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炫耀 天生干这行的。
触碰上尸体的那一刻, 徐岁宁再次‘看到’了凶杀现场。
就是在这个房子里,而凶手,正是此刻还在医院中的王睿王医生。
两人发生了争吵。
从他们的对话她大概能猜到, 假夏琳应该是被周振荣资助着长大的孤儿,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着他们做犯法的事了。
这一次整容成夏琳的模样去接近赵露露, 也是他们授意的。
通过假夏琳越来越激烈的言辞, 徐岁宁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以及她此次回来的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不满, 周振荣他们在此之前给了假夏琳承诺,承诺她干完这一票后就让她稳定下来, 今后用夏琳的身份在臻颜医美内部立足, 换一种人生继续生活。
可似乎,假夏琳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在她将赵露露带到国外交‘货’后, 便再次接到他们的通知,让她暂时就留在国外, 等过段时间再回来。她听了他们的,也当是让她先避避风头。可时间一长,就意识到不对了。她联系不上他们了,身边还出现了一个像是看管着自己的人。
她是偷跑回来的。
伴着情绪的起伏, 她的声音逐渐不受控制地变大。
王睿大约是害怕被周围邻居听到,上前想去捂住了她的嘴。
在她不断挣扎的时候,真让徐岁宁听到了一些有效信息。
她听到假夏琳说:“我知道你们所有的秘密, 你们别想甩掉我!你们的贩卖渠道, 你们的帮凶, 还有周振荣办公室的书架, 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到不了就鱼死网破!”
徐岁宁还听到她说:“王睿你不过就是周振荣身边的一条狗,你以为他是你舅舅就会真心待你吗?他这种人眼里只有利益, 哪一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下场也和我一样!”
也是在这句话后,她看到王睿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只针筒,扎上了她的腰部。
随着针管内的液体被推入,挣扎几十秒后假夏琳便陷入了昏迷状态。
在徐岁宁的视角里,王睿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他的表情逐渐诡异起来。
再后来,他缓缓蹲下,将多带着的剂量,都注射进了她的体内。紧接着,他将人抱进了浴室,放进浴缸里,用一把刀割破了她的手腕。
……
应该也是丙泊酚。
徐岁宁收回手,目光望向这张属于夏琳的脸,过量的丙泊酚导致了她的死亡,那么真正的夏琳会在哪呢……
按照他们的处理方式,人大概率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会在哪里。
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眼下,还是得先将贺医生救出来。
周振荣办公室的书架……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否则死者也不会特意提到这点。
“看出什么了吗?”高鹤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徐岁宁缓缓起身,转身看他,“高法医已经判断得很到位了,我没有要补充的。”
说罢,她又将视线挪向江牧川,开口道:“川哥,我忽然想起医院那边有个遗漏的地方,我打个电话给司为哥,和他说一下。”
“好。”江牧川点了点头,“去吧。”
又朝另外两人点点头后,徐岁宁便离开了浴室,客厅里还站着别的警员,她干脆去到了阳台。
电话播出后,很快就被接通。
“怎么了岁岁?”
“……司为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徐岁宁一边思考措辞,一边道:“我刚才路过院长办公室,看到有人在就没进去,不知道你们去没去过,然后我还瞥到周振荣办公室里有个书架,嗯……就是还挺显眼的,我总感觉这个书架不太简单,说不定会有什么机关的。”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才出声问道:“这也是你的直觉吗?”
“算是吧。”她继续胡诌着,“我看很多电视剧里的书架上都会有开启暗门的线索,所以就有点往那方面想了。欸,对了!我又想起来一个细节——”
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一句瞎话,“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门留了点缝算开着嘛,我就往里瞥了一眼,正好就看到了那个书架嘛,周振荣当时正好就站在附近,可能是注意到我看了书架一眼,我现在回想一下,忽然觉得他那时候的眼神似乎有些紧张。”
话落,她又催促道:“司为哥你去看看吧,我这回的第六感特别强。”
“行,我会去看看。”她都这么说了,司为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又问一句,“你们那边什么情况啊?是自杀吗?”
“不是自杀,是他杀。”徐岁宁真的真的很想告诉他,凶手现在就在医院里,很想让他们赶紧就把王睿摁住,把他先绳之以法!但是她不能,现在还没找到证据,“目前可以基本确定,死者应该是在被人注射过某样东西后才导致的死亡,她的身上有针孔。”
这么说,应该很明白了吧。
徐岁宁觉得自己的暗示可明显了,司为这样聪明的人,肯定能猜到的。
“我知道了。”司为回道:“那你们继续,我按你说的去看看,有情况我们及时联络。”
“好,没问题!”
通话结束后,徐岁宁回到客厅,她仰头观察着四周,还没看多久,秦勉就从浴室里头走了出来。
“别找了,这个屋子里没有监控。”他轻笑一声,玩笑道:“你这个小姑娘,不仅干法医的工作,还想把我们刑警的活也干了啊?”
“没有没有。”即便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徐岁宁也急忙摇了摇手,她可以是嫉恶如仇,热衷于破案的形象,但这种抢饭碗的形象她是绝对不认的。
“干了也没问题。”江牧川也跟着出来了,他睨一眼秦勉,“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破案,只要能破案,这些职责划分就都是屁。”
秦勉‘啧’一声,“怎么还护上犊子了,我这不就开一玩笑嘛。”他又看一眼徐岁宁,“应该能听出来吧?”
“能的能的。”徐岁宁连连点头。
“好啦,说正事。”秦勉又说:“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是2010年之前建造的,我猜你们刚才上来的时候应该也注意了,电梯里是没有监控的,不过在你们到之前,我们排查的时候发现一楼103室门口有监控。”
“103?”徐岁宁惊喜道:“那不是正对着电梯吗?”
“没错,那个监控比较特别。”秦勉看一眼江牧川,“上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吧?”
“那个是监控?”江牧川一脸疑惑,“我还以为是烟雾报警器。”
秦勉哈哈笑起来,“就是长得很像烟雾报警器,我是走近看后才发现有摄像头的。我当时敲门问了,开门的是个男生,说是在宁海读研,不想住宿舍才租的房,装这个十分具有迷惑性的摄像头呢,是因为上半年有段时间他的外卖总被偷,一生气就买了个这样的监控,想抓外卖贼来着。”
“那他抓着没?”徐岁宁好奇发问。
“多亏了这个监控,说是装上第二天就抓到了。”
“我们也多亏了这个外卖贼。”江牧川问他,“有人在查了吗?”
“放心,我让小施去跟人家要监控了。不过——”继续道:“这个小区是两梯四户,而且单元门的出口正好就在两个电梯中间,我们现在的504和一楼的103都是靠近东面的电梯,如果凶手当时走的是另一个电梯,那就拍不到了。”
江牧川思索着他的话,“应该没可能。”说完,还不忘问一句,“小宁,你觉得凶手有可能会走另一个电梯吗?”
徐岁宁快速眨了眨眼,一时间不太理解川哥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不是已经说应该没可能了嘛。
奇怪归奇怪,她还是老实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凶手在杀人后,应该是会比较紧张的,肯定想赶紧离开,但这两个电梯的距离还挺远的,隔了好几米呢,再走过去就很容易被另外两户的人看到。而且,我甚至觉得,凶手走楼梯的可能性都比搭电梯来得大。”
“走楼梯?”
“嗯。”徐岁宁点点头,“我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安全通道离大门特别近,应该也是东西各一个的吧,凶手当时说不定觉得搭电梯很有可能会碰到人,于是就选择了走楼梯,反正五楼也不高啊。”
“很有道理。”江牧川像是特别赞同她的话,“按照凶手的心理来说,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而且哪怕他是走的楼梯下去,想要出单元门,还是会经过103门口。”
“对!”得到老大的认可后,徐岁宁情绪瞬间高涨起来,“那监控就一定会拍到凶手!”
而且她还记得,王睿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手有在右边的扶手上搭过,指纹肯定是留下了。到时候再将监控和指纹对应起来,这不就人赃并获了嘛!
“高法医,你带指纹采集工具了吗?借我用用呀。”
瞧着她跑回浴室的背影,秦勉感叹道:“怪不得你能选她进重案组,这干劲儿是真的可以啊。”
“不仅是干劲儿。”江牧川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有头脑,听到她刚才的推测了吧?”
说着,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天生干这行的。”
“哦——”秦勉明白了,“合着你刚才就是故意问的,然后跟我炫耀是吧?”
“你这也太过分了。”他盯着面前的人,“你把我的得力干将、我看中的接班人挖到你的重案组就算了,现在还来跟我炫耀你的法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欸,注意措辞。”江牧川纠正他,“我那不是挖,是提拔人才,让星禾来我这当副队长,不是更好?”
“那……一码归一码。”
秦勉还在吵吵呢,江牧川的手机又响了,是司为的来电。
他朝秦勉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即接起电话。
“川哥,找到贺医生了。”
第52章 终于结案 岁岁,明天有没有空?
江牧川赶回去时, 队里的警车已经在臻颜医美门口候着了。
此刻的医院已经停止营业了,随着警戒线的拉起,外头又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江牧川拉起警戒线往里走, 正好就瞧见三个人被警员从里头押着出来。
路过时, 他停下了脚步, 看着周振荣手腕上的银得发亮的手铐, “周院长怎么开个远程会议, 还开出事来了?”
周振荣脸色发沉,没有回话。
“没关系。”江牧川说道:“也不着急, 周院长就先回我们队里, 晚点咱们再好好聊一聊。”
“走吧。”这话是对驻足的警员说的。
三人中,走在最后的是王睿。
比起他此刻慌乱的神情, 江牧川对他那一瘸一拐的动作明显更为好奇。
等他再转头,他的四名伙伴以及被解救的贺医生, 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不要急的沈警官,我能自己走。”贺肆然正被沈曦和周祺越两人搀扶着。
“贺医生,你不用不好意思。”沈曦侧过脑袋朝他笑笑,“又是麻醉剂, 又是被绑了半天,你这会儿是需要我们的。”
“是啊贺医生。”周祺越说话就没沈曦好听,直接道:“你看你刚才从椅子上起来, 腿都是软的, 要是没有曦姐扶着, 你估计都站不起来, 就别逞能了。”
“……谢谢你们了。”
“岁岁呢?”司为走在最前头,朝着川哥后头看了半天,“还在现场吗?”
江牧川‘嗯’一声, 有意无意地打量他一眼,眸中也闪过几分别样的意味,“秦勉在那,没事的。”
司为自然注意到了那道十分明显的视线,不过他权当没看见,“那就行。”
瞧他这反应,江牧川哼笑一声,更是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这个王睿的腿是怎么了?我看他怎么一瘸一拐的?”他这才问道。
司为朝后一指,“拜曦姐所赐咯,这小子想跑,被曦姐绊了一腿,自己摔的。”
“还敢跑?”江牧川冷冷一笑。
等收敛起情绪后,他又看向贺肆然,“贺医生还好吧?”
贺肆然点点头,“我没事,感谢你们。”
“小曦。”他又叫沈曦,“你到外面找两名警员,你们一块儿送贺医生去一趟医院,检查身体的同时,还需要做一份笔录出来。就是要辛苦贺医生,配合我们一下了。”
贺肆然开口:“我没关系。”
“行。”沈曦也应了声,“那我先带贺医生过去,晚点回队里。”
“好,没问题。”
直到又只剩下他们几个后,江牧川这才问:“你们怎么找到的贺医生的?真的有密室?”
对于这个问题,好奇的不只是江牧川,可以是说在场这几人都没想明白,司为是怎么会想到召集大家一块儿突袭检查院长办公室的,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进去就是冲着办公室里的书架去的。
“岁岁告诉我的。”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江牧川这才想起刚才在现场徐岁宁出去打了个电话这件事。
“小宁是怎么跟你说的?”他好奇问道。
“对啊,她是怎么发现的?”周祺越也好奇得不得了。
瞧着他们几人,司为想了想后开口道:“她说之前路过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门开着,她看到周振荣在里头,正好背对着大门,面对书架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她本来那会儿想进去看看的,但是川哥不是叫集合了嘛,就没来得及进去。”
江牧川:……原来是我的问题。
“反正就是她的第六感,她觉得别的地方都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就想让我去碰碰运气。”
周祺越摇头赞叹,“这个运气,还真是让咱们碰上了。”
“是啊。”陶星禾也扬了扬唇角,“咱们的小福星还是发力了。”
“我上去看看。”江牧川是真有些好奇,这里究竟会有一个怎样的密室。
陶星禾提议道:“一块儿吧,看完咱们再一起回去。”
于是,四人又回到了周振荣的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大门敞开着,从门口的位置果然能将书架看得一清二楚。
密室入口也仍旧开着,就是普通房间门大小的入口,但整体要比书架小上一圈。
江牧川先进去转了一圈。
入口进去还有一间门,这是一扇需要用密码才能打开的门,再往里空间并不大,但从墙体看来,很明显在隔音上下了一番功夫。
转一圈后,他重新回到外面。
“书架是整体朝左移动了,它的背后和入口门是连接在一起的。”司为指向书架的下方,“书架底部也有应该也有轮子,仔细看其实不是完全贴着地面的。”
“机关呢?”江牧川问。
“这里。”司为指了指从上往下开始数的第三排,“机关就是这个古董钟,触发的地方在它的左后侧,有一朵小的雕花是可以扭动的,只要一扭动,书架就会随着门静音滑开。”
随着司为的讲述,江牧川也摸到了那朵雕花,一扭动,书架就随之滑动回了原处,密室入口就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还真是一点儿看不出来啊。”他评价着。
“可不是嘛。”周祺越双手抱胸站在后头,“川哥你都不知道,我们几个刚进来时周振荣那副自信的样子,就是笃定了我们肯定找不到机关在哪。”
“你们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在?”江牧川问道。
“那个周护士也在。”周祺越想到刚才那副场景就忍不住想笑,当然了,他的唇角也的确不受控地扬了起来,“川哥你是没看到这俩当时有多好笑,本来都是挺自然的,还和我们搭话呢,可看见为哥朝书架走了过去,明显脸色都变了,周振荣那老犊子倒是还好,我姑且称他是稳住了,但是那周护士啊——”
周祺越抿着唇摇起头来,“还是太年轻啊,她脸上的神色变化真的太明显了,在为哥摸到那个钟的时候,我还注意看了她一眼,脸真的刷一下就白了。然后那扇门不接着就打开了嘛,要不是她手撑在桌上,我估摸着都得瘫到地上。”
在他这番绘声绘色的讲述下,江牧川舌尖一抵上颚,硬是将笑意压了下去,“他们当时什么反应?有辩解吗?”
“哪里还辩解得出来。”司为又重新将密室打开,“不过当场不辩解也算这俩聪明,估计现在正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应对咱们呢。”
“那王睿跑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去逮他的时候跑的吗?”
“对,贺医生清醒着。”陶星禾回忆起来,“是他说的,绑他的人就是王睿和周诗悦。”
“行。”江牧川点点头,“那先回去吧,小宁那边估计也要结束回队里,还有三个家伙等着咱们去审呢。”
几人离开时,司为走在了最后。
临走前,他又看了眼院长办公室的门。
门的合页在左边,而书架的方向也在左边。
这扇门再怎么半开,也是做不到在门外就能瞧见书架的。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压根就没有这个必要啊……-
审讯室内,周振荣还是拒不承认犯罪事实。
“周振荣。”江牧川冷冷出声,“都到现在了,还要这么嘴硬吗?”
司为也在一旁附和,“贺肆然的口供可说了,你想让他跟着你一起干,还说要送他去国外熟悉熟悉那边的模式,等他能完全独挡一面了,在接手这边的工作。”他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人,“这话,是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是又怎么样?”周振荣低垂着脑袋,声音轻飘飘的,“我想送他去国外精进一下整形技术,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真的咬死不肯承认了是吧?”司为继续道:“那你再说说,你们为什么要绑贺肆然,你为什么又要在绑了他之后对他说这样的话?”
听到这话后,周振荣抬起脑袋,脸上甚至还浮出了一丝笑,“人又不是我绑的,你们不是都听到了嘛,是王睿和周诗悦绑的啊,他们俩一个是我侄女,一个是我外甥,干了坏事后害怕,就让我出面帮他们啊。”
江牧川紧接着问:“那你的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间密室?”
“什么密室啊,那就是我的一个休息室,只不过我比较注重个人隐私,喜欢私密一点罢了。”
“周振荣。”江牧川再一次叫响他的名字,“你现在是看不到证据,打死不承认是吗?行,那我们满足你。”
话落,司为就已经将他手下的一叠资料拿了起来,先从里头抽出了两张,竖直着拿了起来展示在他面前,“这是在王睿的电脑上被删除的内容,你们是不是以为用专业擦除工具处理过,我们就一定不能恢复了?”
“看清楚了吧?”他又轻轻晃了下手中的纸张,“上面可是清楚写着人员姓名、年龄、以及交货地点。当然了,你也可以说你什么都不清楚,毕竟这是王睿的电脑,你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头上。但你,是不是忘记通知你滨海的合作伙伴了?”
随之又被他拿起来的,是季嘉年和林哲栋传回来的资料。
“滨海市芮曼医疗科技的老板刘启衡,经查实是你大学时期的学长,你是已经把东西该删除的都删除了,可是他没有欸,包括你们的聊天记录都还在他手机里,当然了,你们是用了些行业黑话,不过这并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判断。”
司为再次将手中纸张放下,眼前出现的,就是周振荣那张因为过于紧张,连肌肉都微微颤动起来的脸。
……
徐岁宁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钻进了检验室。
好在王睿在假夏琳家中留下的指纹质量还算清晰完整,大大节约了她检验的时间。
结果出来后,她拿起报告就往外跑。
路上还拐弯去了一趟二队办公室,帮助他们查看监控的小施,也已经根据她先前给出的怀疑,找到了王睿出现的片段。
在两份证据都齐全且充分的情况下,她带着它们,进入了此刻管压着王睿的审讯室。
审讯王睿的是陶星禾,因为重案组还有两位伙伴在滨海市没赶回来,人手稀缺的情况下,秦勉又一次大方地安排了一位自己手下的队员来帮着做记录。
王睿已经对于参与人口拐卖的事实供认不讳了。
他没有周振荣那样的大心脏,同样的证据材料呈现在他面前后,没有挣扎多久,他便颤抖着身子都招了。
徐岁宁进来时,陶星禾正在问他关于夏琳和赵露露的情况。
见她来了,陶星禾直接拉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然后才眼神示意王睿,让他继续说。
“赵露露,其实算是个意外,她这样的人物,并不在我们搜寻‘货物’的范围内,毕竟有点名气,对我们来说风险大。我们会挑选的人,一般都是常年独居,或者是家庭关系不是太好,和家人联系很少的人,再或者就直接是孤儿了。”
“那你们为什么会选中赵露露?”陶星禾问道。
王睿此刻已经宛如一台机器了,问什么答什么。
也不知是他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还是说他还抱着减刑的幻想。
他的声音也早已低哑,“因为东南亚有一位大佬看中她了,出高价要她。周振荣想要这笔钱,就接了下来。”
“那夏琳呢?”陶星禾接着问。
“夏琳……她真的就是运气不好,她平时不是个爱多说话的人,可偏偏就是那一次,一个护士说,周末在外头逛街好像碰到哪个明星了,她才提起自己对门住的邻居好像是一个小明星赵露露的房东,因为她有次下班正好撞见赵露露来给邻居送水果,还听到她们说了几句话。而她说这些的时候,周诗悦正好也在场。”
“那夏琳人呢?”
王睿缓缓摇头,“夏琳的具体去向,我真的不太清楚,是周诗悦安排的。其实我当时给过周诗悦建议,我们可以利用夏琳,这样反而更省力,也不用再搞狸猫换太子那一招了。但是周诗悦说,夏琳这个人太刚正不阿了,正好老家离宁海也远,又是一个人独居,很符合我们的选人标准。于是她才和夏琳说,医院很看重她,决定派她去国外进修学习。夏琳好像挺高兴的,没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那那个假的呢?”陶星禾直勾勾盯着她,“那个人应该是特意整成夏琳的吧?她的真实身份是谁?”
提到这人,王睿原本已经平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很明显颤动了起来,“她是个孤儿,叫周雨,她是周振荣资助大的孩子,她的名字都是他取的,周雨也算是周振荣的手下,因为她和夏琳的体型差不多,所以才选的她。”
“那她人呢?”陶星禾步步紧逼。
“她……她,我不知道啊。”王睿闪躲着她们的视线,“应该还在国外吧,她把赵露露带出去后,就没回来了。”
“你说谎!”徐岁宁将东西摆在他眼前,“周雨早就死在家里了,初入判定,她的死亡原因是由于被注射了过量的丙泊酚才导致的。凶手还自作聪明地伪造了一个割腕自杀的现场,可他却忽略了他留在客厅沙发上的指纹,以及一楼那个将他拍下来的监控。”
陶星禾在进审讯室前,就已经听徐岁宁说了这件事了。
只是那会儿比对结果还没出来,她就也没有先提起这事。
如今,证据已经摆在眼前了。
“王睿,关于故意杀害周雨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回应这话的,便是王睿缓缓垂下的脑袋-
在又努力工作了两天后,结案报告终于提交了上去。
接下来正好又是一个周末,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充充电了。
那一天晚上,徐岁宁终于躺回了自己阔别了好几天的小床。
“姐!”季语菲坐到她的床边,语气十分认真道:“你看看你,这才进重案组多久,就已经碰到几起案子了,你是不是得去烧烧香,拜一拜啊?”
“闭嘴。”徐岁宁连眼睛都不想睁。
“行吧。”季语菲正准备起身,忽然又想起那些被拐卖出国的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季嘉年架不住她好奇,简单提一嘴这桩案子,这一听,可给她气坏了。
到现在,还想着呢。
“姐,你们这桩案子的受害者,就是那些被拐卖的人,都能救回来吗?”
听到她问这个,徐岁宁才睁开眼。
“不一定都能被救回来。”她叹出一口气,“境外人口贩卖想要解救是很难的,接下来解救的任务主要是交给公安部国际合作局了,他们会和当地警方联合行动,虽然很难,但我还是相信大家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他们的。”
“嗯!”季语菲重重一点头,“我也相信。”
嗡嗡——
枕边的手机忽然一震,徐岁宁伸出胳膊,将它捞起来。
解锁后,一条来自司为的微信消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岁岁,明天有没有空?这两天我被一件事困扰着,可能需要你帮忙解答一下。】
第53章 刻板印象 像……小公主?
徐岁宁盯着屏幕, 手指悬在键盘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些日子季语菲说过的话——“那个哥哥好像对你有意思。”
当时还嫌她啰嗦,觉得她想太多。可现在……
徐岁宁又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司为的举动, 确实有点怪啊。
其实前几天, 这个想法早就出现在徐岁宁脑中过了, 只不过当时案子还没结束, 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多想。
现在再一琢磨。
他不会真的……
“姐, 你看什么呢?”
季语菲还在她床边坐着呢,见她突然对着手机发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 头已经不自觉歪过去看了。
等徐岁宁回过神来,眼前已经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挡住了。
“啊——!是那个哥哥!”这会儿将手机放下已经来不及, 内容已经被季语菲瞧见了。
她瞬间换了个姿势,没再继续坐着, 改成趴在床边了,膝盖跪在徐岁宁的拖鞋上,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姐, 你跟这个哥哥是发生什么了吗?他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呀?”
“没有!”徐岁宁上手推她额头,“不许瞎说啊。”
“我才没瞎说呢。”季语菲脑袋往边上一偏,躲开了那股力, 继续嬉皮笑脸, “姐, 这个哥哥约你是想干嘛啊?”
都已经被看到了, 徐岁宁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怎么知道?”她脑袋一撇,不去和她对视,“说不定是工作上的事吧。”
“骗鬼呢?”季语菲满脸的不信, “工作上的事,也没必要单独找你吧?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是工作上的事,那他为什么不在工作时间找你,非得等到休息日单独约你呢?”
“都说我不知道了。”徐岁宁都想去捂她的嘴了,“你话好多啊。”
“哎呀,我们姐妹俩聊聊天嘛。”季语菲仍旧腻在这不肯走,嘴上叨叨个不停,“姐,你怎么不回那个哥哥消息啊?你是不知道怎么回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呀,比如——我也有件事情想不通,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说着话呢,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语!菲!”徐岁宁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抓起被扔在里侧的抱枕又想与她大战。
见她这架势是真要恼了,季语菲立刻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口无遮拦了。”
徐岁宁这才放下抱枕。
见状,季语菲又笑嘻嘻坐到床沿边,“姐,说真的,你是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的。”徐岁宁侧身往背后一靠,“我没想什么呀。”
季语菲歪头看她,“那行,可就算你没想什么,也得回复人家啊,看这架势,好像是真的有事。”
“但我明天真有事。”徐岁宁说道:“我明天中午要和你梨姐和星来哥吃饭。”
“那你就说后天嘛。”季语菲随口道。
听到这话,徐岁宁忍不住白她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后天什么日子你忘了?”
“嗷,对。”被这一骂,季语菲才想起来后天是她母上大人的生日,她挠挠头,像是有些尴尬,“那就明天下午或晚上嘛,梨姐和星来哥那里你打个招呼不就行了,早点走呀。”
说罢,她自己还感叹上了,“这样安排多好,一天时间就把一周的社交都进行掉了。”
徐岁宁扯了下唇角,“你倒是会安排哦。”
“那是。”季语菲权当这是夸奖,悉数收下。
徐岁宁重新拿起手机,她低头看着屏幕,思索片刻后,手指在键盘上慢慢敲打起来。
【明天中午我有约了,下午或者晚上都可以。】
“发啦?”季语菲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
“发了发了。”徐岁宁开始驱赶她,“快回自己床上去。”
“怎么说的呀?”季语菲还不肯走,“姐,你告诉我呀。”
论纠缠人的本事,徐岁宁向来敌不过她,此刻她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就按你说的,中午或晚上啊,赶紧睡觉去。”
“得嘞。”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季语菲这才离开。
司为这一次的回复比较慢。
徐岁宁原本挺困的了,刚才要不是季语菲吵吵,估计早睡着了,大概也就看不到司为这条消息了。
这会儿是因为心里还想着事,一时间就也睡不着了。
她呆呆地望着季语菲的床板,脑子里也没想东西,纯放空。
直到余光里出现一抹光亮,她才扭头看手机——是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这回徐岁宁学乖了,在季语菲上去后就把震动给关了。
要是再让上铺这丫头听到动静,估计又得激动地爬下来。
她翻个身,侧着拿起手机。
【我刚才在洗澡,下午可以的,那就明天下午吧。】
徐岁宁细细看着这句话,前半句是解释自己没及时没消息的原因,后半句是回复她刚才的话。
这一对比,她哥又输了呀。
回消息速度慢就算了,还从来不解释原因,只会直男式地回复问题。
输大了输大了……
一番感叹后,她的手指才往屏幕上落下。
【好,那司为哥,我们明天下午在哪里见啊?】
在消息发出的瞬间,‘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徐岁宁干脆就不动了,等着看他会发什么过来。
五秒后。
【这个不着急定,明天下午确定吧,看你到时候在哪里方便,我就直接过来找你。】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幕边缘,双目盯着这句话看了好半晌,才回了个‘好’过去-
第二天,徐岁宁久违地睡了个懒觉。
七点多的时候,她短暂地醒过一会儿。
她醒来时,年糕正好也醒着,仍旧乖乖趴在他的小窝里。
徐岁宁忽然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一段时间没遛年糕了,今天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天气越来越热了,小可爱白天似乎已经不愿意出门遛遛了,甚至都不愿意走出空调房。
相视一会儿后,年糕好似看出了她眼中的试探。
而她,也看出了小可爱眼中的不乐意。
一个奇怪的默契就在这几秒里形成了。
在相继挪开视线后,双方都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回笼觉。
再醒来,就已经九点多了。
徐岁宁从床上起来后瞧了眼上铺的人,还睡得很沉,便没拉开窗帘,只开了盏梳妆台镜子的小灯,就轻手轻脚先换起了衣服,然后才去洗漱。
洗漱完回来,她又坐到梳妆台前,护肤步骤做完后,上一层防晒,一层粉底,然后在散粉一扑,最后又描一下眉,就大功告成了。
“姐?”黏黏糊糊,还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徐岁宁手一抖,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眉笔都差点摔到地上。
她转过头,就见季语菲正顶着一头乱发,眯着眼睛坐在那看自己。
“睡醒了?”她问。
“没完全清醒。”季语菲双手盖上自己的脸,上上下下揉搓了好几把,“几点啦现在?”
徐岁宁手指往屏幕上点一下,看清时间后回复她,“还有五分钟到十点。”
“十点了?那你岂不是都快要出门了。”这句话像是摁下了某个开关,季语菲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掀开被子就爬下床,直接坐到徐岁宁身边,“姐,昨晚那个哥哥后来怎么说的呀,你们还见面不?”
“下午见。”徐岁宁正在将桌面收拾回原样。
听到她这话,季语菲上半身往□□斜,盯着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她抱起双臂,问道:“那你和梨姐、星来哥见完后,还回来吗?”
“肯定不回来了啊。”徐岁宁瞥她一眼,“我闲得慌呀,还来回跑。”
“那你就这样出去?!”季语菲瞪大眼睛,表情逐渐崩溃,“我亲爱的姐姐?短袖长裤?妆也不化?”
徐岁宁直起身,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今天外面最高36度,我的裤子又不厚,穿长裤防晒好不好?而且我化妆了好吧,打了底呢,还有眉毛,也画了的。”
季语菲笑了一声,像是无语极了,“防晒可以用防晒霜和防晒喷雾啊,干嘛非得穿长裤,你平时上班没穿够吗?难得周末出门玩,竟然还不抓紧多穿穿裙子?而且你这妆——”
她缓缓摇头,“不就是我常在网上看人家说的无效化妆嘛,那种什么眼影盘、腮红、高光啥的,姐你不都有嘛!怎么一个也不用啊?”
“麻烦呀。”徐岁宁随口道:“而且大热天的,太容易脱妆了。”
“你们又不是去外面大街上逛,这个天气肯定是去商场里头吧,怕什么脱妆啊。再说了,你也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季语菲又往她跟前凑一些,苦口婆心道:“不要怕麻烦,当然啦,姐你这样素素的已经很漂亮了,但你平时不都一直这样嘛,难得精致一下,大家看了肯定得眼前一亮。”
“是吗……”徐岁宁扭头朝镜子里的自己看去。
“当然啦。”说话的同时,季语菲已经开始帮她挑眼影盘了,“用这个吧,这盘的颜色好好看啊。”
……
最后,徐岁宁还是在季语菲的撺掇下,将整身的造型以及妆容都做出了改变。
短袖和长裤,被一件天蓝色连衣裙替代,原本扎起的马尾,也在卷发棒的加持下变成了漂亮的披肩卷发。
这一套造型走出房间,饶是连刚起床的季嘉年都明显愣了愣。
“怎么打扮成这样?”他打量着面前的人,“要出门吗?干什么去?”
“哇——”季语菲夸张道:“哥你怎么知道姐要去约会?”
“约会?”季嘉年皱起眉,“和谁啊?我认识吗?”
“你当然——”
“怎么跟你要出去似的!”真是怕了她了,真怕她小下一秒就把司为的名字说出来,徐岁宁赶紧打断她,“明明在问我,你老抢我的话干嘛。”
说罢,她才开口道:“就和刘梨陶星来他们俩呀,我们仨隔一段时间就得吃一次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嗷,和这俩啊。”季嘉年语气一松,这才往沙发走去,坐下后又轻飘飘来了一句,“我还以为咱妈背着我偷偷给你安排相亲了。”
“……”真是不想搭理他呀。
徐岁宁挎起包就朝玄关走去,“我走了啊,你们记得太阳落山后去遛年糕啊。”
换好鞋后,瞧她哥没往这边看,视线一挪,就盯上季语菲了。
她伸出右手,先是指了指她,伸回来后才又在嘴巴前面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知道这是在让自己闭嘴了。
季语菲嘴巴一噘,最后还是在她姐的死亡凝视下点点头。
至此,徐岁宁才放心走出家门。
在和她的两位死党碰面后,徐岁宁没想到,她能从陶星来口中听到和她哥一样的话,都说她这是去相亲的打扮。
这下她是真不乐意了,可这回,刘梨却难得没站在她这边,还向她解释起了原因,说因为她今天整体的造型看起来又乖又温柔,很符合大部分直男对女生去见相亲对象时那种装扮的刻板印象。
虽然被夸了又乖又温柔,但徐岁宁还是高兴不起来,甚至还冒出了一丝担忧。
别到下午,司为哥看到她,也说这话,那误会可就大了,她是真的要找地缝钻进去了。
这份担忧,真就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直到人到她跟前了,心还悬在嗓子眼儿呢。
“你今天,很不一样。”司为笑着看面前的人,“今天很漂亮。”
话出口的下一秒,立刻又找补一句,“没说平时不漂亮的意思,只是今天的确更漂亮。”
徐岁宁抬起头看他,竟然没有下一句吗?
她干脆自己问:“司为哥你不觉得我今天这样子,很像是……什么吗?”
在她问出这句话后,司为很明显愣了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试探地开口:“像……小公主?”
徐岁宁听后耳根一热,忽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原来这是他眼中小公主的打扮啊,至少比那俩直男要好。
她点点头,评价道:“像小公主,那还挺好的。”
听了她的话,司为又补充一句,“要是在戴一个小皇冠,那就更像了。”
“……”
明白了,这是另一种刻板印象。
对公主的刻板印象。
徐岁宁干脆直接进入主题,“司为哥,你不是说有事要我帮你解答吗?是什么事啊?”
“不急。”瞧她仰头看着自己,司为唇角一扬又笑起来,“先逛逛吧,我正好想换一块手表,这家商场正好有我想买的那家店,帮我一块儿挑挑?”
“……行。”虽然不太懂,但徐岁宁还是点头答应了。
进店后,她也真的很认真地帮着寻找起了适合他的手表。
可司为呢,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倒是衬得她更像是那个要买手表的人。
看完一排后,徐岁宁又绕到另一边,还没走出两步,目光就其中一款吸引住了。
她在陈列柜外面转,柜姐就跟在里头转,见她停下了脚步,立刻开口道:“小姐您眼光可真好,这是今年的新款,而且还是主推款呢,成熟稳重,又不会太死板,特别适合您男朋友这样的。”
徐岁宁一愣,耳根又热起来了,“他不是……”
“哪一款?”司为突然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没听见那句‘男朋友’。
“这款这款。”柜姐又笑着指了指,“需要帮您拿出来试试吗?”
司为没有立刻回答柜姐的话,反倒是问起了徐岁宁的意见,“你是觉得这一款好看吗?”
“……是还不错。”
于是,司为才回了柜姐的话,“麻烦帮我拿一下吧。”
“好嘞!”柜姐笑容更深,利落地取出表,递给他。
司为结果,随手又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旧表,将新的换了上去。
“怎么样?”他抬起手腕,看向徐岁宁。
表盘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蓝,的确是沉稳中又不是少年的气质,就连他的腕骨线条也在这款手表的衬托下更加分明。
徐岁宁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才收回视线,认真评价道:“好看的,挺适合你的。”
“行,那就要这款。”语气随意得就像是再说——“这么多种类的包子里,我就要肉包了。”
走出店铺时,徐岁宁终于忍不住问:“司为哥,你刚才怎么不解释啊?”
司为侧眸看她,眼底是淡淡的笑意,“解释什么?”
“就……柜姐误会的那个啊。”
“噢。”司为语气平静,“那个‘男朋友’吗?其实也没必要啦。”
什么叫没必要啊?
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司为就抬手看了眼新表,语气如常道:“快五点了,走吧,请你吃饭。”
第54章 传说中的修罗场 是在夸她人缘好吗?还……
傍晚六点, 他们出现在了一家西餐厅。
地方是司为挑的,他本来想让徐岁宁选,可人家婉拒了, 他才自己做了决定。
夏日的阳光依旧明亮, 斜斜地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 在木质桌面上投下了细长的金色光痕。
徐岁宁用吸管慢慢搅动着冰柠檬茶, 面前的海鲜意面还剩了不少。
她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再抬眼时,对面的司为也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吃饱了吗?”他的两只小臂此刻都搭在桌面上, 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
徐岁宁回应道:“吃饱了。”
说完后, 视线又落在了自己面前的盘子上,有些心虚地解释一句, “我中午吃得有点多,这会儿还没有太饿。”
“对哦, 你今天中午有约。”
桌面上的指尖已经停止了动作,司为语气状似随意,“和朋友吗?”
“对。”徐岁宁看向他,“一个你见过的, 就是星禾姐的弟弟,另外还有一个女生,我们仨总会聚聚。”
“三个人啊。”司为浅浅笑着, “那你们关系很好。”
徐岁宁点点头, “是挺好的, 都认识很多年了。”
安静一阵儿后。
“今天找你出来, 当然不是买手表和吃饭这么简单。”司为终于开口,“我的确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在他说话期间, 徐岁宁的坐姿也在不经意间端正了起来,“司为哥,你问。”
司为抬起眼眸,目光直视她,“那天你打电话告诉我,你很怀疑周振荣办公室的书架,对吧?”
“是。”徐岁宁微微颔首,没想到这位哥约自己出来,竟然真的是谈公事。
“你告诉我,是因为他办公室门开了条缝,所以才看到他站在书架前。”司为的声音继续响着,语调缓慢,就像是在陈述案情,可声音里明显是带着温度的,“我记得,你是这么和我说的。”
“嗯?”徐岁宁下意识应了一声,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却不自觉收紧了些,她含糊道:“好像是吧,我有些忘了。”
“我没忘,你的确是这样说的。”再开口时,他声音又轻了些,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不要紧张,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是有一些好奇,一些困惑,再加一点点担心。”
徐岁宁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露馅了吗?
司为上半身向前微微倾了些,“那天我们到那的时候,门是关着的,是我开的门。但是开门的瞬间,我其实懵了一下,因为从我的视角来看,其实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那个书架的,除非是门几乎完全敞开的状态,才能够看到。”
他话说得很慢,就像在讲故事一样。
随着他话音落下,徐岁宁的视线瞬间就躲开了,此刻正出神地盯着杯子里的还没化完的冰块看。
大意了!
她在内心痛骂自己,原本只是想让自己的话可信度高一些,才多编了些,结果竟然就是因为话多,露馅了……
“岁岁。”他又叫自己小名,声音更加得温和,“你是怎么知道,机关在书架上的?”
“我……我不知道啊。”徐岁宁快速恢复清醒,重新抬眸望向他,“我,就是猜的……”
“猜的?”司为重新靠回椅背,带着新表的左手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大拇指与食指相交,不轻不重地托在下颌处。
四目相对下,他笑起来,“你确定?”
“嗯!”徐岁宁太佩服自己的信念感了,都这种情形了,脑袋竟然还能点得下去,她试探道:“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猜测可信度高一点,才胡扯了一些内容,司为哥,你能信吗?”
能信吗?
肯定不能啊,司为舌尖抵了下脸颊肉,心里头忍不住发笑,要是这番说辞就能说服自己,那他这些年真就是白干了。
她口中的‘猜测’实在是太没有根据了,既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也没有说明为什么会知道周振荣办公室里有这样一个书架。
他想,这一回应该是刻意不说的,大约是担心自己多说多错。
这会儿阳光已经不见了,店内的灯光存在感强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微微仰着脸看自己时,目光里有些期待又有些试探。
“我信。”他听见自己最后是这么说的。
“啊?”这一回,换人发懵了。
徐岁宁呆愣愣地眨了眨眼,半张的嘴巴都来不及合上。
……竟然真的相信自己了?
她微微歪头,观察起了司为许久未挪的视线。
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应下,甚至没多问一句。
徐岁宁现在除了有那么点点不敢置信外,还隐隐怀疑他是不是在逗自己玩。
司为看着她这副模样,是真的笑出了声。
一声短促又爽朗的笑声后,他脑袋微垂,等再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敛去两分,代替而来的是认真。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可信的人。”
稍作停顿后,他又补充,“其实我这个人吧,也还算可靠。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随时都可以说。”
没有试探,也没有逼迫,只是简单陈述了一个事实。
徐岁宁愣了好半天,才慢半拍地挤出一句,“……谢谢。”
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劲,这有什么好谢谢的。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司为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啊?”
她的左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擦着杯壁,“就是,我觉得你特别照顾我,有的地方甚至比我哥做的还好,为什么啊?”
司为看着她,目光平静且坦诚。
“因为喜欢。”
四个字,简单又直接,没有任何修饰。
徐岁宁彻底僵住了。
即便早已有了这个猜测,但听他这么干脆,没有迂回,没有铺垫,甚至没有半分犹豫地说出来,心里还是强烈地咯噔了一下。
“为、为什么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飘忽得不像话了。
“你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司为微微偏头,看表情像是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喜欢你很正常。”他说得理所当然,“你特别有礼貌,做事也认真,性格坦率,对谁都很好。只要是和你接触多的人,都会喜欢你的。你看咱们队里的人,哪个不喜欢你。”
徐岁宁耳朵烫得都快烧起来了。
这算什么?
是在夸她人缘好吗?还是在表白?
她心跳快得离谱,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做出准确的思考。
看着她逐渐发红的脸颊,司为忽然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比他们都早。”
徐岁宁觉得自己再坐下去,脸一定会红到爆炸的。
“我、我去趟洗手间。”没等司为回应,就已经推开椅子快步离开了,背影几乎可以称之为——落荒而逃。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司为紧绷的肩膀才卸了力。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却因为动作太急,杯中的水在晃荡中溢出了不少。
桌上、裤子上都留下了一小片水渍。
擦干桌上那片后,他才再次拿起杯子,一口就喝下了半杯。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些后,才后知后觉开始反思。
会不会太直接了?
她会不会觉得唐突?
他独自思考了很久,直到再次看到徐岁宁回来的身影,才又不自觉绷直了后背。
徐岁宁的耳根还泛着淡淡的红,但至少脸已经不红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她刚坐下,司为就开口问:“要走吗?”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她抬眼看对面的人,睫毛轻轻颤着,“……嗯?可以啊。”
“时间还早,要不要再去逛逛?”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其实真的有一个。
对上他的视线,徐岁宁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最后来了一家潮牌帽子店。
上回顺走司为妈妈帽子那事,徐岁宁还一直记着呢。
她原本也想过网上挑一顶,但又怕自己挑的款式不是人家喜欢的。
今天倒是正好,人家儿子就在身边,还能有个帮忙参考的人。
徐岁宁扭头看他,“我想给阿姨买顶帽子。”
司为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听她来了这么一句,才想起来。
“行。”他一点头,又问:“是想我帮你参考吗?”
徐岁宁老老实实点头,“是,我不知道挑个什么样的。”
“好啊,那就一起看看。”
几句话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正常了许多。
见她选得认真,司为轻声问了句,“之前那顶帽子,你还在戴吗?”
“最近没有。”徐岁宁没说谎,上班又不能戴,今天这身装扮也不适合戴帽子,她解释道:“没找到戴她的场合,可能等下次爬山的时候就能用上它了。”
闻言,司为转头问她,“你平时喜欢爬山吗?”
“也不算多喜欢吧,但还可以。我偶尔会和妈妈她们或者朋友爬山,就觉得爬一趟山下来还挺解压的。”
此刻两人说话,都已经恢复到了最自然的状态。
“确实,爬山是挺解压的。”司为看着她,“下次有机会的话,一起?”
徐岁宁没有看他,强壮镇定道:“行啊。”
答应下来后,立刻又拿起一顶帽子,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就问:“这顶怎么样?”
“挺好。”司为唇角扬了扬,“我妈肯定会喜欢的。”
“那就它了?”
“可以。”
……
买好帽子离开后,两人又沿着商场一楼转了一圈。
直到走到大门处,徐岁宁停下了脚步,“司为哥,我想回家了。”
“行,你出来一天也够累了。”他十分自然地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徐岁宁抬手指了指外头立着的牌子——3号口,“地铁入口就在这边,我回去很方便,不用特意送我了。”
司为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外头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有点晚了,天都黑了,你从地铁出来在到小区,我记得也有点距离吧。”
“还是我送你吧。”他坚持。
有点距离?
是指从斑马线一头走到另一头吗?
徐岁宁张了张嘴,还想再推辞,可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时,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吧,那麻烦你了。”她最终还是点了头。
回去路上,两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们十分默契地都没再提刚才在餐厅发生的事。
没多久就到了小区门口。
徐岁宁解开安全带,这时才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这个,司为哥你记得给阿姨啊。”
“行。”司为笑着接过,“我一定送到。”
“那我走啦。”徐岁宁摸上车门把手,推开门迈步下车,还是叮嘱了一句,“你路上慢点。”
“好。”从他的笑容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到家了我会给你发消息。”
徐岁宁挪开视线,右手摸上门框。就在她刚要关门之际——
“谁送你回来的?”
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一抖,车门‘砰’一下就关上了。
她僵硬地转身,就见她哥正牵着年糕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面色不善地看看自己,又看看车牌。
完蛋了……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吧?
年糕见到妈妈回来兴奋地摇起了尾巴,‘汪’一声就要冲过来。
等小可爱冲到自己跟前了,她又听到一声‘砰’。
司为打开车门下来了,他来到徐岁宁身旁,朝季嘉年扬了扬下巴,“遛狗啊?”
季嘉年压根没搭理他,只是盯着他妹问:“所以你今天特意打扮了,就是去见这条狗?”
“不是!”徐岁宁头皮都发麻了,“我们是在路上碰到了,然后司为哥才说要送我回来的。”
季嘉年冷笑一声,显然还是不信,“真的?”
“真的!”徐岁宁干脆直接甩锅,“不信你问他。”
司为扭头看一眼她,虽然他很想说‘假的’,但在看到那道状似恳求的视线后,还是心软了,只好昧着良心说:“真的,我正好也在同一个商场吃饭,看有点晚了,就帮你把人送回来了。”
直到这时,季嘉年才愿意赏一些眼神给他,“那你碰到她的时候,她和谁在一起?”
她就知道!
她哥才没那么好糊弄!
不过还好,徐岁宁此刻无比庆幸,还好司为哥提前问过她中午和谁在一起。
在她松一口气的同时,司为也已经十分轻松地完成了拷问。
“一男一女啊,男的就星禾姐她弟,女生我不认识。”
至此,季嘉年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好了吧?”徐岁宁从他手里夺过年糕的牵引绳,“司为哥好心送我回来,你这个作为哥哥的不谢谢人家就算了,还问东问西的,你当拷问犯人呢?”
被说了一顿,季嘉年神情这才有了些变化,“行吧行吧。”
说着,他又看一眼杵在那的人,十分不走心且散漫地说了句,“谢谢啊。”
“走了。”他上手去拉徐岁宁的手腕,“回家。”
迈出去没两步,就拉不动了。
原本以为是他妹不愿意走,可一扭头,就见年糕一屁股坐在司为面前不乐意走,身后的尾巴甩得都快起飞了。
这不就是它平时求摸时的状态嘛!
季嘉年觉得自己都快心梗了,他气呼呼走回去,“你个小叛徒,快回家了!这狗给你下蛊了啊!”
“还不是你上次不愿意带我去接年糕。”徐岁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这接了一趟,年糕已经和司为哥很熟了。”
她又提醒一句,“司为哥,你摸摸它,它就是求摸摸呢。”
“这样吗?”司为眼睛亮起来,似乎是觉得神奇,“还真是啊,一摸就站起来了。”
“好了好了,摸够了吧?”季嘉年气得想踢年糕屁股,“你丢不丢人,赶紧回家了。”
在他的叨叨声中,两人一狗才往小区里走去。
在即将经过转角时,徐岁宁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司为还站在原地,修长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见她回头,便朝她轻轻笑了笑。
第55章 考虑考虑我 今晚一定会睡个好觉,可能……
“姐, 你回来啦?”
听见开门声,季语菲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欸, 哥你也回来啦?你们怎么一块儿来的?”
“楼下碰到了。”季嘉年先换了鞋, 去客厅抽了两张宠物湿巾又返回来。
徐岁宁也换好了鞋, 垂眸看着她哥蹲在地上给年糕擦脚, 忍不住想笑。
刚才还骂小叛徒呢。
现在还不是要帮小叛徒擦脚。
“哟, 咱们家岁岁今天怪漂亮的啊。”季琴扭头赞叹一声。
干家装设计的可没有周末这一说,她和徐舒娴出门早, 上午没能瞧见她这打扮。
听到这句, 徐舒娴这才仔细端详起自己女儿来。
她笑着问:“今天出去玩啦?”
“嗯。”徐岁宁点头应道:“就是和刘梨还有陶星来出门了,我们仨出去吃饭逛街了。”
“又是和你这俩死党呀?”季琴‘欸’了一声, 声音中好似有些遗憾,“看你还特意卷了头发, 姑姑还以为你和哪个小男生约会去了呢。”
徐岁宁一扯唇角,憨笑一声,“你想多啦姑姑。”
说着话时,她余光一瞥, 就见季语菲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趁几人不注意,她立刻瞪一眼过去,眼神里写满了——“你敢说一个字看看”。
谁知季语菲笑得更开了, 扭头就对着季琴喊了一声, “妈妈!”
徐岁宁瞬间一激灵, 是真怕她瞎说话。
可阻止又来不及, 就僵直着站在原地。
好在季语菲不嫌自己命长,逗归逗,也不会真去把她姐惹火。
“你这思想狭隘了啊。”她一本正经道:“谁规定的特意打扮了就是去和男生约会呀, 就不能是我姐今天想美丽一下吗?”
“欸,对。”徐舒娴十分赞同这句话,“漂亮是要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行行行。”季琴立刻举手投降,她可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引起公愤了,“是我狭隘了是我狭隘了。”
一段小插曲后,徐岁宁又在客厅陪着坐了会儿,才回的房间。
她一进去,季语菲紧跟着也进来了。
门一关就往她床上坐,两人通过梳妆台的镜子对上了眼神。
“姐~”她捏着嗓子,笑嘻嘻往徐岁宁身旁凑,“你看我刚才多向着你啊。”
徐岁宁冷哼一声,“我看你刚才挺讨打的。”
“哪有~”季语菲继续做作发声,声音腻地都能滴出蜜来,“我亲爱的姐姐~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徐岁宁实在听不下去了,抓起梳妆台上的发圈就朝她丢去,“好好说话!”
发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转了好几圈后被季语菲稳稳接住。
“哎呀,别玩暴力那套嘛。”她瞬间恢复了平时的语气,下了床,蹦蹦跳跳往徐岁宁身边凑,“那个哥哥找你出去到底是干嘛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眼底的好奇都快要溢出来了。
“就是公事。”徐岁宁坐着开始卸妆,卸妆湿巾细细地擦拭着脸颊。
“真的假的?”季语菲眼中明显透着不信,“大周末的,特意约你?公事?”
她闭上眼睛,开始卸眼妆,嘴上仍是道:“这有什么可骗你的。”
“不是吧……”季语菲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面上是不掩的失望,“这个哥哥也太不上道了吧。”
等将全脸卸干净后,徐岁宁从凳子上起身,转身走到衣柜前,拿一件睡衣出来。
“我去洗澡了。”说着便往门口走,只是才走出一半,人又返回来,顺走了梳妆台上的手机。
咔哒——
浴室门锁落下。
怕被水溅到,她将手机放在了洗手台最边上。
昨晚刚洗的头发,徐岁宁今晚不打算再洗,刚把头发挽起来,台面上的手机就传来了‘嗡’的震动声。
趁着手还没湿,徐岁宁决定先看一下究竟是什么消息。
手机被拿起来对上脸的瞬间就解了锁,屏幕上是未读的微信消息,她再点一下,和司为的聊天框就跳了出来。
【到家了,帽子也亲手送到了,我妈说她很喜欢,让我谢谢你。】
盯着这话看了好一会儿,徐岁宁才缓缓开始打字:【你妈妈知道我?】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几秒,突然又向上挪一行,连按好几下将这句话删除,再次发送,内容已经改成:【阿姨喜欢就好。】
徐岁宁将手机放回原处。
她洗澡的习惯一直都是,先在外面刷牙,再进淋浴间洗澡加洗脸。
水龙头被打开,一阵水流声中,手机又震了一下。
徐岁宁条件反射地关水,将已经挤上牙膏的牙刷送进嘴里。
再看已经沾上水的双手,短暂迟疑了一瞬,就往自己的裙子上擦。
反正要洗了。
这次是一条语音消息。
司为的声音顺着混着电流声传来:“你哥回去还有问你什么吗?”
徐岁宁回复:【没问了。】
紧接着又是一条语音:“这么怕让你哥知道是和我在外面吗?”
这句说得慢悠悠的,尾音也微微上扬着,听起来并不像是担心的样子。
徐岁宁继续回复:【也不是,就是你俩毕竟……那什么是吧,我怕我哥一犯病,你俩又得打一架。】
这一次,对面老老实实发文字过来了。
【不会再打了,反正我不会和他打了。】
【不用担心,你哥那我会看着办。】
担心?
她才没担心什么好吧。
还看着办?
他想干嘛啊……
手指又在键盘上敲敲删删,最后发出一条:
【司为哥,我要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
几秒后,眼前又出现一条新消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
等她回到房间,季语菲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年糕也乖乖在自己的小窝里躺着。
“姐,你今天洗好久啊。”她撑起上半身,“我看你也没洗头发啊。”
徐岁宁将手机往床上一扔,随之坐下,“今天去了角质,所以慢一点。”
“用的浴室那瓶磨砂膏吗?”季语菲的声音继续从上铺传来,“你上回不还说那瓶不好闻吗?”
“……能用就行了。”
“哦,好吧。”-
司为靠在椅子里,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他们俩最后的对话上。
他往后一仰,眉头微微蹙着,开始反思。
晚上的话是不是吓到她了?
应该是有吓到的,会不会太着急了啊……
他喃喃自语着,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发点什么,又怕打扰到她。
正犹豫着,房门被轻轻叩了两下,还没等他应声,门就被推开了。
“儿子,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司为蹬在地上的脚稍一用力,将椅子转到了面对房间门的方位。
再一抬头,差点没认出来。
他妈正站在门口,身上是一套灰色运动服,头上戴的正是自己带回来的那顶帽子。
“……妈?”他张了张嘴,“穿这样要去夜跑吗?”
“什么夜跑啊。”赵文慧干脆原地转了个圈,“让你看看帽子跟这份衣服搭不搭啊,版型真不错啊,戴上后显得我脸都小了。”
司为无奈笑起来,“很搭,很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她满意地摸了摸帽檐,眼神却飘向他反叩在桌上的手机,语气突然变得意味深长,“所以……这帽子到底是谁送的呀?”
司为一顿,“不是说了嘛,朋友送的呀。”
“哪个朋友?”赵文慧走近两步,“我认识吗?”
“……”
“女生?”
“……”
“哦——”她露出胜利般的微笑,“难怪今天回来的时候心情这么好,原来我儿子谈恋爱了呀。”
司为抬头揉揉太阳穴,上半身往椅背里一靠,“什么呀,您就别瞎猜了好嘛。”
“我瞎猜?”她又走近些,往她儿子床上一坐,又为了能碰着她,整个人往外挪了些,屁股只挨着床沿边边。
赵文慧伸手戳了戳他肩膀,“这可是你从小到大,这一次带着别人买的礼物回来给我,还特意说‘这顶帽子特别适合你’。”她轻轻‘切’了一声,睨他一眼道:“还说是朋友。”
“……”司为叹出一口气,随之又浅浅笑起来,“这事吧,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但是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您就别乱猜了,对人家姑娘名声不好。”
“是姑娘是吧!”赵文慧双手一拍,乐呵呵站起身就往外走,在即将踏出门之前又回头补一句,“下次要是带人家回家吃饭,记得提前说哦,我好提前准备点拿手菜。”
门被关上。
司为的视线从门转到天花板,半晌后,低低笑了一声。
他重新拿起手机,对着聊天框看了一会儿后,轻轻敲下几行字:
【今天在餐厅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但是不要有压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这人其实也还不错。如果你开始考虑这件事情了,可以的话,可以先考虑考虑我。】
【不用特意回复,晚安。】
发送。
手机再次被放回桌上,司为长长呼出一口气。
又坐了一会儿后,他才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还不困,他干脆抓起书桌上的专业书,翻开到上回看到的地方,又安安静静看了半小时书。
等有些睡意了,他才拿起一旁的手机往床边去。
在将手机往床头柜上放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了屏幕边缘,屏幕瞬间亮起。
余光里闪过一道绿色,司为眯起眼,锁屏上真就显示着一条微信通知。
他的动作顿住了,迟疑了许久后才又动起来。
解锁的瞬间,一只裹着星空被子的小熊表情包跳了出来。小熊睡得很香,鼻尖上还冒着一个卡通泡泡,随着动画效果左右摇晃。
司为的呼吸不自觉都放轻了。
他盯着这个意想不到的回复看了许久,久到屏幕自动熄灭,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扬起很久了。
躺下后,望着天花板。
他想,今晚一定会睡个好觉,可能还会做个美梦-
礼拜天是季琴的生日。
家里三个贪睡的孩子难得也都早早起了床,趁着早上对她说了生日快乐。
季嘉年原本提议今晚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但季琴更想在家里庆祝。比起在外面,她更喜欢一家人围聚在家里的感觉。
既然寿星都发话了,大家伙儿自然没意见。
只是今天店里已经提前有客户约好了,说要过来,徐舒娴还真是没法太早回来。
见此情形,姐妹俩首当其冲,纷纷表态,今晚的晚饭,就交给他们兄妹三人了。
对做晚饭这事,季嘉年其实没什么信心,可都已经被架上去了,只好也跟着俩姑娘表了态。
见到这一幕,两位家长欣慰中夹杂着一点担心。
临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了几句,让三人用刀用火都要小心。
话已经放出来了,那今晚必须得好好表现。
一整个上午,兄妹三人就聚集在沙发,一边刷短视频上的菜谱,一边确定今晚要做哪些菜。
直到快中午了,晚上的菜单才算正式确定下来。
季语菲突然‘啊’一声,“我们讨论菜单都讨论了快两小时了,但是菜呢?!”
“当然是要去买啊。”季嘉年十分无语地翻了一眼,“总不能从超市里自己跑到我们家来吧。”
“是不是要早点去买啊。”徐岁宁缓缓道:“我感觉大家都喜欢上午去买菜,估计下午的会不那么新鲜吧。”
季语菲点点头,“有道理,那现在去?”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下沙发另一端的哥哥。
感受到视线后,季嘉年将手机放下一些,“你俩去呗,超市就隔了条马路。”说着,又抬起手机划拉了两下,“正好也快吃午饭了,我给你们叫好外卖,等你们回来。”
“那钱呢?”徐岁宁摊开手掌。
“对啊,钱呢哥?”季语菲也学着她姐的样子,笑眯眯地摊开掌心。
季嘉年嘴角抽了抽,认命地打开微信,一人给转了一千。
收到钱后,姐妹俩高高兴兴从沙发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来一句——“犯懒的人总是要出点血的啦。”
季嘉年哼了哼,要不是这俩走得快,自己肯定就跟上去把钱要回来了。
……
有了菜单后,买菜这事也没花多久。
半个小时,姐妹俩就一人两个袋子回到了小区。
只是刚一转身,就见一辆救护车停在了他们这幢的楼下。
两人走近时,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推着担架从楼道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哭泣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懵懂的孩子。
这个女人徐岁宁在电梯里碰见过,好像是住在十楼的。
随着车开走,周围看热闹的人立刻开始七嘴八舌。
“听说是拆快递时突然就倒了……”
“哎哟,是不是心梗啊?”
“也可能是被吓着了,快递里的东西还挺吓人,是个木偶……”
第56章 厨艺 等我姐谈恋爱了,那肯定会有男朋……
徐岁宁的胳膊突然被人碰一下。
“姐…”季语菲不自觉地往她姐姐身边靠了些, 随着动作,塑料袋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怎么听着怪瘆人的。”
这时一位阿姨从人群中挤出来, 一眼就看见了她们。
“哎哟, 舒娴家的孩子啊。”说话的是一位中年阿姨, 似乎姓王, 徐岁宁有几次和妈妈一块儿出门的时候碰到过这位阿姨, 她记得妈妈喊对方‘王姐’。她神色紧张地挥了挥手,“别在这看了, 回家去吧, 不是啥好事啊。”
徐岁宁微微皱眉,“王阿姨, 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阿姨回道:“这家是住我对门的邻居,刚被抬上救护车的是1002的老张, 感觉像是心梗。”
“那大家说的快递是什么啊?”徐岁宁好奇地追问。
王阿姨似乎不太想回忆,可对上小姑娘亮闪闪的双眸,还是低声开了口:“我家刚才在大扫除,所以大门敞开着, 我正好擦门的时候有个送快递的小伙儿来敲他们家门,就是老张自己出来开的门,后来他不是拿着快递又进去了嘛, 结果没过多久, 我就听见他们家传出了‘咚’的一声, 可响了, 我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柜子倒了呢。直到听到老张媳妇慌慌张张的声音,才意识到出事了,后来就是他媳妇开门跑出来找我们帮忙。我和我儿子就赶紧过去了, 到那就瞧见老张摔倒在地上,旁边掉了个快递盒,里头的东西也摔出来了,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木偶。”
说到这,王阿姨似乎打了个寒颤,“那个木偶……跟真的似的,眼珠子还会动呢,老张好像本身就心脏不好,估计是被吓着了。”
“怎么会买这么吓人的快递啊?”季语菲脸上写满了不理解,“这种东西……多诡异啊。”
“谁知道呀。”王阿姨这个年纪的人,对此更是不理解,“他们家是有个小孙子,一直都是他们夫妻俩帮着带的,就是刚才跟着上救护车的小男孩,可……也不能喜欢这种东西吧。”
“那这位大叔人怎么样了?”徐岁宁问她,“你们去的时候还清醒着吗?”
“可别提了。”王阿姨讪讪地摆了摆手,“我和我儿子刚过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呢,嘴巴也张着,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色那叫一个青啊,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我是真的腿都软了,好在我儿子还算镇定,赶紧给叫了救护车。我看老张这状态——”说着,她叹出一口气来,“难说咯。”
一阵冷风吹过,明明是大夏天,季语菲却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她又碰了碰徐岁宁的胳膊,“姐,咱们回去吧。”
知道她这是害怕了,徐岁宁对着王阿姨道:“谢谢王阿姨,我们先回去了。”
“欸好。”王阿姨招呼她们,“快回去吧。”
两人走进楼道,其中一个电梯正好在一楼停着。
进电梯后,徐岁宁摁下了数字十二,而季语菲则是在不安地东转转西瞧瞧,徐岁宁觉着好笑,就忍不住逗她,“平时咋咋呼呼的,怎么这么点事就害怕上了。”
“什么叫这么点事!”季语菲很不服气,瞪大眼睛道:“姐,你那是专业占优势了,所以才不怕这些好吧。你听刚才那王阿姨说的,多吓人啊,听得我瘆得慌。而且——”
说着还往她姐身后靠,“说不定他们刚才就是这个电梯下来的,这么一想,我浑身都觉得凉飕飕的。”
“不用说不定。”徐岁宁纠正她,“肯定是从电梯下去的,隔壁那个电梯担架车是进不去的。”
“……天。”好在这会儿电梯也到了12楼,季语菲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徐岁宁紧跟着出了电梯。
到家门口时,季语菲也刚好开了门。
“回来了?”季嘉年仍旧就在沙发上,还是她们出发前那个位置,甚至连动作都好像没变过,“挺快啊,外卖还没到呢。”
徐岁宁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往厨房放,闻言笑了笑,“哥,你问问菲菲,看看她现在还吃不吃得下?”
“怎么?”季嘉年眉头一挑,“该不会用着我刚发的红包,已经在外头偷偷吃过了吧?”
“才不是呢!”季语菲甩掉拖鞋,双腿一盘就往沙发上跳,“哥,咱们这栋楼有人出事了。”
“嗯?什么意思?”季嘉年随手将手机一放,职业的敏感性让他眼神瞬间飘向刚从厨房出来的妹妹,“咱们小区里出事了?”
“可能是心梗吧。”徐岁宁也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解释起来,“就是咱们这栋楼住十楼的,据说是拆了一个有点诡异的木偶快递,被吓着了,当场就倒下了,现在已经往医院送了,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季嘉年的神情也在她的叙述中逐渐变化,好似觉得‘被快递吓到心梗’这种事实在有些离谱。
“这就吓着你了?”他看向季语菲,摇了摇头,“怎么一点儿都不随我和你姐。”
又来!
季语菲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们俩一个个一天到晚和嫌疑人、受害者打交道的,当然对这种事没感觉啦,再说了——”
她缓缓又坐下来,刚才那气势也随之弱了好几分,“我也没有怕好吧,我只是觉得,嗯……很诡异啊,感觉很像欧美恐怖片里的那种‘索命木偶’。”
“你还看恐怖片啊。”徐岁宁满脸的不信。
季语菲脑袋一歪,嘴角向下撇着,“干嘛!不准看不起又菜又爱看的人。”
“行行行。”徐岁宁憋着笑,“我可不敢看不起你。”
“那你还笑!啊啊啊啊我要闹了!”
季嘉年的手机铃声及时阻止了这场姐妹大战,他朝两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喂?帮我放门口就行,谢谢啊。”
挂掉电话,他看了眼坐着的两人,“外卖到了,别吵吵了。”
随后又站起身,朝着季语菲坏笑一声,“还是说,菲菲真的吃不下?”
“吃得下!”季语菲立刻跳起来,抢在前头去拿外卖,嘴上还不忘说,“我早就饿了。”
……
又是两个小时后,沙发上的三个人才开始有下一步动作。
吃太饱就是容易晕碳,一直在沙发里窝着,徐岁宁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她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打了个哈欠道:“两点多了,咱们三个厨房小白,是不是要早点开始准备啊?”
“我觉得要。”季语菲揉了揉眼睛,“动起来吧,再不动我都要忍不住进房间睡觉了。”
说话间,季嘉年已经站了起来,“我把那些海鲜处理一下,你们俩先开始理菜。”
厨房很快热闹起来——
季嘉年在水池里洗螃蟹,用着废旧牙刷给螃蟹做着生前的最后一次spa。季语菲则在旁边理芹菜,理了还没几根,地上叶子已经掉不少了。
看着这一幕,徐岁宁忽然觉得在温馨好像也不过如此了。
她举起手机,打开相机前置镜头,举着胳膊伸远一点后,开口说:“你们要不要看一下我的镜头。”
季语菲先转的头,十分配合地比了个耶的手势。
“哥,你快点。”又朝旁边那人催促一句。
“拍什么呀,你们女生就是麻烦,干什么都要拍。”
吐槽归吐槽,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扭过头,露了半张脸出来。
三人都在框内后,徐岁宁连拍了几张。
“好了。”她又开始选照片,挑出最满意的那张后,简单调了个滤镜。随后又打开微信,点进朋友圈里,编辑好内容。
【兄妹齐心共制生日大餐(希望厨房能幸存)!】
发送出去后,就将手机往兜里一放,手伸向了装土豆的袋子。
徐岁宁蹭到她哥身边,“让我冲两个土豆,冲完我给它们削皮。”
也没等人同意,她已经挤了进来,将两个大土豆轮流拿在水龙头下搓洗。
“啧——”季嘉年发出一声不悦的气息,“你故意的是吧?”
“什么啊?”徐岁宁一脸莫名。
季嘉年点了点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随着他的视线,徐岁宁这才意识到她哥不悦的点究竟在哪。
这俩土豆还挺脏,有不少泥块在上头,被她抢占着一冲水,原本已经洗得挺干净了的螃蟹,又被迫冲了回水泥澡。
徐岁宁抱歉地扯了扯唇角,手上却将水流开大了些,“没事,泥水一冲就走啦。”
接着赶紧将土豆甩甩干,一直去到岛台另一端。
远离纷争之地。
徐岁宁平时拿的都是解剖刀,如今手里换上一把菜刀,倒是有些无从下手了。
“姐,你不削皮啦?”季语菲看她一直没动,问了一嘴。
闻言,她扭头看过去,眼里满是不解,她这不是正准备削呢嘛。
“削啊。”她回答。
“用菜刀?”季语菲尬笑两声,“不是有刨子嘛,菜刀的难度会不会太大了点?”
徐岁宁脑袋一歪,“有刨子?”
“当然有啊!”季语菲一来一回,就把刨子给她找出来了,放下时还有些嫌弃,“姐,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我不做饭啊,不知道不是很正常。”说得别提多理所当然了。
将手里的菜刀换成刨子后,徐岁宁打算对土豆下手了。
刀片还没来得及挨上土豆边边,却又被放下了。
兜里手机震了震。
徐岁宁以为会是蛋糕店老板发来的消息,没想到点开微信一看,竟然是司为。
自从昨晚她回了个表情包过去后,两人就没在进行过交谈了。
这会儿发来,大概是看到自己的朋友圈了吧。
【你们三个自己做饭嘛?】
果然。
徐岁宁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是啊,今天姑姑生日,我们准备自己下厨。】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几乎是秒回:【我记得你哥好像不会做饭,要是需要帮忙可以问我。】
徐岁宁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两秒,指尖又在屏幕上轻轻敲打:【你这是在表明……自己会做饭?】
【是会做饭,卖相和味道都还不错。】
【我妈评价的。】
看着最后那五个字,徐岁宁压着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扭头朝她哥看一眼,
开始洗鲍鱼了,但是那动作,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生疏又笨拙了。
【应该要让我哥和你学习一下。】
她回了这么一句过去。
对方又是秒回:【没关系交给我,以后会有机会的。】
有机会……
徐岁宁耳根微微发烫,没想到这人说起话来,还挺有水平的。
“姐——”季语菲脑袋探过来,“你干嘛呢?你不会是在偷懒吧?”
徐岁宁赶紧将屏幕转了个方向,“没干什么,我在看刚才发的朋友圈。”
“给我看看呀。”季语菲有些好奇,“有多少人点赞啦?”
徐岁宁只好点开刚发的朋友圈,手伸过去给她看。
“哟,好多点赞了呀,评论也不少啊。”
季语菲原本津津有味地看着,直到看到评论区的一个备注,才念出声来——“司为哥。”
她又放低声音问:“是不是就是那个哥哥呀?”
声音不大,却还是被季嘉年听到了。
他关上水龙头,扭头先看季语菲,“什么这个哥哥那个哥哥的,你到底有几个哥哥?”
说完后,视线又挪向徐岁宁。
此刻,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你还给他备注‘哥’,什么毛病?肉不肉麻啊。”
“哪里肉麻了?”
徐岁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给大家的备注都是这样的好吧,曦姐、星禾姐、川哥……”
说话间,她已经将手机收了回来,重新回到聊天框的界面,快速回了四个字过去。
【我先忙了。】
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又忍不住开始损她哥,“你就别一天到晚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了,有时间多学学做饭,提升一下厨艺比什么都好。”
“呵。”季嘉年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不学学。”
“你学习的必要比较大。”徐岁宁一脸认真的开口:“现在男女比例本来就失调,接下去男的想娶老婆只会越来越难,你竟然还没有一点儿觉悟。”
再开口时,表情又多了两分嫌弃,“厨艺,将来也一定会成为男人最好的医美,你还不知道提升提升。”
好气!
“够了啊。”季嘉年开口威胁,“你再废话,以后真没人带你上下班了。”
听到这话,季语菲插嘴进来,“哥,你这个威胁的力度完全不够啊。”
她提醒着,“等我姐谈恋爱了,那肯定会有男朋友接送她上下班啊。到时候,本来就不需要你了呀。”
本来就不需要你了……
这还是人话吗?
季嘉年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季语菲。
“你也闭嘴。”
第57章 “恶作剧” 你所形容的快递员,我们公……
季琴的生日家宴很圆满地结束了。
不仅每一道菜都做熟了, 甚至还没有太难吃的。
将餐桌收拾干净后,一家人又围在一起给季琴唱生日歌。
蜡烛熄灭的刹那,一阵鼓掌与欢呼声也跟着响起。
接下来就是寿星帮大家切蛋糕了, 季琴想把手中的第一块送出去, 但被拒绝了。
切下来的第一块, 当然是留给寿星自己的啦。
接着是第二块, 季琴叫了一声‘岁岁’。
徐岁宁听了一抬头, 原来是要给她的呀。
季琴解释一句,“这蛋糕是岁岁选的, 那第二块我肯定就给她啦。”
“谢谢姑姑。”徐岁宁笑嘻嘻接过, 瞬间又是一句祝福语出口,“祝我姑姑暴富、健康、快乐, 以后的每一天都要继续做我的‘神仙姑姑’!”
“哈哈哈哈——”季琴笑得爽朗,“好好好, 这个祝福词姑姑爱听。”
一阵嬉闹后,一家子人都端着自己手里那块小蛋糕去沙发那做了。
还没等消灭完,季琴举着手里的叉子突然开口:“我们回来的时候听楼下邻居说,小区里今天出事了。”
兄妹三人视线相互一交错。
“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吧?”瞧三人这幅样子, 徐舒娴就猜到了。
“我们买菜回来正好碰到救护车在楼下。”徐岁宁说道:“然后又碰到十楼的王阿姨了,她和我们说的。”
“哎哟。”季琴叉子继续悬在空中,“还被你们看到了啊, 当时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职业习惯让季嘉年下意识追问:“听这意思, 人没了?”
“据说是没了。”季琴摇摇头, 有些惋惜道:“听说才五十多岁还没六十岁呢。”
“停。”徐舒娴夺过季琴手里的蛋糕叉,舀起最后一口就往她嘴里送去,“你的生日宴就不要再讲这些了。”
季语菲紧跟着点头, “就是!舅妈说得对,生日宴咱们要说点开心的事。”
“行啊。”徐舒娴笑着转移话题,“现在哥哥姐姐都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了,菲菲你马上可就高三了,有没有想好要考哪所大学?”
听到这话,徐岁宁‘噗嗤’一乐,“妈妈,这确定是开心的事吗?”
季语菲立马哭丧一张脸,“舅妈,这么热的七月,您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来?”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墙上的挂钟也渐渐指向了十点。
徐舒娴拍拍手,“不早了,你们快去洗澡吧。”她看向徐岁宁和季嘉年,“你俩明天又要上班了,早点休息。”
就此,生日家宴彻底结束。
各自洗澡回房。
年糕原本趴在空调出风口下方安安静静睡觉,见大家散了,立刻就站起来。
比人还快,到房间门口时还自己站起来开了门,进去后,趴下又睡了。
见此情形,季语菲站在放门口摇头,“姐,年糕现在也太懒了吧,多一步都不想动的。”
“它热嘛。”徐岁宁不以为然地笑着,“等这波暑气过去,就又要疯得你受不了了。”
鉴于今天下厨了,俩姑娘都洗了头发。
这个天在浴室里吹头发,已经堪比蒸桑拿了。两人便把吹风机带回房间,轮流着把头发吹干了。
“姐——”
躺下后,徐岁宁耳边传来一声来自上方的呼唤。
“怎么啦?”她问。
她先听到的是一阵窸窸窣窣连带着被子翻动的声音,然后才是季语菲的说话声。
“姐,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什么呀?”
“我以后有点想选心理学专业。”声音里没太多底气,像是怕被否定一般。
“不是因为我那没良心的亲爸啊。”她解释道:“我有时候看课外书会看到和心理学相关的,最近又看了一部这种类型的电影,就觉得这个专业还真挺有意思的,但我怕我妈不答应。”
季语菲在小学三年级之前还叫程语菲,她亲爸就是个心理医生,但最后出轨了自己的患者,听说还是被她妈捉奸在床的。
她有点担心自己的这个选择,可能会引起她妈妈的强烈反对,她不想伤害到她妈。
“姐,你先别和别人说。”季语菲又翻了个身,听声音,像是闷在被子里,“我也还不确定,说不定……到明年又喜欢别的专业了。”
徐岁宁盯着上铺的床板看了半晌,才出声:“没关系,你慢慢想,等你确定了我陪你和姑姑说。”
“自己喜欢最重要。”她缓声道:“我觉得姑姑这么通情达理,会理解的。”
短暂的安静后。
“不说我了!”声音又变回了清亮的状态,“姐,咱哥对你朋友圈的那个司为哥哥,敌意真的有点大欸。”
“其实也还好。”徐岁宁已经处在半放空状态中了,说话速度都比平时慢了许多。
“是吗?”随着一阵明显的掀被动静,徐岁宁脑袋一歪,不出意外地又瞧见季语菲那颗倒挂在那的脑袋。
几次下来,她早就免疫了,只是平平淡淡地朝她看去,“又想说什么啊?”
季语菲贼兮兮笑了声,“我还是觉得这个司为哥哥,对你就是那方面的意思。我感觉他就是想和你慢慢来,约你出去谈公事大概率也是借口,肯定就是想和你多一些独自相处的机会。”
……怎么又提到这事上来了。
徐岁宁将脑袋转回去,随之又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我不随意猜测。”
“好吧好吧。”季语菲往下伸出一根手指,“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说真的,姐你觉得这个哥哥怎么样啊?”
“你觉得他怎么样?”她将问题甩了回去。
“我?”季语菲还真认真评价了起来,“我觉得他很帅啊,那天晚上他送你们回来我就仔细观察过了,五官长得很好啊,不笑的时候看着有点冷,笑起来又很暖,关键个儿还很高欸,感觉比咱哥还高一点,得有185、86吧?”
徐岁宁悠悠出声,“差不多吧,应该有。”
“多完美啊。”大概是终于觉得脑袋充血了,季语菲躺了回去,嘴上的评价还没停,“他似乎还很细心呢,那天他说不要你下去送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感觉是那种很会照顾身边人的性格……”
她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期间徐岁宁一点儿声音没出。
“姐!”她轻轻敲了一下床板,“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没有啊,我在认真听你说啊。”
才怪呢。
“我都说完了。”季语菲又问:“你呢你呢?”
徐岁宁拉高空调被,直至盖住半张脸,“你说的那些,我都很赞同。”
“什么嘛。”很明显,季语菲并不买账,“你还不如直接说‘同上’。”
“那就同上。”徐岁宁翻个身,“睡觉了睡觉了,明天还上班呢。”
“你这是逃避欸!我真的会怀疑你也有什么心思哦……”
回答她的是徐岁宁假装发出的均匀呼吸声。
装睡装了快半小时,她还是没能成功睡着。
甚至,还有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至于原因,还真和一个人有关——十楼被吓心梗去世的那位大叔。
眼睛一闭上,徐岁宁脑海里就浮现出中午王阿姨那绘声绘色的讲解。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木偶……
眼珠子还会动……
这么阴间的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再一乱想,她就更睡不着了。
干脆拿起手机,先开了静音,然后给她哥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
【睡了吗?我亲爱的哥哥。】
季嘉年:【?什么事?】
看来还在玩手机呢,竟然能秒回。
她又开始轻轻点着屏幕,然后发送。
【你觉不觉得那个大叔被吓死这件事,有点奇怪啊?】
对面开始输入了,徐岁宁盯着屏幕看,没多久一条新消息就发了过来。
季嘉年:【别瞎琢磨了,人家家属都没说这个快递是不是他们自己买的,办案子办上瘾了啊你?】
徐岁宁对着屏幕撇撇嘴,还不准人家警觉性高一点嘛。
不想和他聊了,发了个挥手再见的表情过去,就又把手机扔一旁了-
第二天一早,走进办公室的瞬间,徐岁宁就感受到了一道朝她投来的视线。
眼神飘过的那一霎那,仅仅对视一秒,她就挪开了视线。
这副温柔的样子看着自己做什么……
她哥还在边上呢,也不知道收敛点。
“大家早啊。”她前脚刚坐下,后脚沈曦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刚一坐下,她就瘫倒在转椅上,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曦姐。”徐岁宁盯着她看一会儿后,叫她一声,“你很困吗?我帮你冲杯咖啡?”
沈曦脸上瞬间冒出感激之色,夸张道:“岁岁,你果然是咱们队里的贴心小宝贝。”
徐岁宁抖抖肩膀,“太肉麻啦曦姐。”
“但是你咋了?一脸通宵的模样。”说话时,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去帮她冲咖啡了。
林哲栋带来的挂耳咖啡在上一周已经消耗完了,现在又只剩下了咖啡粉。
她刚把沈曦桌上的杯子拿起来,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给我吧,正好我也打算来一杯。”
“哎哟。”沈曦仰头笑笑,目光又从徐岁宁脸上流转到她身后的司为脸上,打趣道:“我今天这是何德何能啊,让你俩抢着给我冲咖啡。”
司为勾唇一笑,“我看你还挺得意。”
说话间,已经伸出手,将杯子拿了过来。只是在接过杯子时,指尖不小心滑过那只白嫩的小手。
徐岁宁垂头看了眼自己又空下来的右手,几秒后,才慢慢收回大腿边。
沈曦没理司为的打趣,想到自己还没回贴心小宝贝的问题,赶紧又去看她,“简直比通宵还惨!干脆不睡都比我这两天断断续续睡睡醒醒来得好。”
听到她这话,陶星禾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好奇地抬起头来,“所以这个周末,你遇上啥事了?”
“我这周说好了回我爸妈那的,结果就是周五晚上,前头人家的一个老人去世了。”说着,沈曦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整整三天的守灵仪式,每天晚上都是各种吹拉弹唱,还夹杂着的哭声。要不是因为好一阵子没回家住了,怕被我妈唠叨,我早就连夜逃跑回来了。”
陶星禾闻言点点头,“遇上这种事确实没办法,要是太困,今天中午吃过饭你去宿舍午休一会儿,养养精神。”
“中午看情况吧。”说话间,又是一个哈欠。
“曦姐,原来你不是自己住啊?”徐岁宁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
“啊——”沈曦这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没和她说过这事,“是哦,我家不在市里,在镇上,上班每天来回太麻烦了,所以搬出来住了。”
徐岁宁又好奇她住在哪,“那曦姐你自己租房住吗?”
“你曦姐已经买房了。”司为插话进来,他将冲好的咖啡放在沈曦桌上,“而且还是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房?”徐岁宁闻言瞪大眼睛,向她们这个年纪的人,想纯靠自己买房完全不靠家里支持,实在是太难了,反正对目前的她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故而忍不住露出钦佩的眼神,“曦姐你太牛了吧。”
“哎呀,你别误导她。”沈曦赶忙纠正司为的话,“虽然是自己买的,但就是那种四十多平的单身公寓,也就只够住我一个人。你要夸呢,就夸星禾姐,她才是买了个正正经经的两居室。”
“别了。”陶星禾摆摆手,“我也是家里人有赞助的,不值得夸啊。”
不值得吗?
徐岁宁可不觉得,明明两个都很值得夸啊,比起她,都超厉害的好吧!
不过……怎么连碰到有人去世这种事都能撞一块儿去啊。
但说实话,过去一晚上了,徐岁宁还是觉得这事很奇怪。
“我们小区周末也有人去世了。”她看一圈办公室里的人,慢悠悠开口:“一个同楼栋的大叔,被吓着心梗了,没抢救过来。”
“被吓到心梗?”沈曦还特意将‘吓到’俩字加了重音,明显是不大相信。
听到她的话,办公室里除了季嘉年以外的人,都是一脸好奇地望向她。
“还有这种事?”
“别是知道自己心脏不好,又是玩啥刺激项目了吧?”
“还是说自己在家看恐怖片看的?”
……
听着源源不断地猜测,她这才加快语速,把昨天那事在办公室里说了一遍。
沈曦听后直摇头,“木偶玩具?这么瘆人的东西竟然都有人敢买。”
“是吧。”徐岁宁对此也完全无法理解,抬眼时,还看了她哥一眼,“我反正觉得挺奇怪的。”
季嘉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奇怪啊。
刚想说话呢,就被人抢了先。
“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自己买的?”
抢他话的人就是司为,他撑着下巴,神情淡淡的,“会自己买这种东西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啊,除非是有特殊癖好,比如喜欢收藏这种东西。可人又被这东西吓死了,那很明显就不是他的收藏品啊。”
“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周祺越摇晃着椅子,开始他的猜测,“原本只是想给人一个小小的惊吓,结果人不禁吓,一吓就吓死了。”
“你是在说单口相声吗?”这一长串,都快给沈曦整笑了,“不过要真是恶作剧啊,那恶作剧那人可就摊上事了。”
“那会负刑事责任吗?”徐岁宁对这点也有些好奇。
沈曦张嘴道:“这个嘛,可能性太多了,不太好说。”
瞧见她还懵懵的表情,司为帮着具体解释了一下,“负不负刑事责任,这就要看实际情况了,恶作剧的人知不知道对方心脏不好,有没有主观故意,以及东西本身的吓人程度都有说法。如果被认定为是正常生活范围内的恶作剧,那就构成不了犯罪了,只会民事赔偿。”
徐岁宁缓缓点着脑袋,“这样啊……那我懂了。”
之后几人又围着这事掰扯了几句,不过毕竟不是案子,也都没认真对待。
直到老大开会回来,大家才收心正式开始工作。
开始忙工作后,徐岁宁也就没再纠结这事到底是不是恶作剧了。
其实她哥说得也对,又不是案子,的确没必要这么琢磨,把手头的事做好才是真的。
原本她都快把这事忘了。
直到两天后的一个早晨,在兄妹俩第一次上班迟到后,她才意识到这事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当时正好是两人出门上班的时间,在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徐岁宁听见了一阵从楼梯间传上来的吵闹声。
再仔细一声,明显就是吵架,甚至还伴着摔东西的动静。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季嘉年也听见了。
兄妹俩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往下走了两层,就确定动静是从十楼发出来的。
“这位兄弟,我都跟你说无数遍了,你所形容的快递员,我们公司真没有。你手里的这个东西,也绝对不是我们送的呀。”
第58章 “索命”纸条 “该轮到你还债了”……
快递?
那看来就是在说1002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了。
但是……
怎么会说没有这名快递员呢?
徐岁宁用胳膊肘杵了杵她哥, “哥,感觉不对劲啊?怎么会没有这个快递员?”
季嘉年此刻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他们站在楼梯拐角处, 透过没关牢的门看到1002门口站着三个人, 穿着统一的工作服。
两男一女, 其中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个果篮。
“不是你们的人?”一个头发凌乱的中年女人哭嚎着冲出来, 徐岁宁认得她, 她就是那天带着孩子上救护车的人。
“你们现在当然不承认了!人都死了,你们当然不想担责任!”她伸手就想朝为首的男人脸上打去, 但被拦了下来。
中年女人大喊着, “你们还敢对我动手!”
下一秒,兄妹俩的视野里又冲出来两个人。
眼看局势即将失控, 季嘉年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出去,厉呵一声:“都住手!”
徐岁宁紧跟其后, 这才看清现场一共有多少人。
加上快递公司的三个人,另外还有五个人在场。其中的一男一女应该就是死者的儿子和儿媳,住在一栋楼里,徐岁宁也是和他们打过照面的, 另外两人她没见过,想必应该就是他们家的亲戚。
她站在她哥身旁,对着几人道:“我们是警察, 请你们冷静一点。”
“你们真的是警察?”三人中为首的男人原本戴着的鸭舌帽已经在推搡间被打掉了, 脖子处也出现了两道明显的红痕, 应该是刚才被抓的。
他皱着眉头问:“有人报警了吗?你们怎么不穿警服?”
在男人的质问声中, 对面1001的门才慢慢从里头被打开。
早在快递公司的人刚来时,王阿姨一家就听到了动静,原本想出去劝一劝的, 可见他们吵得凶,也担心被波及,就只好趴在猫眼前观察着对门。
见真的要打起来了,他们也担心出事,正准备打电话报警呢。
直到听见门外的说话声,这才敢打开门出来。
从门里出来的还是王阿姨,她对着几人道:“他们就是警察。”
说罢,她又看向靠着墙还在落泪的中年女人,轻声安慰道:“慧芳啊,这两位你应该也见到过的,住在我们楼上的,我认识他们妈妈,这兄妹俩都是咱们市刑警队的,你有什么委屈就跟他们说啊,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委屈?他们还委屈?”拎着水果篮的男人舔舔唇角,因为不爽,直接将水果篮往地上一扔,随着他的动作,里头的水果也滚了一地。
他愤愤道:“这一家人昨天就去我们那闹过了,我们昨天查了一天,公司里真的就没有他们说的那一号人物。今天过来一个事就是告诉他们,你们家人的意外离世真跟我们没关系,另外,也是我们老大说的鉴于人道主义来问候问候,结果这家人压根不领情,还不依不饶非要我们给个说法。”
“你说谁不依不饶呢!”这话一出,死者的儿子又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经,手一指,就冲上去想打对方。
快递公司的人也不是受委屈的性子,见他这样,拳头一捏也想往前冲。
“干什么呢!”季嘉年上前拦住人,眯着眼眸来回打量这俩人,“警察在这还敢动手?要不要请你们到我们队里去打?”
警察的话到底是有威慑力的。
被他这么一吼,现场才彻底安静下来。
但要说多安静呢,也没有。
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那阵压抑着的哭泣声。
全员都冷静了一会儿后,快递公司为首的男人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帽子,拍了拍灰后才又戴回头上。
他转过身,对着兄妹俩道:“你们警察在这也好,你们要是没来,我们也打算要报警了。”说着,他还摆了摆手,“这事我们已经说不明白了,干脆交给你们吧。”
“警察同志。”死者儿子紧接着也开了口:“我们也不是不讲理,我们只是想替我爸讨个公道。”
他加大了音量,“礼拜天!来我们家送快递那女的,穿的就是他们快递公司的衣服,当时我妈、我儿子可都看到了。”
“对了!”他伸手指向王阿姨,“王姨你们家那天也有人啊,应该也看到了吧?那天那人穿的就是和他们一样的衣服没错吧?”
在接收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后,王阿姨莫名有些紧张,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天送快递的姑娘,身上穿的衣服确实和他们一样,我当时在门口正好看到了。”
“您别紧张。”感受到她的无措后,徐岁宁轻声询问:“王阿姨您还记得,那姑娘的模样吗?”
王阿姨接着又摇头,“那姑娘包的很严实,估计是怕晒吧,帽子、口罩和防晒的袖套,什么都没露出来。”
听到这话,兄妹俩又无声地对视一眼。
季嘉年转头就问快递公司的人,“那你们是根据什么来确认,礼拜天的人肯定不是你们公司的?”
“听他们的形容其实就知道了。”戴帽子的男人开口:“他们昨天来我们公司给我们形容了一番,头发很长,是及腰的长度,我们公司女孩儿本来就不多,压根就没有头发那么长的。”
说着,又朝王阿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位阿姨不是也瞧见了嘛,你们可以问问她。再不行,你们这小区监控也不少,查呗。”
“王阿姨?”徐岁宁转头又问她,“您看到的那姑娘是这么长的头发吗?还有别的特征?”
“头发确实长。”王阿姨状似在回忆,“她那天的头发是扎着的,一个低马尾,然后用鸭舌帽压着。至于别的特征……我确实是想不起来了,但在我印象中,应该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和一般送快递的差不多。”
“行。”季嘉年转头又看死者的儿子,“所以礼拜天的那个快递,不是你们自己买的?你们现在是怀疑有人故意买了送到你们家?”
“当然,我们不可能会买这种东西的。”提起这事来,他的神情尤为难看,好似觉得这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他沉着声音,胸膛也跟着上下起伏,“肯定是有人故意的,知道我爸心脏不好,故意买这种东西送来,这是杀人啊!”
“振民啊——”在儿子这一番话后,中年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她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嘴里一声声喊着丈夫的名字。
在女人一声声凄厉的哭喊中,季嘉年走到一旁,播了一通电话给江牧川。
几分钟后,他回来说道:“我会来联系负责咱们这一片区域治安的民警,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我也会告知他们,接下来民警会来和你们了解情况,如果初步调查后确定是有人故意买了这样的东西,让快递员送或者直接伪装成快递员故意到你们家送恐怖物品,那之后的工作,我们刑警队会接手继续调查。”
季嘉年目光扫视一圈,“这样,可以了吗?”
“行,我们反正没问题。”戴帽子的男人双手往兜里一插,“我们公司所有员工的入职离职信息都是有的,监控也有,每个人都出现在监控下过,我们也不怕警察查,你们可以尽管来,争取早点还我们清白。”
死者儿子深呼吸一口后,也答应了,“好,你们是警察,我相信你们的话。”
至此,这个上班前的小插曲才算结束。
兄妹俩急急忙忙赶去上班。
打卡是肯定晚了,不过好在他们拥有一个善解人意的领导。
在知道两人迟到的原因后,江牧川就已经跟政工部打了招呼,让算正常出勤了。
而他在接到季嘉年电话时,也刚到队里,人还没到办公室呢,所以电话内容,别的队员不知道,他也没特意说,大家都只以为两人是真的迟到了。
当然了,这个大家,肯定是不包括司为在内的。
司为一般都会在上班前十五至二十分钟到办公室,算是队里来的最早的那一批。
他每天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基本就是先用水壶烧水,这样方便大家来了能喝热水。然后在坐个五分钟,一个个基本也都来了。
对于队员们到办公室的时间,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一般来说,第一第二个到的,不是他就是星禾姐,川哥基本上每天都是在他们俩之后到,剩下那几个其实大差不差,都是在距离打卡时间还剩两三分的时候才会迈进办公室。
所以,上一回季嘉年说岁岁上班磨蹭这事,他是压根一点儿也不信的。
毕竟这个人,以前自己一个人上班的时候也是天天踩点,就没见他哪天早过。
可今天,的确有些奇怪。
司为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距离打卡时间只剩一分钟了,除去这兄妹俩也都已经到了。
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打算问一下。
在聊天框内编辑完消息后,便发送了出去。
【今天怎么还没来啊?是你哥慢了吗?】
而我们岁岁收到这条消息时,她哥才刚开出不到一半的路程。
瞧见这条消息,她憋着笑意将刚才发生的事用文字简单描述了一番。
字还没打完,耳旁就传来了她哥低沉的声音,“和谁发消息呢?”
徐岁宁手一抖,手机差点落在腿上,“你吓我一跳。”
在控诉声中,她又悄悄将手机屏幕朝车门的方向侧了一点点,继续镇定打字,“是曦姐,问我们怎么还没到。”
季嘉年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没再问别的了-
“你俩今天怎么迟到了?”
见俩人迈步走进办公室,周祺越是第一个出声问的,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你俩迟到就算了,迟得也实在有些久吧,这都有一刻钟了。”
沈曦也从工位探出头,“对啊,岁岁你们今天怎么——”
“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件事!”徐岁宁忽然提高音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沈曦桌前,借着整理桌上文件夹的动作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冲她疯狂眨眼睛,“曦姐,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呀。”
沈曦原本一脸茫然,但在看到她拼命暗示的眼神后,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哦……哦!那个啊……”
季嘉年则是一脸莫名地瞧着这俩人,迟疑了片刻,才回的工位。
靠在椅背上的司为则是抿唇喝了口水,喉结滚动间也掩住了一丝笑意。
“最后他们怎么样啊?”话是江牧川问的。
在他说出这句后,大家伙儿才意识到,这兄妹俩好像不是简单的迟到。
徐岁宁此刻还站在那呢,沈曦压低声音,用口型问道:“什么呀?”
“就是前几天我们小区发生的那件事。”徐岁宁声音也放得很低,“就是被木偶吓到心梗的那事。”
“嗷嗷。”沈曦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季嘉年也缓缓开口,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在办公室说了一遍。
在他说完后,办公室明显安静了一瞬。
“这么看来,这事似乎,都不是恶作剧那么简单了。”陶星禾撑着下巴问:“快递公司是很笃定地说没有这个人吗?”
季嘉年听后冲她微微颔首,“很笃定,看样子应该是真的有人假扮快递员。快递公司没必要说谎,只要东西的确是别人买了寄过来的,跟他们其实也牵扯不上关系。”
众人也都同意他的说法。
周祺越长长叹出一口气,“我怎么感觉,我们马上又要有活干了?”
“你别感觉了。”林哲栋唇角一扯,“目前看来,是逃不掉了。”
“但你们不觉得还是挺奇怪的吗?”沈曦出声说道:“假如哦,我是说假如,这个凶手就是想杀这名死者,那么她假扮成快递员上门给他送这个木偶,就……完了吗?”
她朝着众人摊摊双手,“哪怕她明确知道死者心脏不好,但是这也不能确保他一定会被吓死吧?”
“我感觉这说不过去啊。”她又补充一句。
“先别考虑这些了。”江牧川发话道:“让民警那边先去查一查,如果真的确定涉及刑事案件了,我们在介入,目前,我们还是不适合直接插手调查的。”
“okok,明白。”沈曦讪讪闭上嘴巴,身子一转,坐正在电脑前。
她也没开始工作,还是拿起手机,开始质问徐岁宁刚才那个举动究竟是为什么。
【刚才冲我疯狂眨眼是干嘛?你怪怪的哦,而且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件事了?】
徐岁宁也才回到自己工位,刚坐下呢,就看到了沈曦发来的消息。
她抬手挠挠脑袋,实在有些尴尬,还好自己反应快,刚才要是再慢一秒钟,那可都得露馅了。
又看向屏幕上的消息,徐岁宁瞬间有些庆幸。
还好她当时拿曦姐当了挡箭牌,如果换作别的任何一个人,估计都很难糊弄过去。
她伸出手指开始敲敲打打。
【没有啦曦姐,你不要多想哦。对啦,你上次不是说想要玩玩年糕嘛,啥时候不忙,我可以带年糕出来,我们一起遛它!】
沈曦立马就回复了。
【哟,你这转移话题可够快的呀。行吧行吧,那你还得请我吃个饭,我知道有一家宠物友好餐厅,看着非常不错,路过的时候经常看到里头有带狗狗进去吃饭的,要是我也养狗,我早就去了。】
【好啊!】
徐岁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好像知道沈曦说的是哪家餐厅,离她家不远,散步过去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她老早就想带年糕去一回了,只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时机。那家店的确很受养狗人的欢迎,让年糕去交交好朋狗好似也不错。
她想了想,又发一句:【那就今天呀!要是晚上不加班咱们就可以去。】
沈曦:【没问题!】
上班还没半个小时,今晚的计划就已经被俩人安排妥当了。
可有的时候吧,世上很多事总是事与愿违的。
九点刚一过,办公室里便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众人朝声源处望去,江牧川已经抬手接起了电话。
“喂?”不知电话那头是谁在说话,但江牧川的脸色很明显越来越沉了,“……好,我知道了,我们来接手。”
接手?
在川哥说出这句话后,徐岁宁与沈曦两人相视一眼,这种台词,准要有活干了,大概率还是那种得连续加好几天班的活。
计划好的下班后的美好活动,彻底泡汤了。
挂掉电话的同时,江牧川站了起来。
“派出所那边早上接到报警电话,说是镜河亲子主题乐园内发生了一起溺亡案件,死者是乐园的保安。”
“所以不是普通溺亡案吗?”陶星禾问。
“看样子不是了。”江牧川继续说:“派出所那边早晨已经派民警过去调查了,原本他们也以为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溺亡案。民警跟乐园老板了解了情况,当晚的值班保安其实并非死者,他也不知道死者为什么会在那,于是就向老板问了死者的家庭信息,得知死者家中只剩一个老母亲了。派出所又派了两个人去死者家中,准备和他母亲了解一下他昨晚为什么会去乐园,结果就在死者的房间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还有纸条?”林哲栋仰头猜测,“不会是那种约他见面的内容吧?”
“不是。”江牧川摇了摇头,“是索命的内容。”
“什么?!”
“索命?什么东西啊?”
“什么呀川哥?别卖关子了,怪渗人的。”
在众人瞪大眼睛的惊呼声中,江牧川才继续道:“据说上面是一行打印下来的字,印着‘该轮到你还债了’几个大字。”
第59章 又见木偶 木偶底部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
“还债?”
周祺越没忍住抖了抖, 随即搓搓自己的双臂,“听这意思还真是来索命的啊?”
“全体出动一趟吧。”江牧川看向众人,“分两队走, 死者家里去三个, 乐园去五个。”
说罢, 他将眼神落在队里的‘小福星’身上, “小宁你去死者家里, 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痕迹。”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江牧川对她的第六感和敏锐度都是无比信任的。
甚至有时候他都会觉得, 有的地方哪怕他们已经搜查过一遍了, 让小宁再去看一遍,都能有新的发现。
徐岁宁其实没想到, 这一回的外出任务也会有自己,毕竟有死者了。
她眨眨眼问:“川哥, 那死者怎么办?”
“死者现在还在殡仪馆,在没发现纸条之前,就已经被转移过去了。”
顿了顿,江牧川继续说:“派出所那边说的是, 看死者的形态,的确是符合溺亡特征的。何队已经和派出所那边沟通过了,案子交给我们负责, 死者的遗体派出所晚一些会帮着送到我们这来。所以也不急, 你可以先去现场看看, 等回来后再尸检也来得及。”
“好!”徐岁宁答应得很快, 没有半分迟疑。
出现场什么的,当然要比一个人留在队里好啦!
最后,她又上了司为开的车, 不过这一次是坐在后排。
前排还有一个人,他亲哥。
“你开车能不能稳一点?”刚出发还没几分钟,季嘉年就忍不住开麦了,“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成心想让人吐车上是吧?”
司为先是朝后视镜瞧了一眼,瞧人状态很正常,这才回旁边那人的话。
只是没向从前那样呛回去,反而唇角微扬,语气温和得近乎无辜,“岁岁亲爱的哥哥,案子紧急,路上车又多,这不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了嘛,理解一下嘛。”
岁岁?
亲爱的哥哥?
季嘉年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人塞了一口他最不喜欢的榴莲,整张脸臭得不行,“你恶不恶心?是脑子还没好吗?”
司为眸光一转,对上后视镜中那道打量的目光后,唇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谢谢关心啊,我脑子没问题。”
“谁关心你了?!”季嘉年简直要被他无语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啊。
“没有吗?”趁着等红灯的空挡,司为撇头看他一眼,语气轻松且认真,“我感觉你挺关心我的啊,又是关心我恶不恶心,又是关心我脑子的,您费心了啊。”
季嘉年一噎,脸上的表情更臭了,他威胁道:“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从车里丢出去?”
司为神情没什么变化,出声提醒他,“我在开车。”
言外之意就是,你,丢不出去。
在他这句话出口后,徐岁宁下意识去看一眼她哥。
果然,下一秒就见他深吸一口气,连同额角的青筋都在隐隐跳动。
徐岁宁脑海里忽然飘过一句话——“你哥那我会看着办。”
所以,这就是他的看着办吗?
在这么下去,不得给她哥惹毛了啊……
她终于看不下去了,强行插话,“要不然,我开?”
车内瞬间安静。
司为透过后视镜看她,眼底笑意更深,“你开?”
徐岁宁被他这一眼看得耳根发热,但还没硬着头皮道:“对,我开,总比听你俩在这掰扯来掰扯去好。”
季嘉年好似真的快受不了他在边上了,手掌往车门上一拍,“赶紧换,别浪费时间。”
司为轻笑一声,缓缓减速靠边,解开安全带,“行,你们兄妹说了算。”
见他打开车门,徐岁宁也迅速下车,绕一圈到驾驶位,司为还站在车门边,手就在车门把手那放着。
趁着里头的人没注意,她轻声说了句,“你少惹他呀。”
司为低笑,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好,听你的。”
说完后就帮她拉开车门,等人进去后,关上车门,才去到后排落座。
这是她第一次开警车,不过上手还算快,除了刚起步那会儿的确慢些,很快也就将车速提了上去。
一路上都十分平稳,甚至连一个急刹都没有。
直到跟着导航,一路开进了死者所住的小区,她原本自如的表情才终于出现了裂痕。
“这怎么连车位都没有啊?”徐岁宁默默嘀咕着。
这也是个有些年头的小区了,没有小区大门,没有门卫,只是在即将进入小区范围内的墙上刻着小区的名字,再往里就是一排排五层高的老房子了。
这样的小区在建造时并没有规划停车场的区域,以至于如今大家停车都只能挨着墙边插空停。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将车停下的空位,徐岁宁踩下刹车,朝着车里另外两人道:“要不,你们来吧?我不太会侧方位停车。”
司为建议她,“要不要试试?侧方位不难的。”
听了这话,她干脆降下车窗,看看一前一后两辆车,又看看中间留下的距离,“这次算了吧。”
她实在是没信心,弱弱出声,“我停肯定会浪费时间的,等我练熟了,以后再我自己来吧。”
“行。”司为浅浅一笑,不勉强她,转而又问:“那我来?”
另一位并不做声,也没有别的动作,司为就当他是默认了,自觉推开车门下车,重新回到了驾驶位。
将车塞进并不是停车位的空地后,三人才往死者的家找去。
死者名叫方运辉,今年刚40岁,无配偶无子女,与母亲同住。
在他们敲门后,帮着开门的人就是死者的母亲。
这是一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妇人,灰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眼睑泛着红,在此刻的顺着楼道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尤为明显。
看来,这是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出事了。
三人在上来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让徐岁宁和老人沟通。
女孩子嘛,在这种事情上就是有天然优势的。
“阿婆,我们是市刑警队的,关于您儿子的事,我们也很惋惜,不过现在还是有些情况想找您了解一下。”
她将话放得很缓,声音却不轻,是能让老人清楚听见的音量。
对方也的确听清楚了,朝着面前的三人点点头,开口时,声音沙哑又低沉,“好,你们进来吧。”
将人带到沙发处,让他们坐下后,又转身打算去泡茶。
“不用了阿婆。”徐岁宁赶忙叫住她,“您不用忙了,我们就简单问一些问题。”
老妇人这才在他们侧面坐下,“警察同志,你们问吧。”
徐岁宁撇头看了一眼两位男士,在他们俩肯定的眼神下,才将先前准备好的问题一个个问出口。
“阿婆。”她微微倾身,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与老人家齐平,“您知道您儿子昨晚是出去干嘛的吗?据我们所了解,他昨晚并不是去上班的。”
在她问完后,老妇人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去干嘛的。”
“那您没有问他吗?”徐岁宁追问。
老妇人还是摇头,在开口时,声音中就带了一些类似于后悔的情绪,“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没想到要问。”
“您儿子,平时脾气怎么样?”季嘉年插了句话进来。
老妇人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脾气确实算不上好,平时比较容易对我不耐烦,不过……我也能理解,有时候他说的一些话,我确实听不懂了,也参与不了他的事了。”
听到这番话,徐岁宁心中莫名有些不舒坦。
在社会中,这样的现象好像并不少见,年轻的父母从不嫌弃孩子的吵闹与不听话,全心全意照顾着孩子长大,却在自己需要人照顾时,因为偶尔的唠叨与话题的缺失而被嫌弃。
挺凄凉的,也挺可悲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她收拾心情继续问:“那阿婆,您儿子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平时有和人结怨吗?”
“仇家……”老妇人垂眸思考着,“应该是没有的吧,我儿子虽然游手好闲一些,但不是个爱和人起冲突的性子,不过——”
老妇人犹豫片刻,期间偷偷瞄了眼前的三位警察好几眼后,才缓缓道:“我儿子好赌,平时会经常和一些人打牌打麻将,这些人里会不会有和他结怨的,我就也不确定了。除此之外,他基本就是上班和家里了,别的地方也不会去。”
沉默片刻后。
司为又提出一个问题,“阿婆,您儿子是单身吗?”
“是单身。”老妇人没犹豫,“我没见他跟女人来往。”
“他是一直没结婚吗?”他继续问。
“结过的。”老妇人说:“二十出头的时候就结婚了,但是不到半年就离了,我那儿媳妇嫌弃他不上进,只知道找保安这种清闲的工作,然后还赌,实在受不了才离的。”
之后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询问这才结束。
三人来到死者的卧室。
死者的房间并不整齐,甚至能称得上乱。
这些都还好,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屋里的异味。
推开门的刹那,三人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酒味,再仔细一闻,酒味中还夹杂着一股酸臭味。
房间不大,布局也简单,一张床靠在最里面的墙边,对面是电视机,电视机旁边是一个衣柜,房间门的左边有一扇窗,窗前摆了一套桌椅,异味的来源,也基本都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桌上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牛栏山,桌子底下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空酒瓶,除此以外,还有死者的几双鞋子,甚至还有没洗的袜子直接塞在了鞋里。
身为法医,徐岁宁对气味的接受程度肯定是要比一般人高许多的。
起码,一定比这两个大男人要高。
瞧着俩人一个皱眉一个屏气,徐岁宁忍着笑意问他们,“是不是很难闻?要不要帮你们开点窗?”
“不用的。”
“用不着。”
“确定不用吗?”徐岁宁看着这俩人,“这不是案发现场,开窗不碍事。”
“真的不用,没问题的。”
“都说了不要啦。”
徐岁宁撇撇嘴,肩膀一耸,“行吧。”
既然你们想臭,那就臭着吧。
她戴上手套,先开始检查桌上连带着的抽屉。
见她开始动了,两人男士也自觉戴起手套,随即分散开去。
两个抽屉徐岁宁都翻开检查过了,全是一些杂物——两包还没撕掉膜的烟,有些生锈的指甲剪,两只没有了盖帽的笔,以及几个随意丢着的硬币。
确认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她才关上抽屉,直起腰。
就在她视线朝右移动时,一抹刺目的红色突然进入了她的余光范围内。
是垃圾桶里的东西。
徐岁宁最近两步,在垃圾桶前缓缓蹲下,塑料垃圾桶上方堆着几团纸巾,但在最底下,隐约露出了一个猩红色的物件。
她好像知道,这会是什么了。
“发现什么了吗?”见她突然蹲下,又半晌没有动作,司为才朝她这走来了几步。
听到动静,季嘉年也放下了手中枕头,随之走去。
徐岁宁没回答,只是将手伸进垃圾桶,用指尖拨开了上方的纸巾团。
在那个东西完全暴露在光线下后,她的动作瞬间滞住了。
那是一个约二十公分高的木偶,身上就刻着一件猩红色的衣服,与王阿姨的形容是一样的。
唯独不同的地方,是这个木偶没有会动的眼珠,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两个大洞,两个洞周围一圈有着不少划痕以及黑色的水笔痕迹。
徐岁宁将垃圾桶里的木偶拿出来,随即又打开刚才的抽屉,将两支笔拿出来比较一番,才发现其中一支的笔尖上的确沾了一点点木屑。
“又是木偶……”司为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季嘉年愣了半晌,才自嘲似地笑了一声,“这是又让我们碰到大案了。”
徐岁宁重新蹲回去,在垃圾桶里翻找一遍后,顺利发现了木偶的两颗黑眼珠。
“这个应该是死者挖出来的。”她低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在她思考的时候,司为已经伸手拿起了木偶,开始细细查看。
十几秒后。
他悠悠出声:“我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了。”
听到他的话,兄妹俩视线不约而同朝他看去。
司为则是将木偶反拿着,将背面展示给两人看,“你们看木偶的后面,是空的。”
木偶竟然不是实心的,在它的背部,有着一个圆形的洞,目测直径在三公分左右。
司为继续说:“我猜这里本来应该不是这样的,背后可能会有一个明显能拔的东西,那张打印的纸条大概率是藏在这里的。”
闻言,徐岁宁再次蹲下,这次干脆直接将垃圾桶内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在纸巾堆里,赫然就躺着一块圆形且是红色的木块。
木块外边有一圈磁铁,中间又有一处凸起,正好是两根手指能捏住的大小。
她捏住那里,拿着木块起身,下一秒,它就在磁铁的作用下,将木偶恢复了完整。
“还有这里。”
说话的同时,司为又将木偶调转了个方向,底部朝着两人。
木偶底部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2。
2……
这确实是发现的,第二个与木偶相关的死者。
再联想到那张纸条——该轮到你还债了。
这是有人在复仇啊。
徐岁宁的思绪瞬间通了。
1002的那位死者,之所以会在看到这个木偶后突发心梗,并不是因为木偶本身有多恐怖,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木偶的含义,引发他心梗的,其实是尘封已久的恐惧。
第60章 金太阳马戏团 你要不要走近一点看看,……
“因为恐惧……”
徐岁宁目光死死盯着那个‘2’, 笃定道:“这一次的死者方运辉和1002的死者张振民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没错。”司为对此同样深信不疑,“而且这个木偶,一定给这两个人留有过同样不好的回忆。否则, 就不会一个被吓到心梗, 一个愤怒地将木偶眼珠挖出了。”
季嘉年神情也是十分凝重, “可是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联呢?一个四十岁的酒鬼, 一个快六十岁的儒雅老头, 能有什么关系呢……”
“算了,我再去问问。”他突然又转身, 离开了这间屋子, 回到客厅。
客厅里,老妇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没什么动作,像是在发呆。
上了年纪的人, 耳朵实在是不灵光了。
直到季嘉年又绕到她面前,老妇人才回了神。
见他出去,徐岁宁和司为跟着回到了客厅。
“阿婆。”季嘉年在老妇人斜对面坐下,他开门见山问道:“您儿子认不认识一个叫张振民的人?比他要大十几岁。”
老妇人还是下意识地摇头,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又是不知道……
稍微一思考,季嘉年略微俯身, 继续问:“那阿婆, 刚才您说您儿子一直都在干保安的工作是吗?”
“是的, 我没说谎。”老妇人还以为警察对此有怀疑, 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衣角边,“我儿子读书少,没什么文化, 他十七岁的时候我花了点钱送他去跟一位修车师傅学手艺,可他嫌修车累,最后跑回家了,都跑回来了就也没办法了,我就让他先去找一份保安的活干干,起码能养活自己,之后他就换来换去,但一直还是做保安,没干过其他的。”
凭借多年的默契,司为朝季嘉年投去一个眼神,季嘉年也成功接收到了,立即追问:“那您儿子都在哪些地方干过保安?对于这一点您清楚吗?”
“我儿子……”老妇人沉思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他换工作比较勤,我就没见他在一个地方稳定干过三四年以上的。”
老妇人摊出手掌,开始掰起手指,“我就记得,他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小区当保安,干了两年就没继续干了,之后换工作换到大楼里去了,不过也没做太久,再后来就是去了一个马戏团……”
马戏团?!
这三个字就像是劈进凝滞空气中的一道闪电,两个木偶、两个死者、马戏团,好像终于找到交叉点了。
在这一瞬间,三人视线相互交错,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共识。
季嘉年视线继续望向老妇人,“阿婆,您儿子还在马戏团工作过?”
“是的。”老妇人点点头,“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在马戏团做过一阵子,但是后来马戏团好像出事没继续开下去了,才又换的工作。”
“那个马戏团的名字您还有印象吗?另外当年出的什么事啊?您知道吗?”季嘉年继续问。
“好像是叫……金太阳马戏团,当年据我儿子说是马戏团失火了,东西都烧没了,老板就没继续干这行了。”-
从死者家离开后,三人组先回了队里。
回去换成季嘉年开车了,路上三人已经将情况打电话告知江牧川那边了。
同时,江牧川也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方运辉的尸体,已经被送到队里了。
于是,三人各司其职。
将徐岁宁送回队里后,司为和季嘉年立刻又跑了一趟派出所,一是去那了解一下1002室目前的调查情况,二是去确认一下被送到1002的那个木偶,与他们在方运辉家中的所见到的是否完全一致。
派出所那边已经查过小区内的监控了,监控的确拍到了上周日到1002送快递的女人,可就同王阿姨说的一样,女人伪装得很好,除了耳朵以外,根本看不到她其他的五官部位。
“快递公司那边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说话的人是在王利荣一案中与他们联系过的民警小王,“根据监控拍到的外部形象以及走路姿态来看,快递公司中的确没有相符合的人。而且——”
小王停止说话,又将一段视频打开,点开播放后才继续说:“这人从出现在这个小区开始,手里就只有一个快递,等送完这一单,就又直接离开了。很明显,她就是冲着1002去的。”
说完后,小王抬眼瞧了瞧对面两人的神色,这才扯唇道:“这案子,大概率还是要交给你们刑警队啦。”
“我们俩来这也就是这个目的。”季嘉年上前拍了拍小王的肩,“交给我们了。”
“行。”小王瞬间如释重负,“那我把我们这现有的材料都打包起来,给你们。”
“还有一个东西,我们也要带走。”司为目光看向小王,“1002收到的那个快递,在不在你们这?”
小王‘噢’一声,“就那个恐怖木偶是吧?在的在的,我一起拿给你们。”
司为朝他一笑,“行,麻烦了兄弟。”
木偶被送到他们手上时,是连带着快递盒一起的。
司为将盒子掀开,两人这才看到木偶的真容,和他们在方运辉家中发现的那个比起来,除了眼珠那是完整的以外,别的地方几乎没有差别。
将所有东西都带上后,两人就离开了派出所。
他们着急确认那两处地方,刚一上车,司为就将木偶从盒中取出。
“看。”他将木偶打横,朝着季嘉年展示它的底部,“是‘1’没错。”
“后面呢?”季嘉年问他。
“一样的设计。”司为将木偶背后中央的那块木板拔下来,稍微一晃,就从里头掉出一张纸条。
——还记得那场大火吗?该还债了。
季嘉年已经启动了车子,司为将纸条上的内容念出来后,又说:“和上一张的内容还不一样呢。”
“这是重点吗?”季嘉年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重点难道不是大火吗?”
“是,你说得对。”司为没反驳他,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木偶,“看来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啊。死者今年四十岁,他母亲又说他在马戏团工作的时候是二十出头,这是一场潜伏了十几年接近二十年的复仇啊。”
说罢,又扭头看正在开车那人,“欸,你听说过这场火灾吗?”
“没有。”季嘉年又白他一眼,“那时候你多大,我多大啊?顶多十岁,大概率十岁还不到。”
司为微微颔首,“也是,咱们先回去查查看吧。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到了。”
“你问问你舅呗。”季嘉年语气轻飘飘的,“他肯定听说过吧。”
闻言,司为又朝他看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季嘉年口中,以如此平静的态度听他提起他舅,“行,先回去再说。”
与此同时,正在解剖室的徐岁宁,也有了一些发现。
在没有触碰到尸体之前,她先进行了一番观察。
死者方运辉的鼻腔处还残留着一些血性泡沫液体,这的确是溺水的特征,是在溺水时剧烈咳呛的情况下,空气与呼吸道内的液体混合形成的泡沫。
但还有一点徐岁宁可以确定,死者绝对不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落的水。
死者身上尸斑的颜色要明显比一般情况下形成的尸斑更为暗红,大概率是因为酒精扩张了血管。
她盯着面前这具苍白的尸体,逐渐陷入沉思。
方运辉在不需要上班的时间段出现在乐园内,一定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约他去了那。
纸条上除了那句威胁的话语外,并不存在别的信息,看样子他大概率不是接到电话就是收到了邀约短信。
但他为什么会去呢?
还是在喝了酒的情况下……
难不成是壮胆?
在他身上还有很多疑点。
他究竟是自己掉下河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徐岁宁不太确定,如果是这种被人推下河后自己溺亡的情况,会不会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随着脑中出现这个疑惑后,她也慢慢伸出手,开始做起了验证。
触碰到方运辉尸体的刹那,徐岁宁怔住了。
原本她是不抱希望的,没想到这种情形下,她的‘能力’依然有用。
在她能‘看到’开始,方运辉就已经出现在乐园里了。
她所能见到的范围,也在随着方运辉的移动而缓缓变换着。
很明显,方运辉喝了不少,步伐相当不稳。
全程摇摇晃晃的,一直距离河边几米的位置,他才停下脚步。
镜河亲子主题乐园没有晚间场,每天下午六点就关闭了。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时间起码是在八点以后。
因为早就没有游客了的关系,乐园内并没有开几盏灯。
大约是看不清此刻站在河边的人,方运辉一直眯着眼睛。
下一秒,徐岁宁就听到了他的质问声。
“你谁啊?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约我出来是想干嘛,敲诈我吗?”
随后,他又嗤笑一声,“我可没钱,想要钱,你去找另外两个。”
回应他的,是一道女声。
“方运辉,不记得我了是吗?你要不要走近一点看看,我到底是谁。”
也不知是酒精壮胆,还是他真的好奇。
在徐岁宁能看到的画面中,方运辉真就一步步走了过去。
在他停在女人面前时,徐岁宁才稍微能看清一些女人的外形——鸭舌帽、及腰长发。
还是她。【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