱了,放心,陆号湾,忘了?别担心。”
是了,顾清想到陆号湾,稍微放了心。
唐与秋知道陆号湾小区,但不知道沈明旎跟顾清打的什么哑语,正要问,沈明旎:“唐老师,麻烦把果盘给我拿来,我喂清清吃点水果。”
唐与秋:“……”
沈明旎这声音很是散漫,单听语气都能听出这位大小姐随随便便的零花钱好像都有一个亿。
顾清轻笑了声:“谢谢唐老师。”
“哎,”唐与秋拿水果过来,拍了拍顾清肩膀,“看你状态还行,别紧张,我估计没什么事。”
“听力更好了。”顾清忽道。
唐与秋:“什么?”
顾清:“好像听力更好了,果盘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很清晰,中F音。”
唐与秋:“……别这么说,不然你开始这样注意这些声音,我要祈祷你别恢复光明了。”
顾清又是一声轻笑。
失明的人怎么会笑出来?无非是不希望大家担心她。
沈明旎双眼发红,掌心放到顾清后背上抚了抚:“听力好也是好事,一会儿我陪你玩听声音的游戏。”
顾清:“好。”
简恩眼泪窝子浅,见明旎姐红了眼圈,她瞬间鼻酸眼酸,开门出去哭了。
唐与秋也面部发酸,咳了一声:“对了,录音的事,过几天再录吧。顾清好了就录,不好的话……估计你也能录。你听力都这么好了,音准要更上一层了。别想趁机休息,看不见了也得上班。”
又是故意活跃气氛的一番言论,顾清明白,顾清应道:“好。
沈明旎此时也笑了,她笑说:“你怎么那么周扒皮呢,清清别听她的,得空了,我陪清清把清清想读的书都读了,正好我也练练我的台词。”
顾清仍是这个字:“好。”
沈明旎:“还有顾阿姨的昆曲,我也想学学,有空你教我。”
顾清:“好。”
沈明旎看一眼果盘里竟然有桃子,温柔笑问:“有桃子,我喂你吃桃子好不好,要吃吗?”
顾清还是道:“好。”
沈明旎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刀,削桃子吃,总不能让顾清直接咬,桃子流汁,弄脏了顾清的手或衣服,顾清会不舒服。
唐与秋看得眼皮一跳,沈明旎怎么还随包带刀呢?
顾清听到声音,也问出了这个疑惑:“明旎姐,你自己带的刀吗?”
沈明旎笑:“是,包里一直有防身的,不过也一直没用过,是干净的,清清放心。”
顾清喃喃:“防身吗?”
沈明旎又笑:“别乱想,只是习惯。”
顾清便也笑了:“好,我不乱想。”
只是她忽然想,她还没有为沈明旎教训过沈智,她就失明了,如果她以后都看不到了,她还怎么保护沈明旎?她作为Alpha,还有什么用?
顾清沉默着垂眼。
而沈明旎看着顾清垂眼的模样,眼睫忽然轻轻颤了颤。
一滴眼泪无声落到膝上,是沈明旎的。
她忽然怕了。
她怕顾清永远这样失明下去,她怕顾清从此度日如年、怕顾清慢慢颓废、怕顾清故意推开她。
越是检查不出问题,问题才越大。
倘若能检查出来,至少会有治疗方案。
所以她怕,怕没有治疗方案,怕顾清难过,怕顾清从此萎靡不振。
就像刚刚顾清寡言的一句又一句的“好”字。
关门声响,唐与秋走出去了。
顾清耳朵动了动,竟抬手,循着刚刚很轻很轻的那一道泪落声音,准确地摸到沈明旎的膝盖,指腹轻捻那一滴被润湿的布料。
沈明旎怔住。
“明旎姐姐。”
“嗯?”
“如果我真的看不到了,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当然。”
沈明旎语气坚定:“顾清,我会永远陪着你。无论你是否能看到,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顾清静了几秒,轻道:“那我就不怕了,你也别怕,还有,你别哭。”
沈明旎含着眼泪徐徐笑开,抬手轻抚顾清后颈,而后她逐渐施力让顾清靠近自己,同时她也倾身靠近顾清,她额头贴向顾清的额头。
两人额头相贴,近距离地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接着沈明旎握起顾清的手,握着顾清的指腹,让顾清轻触她湿润的脸。
“顾清,你不离开我,我就不怕,”沈明旎一字一顿地温柔说,“顾清,我爱你。”
“顾清,你要记住我说的话,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沈明旎很爱顾清,很爱很爱。”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因为头晕,今天写文的状态迷迷糊糊的,刚刚一看,竟然不知不觉又写了6000字,感觉在凭本能写文了[笑哭]
明天见~[比心]
43第43章
◎医院陪伴。◎
眼科检查的结果出来了,都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也就是尚未查到病因,更叫人揪心。
陈院长安排将顾清从眼科转到信息素科,医生看过以后开单子,抽血检测血液里的信息素找病因。
沈明旎陪顾清抽了五管血,下午才能出结果。
把几人送回病房,陈院长说:“虽然还没查到病因,但排除了很多项,也算是好消息,都别垂头丧气的,没事。明旎,中午我给你们订餐了,一会儿敲门送过来,你们吃完睡个午觉,放轻松。”
她没说太多,倘若下午还是找不到病因,她们专家会一起会诊讨论顾清这复杂的情况。
这与薛诗无关,无论薛诗那边是否叮嘱了,她们这边都得为患者全力以赴。
沈明旎内心煎熬,但面露感激,边以轻松的语气道:“谢谢陈姨,麻烦了您一上午,您还给我们订餐,等顾清好了,我们一起请您吃饭。”
陈院长挥手:“明旎不用这么客气,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中午好好休息。”
沈明旎点头说好,推坐在轮椅上的顾清一起送陈院长。
到门口,沈明旎俯身轻拍顾清右肩,低声说:“清清,到门口了,陈姨要走了。”
这时陈院长看外面有人经过,她侧身向左边走了两步,以背影挡住里面的沈明旎。
顾清戴着墨镜抬头,竟精准地向左侧头,望向陈院长所在的位置:“谢谢陈院长,陈院长慢走。”
陈院长这两步走得无声,顾清竟看了过来,她顿时诧异地弯腰挥手问:“你能看到了?”
顾清:“看不到,但能听到陈院长的呼吸,还能听到陈院长放在口袋里的手表声。”
沈明旎笑着解释:“陈姨,顾清的听力比以前更敏锐了。”
陈院长讶异,从口袋里拿出手表,她有时给患者做检查的时候会摘下手表放口袋里,顾清竟然听到了。
她心下对顾清的病因有了某种猜测,但尚无检查数据支撑,她不能轻易说出来:“也好,这样在恢复之前,生活能方便些。”
送走陈院长,沈明旎关上门,唐与秋好奇地走过来低头问:“那我们好几个人在这儿,顾清你觉得吵吗?”
顾清准确地望向唐与秋的方向:“还好。”
简恩立即明白“还好”就是吵的意思了,立即抬手捂住口鼻。
顾清又看向简恩方向:“没关系,不刻意听,不吵。”
简恩笑着放下手。
唐与秋假客气了一下:“听你这意思,我们俩还是吵,要么我们俩就不留下吃午饭了,现在就走?”
顾清刚要留人,沈明旎却没客气:“行,你们先走吧。”
唐与秋:“?”
顾清:“……”
沈明旎淡淡的目光里写满认真。
一会儿她要喂顾清吃午饭,唐与秋和简恩在的话,她觉得顾清可能会不自在。
她们两人独处可以慢慢喂,慢慢吃,顾清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也不会不自在。
沈明旎看向简恩:“恩恩,你带唐老师去吃饭吧,我请,吃点好的,吃完回去休息,下午应该不用你再过来了,晚上给我们送些换洗衣物和用品过来就行。”
简恩立刻点头,反正她听明旎姐的,不管明旎姐说什么,她都听。
顾清觉得这样不是很好,唐与秋和简恩都陪她一上午了:“我没关系的。”
沈明旎还是这话:“你没关系,我有关系,乖,听我的。”
顾清:“……”
其实她明白沈明旎担心的是什么,担心她心里不舒服。
唐与秋抬眼看沈明旎,恰好对上沈明旎微微挑眉的威胁,冷淡,寒峭。
“行,我们都听你的,我们都乖。”
唐与秋被冷得后颈立了汗毛,招手叫简恩跟她走。
唐与秋和简恩走后不久,午餐送了过来。
餐桌在窗边,外面阳光正盛,四楼的楼层低,窗外高耸雪松树在寒风中晃来晃去,阳光也穿梭着摇晃的树叶在餐桌上晃来晃去。
沈明旎闭上眼感受,光影很晃眼皮,过去拉上窗帘,边道:“太晒了,我们这么白,晒黑了可不好。”
顾清听着窗帘轨道的滑动声,笑了一声:“是。”
沈明旎推顾清到桌边,她坐到顾清右手边,一一展开餐盒,边开边报菜名:“糖醋排骨,土豆萝卜炖牛肉,秋葵炒蛋,西芹腰果,口蘑三鲜汤,两碗杂粮饭,陈院长订的都是家常菜,五菜一汤,还有两杯果汁,我看看是什么,一杯柠檬茶,一杯椰子汁,都备注了不加糖,清清你要哪杯?”
顾清:“你先选。”
沈明旎:“我喜欢喝酸的,我喝柠檬茶,你喝椰汁?”
顾清:“好。”
顾清边想,沈明旎知道她喜欢甜食,沈明旎才选的柠檬茶吧。
沈明旎把椰汁放到顾清手边,她左手圈着顾清的轮椅椅背,右手拿勺喂顾清吃饭。
她们两人共用一只勺,沈明旎自己吃一口,再喂顾清吃一口。
每一口喂到顾清嘴边前,沈明旎左手食指都会先轻敲一下顾清椅背,顾清听到就会张嘴,慢慢咀嚼。
沈明旎:“炖牛肉里的萝卜要吃一口吗?吸了牛肉汁,还有点甜,软软的。”
顾清笑:“好。”
又喂着吃了两口饭,沈明旎问:“要喝口汤吗?是口蘑三鲜汤,里面有豆腐虾仁。”
顾清点头。
沈明旎喂到顾清嘴边,边伸手接着,没有让汤洒出来弄脏顾清衣服,喂得细致贴心,再擦擦顾清的唇角:“好喝吗?我觉得很好喝,很鲜,豆腐也很嫩。”
顾清:“是,味道刚刚好,很好喝。”
沈明旎笑:“再喝一口?”
顾清:“嗯。”
“需要老师喂饭的幼儿园小朋友,”沈明旎忽然轻笑,轻点了一下顾清眉心,“叫沈老师。”
顾清也轻笑,叫她:“沈老师。”
沈明旎摸摸顾清的发顶:“小朋友真乖,一会儿吃完饭漱口,沈老师给你读故事听,哄你睡觉。”
顾清:“好。”
病房安静,沈明旎偶尔说两句闲话逗逗顾清。
顾清忽问道:“沈老师有女朋友了吗?”
沈明旎笑出声:“有了,所以小朋友不可以喜欢沈老师,也别想长大以后娶沈老师。”
顾清:“那我可以偷偷地暗恋,偷偷地想吗?”
沈明旎笑得眼里出现水光:“可以,以后沈老师结婚了,请你来现场参加婚礼。”
顾清:“好。”
吃过午饭,沈明旎简单收拾一下,两人漱了口,扶顾清躺到床上,沈明旎坐在床头,用手机找了本英文原版诗集,读给顾清听。
是《Fireflies》(《流萤集》)
Letmylove,likesunlight,surroundyou
andyetgiveyouilluminedfreedom.
(让我的爱,像阳光一般将你围绕)
(同时又给你,璀璨的自由)
沈明旎的英文语调是BBC英式发音,嗓音动听,腔调优雅,读得温柔。
顾清轻声重复了一遍,字词不差,连停顿和语调都相同。
沈明旎夸她:“记忆力这么好?”
顾清不确定地说:“好像以前背过。”
沈明旎笑了笑,因为不想顾清恢复记忆,所以不接茬,继续为顾清读诗。
Migratorysongswingfrommyheart
andseektheirnestsinyourvoiceoflove.
(迁徙的歌儿飞出我的心窝)
(到你爱意盈盈的歌喉里寻找巢窠)
顾清再次重复,依然重复得字词不差。
沈明旎:“真好听,你喜欢这样读诗吗?”
顾清:“喜欢。”
沈明旎便笑了,继续读给顾清听。
两人就这样读着,沈明旎读一遍,顾清轻声重复一遍。
就真似沈老师在教小朋友背诗。
沈老师认真温柔,小朋友也很乖巧聪慧。
顾清渐渐有了困意,声音低了下去,沈明旎就不让顾清重复了,她继续低低地读诗哄顾清午睡。
可是顾清睡不着,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能看到不断变化的或是圆的或是线条的光晕或是光斑。
无法忽视,无法静止,每一秒都在提醒她失明的事实。
沈明旎放下手机,慢慢躺了下来,她在顾清身后环住顾清的肩膀,一下下地轻拍、轻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心里煎熬,同时她知道顾清这一上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更煎熬。
做了那么多检查都没有结果,下午会有吗?
这么绚丽多姿美好的世界。
顾清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下午出了结果,数值上依然找不到任何病因。
陈院长过来和信息素科主任一起看的结果,两人互相对视,纷纷皱眉困惑。
怎么会平白无故失明?
顾清各方各面都没有问题,是完完全全健康的人。
难道是失忆的原因?心理因素影响?
陈院长看了眼顾清,问:“你除了听力变得敏锐了,还有什么变化吗?”
顾清沉默。
陈院长:“顾清,隐瞒病情会影响我们对你的判断。”
须臾后,顾清抬起左手放到右肩上,沈明旎立即伸手握住顾清的手。
顾清回答说:“味觉也敏感了,中午的饭菜,明旎姐觉得味道都很好,我吃都有点咸。抱歉,陈院长。”
沈明旎不由自主手握紧。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清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菜咸的事。
那顾清会不会在遇到其它不舒服的事情后,依然放在心里不说?
陈院长和主任互相对视一眼,立即翻找同一张单子拿起来看。
上面的分化酶指数在正常范围内,但确实偏高了一点,她们两人心中有了同一个猜测——顾清很可能是要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是在十八岁第一次分化后的又一次分化,原因不详,经历的过程各不相同,但结果是同样的——二次分化后的五感和反应力作战力等方方面面的能力都会比一次分化时更强。
二次分化的例子极少,但不是没有,本市前些年就有一位控制局的作战人员在出任务受伤后突然出现了二次分化。
顾清是S级Alpha,如果真的是二次分化,会变成SS级Alpha,所有的感官都会增强,这其实是件好事。
能够有这样的机遇,陈院长想,兴许和顾清这段时间的失忆有关,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二次分化的临床例子很少,医生无法确定患者什么时候会分化完毕恢复正常,并且二次分化人员是受控制局保护的,需要保密,另外她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顾清是要二次分化,因此不能直接告知她们两人。
陈院长抽神倾身拍了拍顾清肩膀:“没事,这次知道你口淡了,下回你家里做饭注意些,中午你们吃饱了就好。”
顾清点头。
沈明旎观察陈院长和谭主任的反应,眉心微紧,出声询问:“陈院长,你们刚刚是找到病因了吗?”
陈院长摇头,保守地说:“还没有,这样吧,明旎,今晚顾清留院观察,明天我们开会讨论一下。我知道你们担心,但现在各项检查结果都表面顾清很健康,我们还下不了任何结论。我的建议是72小时后,你带顾清再来验一遍信息素,跟今天的结果进行一下对比,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沈明旎若有所思,边向陈院长伸手:“陈院长,我想看一眼您手中的这张单子。”
陈院长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单子。
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还无法下诊断,她手里的单子就往后挪了几厘米。
沈明旎目光一缩。
“谢谢陈院长。”
沈明旎的掌心又往前伸了一下,指尖轻荡,眸光微深。
陈院长抬眼,这一瞬间她看到了沈明旎和薛诗极其相似的神情。
不容置疑,不讲情面,无形的压力如同海水涨潮之势迅速向她压过来。
即便她比沈明旎年长两三旬,且她这一上午都亲自陪沈明旎做检查,沈明旎此时都无所顾忌地向她释放出了这样强势的压力。
沈明旎不像表现出来的那种纯善,陈院长想,像薛诗杀伐果断时,像沈妙芙无法无天时,但沈明旎比她们两人更无情,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和沈明旎成长的环境有关?
陈院长忽然失笑,递出这张单子,又将其它单子一并给沈明旎,宠道:“小丫头脾气怪大的,以后再找你算账,我们这里有电子版的,纸质版你可以拿回去,明旎,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别着急,三天后再过来,或许阿姨会为你们找到病因。”
沈明旎听到陈院长的这句话,却没有相信。
或者说,她不相信任何人,饶是顾清说的话,她都无法全信。
沈明旎将第一张单子放最上面,再抬头时,沈明旎已经恢复了晚辈的礼貌笑意:“不好意思,陈姨,我刚刚有些急了,谢谢陈姨,谭医生,那我先带顾清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哈哈,先瞒一下两个人,明天见~
开始怀疑
44发现药被换了
◎“你买了几瓶?”◎
回到病房,沈明旎先陪顾清洗了手,而后两人坐到沙发上,沈明旎面对顾清而坐,把每一项都读给顾清听。
顾清:“……都代表什么?”
沈明旎:“我查查。”
她们两人不是医学生,上学时候生物课本和生物老师也没教眼前报告单上的这些名词含义。
沈明旎把她搜到的释义,用老师一样的腔调讲给顾清听,还带了一些老师必备词:有同学知道吗,这里是知识点,同学们记一下笔记,下节课考。
顾清听得阵阵轻笑。
沈明旎戳顾清小腹:“顾同学,严肃点,课堂上请遵守纪律,不许笑。”
顾清笑着收回笑:“好,沈老师。”
顾清又道:“老师就可以戳同学的腰吗,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沈明旎也笑了一声,挑眉道:“顾同学你才发觉吗?我都给你抛一学期的媚眼了。”
顾清:“偏要给盲人抛媚眼,沈老师太不会挑了,恕我一学期没接收到。”
沈明旎:“……”
/:。
顾清笑了:“沈老师怎么不说话了?”
“太地狱了,”沈明旎捏捏她下巴,“不许再自嘲。下节课我不给你抛媚眼了,直接摸你大腿,你要是再感受不到,我就在同学面前亲你。”
顾清抬头看向沈明旎方向:“沈老师不怕被校方开除吗?”
沈明旎:“那我就把学校买下来啰,老师有钱,富可敌国。”
顾清:“……”
两人闹了一会儿,沈明旎继续读医学名词解释给顾清听。
读到分化酶的时候,释义是调节分化促进信息素的合成,参与信息素的调节,也参与催化和代谢,同时还是分化指标。
沈明旎:“正常数值范围是0.8到12,你的结果是11.1,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明旎想了想,戳戳顾清的小腹,连戳好几下:“是说你分化得很好的意思吗?难怪你分化成S级。”
顾清被沈明旎戳得上上下下和后腰脊椎都发麻,握住沈明旎的手指,不让沈明旎再戳她:“是这个意思吗?数值高就是级别高的意思?”
沈明旎:“应该是吧,不然呢?”
顾清想了想:“那我阿妈应该也很高,她是S级,我遗传她。”
“司阿姨好厉害,”沈明旎好奇地问,“顾阿姨是什么级别的?”
顾清:“她都练出腹肌了,没那么柔弱,她是B级的。”
越是高级别的Omega,身体越柔弱,越难练出腹肌。
沈明旎喂顾清喝了一口中午剩的椰子汁,自己又喝了口剩的柠檬茶,问:“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顾清肯定回答:“S级。”
顾清记得沈明旎是S级的Omega,是因为沈明旎成名早,小升初升高、到十八岁分化、到大学,一路的成长都被追踪在镜头下。
沈明旎十八岁分化时,更是全网都盯着看沈明旎的分化结果。
当沈明旎官博发布沈明旎是S级Omega的博文后,媒体的通稿上都有“保护”一词,因为S级Omega相对A、B级更稀缺,对Alpha的安抚能力与对自身与世界的情绪和感受能力也更强,那么沈明旎拍戏的情绪感受力以及演技也都会变强,这在某种意义上是造福观众的,所以网友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要保护好沈明旎,还自发地将保护沈明旎的词条送上热搜。
但大家都不知道沈明旎有信息素失衡症,每次发热期时都很辛苦难熬。
所以光芒在前方,痛苦都隐在角落。
顾清失明的好处,大约就是可以让沈明旎肆无忌惮地盯着顾清看了,沈明旎注意到顾清小幅度地抿了下嘴,她轻抚顾清的脸:“在想什么?”
顾清:“在想你失衡症的事,这么多年,你很辛苦。”
根本没有失衡症的沈明旎:“……”
“咳,没什么的,都过去了,”沈明旎挑起顾清下巴,故意幽幽地问,“把我是S级的事记这么清楚,顾清,你以前是不是暗恋我?”
顾清:“……”
沈明旎拇指用力按顾清的下巴:“嗯?”
顾清:“……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十五岁。”
意思是真没有。
沈明旎扁了扁嘴,松开顾清下巴:“那十五岁的你,是我的影迷吗?”
顾清:“……”
沈明旎掐顾清胳膊:“干嘛又沉默!”当然她掐得很轻。
顾清失笑:“对不起……但我确实没追过星,没有过那根弦。”
沈明旎微讶:“很多人小时候都会有一个偶像,用来投影自己的愿望,或是当作想象中的自己,你没有吗?每天只学习和听音乐练声?”
顾清:“我偶像是我妈,她……虽然只是一个小职员,但她是我偶像,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沈明旎微微失神地看着顾清脸上的笑,双目无神,唇却笑得那么上扬漂亮。
沈明旎:“司阿姨一定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顾清:“是。不说她了,所以我真没追过星,只是会客观地欣赏一些优秀作品,你的片子都很好看,你演技是真的好。”
说到她演技好,沈明旎笑得有一点点尴尬:“是哦。”
“也好,”沈明旎心疼地看着顾清,笑声却明媚,“你的偶像是司阿姨,说明你没有喜欢过别的任何人,我是你的初恋。”
顾清:“你当然是我的初恋。”
沈明旎沉默着垂了眸。
可惜不是那么“当然”,魏如音才是你初恋。
沈明旎抬眸笑:“你也是我的初恋。”
顾清:“嗯。”
顾清轻轻拨弄沈明旎的指腹:“不看了,三天后复查,听陈院长的结果吧。”
沈明旎:“好。”
顾清说不看了,沈明旎就收起了这些报告单。
若换以前,她别说和顾清一起看了,就是向陈院长要那一张报告单都会单独要。
但顾清现在看不到,心思会很敏感,她不想顾清心里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因此与顾清一起读了这张报告单。
然而她们两人都没看到异常。
那就等三天吧,如果陈姨这边没有结论,沈明旎想,她就带顾清去全球各地寻找医生为顾清治这罕见眼疾,终生不放弃。
晚上,简恩送来的衣物用品很齐全,有铺在浴缸里的泡澡袋,沈明旎看到后问顾清要不要泡澡,顾清说好,沈明旎就给顾清播放音乐听,选了一首迪斯科风DonnaSummer的《HotStuff》,节奏欢快,适合抖腿摇头。
顾清:“……要不要换一首?”
Ineedsomehotstuffbabytonight
(今晚我想要一个性感宝贝)
沈明旎笑着勾顾清下巴,热热的呼吸吹到顾清的侧耳:“你不想要吗?baby?”
顾清就红着耳朵不说话了。
老实听歌,不再提切歌。
沈明旎挽了袖子进浴室铺泡澡袋,弯着腰一层又一层铺了三层,再仔仔细细地粘好边缘,接水。
虽然她从小到大没少挨打,但她从小在娱乐圈拍戏赶通告长大,沈智在外面又是面子人,所以她在生活上算是养尊处优的,她还不曾干过这样的活,这是她第一次做。
和很多不幸的人比,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幸运的了。
话说回来,大约沈智当初看中她的脸,决定要把她带回家做摇钱树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做好了万全准备,才大着胆子把她放到了聚光灯前。
毕竟有哪个偷孩子的人不把孩子藏着掖着?普通人都不会觉得沈智有问题。
要不是几年前的顾清……她和薛诗沈妙芙可能还不会相认。
沈明旎铺完三层泡澡袋,已经出了一身汗。
顾清调低音乐音量:“你出汗了,累了就歇会儿吧。”
沈明旎从浴室里探出脑袋:“鼻子也变灵的顾狗狗你又闻到了?”
顾清笑,改供词:“没有,闻不到了。”
“臭不臭?”
“香的。”
“嗯?”
“和你信息素一个味道,桃香,酒香,很香。”
沈明旎笑着去把人牵到浴室给扒了。
隔天上午,简恩两人出院,陈院长提醒两人记得来复查,顾清看不到陈院长的表情,沈明旎可以看到,陈院长对她温柔、慈爱、包容、安抚地微笑,同时还有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后又对她笑说让她放心。
陈院长越这样,越让她无法不觉得院长瞒了她事情。
会是某种罕见癌症吗?
顾清会活不久了吗?
沈明旎心里一紧又一痛。
如果真这样……
那就一起死吧。
不,她选择死在顾清前面。
回到两人别墅,顾清提出让沈明旎陪她一起数步数,从主入户门到次入户门的步数、到客厅沙发、到每一楼层的台阶数、到她们两人的房间、洗手台、浴室,又去用步子丈量院子,顾清一一记下。
沈明旎没有拒绝,如果在她们两人的家里,顾清都没有独自行走的自由,顾清的内心会有多痛苦?她不想顾清痛苦。
顾清还想让沈明旎给她买盲杖,再问问市面上是否有卖导盲机器人,现在科技发展很快,各类机器人都有了,应该早就有企业或者院校为盲人研究机器人了吧,但她想,还是三日后再提吧,她不想沈明旎感受到她积极下隐藏着的消极,她不想沈明旎痛苦。
“我现在口淡,你可以在放盐之前,把菜盛出来一些,剩下的你再加盐,你别迁就我全都不放盐。”
厨房里,顾清坐在厨台上吃桃子,沈明旎系着围裙做饭,顾清忽然说了这一句。
沈明旎回头说:“没关系,正好我也口淡。”她在医院听到顾清对陈院长说菜咸时,就决定回来给顾清做饭时淡一些。
明白沈明旎的顾清:“你没关系,我有关系,乖,听我的。”
沈明旎:“……”
沈明旎笑了起来:“好,听你的,我盛出你的,剩下的再加盐。”
顾清:“好。”
只是,听顾清的,这又何尝不是沈明旎的迁就呢?
沈明旎心甘情愿地迁就过谁?
大火炒完菜后,沈明旎把火调小,洗了手,走到顾清面前,拍拍顾清膝盖。
顾清自然分开:“大火炒菜再小火焖两分钟,是和我学的吗?”
沈明旎笑:“当然了,我偷师了那么久,以后都回馈给师父。”
沈明旎看向顾清手里像小狗啃的桃子:“你味觉变敏感了,那你吃这个桃子会很甜吗?”
顾清向前递桃:“我吃很甜,你尝尝,就是可能我吃得不好看,像狗啃的。”
沈明旎笑得肩膀直颤:“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你抢我台词。”
顾清:“因为你总喜欢逗我。”
沈明旎乐不可支,握住顾清的手,在顾清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是脆桃,咬的声音清脆。
厨房侧窗外的阳光洒进来,锅里热气飞向吸油烟机,空气里弥漫着菜香。
顾清目光望着沈明旎:“甜吗?”
沈明旎:“不太甜,没我甜。”
顾清:“……”
沈明旎拍她肩:“你干嘛,又沉默。”
顾清笑:“确实没你甜。你甜。”
沈明旎:“哪个你?”
明旎的旎也是三声。
顾清识时务:“明旎的旎,旎甜。”
沈明旎满意了。
顾清又说:“桃子甜得齁人。”
沈明旎就更满意了。
她比桃子还甜,说明她更甜。
一日三餐,饭后擦地洗衣,都由顾清换成了沈明旎,以前顾清总是不让她做,现在顾清阻止不了了。
沈明旎方发觉做这些事情时,她心会变得宁静与满足,那么顾清以前做这些事*的时候,心情也是如此?
失忆后的顾清可能是喜欢她的,沈明旎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
喜欢。
她求而不得的喜欢,她可能是拥有的。
“沈老师。”
“嗯?”
“我想摸摸你的脸。”
这日午后,沈明旎把衣服叠好投进洗衣机里,嘀嘀地调好功能键后,陪她洗衣站在一旁的顾清忽然这样说。
沈明旎唇角一勾,边转身看顾清,边笑着哼歌:“Ineedsomehotstuffbabytonight……”
顾清失笑,准确地走到沈明旎面前,缓缓抬手触碰到沈明旎的脸。
沈明旎停住了歌声。
顾清已经在尽力避免表现出盲人的模样,可她此时侧偏着头,还是露出了盲人状态。
她好似在努力看什么,手指不断地触摸沈明旎的脸颊,在努力通过她的手指触感记住沈明旎的模样。
和她通过步子丈量一样,她用手指描绘沈明旎的五官脸颊,以此记在心里。
“能记住吗?”沈明旎深深地凝着顾清,仔细通过双眼记住顾清的模样。
顾清:“能。”
沈明旎眨眼:“那就好,如果你哪天再也记不清我的模样,我就……”
顾清:“我每天都摸一遍的话,就不会忘记了。”
沈明旎乐了。
乐着乐着,就被眼泪铺满了脸。
“……为什么哭?怕我再也看不到你?再也记不住你的模样?”眼泪早就润湿了顾清的手指。
也有眼泪润湿了顾清的脸颊。
沈明旎咬唇:“才不怕,我陪着你就好了,我怕你……不再爱我。”
顾清坚定:“不会。”
沈明旎扑进顾清怀里:“顾清,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吧!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推开我了。”
顾清僵硬。
沈明旎提的太突然了。
怎么会突然提结婚的事?
沈明旎声声哽咽:“顾清,你摸我的脸,你为什么突然摸我的脸,顾清,你这几天都很冷静,你这么冷静……你是不是想总有一天和我告别?你不想我一直陪着你,那我就不一直陪着你,我去工作,我去拍戏,我要你给我的自由,可你也要给我安全感啊,顾清,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不结婚,你又随时都可能推开我不要我,你是想要我死吗?”
顾清慌张:“别,别,你别这么说。”
沈明旎在顾清怀里哭到颤抖,哭到歇斯底里,比沈明旎在医院抱住顾清哭的时候更痛苦。
哭到顾清心软心痛,心疼盖过了医院时的愧疚,无尽的心疼。
可无论顾清说什么,沈明旎都在伤心痛苦地大哭,哭得顾清抬高音量哄也无济于事,哭得顾清想把全世界都给沈明旎。
于是,顾清的这一句话自然而然地就从她口中承诺出来:“好,我们结婚,我们结婚,你别哭……”
说完这话的顾清先愣住了。
她明明不想的,她不想拖累沈明旎,不想把沈明旎困在自己身边。
如果她真的失明了,她希望沈明旎可以再去爱一个能照顾沈明旎的人。
她不想顾清和她一起被困住。
她瞎了,她照顾自己都是难事,她还如何照顾沈明旎?
她一无是处,她连想给沈明旎擦眼泪都找不到准确的位置,更何谈沈明旎在外面需要她的时候,她更难以及时到沈明旎身边。
可承诺就这样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说出来后就后悔了。
沈明旎哭声顿时停了,惊喜道:“真的?清清,真的?”
顾清:“……你不哭,就是真的。”
沈明旎意识到顾清刚刚是在骗她了。
像被不懂事小孩子的哭声吵到后的权宜之计。
但是没关系,她可以当作是真的,再慢慢给顾清洗脑,或许哪天顾清就迷迷糊糊地跟她去领证了呢。
再不然,多哭两回,多骗顾清两句承诺。
顾清这样善良,这样不忍听到她哭。
“好,我不哭,”沈明旎抱紧顾清,“我爱你,清清,我真的很爱你。”
“……嗯。”
沈明旎泪水无声滑过脸颊,她想,她没听到顾清的“我也是”。
顾清看不到以后无所事事,时间变得漫长,沈明旎就找事情陪顾清慢悠悠地打发漫长的时间,尽量陪顾清把失明的日子过得有趣些。
白日里听歌,看书,散步,吹风,让顾清教她唱两句昆曲,让顾清陪她练台词,她陪顾清玩游戏,陪顾清拉小提琴。
时间很快过去,复诊的前一晚,沈明旎陪顾清洗澡。
顾清乖乖坐在浴缸里,沈明旎漫不经心地往顾清肩膀身上洒水。
“……你好像在趁机欺负我。”顾清垂眸。
沈明旎笑着低头亲顾清的唇:“才没有。”
明显就有,不然怎么水流怎么就途径了那里。
过了会儿,沈明旎忽然神神秘秘地问:“顾清,你现在耳朵这么好使,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吗?”
顾清安静了两秒,似是在凝神听,而后道:“能。”
沈明旎:“……频率是怎样的?”
顾清静了两秒:“你再亲我一下。”
沈明旎:“?”
沈明旎俯身,很重地亲了一下顾清的唇,半晌才分开:“听到什么了?”
顾清:“刚刚还正常,但你亲我的时候变快了。”
“才没有。”
“有,很快。”
“……”
“不许再听了,”沈明旎捂顾清耳朵,“以后没事做的时候,也不许偷听。”
太可怕了,她算是知道能听到人家心声的那种剧本为什么会有市场了,偷听人家秘密,给自己的好奇心加了外挂,谁不想听?
顾清笑:“好。”
沈明旎推顾清脑门:“你这句是骗我的,小骗子。”
片刻后,沈明旎捉了顾清手来,徐徐地握着,再移到水里。
两人在浴室里闹了一小时,再出来的时候,沈明旎的小腹还有点抽动,她被顾清抱在怀里,边指挥顾清方向,边小声说:“你怎么连这个也增强了。”
顾清:“……往哪边走?”
沈明旎:“往天上走。”
顾清:“今天晚上是晴天吗?”
沈明旎安静两秒,摇头:“阴天,没意思,没有星星,夜空也不好看……但你好看,我看你就行。”
“好。”
顾清安稳地将沈明旎放到床上,一边想,自己好像也不算一无是处,S级Alpha在体能方面还不错,可以取悦沈明旎。
两人吹干头发,就准备睡了。
“睡前的药没有了,我去楼下药箱里取。”沈明旎今天过得太充实,忘了顾清昨晚已经吃没了药瓶里的最后一粒药,忘了提前把药拿上来。
顾清坐在床边:“你买了几瓶?”
沈明旎回头看顾清,顾清双手放在腿上,很乖巧的模样,沈明旎摸摸顾清的脸:“没囤太多,就多买一瓶,万一你突然想起来了呢,买多了浪费,是不是?”
顾清笑:“是。”
“我下楼去取药,你等我回来。”
“好。”
沈明旎下楼后,顾清等了一会儿,想去床头柜上拿水。
她干坐着的时候,时间会变很慢,无事可做,就总想做点什么。
她对房间里物品的放置有空间记忆,可以摸得到水,顾清起身。
可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她眼前忽然一闪,猛地定住,疯狂眨眼。
她看到了一些光,不同于她每时每刻看到的那些光晕,是卧室里的光。
顾清揉了揉双眼,再睁开,竟然真的看到了!
模糊的窗帘,模糊的窗边桌,模糊的窗边座椅。
渐渐地,模糊视线变得清晰,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
顾清惊喜地要转身向外跑去找沈明旎。
可转瞬间,所有清晰刹那变成黑暗,她又看不到了。
顾清脸上血色唰地一下全部褪去,她跌坐回到了床上。
这样极度惊喜到极度失望的情绪,让顾清感到了心悸。
原来看到希望会让人这样绝望。
心悸,绝望,懵然。
过了半分钟,顾清又看到了。
这次她没有再动。
她静静地坐着,静静等待是否还会再看不到。
沈明旎下楼去取褪黑素,回来后倒出一粒放到顾清手里,因为顾清看不到,她就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把药倒进促进记忆恢复的药瓶里换药,随手把瓶身都是英文的褪黑素药瓶放到桌上:“我去拿水。”
顾清:“好。”
顾清垂着眼,在沈明旎脚步离开后才抬眼,目光落到桌上的药瓶,骤然一顿。
下一秒,顾清又看不到了,她心悸地垂眼。
她吃了两个月的药,她知道瓶身长什么样,绝不是面前这一瓶。
为什么不是之前的药瓶?
顾清捻着手里的药片,竭力冷静:“……是换药了吗?摸着好像有点变化。”
沈明旎拿水回来,低头看看顾清手里的药片,又拿起褪黑素药瓶看看:“没有啊,一样的,你这次触觉怎么不准了?”
顾清手心在短睡裤上擦了擦:“可能是手湿吧。”
沈明旎笑着把水杯放在顾清手里:“吃药吧,你把药放嘴里,我给你调整吸管……你脸怎么好像有点白?比刚刚我下楼前白。”
顾清低头,压低自己的脸:“因为我刚刚差点摔倒。”
沈明旎心里顿时一疼,着急地俯身问:“有摔到哪里吗?”
她蹲下去看顾清膝盖:“顾清,你摔到膝盖了吗?”
若放之前,顾清可能会失笑,说:“差点,意思是没摔到,放心。”
现在顾清全身都僵硬不已。
沈明旎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她又为什么会突然失明?
两者有关系吗?
为什么今晚她在吃这粒药之前,忽然就看到了东西?
顾清摇头,低声道:“没有。”
沈明旎听出顾清声音里的颤抖,只当顾清是难过,她摸摸顾清的脸,轻道:“没事的,明天去看医生,可能就好了。下次有事叫我,好不好?”
“嗯。”
“吃药吧,”沈明旎温柔地说,拿起顾清手心的药喂到顾清嘴边,“吃完药,宝宝睡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
明旎:作者你说!为什么明明双向暗恋的两个人[爆哭],剧情走向却变成了清清怀疑我下药毒瞎她?![愤怒]
小吧唧:可是姐姐你确实换药了啊[可怜]
哈哈来啦来啦,明天见~
45第45章
◎阁楼里有什么?◎
顾清不敢吃药了。
她将沈明旎递到她嘴边的药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接过沈明旎的水,低着头说:“我想拉小提琴。”
沈明旎:“现在?”
顾清:“嗯。”
沈明旎微讶,但她再看顾清垂头似难过的模样,揉揉顾清头发说:“小狗狗,差点摔了一跤就不开心了是不是?”
顾清没说话。
沈明旎弯腰看她,看到顾清眼眶隐约发红,声音就又温柔了两分:“等我,我现在去给你拿。”
“嗯。”顾清低低应着。
沈明旎转身出了房间,顾清凝神听沈明旎远去的脚步声,摸索着将药片放到床垫下面,这床垫很厚很重,沈明旎一定不会无事抬它。
喝了半杯水,沈明旎回来:“吃完药了?”
顾清抬脸:“吃完了。”
沈明旎笑着摸摸她下巴:“真乖。”
把小提琴递给顾清,顾清拉了一曲《沉思曲》。
沈明旎拉开窗帘,用手机录下了顾清拉琴的样子,顾清闭着眼睛,在月光下,有一种沉浸于乐曲中犹如皎月般动人的美。
待这曲结束,沈明旎问:“这首叫什么?”
顾清:“随便拉的。”
“随便拉的竟然还这么好听,”沈明旎夸着,边为顾清放好小提琴,“但听着好像有点孤独忧伤。”
顾清没说话,掀被躺下。
沈明旎轻叹了声,关了灯,陪顾清一起躺下,在顾清怀里搂着顾清说:“我以为你会拉《立冬快乐》或是《蝴蝶》。”
顾清在黑暗里睁着眼,但这双眼此时形同虚设:“下次拉。”
沈明旎轻拍顾清的腰:“好,以后拉些轻快的吧,你梦里能看到东西吗?”
顾清:“能,和失明以前差不多。”
沈明旎好奇地抬脸:“那你这两天晚上都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但顾清说:“不记得了,醒来后就变模糊了。”
沈明旎笑:“那你今晚梦到我吧,不许梦到别人,或者梦到顾阿姨和司阿姨也可以。”
顾清:“嗯。”
沈明旎察觉到了顾清的反常,但她只当作是顾清差点摔倒后的难过沮丧,她一下下地温柔轻拍顾清:“好,睡吧,清清,做个好梦。”
沈明旎轻拍顾清,试图哄睡难过沮丧的顾清,却慢慢地,沈明旎自己先睡着了。
她太疲惫了,疲惫到身上的筋骨都发软,这三天来,她除了一日三餐和日常打扫房间,几乎每分每秒都在陪伴顾清、照顾顾清,而她晚上还要画画,她又没让潘老师过来给顾清上课,她一直没能补觉。
夜里,顾清忽然醒来。
虽然醒来,但顾清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她静听声音,发觉没听到沈明旎的呼吸声,意识到沈明旎好像不在身边。
顾清翻了个身,装作无意的样子向旁边摸去。
空的。
位置也是凉的。
与此同时,顾清听到有一个细微的电流声,她屏息听,来源是床对面的墙壁上,她记得那边有个插座,之前一直没插过东西,怎么会突然有电流声?
是……隐形摄像头吗?
想到这五个字,顾清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顾清一动不动等了一百秒,她再次装作无意的样子翻身,同时又听到了电流声,好似还有细微的咔哒声。
就像摄像头在捕捉动态画面一样。
顾清后背后颈很快又渗出一层汗。
她之前睡眠质量很好,睡得很沉,多数都是一觉到天亮,只有少数几晚夜里醒来过,恰好都遇到沈明旎不在床上的情况,沈明旎都是很快就回来了,她问沈明旎去哪了,沈明旎每次都说睡热了,去楼下喝冰水了,她从未怀疑过什么。
直至此时。
顾清闭着眼,等待沈明旎回来,边忍不住开始回忆她被沈明旎接回家后发生的种种。
那些她从未在意过的,但细想却不正常的种种。
沈明旎骗过她吗?又骗过她多少?
画室里的沈明旎耷拉着犯困的眼睛,熬得眼尾都发了红,又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困得要命,但不能睡,她一次两次用薛诗沈妙芙的钱给顾清看病也就罢了,不能长久用这钱给顾清看病。
如果顾清一直不好,她就得让薛诗出面帮她解约,她出去拍戏赚钱治顾清的眼睛。
短期内,她还是得靠画画继续赚钱。
面前画布上还是约约的画,她姐看她把约约画得不错,又约了两幅。
她姐应该还不知道画手是她,不然会出手更阔绰。
手机忽然提示有动态画面,沈明旎摘下手套拿起手机看,见是顾清翻身往旁边摸索,她立即脱下有颜料的衣服,换上睡衣,悄声下楼。
回到卧室,沈明旎悄无声息地上前搂住顾清。
顾清没有出声询问沈明旎去哪了,她闭着眼,只当自己还睡着,她沉沉地呼吸,边闻到沈明旎身上较睡前多了一种味道,像油漆味,但不刺鼻,比油漆味温和,多了些植物油味道……像是颜料的味道。
床对面挂的那幅蝴蝶油画,仔细闻,就是这个味道。
听脚步声,沈明旎是从阁楼匆匆过来的。
她上次突然回来,沈明旎不在房间,沈明旎说她在阁楼看影迷的信。
阁楼里,只是信吗?
为什么会有颜料的味道?
翌日早餐吃药时,顾清如法炮制,说自己口苦,让沈明旎帮她在粥里面加点糖,在沈明旎转身去厨房时,顾清做了个往嘴里放药的动作,微微仰头喝水,同时将药片放进裤子口袋里。
“吃完药了?”沈明旎拿着糖罐子回来问。
顾清:“嗯。”
沈明旎笑:“加半勺还是一勺?”
顾清:“半勺吧。”
沈明旎给顾清加了半勺糖,搅动着粥问:“怎么会突然口苦,是不是有点上火了?要不要让医生给你开点降火药?”
顾清现在听到药这个字眼就觉得头皮发麻:“不用了,今天听了结果再说吧。”
沈明旎温柔地揉揉顾清的脸:“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陪着你,别担心。”
顾清勉强自己露出个浅笑:“好。”
吃过早饭后,沈明旎同上次一样开车带顾清去医院,这次没叫简恩,也没叫护士送轮椅过来,有了这三天在家里步行的经验,沈明旎挽着顾清的手臂,要转弯时提前低声和顾清说,两人保持相同的慢悠悠散步的步速,不会让人看出顾清的奇怪。
到了信息素科,谭主任了解了一下顾清这三天的情况,依旧先开单子,让顾清抽血化验。
沈明旎陪顾清去抽血,今天竟只抽了一管。
半小时后出结果,沈明旎看打印出来的单子,注意到有一个向上的箭头,分化酶指数超标,超了很多。
为什么分化酶会超标这么多?
“怎么了?”顾清注意到沈明旎的沉默。
沈明旎:“……没事,去听听看怎么说。”
两人来到主任办公室,陈院长也在,两人看了看顾清报告单,陈院长先笑了。
陈院长笑出声,和谭主任互相对视,谭主任也笑了,两人笑声交织着,笑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诡异。
紧张的沈明旎:“?”
沉默的顾清:“……”
沈明旎心中不悦,但看两人都在笑,又猜想应该是个好结果。
“陈姨,是病因找到了吗?”沈明旎礼貌问。
陈院长:“是找到了,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要尽量保密,尽量不和第三个人说。”
沈明旎皱眉。
什么病要保密?
血液病?
沈明旎尽量语气轻松:“陈姨,尽量是什么意思?就是也可以说?”
陈院长:“严肃点,与控制局有关,最好完全保密的意思。”
沈明旎心下一沉,她站在坐在椅子上的顾清身后,双手搭在顾清肩上,施力按了按:“好,陈姨您说,我们听着。”
陈院长:“是二次分化。”
沈明旎:“?”
顾清:“……”
陈院长将二次分化的情况跟两人解释了一遍,最后道:“所以顾清的听觉味觉都比以前增加了,顾清是在二次分化中。至于她什么时候二次分化完毕,这个没有定数,我们也说不好,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你们可以随时来复查,待到分化酶指数开始下降的时候,就是顾清开始恢复了,待她指数降回到正常范围的时候,顾清就分化完毕完全恢复了。”
这几天一直以为顾清就此瞎了永远都看不到的沈明旎:“……”
这几天恍惚已经接受失明命运的顾清:“……”
“你俩什么表情,怎么高兴里好像还带点尴尬?”陈院长打趣:“这几天是不是当世界末日过的?没少哭鼻子吧?”
沈明旎忙转移话题:“那为什么要保密?”
陈院长:“因为二次分化是特殊体质,也是特殊擅长作战体质,会被控制局招进去做编外作战人员,在国家有重要任务的时候,可能会去出任务,这种事自然保密的好。不过这个一般几十年都遇不上,就只是个录入。对了,我们还得按程序上报,但我们觉得还是等顾清眼睛好了再上报。”
顾清想起了阿妈,没人和她说过阿妈二次分化了,但现在想来,阿妈和妈妈的一些言辞对话上,似乎阿妈就是已经二次分化了。
沈明旎至此才长长松了口气,俯身抱住顾清,唇瓣贴着顾清的耳,高兴又哽咽:“没事了,顾清,没事了。”
顾清抬手轻拍沈明旎的手:“嗯,别哭。”
陈院长欣赏地点头:“顾清这孩子性格真沉稳,我听你最近的新歌了,很好听,希望你以后多出些好听的歌,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多感受大自然,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的,多去户外,多晒太阳,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顾清点头:“好,谢谢陈院长,谢谢谭主任。”
既然没事了,也不用给顾清开降火药了,沈明旎心情雀跃地带顾清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这几天是无症状反复高烧,没有打喷嚏喉咙痛流鼻涕之类的症状,只有高烧带来的各种肌肉痛头痛和晕,一天吃好几遍退烧药,忽冷忽热忽暴汗,你们有过这样的情况吗……目前我其他药都没吃,因为没去医院化验,不知道是病毒性的还是细菌性的,就硬扛中,反正一星期左右总会好的吧[爆哭]
你们也要注意啊!记得戴口罩!
46发现风筝谎言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陈院长让顾清多晒太阳,回到家洗了手后,沈明旎先给顾清倒了温水喝,之后她搂着顾清纤细的腰,心情很好地问顾清:“二次分化的顾小姐,你要晒太阳吗?”
顾清小口喝水润喉,点头:“好。”
她失明不是器质性病变导致的失明,而是因为身体五感会变得更好,她心情便也好了很多。
这样想来,暂时关闭五感中的一项,以此来开发另几项的敏锐度,待到另几项增强到差不多程度,再将关闭的感官打开,倒也确实是二次分化最有效的方法。
唐与秋问母亲家里是否有遗传病的时候,母亲可能没有把二次分化当作病,又或许阿妈二次分化时是失去了不易被母亲发现的味觉或嗅觉,母亲不知情,才对唐与秋说没有遗传病。
也还好,只让她担心了三日,没有让她寝食难安太久。
顾清喝完水,凭感觉将水杯放到记忆中金色纹理的大理石台面上。
沈明旎牵顾清手坐到沙发上:“我先给你补涂一下防晒。”
两人的护肤品里,防晒霜是最多的,虽然两人外出时间少,但窗户不会隔离阻挡紫外线,在窗边还是会被晒到,沈明旎之前就很热衷于提醒顾清补防晒,为方便随时补防晒,家里处处都有,现在茶几上就有一瓶。
顾清听到沈明旎晃动防晒霜的声音,侧了一下脸,拒绝说:“今天不用了吧,影响补维D。”
“没关系,”沈明旎柔软指尖捏着顾清下巴,将顾清的脸扭了回来,“今天目的不是补维D,是和大自然多接触,补充能量。”
顾清垂脸,伸出手心道:“那你挤给我,我自己涂吧。”
“不给。”
沈明旎拍打顾清的手心,顺势握着顾清的指尖压下去,抬起顾清下巴迫使顾清仰脸:“你总是不想麻烦我,这一点很讨厌你知道吗,讨厌得我总想哭。等你能看到东西了,变得比以前更强了,你就不再需要我了,所以让我继续照顾你。好不好?”
顾清不再拒绝,闭上空洞的双眼。
柔软水润的指尖覆在顾清的脸上,缓慢轻柔地移动,似在清晨刚被露珠润过的柔嫩花瓣上作画。
顾清皮肤有微微的抖动,像是花瓣不堪重负,她手轻轻握住裤子,渐渐回想起昨晚她寻找被她忽视的蛛丝马迹时,意识到第一件事是,沈明旎是位演员,且是影后。
“皮肤真嫩。”抹完,沈明旎在顾清柔嫩的脸颊上点了两下。
顾清闭着眼,垂下脸,像只是害羞了。
沈明旎摸摸顾清的脸,也给自己补了防晒,笑着去取东西。
现在是冬天,外面冷,沈明旎就推了沙发椅出来,用毛毯铺好,让顾清坐下,又在顾清手里塞了一个四周都贴满了暖宝宝贴的小抱枕,再用毛毯把顾清包好,细心得就像对小宝宝一样。
顾清这样晒太阳,便不会冷了,也不会感冒了,沈明旎满意地看着被她包成粽子的顾清想。
“……夸张了。”
“才没有,万一你感冒了,恢复的时间会推迟,我可不想你偷偷抱怨我。”
“……不会。”
沈明旎捏捏顾清的软耳垂:“不吵你了,你好好感受大自然,锻炼你的五感,陈院长说对会有帮助,试试吧,我进去多穿点,再来院子里散步。”
“好。”
今日是个晴天的好天气,气温虽低,但无风,炽白的太阳高高悬挂着,天空浅蓝,还未南飞的燕子在长空划过,冷峻冬日似炎炎夏日。
顾清微微仰脸,闭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空气里有雪松树的清冷香气,有冬日特有的冷冽气味,亦有小区里的煮饭的烟火气,和沈明旎身上的桃香酒香。
她听到沈明旎的脚步声在走到沙发前停住,随后她听到沈明旎手指轻触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的极微弱的声响。
她又听到,沈明旎轻笑的声音,和逗她时的笑声一样,笑声的尾音先上扬再落下,再徐徐消散,余音缭绕在香气袅袅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顾清缓慢睁开眼,入目是蓝天,几朵白云在蓝莹莹的空中飘悠。
她又看到了。
但顾清很快就闭上了眼,因为她意识到,她似乎可以在入定后短暂地控制自己的五感,包括视觉。
沈明旎在跟沈贝拉聊天。
她带顾清去看眼睛的事看得惊天动地的,第一次跟薛诗和沈妙芙提出要求,竟是为了顾清,第一次刷两人给她的卡,竟也是为了顾清。
沈贝拉在家里听到两位母亲跟陈院长通电话的事了,得知顾清看不到以及没什么问题很快就会恢复的事,她私聊沈明旎:【旎宝,你带顾清回陆号湾的时候,你说你不喜欢她。上次让我去扮演心理医生搞诈骗的时候你和我说什么,你说你只是觉得好玩。你发微博公开艾特顾清,你说你没那个意思。现在顾清看不见了,你急得火急火燎的,你要是还不承认,你就真是当你姐是个瞎子了。你姐这双眼珠子也别要了,抠下来给你当解压球玩。】
沈明旎就笑了:【我不要,沈经理还是留着给约约姐玩吧。】
沈姐:【你和我说说,你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什么,顾清那小丫头跟魏如音不清不楚的,把你伤那么深,你还上赶子这么供养顾清,旎宝你图什么,图她那把好嗓子能在你睡前给你唱好听的催眠曲哄你睡觉吗?】
沈明旎微微沉了眸:【她帮你们找到了我,你也不喜欢她?】
沈姐:【什么玩意,她帮我们找到了你,我就要把妹妹嫁给她?顾清这就是个漂亮小丫头,要是个五十岁老男人,我也为了感激他把妹妹嫁给他?旎宝,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她失明那天,妈妈和阿妈二话不说就帮她找了陈院长,她们俩除了因为是你,也是因为感激顾清。还有姐去帮你骗她那次,姐都觉得对不起她。说了这么多,你是真喜欢顾清,是吧?你要是真喜欢,姐就安排人调查清楚她和魏如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旎拧眉沉默,片刻后终于回复:【真喜欢,查吧。】
其实查不查都无所谓,顾清恢复记忆后都会恨她,她就是想给她姐找个事儿干。
沈姐:【行,可是话说回来,你喜欢她啥啊?她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点唱歌好听点性格听话点眼神清澈点的大学生吗?】
沈明旎:“……”
沈明旎回想着那时的相处,认真道:【我喜欢她喂我粥喝。】
沈姐:【?】
沈姐:【你要是这么敷衍我,我就要跟沈薛两人好好叨叨了。】
沈明旎:【不说了,下了。】
沈姐:【……】
几分钟后,沈明旎出来了,恰一阵风吹了过来,沈明旎被吹得偏开头眯了眯眼,拍拍顾清披着的毛毯,再摸摸顾清发凉的脸:“好像起风了,回去吧?脸要被风吹干了。”
顾清:“没关系,毯子再往上一点就好……你想放风筝吗?”
沈明旎欣喜:“你想让我放?”
“嗯……你会吗?”
“你上次放的时候,我仔细学了,我现在就去取。”
“戴双手套,还有口罩。”
“知道啦。”
沈明旎好似很喜欢顾清对她提出要求,立即喜盈盈地去车库里取风筝了,几步路远,沈明旎很快回来,站在院子中间摆弄风筝和风筝线。
顾清睁开眼,看着沈明旎的侧脸问:“戴手套了吗?”
沈明旎:“戴了,放心吧,从车库里拿的。”
顾清垂眸看沈明旎的双手,沈明旎没有戴手套。
“戴口罩了吗?”顾清又看着沈明旎没有戴口罩的脸说:“明旎姐姐,不要被寒风吹伤脸。”
沈明旎转头看了过来,同时顾清双目迅速变空洞,沈明旎扬笑:“戴了,拉下口罩和你说的话,喜欢听你叫我明旎姐姐,再叫一声。”
顾清闭眼,不叫了。
沈明旎当是顾清又脸皮薄了,好心情的笑声又荡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顾清听到风筝慢慢飞高了。
“清清,我放起来了,风筝飞高了!”沈明旎兴奋的声音。
顾清:“飞到空中的蝴蝶好看吗?”
沈明旎:“好看,特别好看,等你能看到了,我再陪你放一回,我们去远点的地方放,我们去皇后镇。”
顾清笑:“皇后镇,是不近,风筝线要收收放放才能放得高。”
沈明旎:“好。”
等了半分钟,顾清睁开眼。
她看到,沈明旎仰头望着那只高高升空的风筝,完美精致动人的侧颜没有半点笑意,没有任何平时的明媚,或是温柔,唇瓣没有勾起,眼尾没有翘起,只有面无表情的冷淡。
沈明旎静静地立在那,手上收线放线的动作熟练自然,仿佛她本就是放风筝的高手,放过数十次、数百次的风筝,漫不经心、游刃有余。
沈明旎无悲无喜地看着那风筝,好似她根本就不喜欢那只风筝,也不喜欢她此时在做的事,她只是机械地、敷衍地、没有意义地做着这件无聊的事。
明明她那次给沈明旎放风筝时,沈明旎是欣喜的、兴奋的,还诧异地问她原来放风筝站在原地就可以放吗,是完全不会放风筝的样子。
甚至于几分钟前,沈明旎的声音里也满是欣喜、兴奋。
顾清用力闭上眼,听到了自己骤然加速加重的心跳声,如大堂鼓重重地击打在她的耳膜上,一声比一声重,击痛了她的耳膜。
她心底涌出了一种浓烈的恐惧,这不是她认识的沈明旎。可是,与她*相处了两个月的人又是谁?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怎么样,飞高了吗?”顾清听到自己问。
沈明旎回眸笑:“飞得还不太高,我再试试。清清冷不冷?如果冷了,我们就回去?”
顾清:“冷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好一点了,还剩头晕,今天晕了一整天,恢复后日六[比心]
47发现是替身
◎顾清忽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看似温馨地过了几日。
期间又下了一场雪,两人在家里吃了一回热气腾腾的火锅。
这回两人没在亭里吃,已经快一月下旬,外面朔风寒峭,已经很冷,在亭里吃很容易着凉感冒。
这日清晨,顾清倚在床头听书,边听窗外雪松树叶上冬雪融化的声音,边听沈明旎在洗手间里多洗了两遍手的声音,不知道沈明旎在做什么。
洗手间里的沈明旎倚着洗手台,皱着眉用纸巾包上验孕棒,投进垃圾桶里。
除了顾清失明的这些天两人没有做,之前她缠着顾清没少做,毕竟有了第一回,第二回就容易发生了,频率差不多两天一回,这每一回里面还包含了至少两次,而她第二回发热期的时候,比平时还要多两次,她被那感受弄得死去活来得不行,整个人都像泡在水里。
就这,怎么会还没怀上?
是她不行,还是顾清不行?
结婚吧,等不来宝宝,不能再等了,骗人去结婚吧,沈明旎蹙着眉想。
“宝宝这两天要不要去唐与秋那儿录新歌?”沈明旎出来了,坐到床边问。
顾清想了想,拿起手机递给沈明旎,边摇头:“还是恢复的吧,帮我按一下暂停。”
她现在情绪不对,肯定唱不出《蝴蝶》了。
沈明旎按下听书暂停,隔着被子拍拍顾清的腿,温声道:“好,听你的,以后再录。饿不饿?我下楼去做早餐。你和我一起,还是过会儿再起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顾清没说话,对她伸出了手。
沈明旎噙着笑往前俯身趴在顾清腿上,握着顾清的手问:“宝宝怎么了?”
顾清垂眼,她拇指在沈明旎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快过小年了……今天周末,明旎姐姐,下午你能替我去陪陪我妈吗?这些天虽然我总和她打电话聊天,你和她视频的时候,也会故意拍到我侧脸,她应该不会太想我,但毕竟年底了,总是让她一个人,我心里还是有些愧疚……还有我想,如果小年那天,我还看不到,我就不陪她过小年了。如果除夕那天,我还看不到,我想跟她说实话,陪她回去过除夕。你今年和我们一起过除夕吧?”
因为她失明的事反正都会好,她们俩从医院回来后,就商量等她好了再和她妈妈说,所以现在母亲还不知道,不然知道了还要跟着担心。
“我当然可以去陪阿姨了,除夕夜也当然可以和你们一起过了,”沈明旎笑着说,随后又担心,“但是清清,你自己在家行吗?而且我答应过和你寸步不离的。”
沈明旎想到可以让简恩过来陪顾清了,没有提出来,是因为她要防简恩的快嘴和她的谎言对不上出纰漏,被顾清察觉到什么。
顾清反复握着沈明旎的手,忖量着说:“一时半会儿没关系的……你帮我问问胡彩有没有时间?”
沈明旎不假思索地温声说:“清清,年前有年货节,胡彩直播间应该在很忙,她上午补觉,下午四点开始直播,四点前还要了解带货的详情价格,我们还是不要麻烦她了,好不好?”
沈明旎相信胡彩为了顾清一定可以抽出时间来陪顾清,她如此说,是因为顾清和胡彩共处的时间久了,难免会聊到以前发生的事,她担心顾清因此想起什么。
顾清点头:“也是,我忘了她会很忙了。简恩呢?她可以来吗?”
沈明旎无奈叹道:“她听说你没事,昨天刚回她爸妈家了,高铁三个小时,来回就六个小时,她又刚回去。”
顾清失笑:“真是不巧。”
沈明旎脸不红不白地附和:“可不是嘛。”
顾清看着虚无的空气,边想,沈明旎果然不愿意让她接触别人。
她这几日想通了一些事,比如从她失忆出院起,看似沈明旎在贴心陪伴她,实际她是沈明旎的囚徒,被沈明旎囚系于这一片囹圄中。
沈明旎不许她见她熟悉的人,也不许她去她熟悉的地方。
两个月来,除沈明旎为她准备的那场惊喜带她回家见母亲、胡彩、唐老师外,她就只见过一次胡彩和三次母亲。
这不像是想要陪她找回失去记忆的爱人在做的事。
沈明旎种种不对劲的地方,甚至让她怀疑Bella医生是否是真的医生。
同时她也有想不通的事,她不明白沈明旎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明旎是真的很爱她,享受只有她们两人的世界,还是在报复她曾经劈腿魏如音?
像是后者。
因为放风筝的沈明旎,脸上只有淡漠。
顾清又想,或许这一切都不是她推测的这样呢?
或许只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对了,”顾清忽然问,“关于我失忆的事,现在网上的言论怎么样了?唐老师帮忙发什么声明了吗?爆料的人确定是那个实习医生吗?”
沈明旎意外顾清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顾清之前都不在意网上的言论的:“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顾清笑:“可能是刚刚提到要过年了,又想到辞旧迎新,就想到这里了。”
既然顾清问了,沈明旎自然要好好回答,不能敷衍:“确定就是那个实习医生,起初医院只是应付网友对实习医生做了警告处罚,后来舆论有点大,实习医生自己辞了,开直播带货了,但又被网友们给举报封号了。至于网上言论,唐老师的意思是不回应就会一直有讨论有热度,所以唐老师没发声明,现在网友的言论多数是猜测你失去了多久的记忆和哪段记忆,别的没什么。”
顾清好像觉得无论是实习医生的事还是自己失忆的事都挺有意思,笑着说:“有相关的娱乐总结视频吗?我想听听。”
沈明旎脸色微变,随即失笑:“这有什么好听的,娱乐总结视频吵死了,还总加那种不好听的背景音乐和夸张的音效。”
她若真给顾清找了娱乐号播放给顾清听,顾清只会听到疑似沈明旎助理实名举报实习医生导致其封号、网友们兴致不减地八卦顾清是忘记了劈腿魏如音还是忘记了认爱沈明旎、骂顾清用失忆逃避黑历史、狗仔网红从顾清前经纪公司和前房东那里打听到顾清仍住远山别墅、这些人来远山别墅骚扰被阻和去顾阿姨幼儿园骚扰被阻等事,她自然不愿让顾清听到这些。
顾清理解地点头:“也是。那沈智呢?要过年了,他联系过你吗?”
沈明旎眉头又是一紧,同时声音里流露出了令人心疼的脆弱:“没有,也没什么消息,他可能另寻方法弄钱去了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找我了。”
事实上,沈智和刘窈青已经被大发雷霆的沈妙芙和薛诗送进去了,哪里还会联系她。
他们俩进去了,姓黄的也不远了。
她本想合约到期后再亲自解决他们三个人,但她想让顾清心疼她,就提前弄了那么一场戏,谁叫沈智他们就那么配合她呢。
只是如果按合约内容看,就算姓黄的被抓了,她经纪约还是在明宙娱乐手里,合约期满前,她仍不能出去拍戏,拍戏赚的钱也仍要分给明宙娱乐。
顾清静静地听着沈明旎两度变了节奏的心跳声,已经确定那些不是她的臆想。
沈明旎真的对她有隐瞒、有欺骗。
顾清轻轻点头,握紧沈明旎的手:“那就好……我自己在家没事的,我不逞强,我会一直用你新给我买的盲杖,不会有问题,有问题就让Siri打电话给你。”
沈明旎失声莞尔,但还是担心,她担心顾清不小心磕磕碰碰到哪里,她会心疼死。
沈明旎想了想,提议说:“要不我叫潘老师过来给你上课?潘老师给你上课这么久,人很好,应该不会对别人说你失明的事。”
顾清浅笑:“好。”
很巧,这也是她预料的结果。
聊得差不多了,顾清说:“我把这段书听完再下楼,你做什么早餐都好。”
沈明旎现在很享受给顾清做饭吃,笑应好,把手机和听书音频遥控器递给顾清,她下楼去给顾清做早餐。
顾清听沈明旎下楼后,她立即凝神调整自己的五感,让自己一会儿能短暂地看到东西。
“短暂”差不多是半分钟左右,不能太久,久了会让自己头痛。
顾清记得房间里有奇怪的电流声,虽然此时没有,她还是谨慎地继续听了会儿书。
过几分钟摸索着进了洗手间,而后她恢复视力,戴上一次性手套,翻看垃圾桶。
她刚刚在房间里听到了沈明旎扔东西进垃圾桶里的声音。
这桶平时装的是一次性洗脸巾化妆棉和面膜之类的干净用品,她很快翻到了沈明旎所扔物品,好像是验孕棒。
乍见这东西,顾清心跳突突地重了数声。
即便她记得阿妈的教导,比如遇事冷静、仔细思考、慢慢应对、不要惊慌,此时还是惊慌不已。
她第一次时忘了问是否会怀孕的事,之后才尴尬又结巴地问沈明旎是否会怀孕,沈明旎回答说不会,说那个用品是时下新科技,自带避孕功能,让她放心,不然她才“18”岁就当了阿妈,肯定难以应对。
那么沈明旎为什么会测这个?
沈明旎是想怀孕,还是不想怀孕?
顾清慌乱的心跳仍未止,深呼吸,将验孕棒翻转过来看。
呼吸一松,肩膀一软,是一道杠。
她对这个还算是有常识,两道杠才是怀孕。
那么,沈明旎到底是什么意思?
吃过早餐后,沈明旎给顾阿姨打了通视频电话,说顾清下午要上课,她想去陪阿姨聊聊天,问顾阿姨有没有空。
顾兰惠笑得合不拢嘴,说当然有,太有了。
沈明旎笑着转动摄像头,正对顾清坐在桌前抱着吉他写写画画的侧影。
顾兰惠对着顾清喊了一声:“闺女,都快过年了,你今天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和旎旎一起回来呀?”
顾清循着声音转头看过来一眼,很快的一眼,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摆弄吉他说:“年前可能要录歌,我赶一下时间,不能陪你啦。”
顾兰惠只好说好吧。
午饭后潘老师过来了,沈明旎和潘老师交接叮嘱了一番,沈明旎开车去找顾阿姨聊天去了。
潘老师盯着顾清看,又在顾清眼前挥手:“真的很快就能恢复?真是暂时性失明?”
顾清笑着点头:“是,潘老师放心,还有我听力更好了,肌肉控制灵活度也高了,音准度应该也更准了。”
潘老师持怀疑态度:“这么自信不谦虚,真的假的?”
别是这一个多星期不见,孩子变自傲了吧?
顾清笑:“我唱两句,您就知道了。”
潘莉接下来的这一小时过得十分新奇并感动不已,几度眼红要落泪,因为失明反而让顾清的音准更准、细节更完美、表达更打动人心了,于她而言,顾清就似整个华语音乐圈的遗珠,有天生动听的嗓音,还有能够理解歌词并作出最好诠释表达的能力。
一小时休息,顾清喝水润喉,忽然不小心弄湿了衬衫。
“哎哟,瞧我,我应该给你拿个吸管的是不是。”潘老师忙拿纸巾帮忙擦。
顾清失笑:“没事,潘老师,我上楼去换件衣服吧,刚好在家里,换件衣服也方便。”
“我陪你去吧?”顾清失明,潘老师语气都不再那么严肃了,关心问。
顾清温和地笑:“不用,潘老师,我对家已经很熟悉了,这里距离楼梯二十七步,第一层台阶十三个,转弯十四个,您放心吧,肯定不会摔倒,也不会撞到哪里。”
潘莉还是不放心:“你走两步我看看。”
顾清拿起盲杖转身,但盲杖提在手里几乎未用,准确地走到了楼梯前。
顾清回头,玩笑道:“要么我再给您跳支舞?”
潘老师不那么严肃了,顾清才敢开玩笑的。
潘莉这才放心,失笑摆手:“去吧,还跟我贫上了。”
顾清上楼,径直上到四楼,短暂睁开眼,走到阁楼门前闭眼,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没有卧室里的电流声。
她仔细听过衣帽间、客厅、厨房、书房、走廊等处是否有奇怪的电流声,结果均没有,阁楼里也没有,看来只有卧室里有。
顾清抿唇调整五感,再次睁开眼,看到了门锁,拿出夹文件的曲别针插入锁中,听声开锁。
咔哒一声,开了。
作为阿妈的女儿,该学的,不该学的,她都学了。
打开门,顾清向里面看去。
光线昏暗,但她看清楚了,里面是个摆了许多画的画室,显然不是装有“不常用的东西和影迷粉丝送的东西”的杂物室。
沈明旎那天夜里回到卧室时身上沾有的味道就来自这里。
沈明旎夜里不在卧室时是来阁楼画画了?
顾清呼吸渐渐发紧,不明白沈明旎为什么要瞒着她画画。
顾清眉心忽然跳动发痛,她不知不觉已经睁眼看了半分多,忍着痛意,她继续睁眼走进画室,环视周围。
猛然怔住。
她看到画板上有一幅很像她的画。
但只需要再多看一眼,就知道画上不是她。
画上女人的五官眉眼更成熟,看年纪与沈明旎同龄,或是比沈明旎年长两三岁。
酒红色的长卷发在风中飞扬,她穿红色吊带长裙,斜披着米色披肩,露着半边肩膀,她优雅地站在顶楼上,身后是火红的朝阳或夕阳,笑意灿烂。
顾清忽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这两个月来,她认为她对沈明旎的感觉是陌生、脸红、愧疚、心疼,还有一种要照顾沈明旎的责任感,以及在她们两人做的时候,她认为她是出于本能与补偿。
她一直不知道失忆后的自己是否喜欢沈明旎。
直到这一刻,她发现沈明旎一直囚着她、把她当作替身的这一刻。
她才意识到,她喜欢沈明旎。
【作者有话说】
开、开始了[可怜]
48准备逃跑了
◎顾清怔住,全身发寒。◎
顾清擦净眼泪,平静地关上阁楼门,回房换衣服。
既然只是替身而已,怎么流泪都可笑,后知后觉的喜欢更可笑。
这一周多她看不到,都是沈明旎给她搭配衣服穿,沈明旎常会在衣帽间里搭配两三套衣服出来,给她穿一套,另外的就放在卧室的实木衣架上,顾清摸索着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衬衫去浴室。
换衣前,她揉着太阳穴,先打了一通电话给胡彩。
刚刚用眼过多,已经引起头痛。
电话接通,胡彩惊讶说:“怎么这么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你先说,找我什么事?”
胡彩还不知道她失明的事。
顾清眉微紧,想到胡彩找她可能是因为什么事,她低声说:“我现在一个人,方便说话,是沈智有什么动静了吗?”
在沈明旎生日后的第二天早上,她要去找沈智,沈明旎将她拦下,不许她去,但她实在无法漠视不理,就让胡彩帮她盯着点沈智,胡彩知道沈智是沈明旎父亲,明白是家事私事,没有多问。
现在胡彩说有事找她,顾清自然就以为是沈智有了消息。
电话里的胡彩说:“哦,那没有,那边还没什么动静。这事你放心,我一直让人帮我盯着呢,到现在为止是没给我传来什么消息。这不是快到小年了吗,我就是问问你们小年打算怎么过,我这给你们和顾阿姨留了一大份过年的零食礼包,想给你们拿过去。”
不是沈智的事,是胡彩恰好要过来。
时机倒也刚刚好。
顾清闭上眼,想了几秒如何安排,缓慢低声说:“小年那天,我想给明旎姐一个惊喜。你下午一点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送零食礼包,我会让明旎姐去你工作室取,但挂断电话后,你就带着零食礼包来接我,最好一点二十分到远山别墅,可以吗?你亲自来,也别带司机来。差不多要占用你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应该不会耽误你直播。”
一个多小时,应该够她收拾东西离开了,顾清想。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沈明旎不爱她,她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她不走还留着做什么,继续当一个笑话吗。
至于她为何要先支走沈明旎再偷偷走,是因为她觉得沈明旎欺骗她这么久,将她困在这里这么久,不会轻易放她走,让胡彩来接她离开是最简单便捷的办法。
胡彩好奇:“什么惊喜啊,这么神神秘秘的?上次送明旎姐的蝴蝶油画,她喜欢吧?”
顾清尽力语气轻松:“她很喜欢,这次是神秘的惊喜,就不和你说了,小年那天拜托了,还有这几天你别给我发微信。”
胡彩不高兴:“这么简单的事,顾清你和我说什么拜托,见外死了。”
顾清失笑:“麻烦你一回,我又没给你准备惊喜,怕你挑理。”
胡彩气道:“我怎么那么小心眼呢我……不过你也可以现在开始着手给我准备点小礼物,我不挑礼物大小。”
顾清记得胡彩小时候很喜欢吃饭店,胡彩高中那会儿才吃得偏胖了些,顾清就笑道:“那就请你大吃一桌。”
胡彩:“可得了!别说我现在瘦了,我之前还总说要请你,你都不来!”
发小两人聊了一会儿,忽笑忽闹,胡彩最后道:“小事一桩,我定闹钟,也让助理提醒我,小年下午一点准时给你打电话,一点二十准时到远山别墅接你。知道你是明星,不会让别人看到你,我自己去接,也不会给你发信息被明旎姐察觉,一切放心。”
“好,”顾清心底稍松了口气,诚挚道,“以后再谢你,彩彩,小年见。”
和胡彩打完电话,顾清删除了这通通话记录,长长舒了舒浊息,打开水龙头洗脸,洗去脸上干涸残余的眼泪,舒缓面颊皮肤的紧绷感,调整好心情,若无其事地下楼,继续上课。
傍晚沈明旎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其中有顾兰惠送潘老师的面点,沈明旎送给潘老师,潘老师不好拒绝顾清母亲的好意,只好道谢收下,打算带回家给爱人吃,又对沈明旎说了许多顾清前途无量的赞语。
沈明旎平时见了潘老师都要绕着走,给顾清切好水果也不敢喊顾清来吃,因为潘老师实在太严厉了,一双犀利的眸子冷冰冰的,今天这太阳是打哪边出来了?
“是嘛,清清进步这么快,这么厉害了,”沈明旎忙笑说,“那还是要多谢潘老师,有了潘老师无私的谆谆教导,清清才……”
潘老师皱眉挥手,跟喝多了似的:“你不要说这个,主要是顾清她自己特别优秀。”
沈明旎:“……”
那倒也是。
但她看潘老师这喝多了似的状态,她都想扶潘老师出门了,怕潘老师摔着。
“是,顾清优秀,潘老师也负责,这是相互的,但还是要特别感谢潘老师一直以来对顾清的欣赏,还要感谢潘老师今天下午对顾清的照顾。”沈明旎温婉感激地笑,不只是场面话,她是真的感谢潘老师对顾清的帮助。
潘莉今天这课上得确实有点心潮澎湃了,惜才地回头看看顾清,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高马尾,面容清丽柔和,气质沉静不凡,此时无彩的双眸未为她柔美的五官面容减去分毫美丽,反而让顾清更多了份独有的超世粲丽。
再看看刚回来的沈明旎,身着柔软针织衫针织裙,五官昳丽明艳,亮眸含水含星,笑意如花如火,时而温婉时而热情,既似红玫瑰绚烂多姿又似白牡丹烂漫神秘,娱乐圈独一份的红毯女王,姿色倾城耀眼倾国。
但她其实不太喜欢沈明旎,沈明旎待人接物总是戴着面具,不如顾清单纯。
潘莉暗暗叹息,也可能是自己到年纪了吧,总用自以为是有阅历的双眼随便揣测人家,兴许沈明旎就是人如其名、其表,明媚又柔和呢。
潘莉仍是喝多了似的摆手:“客气了,我先走了。”
沈明旎挽着顾清,一起送走潘老师。
而后两人回到客厅,沈明旎把顾清按到沙发上,她快步提着东西去冰箱那儿,一样样往冰箱里放,边扬声说:“阿姨给我们带了好多解冻加热就能吃的菜,但大多数都是正常咸淡口的,你吃会咸,等你好了再吃。”
顾清不动声色地扬声回:“好。”
沈明旎放好东西,去洗澡换衣刷牙,下楼准备做晚餐。
但她在做晚餐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先做了。
顾清坐在沙发上听书,边思谋着胡彩接她离开后的路线,她不能回家,会被沈明旎找到,忽然腿上一重,肩膀被搂住,熟悉的呼吸靠近她唇畔,顾清下意识地侧开了脸。
“嗯?”沈明旎捏住顾清的下巴。
顾清:“……我没刷牙。”
因为下巴被沈明旎捏着,顾清说得含含糊糊。
沈明旎笑看可爱的顾清:“我又不在乎,反正我刷了,你舌头只会感觉到我的草莓牙膏味……我们都三个小时没见了,清清,你都不想我吗?我好想你。我和阿姨说话的时候,总是走神想你。”
说着,沈明旎的声音里就添了委屈。
顾清便伸手,将沈明旎抱进自己的怀里,扶着沈明旎的后脑压向自己的肩膀:“我没刷牙,不舒服,抱一会儿吧,多抱一会儿。”
“好吧。”
沈明旎一哄就好了,枕着顾清肩膀,感受顾清抱着自己的怀抱,周围静谧,顾清气场和煦,让她心情很舒服,就似她这三个小时想念顾清想得心情像被揉乱的纸张一样皱巴巴的,被顾清这样抱着,她心情就舒展开了。
“想结婚,好想和你结婚,清清,要不我们周一去结婚吧?”沈明旎柔声蜜意地说。
顾清怔住,全身发寒。
沈明旎感受到顾清的僵硬,笑着轻抚顾清的后脑:“紧张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你一无所有,养不了我?你又失明了,保护不了我?可你是潜力股啊顾清,潘老师那么严肃的人都被你征服了,对你赞不绝口,你以后会成为被很多人喜欢的、有实力的、开很多场巡演的歌手,你二次分化后还是SS级Alpha,你又有钱又有能力,我都要觉得配不上你了,所以我现在急需把你绑在我身边。”
顾清更僵硬了。
沈明旎失笑:“干嘛,还紧张呢?”
顾清努力放松自己:“我还紧张我眼睛会不会好的事,如果没好就和你领结婚证,我都看不到我们的结婚证。”
沈明旎换个方向枕顾清肩膀,咕哝:“也是,但年后好远,还有十天过年,民政局又要初八才上班。”
顾清沉吟着:“那小年后再说?还有三四天,或许我就好了。”
沈明旎静看着空气,慢慢笑了起来,唇角笑意逐渐升起扩大,双臂用力环紧顾清:“好,真是每一天都更爱你了,清清。”
顾清只觉得身体里血液的温度在不断下降。
沈明旎是想绑着她,让她做一辈子的替身。
对替身都能演得这样深情,沈明旎该有多爱画中的女人?
顾清闭眼,竭力调整心里骤然翻涌起的疼痛。
转眼到了小年这天,天气预报温度回升了五至十度,户外晴朗暖和,雪松蓊郁,站在窗边时会让人错觉这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两人吃过早餐后,沈明旎就开始准备两人的午饭。
因是小年,沈明旎说两人要吃得丰盛些,要有仪式感,就需要提前备菜出来。
顾清陪在厨房里,她坐在岛台上,应沈明旎的要求继续教沈明旎唱昆曲,教的还是上次在家里时母亲唱的《牡丹亭游园》中杜丽娘所唱的七曲之一《皂罗袍》。
昆曲不简单,沈明旎又是连流行乐都很少唱的人,顾清陆续教了沈明旎几回,每次都是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这十八个字,对沈明旎来说拐来拐去地要拐出九九八十一个弯了,她第一次学的时候,“原来”两个字就让顾清示范了好几回,她才慢慢学会。
今天的沈明旎,竟然把这十八个字都唱对了,顾清捧场鼓掌。
沈明旎得意:“顾老师,我进步这么快,是不是你的好学生?”
顾清歪了下头:“前两天我妈又教你了,是不是?”
沈明旎:“……”
“哼哼,”沈明旎被拆穿不高兴,又失笑出声,“教了,校长亲自教的,她和你说的一样,说我音准很准,多唱唱就好了。”
顾清莞尔。
沈明旎:“你和阿姨唱昆曲的感觉很不一样。”
顾清:“嗯,她声音更有阅历,我声音更清澈一点,你声音更温柔。”
沈明旎:“都很好听。”
顾清轻笑:“是。”
忙碌一上午,沈明旎做了丰盛的一顿午餐,两人六菜一汤,因为每道菜都盛出一半再加盐加调料,十四个菜盘摆了满满一大桌,荤素搭配合理,蒸煮炖炸炒皆有,色香味俱全。
忙得双颊发红的沈明旎站在凳子上拍了一张照片,留着顾清恢复视力后给顾清看。
“辛苦了,沈明旎,这半个月都辛苦了。”顾清忽然郑重道。
沈明旎走到顾清身后,俯身用脸贴顾清的脸:“顾清,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很荣幸,谈何辛苦。”
而且也许明天就可以和顾清去领证了,她都要高兴死了。
顾清睁开眼看向沈明旎,此时此刻,她在沈明旎红润的脸上看到了满足与温情,不是虚伪与冷淡。
仿佛沈明旎真是这样想的。
沈明旎抬眸,微愣,在顾清面前挥手:“清清你看到了?”
顾清眨眼,依然没有焦点:“为什么这么问?”
沈明旎不确定:“……你刚刚的目光,我以为你看到我了,没看到吗?好像有焦点了。”
顾清失笑:“我倒是想。”
沈明旎:“……”
沈明旎想了又想,应是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她才产生的幻觉,无奈失笑摇头,陪顾清吃午饭。
吃过午饭后,沈明旎陪顾清散步,之后两人洗漱完便准备午睡了。
窗帘拉上,窗很静音,热闹的小年安静下来。
两人的世界好像突然缩小到了只有这一隅,也好像扩大到了无限大,全世界都属于她们。
沈明旎搂着顾清的腰,柔软的带着欲望的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顾清的颈侧,一同落下的还有沈明旎温热微重的呼吸。
顾清闭眼屏气,强迫自己不躲避,抬手搂沈明旎裸着的半肩,边问:“我们的初吻是在哪里?”
沈明旎正含着顾清的耳垂,蓦地一松,笑着躺下来,抬起一条腿高高搭到顾清腰上,手指抚着顾清的下唇说:“在唐与秋家,我们两个人,还有工作人员一起,录完歌去她家吃饭,你去洗手间洗手,我跟进去一起洗手……我们俩对视了几眼,不知不觉就火热地吻到一起了……相互吸引大概就是这样啰,在无人打扰的空间里,互相对视,呼吸急促,积攒的情绪就嘭地一下爆发了。”
顾清:“……在唐老师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沈明旎手指拂过顾清锁骨,解开顾清睡衣的第一粒白色纽扣:“没关系,我们也可以邀请她和她女朋友来我们家洗手间亲嘴。”
顾清:“……”
顾清握住沈明旎手腕,她虽然看不到沈明旎眼里簇拥的火苗,但她能感受到……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她不想再和沈明旎接吻。
沈明旎的谎言有多少?是三年前就开始骗她,还是她失忆后才开始骗她,还是全部都是谎言?
胡彩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下午一点整,沈明旎笑着亲了一口顾清的眼睛,伸手取过顾清电话,见是胡彩,她按下免提接听。
“哈喽,顾小清,”胡彩欢快地笑说,“干嘛呢?小年快乐呀,我要去给你和明旎姐送零食礼包,你们在家吗?”
【作者有话说】
明旎:我老婆要跑了,作者你坏蛋[爆哭][爆哭][爆哭]
小吧唧:没关系,您谁啊,您肯定会抓住她的[白眼]
哈哈来啦,明天见~[亲亲]
49未能逃走
◎沈明旎怎么提前回来了!◎
顾清听到电话里胡彩犹如天籁的声音就笑了。
“我们在家,你……”
顾清刚说了这几个字就被沈明旎捂住了嘴。
“但我们一会儿就要出门了。清清你忘了我们要出去吗?彩彩,改天我去你那取吧。对了,彩彩,小年快乐呀。”沈明旎对着手机笑说。
顾清好似才意识到自己失明,不方便胡彩过来:“啊,是。”
沈明旎揉了把顾清软嫩得像水煮蛋似的脸,笑着放开顾清。
胡彩失望地长长地“啊”了一声:“可我这除了要给你们的零食礼包,还有我特意给你们做的熟食,改天取我怕坏了啊。”
顾清知道这是胡彩的即兴发挥,因为她知道胡彩在做菜方面是创新主义者,她高中时候有幸吃过一次胡彩亲手为她做的饭菜,差点没把她送走。
顾清寻着沈明旎的手,徐徐牵住,轻轻晃了晃:“明旎姐姐,要不你帮我去彩彩那里取一下吧?”
顾清小声说:“彩彩做的熟食特别好吃。”
沈明旎早就发觉顾清很会撒娇了,顾清有事拜托她的时候,总会软软地叫她“明旎姐姐”,听得她心里软软的,还甜甜的,让她很受用。
但她现在还是不能因为一句“明旎姐姐”就答应顾清,因为她不放心失明的顾清一个人在家。
又没办法叫别人过来。*
今天小年,不便再叫潘老师上门来讲课,她前几日说谎说简恩不在桃花坞市,唐与秋今日有小年夜晚会的音乐总监工作,更不能叫不知情的顾阿姨过来。
若是叫其他人过来,保不准会不会趁顾清失明看不到,拍下她们房间的数张照片发到网上去。
沈明旎想,那就让胡彩工作室的人送过来吧,这样不邀请对方进来坐坐也不失礼,不然胡彩来的话,她们肯定要邀请胡彩进来坐,胡彩知道顾清失明,又要一阵担心和唠叨。
顾清这时摸索着沈明旎的肩膀,倾身抱住了沈明旎,在沈明旎耳边轻声说:“我在家睡觉,哪都不去,不会有事,睡醒你就回来了,行吗,明旎姐姐?我在家等你。”
顾清知道自己对沈明旎有吸引力,即便她只是替身。
她学着沈明旎的样子轻吮沈明旎娇嫩的耳垂,手指轻柔地滑过沈明旎的腺体。
沈明旎呼吸一紧,瞬间闭上眼睛,按紧顾清的腰压向自己,渴望顾清再多做些什么。
“顾清?明旎姐?”胡彩半晌没听见人说话,问着:“信号不好吗,你们还在不?”
“在,”沈明旎险些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强忍住,捧住对她使美人计的顾清的脸,笑着推开,拿起手机说,“这样吧,彩彩,我现在去你那取,顾清还有点事,她就不过去了,我过去。”
胡彩兴高采烈:“好啊,明旎姐,你来取也好,我在工作室,我等你。”
挂断电话,沈明旎嘟着嘴点点顾清的鼻子:“在家好好睡觉,一会儿我回来,你要好好补偿我。”
顾清轻声答应,答应得虔诚与温柔:“好,明旎姐姐,我等你。”
顾清在家里午睡,沈明旎就没什么要叮嘱顾清的了,很快换了衣服下楼离开。
顾清躺回床上静听周围的声音,听到了沈明旎驱车离开的声音,再仔细听墙壁上是否有电流声,确认没有,顾清播放听书软件,就像她只是睡不着一样拿着手机,摸索着起身走进衣帽间。
进入衣帽间关上门,顾清睁开眼,双眸逐渐有了聚焦,随后变得清明,迅速寻找自己的证件。
从工作室搬来这里后,她有些证件都被放到了衣帽间。
很快找到,就在挂长裤的柜子下方,一个棕色的收纳盒里,里面有她的毕业证、学位证、驾驶证、身份证,户口本和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物件。
大约沈明旎没想过她会偷偷离开,沈明旎就没有藏起来。
顾清快速换上一套运动服,打开她的一个空行李箱,把证件装进去,再装进去两套里外换洗衣裳,提着箱子出来,拿上床头充电器下楼。
看时间,一点十分,还有十分钟。
顾清闭眼养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开始收拾桌面东西。
她之前记的笔记、写过的曲谱歌词、iPad、电脑、日记本,还有小提琴。
小提琴是阿妈买给她的,也要带上。
收拾好东西,顾清把行李箱和小提琴放到玄关,穿上外套,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她站在客厅中央认认真真地环顾四周。
两个月,她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也被骗了两个月。
没有留恋,没有不舍,因为沈明旎不喜欢她,她又何必继续当小丑。
顾清忽然转身,大步走到照片墙前站住。
她太乖、太老实了,是不是?
沈明旎说她们两人之前没有合照,她就信了沈明旎的话。
沈明旎说不让她看手机和网上言论,她就不看。
沈明旎带来的医生说不建议她外出接触曾经熟悉的人和地方,她就不出去。
所以沈明旎才这样狠心地欺负她,是不是?
不顾她的心情和自尊,这样无情地、残忍地欺负她。
顾清眼睛发酸发胀,面无表情地抬手摘下这两个月来两人拍的合照。
摘下一个相框,从后面抽出一张照片,再将空白的相框挂回去,摘了一张又一张,就像在摘除自己喜欢沈明旎的心,就此斩断、诀别。
在顾清摘到第七张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顾清心中一慌,顿时停下所有动作,她刚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忘记注意周围的声音。
是胡彩吗?
不,不会是胡彩。
胡彩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开门密码。
“顾清?”
顾清心惊不已,竟是去而复返的沈明旎!
沈明旎怎么回来了?!
顾清心跳慌乱得似万匹马蹄在草原上奔腾踏过,转身回头,呼吸急促地看着沈明旎。
沈明旎站在门口,惊讶、疑惑、猜测、沉默,种种情绪在她面上快速地交织闪过,同时她脸上的血色也渐渐随之褪去。
最后,沈明旎深深地看她一眼,闭上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顾清屏住呼吸,紧张得大气不敢喘,她没料到沈明旎会回来,现下有种被人抓到正在偷东西般的惊慌失措感。
沈明旎闭着眼,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如纸,卷翘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好似会抖出泪来。
为什么。
眼前的顾清,为什么要这样。
终究是走到尽头了吗,这场虚幻梦幻的美梦,终究是醒来了吗,到此为止了吗。
顾清趁此时想走。
她放轻脚步,准备绕开沈明旎快步拿起行李箱和小提琴冲出去。
“顾清。”
这时沈明旎睁开了眼。
只是,沈明旎此时眼里没有不悦,反而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
“你忘了我也是S级了吗?我能听到你的脚步声,”沈明旎看着她笑,“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想不告而别?”
顾清收回刚迈出去的脚:“没有,我只是……站累了。”
沈明旎笑了一声:“累了就进去坐沙发上休息。”
顾清:“不用了。”
沈明旎又笑了一声,笑声依旧动听,她看顾清手上的照片,看墙面上空白的相框,又看地上放的行李箱与小提琴盒,温柔笑问:“所以你能看到了?”
顾清侧身后退,下意识地将摘下的照片藏到身后,藏完才想起沈明旎已经看到了。
“偶尔能,”顾清抬眼,竭力压下惊慌与无措,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沈明旎笑着重复。
她是回来要开摄像头电源的,摄像头安装在卧室里,这事不安全,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能远程她们家的摄像头?所以她每次要用的时候都会手动开电源。
刚刚她离开后还是放心不下顾清,车每拐一个弯,她想回来开电源的心就更盛,于是她在不安的催使下,匆匆回来了,却没想到此时此刻所见是这样的一个场面。
脚下的行李箱,眼前顾清穿戴整齐的样子,毫无疑问,顾清蓄谋联合胡彩支开她,要偷偷地离开她。
为什么呢?
顾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的呢?
沈明旎走到顾清面前,温声回答顾清:“因为我答应过你和你寸步不离,上次有潘老师,这次只你一个人,我担心你,怕你起床时摔倒,怕你磕碰到桌角,我心里忐忑不安,所以我回来看看你。”
说着,沈明旎抬手想要轻轻抚摸顾清的脸,顾清却别开脸避开了。
沈明旎的手僵硬地抬在空中,人似死了般一动不动,只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顾清。
顾清被盯得头皮突突跳动得紧。
她是不是伤到沈明旎了?
可是,沈明旎有心吗?
她能伤得到沈明旎吗?
事已至此,逃避无用,挑明了吧。
顾清抬眼,一字一顿道:“沈明旎,我要走了。”
沈明旎盯着她,眸子温柔又冷,不发一语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盯穿盯透。
沈明旎缓缓启唇:“哦?为什么?”她竟然依然温柔。
顾清不愿再看这样的沈明旎,她转身继续摘下墙上的照片,边道:“沈明旎,感谢这两个月来你对我的照顾,我现在眼睛能看到了,虽然时好时坏,但也可以自己生活了。你骗我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我也不想追究了,我只想离开。”
身后传来沈明旎轻而肯定的声音:“所以,顾清,你恢复记忆了。”
顾清手微顿,没有否认,没有解释。
同时她想,沈明旎还不知道她看到油画的事,看她要走就猜测她是已经恢复记忆,看来沈明旎在她失忆前就骗了她,才会这样问她。
“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沈明旎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清没有回答,只忙碌着摘照片。
这墙上两个月来新挂上去的照片很多,她像怎么都摘不完。
“恨我吗?”沈明旎的声音已经忍不住颤抖。
顾清想,在她失忆后被骗这么久,怎么会不恨呢,她不是圣贤。
骗她的那些吻,骗她的那些一夜又一夜。
她就像是被沈明旎玩弄于掌心的玩物,或是傻子。
人家说什么,她都信、都听,到头来还喜欢上了人家。
那么还有失忆前的她呢?沈明旎既然这样问她,是不是更加说明失忆前的她就被沈明旎骗过。
沈明旎以为她记起了那些谎言。
顾清胸口忽然堵得厉害,沈明旎到底骗了她多少事。
“你默认了,”沈明旎低低地说,“你恨我。”
顾清忽然失去了力气,再无力气继续摘照片,她垂下手。
她已经确信,失忆前的自己就已经知道她被沈明旎当作了替身。
没想到失忆后又被当了一回。
算了,不摘照片了。
走吧,现在就走。
恰在此时,顾清刚转身,一点二十分,胡彩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顾清拿出手机,正要接听,沈明旎颤着声音温柔地说:“是胡彩吗?你让她来接你是吗?顾清,你让她先回去吧,我地下室还有一些你的东西,取完我送你回去。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还故意支走我,难道我还能不让你走吗?这样吧,我让人把我保姆车送回来,把你东西都装车上,一会儿我开保姆车送你回去。你这样直接走,我心里不好受,你心里应该也会有心结。”
说到后面,沈明旎已经哽咽哭出声。
沈明旎这番话超出了顾清的预料,顾清怔忡地盯着沈明旎的衣角。
“接电话吧,”沈明旎指她手机,苦涩地哽咽,体面地笑了一下,“顾清,我们好聚好散,我送你回去,你让胡彩先回吧。”
好聚好散。
顾清之前不知道她们两人是否真的能好聚好散,可眼下看来,她们一定不会好聚好散了。
接通电话,胡彩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在远山别墅小区南门大门口了,问怎么汇合。
顾清余光看了眼沈明旎,沈明旎脱了外套,放下包,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的方向是车库的侧门,那边可以通往地下室。
“彩彩你先回去吧,”顾清侧身,思忖片刻,还是去地下室取了东西再走吧,能走得干净些,她边闭眼休息眼睛,边微微不自然地低声说,“你不用过来接我了。”
胡彩惊讶:“不是吧,你给明旎姐准备的惊喜暴露了?这么快就暴露了?明旎姐回去了?”
她喊的声音不轻,顾清忙调低音量键。
沈明旎抱臂倚墙,声音很轻:“惊喜,确实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顾清:“……”
“嗯,”顾清含糊地说,“彩彩,今天麻烦你了,害你白跑一趟,改天去谢你,再取零食礼包。”
胡彩大笑:“你这声音怎么惨兮兮的,惊喜搞砸了?你可笑死我了,你这小声怎么跟咱俩小时候逃课被司阿姨抓着了似的,啊不,是一样一样的,听声音都心虚。”
顾清:“……”
胡彩:“那行吧,你俩继续过二人世界吧,我回去了,有事随时给我发信息。我直播时候也能看信息,没关系。还有谁让我是你最好的发小呢,让我多白跑几次都没事儿,挂了啊,你俩玩吧。”
“嗯。”
顾清挂断电话,稳住呼吸,回头看沈明旎。
沈明旎仍是抱肩姿势,已经恢复情绪,歪着头,上下打量她,不再有刚刚失态的模样。
只是沈明旎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反常,有些晦暗不明,有些太平静。
可能演员都这么收放自如吧,尤其沈明旎这样年纪轻轻就曾拿过影后的入行二十年的演员,顾清想。
沈明旎抬眼对上顾清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现在去地下室?”
顾清:“……地下室有我的什么东西?”
沈明旎:“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清:“……”
她现在是快到达SS级的Alpha,倘若沈明旎强行留她不让她走的话,她其实不用担心,所以看看也无妨。
“外套脱了吧,地下室有地热,很热。”沈明旎拿起一把钥匙,转身走向主次入户门之间的侧门,开门进车库。
顾清点头,将外套脱了放到行李箱上,照片放到小提琴盒上,拿着手机跟在沈明旎身后走进车库。
她来过很多次车库,上下车和取放风筝时,她都注意到了角落里有道窄小的铁门,平时那道门前还放了一架装有杂物的手推车,乍看会让人觉得这门是装有水管等物的普通管道井门,而非通往地下室的门。
沈明旎用钥匙打开铁门,弯腰低头走进去,按亮墙上开关。
墙上逐次亮起古式壁灯,照亮里面不算宽敞的下行楼梯,沈明旎在半明半暗的光下回头看顾清,关心地问:“眼睛还可以吗?”
顾清表情淡淡:“可以。”
沈明旎叹息道:“看来你很恨我,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我,你爱的人仍是魏如音。”
顾清没有说话。
她喜欢过,只是成了一场笑话。
“怕不怕?”沈明旎又笑着打趣她。
顾清收回视线,未答,弯腰低头进门。
沈明旎微笑提醒:“小心脚下,这些壁灯有点暗,台阶有点高,容易摔倒。”
顾清勉强自己答应了一声:“嗯。”
下行的台阶空间里,回荡着沈明旎慢言轻语的回声:“我小时候很喜欢电影里那样可以通往地下城堡那样的楼梯,搬来后看到这个楼梯有点像,我就保留了这边的门,而且这楼梯也像电影里那样有点陡、有点窄,好像尽头真的是装有宝藏的密室,别人都不会发现,只有我们能发现……你慢点,这边是个拐角。”
【作者有话说】
明旎:老婆能看到了,老婆恢复记忆了,老婆要不告而别,老婆要逃跑,没关系的,我情绪很稳定,我还可以笑呢,我还可以开玩笑呢[竖耳兔头]
小吧唧:姐姐你别笑了,我害怕[可怜]
哈哈来啦,明天见~[比心]
/:。
小锁锁,墙纸爱
50锁住
◎我和你说过,我会把你锁起来。◎
地下室很宽敞,可能有两百平,放了很多杂乱东西,堆放的大纸箱、积了灰的桌椅、不用的挂画、运货推车,和卷着放的地毯等物。
地下室装修过,和一楼客厅布局差不多,有电视茶几这样的软装,也有罗马柱等硬装,只是一楼放长沙发的位置,这里没放长沙发,放的是一张大约一米五宽的床。
——“地下室又阴又冷,除了放了些杂物,还有一张床,床上有锁链,专门锁不听话的清清的。”
顾清看着眼前的环境,记起那天她扫灰扫到暗红色大门前时,沈明旎曾对她说的这句话。
看来沈明旎说话真假参半,这里有杂物、有床,但这里有暖气,不阴不冷、没有锁链。
“什么东西,东西在哪?”顾清没走进来,站在楼梯口最后一级台阶上问。
沈明旎随手指床:“你先坐,我给你找。这床是我以前租房时给出租屋买的折叠床,我跟你说过,我在这张床上背了很多台词,我对它有感情,搬过来后,我每个星期都会来这张床上坐一会儿。放心床是干净的,床单是几天前你听网课的时候,我过来新换的。”
顾清诧异沈明旎还租过房买过折叠床,她险些脱口问沈明旎这是不是也是假话,但她想起沈明旎现在误以为她已经恢复记忆,她就不问了,省得多说多错,还是保持多听不问得好。
顾清淡道:“不坐了,你找到东西拿给我,我就走了。”
沈明旎抱着肩膀回头看顾清,忽然轻轻一笑:“顾清你是不是不敢坐?你怕坐了就不愿意走了,是吗?”
顾清:“……”
顾清走过去坐下。
坐完才拧眉后悔,她是不是被沈明旎激将法了?
沈明旎打开电视,挑眉坐到顾清身边,慢条斯理地选了一直插在电视上的U盘里的两人的《我们》MV播放。
顾清皱眉:“你……”
沈明旎转过来看她:“顾清,你能看到东西的眼睛真漂亮。”
顾清:“……”
不想说话,闭上眼,休息眼睛。
沈明旎又想,其实顾清看不到东西的眼睛也很漂亮,顾清怎么样都漂亮。
沈明旎听着《我们》:“真好听,不然地下室里没有什么声音的话,你不觉得尴尬吗?”
顾清:“……有这个声音,会更尴尬吧?”
沈明旎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不巧了,我就是想让你尴尬啊,没看出来吗?现在怎么样,顾清,尴尬了吗?”
顾清:“……”
她现在已经不是尴尬了,是莫名生气。
顾清冷淡:“你去拿东西吧。”
“呵,一恢复记忆,讨厌我的心情,就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沈明旎讥讽地嗤笑一声,把遥控器扔到顾清怀里:“不爱看就自己找爱看的。”
顾清接住遥控器,心说失忆前的自己不会是和沈明旎是死对头一样的关系吧?不然沈明旎对她怎么唇枪舌剑的。
沈明旎去拽墙边的一个齐腰高的纸箱,看着就沉,拽得她弯了腰,双脚用力蹬着地。
不知道纸箱里装了什么,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很重,重得顾清下意识起身想要帮忙。
沈明旎听到床的吱呀声音,皱眉回头:“你坐,怎么就显着你了,就你有力气?SS级的Alpha,用不着你。”
顾清抿嘴坐下。
她被沈明旎的阴阳怪气给气着了,不再关注身娇体弱的沈明旎能不能搬得动那个箱子,冷着脸按遥控器。
就沈明旎这忽冷忽热的性格,难怪油画上的漂亮女人不喜欢沈明旎!
顾清咬牙气愤地想。
顾清退出播放MV的页面,去电视首页找东西看。
首页都是VIP才能看,她点“我的”,显示没登录,只能选免费的东西看。
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有意思的免费视频。
顾清倔劲儿上来了,不信邪了,狂按遥控器上下左右键找片子看。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火气这么大呢,”头顶响起一声轻笑,沈明旎拿着一杯水站在她面前,温声叹道,“特意给你加冰了,喝点水,去去火。”
顾清别开脸不要。
沈明旎叹气蹲下,仰头看顾清,声音变回她特有的轻柔温柔:“顾清,我也是刚刚看到你不告而别被你气到了,我实在没想到你会这样算计我,这样支开我,以这样的方式要离开我,我感觉很受伤……我刚刚说话就带了刺,但我说完就后悔了,我先跟你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刚刚是真心想帮我,你喝点水吧,别生气了,我也想和你好聚好散。”
顾清:“……”
顾清低头,她没看沈明旎的眼睛,毕竟沈明旎太会演戏太会说谎,沈明旎是影后,沈明旎的演技是全国最好的那一个,她已经无法从沈明旎的眼睛里分辨真话假话。
顾清偏头看沈明旎的脸,看到沈明旎脸上沾了一块灰,沈明旎白色针织衫的袖子上也沾了灰,显得有些狼狈。
沈明旎平时是那样无瑕的人。
顾清到底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无论沈明旎是真是假,她都接住了这杯水,轻“嗯”了一声。
沈明旎松了口气,起身道:“你喝点水,我快找到了。”
“嗯,”顾清抿抿唇,抬眼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沈明旎摆手:“不用,东西在下面,你看吧,再等我一小会儿就好。”
顾清不再说话了,盯着沈明旎背影看。
沈明旎坐回到刚刚那把擦了灰的椅子上,弯腰翻腾前面箱子,已经从里面倒腾出了一些书和摆件。
擦过灰的湿巾扔在地上,看着很脏,那么多灰,难怪沈明旎脸和袖子上都是灰。
顾清收回视线不再看沈明旎,继续看电视,边喝冰水,火气确实降了一点,不知不觉喝了一杯,将空杯放到茶杯上。
找到一部免费动画片,顾清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清突然听到有铁链晃动声,心中一惊,正要看过去,左手腕就被拷上了。
顾清:“?!”
非常突然,她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不可置信地低头,是一个单独的手铐,手铐连接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罗马柱体。
顾清不可置信地抬头,刚刚还坐在椅子上翻找东西的沈明旎,此时就站在她面前。
沈明旎忽然对她挑眉微微一笑,抬手朝她身后甩出去个东西,清脆一声响,好像是手铐钥匙!
顾清迅速回头看身后钥匙落地的位置,这时她余光却又看到沈明旎身影一晃,她飞快转过来看沈明旎,就见沈明旎拿着她的手机退到五米外了。
“你……”
顾清失去了语言能力。
她后知后觉发现身上也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
“你……”顾清再次不可置信。
“是啊,清清,我下药了,”沈明旎俯身拿走茶几上的水杯,挑衅地看顾清,“我刚刚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会让你失去力气的犯困的药,下在这只水杯里了。谁让你在气头上对我没防备,不小心喝了呢?宝贝儿,以后记住不要随便喝别人递给你的任何东西。”
说罢,沈明旎对顾清柔柔一笑,笑得温柔又得意。
顾清磨牙震怒:“沈明旎?!”但她怒得软绵绵的,音量很小。
“在呢,”沈明旎把顾清的白色手机调静音放到一旁,她笑着盘起自己的头发绑住,拎起那把擦了灰的椅子坐到电视柜旁,挑眉说,“说吧,我的亲亲宝贝儿,叫我什么事?”
沈明旎这声音动听死了,又软又娇又缠绵,叫人想要抱抱她,可顾清现在无暇欣赏,只觉得头晕目眩。
“沈明旎,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清还是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所以你根本没有东西要给我,你说要找东西,就是要把我骗下来锁住我?”
“呵呵,”沈明旎笑着低头看手指,轻掀眼皮,“不然呢?”
顾清双目泛红:“你又骗我,沈明旎。”
沈明旎觉得有意思:“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顾清:“……”
姑且不算她失忆前发生的事,从她失忆后出院起,沈明旎不是一直都在骗她?!
沈明旎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翘起右腿搭在左腿上,双臂抱肩,漫不经心地晃着腿:“顾清,这次可不是我骗你,我是在兑现诺言。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会努力重新喜欢上我,我也记得我和你说过,你要是违背诺言,我就把你锁起来,让谁都找不到你,让你永远都无法离开我。我也说过,这张床上有锁链,专门锁不听话的你的。所以啊,我现在是在兑现诺言……看来你从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能放在心上了吗?”
顾清用尽力气挣扎,挣扎得铁链哗啦啦地响,床板吱呀呀地响:“沈明旎你有病吧!谁会信这样的话?你放开我!”
沈明旎面色一僵,随后她低头笑,笑声怪异阴森。
“是啊,你说得对,我有病,我当然有病,我确实有病。”不然谁家好人能做出骗顾清这么久的事?
顾清面色微僵。
她平时绝对不会这样说话,从小到大也没对谁说过“你有病吧”这样不礼貌的话,刚刚她是被沈明旎逼急了。
“……沈明旎,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沈明旎忽然站起来,关闭地下室的灯,只留一盏角落里的昏暗灯光,她抱着肩膀匿在阴影里,阴沉的声音仿佛从地下传出来:“清清,这就是你家,是我们的家,你还要回哪儿去?”
“这不是我的家,”顾清的一双红眸里有了一丝乞求,“沈明旎,我要回我妈家,你放了我。”
沈明旎彬彬有礼:“不好意思,顾清老师,君子一诺,我放不了。”
顾清:“……你这是犯罪。”
沈明旎笑:“是啊,那又怎样呢?”
顾清:“你不可能把我关一辈子,总有人会找过来。”
沈明旎重复:“是啊,总有人会找过来……那我们就一起死吧,我放一把火,我们一起死,怎么样?”
顾清:“沈明旎!”
沈明旎乐不可支:“骗你的,顾阿姨那么好,我哪里舍得真让顾阿姨伤心。”
沈明旎笑着从阴影里走出来,手心一下下地拍着墙,边轻笑着,边徐步迈上楼梯走了。
她轻柔的笑声逐渐湮灭在阴影里。
顾清不知道沈明旎干什么去了,大喊:“沈明旎,你干什么去,你放开我!”
沈明旎只低低地笑,笑到流泪,一声不答。
顾清闭上眼不再喊,留着力气冷静,等楼梯尽头的那道关门声响,立即扭动左手腕,要从手铐里缩出来。
可这手铐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的,她弄得手腕通红也缩不出来,弄得她全身反复失去力气,软了又软。
她感觉到药劲上来了,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让她无力,让她发困。
但她总会恢复力气的,有了力气就能想办法逃脱了,沈明旎又不可能每天都骗她吃药。
冷静,顾清。
不久,沈明旎回来了,她洗了脸,洗去了纤尘,换了一件白色轻薄透肤的宽松衬衫,两袖挽着,下面是黑色内裤,再无其它,两条白皙纤细的长腿光着,双脚也光着,似顾清刚出院的那一日,沈明旎在厨房里做饭时的性感撩人模样。
沈明旎手里还拿着一个烟盒和一个打火机,优雅地走过来,斜着一身的幽香,倚着电视柜掀眸看顾清:“宝贝儿困了吗?”
眼皮发沉的顾清:“……不困。”
“啧,真能忍。”
看一眼顾清,沈明旎低头从红色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咬在嘴角,歪头按亮打火机。
打火机摇曳的火苗在沈明旎涂着红唇的明艳脸上晃出明暗交织的光影,火光缓慢地点燃了沈明旎嘴角咬着的烟。
沈明旎长长地吸了一口烟。
顾清觉得天塌了:“你抽烟?”
沈明旎缓缓向空中吐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烟圈,她食中两指尖夹烟,歪头撑太阳穴,挑眉对顾清笑:“我就抽支烟而已,宝宝就觉得天塌了?”
顾清故意一字一顿地说:“烟味很臭。”
沈明旎大笑了起来,笑得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放肆恣意,笑声无法无天。
终于笑够了,沈明旎收回笑,冷沉地看顾清:“你是在说我臭吗,顾清?”
顾清不说话,只冷淡地看她。
沈明旎心中重重一痛,她舔唇,她揉太阳穴,她轻叹:“你能看到了,你恢复记忆了,你要逃跑,你要抛弃我,顾清,我今天真是头疼得厉害,心疼得厉害,你懂吗?”
顾清不懂,她是沈明旎养的替身,替身要跑,沈明旎能有多痛?
她看沈明旎的目光,渐渐多了讽刺。
沈明旎眼睫一颤,用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将烟放到电视柜上,大步走到顾清面前,顾清呼吸突然急促,想躲,反而躲得躺倒在床上。
沈明旎紧闭着嘴,一手握住顾清两个虚弱的手腕,一手捉住顾清的下巴,一口浓烟喷到顾清脸上。
顾清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连床都吱呀吱呀响了起来,沈明旎惨无人色的脸上又升起笑意,接着她猛地低头向顾清吻了下去。
“唔!”
顾清挣扎。
沈明旎按紧顾清的后脑,不让顾清挣扎,她含住顾清的舌,大口吮吻,大口吞咽,她挑弄顾清的口腔,她拨弄顾清的舌,她占据顾清口腔里的每一寸甜,也让顾清沾染她口腔里的每一寸烟味。
床响得愈发激烈。
“唔唔!”
顾清眼角溢出了泪水。
沈明旎口中尝到了咸味,眼里闪过痛意,但她仍然没放开顾清。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明旎姐姐今天要气死了[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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