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杰森一出门艾缪就爬起来了，它重新换成狸花猫的壳子跳进杰森怀里，毛爪子在杰森胸前啪啪一阵狂敲：“你是不是脑子真被拉撒路池泡坏了，和夜翼这恋爱就非谈不可吗？！”
杰森现在听见夜翼这名字就觉得很创伤，他岔开话题，撸了撸猫头：“你的三花猫壳子呢？我还是喜欢你花里胡哨的样子。”
艾缪悲从中来：“被刺客联盟抢走了——神经病啊刺客联盟，不对，你这恋爱非谈不可吗？放过自己吧，你又不喜欢男的。”
杰森有点痛苦：“非谈不可。”
艾缪更加痛苦：“求你讲讲。”
“首先，夜翼是一款间歇性恋爱脑。”杰森深呼吸道：“和理乍得格雷森谈恋爱是一件既幸运又不幸的事，如果能和他谈上恋爱，不管发什麽疯，哪怕是需要进阿卡姆，都能先活蹦乱跳一段时间，毕竟不主动不拒绝是他的原则，不负责不是。”
艾缪恍然：“所以你要靠和你哥谈恋爱从而让他负责吗？你他妈这是仙人跳啊！”
“你正常点。”杰森显然被恶心到了：“等夜翼拷问完内心，或者被蝙蝠侠捡回去住两天，他就不恋爱脑了，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抓住他还是恋爱脑的这段时间，然后——”
艾缪翘首以盼：“然后？”
杰森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并没有理它。
其实他也不知道然后该干什麽，不过能让布偶猫不碍事也挺好的。
搁在几年前，受拉撒路之池影响，他估计直接回来和蝙蝠侠打得你死我活，但现在拉撒路之池的副作用基本消失，他的理智也没那麽岌岌可危。况且小丑从来都不是关键，他小时候那会的小丑和杀死他的小丑甚至不是同一个人。
蝙蝠侠拯救哥谭的方式不可行，那他就得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他不至于再去遵守蝙蝠侠的不杀原则，可单靠杀人压根没法解决这里的问题。
就算他不要命去锯掉所有帮派头目的脑袋，那那哥谭也只会变成布鲁德海文而已。
这种眼睁睁看着生活失控的滋味并不好受，要知道今天中午他才刚下回哥谭的飞机，再一看表，指针都没转到一点。
短短几个小时，感觉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兜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迪克发的消息。
[D：回来带份炸鱼薯条，我饿了。]
淩晨一点哪还有服装店开着，餐厅倒是还有几家，杰森清点了下他身上的装备，之前克隆人的事几乎清光了他库存，离开哥谭前冰山餐厅正在打地盘守卫赛，也不知道打完没有。
军火真是太他妈贵了，不管冰山餐厅的话，他又没钱了，卡里的余额全转给了罗伊，现在算是身无分文。
他用身上不多的现金买了两盒炸鱼薯条。
哥谭又下起小雨，提姆开车回韦恩庄园就看见了这一幕，杰森叼着根快熄灭的烟，顺着街道慢慢往前走，怀里还抱着只小狸花，敞开着的夹克挡在猫身上，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
他按了下喇叭。
杰森头也不抬，往旁边让了让。
提姆又按了下喇叭，这次是长鸣。
杰森一把将烟扔了，停下脚步怒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这路这麽宽没法走吗——
“噢！老板是您啊，不好意思。”
提姆看着杰森挑眉笑了起来，接着他冒着雨几步跑过来，抬手扒住车门，弯腰低头，犬齿露出点牙尖，然后用指节在车窗上磕了磕：“大晚上的，捎我一截路吧？衣服也淋湿了，你这里有没有能换的裤子？”
提姆：“？”
为什麽被雨淋湿了衣服你却要换裤子？
他将跑车的车盖缓缓降了下去，杰森注意力一下子被这辆豪华超跑吸引，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在心底感叹起他老板的阔佬程度。
提姆紧绷着声音：“上车。”
杰森扯开车门上来，听见提姆问他：“这麽晚你要去哪？”
杰森心想这是个什麽没话找话的奇怪问题：“回家啊。”
话音刚落，刚起步的布加迪就是狠狠一个急刹，提姆一脚将刹车踩到底，而杰森甚至还没能将安全带插进卡扣，被惯性一磕差点将艾缪扔出去，他飞快地捞住猫，抬眼向前望去。还以为遇上什麽交通事故。
前方一派空荡，什麽都没有。
杰森抱着一堆快餐，不明所以地转过头：“？”
而他老板扶着方向盘，手指收紧，那声音怎麽听都不对劲：“你家？以前怎麽没听你说过？不去冰山餐厅？”
问题三连充分展示出提姆现在拧成一团的心情。
你妈的，你哪来的家？什麽时候你要回韦恩庄园了？！！！
杰森顿时警觉：“……艾缪，来做题了！”
艾缪也很困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老板要关心员工。”
有布偶猫的安全屋不能让提姆知道，他在哥谭一时间也的确没什麽地方能去，想来想去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冰山餐厅出了点消防问题，正在整改。”杰森耸了耸肩膀：“我是哥谭本地人，我母亲留给我的房子还在，往前开到哥谭市剧院就行。”
到哥谭市剧院就有地铁换乘。
提姆顿时明白了目的地是哪，哥谭市剧院在哥谭的老城区，后门则通向犯罪巷，而杰森陶德的整个童年时间，就在犯罪巷里挣扎。
那处小阁楼怎麽想都很难被称之为家，但他也没想到杰森大半夜竟然连住处都没有。
提姆慢慢抿了下嘴唇，没吱声。
无意中卖了把惨的杰森敏锐地察觉到车内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他更茫然了：“艾缪？”
艾缪心想杰森陶德你做个人吧。
“你老板可能被你惨到了，他心疼你。”艾缪抽噎了下：“他想对你好，呜呜。”
杰森：“……”
“算我求你，你不要把所有事都说得这麽奇怪。”杰森诚恳道：“资本家偶尔做做慈善不奇怪，但你不要觉得他总在做慈善。”
艾缪心想你懂个几把，小熊猫明明天下第一好。
提姆脑子里终于有根神经动了下，他想起来今晚本来安排的正事，结果回去刚躺床上翻图片换头像，整个人就睡了过去，再睁眼就已经是淩晨。
杰森的余光掠过侧窗，突然发现有家便利店还开着门，他立刻让提姆暂时停一下，打算进去买两瓶啤酒。趁着这个机会，提姆迟疑着拨通迪克的电话：“我见到人了。”
“好的。”迪克停顿了一下，决定不做更多评价，只是言简意赅道：“就现在，你问他：不请我去喝一杯吗？”
提姆：“？”
迪克嗯了一声：“接着注视着他的眼睛，靠近点，然后接吻。”
他想了想，略显痛苦地重点补充道：“只要不是那种凑上去碰一下嘴角的菜鸟操作就行。”
“这也太突兀了！”提姆恼火地压低声音：“我拿什麽话题引出让他请我喝一杯？”
迪克：“……”
他不理解，他真的很难理解。
“就说你换了个头像，想和他在社交媒体上互相关注，再聊聊你们共同喜欢的事。”迪克力图让自己听起来可信：“聊聊蝙蝠侠吧，在哥谭聊聊蝙蝠侠总没错。”
“不行！”
迪克头疼得要命，他抓了抓头发：“要不这样，你发我个定位，我过来现场帮你——相信我肯定没错！”
提姆只觉得这句话有很多槽点，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麽反驳，夜翼在爱情上的无数丰功伟绩的里程碑再次出现，他面无表情着把定位发了过去：“在这。”
迪克抓起布鲁斯的衣服就往身上套：“马上，你给我讲讲今晚你们的故事。”
提姆纠结地摁着耳机，从头开始叙述，还没讲完，突然旁边咔哒一声，他连忙掐断和迪克之间的通信：“你回来了！”
杰森拉着车门，看见他老板攥着亮着的手机屏幕，慌里慌张地拧过脑袋，目光躲闪，耳朵发红，这副神情一看就很有情况。
大晚上的，小浣熊这是要去偷胡萝卜吗？
杰森体贴地没有戳破什麽：“这麽晚，就不打扰你了。”
提姆顿感不妙起来：“？”
“雨也快停了。”杰森随便找了个理由，他笑了下：“离剧院也不远，我正好呼吸下新鲜空气。”
不等提姆说话，他俯身拎起那两盒炸鱼薯条，漫不经心道：“——那就晚安？”
“等一等！”提姆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夹克衣袖，当杰森那双绿眼睛略带诧异地望向他时，他停了几秒，硬着头皮强行挤出一句：“你不请我去喝一杯？”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在干什麽？他老板是在做什麽社会实验吗？
——噢他老板刚才可能是在和小女朋友聊天，现在是要找他倾诉倾诉感情生活？
“算了。”杰森试图打消他老板的奇怪念头：“你想喝什麽？我现在就进去给你买一瓶。”
提姆：出师不利。
他持续扯着杰森的夹克不松手：“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喝一杯。”
杰森：“……”
他老板没事吧？这是发烧了？
他克制住伸手去摸小熊猫额头的冲动：“不了吧。”
提姆在心中默念，夜翼在爱情上是有无数丰功伟绩在的，他努力洗脑自己。
迪克你他妈到底怎麽敢说没问题的！！！
他破罐子破摔，选择极限操作：“我们可以聊点我们都感兴趣的东西。”
杰森：嘶。
好好笑，这时候才真能感觉他老板还很年轻。
杰森实在没忍住，因为胳膊肘还搭着车门，他低了下头才掩饰掉那一瞬间的笑意。
大半夜喝酒那得是另外的价钱，杰森懒洋洋地站直，一本正经道：“不了，哥谭晚上不安全，我害怕。”
听见这麽离谱的理由，提姆瞪大眼睛，流露出控诉的眼神，然后默默松开手。
杰森感觉自己被逗笑了，他从牛皮纸袋里取出罐可乐递了过去，准备再扯两句就回家，这时候背后的马路照来车灯，晃得什麽都看不清。
对方车速极快，他朝里面站了点，结果那辆车在他们旁边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停靠，接着也是咔哒一声，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踩到地上。
下一秒，里面的人钻了出来，脸上挂着点笑抬起头，杰森也眯着眼睛朝那边看过去。
四目相对。
“……”
笑容同时凝固在两人脸上，迪克则感觉脑袋里有根弦砰得一下断成两截，他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那辆熟悉的车，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是很敢去想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Hi stranger.”
迪克弯起眼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里面的竭尽全力：“不请我去喝一杯？”
杰森咬着后槽牙，也感觉自己笑得很努力。
“——我的荣幸。”
第62章
杰森一手抱着两盒炸鱼薯条，一手揽着牛皮纸袋，钻进迪克的那辆宾利——这车还是他临时从泰坦塔撬走的，而狸花猫用爪子勾着他的夹克不放。
高级轿车里，两人都如出一辙地陷入沉默。
一时间安静得像是两人要去上坟，只有迪克倒扣在旁边的手机正在以急促的节奏叮叮作响。
迪克翻过来随便一瞥，就是提姆发过来的一连串问号。
反应之激烈，态度之迷惑可见一斑，充满着委屈和控诉。
迪克：“……”
他暂时也不知道该怎麽搪塞，于是只能调成静音先装死，这时候才极力让大脑处理为什麽杰森和提姆会凑在一起的理由，毕竟稍微一做思考，他就感觉自己以后难以面对提姆。
直到现在，迪克依然不是很敢去想这种情况：有没有一种可能，提姆想谈恋爱的对象是杰森？
不不不，他觉得提姆的品味没那麽土狗。
而且提姆能和杰森凑在一起就很奇怪，他不觉得杰森能对新罗宾毫无芥蒂，然而这种怪事就这样发生了。
那麽只可能是到现在为止，提姆还没告诉杰森他继任了罗宾这事。
没关系，等明天白天他亲自去找提姆解释，让他们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迪克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试探道：“我以为你去买衣服了，你和提姆关系很好？”
“没买到。”杰森干巴巴道：“还算可以。”
迪克点点头，将车调成自动驾驶：“那我假设你没打算利用他？”
这话一出，气氛当即冷了下来，也不能说充满火药味，但的确是不太安全，艾缪的动物本能让它一瞬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最后是杰森是先笑了声：“不装了？我还以为我们至少能和睦度过今晚。”
艾缪痛苦起来：“……”怎麽回事，怎麽又成这样了？
你俩以前关系特别不好吗？怎麽会塑料成这样啊。
杰森：是挺不好的。
迪克冷静了一下，但还是感觉有点窝火：“我们的确可以和睦度过今晚，不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杰森觉得自己挺无辜的，象征性地举了下双手：“放轻松，警官大人，我承认一开始从他那骗了点钱，现在让罗伊已经替我还了回去。”
迪克目视着前方：“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杰森无不嘲弄地说。
但他又想起之前提姆捏着手机慌里慌张瞅他的模样，也不知道小熊猫大晚上在外面乱晃什麽，说实话，晚上的哥谭对他老板的确不太安全，然而前俩天他还带着人家去刺客联盟和拉撒路岛逛了一圈。
杰森向后仰靠着椅背，一抬脚踩在前面，深深地叹气：“拜托，我能对一个孩子做什麽，他轻得像个女孩，我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之前他还受了伤，就算他整天套着上等人的西装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小孩的事实，要是我对他有什麽坏心眼，还能拖到今天吗？”
迪克：“……”
平时他不会多想，但意识到杰森真的是提姆的心动对象之后，他现在就风吹草动就敏感得要命。
所以你怎麽知道你他妈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
但这些疑虑还能再放放，之后他还有机会去问提姆。
杰森自己打开炸鱼薯条的盒，迪克伸手过来拿走另外一盒，宾利毫无目的地在哥谭街头绕了一圈，外面再次下起了雨，过了一会迪克忽然开口：“那你呢？你为什麽回哥谭？”
杰森往泡沫纸盒里挤番茄酱，一张嘴就照着他哥的痛点戳，他头也不抬地反问：“我回家还要理由？”
车内狭小的空间，他当即听见迪克的呼吸乱了一瞬，见到迪克这反应，杰森心底也有点不舒服。
他很清楚迪克会因为这话受到多少伤害，但说到这些东西他就有点烦，但是有些东西他俩就是一直看不惯彼此，然后他就听迪克略显疲惫的嗓音：“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为了回家才回来。”
“你说得对。”杰森散漫地说：“我以前有个挺完美的计划，换上你的制服去杀几个人给蝙蝠老爹看，组建黑邦好方便我贩卖军火，给阿卡姆来上一发，再把小丑拎出来问问蝙蝠侠那狗屁不杀原则到底起了什麽用……”
刺啦！
蓝紫色的电弧闪着卡里棍的棍身，杰森仰起头，喉咙抵着棍端，整个人被迪克抵在椅背上，夜翼那双蓝眼睛里的愤怒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下一瞬他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杰森用舌尖抵了深处的牙，尝到不少铁锈味，他转回脸，大笑出声：“你觉得让布鲁斯二选一怎麽样？不杀小丑就杀我。”
迪克则感觉一瞬间脑袋充血：“你他妈真是个畜生——”
杰森反手一肘重重捣在迪克腹部，然后摁着迪克的头就朝仪表盘砸了下去，一下不够就再来一下，喇叭嘟嘟鸣叫两声，他拎着迪克的头发又想再撞，后背却重重挨了一记棍击，半个身体都是木的。
迪克则是头晕目眩地扶住方向盘。
他俩各自缩着身体喘了两下，再一抬头，两人的眼神都满是戾气，杰森一脚蹬烂座椅，伸手够着另外一根卡里棍，直接推开电流开关，转了一圈就照着迪克的脖子就电下去：“你他妈今天才知道我畜生？！”
他正要将电流档位往高推，结果一阵打到他全身麻痹的电流也顺着小腿传过来。一瞬间两根卡里棍各自从他们手中掉下去，咕噜噜地滚到车后座。
武器没了那就是纯粹肉搏，迪克一拳挥过来，杰森火速闪开，防弹玻璃嘎嘣一声呈蛛网状裂开，手腕脱臼的声音特别明显，而迪克就像不知道疼似的，下一拳又砸了过来：“他那麽爱你！”
“你压根不知道你的死对布鲁斯造成了什麽！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痛苦！！！他不止一次用枪指着……”
“你别给我说废话！”
杰森被锤得差点没能喘气，他咬着牙照着迪克的脸也是一下，刚挨打的地方一片血印，全是迪克手上破损处渗的血。
艾缪急得扯着嗓子大叫，但显然没有任何效果，在这种狭小空间里打架简直是最灾难的场景，没有谁能躲得开对方攻击，也没有谁愿意停下手，拳拳到肉，看上去恨不得把彼此的脑浆打出来。
那扇防弹玻璃短时间内受到第二次重锤，花到无法再看清外面的东西，方向盘早就被扯了下来，金属音响变形得认不出来，仪表盘更是碎得连妈都不认识，而这辆宾利还在激情地开来开去。
迪克用他再次脱臼为代价躲开一记重踢，转而锁住杰森的喉咙，很有效，杰森死命地掰着自己脖子上属于迪克的腿，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情急之中伸手在地上无助地一通乱抓。
突然他感觉指尖勾到处坚硬物体。
“砰！”
迪克听着自己鼓膜处不住传来尖锐的耳鸣，杰森趴在一旁快要把肺都要咳出来，眼前白茫茫一片，真皮座椅上到处都是血印，也不知道是谁受的伤。
杰森感觉自己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而迪克横着仰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也是彻底脱力。
这时他听见迪克抽着气而显得断断续续的声音。
“……别这样对布鲁斯。”
杰森觉得荒谬得要命，他攒了会力气吼道：“半天过去，你就得出这麽个结论？那我他妈还打算换上你的制服去杀人呢？你没意见？”
迪克怒道：“你在我面前炸了半座岛，又用枪杀人，你他妈指望我能得出什麽结论！”
他用力呼出口气，在不停咳嗽的间隙中艰难开口：“别质疑他爱你这个事实，别让他对你失望。”
“如果他那麽爱我，那你告诉我小丑为什麽还活着！要是被杀死的人是你，那小丑还能在阿卡姆活蹦乱跳吗？！”
“你就要跟小丑还活着这事过不去是吧？”迪克一脚踢开卡里棍坐起来：“行，那我现在就去为你杀了小丑，然后你回韦恩庄园！”
说完他就踉跄着想要起身，又伸手去够车门，手伸到一半，另一只手“啪”地一下伸过来将车门摁紧，杰森支起身体，眼神又怒又冷：“你要不要听听你他妈在说什麽东西？”
“……”
本身打这一架就很弱智了，眼看着这事情又要朝更离谱的方向奔去，杰森松开手，发现旁边的迪克脸颊消瘦，蓝眼睛暗得吓人——这压根不是他们打一架能造成的影响。
“你到底怎麽了？”杰森带着点迷惑问：“布鲁斯知道你变成这样了吗？我还以为我们之中你才是坚守不杀原则的那个。”
迪克没吱声。
杰森用膝盖碰了碰迪克的腿：“你刚才说别让他对我失望？我早就不是十五岁的小孩了，人越怕什麽才会越在意什麽，你干了什麽才让你觉得布鲁斯会对你失望？”
“……”
“你知道我也能自己查出来的吧。”杰森只好补充了一句。
“我放任狼蛛杀了巨汉，就在我眼前。”良久，迪克才轻声说。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所以呢？
“然后？”杰森这时候发现自己死了几年的缺点：“巨汉是谁？狼蛛又是谁？”
“我应该阻止狼蛛开枪杀他，可我没有。”迪克筋疲力竭道：“巨汉是布鲁德海文的一个帮派头领，他雇佣萤火虫放火烧了哈利马戏团，又炸掉了我住的那栋楼，戴夫、约翰、尤斯卡……整栋楼除了艾伦，所有人都死了，在我崩溃的期间……”
“最后我带狼蛛离开了布鲁德海文，后面哥谭帮派战争中她尾随我来到哥谭，我弄伤了她，带她一起去警察局自首，但是艾米……我的上司对外宣称我执行卧底任务，我最后被无罪释放，但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杰森半晌没能说出话：“……”
他大受震撼，他很不理解，他简直要绷不住了。
原本以为自己就够惨了，怎麽这只布偶猫比他还要惨？
“你他妈真是疯的厉害！蝙蝠侠都不如你圣人，在你经历这些事的时候，布鲁斯韦恩在哪？”
杰森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直响：“别太爱了！”
第63章
那声“别太爱了”的尾音还飘荡在车里，迪克顿了顿，撑着地坐起来，再向杰森投去嘲讽的眼神：真的吗？我们真的要讨论这个话题吗？
杰森接到了这个眼神的暗示，回想起他当时非要和迪克谈恋爱那会，迪克似笑非笑的那句：“我们谈恋爱是凑到一起天天骂蝙蝠侠——”
这话跟回旋镖似的扎在膝盖上，怪起来了。
整得像罗宾的共同工伤就是蝙蝠侠似的。
但抛开他俩心照不宣的共同工伤不提，杰森觉得自己还是要比布偶猫强很多的，于是他瞥了迪克一眼：“废物。”
迪克反唇相讥：“爱哭的胆小鬼。”
“哈，胆小鬼？我永远敢于跨越那条蝙蝠老爹划出来的界限。”
杰森一边偷偷将掉在地上的卡里棍用脚怼到后座，确保那玩意从夜翼一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消失，一边大声嘲笑道：“我会毫不犹豫地铲除像巨汉这样的渣滓，永不退缩，换成我的话，马戏团惨案和爆炸案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迪克张了张嘴，但又闭上了，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到底在怕什麽？怕蝙蝠侠对你失望？”杰森看了他一眼，高深莫测地摸了摸下巴：“我还以为他早对你——”
迪克脸色苍白地瞪着他，好像随时能翻脸给他看。
杰森回忆着布偶猫这些年一点就炸的瞬间，本想继续拱火：我还以为他从未爱过你，早就要把你扔出他的世界呢，你和他除了罗宾这点联系还有什麽？
艾缪大声道：“我求求你别再缺德了！”
但当杰森看见迪克僵硬挺直的后背，和微微抽动着的脸颊，他顿感一阵索然无味：算了。
骗骗哥们行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布偶猫脑子不好，他脑子也不好吗？
太爱了，真的太爱了，拱火的小狗从根源上被掐死了，杰森举起手投降：“没什麽。”
他这一动就牵动肋骨，轻轻一按，嘶声不受控制地溢出来，杰森总觉得迪克可能把那根倒霉骨头打断了，宾利还在路上逛来逛去，这时候他真的很需要换一身干净衣服，但离天亮还得有一阵，所以他又安详地躺了回去，而迪克也放松身体窝了回来。
车里面已经被他们打架波及到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但却足够安全。
空间就那麽大，两个人叠叠乐似的躺在一起，肩挨着肩，腿抵着腿，潮气从领口透出来，哥谭细薄的雨敲打玻璃，外面涌动着浓稠的雾，安静的白噪音中，身体的温度从彼此挨着的布料里浸出，好像……
好像被人吐在了头上一样。
暖暖的，很恶心。
迪克和杰森转过头对视一眼，四目相对，再同时转回去侧到另一边，脸色都有点扭曲，然后不约而同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点，这时候再一想他俩其实还谈着恋爱，顿时感觉更加生无可恋。
红头罩和夜翼同时哽住，哽得都很厉害。
谈都谈了，没关系，只要不撅屁股一切都好。
迪克挣扎着摸出手机，按亮的一瞬间瞅见上面堆成山的短信和未接电话，一时间更加心梗，继续呆在车里满大街晃也不是办法。
恰好杰森也是这样想的：“这车你就没有设置个目的地？”
“我现在设置。”迪克逃避似的把手机塞兜里：“我们去哪？”
杰森被这问题搞得有点无言以对：“你家啊，不然我们这样冲进酒店开房吗？”
迪克卡了下壳：“我在哥谭没家。”
杰森难以置信道：“你没事吧？这麽久了在哥谭没有个自己的家？落脚的住处也没有吗？那你回哥谭住哪里？”
“韦恩庄园。”
在杰森的注视下，迪克感觉自己被骂了，他驳斥道：“我又不经常呆在哥谭！”
“行。”杰森绝对从现在开始他只需要表示尊重祝福：“那就去你布鲁德海文的家，两个城市离得也没多远。”
迪克抿住嘴唇，小声说：“布鲁德海文也没有。”
“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杰森动了动，语气不善：“你那栋楼爆炸之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这期间你在布鲁德海文住哪？”
迪克试图将前段日子一笔带过，他一本正经道：“我忙着查出巨汉袭击我的原因，所以没找新住处。”
身侧的重量突然消失了，迪克探寻地调转目光，却发现杰森坐起来了一点，对方深深地凝视着他，绿眼睛里闪过一丝他没看懂的情绪，然后杰森嘲弄地笑起来：“所以你在公寓楼外的消防梯上蜷缩了几个月，活像只流浪小狗，别告诉我你晚上盖的是旧报纸。”
“……”
“原来你盖的真是旧报纸。”杰森大笑起来：“不愧我们最早独立的漂亮小鸟。”
迪克本想为了面子否认一下，可他转念一想，身旁这人的整个童年都在犯罪巷摸爬滚打，论流浪生活杰森陶德才是最富有经验的那个，哥谭和布鲁德海文这种多雨的破天气，铁网做成的消防平台干得比任何地方都要快，而旧报纸是最廉价也最容易获取的保暖物。
而艾缪再次被这两个人地狱到了，它无助地对着空气挥拳。
啊！你们都对自己好一点吧！
迪克怒道：“去你家不就行了！这几个月你不是也在哥谭吗？！”
“不瞒你说，我出了趟远门。”杰森也一本正经：“回来冰山酒店被黑面具撅了，我也没有办法。”
“别扯。”迪克说：“冰山酒店就没在你手底下呆过几天，其他时间你住哪？”
杰森严肃道：“我是我老板的贴身保镖，时刻站好每一班岗。”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住处很正常，为了避免回旋镖扎身上，他从刹车底下掏出自己的手机，一滑发现他老板打了个未接给他，因为没接通，又发了条消息：你和格雷森警官关系很好吗？
这条消息上面是一连串撤回的提示。
杰森艰难地点开对话框，但不知道该怎麽回，迪克默默捏紧兜里的手机，客观地说：“所以你也没地方住。”
杰森努力替自己挽回局面：“我在哥谭有我自己的房子。”
迪克嗤笑道：“你指的是你小时候那个犯罪巷那个屋顶都快烂光的破阁楼吗？”
杰森没吭声了。
互相伤害一番，他俩都觉得自己有点创伤，最后两人默不作声地达成共识，将自动导航的目的地设成他们之前离开的安全屋。
——属于蝙蝠侠的安全屋。
走之前收拾干净，布鲁斯那麽多安全屋，他压根发现不了，两人安详地想。
解决完最要紧的问题，他俩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斟酌起该回复提姆什麽。
杰森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闹心。
“你和格雷森警官熟吗？”换到几年前就是：“听说你认识理乍得？”
闹心来源形形色色，共同点全是想要和他哥谈恋爱的人，手牵手拉起来能绕哥谭一圈。
他进入哥谭中学那会迪克正准备申请大学，每天出学校那段路，他总能遇上几个把他堵在路上的“嘿听说你是理乍得的兄弟，我想请你帮个忙——”
杰森飞快地朝旁边掠了一眼。
他哥那张脸依然能打，漂亮得像个上帝的奇迹，就是一款最让人神魂颠倒的大众情人。
所以小熊猫因为见了夜翼几次陷入爱河一点都不奇怪。
这流程他熟，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当好一个助攻，艾缪看见消息立刻打起了精神，一起参谋起来：“你快点回他。”
在杰森没碰屏幕的这段时间，显示屏自发地黑下去：“回什麽？”
“实话实说呀。”艾缪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迪克的颈窝：“总不能像你之前在拉撒路岛上讲的地狱笑话那样，把你哥介绍给你老板，我告诉你在这事上夜翼也不管用，你老板的真爱是随机一位金发路人——”
杰森：“……”
“别开玩笑。”他把手机扔开，突然觉得迪克看起来有点不顺眼：“谁他妈想不开要和夜翼谈恋爱，我提前帮小熊猫预定心碎套餐吗？”
但放着不回也不是事，他老板值得更好的，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比夜翼更好的，最后叹了口气，慢慢敲下去：“挺好的，怎麽了？”
迪克对着一大堆提姆发来的问号，实在无从下手，最后只能回复：“一会我给你打电话。”
按理说他不应该阻止提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提姆已经让杰森住到自己家去了！
这感觉就像自己有颗白菜被外面的狗……差不多就这种感觉，再联想到红头罩在哥谭干的好事——谁他妈想不开要和红头罩谈恋爱，他提前帮提姆预定心碎套餐吗？
真的很难相信杰森不是另有所图。
迪克突然看杰森也有点不顺眼。
*
另外一边，提姆其实没收着这两人的回复。
同一句话，放在迪克身上成功率百分百，但他就怎麽都不行，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说话的人不对这个问题上，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提姆自闭了一阵，沮丧感排山倒海地淹没过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加上他受得伤也养好了八成，提姆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就将多米诺面具罩在了脸上。
不过事发地点今晚并不太平，他拽着鈎锁在房顶荡到一半，就听着那个方向传来着喧哗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向上滑到钟塔塔顶，手扶住面具边缘，调整焦距放大视野，那一处周围的治安向来不错，奢侈品一条街离得不远。
……噢没什麽大不了的，零元购而已，他顿时安心了许多。
GCPD估计已经在路上，不过能制止一点算一点，提姆规划了条最短路线朝那个方向赶去，这时候道路拐角处突然扫过一束车灯。
今天的出警效率未免太快了，要知道门店玻璃还没敲碎几扇。
提姆眯着眼睛朝那个方向看去，没准是熟人，碰上了还能打个招呼，但当他仔细望过去，那辆车却不是警车的型号，再一看居然还是辆不错的车，一辆通体漆黑的宾利，正在以均匀的速度，宛如小滑块般向前开着。
这个点往零元购现场跑，不知道又是哪个磕嗨的有钱神经病，提姆皱起眉，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很快他意识到那辆车还在不停震动着，显然里面正在发生什麽。
震动频率非常之激烈。
一上一下，一起一伏。
提姆：“……”
太神经病了，跑到零元购现场干这种事真的能得到快乐吗？
他眉头蹙得更紧，这时候那辆车终于缓缓露出了全貌，提姆又瞅了一眼，突然觉得这辆正在震动看上去很是熟悉：如果将车身的那些变形部位都恢复原状的话，再一看车牌……
不是，这他妈不是他停在泰坦车库的宾利吗？！
今晚迪克开过来的车好像就是这辆，而和他在一起的人应该是杰森才对，提姆忽然感觉自己脑袋有点转不动，他凭借本能地在哥谭上空迅速向前荡去，眼神却很是迷茫。
宾利还在震：一上一下一起一伏。
梦是不是还没醒，盗梦空间的陀螺还在转吧？
提姆没能想明白，这两个人去喝一杯怎麽就能喝到这种地步，城市两旁的风景飞速向后退去，在距离零元购现场还有十几米的位置，那辆不停震动的宾利也开了进来。
他蹲在屋顶，机械地往底下扔了个具有催泪成分的烟雾弹。
有的时候蹲在屋顶也挺无助的，零元购的骚乱正在朝好的方向演变，而那辆宾利压根没停，还在往前开，这时候有人拎着棒球棍追了上去，一时间提姆完全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插手……
砰！
豪华轿车坚固的车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两个人呛咳着从里面滚了出来，撞在地上，提姆一个激灵，猛然缩起身体躲在障碍物后面，很快他结束了犹豫，紧张地站了起来。
浓密的雾气之中，他看见了迪克和杰森的身影模模糊糊地纠缠在一起，非常亲密的模样，提姆忍着那点说不清楚的委屈，艰难地笑了笑，攀着屋顶打算跳下去，
然而这时他看见迪克突然拽出自己的胳膊照着杰森的下巴就是一拳，夜翼的震怒真情实感，眼角发红：“你他妈给我离提姆德雷克远一点！！！”
嗯？等等？
提姆一个急刹车，一脸茫然地注视着杰森也一拳朝迪克锤了过去，结果他又不慎被迪克锁住，只能抽空咬牙切齿地吼着，眼眶红成一片：“你他妈才应该离提姆德雷克远一点！！！”
“……”？？？
提姆感觉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无助。
怎麽？我也是你们play之中的一环吗？
第64章
提姆有点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然他完全没法理解眼前的现状，一时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看。
乍一听，还感觉他似乎还挺抢手。
底下还在打，迪克和杰森打得愈发上头起来，激烈到零元购现场那麽多人，愣是每个人都绕着下面两个人走，那辆宾利甚至没人敢靠近。
提姆站在原地深呼吸良久，也没想出来下一步他应该怎麽做，碍于他扔出去的那颗烟雾弹，里面的催泪成分现在彻底发挥了作用，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离开，但他俩就不，就在雾气里激情肉搏。
所以现在，蝙蝠侠的最初的两个罗宾忍着刺激性气体的折磨，一边打成了一团，一边彼此进行非常激烈的人身攻击。
提姆更加沉默了：“……”
感觉他现在出去会被暗杀。
他已经喜提杰森的坦克预定，但今天之后他感觉迪克也要打算暗杀他。
受不了了，这个家真的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要不是看在达米安还要给他当一周狗的份上，他今天就买机票远走高飞。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加上他实在太想知道自己在这场play里扮演的什麽角色，不过既然从这两个人嘴里的称呼还是提姆德雷克来看，至少现在杰森不知道他就是罗宾，如果他现在下去可能会有掉马的风险。
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别打了，同时又不会迁怒到他身上……想做到这个程度根本不可能！旁观到这种场面，超人过来劝架可能都会被这两位埋进地里！
等等，有了，的确有一个人不会被他俩埋进地里。
提姆决定还是整个略显缺德的活，他火速从身上翻出了一个超声波设备激活，大约过去几分钟几分钟，不远处就隐隐约约传来无数翅膀震动的声音，远远望去，蝙蝠群就像一团乌云，铺天盖地般向这边压过来。
果不其然，底下两个人立刻僵住。
气氛骤然一缓，迪克倒在地上，露出一个挑衅又嘲讽的微笑：“真对不起，忘了我没干什麽见不得人的事。B要来了，你躲不躲？”
“……”下地狱去吧布偶猫！
杰森直接破防，他破防的方式特别别致，是对着迪克当即暴起一拳：“你他妈不是说蝙蝠侠不在哥谭吗！这种小事他都要管，太闲了不如找个班上！”
提姆很激动，在心底连连打拳：正确的。
妈的，不能再支持。
“你根本就不懂蝙蝠侠的理念！”迪克交叉手臂架住他的拳头：“他没告诉过你每个伟大善举都是从最细微的地方做起吗？正是这样哥谭才能……”
“我看他和你根本就不熟！别自欺欺人了！”杰森对他大吼：“他回哥谭你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他去哪了，你还好意思叫他一声B……”
此话一出，迪克原地破防。
他破防的方式也很别致，杰森闭上嘴，猛地侧身就地翻滚一圈，迪克的指关节擦着脸过去，砸裂了一块混泥土砖。
杰森抬头一看，布偶猫眼圈发红却不妨碍上来锤人，人一辈子能有几次被夜翼边哭边锤的经历？
于是他咧嘴笑了一下：“你哭起来可真好看。”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眼眶里溢满的生理性泪水终究还是掉了出来。
杰森的表情立刻凝固：“……”
迪克坐起来，立刻笑了：“你哭起来也很好看。”
他这样一笑，眼睛顿时弯起来，地上啪嗒掉了两颗小水滴，砸成了八瓣。
迪克也懵住了：“……”
提姆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别打了，真别打了，你俩哭起来都好看，都挺好看的！！！
面对这种局面，杰森和迪克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屈辱，他俩对视一眼，又眼看着那朵蝙蝠群构成的乌云飞过钟塔，两人连滚带爬、相互帮助着搀扶着一起钻进车里。
塑料得无与伦比，但配合得又十分默契。
提姆：妈的！你们关系怎麽又好起来了！
只在这种时候互相帮助你们不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吗？
车门砰得一关，宾利又震动起来。
一起一伏，一上一下。
提姆望着那辆小滑块似的语速远去的车，眼神有点涣散，明明什麽都没参与，但他感觉自己就像挨了顿毒打，像极了路过被踢一脚的狗。
他摇摇晃晃地荡着鈎锁回到了自己的家，多米诺面具都没有摘，就躺在了床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一丝困意，片刻之后他还是没忍住，把电话给迪克拨了过去。
迪克几乎是秒接。
镜头晃了几秒后，迪克的脸露在显示屏幕上，提姆注意到他背后是一面冷色调的墙，但凭借这点线索他推断不出来是在哪，那张漂亮的脸挂了点彩，这时候他手里拿着个冰袋在敷额头：“提姆？”
“这麽晚了，你找我有事？”迪克皱着眉问。
提姆憋了半天，也没支棱出个所以然。尴尬和问号正在他的身体里堆积，他听着对方背景音里的淋浴声响，完全不理解迪克是怎麽做到理直气壮反问他的：“你现在一个人？”
杰森洗澡洗到一半，听见迪克在外面说话，当即从浴室门试图探出头：“有人……？”
那声“有人”没来得及说完，迪克冲过来，冲他竖起食指比划了个噤声的收拾，一把将门关上了，然后镇定自若道：“没错，我现在一个人。”
提姆对着漆黑一片的屏幕，听着玻璃磕墙的声音，心情特别复杂。
“我还以为自己打扰了你。”提姆只好装作自己一无所知，他心平气和地演了起来：“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知道你和我想要谈恋爱的对象那一杯喝得怎麽样了。”
迪克：“……”
嘶，怎麽把这事给忘了！！！
他一只手死死地拉住浴室玻璃门不让杰森出来，一边大脑高速旋转，但此刻整个人却都在宕机：“等等，你先听我解释！”
“我在听。”提姆说：“打开视频，我想听你当面解释。”
杰森用力往右拽了几下推拉门，都被迪克给拉了回去，他站在那里，隔着一扇门听迪克向不知道是谁的人说这样的话，忍不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抬起手，在玻璃门的水汽上划拉出一个名字：“芭芭拉？”
“……”
杰森只能再接再厉：“星火？”
迪克将门扯得更紧了。
一连猜了二十几个名字依然没对之后，杰森的眼神渐渐淩厉起来，他严肃地在玻璃上写下最后一个名字：“布鲁斯？”
迪克：“……”
妈的！好烦啊！！！
他还有一个提姆等着他解释，现在迪克前所未有地后悔起刚才应激之下过来拉门的举动，但这时候再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总之他不能让杰森从他背后走出来。
迪克咬着牙，在玻璃上打了个勾：没错。
杰森震撼到无以复加，震撼到他蹲下缓了几秒，热水哗啦啦地冲在他头上：好恶心！！！
你们之间的父子情好几把扭曲啊。
提姆看着迪克完全陷入镜头外的交互，他只能轻轻咳了一声，好将他哥的重点重新拉回来：“迪克？我还在等你的解释。”
“我只是不想你和他在一起。”迪克沉默了几秒，低声开口。
哪怕他刻意放低了声音，但玻璃门又没做隔音，杰森伸向沐浴露的手顿时一停，接着他火速拧掉龙头，聚精会神地支棱起耳朵，一边震撼到连连咂舌：我他妈到底在听什麽。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样的人。”
起了个头之后，迪克又失语了，他完全没法想像杰森和提姆在一起，到时候提姆一定会受伤——身心俱损，以他对杰森的了解，这家夥肯定要跑去把自己的继任打到四分之三死。
想到这里，迪克就觉得很草。
不是，罗宾这称呼是他妈妈小时候给他的昵称，杰森陶德你他妈在争什麽啊！！！
迪克斟酌着继续：“你有没有想过，他展示给你的都是虚假的一面？”
“我对他的了解比你想像得要多。”提姆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端着马克杯回来，正准备好好给迪克来点提示，却看见对方镜头中露出不多的玻璃门上面，被人轻轻用食指点了一下。
那个点很快扩张出去，对方的指头慢慢向上移动，再向内收去，图案变作一个桃心。
“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总觉得自己能改变其他人。”迪克挤出点笑：“但我对他的了解比你更多，如果你并不在他的底线和原则范围之内呢？你觉得你真的能改变一个用枪杀人的……”
提姆完全没在听，他的注意力全在迪克背后那一角玻璃门上：“？”
杰森画了颗桃心之后，想了想，又在桃心里落了个款：“爱你的，杰森。”
接着他画了柄箭，一箭穿心，最后画了个笑脸。
提姆：“？？？”
好精彩，迪克你到底在和杰森玩什麽play？
“我更相信我的眼睛。”提姆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两个人一晚上就将进度条拉到洗澡隔着玻璃门乱画桃心的地步——这两个人怎麽纯爱起来了！！！这他妈真的合理吗？！！！
迪克这会儿特别不知所措，他稍微一放松，抓着玻璃门的手登时没有之前那麽用力。
杰森维持着席地而坐靠着瓷砖墙的姿势，立刻抓住机会卡出条缝，又将自己的半边身体卡了进去，卡到一半被迪克重重一脚踩了下去，他顿了顿：“嘶——”
迪克视线一瞟，就看见杰森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头发全捋到额后，手里拿着条浴巾随手遮了遮，仰着头，坏笑着冲他做了个口型：“为什麽？”
迪克移开目光，唰啦一下关上门，牙齿咬得嘎嘣作响，：拳头硬了，拳头真的硬了。
“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而提姆还在输出，他捧着咖啡杯，死死地攥着杯子，嘴角的微笑多了些真情实感的勉强：“我不明白你为什麽要这麽说他，我也不理解你今晚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是我做错了什麽吗？”
迪克猛然抬高声音：“你没做错！”
“……”提姆抿着唇角，一种和他哥抬杠的心情油然而生：“我没做错，那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怎麽办怎麽办提姆再说下去就要哭出来了，迪克一瞬间非常崩溃。
真的有必要吗？你真的爱他吗？你的真爱不是康纳肯特吗？
你非要洗脑自己不可吗？和红头罩谈恋爱不如你去街上随便找个红发路人反正只是谈谈——
反正只是谈谈。
那谁都行是吧！
“你没有错。”迪克感觉自己脑袋终于清晰了起来：“错的人是我，我不想让你和他谈恋爱，是因为不久前我才发现我一直深爱着你，相比于他，我更加希望和你谈恋爱的人是我。”
提姆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什麽东西炸开了。
迪克平静地说完：“就这样，不是什麽大事，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了，并没有什麽波澜。
“……”
提姆对着电话，身体晃了晃，随即努力坐稳，静坐了那麽几分钟。
然后用右手几根指头摁在嘴唇上，换了个姿势，又坐了几分钟，然后爬起来，安详地爬上了床，躺进了他的被子里，再次闭上了眼睛。
是梦吧？一切都是梦。
提姆德雷克困了，提姆德雷克想睡了。
就这样，挂钟的指针滴答滴答过了一圈又一圈，到了半夜，在夜色最深的时候，提姆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睁着的蓝眼睛布满血丝，脸色很是狰狞。
不是，他有病吧？
第65章
安全屋内，迪克挂掉那通电话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朝后靠去，又按压了两下眼眶。
之后提姆要是来质问他，他就把泰坦塔内杰森说得鬼话拿去用，至于这恋爱谈不谈……至少提姆没杰森那麽混账，说完就算完事，基本是没胆子真的来谈。
这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房间安静得有点过分，之前哗啦啦的淋浴声音没了，此刻更是静得连掉上一根针都能听见。
迪克回过神，下意识地回头。
没看到人，他的视线又往下移动了点。
杰森抱着膝盖蹲坐在浴室的角落，浴巾胡乱搭在身上，看上去大脑混乱到了极点，目光都有些发晕。
迪克：“……”
杰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艾缪。”他飘忽地说：“真的太他妈可怕了，我知道他俩的父子情谊有点扭曲，但我没想到——”
救命，真的受不了了。
光是一想起之前迪克说的那些东西居然是对布鲁斯说的，他就感觉自己很崩溃，崩溃之余又觉得自己以前像是把眼珠子喂了狗。
艾缪笑得很勉强：“哈哈，这里面肯定有什麽误会。”
杰森更加崩溃：“你看着里面有像误会的地方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艾缪逻辑都在死机：“不是，不可能的，全世界的人都能和蝙蝠侠或者和夜翼在一起，只有蝙蝠侠和夜翼不行，他俩因为被指控同性恋从而导致——”
“导致什麽？”杰森迷茫地问：“整个前半生，我对理乍得格雷森的竞争意识都显得那麽没有必要，毕竟在我思考自己有没有比他做得更好时，布偶猫在思考布鲁斯不爱他了。”
艾缪：“……”导致DC漫画从此被审查，蝙蝠侠和夜翼多了两个营的女朋友。
杰森无助道：“从头到尾，我俩都不在一条赛道。”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他实在不想和迪克格雷森共处一室，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于是杰森伸手去拉浴室门，决定今晚就在这地方睡下了。
扯了两下。
没扯动。
他又机械地扯了两下，再拉不动就感觉自己又要崩溃了，但这种地方力气比他大的人就那麽一个，他尝试着抬头，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最后终于能面对了，强逼着自己看进那双蓝眼睛。
迪克一只手摁着门把手不让他关，眼神也很麻木。
杰森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那麽想让达米安叫你一声母亲吗？你是不是特别希望达米安是你生出来的？”
迪克深呼吸了一下：“我没有，听着刚才只是……”
“所以你为什麽要那样对我？！”杰森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曾经我在法律上也和布鲁斯有一纸父子关系，究竟是为什麽，让你那麽赏识达米安？”
迪克努力解释：“你听我说完，我那会还不成熟……”
而杰森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苍白着脸，略微停顿一下：“难道只因为达米安是亲生的？”
杰森愈发困惑：“你当时因为布鲁斯收养了我但没收养你而针对我，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布鲁斯不收养你因为他只比你大七岁，兄弟，你不觉得这个年龄差，你非要他收养你，听起来像是你有什麽大病。”
“你们吉普赛人真的很歧视收养关系吗？按理说流浪族群为了保证生存能力对家庭关系不如现代社会这样看重，往往一个家庭的孩子就是族群的孩子。”
“在同性婚姻不合法的州，人们往往会用收养关系代替婚姻关系……”杰森猛然激灵了一下。
他抱着脑袋又把自己缩了缩，彻底破防了：“所以你才因为我被收养而针对我！可我那会还他妈是个十二岁的小孩！！你对蝙蝠侠就那麽没有信心吗！！！”
凭什麽达米安是儿子他就是不是？
迪克感觉脑子里有根筋砰地一声断了，他一激动，手上将门掰了下来：“你他妈有病吧！”
不愧是白人，骂人都要开地图炮，吉普赛人吃你家大米了？
“我没在和布鲁斯打电话。”
迪克半蹲着，脸色铁青地把手机举到杰森面前解释道：“和我聊天的人是提姆德雷克，刚才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安分一点。”
杰森没吭声，沉默着点了点头。
迪克以为他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一切，身心俱疲地想要离开，却听杰森在他身后幽幽地开口道：“可是你这样对我老板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
杰森爬起来往身上套了件浴袍，因为体型和布鲁斯差不多，他穿这件浴袍还挺合身。
他一边系腰带，一边迟疑着说：“我承认那小孩和布鲁斯在品质上有许多共性，但你拿他当布鲁斯的代餐却很不合适，刚成年的小孩只是想正儿八经谈个恋爱，你非要找代餐也行，不过不如换上一个，黑发蓝眼那麽多，你和超人不是关系挺好的？他应该不会拒绝你，而且超人也可以是一款爹……”
迪克哽了下：“……”
太他妈有病了。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受不了了。
他真的不理解，谈个恋爱，区区这点小事，何至于此。
不想再解释了，他现在只想让杰森陶德这个混账闭上自己的嘴。
迪克走了过去，伸手捧住杰森的侧脸，手指顺着湿润的发丝插了进去，盯着他看了一会，像是在打量什麽。
杰森：“？”
你正常点，我害怕。
“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件事。”迪克轻描淡写道。
杰森懒散地眯了下眼：“什麽？”
艾缪：“我求求你们了不要再继续——”
它的话音戛然而至，接着艾缪发出像是被掐住嗓子一样的“嘎”声，在它的视野里，迪克另外一只手搭上杰森的肩膀，顺着滑到脊椎的位置，扶着杰森后脑的手指微微收紧，攥住点发丝，接着仰起头照着年轻人的唇角亲了上去，接着朝另一侧辗转。
他亲得特别稀松平常，也没闭上眼睛，总之就是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再顺着嘴唇缝隙朝里扫过牙齿，全是技巧，没有感情，就像在咬一块猪肉。
好崩溃，真的好崩溃。
当带着点热度的呼吸交换在那点空间时，杰森觉得自己很像一块猪肉，他用力缩着下巴，像一只壁虎般手脚并用地贴着天花板，显然他这块猪肉没这麽容易被啃完，加上这技巧太好让他有种输掉的错觉，于是他强忍着恐惧回应了过去，虽然效果不佳，但他至少努力过。
好崩溃，真的好崩溃。
这种时候更崩溃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的生物本能被唤醒了一点，刚有一点迹象，他立刻倒抽一口凉气，把人推了出去：“够了！”
“再继续下去我就要撅你的屁股了。”杰森绷紧着下巴，僵硬地瞪向迪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意识？”
迪克也僵硬得半晌都没说出话。
该说什麽？誓死捍卫自己的屁股吗？
大概对峙了一分钟，迪克表情冷淡：“正和我谈恋爱的人是你，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意识？”
杰森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勉强吱了一声：“有。”
“那真是太好了。”迪克满是恐吓意味地威胁：“下次别忘了就行。我请了明天早上的假，现在我要去床上躺着睡一觉，是和我一起分享半张床，还是去沙发躺一晚，你自己选。”
“我愿意和你分享同一张床。”杰森颓废地说：“我亲爱的情人。”
接着他伸手一把将迪克扯了回来，将没站稳的夜翼塞进淋浴的小隔间：“先把你自己洗干净，不然今晚你睡地板。”
*
在另外一边，提姆则像被踹翻了垃圾桶的小浣熊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太荒唐了。
真的太荒唐了。
他焦虑到咬嘴唇，也没能想明白迪克到底是拿他整活，还是真的想和他谈恋爱。如果是前者他会震怒，如果是后者……提姆立刻掐死脑海里的想法。
草了，他哥看起来不像演的。
然而杰森也不像演的。
他到底在参与什麽play，提姆越想越觉得大脑发昏，他引以为傲的智慧现在完全失去，就像被达米安吃了一样。
可迪克让他明天中午给个回复。
他在屋内对着空气跳脚了一会，被迷茫和焦虑不停交替轰炸到无法平静，过了一会他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冰水洗了洗脸，冷色调的灯光，镜子里人影就像被踢了一脚的狗一样狼狈。
他得找个人聊聊，最好对迪克也特别了解。
提姆第一反应就是打给杰森，随即他划掉了这个选项，不太行，他把自己爬回床上趴了一会，想了想，拨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嗨康纳，我需要你的帮助。”提姆翻了个身：“你现在有空吗？”
“我可以有。”康纳匆匆离开人群，按着听筒：“你说。”
“我是个双性恋。”
“噢！”康纳摸了摸下巴：“我很高兴你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我希望你不会为此困扰，你需要什麽帮助？如果有人敢对你评论些不好的话，我愿意为你把他揍出大气层，你懂的，我身上有一半的基因没那麽善良。”
“谢了。”提姆被逗笑了一瞬间：“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问题是……”
他卡住了。
光是将这件事转述给康纳就让他特别难以启齿，背德感几乎拉满。
真是草了，迪克到底是怎麽面不改色说这种东西的？
布偶猫真他妈恐怖如斯，提姆心想。
康纳往上飘了一点，心想要不自己坐到屋顶上去：“你说。”
“杰森没死。”提姆用手抓紧床单：“杰森陶德，是的，是你想的那个，在我之前的罗宾，他没死，他复活了。”
“喔！”康纳惊讶了一会，随即他悬停在空中，愉快地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你要我帮忙办惊喜派对吗？等等我这就来哥谭，给我一秒钟……”
“等等！”提姆垂死挣扎似的从床上弹跳起来。
窗户被人砰砰叩了两下，黑发蓝眼的氪星人浮在窗户外面，冲着他眨了眨眼：“嗨？我拿来了彩条和蛋糕，惊喜派对在哪？”
提姆手一伸，啪嗒一声将灯泡摁亮：“你看我他妈现在惊喜吗？”
康纳哆嗦了一下：“……”
垃圾桶都比这间屋子整洁，而屋子的主人顶着一头乱发，挂着黑眼圈瞪着他。
“进来。”
康纳扶着窗户往里面飘，提姆则转身重新走向他的床。
经历了这麽多他已经麻了，一边走一边说：“是这样的，我喜欢的人是杰森，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他。”
康纳感觉脑袋痒了起来：“……”
算了，蝙蝠家的人。
尊重，祝福。
他呃了一声：“挺好的，我可以帮你打助攻。”
“别！”提姆应激到猛然转身，一副被唤起心理创伤的模样，提姆近乎严厉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再帮我。”
“再？”康纳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之前谁帮了你？”
“迪克，十个小时之前我听了他的鬼话。”提姆露出痛苦的表情：“现在他和杰森在谈恋爱。”
康纳：“——嘶。”
感觉他要长脑子了，但好像又没长。
康纳飘过去拍了拍提姆的肩膀：“没关系，夜翼的操作没人能学的来，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杰森和迪克两个人比钢管还直，但是哥们，杰森他才这麽一丁点高，一米三七，我当时没打他就是因为他长得像个女孩。”
康纳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犹犹豫豫道：“但你喜欢他是不是癖好有点危险，虽然杰森肯定成年了，但你喜欢他的话，我怕你以后赶西海岸的潮流玩小男孩……我觉得迪克和他谈恋爱肯定是误会，我相信夜翼高洁的品质不会有这种嗜好。”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提姆震怒，吧唧从手机里翻出张图：“他现在长这样！”
“嘶。”
良久，康纳又重复了一遍：“嘶。你们给他喂了什麽？”
他很难评，他真的很难评。
韦恩的审美取向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土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蝙蝠侠捡小孩回去的时候是不是精挑细选过，黑发蓝眼要符合自己的审美才能被捡走，迪克和杰森的脸都长得有点过分了，真的很难相信蝙蝠侠是随机捡走的，是不是提姆当时能成功登堂入室，也是因为长得好看。
这就像有人养了三只品种猫，然后非说这猫是捡来的。
真的有人会信吗？
他一边拉出把椅子，向后翘着晃了晃：“好的，我没事了，你继续说。”
“行。”提姆瞥了康纳一眼：“总之就是一晚上，迪克和杰森谈起了恋爱，我感到极其生气，所以我打电话过去质问迪克他到底在干什麽。”
“他说自己一直以来深爱着我。”提姆说着说着就变得恍惚起来：“之所以和杰森谈恋爱，是因为他不想我和杰森谈恋爱，他更希望和我谈恋爱的人是他。”
咚！一声巨响，康纳连人带椅地摔在地上：“啊？”
“我现在非常迷茫。”提姆敲了敲床头柜：“然后他希望我明天中午给他一个答复，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想想，我应该给他什麽答复。”
康纳维持着半趴在地上的姿势，满心都是逻辑捋不通的崩溃。
这能说什麽啊？兄弟，你有病啊。
他就搞不懂了，康纳欲言又止，他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好，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脚趾在鞋里面动了动，止言又欲。
不是。
拒绝啊他啊兄弟。
你要是不喜欢你就拒绝啊？！！别管那人是夜翼还是蝙蝠侠，拒绝就对了。
这他妈和你是直的还是弯的有什麽关系！！
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一定要演给我看吗？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真的要和我演这种不小心坐黄瓜上的场景吗？你拒绝别人不是很爽快吗？？所以现在你到底在犹豫什麽啊？？？
想到这里，康纳又觉得这也不是提姆的问题。
也是，那可是理乍得格雷森，一款公用白月光。
现在月亮奔你而来，迷糊一下也能说得过去。
提姆的死亡逼问又一次砸到面前：“康纳，你觉得我应该怎麽做？你觉得我应该说什麽？”
康纳的额头渐渐渗出些冷汗。
“呃、这个，这个东西，你就说……”
康纳很有话要说。
但他又不敢说。
提姆挑起眉毛：“什麽？”
康纳吭哧了半天，努力地憋出一句话：“你就告诉他。”
“——我不是天底下第一个为两个男人动心的人吧。”康纳结结巴巴道。
第66章
康纳被盛怒之下的提姆赶跑了。
和蝙蝠侠一脉相承的暴怒砸到头上的时候，康纳感觉很没道理，他的建议有理有据，富有逻辑。
怎麽想提姆都是心虚罢了，还不承认。
但他的腹诽并不能让他拥有和暴躁的罗宾讲道理的勇气，康纳连连倒退几步，顺着窗户火急火燎地跑了，离开提姆的家之后，他看了眼手表，发现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夜色下的哥谭非常漂亮，流光溢彩的灯光配合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泛着特有的金属锈味，这对氪星人的感官不太友好，他正准备回去，就看见一个小偷趁着夜色正在激情砸玻璃。
康纳飞到一半，又飞回去，夺走了小偷的作案工具，按照平时做的那样，将小偷放到GCPD门口，对着执勤的门卫解释之前的事。
“不用说了。”
正在抽烟的门卫瞥了他一眼，很是冷漠地站直身体：“把他放进等候室，今晚人手不够。”
康纳探头一望，警察局门口的临时看守所里人山人海，犯人们各自戴着手铐，凑成一堆玩着最简单的赌博，而里面的警察各个看上去都很是睡眠不足，打不起精神。
康纳：“……”
哥谭警局真的没事吗？
他忧心忡忡地和门卫告别，脑袋有点混乱，索性就不四处乱飞，趁着下雨吹吹风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虽说他和提姆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但哥谭对他仍然是一个陌生之地。
就当是来旅游了。
前俩天他还在电视上看见韦恩集团给哥谭航空做的旅游广告，拍得特别像风景大片，镜头里的布鲁斯韦恩站在哥谭歌剧院门口——他抬头对比了下记忆，应该就是这地方。
眼前这个金碧辉煌的老式建筑就是歌剧院，不过这个点并没开门，背后一条直直向下的楼梯不知道通向什麽地方。听声音里面住的人还不少，康纳拿起手机站桩打了个卡，又点开ig打算发上去。
不远处的咒骂声实在太分散注意力，康纳痛苦了一下。
没能发出去，网卡得要死。
康纳只能把手机塞回兜里，快步走向那条巷道，里面很黑，只有流浪汉聚集在一块的位置有一个生了火的铁皮桶，他循声制止了两个正在大打出手的人：“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来谈谈呢？”
那两个人不打了，同时瞅了他一会，眼神怪模怪样的，接着手挽手转身走了，风中隐隐约约飘来一声“傻逼”。
康纳：“……”
他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很喜欢自己身上的那一半氪星基因。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离开才对，不过就这麽一条巷道，他已经看见那边的流浪汉在互相偷同伴的钱，他这次没再把人扭送去警察局，用超级速度把钱偷回来放回失主的内兜。
一抬头，阁楼顶上的人往胳膊里注射了什麽药品，正在激情发癫。
公寓里的哭声和暴躁骂人的声音比比皆是。
都这个点了，这片街区却依然活跃。
康纳站在原地，顿时有点迷茫。
按理说他能制止这些事的发生，但眼前这幕就算是他也束手无策，毕竟他又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那种怀疑人生的滋味久违地蔓延出来。
“你怎麽会在这地方？”头顶突然飘来道熟悉的声音，康纳踉跄了一下，一转身，看见一只红色的靴子慢慢点到地上，克拉克表情犹疑地注视着他。
这感觉很奇怪，康纳的潜意识感觉到一种危机感，类似于半夜去夜店然后被自己的爹抓了个正着，但他现在正迷茫着，就开口道：“这个地方的犯罪率未免过高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麽做。”
克拉克将超级听力放开了一瞬，继而飞速地闪到阁楼顶上，将那个快要癫过去的嗑药者换了个姿势，好让他能继续呼吸，然后回来冲着康纳耸了下肩：“行了。”
康纳：“就这样？”
“就这样。”克拉克沉着脸说。
话音刚落，康纳脸上渐渐浮现起一丝愤怒。
克拉克：“……”
这事如果他展开来谈那就没完没了了，哪怕他再想做克拉克肯特，他依旧是个氪星人，如果他选择彻底插手从根源解决，那就得把世界装进瓶子里。
虽然他真的能装，但是没必要。
而且莱克斯卢瑟真的很讨厌，他帮人的次数多一点，卢瑟就要冲出来指责他想当地球皇帝，等他心灰意冷不再出现，卢瑟就掘地三尺要把他挖出来让他在天上飞一圈——真的很怀疑卢瑟的精神状态。
这里面那条微妙的界限，他也懒得讲给康纳听，当年他第一次带孩子，给迪克讲得够多了。
最后得到的唯一结论令氪星人非常心寒：蝙蝠侠说话比他好使。
下次让布鲁斯韦恩去和康纳讲道理，克拉克理直气壮地想。
眼看着康纳要和他理论起来，克拉克先发制人：“大晚上你跑到哥谭来干什麽？”
“过来帮罗宾的忙。”虽然生气，但康纳还是习惯性听话地解释了自己的理由，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棍棒敲到人脑袋上的闷响。
见到克拉克没有动的意思，康纳顿了一下，有点无助：“这地方到底怎麽回事？！”
“正常。”克拉克见怪不怪道。
他伸手扒开路牌上遮挡着的藤蔓，露出底下被遮盖的字迹。
——犯罪巷。
康纳：“……”
他的头越来越痒，似乎真的要长脑子了。
怎麽有地方会他妈叫这种名字！！！
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这就是哥谭吗？哥谭人有病吗？？
“从公允的角度来说，哥谭其他地方的治安还不错，特别是韦恩庄园那一块。”克拉克安抚性地拍了拍康纳的后背：“好了，我送你回家。”
康纳用牙尖磕了下自己的舌头，他今晚受到的冲击未免过大了，一直憋着不说容易掉头发，而他每根头发都弥足珍贵，想着想着，他竟然诡异地理解了一些平时罗宾很想创一下蝙蝠侠的想法……
因为他现在就很想创一下超人。
一刻钟后，康纳冷不丁地转过头：“你知道蝙蝠侠的第二任罗宾还活着吗？”
克拉克：“……”
他在空中原地一个急刹：“啥？”
康纳：“昂。”
克拉克没立刻回答，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你确定不是什麽泥脸之类的人？哥谭这样的神经病还挺多的，像缄默那种把自己整容成布鲁斯的人也有，杰森被小丑困住的那段日子，为了维持他的社会关系，布鲁斯对外宣称他失踪了，那几个月有挺多人过来冒充他。”
“不会有错。”康纳小声说：“这消息是提姆告诉我的。”
“噢。”克拉克眨眨眼：“噢！噢！！等等，布鲁斯不知道吗？”
“杰森复活有好一阵了。”康纳笃定：“蝙蝠侠不知道。”
克拉克：“你确定？”
蝙蝠侠连他家农场今年秋天种什麽品种的玉米都知道。
不过下葬那口棺材上安了五个警报器，就为了防止有人打扰杰森的长眠，能够躲开布鲁斯的探查，只能是从棺材内部徒手挖出来，不过克拉克想了一圈也没能理解杰森是怎麽复活的。
总不能也靠光合作用。
“提姆总不能搞错自己的喜欢对象，他喜欢杰森，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被迪克截胡了。”康纳摊开手：“就算提姆搞错了，迪克总不可能弄错他的恋爱对象——他在和杰森谈恋爱。”
“……嘶。”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将氪星人的超级大脑卡死机了。
过了一会，克拉克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撑住脑袋，睁大婴儿蓝的眼睛，露出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然后强烈谴责道：“怎麽会发生这种事？太过分了，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
“我们非得这样不可吗？克拉克？”
康纳微妙将眉毛拧到一块：“你他妈有能听见半个宇宙的超级听力，有什麽东西是你没见过的，整个地球可能就神奇女侠比你见多识广，所以你他妈到底在震撼什麽？”
骗骗蝙蝠侠就算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大家都有氪星基因。
氪星人不骗氪星人，这是在演什麽？
兄弟，骗骗哥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了。
“你闭嘴。”克拉克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我真的很努力地在当克拉克肯特！”
康纳：“……”
看出来了，你真的很努力。
妈的，在超人和蝙蝠侠里面，大家居然觉得蝙蝠侠才是有精神分裂的那个。
真为蝙蝠侠叫冤。
“虽然我见得多，但我接不接受是另一码事。”
克拉克安详地在空中比划了个手势：“举个例子，就像我经常抱猫，但我个人还是不太能接受无毛猫的。”
当一只无毛猫跳到树上下不来。
能救，但是会痛苦。
听完这套比喻的康纳：“……”
真是太他妈不可名状了。
有的时候在超人面前真的挺无助的。
他不是很敢去想超人看待世界的角度，毕竟克拉克肯特是一款人外，他又不是。
康纳忍不住打断话锋：“总之你赶紧告诉蝙蝠侠，我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噢对了，顺便一提，迪克和杰森谈恋爱的原因，他自称自己深爱着提姆，因此不希望杰森和提姆在一起，并且希望提姆在今天中午之前给他一个答复。”
克拉克：“……”
他露出了被蝙蝠侠强行往怀里塞无毛猫的表情。
康纳也看得出来，这次超人的崩溃有点真情实感。
“我也想联系上他。”克拉克解释道：“但我们失联有一段时间了，这次我来哥谭就是为了找阿尔弗雷德问问他到底在干什麽。”
克拉克和康纳告别之后，戴着痛苦面具在空中飘了一会。
直接去和提姆聊聊不太可行，没有蝙蝠侠在场的时候去找他的罗宾，总感觉有点怪，韦恩家的其他人也不是那麽熟，拿这事去打扰老管家有点离谱……
克拉克打开超级听力，锁定了属于迪克的心跳声。
原来在布鲁斯的安全屋。
他叹了口气，朝那个方向飘去，脑子里却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布偶猫可不兴掉毛啊！！
第67章
隐约有人扒拉门时，杰森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半眯着眼睛思索了下自己身在何处，刚一翻身，就见夜翼那张漂亮到毫无死角的脸离他就只有几公分的距离，眼睛紧闭，眼睫垂下微弱的阴影。眉头微微蹙着，一副睡梦中也不能安心的模样。
杰森沉默了一下，决定听从本能。
他抬腿就是哐当一脚，把迪克踹到了地上。
迪克躺在地上，很迷茫地睁开眼，和杰森四目相对，感觉到自己的腰椎隐隐作痛，表情还有点懵：“？”
先告状已经成了刻在DNA里的东西，杰森理直气壮道：“谁让你离我那麽近的！”
他捏着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点距离：“我一睁眼就是你那张脸，理解一下，真的很惊悚。”
“……你神经病啊！”迪克出离愤怒：“整晚上你都在打我，你自己看看你之前上床时躺的是这一边吗？
杰森回头一看，偌大的一张床，他身后留了能躺两三个人的位置，这麽一说迪克挨他那麽近，其实是因为已经被挤到床边，退无可退。
他轻咳了一声，往后挪了挪。
这时候门口那点动静终于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两个人都是骤然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一片很崩溃的气氛里杰森压低声音焦虑道：“你不是说布鲁斯出远门了吗！”
“我不知道啊。”迪克愣愣地说完，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有病吧？那麽多安全屋非挑这一个。”
杰森对此深感为然。
安全屋就那麽大一点，除了这点休息区，剩下地方连个屏蔽物都没有，就算在卧室，也是普通装修，甚至没有个柜子，总之是没什麽地方可以躲。
想通这一层之后，杰森就平和了，迪克慌了半天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团团转，顿感很不公平：“你干嘛呢？”
杰森半靠着床头，欣赏着布偶猫烫脚似的转悠，感觉挺好笑的：“等着见他啊，怎麽，就因为我还死着，所以我见不得人吗？”
蝙蝠侠有什麽可躲的，当着蝙蝠侠的面亲夜翼一下，能让这两个人一起崩溃大半年，有什麽不好？
只有迪克才那麽在意布鲁斯的评价，他哂笑着从地上的薯条袋里拎了根薯条，举着冲迪克晃了晃：“吃吗？”
迪克直接震怒，低吼道：“别惦记着讲你的地狱笑话了！”
他实在是没地方可去，走投无路之下揭开被子就往里面钻，杰森心想今天这play也太刺激了，一边配合着将被子扒拉起来：“真要玩这麽大吗？爹地最爱的小鸟？”
迪克卡了一下：“帮我。”
杰森挑起一边眉毛，懒洋洋地把薯条塞嘴里，没说话。
迪克只能咬住后槽牙：“求你。”
这可太有意思了，他一边笑了笑，一边思索着一会该怎麽让蝙蝠侠也一起破防，这时候门口的人终于磨磨唧唧地走了进来，微微迟疑地喊了一声：“夜翼？”
迪克身体一顿，悬吊着的那口气顿时就松了：“克拉克？”
“……”杰森反应极快，刺溜一下就钻进了被子。
他想了想，又往另一边挨了挨，将迪克环抱住。
两人的情况顿时反了过来，迪克当时就极为震惊，他没理解克拉克和杰森之前是发生过什麽，才能让杰森像躲鬼一样躲着超人，他一只手蒙在被子里，在杰森胳膊上画了个问号：“？”
但克拉克已经走了进来，迪克只能让身体往上提了提，起了一个没头没脑的话题：“有事吗克拉克？”
克拉克：“……”
他欲言又止，一时间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麽的，氪星人的每个感官都在提醒这里不止他一个人，杰森则在被子里默默崩溃。
不是，蝙蝠侠的安全屋，为什麽氪星人就这麽大摇大摆，跟回自己家似的开门进来了？
这就是朋友吗？哪个星球的朋友是这样啊？
按照这个标准，他活了一辈子，竟然没有一个朋友。
克拉克抬起手朝外指了指：“方便和我聊聊？”
杰森灰头土脸地在迪克身上写：“你就这麽放任他侵犯我们的隐私？”
迪克隐忍着：谁他妈这时候又和你是我们了？！
“方……不方便，那什麽，你飘起来了。”迪克强行挤出点笑容：“有事直说就行，这里没外人。”
克拉克干巴巴地落了回去：“是我见外了。”
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说，首先他不是人类，他很清楚这两人在被子底下是怎麽绕作一团，其次他不是人类，他很清楚地分辨出房间里第三个人就是他前不久在刺客联盟见着的杰森。最后他不是人类……我也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吗？
迪克噎了一瞬，很想把杰森陶德拎出来问问，像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地一样的逃避，真的会让你觉得快乐吗？
杰森斩钉截铁：会的，会的。
同时他又觉得迪克和克拉克的对话充满着诡异：蝙蝠侠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你们俩会这麽说话吗？
不过这屋子里一定要找一个外人的话，他觉得克拉克肯特才是外人。
“上次见还是上次，能够看见你们和好……”克拉克回想起几个月前在哥谭晚宴见到的那一幕，不过当时他完全不清楚杰森背后还有那麽复杂的过往。
他停顿了一会，本想说句“我真替你们高兴”，但这声祝福还没冒出来，脑子里就是一只不停掉毛的布偶猫在喵喵叫，一个不慎，克拉克就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但是迪克，你怎麽能和蝙蝠侠的亲生儿子在一起呢？”
“……”杰森写到一半的手指陡然停下。
大约过了一分钟，迪克惨白着脸，颤颤巍巍地问：“克拉克，你在发什麽疯？”
杰森猛然掀开被子，拎着迪克的领子将他揪起来就是一拳，出离愤怒：“你对达米安做了什麽？”
“我什麽都没做！”迪克脸色由白变青：“我他妈又不是变态！！！”
“那就是超人在说谎了？！”
“我不知道！”迪克晕头转向地朝另外一边大喊：“超人，救命！”
迪克即将迎来的第二拳被被克拉克拦住了，反震到杰森手腕关节喀拉响了一声，等超人过来之后，迪克发现杰森略微往后缩了缩，但眼神依然森冷：“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他妈不觉得达米安对我做点什麽更符合逻辑吗！达米安？你认真的？你真的觉得我能对他做点什麽？”迪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听过这麽离谱的事情：“克拉克？”
克拉克没看他，反而略显困惑地盯着杰森：“你不知道蝙蝠侠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
杰森瞳孔剧烈地震：“……”
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正在休眠状态的艾缪被自己宿主堪称惊涛骇浪的情绪撞醒了。
它一开视角就是两只知更鸟快要撅过去的场景，迅速翻看完任务日志后，艾缪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什麽，这都是什麽跟什麽？
迪克大脑从未如此混乱过：“什麽？克拉克，你从头开始讲，我没理解。”
“……”
杰森僵硬极了：“请。”
见状，克拉克注视着杰森的表情渐渐歉疚起来：“你是塔利亚基因实验的成功实验体，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你血缘的另一半来自蝙蝠侠，我不知道塔利亚替你取名时是否有其他考量，不过你的名字和他曾经的一个罗宾一模一样。”
“……”
迪克就像整个人系统没更新似的，机械地重复着：“什麽？”
他呼吸重了点，仿佛骤然发现自己身陷盗梦空间，陀螺似乎还在转，茫然地望着另一个人就要张口说话。
杰森抿着嘴，竖起食指做了个“你闭嘴”的手势。
“……”
“你先闭嘴！”杰森猛一抬手制止住他。
妈的，用不着推逻辑他都知道迪克在想什麽，从“我是不是身陷幻觉”到“整个事件是不是阴谋”再到“其实我弟弟还在棺材里死着”。
无论哪一个都能让布偶猫疯狂掉毛再剧烈崩溃。
事实上他哥现在已经要顶不住了，考虑到他哥之前在布鲁德海文的精神状态，杰森就觉得有点不妙。
“超人。”杰森艰难道：“你说的那个曾经的罗宾，是不是叫杰森陶德。”
克拉克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这麽一种可能。”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杰森陶德，我没死。”
克拉克脱口而出：“刺客联盟还给你灌输了这种记忆？！”
“不是，我真的是杰森陶德。”杰森大声强调道：“我复活了！我没死！！”
克拉克和蔼地看着他：“行，你是。”
杰森哑口无言：“……”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这世界上怎麽会有这种事情！他不是马甲都掉光了吗？怎麽又给穿上了，他是想穿件衣服没错。
但不至于是超人亲手给他穿的衣服啊。
自从回到哥谭……不是，他好像也没干什麽啊？除了头两天，他甚至都没给自己改名，也没怎麽伪装。
……这些人甚至为他创造了一个身世。
而迪克的反应则提醒他现在正面临着存在主义危机。
他到底该怎麽证明自己是杰森陶德——这问题就跟证明你妈真的是你妈一样，把你当精神病关进阿卡姆疯人院却要你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这玩意该怎麽证明？！！
在刺客联盟的科技与狠活面前他的解释是这样苍白无力，他和提姆的飞机落地到哥谭只是昨天中午的事情，这其中种种缘由都因为他被这只布偶猫抓住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迁怒迪克：“你就这样看着让他质疑我的身份？！！”
迪克从晃神里挣扎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又碰了碰他的眼睛，那双绿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绿得发光。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你们神经病啊！”杰森破口大骂：“不要再给我创造身世了，这事情我能解释清楚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我知道我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们现在就回家，去蝙蝠洞用什麽最新款仪器验一验，还有达米安能证明我真的还活着……”
“——好的我们现在回家。”迪克接话道。
杰森话没说完，一件外套兜头扔他身上。
迪克刺溜一下跳下床，一把拽开窗帘，抬起窗户，用力将克拉克往外推，之前那副发愣的模样完全不见：“是这样。”
克拉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但已经被迪克扒拉到窗户外面去了。
他转过身拉住杰森：“走？”
杰森硬着头皮，感觉后背有些发麻，一时间很拿捏不准：“……”
等等，你之前不会是演的吧？
第68章
等杰森坐在迪克的摩托后面吹冷风的时候，他才刚刚从超人那一堆把他撞飞的沉浸式怪话里脱离出来。
san值都快掉光了。
再一看周围，鉴于迪克直接把油门轰到底，短短一会功夫，就已经从哥谭东面郊区开到哥谭西面郊区，再过几分钟他就要被布偶猫带着直冲蝙蝠洞……
他猛地激灵了一下。
不对。
不不不不不。
问题很大，按照他的计划这时候他应该在哥谭帮派里激情卷出一条统治哥谭的康庄大道，先把冰山餐厅夺回来，再把黑面具那几个副手的头都锯掉，确保自己在没掉马的前提下，给蝙蝠侠一点小小的震撼。
现在虽然也能给蝙蝠侠亿点小小的震撼……
但过程完全不是那回事啊！！！
到底是从什麽地方开始他整个人生都开始脱轨的？
渐渐的，杰森将一言难尽的眼神投向自己身前的那个背影，突然觉得这只布偶猫深不可测起来。
但现在把他塞进韦恩庄园，就像把一只火鸡塞进开水锅里面，他总不能在见过阿尔弗雷德之后再去找蝙蝠侠大打出手——妈的，问题很大。
“等等。”杰森用力拍了拍迪克肩膀：“你先停一下！”
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迪克惋惜地想：唉。
但他面上却没显露分毫，反而依照杰森所说，降下车速再靠边停下。
杰森还在混乱地思索他下一步到底应该干什麽，就见着迪克侧过身体，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半掩住额头，脸色不是很好，看起来总有点失魂落魄的，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略显茫然地望过来：“怎麽了？”
杰森：“……”
嘶。
这还怎麽开口啊。
他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不说话，脸都要绿了，这似乎给了迪克错误的信号，他像是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你是觉得我载你会有损男人气概？那我俩换一下位置好了。”
杰森哽住了一阵，竭尽全力地吱了一声：“不是，不是这个问题。”
我可真该死啊！
杰森感觉迪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明明对方什麽也没说，但杰森愣是能从他的反应中感到一种“看一眼少一眼”的意味，就像在看一场总要醒来的梦。
杰森：受不了了。
好恶心啊！！！他自己居然被自己恶心到了！！！
人果然平时不该看那麽多垃圾小说，他火速反思。
但这种操作放在他哥身上就显得很合理，也没让人觉得恶心，真是恐怖如斯，他硬着头皮拒绝道：“也没必要去蝙蝠洞，我不想让达米安看笑话！又不是没有别的出路。”
迪克顿了一下，他慢慢地垂下眼睛，几秒后再很纵容注视着他：“行，你有什麽更好的方法？”
杰森反复在心理念叨着：我真该死啊。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真情实感道：“我提议我们去把我的坟墓撅了，打开棺材看一看，你就都清楚了。”
迪克差点没绷住自己那种心碎悲伤的氛围感。
妈的，克拉克一定是太不了解杰森，这肯定是真货，一般人都干不出这麽缺德的事！！！
“行。”
杰森刚刚露出喜悦的表情，就听迪克又说：“杰森的墓在韦恩庄园的家族墓地里面，我现在带你过去。”
杰森：“……”
敢情还是要回韦恩庄园，他生无可恋到了极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断头台上激情试探，怎麽都避免不过迎头的那一刀。
至少韦恩庄园家大业大，地广人稀，从主宅到家族墓地，需要高尔夫球车开四十分钟，最近也没什麽特殊节日，他火速撅完坟，就有多远滚多远。
杰森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应杰森的要求，迪克只能挑了一条平时根本不会走的路进入韦恩庄园，因为他们两人都有内部权限，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御设备没有触发任何一个，但问题最终却出在挖坟的那一步。
正值夏季，到人腰部的青色野草繁茂铺开，韦恩家历代都埋在这里，找到他的墓碑倒不是一件难事，然而杰森看着那堆土，手指头就在隐隐作痛。
“人这辈子怎麽挖两次自己的坟墓，一次从内向外，一次从外向内，这样是显得比较圆满吗？”
他很久以来的疑惑顿时脱口而出：“为什麽你们不给我陪葬一把铲子？”
迪克憋了半天：“你说点人话吧，算我求你。”
“行。”杰森蹲下身，抽出他的老婆——一把才买回来没多久的枪，用枪柄埋头挖了起来，此情此景真的让他很创伤。
主要是没铲子。
挖了十分钟也没什麽进展，杰森有点崩溃，蹲在那里抬头瞅迪克：“你站着干什麽？为什麽不来和我一起挖？”
迪克：没铲子我也不想挖。
于是迪克只是让周身的氛围感更强了一些，似乎格外心碎，又有些无措，然后低声说：“我做不到，我一直……”
迪克也被自己恶心到了，一时半会继续不下去，就深深吞咽了一下，配合那张漂亮的脸，看上去格外脆弱：“我下不去手。”
这味实在太冲了。
冲到杰森咬着舌尖半天没缓过来。
别演了，别演了！！真的别演了！！你们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全场就我们两个直男，这样演究竟谁会得到快乐？
但他被直接整不会了，索性闷着头，闭嘴专心挖坟。
可能是这场景实在太地狱。他哥转身离开，折返时带了把铁锹回来，接着就像哥谭公主一样站旁边，好整以暇地欣赏他干体力活。
仿佛欣赏水管工修水管似的。
有了铁锹后效率直在线升，没过多久就挖到了棺材那里，几年过去，刷了防锈油的棺材依然坚固，杰森望着眼前的深坑略一琢磨，忍不住感叹起自己的努力。
六尺之下呢，他当年愣是能自己挖出来，真不错。
刺客联盟也还原得不错，家庭小作坊去干文物修复没准比杀人有前途。
“嗨，别发呆了。”铁锹不适合开棺，杰森漫不经心地敲了敲自己的棺材，朝迪克招了下手：“有撬棍吗？”
迪克像是才被唤回神一样，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什麽？”
“我说你能不能去找根撬棍回来？”杰森将手插进兜里，懒懒散散地往后面的泥土上一靠：“总不能指望我再空手撬一次棺材吧？”
话音刚落，迪克突然跳了下来。
“唉，你上面站着就好，别弄脏了。”杰森叹气道，站直身体：“我们俩脏一个人就行了，洗衣服不嫌麻烦吗？”
但迪克这次没接话。
他哥这次的情绪似乎是真的有点不对劲，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他的瞳孔缩得很小，额前的发丝似乎也被冷汗浸湿了一点，牙齿咬得很紧，脖颈侧面的青筋痉挛似的抽动着。
杰森皱起眉靠回去：“行了，别演了。”
“行。”迪克低着头，低声笑了一下：“不演。”
这个过程他谁也没看，视线落点始终在棺材上，又径自抬手叩住棺材的坚硬的盖子，右手指尖嵌在缝隙处微微用力。
杰森以为他非要自己试试，叹气声更多了：“不是，哥们，这玩意真的挺真材实料，没工具基本打不开……”不等他说完。
嘎吱！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一声，泥土簌簌落下，泛着潮气和腐朽气息的尘土味一时间充斥着窄坑，尘土四起，呛得人只想咳嗽。
那扇沉重的棺盖，居然被迪克徒手掀开。
杰森惊得晃了一下，霍然站起，一只手撑着棺盖，将它像门一样靠到坑的另外一边，再极快地抓住迪克的手腕，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你干什麽啊！”
他哥那双手修长瘦削，桡骨精致，非常像件艺术品，结果现在四根手指的指甲盖都被硬生生地掀开，关节肉眼可见地肿起来，血顺着指甲缝流出，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迪克顿了一下，仿佛有些懊恼，他的呼吸仍然有点急促，把自己的右手挣脱出来，也插到兜里，他没解释什麽，风轻云淡地翻起棺材里那具假人。
他蹲下来，好像随口一提似的问道：“你当时是怎麽从棺材里出来的？”
杰森绷着脸哽了好一会。
正常来说他应该彰显幽默感，但现在面对这样的夜翼他还真讲不出来，只能生硬地解释：“我身上有个固定用的皮带，用皮带扣能撬一撬，接着努力挖一挖——你非要知道这些细节干嘛？”
“……”
“你能不能去包扎下自己的指头？”没人搭腔，杰森只能没话找话：“我看着都疼。”
他哥蹲在棺材旁边也不知道在折腾什麽，但肩膀时不时微微发着抖，杰森一脸烦躁地把他拉起来，又将棺材盖一脚踢了回去，对小丑的恶心和厌恶又多了一层，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办。
完蛋，他哥这不是演的，杰森很抗拒地想。
这就是他不想见阿尔弗雷德的原因。
明天他就把小丑一枪毙了！
他一边抓了抓头发，一边有点崩溃，也有点团团转：“你不是要哭吧？不至于，哥们，真的不至于。”
“我当时也检查过你的……尸体，惨不忍睹，很矮小的一点点。”
迪克抬起眼，出乎杰森的意料，那双蓝眼珠没有半点水汽，但他的唇色很惨淡，杰森那口气松到一半，又给提上来了。
他听着迪克问他：“到现在了，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复活的——这些都不重要，对不起，关于小丑还活着……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复健成功的。”
杰森心想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顿了一会，迪克却说：“对不起，我想那一定很疼。”
“……”
他之前真被他哥演了，杰森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这点，他哥从来就没怀疑过他的身份，超人那些鬼话布偶猫从一开始就没信一句。
可他撅自己的坟却把他哥干破防了，而且还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给干破防的！！！
你妈的，怎会有这种事！布偶猫的破防规律到底是什麽啊！
“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能复活。”
杰森停顿了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自己棺材上，彻底认输，再没了整活的心思：“复健过程我没意识，那会我被塔利亚放进拉撒路池涮了涮，你懂的，泡完人会发疯——等我脑袋清醒过来，发现已经把刺客联盟吊打了一遍……”
理乍得格雷森呢！傻逼漂亮布偶猫呢！！！
白月光呢！真是草了！
偶尔迷糊一下也不过分吧！！！杰森在心底默默扭曲，愤愤不平地为自己开脱着。
“没受苦，真的没受过苦。”
他投降似的凑近过去，把迪克拽起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手捏着布偶猫另漂亮爪子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你看，我还活着呢，你没做梦，真活着呢。”
迪克抬起眼，沉沉地盯着他的脸。
“……”
这个动作有点gay，杰森突然想到。
想到这里，杰森嘴角那点笑意顿时挣扎起来，但话说了一半，咽回去显得更怪了，只能强行压下那点挣扎，试图自然地安慰道：“笑一笑，亲爱的，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刚刚缓过来的迪克：“……”
他立刻意识到前一秒杰森意识到的事情，顿时也变得很挣扎，这时候土坑旁边传来声刻意的皮鞋停步的声响，一支猎枪的枪管指了过来。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理乍得少爷，我猜你很乐意为我介绍这位先生是谁，顺便给我一个你们在韦恩家族墓地做出这种行为的理由。”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十分严厉：“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
“……”
两人像是被狗咬了一样，猛然拉开距离，迪克张了张嘴，仰着脸瞅着阿尔弗雷德。
对着老式枪的枪口，他的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挪了挪，用胳膊肘捣了杰森一下。
没反应。
草了，要解释的东西那可太多了。
余光一瞟，杰森怂得连头都不敢抬，压根没做好面对阿尔弗雷德的准备。
你妈的杰森陶德，你刚才不是很精神吗！
“……我们不小心摔了一跤！”
情急之下，迪克什麽东西都能胡诌得出来：“这有个坑，然后他过来扶我，阿尔弗雷德，给你介绍一下，我是通过提姆认识的杰森，他在为提姆做事，我最近在考虑和杰森合租当室友，所以我想来韦恩庄园的库房找找多余的地契。”
也不能算说谎，除了摔了一跤之外，其他的都是真话。
但当着阿尔弗雷德的面胡说八道，就显得很绝望。
杰森已经失语到满脑子只剩下阿巴阿巴，所以他没看见那柄枪突然挪开了，老管家拎着枪管，将胳膊背到后面，用皮鞋哒哒敲了两下地面。
“呆在这种地方可不是我教你的。”阿尔弗雷德也不知道是对谁在说，总之迪克是吱了一声：“昂。”
“我泡了茶。”
阿尔弗雷德沉着脸说：“请你们都立刻上来。”
第69章
韦恩庄园的宅邸里面，阿尔弗雷德刚泡好了两壶茶，银托盘闪闪发光，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又往其中一壶里面舀了几勺蜂蜜。
习惯性往里面倒鲜牛奶的时候，他想起之前年轻人低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重新塞回棺材里的模样，又将牛奶壶放回桌面。
算了，配合一下。
不想回家就不想回家吧，老管家又叹了口气，拿着餐巾擦了擦银叉子，反光中一闪而过的眼睛满是欣慰，但又像是谨慎地克制着自己的高兴，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理了理身上的燕尾服，一如既往地推着餐车出去了。
几分钟后，他又拿着一只除尘掸重新回到了储物间。
很久都没看见杰森和迪克一人捧着一杯茶，受刑似的坐在餐厅的长桌子边上，时间改变了一切，又好像什麽都没改变，几口茶的功夫，杰森陶德和理乍得格雷森依旧很想把彼此挂在墙上。
旧日重现。
阿尔弗雷德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
如今韦恩庄园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冷清，可在多年之前，韦恩家的主人刚结束游历，客厅的吊灯已经暗淡蒙尘，布鲁斯本人则像哥谭连绵不绝的冷雨，带着一身阴郁气息漫不经心地厌烦着这座城市。
在迪克十一岁那年，韦恩庄园才在数年之后又拥有笑声，很难说是不是因为第一只知更鸟的存在，才给了蝙蝠侠错误的自信，让他觉得养小孩是一件信手拈来的事情。
以至于后来的杰森一度困惑到半夜都忽然坐起来：布鲁斯啊布鲁斯，是什麽给了布鲁斯韦恩当爹的自信？
即便如此，韦恩庄园的变化仍在一点一点向好。
老旧的窗户被打上新的玻璃胶，罗马柱坏掉的角落被重新修补，那些修缮时不够完善的细节被一点一点填充，阿尔弗雷德平和地让出场地，让迪克和杰森掐成一团，再卡着时间丢给他们两把扫帚，让他们将韦恩老爷从卧室薅起来，一起去将蝙蝠洞打扫干净。
这种日子似乎一直能到永远。
直到一声爆炸摧毁一切。
迪克宁可在布鲁德海文无家可归也不愿回来一步，整整一年哥谭再也不曾亮起蝙蝠灯，韦恩庄园的地窖扔满空瓶，暗色的天光下，杂草丛生的花园显得格外荒芜。
一只小熊猫挨过来砰砰敲门，也未曾改变过。
有些东西再也无法改变，死者无法复生，他死前的举动也许为故事增添许多光辉，但对另一部分来说，则是日日夜夜啃噬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变化的契机出现在免费的小除草工将花园的杂草灌木切得七零八碎，看着一地杂乱，他习惯性地伸手扫了扫，旧日的影子似乎出现在另一个小孩身上，阿尔弗雷德这才意识到，或许存在那麽一种可能，或者说那麽一种奇迹。
但他没去验证，毕竟这猜想太为荒谬。
直到哥谭出现红头罩的身影。
这家里的每个小孩为数不多的共同语言，都是他们有一阵子他们恨不得将蝙蝠侠当成人生指南，而另一段时间，他们憎恨蝙蝠侠到恨不得杀了他。
老管家偶尔会出面制止纷争，但这次他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如果不杀是正确的信条，那麽死者为自己复仇，难道就应该受到谴责吗？
他默许提姆在外面晃荡，也默许布鲁斯去探索真相，但在迪克告知他也许会带回一个惊喜时，他还是抱了不少期许，哪怕离十二点已经过去半天——
但这种惊喜实在有点过分。
很难用“理乍得少爷又在和人约会了”这样的借口糊弄过去，见多识广的老管家这样想着，一边从储物室里取出根撬棍，放进一只行李箱，打算当作礼物送出去。
就是外面声音实在过于明显。
不过杰森对此一无所知，迪克喝完茶就溜进了厨房，留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他频频望向门口，思索着他是不是应该去试探下阿尔弗雷德。
不太敢，但又想去扒拉一下。
杰森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窗户外面突然掠过一个人影，望过去又空无一人。
错觉吧。
下一秒一道熟悉声音直接打破他的美梦：“你怎麽会在这？陶……”
“闭嘴！”杰森一把勒住达米安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我认识你吗？”
达米安激烈挣扎起来。
杰森则摸不准达米安的白眼是快被他勒断气，还是他单纯就想翻白眼，过了一会他还是松开了手，达米安耷拉着脸快把肺咳出来。
然后他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又被泡池子了？”
“没有。”杰森沉着脸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话短说，总之我现在是要离开……”
“等等！”达米安拉开椅子坐下去：“你从头开始。”
杰森噎了一下：怎麽开始？讲你的白月光是怎麽开始掉毛的吗？
这不知感恩的小崽子压根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麽。
杰森强调道：“我要离开。”
达米安露出困惑的目光：你是不是神经病？这地方你不认路？
杰森只好补充道：“我和迪克挖我自己的坟的时候，撞上了阿尔弗雷德。”
如果是提姆听到这里，至少会被地狱到站起来对着空气打拳，但达米安则脸色都不变一下，他甚至准确地抓住了杰森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试探下阿尔弗雷德。”
达米安扬起眉毛，冷静地问：“无意冒犯，你养过狗吗？”
杰森深吸一口气：“……”
真的很难不觉得被冒犯到！
首先声明，他不是玻璃心，但达米安说这种话就让他感觉自己被骂了！
谁没有过一段黑历史啊，寄人篱下，这他妈能怪他吗？杰森顿时有点轻度破防。
“无意冒犯。”达米安知道杰森会揣摩他话中的深意：“我养过。”
“……”
“如果你想知道你家狗有没有做错事，很简单，如果它突然凑过来没事找事，那你就能知道它肯定做了点什麽。”达米安解释道：“不挨一顿骂它不会高兴的。”
“达米安，你也不小了。”杰森说：“也该学会直立行走了。”
做个人吧。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并不是玻璃心，于是他收起那点破防，给出个合理理由：“罗伊要我带几架激光炮回去，你懂的，全哥谭最好的武器都在蝙蝠洞，而且我还需要辆车，总不能徒步走回去吧？”
“呵。”达米安撇了下嘴，毫无征兆地提高声音：“阿尔弗——唔……唔唔！”
“帮我。”杰森捂着他的嘴，低声威胁道：“不然……”
“不然什麽！”
“不然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杰森松开手，郑重其事道：“反正你打不过我，要不试试。”
达米安陡然破防了：“……”
但这理由他还真反驳不了，只能被杰森连拉带拽地拎到蝙蝠洞，阿尔弗雷德的存在限制了他的发挥，中途他两条腿都是悬空的，只能一路被迫使着押到蝙蝠洞入口处的电梯做虹膜识别。
姿态还是要拿出来一下的，达米安宁死不屈，他用力闭着眼。
杰森像扒拉洋娃娃一样试图扒拉开他的眼皮：“直视我！”
而达米安觉得这真的太他妈有病了，他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决定把今晚的牛奶加到三杯：“你自己又不是进不去！”
但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时隔几年，达米安又体会到养比格狗的痛苦。
蝙蝠洞的电梯垂直下滑，杰森一进去就看见了一个玻璃展示柜，里面摆着一套旧的罗宾制服，一时间表情有点绷不住。
达米安则绕过了那个柜子，坐进主控台面前的椅子：“你现在什麽感想？”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没裤子穿的事了？”杰森略显痛苦道：“这个品味不是我的。”
达米安面不改色道：“其实还行，不难看。”
杰森被达米安这种堪称不要脸的维护布偶猫精神噎得不轻，而达米安意识到自己一碗水没有端平，他走到杰森身边开始端水：“往好处想，这至少是最经典的那套，如果你再死一次，你现在的衣橱连蝙蝠洞都盛不下。”
杰森瘫着脸，斟酌起是把达米安打到半死，还是打到四分之三死。
不等他得出结论，主控台的蝙蝠计算机亮了一下，两个人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是一条语音信息，达米安略显恼火地握住鼠标：“格雷森就非要把自己的手机挂在蝙蝠计算机上吗？”
杰森则不动声色地在键盘上敲了敲，发现自己曾经偷偷安装的马里奥依然呆在C盘的某个角落，便心满意足地附和道：“就是就是。”
但这事他倾向于维护迪克，毕竟他是正儿八经要去上班，布鲁斯上的那种韦恩集团董事长班不算。
上过班的人都知道：上班第一件事，把手机挂到计算机上。
达米安还在继续：“有的时候他就是如此粗心大意，拖泥带水。”
杰森敷衍道：“就是就是。”
杰森感觉到达米安现在的操作可能是在晒自己家布偶猫，就像家长对着外人责骂自家小孩缺乏兴趣爱好只会写作业一样。
懂得都懂。
他敷衍达米安特别有经验，全是在刺客联盟摸鱼摸出的宝贵心得，事到如今他已经能一边提供给达米安情绪支持，一边划拉平板上的蝙蝠车车型，比较着哪辆更好：临走前总得带点蝙蝠洞土特产。
达米安的晒猫行动告一段落，就熟稔地开始侵犯起他哥的隐私，杰森欲言又止，但考虑到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是隐私侵犯大师，达米安也不过是加入了这个家。
于是他将劝告的话咽了回去，如同看到狮子王托起辛巴一样，向他投去赞赏的眼神。
点开语音消息，开头十分令人意外，没人说话，但杰森和达米安都发觉了对面的人并没有在录制消息时离开，他仅仅是沉默着。
蝙蝠洞极好的收音设备，让那人的呼吸声环绕在身旁。
“无聊。”达米安不屑地弹了下舌：“又是一个喜欢格雷森那张脸的女人。”
“就是。”
“他们并没有看穿格雷森不负责任的本质。”达米安皱着眉锐评道：“他只是喜欢不主动不拒绝。”
“嗯嗯。”
“……嗨迪克。”蝙蝠洞的印象传来一道立体环绕声的叹息，显示出对面那人此刻的摇摆不定，达米安的身体顿住了，不敢置信道：“男的？”
而且这嗓音有点耳熟，达米安想。
杰森则微微睁大眼睛：这不是他老板的声音吗？
“呃，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但你没有接。”一开始提姆嗨结结巴巴的，很快他的语气流利起来：“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仔细考虑过了。”
一阵静默后，提姆说：“你可以不用和他分手。”
杰森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和他分手？这说的不会是我吧？
“他？”伴随着这个富有性别意味的代词出现，达米安的震惊更上一层，震惊到他直接啪地按了暂停：“分手？格雷森到底在和谁谈恋爱？他怎麽敢？”
不像演的。
“……”杰森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一言难尽。
没有听见“就是就是”的达米安火速转过头，视线杀人一般。
这顿时让杰森忽然想起达米安不仅是封建奴隶主，还是是中东那边的封建奴隶主。
在哥谭非二元跨性别者满地乱跑的时候，达米安还在恐同。
好地狱，真的好地狱。
“就是。”杰森泰然自若道：“我建议你把格雷森送到火刑架上。”
“……倒也不必。”达米安面不改色地彰显了自己的双标：“他可以改改自己的性取向。”
也不错，杰森心想。
让一个直男改改自己的性取向。
语音消息重新播放，提姆在录这玩意的纠结似乎已经达到了顶峰：“关于你说你喜欢我什麽的，迪克，我很难当作没听见，不过时代变了……”
他清了清喉咙，非常自然道：“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记得打给我，迪克。”
“……”
达米安宛如石化一般固定在椅子上，片刻之后他忽然将随身的刀抽了出来，唰的一声，长刀出鞘：“我要去把他们全宰了！”
杰森安静地缩在一边，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怎麽办啊，不敢吱声。
第70章
达米安那把刀在蝙蝠洞里闪着寒光，而杰森保持着安静如鸡的状态，离谱感一点一点塞满他的心房。
这也太离谱了，他带着他老板回到哥谭才刚刚过去了一天。
这一天里他就像被一堆泥头车撞了好几遍，但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妈的，是恋爱脑，搞了半天迪克是个恋爱脑！
杰森痛心疾首地反思起自己，瞅瞅他哥以前的战绩就知道了，夜翼基本连个空窗期都没有，是什麽给了他夜翼对爱真挚的错觉，好像他哥这辈子除了追逐一些蝙蝠侠也没真挚过什麽……
但他认识迪克这麽多年，除了少数几个人，他头一次见他哥如此直接表白……感觉小熊猫是跑不掉了，提姆愿意答应迪克谈恋爱，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他是没想到他老板这恋爱谈得那麽……灵活又富有弹性。
按照他的预想，他老板可能会知道自己的白月光正在和自己的员工谈恋爱，那麽正常情况，提姆应该是要求迪克先分手。
杰森甚至做好了他老板拍给他一张几个亿的支票，然后命令他们分手这种准备。
但他是万万想不到，提姆的操作是如此的……震撼人心，他不要求一份一对一的感情，只是愿意加入一个家。
杰森当时就挺无助的：“……”
难道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他猛然激灵了一下。
不不不，身为直男强行开展一段同性之爱就已经足够难绷了，再成为人家play中的一环简直是噩梦。
再也不能和布偶猫搅合在一起了，和恋爱脑在一起只能收获不幸，杰森幡然醒悟。
他趁着达米安提到去谴责迪克的功夫，火速溜出蝙蝠洞，顺着走廊匆匆往后面逃跑，心说短时间内他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家的任何人。
韦恩家的主宅大得出奇，走了十五分钟才绕到后门，眼看着就要一脚跨出房门，阿尔弗雷德却拎着一只手提行李箱出现在拐角：“请等一下。”
杰森只能停下脚步，阿尔弗雷德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似乎对他这身穿搭颇有微词，但最后他只是温和地开口：“请带走这份礼物。”
杰森没接，他快速低头做了点心理准备，装作自己是第一次来的克人：“谢谢，但是不用了，这是韦恩家的待客之道吗？临别前要给客人些礼物？”
“客人？”阿尔弗雷德加重语气：“您要是非这麽说，那姑且就当作这样吧。”
杰森：“……”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掉马了。
阿尔弗雷德总是看穿一切，但他却也没退让的意思，可能他抗拒的态度过于明显，老管家叹了口气：“您为什麽不拆开看看呢？”
杰森拗不过阿尔弗雷德的坚持，只能接过行李箱，重量比他想像得要轻许多。
他闷着头叩下锁簧，轻微一声弹响，箱盖应声而开。
银色箱子里躺着一根擦拭干净的撬棍，在弯鈎的那个位置还用丝带绑了个蝴蝶结，杰森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他古怪地望着老管家：“阿福？”
“我猜您有个复仇计划。”阿尔弗雷德淡定地说：“当您见到小丑的时候，请替我多给他几下，就当为了一个失去家人的老人。”
“……”杰森心底压抑已久的激烈情绪陡然反扑。
“我没打算揍他。”杰森用力扣下箱盖，干脆说了实话，他盯着阿尔弗雷德一字一顿道：“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平静道：“虽然我养大了布鲁斯老爷，可我从来没教过他不杀原则，这是他的信条，不是我的，杰森少爷，我年轻的时候受雇于MI6，是一位还算过得去的特工。”
闻言，杰森顿时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老管家的真正意思。
随后便是剧烈的不知所措，就像明知自己在干一件不怎麽拿得出手的破事，却突然获得了怎麽都想不到的人的支持。
举个比较怪的例子，就像小时候撒泼不想上学，但家长站在旁边给你说没事你去学校不用听课好好玩就行。
在老管家的注视下，杰森略显不自然地接过那只行李箱，然后匆匆扯了一句“再见”，就顺着小道向庄园外面走，一直走到大路，直到两边茂密的景观树挡着再也看不见那栋宅子，他这才放慢速度。
艾缪冒出来，激情蹭了蹭他：“你好高兴。”
杰森顿了顿：“有吗？”
艾缪：“有的有的，不信你看。”
昨晚的雨下得很大，路面不平的地方都有积水，他顺便朝水坑瞥了一眼，倒影中的人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来。
“的确是挺高兴的。”他难得承认。
解决了一桩压心头的大事，杰森终于将跑远的心思收了回来，突然他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韦恩庄园的位置在哥谭郊区中的郊区，不仅没有公共交通，也没什麽信号，来的时候他搭的是迪克的摩托，杰森举高手机试图让界面不要再显示无服务：非常失败。
一定要这麽赛博朋克吗？
再回韦恩庄园撬一辆豪车——他刚发誓要远离布偶猫，一想起他可能要成为play中的一环，顿时就不寒而栗起来。
半小时后，一辆敞篷跑车从边上路过，杰森快速躲过车轮飞溅起的污水，默默骂了句脏话。
结果那辆车又倒退着开了回来，慢悠悠地晃在一边。
杰森：“……”
好熟悉的做派。
提姆胳膊肘搭在车门上，表面看上去十分镇定：“又见面了。”
他老板这次难得在出门前收拾了一下自己，杰森忍不住挑起眉。
见惯了小熊猫平时在家裹着宽松T恤四处翻滚爬行的颓废模样，乍一下看见他老板人模人样的，就有点梦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果然是爱情的力量。
这条路通过去只有韦恩庄园，他老板的心思昭如日月，但这会正在应付达米安的迪克估计没机会出来约会，为了避免提姆白跑一趟，他友善地提醒道：“格雷森警官和他的弟弟发生了一些巨大矛盾，我建议你明天再来找他。”
提姆立刻紧急刹车。
达米安——这个名字仿佛拥有天然的震慑力，提姆当即就有了掉头走人的冲动，他点点头，表现出自己很听劝的模样。
杰森看着提姆，突然开口：“韦恩庄园的位置真不错，远离城市，风景优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租到车，唉，我的手机接受信号的能力又不是很好。”
提姆颇有些震撼：“……”
起猛了，原来你还会这麽说话啊。
但这不妨碍他很上道地说：“那我有荣幸捎你一程吗？”
“谢谢老板。”杰森一边感谢着，一边坐上车，顺理成章地感谢了一下提姆和迪克之间的爱情，不然他今天就要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想想都觉得噩梦。
但是他名义上在和迪克谈恋爱，杰森不是很敢和他老板共处一车。
“你接下来要去哪？”提姆把着能自动驾驶的方向盘，目不斜视道：“还是去你母亲的房子？”
“不不不。”杰森一口否认。
那地方攒了十几年的灰尘要收拾，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境况和昨晚并没太大区别，还是在提姆的车上，还是穷得叮当响——罗伊直接刷光了他的卡。
提姆这辆跑车性能极好，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稍一放松，困倦就排山倒海般涌过来，刺客联盟那几天他都是浅眠，昨晚和迪克挤了两小时就喜提超人上门。
这种情况去冰山餐厅找企鹅人麻烦，未免对自己也太不好了。
想到这里，杰森扒拉了下手里的行李箱，给罗伊发去了要钱的短信，又厚着脸皮：“老板，申请预支下今年的工资呗？”
来钱快的渠道也不是没有，但这俩天他想先做个守法公民。
话音刚落，提姆一脚油门，车速原地起步到一百码，杰森被惯性晃得贴着靠背，急忙给自己插上安全带，听见旁边传来像是被气笑了的声音：“我不是给你预支了七十亿？”
糟糕。
但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就是诚实。
“花掉了。”杰森装作无辜地说：“向老板要钱天经地义。”
提姆脸色冷了点。
没见过这麽离谱的事：这人拿七十亿去买坦克军火回来锤他，现在居然还敢找他预支工资。
但提姆也没直接拒绝，随着他长久的沉默，车内的空气渐渐尴尬起来，杰森有点顶不住了。
就在他想找个借口下车时，提姆像是卡准时间点似的开口：“预支工资可以，但你要为我带来相应的价值。”
万恶的资本家！迟早有人要把他老板挂到路灯上！
但表面上，杰森支着脸认认真真地点头，将态度和情绪价值都提供到，激情给他老板画大饼：“一定，随时听您吩咐——”
手机邮箱叮铃响了下。
喔，有信号了。杰森下意识划开邮件，只一眼，他就被里面那张密密麻麻，比阿卡姆八人间还紧凑的行程表震撼到了。
他吞咽了一下：“这是？”
“今天的行程。”提姆笑吟吟地将视线扫了过来：“别忘了今天是周二，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别回家了，去公司帮我的忙。”
杰森还是戴上了痛苦面具：“……”
怎麽回事，他靠死了一回才躲过布偶猫往他手上甩韦恩集团，现在怎麽要去公司上班了！
“好的。”杰森一边痛苦，一边轻声试探道：“那工资？”
提姆有点震怒：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非要让你找我要工资？
他沉着脸，掏出身上的终端按了几下。
杰森一脸茫然地瞅着提姆手里的终端，再瞅了瞅他自己的手机——他老板手上那玩意的科技成分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手机通知提示他查看短信，是银行发来的到账提醒：【尾号为****的账户到账70万】
杰森抽了口气：嘶。
艾缪凑上来：嘶！
他一年工资这麽高啊？现在都七月份了。
要是小时候能有这麽多钱，他何至于去撬蝙蝠车的轮胎了。
相比之下，罗伊刚扣扣嗖嗖转过来的一千美刀就很不够看，不过现在他已经看不上这点小钱，一心只想当好他老板的一日狗腿。
行程表最近的两项分别是德雷克能源的议价招标和董事会议，后面那项没什麽可说的，前面那项倒是有点意思。
提姆见状便给他解释：“主要是购买一批来自南美洲的金属，德雷克能源在和强纳森化学工厂竞争，因为全世界只有那座岛上存在这种东西，所以谈判了几次也没确定结果。”
杰森恍然：是稻草人。
艾缪对这种状态的提姆有点敬畏，这种敬畏随着时间推移不减反增，到市区之后，它又给自己捏了个狸花猫壳子，偷偷扒拉着提姆的裤腿，在杰森的掩护下溜进德雷克大厦。
艾缪非常没见识：“嘶——”
杰森受不了了，一低头把狸花猫拎起来，放进夹克里面：“你能不能别那麽狗？”
艾缪啪啪拍着自己宿主的胸：“不！能！这地方这麽有意思你以前怎麽不带我来？”
杰森：“……”
要不上班这福气给它吧。
“我就来过一次。”杰森不耐烦道：“不是我不带你来。”
艾缪慢慢地不拍爪子了，眼睛瞪成两只铜铃：“……”
不是，你到底凭什麽说你老板资本家啊？就凭你上班几个月，预支一年公司，就来过一次公司吗？！你好意思吗？
杰森：好意思，怎麽不好意思。
高管专用的那座电梯升到顶层，从办公楼一整条走廊的落地窗，整个哥谭尽收眼底，杰森快速掠过一眼，从里面找出一堆布置自动机枪和停靠飞艇的地方。
德雷克能源的主管迎面匆匆跑来，因为提姆鸽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公司，他近乎焦虑地汇报着优先级别更高的事务，杰森跟在提姆后面，发现这居然是个眼熟的。
当初招聘时那个主管就是这人，他挺惊讶：“你不是负责人事的那个谁……”
“我升职了！”主管大声说。
“噢。”杰森一边想着现在是有七十万的人，一边问：“你叫什麽名字？”
主管一摆手露出新买的奢侈品腕表，同时替提姆拉开会议室的门，他拉着脸：“我叫考克瑞艾文，不是那个谁。”
杰森跟在后面一起进去，却在门口被主管窜过来拦住了。
他顿了下：“？”
“重要会议。”主管说。
“行。”杰森沉思了几秒：“那你让让？”
主管：“……”
“重要会议。”他气喘吁吁地强调道：“就是你不能进的意思。”
提姆很快察觉到这位主管对杰森存在许多看不顺眼的情绪，他倒也能理解，一个天天卷生卷死的卷人，突然看见当时招来的实习生也一起上42楼会议室，确实挺容易不平衡。
鉴于他看出杰森也并不想来会议室坐牢，他顺势找了个话题想打断他们：“我有正事……”
“等等。”杰森低下头注视着这位刚升职的主管，真情实感地困惑道：“你叫什麽名字来着？”
主管剧烈地喘起粗气：“……”
提姆差点笑出声。
他咳嗽了一声：“行了，我有正事交给你，一会把发到你手机上的数据打出来给我。”
杰森点点头，在主管志得意满的目光中转身出去了。
提姆没给他发多少份文档，倒是每份文档都有挺多页，差不多他一边玩手机一边按一按打印机就行。
然而当他真的面临打印机，杰森的喉咙却有点紧。
这玩意未免也太花里胡哨了！！！
死了几年，又去飞船上流浪几年，就连打印机都不复旧日模样，眼前的多功能一体机足够花哨，设计理念又是极简，平滑的机体上没有任何文本类的操作指南，美丽废物这个词简直为它量身定制，特别符合提姆的审美。
杰森很是迷茫地将手机连上打印机，一番操作后，打印失败：【脱机打印，未连接】
“……”
好崩溃，杰森坐在打印机旁边，感觉自己的脑子跟打印机一样嗡嗡直响。
遇事不决先重启。
还是不行。
他打开谷歌搜索着检修这种问题的方法，网页打开了一个又一个，打印机不停重启，他甚至还重启了两次手机，依旧没找出解决方案。
他绕着打印机走了几圈，非常心力交瘁。
为这种事去找人求助有点扯，他低下身，努力查找起厂商信息，这次他的努力没有被辜负，银白色外壳的角落，优雅地印着售后渠道和生产地址。
……这个地址好像是哥谭奈何岛。
金斯顿区不是稻草人的地盘吗？
那地方还有卖打印机的？杰森诧异了几秒。
但是他老板随时都有可能开完会，杰森按照说明拨打了售后客服的电话，对面一听就是哥谭东区的口音，了解完基本情况后，客服的声音严肃起来：“你之前打开过太多网页，导致出现了安全问题。”
杰森：“……”
艾缪替他惨叫出声：“那怎麽办！”
“没关系，这里查看到您的打印机还在换新范围内，你只需要按照我指示的步骤去做，我和我的同事将一起为您服务。”客服那边听着像是人多了起来：“看见这个网页上的链接了吗？允许cookie，然后点击下载检修程序的app就行。”
杰森照做了。
接下来的步骤依旧花里胡哨，和这台花里胡哨的打印机非常相配。
“您完成的很棒。”客服鼓励道：“最后请输入您的地址……噢！我们的工厂离您很近，今天下午六点之前就能为您更换打印机，接下来您将会收到一组验证码，为了验证您的身份，请将它输入进去。”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杰森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输入验证码，语气都客气了不少：“好了，请你们尽快给我……嘟——嘟嘟——”
客服直接摞了电话。
他和艾缪面面相觑，按理说德雷克能源不存在信号不好的情况，可再去拨打这个电话，就怎麽都没人再接了。
提姆垂着眸，他开会开得生无可恋，又迟迟没有打印数据送来——他开会期间唯一的快乐没有了，索性就借口去洗手间，然后出门拐进文件室。
他一眼就看见杰森的迷茫已经快要化为实质，小心又烦躁地拨着电话。
提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杰森艰难道：“不是，我没在摸鱼，你听我解释，我拨打了客服电话，他让我在手机上下载一个软件……”
“停一下。”提姆捂着脑袋发愣：“你说什麽？”
杰森停住动作，愕然望着他：“下载软件然后填地址输验证码？”
“……”
你他妈认真的吗？
提姆的嘴唇微微张开，很是震撼。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银行账户。”他委婉地说。
杰森还在困惑：“我的银行账户能有什麽问题？”
说着，他不太熟练地打开银行余额。
银行门户上清晰地显示出一行：【当前余额：0】
杰森：“……”
提姆：“……”
好沉默，也好地狱。
一片寂静中，金属机括弹跳的那声就格外明显，杰森“啪”地一下给枪上了膛。
“老板，我申请半天假。”【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