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杰森把自己的走马灯放了一遍，还是得爬起来面对自己的过去，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几乎是记忆中的一比一复刻，艾缪没有投射出实体。
而他旁边的这个人……杰森面无表情，很难理解母魂的手下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他实在没忍住，把这问题问了出来。
提姆微微一笑：“我离得近。”
杰森只能接受现实，而提姆发现自己哪怕进入幻觉之后依然持有马甲，不由感恩了一下母魂给他的体面，但是神秘侧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于是他问杰森：“那我们应该怎麽出去？”
杰森冷着脸：我他妈怎麽知道！
艾缪赶紧说：“你经历一趟冥想盆，把你存在里面的情绪取出来就行，手段不限，任何方式都行。”
杰森将这话转述了出去，提姆扶住下颌，若有所思地注视了一会吱哇乱叫的达米安，大致做出了判断：目前杰森虽然很崩溃，但完全不如十六岁的他崩溃得厉害，而母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破防。
“我有个想法。”艾缪说：“你去碰一下旁边提……旁边这个外来者，我把你俩的意识编程到一起，你玩过电子游戏对吧？这样你们就可以用双人模式操纵视角，从而对剧情造成影响。”
提姆表示他没意见，甚至还挺主动地去摸了一下杰森，短暂一接触之后，两个人顿时有了更方便的沟通方式。
提姆对此很满意：“接下来让我试试能否干预这一切。”
杰森没懂他想干什麽，随即便看着这个人迈步向达米安走去，然后扬起手，“啪唧”给了达米安一个大耳刮子！
演讲戛然而止。
提姆回过头，十六岁的杰森陶德还没长到日后那麽高，一张脸还存留着白种人成长期特有的精致，此时对方瞪圆着眼睛盯着他，仿佛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你干了什麽？”
“给他一点小小的资本主义震撼。”提姆露出微笑，然而笑容还没从他脸上消失，达米安顿时勃然大怒，拔刀出鞘到砍下提姆的脑袋，整个过程一秒钟都没用上。
杰森：“……”
他很难评，不过经历了这麽一遭，他觉得自己的创伤更重了。
整个环境突然被雾气笼罩，再散开时，达米安复读机一般又开始了：“我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宰——”
提姆很不甘心地说：“他就不能说点别的？”
显然不能。
但他也得到了教训，虽然他存在于这个场景并不会让达米安对他动手，然而如果他绕到后面踹他一脚，就会丢掉脑袋。
提姆：“你没考虑过带这小孩去法国旅游？”
与此同时小杰森也痛苦地问达米安：“你想不想去法国玩？可好玩了，我带你去看那片土地的主宰，路易十六也曾伟大统治过那片土地，你和他一定能有共同语言。”
提姆差点笑出声：“不愧是你，但你不怕这麽说完他砍你？”
“那时候他还没读一堆博士学位。”杰森叹了口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后来就不行了。”
两人一猫就等着达米安继续演讲，提姆趁这功夫已经将整个房间翻箱倒柜了一遍，艾缪心里有困惑惦记着，怎麽都很难受，于是它偷偷戳了戳杰森：“我能不能提一下那个人，就那个名字不能提的人？”
“伏地魔？”
“不是！哎呀，就那个谁！”
“蝙蝠侠？”
“不是！”艾缪有点崩溃：“我说的是小丑！”
它说完感觉浑身都不对劲，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气氛安静了好一会，杰森才困惑地开口：“小丑这名字有什麽不能说的地方？你以前被他吓唬过？”
艾缪：“……”
有的时候担心自己宿主，真的会让它感觉很没必要。
艾缪：“我的意思是这个冥想盆的作用是回放你最深的创伤，从深到浅，而且你说你之前用了这玩意好多次，也就是说你把你的创伤都存了进去，那是不是一会我们就能见到小丑了？但小丑——我不想看见你被折磨，我亲爱的朋友。”
“噢。”杰森空白了几秒：“你原来指的是这个。”
几秒后，他挂着略显沉默的表情说了实话：“小丑不在这个冥想盆里，和小丑相关的情感不符合创伤的要求，我试着存过。”
艾缪声音很尖：“不符合条件？”
杰森诚恳道：“冥想盆说它只能存储创伤的情感，创伤的定义是你回想起来不愿面对很想逃跑的东西——被小丑折磨的记忆不算创伤，我想起那傻逼只想把他挂起来用撬棍打碎他全身上下206块骨头，再把他锯成一块一块的。”
艾缪：“……”
它决定以后再也不看同人文了！妈的，是谁天天在造谣杰森陶德心里很空，急需个救世主去治愈他于PTSD抑郁焦虑双相等等一系列精神病来着？
“但听达米安说话有什麽可创伤的？”艾缪瞅着小小的达米安，内心有点融化：“你看他和小时候的布鲁斯韦恩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实话实说，它也很想当达米安的狗，谁不想当达米安的狗？！！
杰森很安详：“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推移，艾缪渐渐理解了为什麽吱哇乱叫的达米安能排在创伤榜第一位，提姆已经把整个屋子都细致翻了一遍，窗外景观物的影子越拉越长，而达米安还在逼逼赖赖。
小杰森已经从一开始的痛苦面具，到呆愣地窝到角落，活像被谁糟蹋了一遍。
杰森从提姆那个假壳子里飘了出来，以一模一样的姿势蹲坐在十六岁自己的身边，满脸麻木。
艾缪：“嘶。”
提姆则心想，这姓奥古的，果然都有点东西。
至少神经病是祖传的。
大概又过去半个小时，达米安终于停了下来，他非常威严地看向角落，质疑起自己手下的态度：“陶德，你在想什麽？”
小杰森依然失魂落魄地窝在那儿，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反应让达米安很不满意，他走过去啪唧打了个响指，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小杰森手忙脚乱地支棱起来：“啊？”
达米安眯起眼睛：“如果你耳朵没问题的话，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什麽。”
提姆本性中邪恶的那部分正在稳定发挥，他猫猫祟祟地蹭过来，戳了杰森一下，表示如果需要帮助，他能给予一些场外支持，然而眼前发生的场景都是过去既定的事实。
达米安：“你没在听？”
小杰森用力地吸了口气，他脸色苍白，努力为自己辩解道：“我听了。”
达米安则嗤之以鼻：“我不信。”
艾缪：“……”妈的，这也太创伤了，它偷偷瞄了眼提姆，从它心爱的小侦探眼底看到了许多震撼。
质疑红头罩、理解红头罩、成为红头罩。
小杰森坐在地上，仰着脸：“我真的听了。”
达米安点了点头：“行，那我给你一个重复我说话内容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在角落窝着的黑发少年立刻停顿住了，
艾缪和提姆：真是开了眼了。
身为大资本家的提姆也对达米安生出了不少敬畏，不仅要人听自己吱哇乱叫，还要人复述一遍，这种源于精神上的折磨——这种狗当起来未免也太过困难了，于是他转头望向杰森：“你能复述他的话？”
杰森挺平和的：“他是这片土地的千年血脉的主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16岁的杰森陶德猝然暴起，从怀里抽出匕首就往达米安的脸上砸：“他妈的！你给我死！”
提姆：“……”
他用力绷住唇角，好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艾缪这时候彻底沉默：“……”
它这才意识到，“就像蝙蝠侠磨平了夜翼的棱角，达米安也磨平了红头罩的棱角”，这话居然不存在任何修辞学上的意义。
它心情复杂地伸出毛爪子，在杰森的腿上拍了拍：“你成长了。”
这可不是成长了吗？
事实上在这个副本，杰森和提姆这两个成年人都无法插手，艾缪将其总结为有些创伤必须独自一人面对，不过哪怕是被气昏头的小杰森，在揍达米安时也没让匕首出鞘，结局倒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达米安被杰森按在地上猛锤两下，然后一肘子给他敲晕了。
提姆象征性地鼓了下掌：“好！”
不过场内唯一知道结局的杰森脸上却没任何高兴的表情，谜底很快揭晓，对小主人动手的狗腿子被西瓦女士叫到训练场打了一顿，然后像一颗脱水蔬菜一样，被人夹起来丢进了地牢。
晚上鼻青脸肿的达米安趾高气扬地经过了一趟，拎了个装满果蔬大餐的篮子递了进去，然后把塔利亚为他聘请的博士留给他的家庭作业也一同留下了：“写完就放你出来。”
所有人都围观起牢房内，被迫当狗的未成年款红头罩磨了磨后槽牙，一刀戳进石榴里面，一边恨恨不平地翻开了作业，顺便丢出一连串英语和阿拉伯语混杂的脏话。
艾缪：“……”
提姆：“……”
达米安，真不愧是名字意为征服者的人真是恐怖如斯。
随后他们见证了红头罩的棱角是如何被磨平的，从一言不合暴起锤人，再到出任务，刺客联盟的KPI打卡打到一半，都能心平气和地按照达米安的要求给他去店里带一份素食外卖。
可能是这个最深创伤太几把扯了，母魂在外面只能看到杰森脸上的表情愈发生无可恋，但迟迟没有她期待的愤怒，于是管理员主动切了档。
整个场景都被白雾围着，杰森精神猛然一振：“结束了？是不是能摆脱这地方了？”
艾缪：“这很难说，你的创伤清单到底有多长？”
提姆不住地张望着，意识到这好像是尼瓦尔之瞳全新场景的过程，他再次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否会听到小丑的狞笑，再这样继续下去对他也是一种折磨。
提姆闭了下眼，准备将自己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于是他伸手拍了拍杰森的肩膀，刚想开口，雾气却渐渐散去，第二个场景已经成功构建，他抿了下唇，转头望去。
这个场景的杰森看上去已经成年，但比起现在还是略显青涩一些，但他躺在一张非常宽大的双人床上，注视天花板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充满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茫然。在他旁边躺着的那个女人有一张大家都熟悉的脸庞，顺滑的黑色长发如绸缎般铺散在枕头上，此时似乎还在睡梦之中。
非常标准的事后场景。
艾缪猛然打了几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重复：“等等、等等！你、你不是吧？你和塔利亚？这是你报复达米安的手段吗？他倒也罪不至此……”
杰森感觉自己彻底不行了，四舍五入，他现在愿意重新躺一次棺材，而这次他保证自己不往外挖。
提姆大脑一片空白，但他特别冷静地陈述了事实。
“哦！你他妈睡了塔利亚。”
第52章
提姆已经快不行了：“你到底往冥想盆里塞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早就该知道，能和迪克和康斯坦丁一起玩的好的人，多少得有点伦理上的问题。
艾缪也觉得挺创伤的，但比起提姆，它已经习惯得差不多。
想当年它还是起源墙的时候也是一个纯爱墙，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期盼蝙蝠侠和猫女幸福结婚过上快乐生活，结果蝙蝠侠的暧昧对象从地球扩展到宇宙，他去哪都能和某个漂亮女士贴一下——
纯爱的小狗被彻底创死了！
在磕不到猫女和蝙蝠侠之后，它认认真真幻想起塔利亚和蝙蝠侠能再续前缘，随后它就挂起源墙上欣赏到了这一幕。
——它心里那只纯爱的小狗就像被杰森和塔利亚狂塞黑巧克力。
艾缪不理解道：“你真的喜欢塔利亚吗？”
杰森把脸捂得更紧了一点。
于是艾缪继续道：“我知道你当时想报复蝙蝠侠，塔利亚显然也想报复蝙蝠侠——我更能理解一些塔利亚的逻辑，举个不恰当但有点相关的例子，这就像一对夫妇中丈夫出轨后，妻子也会去找别的男人出轨从而达成报复的目的……但你的重点不应该是布鲁斯没杀小丑，这事情跟你和塔利亚睡一觉有什麽关系？你跟她睡一觉之后真的会感到快乐吗？”
“我那时候还小好吗？！被池子打了几针生长激素又不是我的错，算上棺材里躺的五年我错过了人生中构建伦理认知的那几年！我没上过学！我没读过书！！”杰森痛苦地说：“求你闭嘴！！！”
艾缪闭嘴了。
而提姆这时候突然在旁边冒了句话：“我觉得你下次和达米安吵架时有王炸了。”
杰森从牙缝里挤出句：“我不会——我永远不会这样做。”
画面中，过去的杰森醒了之后，他的表情先是重重扭曲了一下，然后又朝周围看了看，接着揭起被子朝里面看了一眼，最后闭上眼睛，好像很想催眠自己这是一个梦。
随即他陡然睁开双眼。
提姆在旁边配音：“是真的！这不是梦！！”
艾缪用力憋住笑，它突然觉得长在小熊猫的土狗审美点上可能不是什麽好事，很快塔利亚醒来，又和床上的另一半说了点早晨刚醒时应该说的调情话，紧接着又睡起了回笼觉。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杰森悄悄瑟缩了一下，伸出胳膊在床底下捞上一条长裤，拧巴两下穿好，然后披着外套，怀里揣着被扯破的T恤，再拎着他的鞋，轻手轻脚地溜出门外，摸向自己的房间。
——主打的就是一个偷情的氛围感。
提姆认真沉思了几秒，他曾经的滤镜碎了一半，此时正在给自己戴新的滤镜，现在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前任罗宾其实都是一个模样，全家只有他还是清流。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卡住，前往拉撒路岛那晚的对话突然蹦了出来。
“……我喜欢格雷森警官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我们俩的灵魂是平等的。”
啊！这人到底在说什麽狗话啊，这可不是平等吗？！提姆心态顿时失衡，但他突然捋顺了杰森的逻辑，搞了半天这人只喜欢装穷和装清纯的，不喜欢真穷和真清纯的。
提姆痛心疾首：你妈的，杰森陶德，泰坦里从来没传过你的小混蛋事，亏我还觉得你和理乍得格雷森不一样。
绑在提姆身上的那一部分艾缪：……
你清醒点啊小熊猫！！
有没有一种可能，泰坦里没他的风流故事，是因为泰坦不咋喜欢他，他也很讨厌泰坦那一夥人？只是泰坦一个样本而已，这又不代表他不喜欢扒拉窝边草，你想想星火和阿尔忒弥斯呢？
算了，像它心爱的小侦探这种和谁都能玩的好的人，想必是不理解理乍得格雷森把杰森陶德塞进团队，还要让他团队协作的崩溃。
不过身为蝙蝠侠和夜翼最亲密的人之一，还能同时讨厌正义联盟和泰坦，不得不说，它宿主也挺幽默的。
艾缪装模做样地抹了把眼角：啊！你真爱蝙蝠侠！啊！你也真爱夜翼！
艾缪：他真的，我哭死。
但杰森觉得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他压根不敢继续往下想：要是这冥想盆再继续下去，他今天得承受多少创伤？
沙漠里三十多度的早上，他愣是打了个冷颤，提姆还试图捋以下逻辑脉络，他刚发表了一会意见，杰森就非常不耐地瞥了他一眼：“闭嘴。”
提姆愣了下，他还是头一次被杰森这样简单粗暴地对待，当时有点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他就看见了红头罩是怎麽尝试打破尼瓦尔之瞳的，他直接潜行到走廊拐角的房间，听着脚步声，猛然开门，照着更为年轻的杰森陶德颈侧就是一针，对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晕了过去。
随后杰森把人搬到里面的屋子，换掉两人身上的衣服，又把过去的自己塞进了衣柜里。
以防万一，他随手拿起拨壁炉炭火用的铁棍塞进衣柜把手，构成一个从里面被锁住的状态。
围观了全程的提姆欲言又止：“……”
杰森以为他又要发表些忧虑宣言，抢先一步道：“我扎给他的这针麻醉剂能让一头大象昏迷，如果这玩意遵循现实的逻辑，就不会有问题。”
“不是。”提姆捂住额角，他感觉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碎滤镜了，而是重新思考这人到底是什麽情况，因为没怎麽设防，望着杰森略显暴躁的那种看傻逼专用眼神，他脑袋一热：“你不是有密闭恐惧症？”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什麽玩意？”
“我知道你是谁，蝙蝠侠的第二任罗宾。”提姆自暴自弃道：“你不会指望我看到现在还认不出你吧？”
“不是你怎麽能——算了，母魂，雷肖古，塔利亚，我就知道，家庭小作坊这种体制迟早应该下地狱。”杰森用力按压眼眶，恨不得这辈子就没和刺客联盟有过半点接触，想想看自己的那点破事被塔利亚兴趣盎然地分享给母魂：这就像在街上推着婴儿车、婴儿车里面放着狗的都市丽人，在给别人介绍她养狗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真的不能把这段情感再塞进冥想盆吗？
提姆没想到他都愿意当自爆卡车了，杰森又给他自己圆了回去，甚至还给他这句话设置了一个情景。
提姆一下子就挺沉默的，然而他看向那个狭小衣柜，还是忍不住把话锋拉回正题：“你不是有密闭恐惧症吗？”
“假的。”杰森顺着走廊快步走去，一边随口说道：“时代变了，心理疾病是互联网最时髦的时尚单品，你常年呆在拉撒路岛上肯定不懂，但凡你上过网，就知道这年头没点心理疾病就没法社交，我建议你也想一个。”
提姆跟在他后面，深感自己的担忧都喂了狗，他咬着字强调：“所以这是你的时尚单品。”
谁他妈要赶这种时髦啊！
杰森突然止住脚步，心不在焉的提姆很自然地撞在前者的背上，显然杰森并没有在意这点小小的冒犯，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轻微的提了下唇角。
“算了，别想了，你用不着。”
提姆茫然了几秒，一秒震怒：“你觉得我土狗了？我不配拥有这款时尚单品？！”
“土狗点也挺好的。”杰森含蓄道。
提姆在心底超大声地说着脏话：“……”
他感觉自己被骂了！！
提姆决定等自己当回资本家之后，再狠狠嘲笑这个连谷歌都不会用，只知道不停上滑短视频的人，母魂的目的估计是要彻底落空，而且他没能理解，这些场景里寄存的情感到底该怎麽取出来？
杰森：拥有直面创伤的勇气。
话虽如此，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杰森目前还没做好日后的每个深夜从床上挺起来扇自己大耳刮子的心理准备，他只能是先进行一下脱敏。
提姆表示赞同，他举了下手：“提问，这之后发生了什麽？我认为最快的方法就是重演过去。”
“没发生任何事，对了，我碰见了结束晨练的达米安。”
正说到这，达米安提着长剑从建筑物后面的训练场地走来，杰森试图回忆：“记不清了，可能聊了两句，达米安不是重点，之后几天我就在准备联系朋友离开——”
“真的？”提姆有些疑惑：“就这麽简单？”
“我觉得我是达米安学的专家。”杰森信誓旦旦地对提姆保证：“至少这会儿达米安什麽都不知道，我发誓这过程很快，离我们出去弄死母魂那个神经病已经不远了……嗨达米安，晨练怎麽样？”
等他们和达米安打了照面，杰森很熟练地冲着对面打了声招呼，随即就要擦肩而过，然而他只走出了一步，紧接着咽喉处就有大量血液洇出，同伴的蓝瞳里倒映出他略显困惑的神情。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见达米安冷漠地摞了句话：“你不是他。”
提姆还想辩解一下，但是寒光一闪，他也被嗖地抹了脖子。
“……”
重回存盘点。
装修华美的卧室，杰森和提姆面面相觑，很快提姆就当起一只没长眼的回旋镖：“你向我保证什麽？很快？”
艾缪插嘴：“下次你保证他点别的，什麽都可以，很快不行。”
杰森没懂艾缪的烂笑话，他沉着脸：“这说不通。”
两人又被被迫听完了过去的杰森陶德和塔利亚之间的对话，等年轻的杰森陶德怀疑完人生，抢在前面把人弄晕，这次杰森仔细端详了过去的自己，以防万一又取了件戴兜帽的外套罩身上，就像在打boss之前得先出装一样，不管结局如何，当狗诚意得先给够。
等达米安过来，杰森严正以待，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平常经过的路人，不触发达米安任何一根神经。
然而这次效果更差，几乎还有几米远的距离，达米安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下一秒杰森感觉自己胸前一凉，低头一看，心脏处直接被刀捅了个对穿。
提姆觉得很草：“大人！我就是一般路过……”
——唰！
再回存盘点。
“……”
这里面真的有点问题，杰森和提姆同时意识到。
但他们很快又痛苦起来，伴随着重新读档，就像打剧情向3A动作游戏一样，每一次死亡读档后重开，都要再过一遍CG开头，杰森听着自己和塔利亚的晨间对话，用力磨了磨牙。
受不了了，怎会有这种事？
提姆：肯定是当狗的诚意不够。
于是第三次杰森认认真真给自己脸上做了伪装，再将头发剪到过去的长度，等他尝试着和蔼尊敬地冲达米安举起手，还没来得及摆上一下，达米安就冲过来把他头砍了。
提姆：“……受不了了，这封建主义的狗怎麽这麽难当啊？”
第四次提姆也加入了诚意当狗小队，他甚至让杰森看起来尽量拿出那种偷情的氛围，不要再和达米安说话，这次他们坚持了大约二十秒，在他们刚松了口气，转身拉开屋门时，名为达米安的死神再次光临，毫无理由地收割了他们的人头。
第五次，等杰森被砍翻之后，提姆抢先跳起来：“我知道！他不是他对吧？！！”
——达米安并不想听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说话。
第六次，提姆觉得这真是太他妈邪门了，他实在不想再过开场动画，思来想去，他觉得没准是杰森今天的风水不好，就让杰森现在这里呆着，由他去经历达米安：无关人员总可以吧？
第七次，杰森和提姆蹲在墙角，注视着彼此，视线都是如出一辙的安详，杰森当时就挺不理解的：“你怎麽一个人去当狗都能——”
提姆无能狂怒：“他说看见我会让他想起不高兴的事！！神经病！！！！”
第八次，提姆认真考虑：如果他先下手柄达米安砍了是不是就能卡bug过关了？
不行，没打过。
提姆：又被削了，自尊心非常受伤。
第九次，杰森已经出离暴躁，每个动作都透露着无数火气，他把过去的自己扔进衣柜，猝然转身朝衣柜上踹了一脚，事不过三……三的三倍数，这次再不行达米安就给他死，注视着达米安的身影由远及近，提姆拧着眉毛琢磨：“没事，最多就是再重启一次。”
“我知道，反正要重启。”杰森笑了：“你想不想干点有趣的事？来点道德滑坡？”
提姆审慎的思考了一下，挺心动的：“噢！”
“可以。”提姆充满暗示性地说：“现在吗？你想在哪里？”
“什麽？”杰森挺茫然地扭头望了他一眼：“你指的什麽？”
提姆：“？”
他张口想对一下答案，但是达米安再次走近，那双绿眼睛里的审视已经投了过来，眼看着长刀又要出鞘，提姆只能闭上嘴，深深叹了口气，然而他看见杰森非常激情地冲着达米安竖了个中指：“傻逼！你今天是一定要和我过不去是吧？！”
话音未落，达米安脸上的怒意瞬间升起，但提姆眼睁睁地看着达米安的手从刀鞘上挪开了。
提姆瞳孔地震：就挺猝不及防。
那一瞬间提姆感觉自己挺无助的，这才过去多久，他对当狗的定义变了又变，而现在杰森显然将给人当狗带去了一个崭新的领域，可到这还不算完，杰森卷起嘴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You can call me daddy now. Hi，son.”
“I f**ked your mom.”
第53章
提姆很震撼地看着杰森和达米安打成一团，达米安跳起来一拳打杰森下巴上，然后被杰森狠狠踢了一脚，看的出来杰森本想将达米安一脚踢飞——
渐渐的，提姆因为震撼而微张着的嘴闭上了，他兴致勃勃地围观起来。
提姆：还别说，真挺好看的。
虽然他的用词是“打成一团”，但考虑到杰森和达米安在技巧上的登峰造极，尤其是达米安，从旁观者角度欣赏，这两人打架就像看好莱坞大片似的，提姆扼腕叹息：怎麽他手里就没袋爆米花呢？
和达米安打起来是个危险性极高的活动，提姆深有体会，第八次他就被达米安削得自尊心深受伤害，主要是这只恶魔崽子每一次出手都是冲着杀人去的，如果你没有他那种漠视生命的气魄，你大概率打不过他——
艾缪叹了口气：唉，菜就是菜，别找借口。你看杰森陶德不就能打得过？人家不仅能打过，还能把恶魔崽子吊起来锤。
唉，小熊猫的自尊心。
最后争纷以杰森大获全胜为结束，很快达米安被杰森用绳子捆了个死结，再拎起来随便开了一间屋门，连人带绳一起扔了进去，干完这一切他从地上捡起达米安的长刀，全然不顾里面的那双绿眼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冲着达米安晃了晃，再用右手比了个中指：“傻逼。”
然后他顶着达米安的脏话，砰地一声将房门磕上了。
艾缪：我操！牛逼！！
提姆两眼放光。
被达米安打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杰森一转头，就看见提姆心潮澎湃的模样，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杰森：你看电影呢？
提姆：是，我觉得这可以算我的年度大片。
杰森皱着眉想说话，结果扯到下颌骨处的伤口，当即疼得他嘶了一声，于是他低头用指关节在伤处辗了辗，非常暴躁地骂了几句，拧开屋门，扯下枕头套塞进达米安嘴里，然后居高临下地笑了一下：“你再骂？”
提姆倒抽一口凉气：“……”
妈的，好心动。
混混与狗是男人最好的模样，杰森陶德两者兼具，哪怕他是一只比格。
不过经历这麽一出，冥想盆稳定的架构再次动摇起来，显然杰森的这些举动完全能被冥想盆判定为拥有直面创伤的勇气。
艾缪则觉得这也太直面了，直面到快把所有人创飞。
噢，除了提姆。
小熊猫还看得挺高兴的。
整个场景飞速变换，提姆在迎接新创伤时已经不再屏住呼吸，但他很好奇地问杰森：“你真给自己列了张创伤清单？”
事实上不仅列了，还列了很多。
排名第三的创伤是在刺客联盟吃不到肉。
十七岁的杰森面对一篮子蔬果暴躁得都要跳起来，他激情抗争：“当狗也得吃口肉呢！”
刺客联盟的厨子坚信他身为达米安主人的狗，应该养成吃素的好习惯：“素食主义对身体好，应该再搭配上断食和瑜伽……”
小杰森：啊！受不了了！人怎麽能文盲成这样！上点学吧！
厨子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至少吃素能给你自己多攒点功德。”
小杰森半夜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蒙着被子阴暗爬行，盯着天花板剧烈怀疑人生。
时隔多年，他死过一次，出走半生，归来还是吃不饱饭。
神经病吧！
小杰森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愤愤不平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站在窗口大声发誓，等有朝一日他逃离刺客联盟，一定要天天三顿炸鸡，晚上加餐麦当劳。
小杰森焦躁地屋里踱了一会，又走到窗边，很熟练地在胸前画着十字，超大声地祈祷：“麦门！”
提姆：“……”
突然就理解了为什麽杰森天天什麽垃圾食品都能吃两口的原因，原来不是穷的问题，是吃素吃出心理阴影。
提姆再一调转视线，一旁围观的杰森脸都绿了。
是挺创伤的，提姆表示赞同，无论是从小杰森的视角，还是从现在杰森的视角，都是一种严重伤害。
排名第四的创伤是杰森终于逃出刺客联盟，跟着罗伊星火一起组队，正准备星辰大海的时候，突然发现飞船没燃料了，三个人的兜加起来比脸还干净，不得不一起去肯德基打工。
排名第五的创伤是成功去了麦当劳，但麦当劳不接受柜台点餐，非要用一个他们称之为计算机的板子。
排名第六是不会网购，不会用谷歌，电视也变成无法理解的模样，流媒体的各种会员套餐和家庭计划已经彻底超脱常识。
杰森：这逼地球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排名第七终于有了蝙蝠侠和小丑的参与，在飞船上他和罗伊因为彼此听歌品味问题，两人为了捍卫东海岸和西海岸的尊严激情打了一架，星火不慎拧开广播电台，哥谭每日新闻宣布小丑前日跑出阿卡姆，再次被蝙蝠侠抓住送回，他大受创伤，抱着爆米花桶窝在沙发上思考，一思考就是好几周，哥谭怎麽还能和以前一个样？
排名第八是因为他晚上在被窝里思考蝙蝠侠的哲学，思考到很想把自己脑袋撬开，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非常崩溃，他意识到不能继续下去：火速塞冥想盆，塞完狠狠睡觉。
排名第九是因为白天睡醒之后他觉得之前的自己实在太丢人了，不想面对丢脸的自己：继续塞冥想盆。
排名第十是和罗伊、星火一起看家庭伦理剧，看着看着他们争论起来，三人一致认为自己的家庭创伤应该排名榜首，因为谁都不服气对方，于是激情打成一团，这操作大家想来想去都觉得地狱，充满精神状态堪忧的味道，大家一致通过决议：火速塞冥想盆。
排名第十一的场景还是打架，只不过星火没有参与，在一旁欣赏杰森和罗伊句句都是回旋镖的对骂，罗伊被杰森关于星城父子地狱笑话的攻击冲得连连败退，愤怒之下，他抬高声音大吼道：“蝙蝠侠本来要杀掉小丑给你报仇，但他被超人和夜翼拦住了！！”
画面中的杰森陶德饱受创伤，他朝后踉跄了一步，整个人顿时崩溃，他匪夷所思，又表现得非常歇斯底里：“夜翼？夜翼？！！他拦着蝙蝠侠干嘛？他有神经病吧！”
罗伊没想到王炸的效果能出类拔萃到这种程度，他当即滑跪道歉：“不是，我瞎说的，你高兴一点，蝙蝠侠从头都没打算杀掉小丑为你报仇，嘿！哥们，来笑一个！”
杰森停顿了一下，抬头吼道：“你他妈也神经病吧？！”
艾缪戴上了痛苦面具：“……”这两人玩的好不是果然没有理由的。
提姆的表情渐渐凝固，脑袋里像是打了结一样，他不理解，细观这麽多创伤，在这些创伤里面唯有这次杰森反应最为激烈：不是，超人也拦了呢，你怎麽只字不提超人？你他妈到底和夜翼有什麽过去啊？！！
罗伊也怒吼回去：“你才神经病呢！我出于好心才一直没告诉你——”
“不是。”杰森陡然想起来问题所在：“我们都在宇宙飘着你从哪知道的这个消息？”
罗伊：“……”
军火库渐渐哑了火，非常沉默。
杰森渐渐睁大眼睛，语气变得很是嫌恶：“你从泰坦那听来的，泰坦？罗伊哈珀！你他妈还和泰坦有联系！怎麽？他们给你立了纪念碑？！”
罗伊连滚带爬地追上去：“你听我解释！！！！”
排名第十二的场景和前位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罗伊上头怒吼的是另一句话：“我还知道蝙蝠侠有了新罗宾呢！！！就在你给达米安当狗的时候他就有新罗宾了！”
“我胡说的！”然后就是罗伊的一秒滑跪，他哽了一下才开始追：“妈的，你能不能别这麽抓马，我求求你！”
艾缪感觉自己正在疯狂掉毛：“……”
创伤，真的创伤，真的太创伤了。
杰森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塞进冥想盆，经历这麽一遭后他彻底理解了创伤的本质，所谓创伤就是要不借助外力自己挺过，如果可以他真想扇过去的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他悔不当初，他悔恨不已。
艾缪突然反应过来：“我可以给冥想盆几个bug！让我试试！”
也许是后悔的力量和决心太过强大，冥想盆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否定，艾缪趁机把自己的bug代码大量丢了出去，两人一猫终于吉安到了出去的希望，杰森脸色终于好了点，而提姆显得格外心不在焉。
在这个过程中，提姆用手指扣住掌心，依然停留在被意外冲击的迷茫里面：所以蝙蝠侠有新罗宾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果然他需要坦白。
提姆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最后下定决心，在场景快要消散的瞬间，他一咬牙抓住杰森的手臂：“等我出去，我有话告诉你！是很重要的事！”
杰森：“？”啥玩意啊？
不等他来得及问，冥想盆发出最后的一声挣扎，继而彻底崩溃，杰森一睁眼就看见母魂的白发落在地上，他听从本能的指挥，翻身起来就握拳朝对方脸上狠狠一拳，属于传统法师的母魂立刻被肉搏击昏过去，然后他又当胸踹了一脚，将母魂踢进拉撒路池里。
“什麽神经病！”杰森骂骂咧咧，所有被寄存的情绪都齐刷刷地流淌过全身，他觉得真是没有道理了，这时候他身上的备用联系器突然有了反应，杰森看也不看地接通放在耳边，转身朝门口走去，看见之前和他一起经历冥想盆的那个母魂属下此时正在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
提姆紧张地打着腹稿：也不是什麽大事，我想想从哪里说……
杰森：“罗伊，什麽事？”
“之前你没有在听，对吗？”
“拉撒路岛信号不好。”
“你去那种地方干嘛？”罗伊狐疑着，很快他又重回快乐小狗，兴高采烈道：“算了算了，我给你说我最近收了一批廉价次品军火，并且为它们找到了买家，卖的是最优等品的价格，坑了一个你很熟悉的存在——企鹅人，总之我们现在有钱了！要什麽都行！我打算去添点装备，你想买点什麽？”
“五百辆重型坦克，六百辆响尾蛇坦克，无人机带感应机枪两百台，60毫米口径的导弹若干，一会我传张清单给你，对了！”杰森笑了一下，露出森白的犬齿尖：“再加一辆改造过的盾构机。”
罗伊整个人都震住了：“……”
“我的朋友，你他妈要干什麽？”罗伊诚恳道：“这他妈都够把哥谭撅一遍了。”
“我受到了很多心理创伤。”杰森也诚恳道：“来哥谭吗？老蝙蝠有了新罗宾，让我们一起把新罗宾打一顿……等等。”
他侧脸望向提姆：“你刚才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提姆：“……”
提姆安静如鸡，站得笔直：“报告！我没有！”
第54章
被吓着之后，提姆默默地把身上伪装全卸掉了，回到之前的山顶吹着冷风在心里唱歌，杰森说到做到，等到天亮，他按照计划把母魂的烙印解除掉，重新找到了他的老板，不知道为什麽，等他们再见面，他老板脸上的表情有点安详。
杰森：“……”
他充分尊重他老板沉默的权力，但不知道为什麽提姆看上去总是欲言又止，而且偶尔偷偷瞥向他的眼神，三分复杂又带着四分不可置信，最后三分是“你是不是有病怎麽还不来哄我然后问我发生了什麽事”。
杰森对此很倔强：我就不，我就是不问。
两人一路沉默着去了开罗机场，对吃布鲁斯韦恩代餐这目的完成度只字不提，他俩似乎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默契，而杰森仔细回想，他来这趟的目的也算完成了。
——就是又受到了不少创伤。
创伤到让他想把哥谭撅飞。
趁着提姆去值机的功夫，罗伊又联系上杰森，姑且糊弄着给了个答复，但他和杰森都清楚，那麽多重武器是不可能短暂几天就能买全，几个月能买全就不错了，更何况还要给那些武器配备相应的人员，无人机暂且不提……
坦克总得有人来开吧？
去哪找那麽多会开坦克的人才？
罗伊对此觉得很草，他在电话里激情不理解：“你招人就不能从哥谭人才市场招聘？按理说你进阿卡姆感觉跟回家一样，里面比家里好多了，进了里面去，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你被小丑折磨了那麽久，一点里面的人脉都没有？”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怎麽进阿卡姆？”
罗伊：“走你家里人的后门，虽然你学历不够，但夜翼和蝙蝠侠肯定愿意亲手送你进去。”
杰森：“你他妈神经病吧！！！
罗伊沉吟了几秒：“懂了，你果然没有人脉。”
他想了想，重重往椅子里一嵌，没用什麽正经语气，又带着一丁点认真地说：“说真的，你要是真想让蝙蝠侠去死，你就去把黑门监狱和阿卡姆全打开，别让我从外地给你招人。”
“滚。”杰森直接皱着眉毛骂了出来：“把那些垃圾放出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罗伊心想我可不是以为你又疯了吗？
不过从现在看，他的小夥伴还没疯到和刚涮完拉撒路池一样，他差点以为杰森又去拉撒路岛上泡了一泡自己，罗伊松了口气，随口应付了几句，心不在焉地把电话挂了，恰好这时候到了登机口开放的时间，提姆忧心忡忡地把自己挪进头等舱的沙发。
一抬眼，他便见到杰森拿着一份当地报纸，温和平静地阅读着，甚至还戴了头等舱供客人拍照用的黑框眼镜，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提姆当即感觉很没道理：新罗宾到底怎麽惹着你了？新罗宾甚至没见过你！
提姆觉得自己满心都长了草，按理说哥谭有蝙蝠侠，还有夜翼，但杰森好像特别寻常地跳过了这两位，就要找新罗宾麻烦。
要不等回哥谭之后问问迪克该怎麽办，考虑到他哥和谁都能有点熟悉的人脉，提姆觉得这种事，他哥一定特别有经验。
提姆自己单方面憋着一肚子震怒回到哥谭，杰森一落地机场就找了个借口离开，这次提姆没拦，明明只是离开哥谭几日，再回来他却恍若隔世一般。
提姆掏出手机，审视了一遍因为旷工一段时间积压到爆表的日程表：他最近有点鸽了，鸽到韦恩集团和德雷克能源的董事会一起狗叫，总助的消息点开简直哀鸿遍野，那场面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因此提姆决定再鸽一天。
……不对，你妈的！怎麽能叫鸽？他不干了！他也要当装穷的那个！
提姆沉着脸直起身，德雷克能源是他分内之事，可是韦恩集团按继承位来排他都得排到最后，那明明是迪克格雷森的责任和义务，关他什麽事情！
一边想着，提姆钻进一辆出租车，告知了司机目的：“韦恩庄园。”
去这地点的人还打出租车吗？司机忍不住顺着后使劲偷瞄一眼。
提姆：当然。
是时候该适应从大资本家降级成资本家的日子了。
提姆站在韦恩庄园门外，哥谭是照例的阴雨天，威严的宅邸在眼前乌压压一片，占地颇广的前花园在他没回家的日子里似乎请了新园丁，品味又丑又土。
他推开庄园大门，一只脚迈进去，然后又退出来，默默在墙根蹲下去了。
那什麽……不是？
达米安是不是还在韦恩庄园啊？
痛苦，不算上之前被达米安差点锤翻得那次，十几个小时之前，达米安刚刚在幻觉里杀了他八遍，现在他光是在脑海里想起那双绿色猫眼就很是抗拒，突然有只手伸到他脑袋顶上，揉搓了一把。
提姆差点被吓飞，汗毛直立。
他猛一抬头，就看见迪克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勾起唇笑了一下：“你怎麽不进去？”
提姆：“……”
他吱吱呜呜地蹲在墙根，说不出什麽话。
好崩溃，这怎麽说啊救救，总不能说他因为害怕被达米安锤一顿，有家不敢回吧！
家人！他要脸的！
迪克的蓝眼睛露出点了然的神色，但他什麽也没多说，一伸手将提姆提溜起来，揽着提姆的肩膀就往庄园里走：“上次我有事提前挂了电话，但我今天正好周日，也没什麽事干，如果你有空的话，应该不会介意我占用你一点时间？”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检查日历，但屏幕刚刚按亮，邮箱里显示收到一封匿名邮件，迪克划开刚瞅了一眼，提姆不小心瞥到屏幕，便问道：“泰坦塔见？这年头泰坦的谁联系你，还用发邮件这麽传统的方式？”
“熟人，你不认识。”迪克轻描淡写道，他将手机倒扣过去，拇指轻轻一划，将邮件归了档，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提姆：“怎麽样？”
提姆被迪克转移注意力，他干笑起来：“可以，不过那什麽，迪克，我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讲……”
迪克的右手突然捧起提姆的脸：“拉撒路岛上的事情解决了？之前没来得及问，所以你为什麽要去拉撒路岛？”
提姆努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送命题来了！
他还没想好怎麽和他哥坦白这几个月的来龙去脉，迪克对全局信息的版本更新到底在什麽程度？但他心虚，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提姆打算从此就烂在肚子里。
还不等提姆搪塞个所以然，树荫下的躺椅突然坐起来一个人影，他拿掉脸上的书，摘掉墨镜：“格雷森。”
提姆的脊背霎时间僵成石头，此时达米安端起可乐吸了一口，然后弹了下舌：“啧。”
迪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喔！你们是第一次见？”
“哈哈。”提姆动了动，冲着迪克露出一个假笑：“如果你不算他上次差点把我的脑袋砍掉，然后把我的头磕在栏杆上当木鱼敲，那的确是第一次见！”
说着他就很是冒火，虽然知道迪克可能对此毫不知情……
放屁，他脑子被达米安磕傻了才会相信夜翼毫不知情，虽然能理解迪克对希望家人和睦相处有种可悲的幻想，布偶猫嘛，漂亮的猫都瞎——
但提姆还是很愤怒，愤怒到他恼火地吸了口气，正要对着他哥开炮。
“德雷克。”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一边插进来。
他的长篇大论被达米安打断，提姆挺想装作没听见，但达米安又喊了他一声，提姆的教养不存在当面不给别人体面这一条，他调转目光。
“上次的事。”达米安皱着眉毛，和他杀人时的表情很像。
“我很抱歉。”他说。
“……”迪克挑起眉毛。
提姆吞咽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吱哇乱叫些什麽……不好意思，你说什麽？”
达米安脸色因为提姆的问题变得更加刻薄，但因为提姆熟悉的用词与口吻，神情中不由地又多了点狐疑，好在达米安从不偏题，稍作停顿后他开口道：“我为我上次的行为向你道歉。”
提姆干巴巴地发出声语气词：“啊！”
达米安唰得一下拔出他手边的长刀，就在提姆又幻觉自己成了筛子时，达米安调转刀柄，形成个将刀递给提姆的姿势。
接着他稀松平常地说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最公平的做法。我允许你随时向我复仇，程度处于你认为能够造成不可逆转伤害到不危及我的生命之间，鉴于效率方面的考量，以及为了防止我不小心潜意识反击而砍掉你的脑袋，我建议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动手。”
提姆当即给噎住了：“……”
提姆瞳孔地震。
要是换成别人，他可能会觉得对面在绿茶他，试图把他抬上道德高地架起来，然而这人是达米安，那双绿眸一点虚假的成分都不存在，提姆当即给达米安整不会了，这才过去多久？他是应该说理乍得格雷森恐怖如斯，还是应该说达米安韦恩恐怖如斯？
神经病啊！倒也不必！
他是看达米安有点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按照达米安说的，把他打到四分之三死。
而达米安因为他的卡顿，眼神愈发不耐烦起来。
提姆烦了几秒，脑子里冒出一个好主意。
“我不是未开化的野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古巴比伦时代的规则不适用于哥谭。”提姆朝迪克的方向站了站，这样如果达米安要锤他，迪克就能帮他挡一挡：“不如我提供一个更为先进的选择。”
“你给我当一周狗怎麽样？”
第55章
达米安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
迪克赶在血案发生的前一秒将达米安和提姆一手一个拎开，他看向提姆的眼神大为震惊，不过他只是哽了几秒，并没有当着达米安的面批评提姆，反而端起一碗不平的水：“我替达米安答应了，达米安，这是你应得的。”
达米安更加震怒。
提姆则感觉到久违的安心，他躲在迪克背后，眼神很是嘲讽与嚣张。
“达米安。”迪克头痛道：“为什麽不去帮阿尔弗雷德打扫打扫蝙蝠洞呢？提姆，跟我来，我需要找你谈谈——”
他走出一段距离后，整要开口，提姆抢先一步打断他。
“拜托！你的名字还是迪克呢！”提姆不耐烦道：“你真的要和我探讨这个问题？理乍得格雷森要告诉我不要玩得太花？”
迪克面不改色：“我只是觉得这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为时过早，哪怕你再等几年呢？”
提姆：“……”
理乍得格雷森真他妈恐怖如斯。
不过达米安这事就此翻篇，至少从此达米安不会对他下手，私人情感这种事一时半会他和达米安都克服不了于对方的讨厌，他和迪克慢慢散步到花园，提姆在心底根据先后顺串行了个清单：请教迪克一些人际关系和恋爱技巧的经验，把韦恩集团甩给迪克，再把杰森的事挑重点讲一讲。
迪克已经很贴心地找了张玻璃桌椅坐下，甚至还倒了杯茶给提姆：“我会保密你的所有事。”
行，万事开头难，提姆捧着茶杯先起了个头，准备先给自己出个柜，他斟酌着词句：“我想谈恋爱——并且已经确定了想谈恋爱的那个人，但是他是……”
“男的？”迪克挺平常地接上。
提姆：“……呃，没错。”
你这样波澜不惊的模样让我觉得我的紧张是白费力气。
“克拉克那边我能替你转告。”迪克坦荡地说：“我个人觉得卢瑟的建议不考虑也罢，鉴于康纳也不觉得卢瑟是他的父亲——事实上克拉克也不能算，所以我觉得这里面问题不大。”
“等等等等！”提姆受不了了：“这他妈和康纳有什麽关系？”
迪克猛然站起，如遭雷劈：“你不喜欢康纳？”
提姆震怒：“我他妈为什麽喜欢康纳？我们只是关系最好的朋友——”
嗑错cp的迪克感觉没道理了：“谁他妈告诉你朋友应该这样相处？”
提姆声嘶力竭：“超人和蝙蝠侠！”
迪克和提姆面面相觑，然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超级听力自动捕捉到关键词的克拉克很是困惑，他给迪克发了条消息：“发生了什麽？”
“……”迪克火速把克拉克拉黑。
半晌，迪克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事情翻篇，提姆则温文尔雅地喝了口茶：“言归正传，我喜欢的人和我有一些立场上的差异，首先他挺讨厌罗宾的，其次他的道德边界可能有那麽一些模糊，很难评价为做好事的那方。”
提姆说着说着就愁起来了：这种总不能真靠恋爱脑吧？！
迪克则还在等下文：“然后？”
提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问题不就在这儿呢？他不肯当正义的夥伴还要把我吊起来打……
布偶猫不仅瞎，还聋吗！
空气随着时间推移变得尴尬起来，迪克才恍然大悟：“噢所以说你爱上了个反派——算了，不出奇，所以你有什麽问题？你没法接受自己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混蛋？”
提姆：“？”
提姆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会迪克，才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迪克的茫然毫不作伪，这人的脑子里就不存在一个对方可能并不喜欢他这个选项。
提姆：“……”
行了他知道夜翼什麽人都能搞到手了！
提姆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无能狂怒，不然这样令他觉得自己很丢脸，他在模糊掉当事人名字的前提下，将整件事委婉地转述出来，迪克越听眉毛拧得越紧，一直听到提姆说起：“……他最嫌恶的人就是罗宾，为此他不惜在穷得要死的时候，购入大批军火就为了把我杀掉。”
迪克捏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恋爱脑要不得。
提姆深吸一口气：“鉴于你的前任里不缺各种超级反派……所以我应该怎麽成功和他谈到恋爱！”
迪克的目光愈发窒息：“……”
妈的，恋爱脑！是恋爱脑！！
他僵在椅子上，试图分辨这是否是个玩笑，然而结果让他很是失望，提姆似乎是真的、确切的、真情实感地问他怎麽搞到一个想把他挂起来的人，迪克没敢质疑这份心动，但他脑子里还有点懵，面对提姆期盼的目光，他硬梆梆地挤出两个字。
“真诚。”
“……”
“真诚一点就行。”迪克渐渐找回自己被猫叼走的舌头，他结结巴巴道：“我觉得你可能想得太多……爱情之所以是爱情就是因为它没什麽道理，你坦诚点做自己就好，用人设去谈恋爱，我总觉得下场不是那麽好。”
提姆平静道：“所以你用格雷森警官的身份去和别人谈恋爱吗？不对，这就是你对外装作穷得叮当响的理由吗？”
迪克无辜被骂，他茫然地喵喵叫：“我什麽时候装过穷？”
“没事，很快你就不穷了。”提姆本以为迪克能给他点不一样的回答，然而某种意义上迪克的回答和杰森的描述相当一致，也许这就是正确答案：“你说得对。”
迪克警铃大作：什麽叫“没事很快你就不穷了？”
韦恩集团可不能砸他手上。
提姆叹了口气，站起身：“所以我应该去老老实实向他解释清楚我的一切，然后等待他做出选择。”
迪克又打出一个问号：“谁让你去干这个了？”
提姆觉得很有病，他压了会火气，才好言好语地反问：“你刚才说爱情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真诚，我觉得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就去找他坦白……”
“不行，提米，我觉得这样不行。”生怕自己过俩天被卢修斯抓到韦恩集团上班的迪克特别慌张。
“我不明白。”提姆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一个例子：“我记得以前丧钟恨透了你，但现在他好像又能和你好好相处，你对他做了什麽？”
“呃，我什麽都没做？”迪克挺困惑的：“有一次我受了点伤，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当时完全不想联系布鲁斯，离布鲁德海文又太远，我看了下地图，他家恰好离这不远，我就去敲了敲门，说了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那之后他的态度突然又好起来了。”
“噢。”提姆睁大眼睛，木头似的呆呆地凝视迪克：“噢……喔！！”
草，这他妈未免也太会了。
再说一次，理乍得格雷森真是恐怖如斯。
随即提姆就意识到杰森原来喜欢是这种不做作，不由地唾弃了一把杰森的直男程度，但他对迪克的恋爱指南非常心动，他抓着迪克的袖子，很投入地问：“然后呢？”
“呃。”迪克回想了一下，露出深思的表情：“他当时假装自己不在家，于是我坐在他家门口坐着玩了半小时手机，然后就放我进去了，还有现成的热巧克力和热水，我大概住了两周？周一看见布鲁斯给我发消息问我什麽时候回哥谭……”
提姆呆呆的张了张嘴：“然后你就回哥谭了？”
迪克耸了下肩：“然后我就回哥谭了。”
提姆：“嘶。”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出于礼貌，他不做任何评价，但他刚刚意识到，蝙蝠侠可能才是诡计多端的那一个。
“这办法目前还不适用于我。”提姆搓了搓茶杯柄，声音越来越小：“我俩还没有很熟。”
话音刚落，就是很寂静的沉默，花园的风声沙沙作响，提姆偷偷抬起眼瞄了他哥一眼。
迪克没说话。
显然，他被菜到了。
迪克是决计想不到谈恋爱居然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他往杯子里丢了两块方糖，这才虚弱道：“所以你想问我怎麽和人搭讪，然后进一步谈恋爱。”
提姆讪讪道：“昂。”
迪克卡住了，仔细想想，他好像不需要去和谁搭讪，但面对提姆的厚望，他又不能认输，最后他想到了野兽小子ig上面发的一些恋爱总结。
不错，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换掉你社交媒体上的全部头像，换成你和他都喜欢的东西，这样他就会问你：嗨原来你也喜欢这个？”迪克努力回忆着：“这时候你就凝视着他的双眼，露出你最好的微笑。”
“接着你搭住他的肩膀，然后说嗨。”迪克露出一个微笑：“你愿不愿意去酒吧喝一杯？”
提姆：“……”
什麽玩意这是？
理智上他觉得迪克十之八九在驴他，但迪克丰功伟绩的一些爱情犹如里程碑一般闪闪发光。
提姆可耻地动摇了：要不试试？
他尚且在犹豫，但迪克越来越坐不住，他挺怕提姆突然想起来他还要宣布辞职，在提姆稍微表露出跃跃欲试的意思，他当即卡住提姆的胳膊，将他又拎了起来，揽着小浣熊一路往车库走：“快到日落的时候了，快去试试看。”
他将晕头转向的提姆塞进布鲁斯最豪华的那辆布加迪，再换掉提姆手腕上那只不够昂贵的表，做完这一切，他掏出提姆的手机给他自己打通电话，最后替提姆戴上蓝牙耳机：“电话别挂了，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可是……”
“没有可是！”迪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超级大声：“我保证我的方法不会出错！”
第56章
迪克目送着那架布加迪一路驶向庄园外面，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至少今天韦恩集团不会砸他手上。
至于明天……
那不是还有明天吗？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达米安？
达米安不是当了提姆的狗吗？韦恩集团就应该是第一个主人的任务……扯远了，迪克乘着只有自己独处的机会，一边慢慢晃出车库，一边把手机摸了出来。
他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之前那封电子邮件，搜了搜通话簿，才知道发件人是罗伊哈珀，上次罗伊发消息过来还是九年之前，那会他们还在泰坦一起鬼混来着，后面罗伊和他都发生了挺多事……
多年不联系的熟人突然约出来见面，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迷惑的气息。
而且这年头了朋友之间谁还互发邮件。
迪克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在花园里找了处藤蔓墙，随手一撑坐了上去，先用ig给唐娜发了条消息，得到准确回复后，他回了个笑脸：[谢谢。]
装模作样的程序性前置结束，他直接把罗伊更新过的电话拨了出去。
几声铃响之后，就听另一边发出声抓起老式座机听筒的响声，迪克正要开口，就听罗伊一边嚼着薯条一遍含含糊糊道：“您好，欢迎致电前法外者现在改名为RS人才雇佣中心，我们的接线小弟正在休假，正在为您转接语音邮箱。”
迪克一句“等等”没来得及出声，漫长的一声“滴”后，一个刚睡醒似的，非常低沉的男性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们，你正在和一个忙于在事业上进取的好人通话，这里是过来人的人生建议：死亡是你无趣人生的一场伟大冒险，别反抗了回家亲一亲你女儿漂亮的小脸蛋，然后找个喜欢的海或者选根笔直的撬棍，不要挣扎，不要呼救，你知道军火多他妈贵吗！听着罗伊你他妈再敢让人给我打骚扰电话，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成美式足球踢！你这坨不可救药——”
迪克猛然按下挂断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语音邮箱的留言人，声音有点耳熟。
几秒后，他重新拨通罗伊的号码，接通的瞬间就立刻开口：“罗伊。”
一阵停顿后，罗伊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坐直：“迪克？”
然后他声音很大地重复了一遍，充满不可置信的意味：“迪克？？？”
迪克皱着眉将手机拿远了点。
“你好像很惊讶。”迪克说：“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尽管你和泰坦所有人都联系过一圈，除了我。”
罗伊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哈哈，我可能忘啦，最近过的好吗？”
这不是明摆的吗？！谁和你是朋友！！！那点塑料友情你真的想和我续吗？！
他很不理解自己为什麽会接到迪克的电话，他最近忙得天昏地暗，杰森跟疯了似的逼他交出能把哥谭撅飞的军火，还要招募到一批能熟练使用军火的雇佣兵，而且还设置了时间期限。
去哪给你整那麽多钱？偷还是抢？罗伊愁得头发都在掉，迪克这通电话无疑是雪上加霜，给他摇摇欲坠的快乐日常又踢了一脚。
听听理乍得格雷森在那边说的什麽b话！“抱歉罗伊，如果你还因为我们最后那一次吵架——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说你没有像我一样，总是能得到导师的支持……”
罗伊从椅子上跳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发疯！激情发疯！
啊！受不了了！谁他妈想知道你总是能得到蝙蝠侠的支持！！！
一时间从被叫山寨版罗宾到听星城反派叫山寨版蝙蝠侠的心理阴影甚嚣尘上，他和杰森玩得这麽好，理乍得格雷森功不可没，而夜翼的狗叫越来越离谱：“我想你是不是遇到了些麻烦……”
罗伊听不下去，选择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想找我借钱。”
迪克也终于说到正题：“你是不是想找我借钱。”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立刻都沉默了。
“……”
漫长的沉默，令人窒息。
他们之间的友情从未显得如此塑料过。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军火库和夜翼。
过了一会，罗伊一秒暴怒：“我他妈为什麽要找你借钱！就你爹给你搭了信托吗！”
迪克也很暴怒：“那你为什麽要约我午夜十二点在泰坦塔的塔顶阳台见！还他妈发邮件给我！！”
“谁他妈会午夜十二点约你在泰坦塔的塔顶阳台见！”罗伊声嘶力竭：“我他妈又不想和你约会谈恋爱！！！”
“……”
应该是这个缺省情景太恐怖，两人脸色都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跟被人泼了盆冰水似的骤然降温，罗伊扔掉手里的薯条，加快步伐在飞船里走来走去：“你在说什麽邮件？”
迪克：“所以邮件不是你发我的？”
罗伊：“……”
又想发疯了，啊！这个人能不能不要那麽独断啊，好痛苦，到底是谁想和这种男的谈恋爱啊，这福气到底谁想要啊！！
罗伊拽住自己的头发：“不是，哥们，什麽邮件？什麽几把邮件是我发给你，但我不能看的。”
迪克也觉得这事好傻逼：“我用IG发你。”
两个多年老友在社交媒体更叠换代数年后，终于完成了ins上的互关，罗伊盯着邮件截图看了一遍，一下子崩溃地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对着杰森留在飞船上的一堆书破口大骂：杰森陶德你神经病吧！
你约你哥见面就见面，用我的邮箱干什麽？飞船上一共三个人，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个星火。
怎麽，是星火不认识理乍得格雷森吗？
这年头到底谁还在发邮件，他受不了了，社交媒体不是都给他下到手机上了吗？
神经病吧？你为什麽要约泰坦塔？你不是最讨厌泰坦塔了吗？
杰森陶德你说话啊！！
罗伊无声地崩溃了几秒，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坨狗屎，但他还是要勇敢面对，但现在杰森那堆破事进展到哪一步了？对红头罩的哥谭风云一无所知的军火库，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试探。
罗伊斟酌着用词：“是这样的，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
这个句式好像有点怪，我有个朋友，可是我真的有个朋友，罗伊很是痛苦地继续道：“我朋友想要重新认识你一次。”
迪克笑了笑：“你认识的哪个姑娘我不认识？”
罗伊：“……”
被嘲讽了，他又被嘲讽了！更可恶的是夜翼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嘲讽他！
罗伊深吸一口气：“他是个男的。”
迪克面色大变：“我不是同性恋。”
“他妈的，你恐同吗？”罗伊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我的朋友也是直的，比撬棍——比柱子还直！他和谁约会都不会想和你约会，哪怕他约你午夜十二点在泰坦塔顶楼阳台见也不是为了和你约会！”
迪克欲言又止：罗伊啊罗伊。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麽b话。
罗伊又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克制住自己的崩溃，他真的不懂杰森为什麽要把每一件事都搞得那麽抓马：现在搞得像他暗恋夜翼还不承认似的！
受不了了，真受不了了。
“我个人建议就是你最好去一趟。”
罗伊觉得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今天受的创伤得让他和星火坐在沙发上一起骂三小时傻逼漂亮布偶猫才能弥补：“不去你会后悔，百分百会后悔的那种，哥们，我说真的，你觉得你很关心自己的家人？不，你什麽都不知道。”
迪克想了几秒罗伊这是在说谁，尽量讨价还价：“看在我们过去的情谊上，就别对我打哑谜了。”
罗伊很是冷酷：“那是你自己的事。”
迪克决定从符合罗伊所说的作用域内，随便拎一个试探：蝙蝠侠最近有什麽新鲜事？
想不出来，而且罗伊已经毫不留情地挂掉了电话，迪克将手机扔开，捏着鼻梁努力回想。
罗伊这态度，明显是知道点什麽他不知道的，而且很笃定他会倒霉。
不过还是那句话，罗伊能有什麽朋友是他不认识的，而且他什麽时候又辜负了自己的家人？迪克又打开邮件读了一遍。
是挺抓马的。
迪克盯着那个地点，有点出神，他已经挺久没去过那地方，偶尔造访也是大厅或者训练室，哪怕泰坦塔其实是个功能齐全的基地。塔尖阳台那种地方，依然除了保洁机器人基本无人到访，倒是以前杰森会为了逃避和队友交流，会抱一本书猫在那看一晚上……等等，杰森？
刚才罗伊说了什麽？
“你觉得你很关心自己的家人？不，你什麽都不知道。”
迪克脸上表情骤失，冷静复盘着之前的对话，罗伊到底是为了谁向他发火？
有没有可能杰森复活了？或者他没有死？
迪克越想越觉得微妙，他立刻又拨通了罗伊的电话，被挂几次之后，他接了个自动打骚扰电话的小程序，几分钟之后罗伊忍不住了，他满是火气地拨了回来。
“我知道杰森没死。”迪克劈头盖脸地砸过去一句：“但你知道杰森是蝙蝠侠和塔利亚的儿子吗？我这就把DNA报告传给你。”
罗伊：“……”
罗伊大受震撼，罗伊震撼到连滚带爬地从星火旁边爬起来：“他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个！”
“……”
迪克：“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哈哈哈哈怎麽会呢……”罗伊干笑了两声。
“行了，我没事了。”迪克温和地说道：“谢谢你的帮助，我的朋友。”
罗伊和星火面面相觑。
一分钟后，杰森接起罗伊的电话，差点被听筒的声音震飞。
“兄弟，你得给我个交代，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的名誉是种多大的伤害！”
杰森：“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发什麽病才要约夜翼十二点泰坦塔尖阳台见，你自己想想这听上去像什麽？明天泰坦那帮人就要给我办出柜晚会了！我刚才收到唐娜的消息，她问我什麽时候开始喜欢夜翼的！”
“……”杰森有点错愕：“什麽？我不是这个意思，兄弟，你别着急，我保证能让你重新直回去——”
“你不能！”罗伊情绪激动地吼道，他捂着自己的鼻子，强行装出一丝哽咽：“你拿什麽补偿我！！！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
“我能理解。”杰森赶紧发誓：“对不起，你要我干什麽都行，我一定解决这件事！不惜一切代价！”
罗伊：“不惜一切代价？”
杰森大脑一片空白，仅凭本能办事：“不惜一切代价。”
罗伊又哽咽了一下：“被傻逼漂亮布偶猫锤成饼饼贴墙上下不来也行吗？”
杰森像只复读机一样，机械复读：“被傻逼漂亮布偶猫锤成饼饼贴墙上下不来也行……”
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对。
“那我就放心了。”罗伊陡然变脸，他诚恳道：“谢谢你，哥们，我挂了。”
第57章
猜想得到验证之后，迪克将手机扔到一边，垂下眼帘，靠着那堵长满绿藤的墙一动不动地靠了一会，几分钟后，他突然慌慌张张地抓起手机，往里面输了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布鲁斯接起来：“迪克？”
“……”
没听见人吱声，布鲁斯只能又问道：“发生了什麽事？”
迪克那边砰的一下把电话断了，布鲁斯当即觉得自己有点牙疼，但迪克又打了过来，布鲁斯接通，依然半晌没人开口，过了一阵，迪克莫名其妙地摞下一句：“要你到底有什麽用！”
无辜被骂的布鲁斯：“？？？”
克拉克：我懂，我懂你，我真的懂你。
很快迪克又输进去阿尔弗雷德号码，输到一半，手指停留在半空，又按在了删除键的位置，删完后他捂住脸，长长叹了口气。
与其给人虚假的希望，不如一开始就从未开始。
去蝙蝠洞的路上会经过韦恩庄园的小教堂，几个世纪前的庄园主放置的圣母像静立着，周围的油画阿尔弗雷德不定期会去做一番保养，迪克几乎没踏足过这里，他习惯性地路过之后，却又折返回来，认认真真地在门口站了一会。
蝙蝠洞里正在忙碌的阿尔弗雷德看见迪克去取夜翼制服，惊讶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迪克少爷，我想现在的时间对夜翼来说为时尚早。”
“您遇到了什麽好消息？”阿尔弗雷德仔细想了想最近家里的事情，没捉住头绪，但迪克三两下把自己套进制服，一边提溜鞋跟，一边单脚往外面跳，一不小心还绊了自己一下。
他堪堪凭借出色的平衡能力稳住身体，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假设您知道自己不再是九岁的小孩，您忘了自己的武器。”
“不。”迪克笑起来：“我觉得我用不上它，如果我今晚能在十二点前回家。”
他猛地抱了一下老管家：“我可能会带来一个好消息。”
阿尔弗雷德莫名其妙地望着迪克窜进车库开走一辆宾利，叹气似的摇了摇头。
迪克开到路上之后，才思索着要不要给自己制定个计划，但他想了想，如果杰森真的没死——说实话他现在还是很难想像几个月前见到的人是杰森……一些离谱的回忆后知后觉涌入他的脑海，不是，杰森干嘛要造谣他俩谈过恋爱？
多大点事，之后再说，迪克一脸冷静地踩下油门。
邮件上的时间是十二点，但迪克估摸着自己现在过去正好，按照他对杰森的了解，邮件上这个计划很可能是他走上泰坦塔，空无一人，这时背后的黑暗里走出熟悉的人影狠狠质问，拷问他的内心世界。
虽然对戏剧没什麽兴趣，但和杰森一起看上几次，他也算是哈姆雷特的老粉了。
如果想把话剧搭在午夜，导演就得提前好几个小时开始准备，迪克回想起他之前和杰森见面的那次，对方身上还带了枪。
那麽另一种可能就是等他走上塔尖的阳台，身上突然晃起狙人用的红点，接着他举起双手，站直听杰森放狠话：后者概率更大一些，毕竟这邮件就看着挺不安好心。
迪克把车停到一边，在空中投出泰坦塔的三维全息投影，将所有能狙到阳台的位置都标注出来，又从提姆那儿，把泰坦塔所有者的权限短暂挪回给自己。
他想了想，又把监控仔细调转在泰坦塔放雕像的那一块，接着他就坐在驾驶座守株待兔起来，来得可能是早了点。
迪克将跑车的车顶降下去，注视屏幕之余，还能看看头顶的星空。
没等太久，他就看见一道身影渐渐走近泰坦塔的紧急信道。
迪克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屏幕，斟酌着自己该说什麽，他看了眼表，决定再过五分钟他就进电梯去塔尖，这样正好能撞上。
……
三十分钟后。
迪克靠着椅背，注视着杰森还在门口和泰坦塔的防火墙殊死搏斗，他的表情很是复杂，窃听器时不时传来几句星火没什麽实质性的建议和罗伊的狗叫。
他很不理解事情是怎麽演变到第一步就卡死的程度。
杰森也很不理解，他摁着耳机冲着罗伊冷笑：“你不是和泰坦关系好吗？就这？你进泰坦塔的权限呢？！”
罗伊剧烈崩溃：“我怎麽知道？星火的塔马兰科技碰了一下就直接瘫痪，飞船之后还得维修……这鬼地方什麽时候防御这麽严了？”
“塔马兰那种还有奴隶制的地方你觉得能有什麽科技？外星月亮比较圆吗？”杰森恼怒道：“你他妈就不能拿点氪星科技出来？”
“哥们，听听你说的什麽b话，你找我要氪星科技。”罗伊幽幽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当了几年罗宾就不能拿点氪星科技出来吗？”
杰森破防了：闭嘴！
他妈的，他这是真没有。
艾缪：“……”
怎麽会有蝙蝠崽一点氪星科技都拿不出啊，真就free吗？
真是没道理了，罗伊很努力地想要击破防火墙，屡次尝试未果后，他也破防了，信誓旦旦道：“肯定是理乍得格雷森用氪星科技升级了系统！”
迪克按压着眼眶：“……”
傻逼。
“试试星火！”罗伊破防之余，将星火拉过来：“试试星火的生物信息！”
迪克面无表情地用管理员身份往系统里加了个临时权限。
滴！
艾缪喜极而泣：开了！开了！我就知道迪星是真的——
杰森直接挂掉电话。
他直奔泰坦塔放置雕像的位置，发现并没有属于罗伊的那一座，立刻舒服了许多，再一看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九点半了。
进门时耗费太久，他拎着几架机枪往预先规划的地方安装，好多年没进过泰坦塔，这地方被改装得像黑客帝国里面的矩阵一样，科技感直逼孤独堡垒。
就连迪克进来都震撼了一下：提姆到底对这地方做了什麽？
比起哥谭那些常规重火力武器，这地方的好东西可多得要命，罗伊天天抱怨飞船燃油费和维修费的模样跳了出来，杰森越走越慢，他低头骂了一声，转身去拆起泰坦塔的防御体系。
物理上卸起来要方便的多，但杰森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个来进货的，他一边拆，一边让罗伊拿去估价，等看见发回来的估价清单，他立刻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布置好他的计划需要两个小时，和迪克约的时间是十二点整。
低头一看：十点零一分。
整点过了。
杰森一秒放弃。
算了，不见了，今晚放布偶猫鸽子。
他没了心理负担，专心致志地拆卸起防御系统，不多时就把外层防御拆得精光，再往深层又得破译防火墙，杰森连上终端，正要好好努力。
却发现防火墙是用氪星语写的。
“……”
妈的，神经病啊！
杰森再次破防，氪星语凭什麽是罗宾的必修课啊？！他这辈子唯一没拿A的课出现了！滑铁卢重现就算了，怎麽还重现在这种地方？！！
他绞劲脑汁地回忆着当年背的那点氪星单词。
不行，什麽都想不起来。
一整面跟鬼画符似的氪星语，不知道写了个什麽东西，他一脸空白地瞪着终端，不死心地想要再努力一下。
但这种东西就是越努力越不幸，他正拿着翻译器使劲手写鬼画符，杰森突然听背后传来到温和的声音：“这是介绍cookie类型和技术的页面，还有隐私条款，你勾选接受就行，就是第七行的那个维度字体。”
“谢了。”杰森下意识道。
他伸手点向终端，伸到一半他猛然回头，心脏一瞬间差点要停跳，迪克站在他身后，视线落在他的终端上，头也不抬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杰森。”
杰森有点宕机：“……”
什麽情况？妈呀好恐怖！！！
“你还活着。”迪克像是叙述，又像是在确认事实一样，然后他慢慢重复了一遍：“你还活着。”
杰森反应极快地摸向腿上绑着的枪带。
迪克抬眼望了过来：“我们有必要这样吗？”
杰森脑袋还在发木，不过和他哥抬杠已经是刻在DNA里面的东西，很自然地抬手举枪，唰地一下推上保险：“这样？”
“你还活着。”迪克直到现在才深深呼出这口气，想说点什麽，但他之前列出的疑点和想问的东西突然全都忘光了，他全然无视了那把枪，快速往前走了一步：“天啊我真高兴你还活着。”
杰森僵得像块石头。
他的马甲怎麽掉了？罗伊！！肯定是罗伊哈珀搞得鬼！！！
他自己瞎扯过的那些和夜翼、和格雷森警官谈恋爱什麽的……突然齐刷刷地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杰森想也不想地扣下扳机：“砰！”
迪克没躲，他身前的地板有一个烧焦的弹痕。
杰森握枪的手微微颤抖，他真的没法面对他以前胡扯的鬼话，再一想他还亲了他哥一下。
不行了，他能不能重新躺回自己心爱的小棺材？
只要他先发制人，跑得够快。
黑历史就追不上他。
但迪克已经拉近了距离，杰森连连开枪，想为自己争取点撤退的时间，然而眼前一晃，手里的枪已经被迪克缴了。
杰森的绿眼睛飞速闪过些怒火，火药味顿时浓郁起来。
他顺理成章地照着他哥那张脸用力挥拳，但迪克花里胡哨地按着他的肩膀翻到他身后，杰森只能后撤捏住迪克的手肘，试图不要被关节技禁锢住。
窝火，委屈。
特别窝火，特别委屈。
妈的，说好五步之外枪快，五步之内枪又快又准呢？
加上他一想起夜翼阻止了蝙蝠侠杀死小丑，下手之际顿时就多少有亿点点私人恩怨在里面，备用枪也不拔了，就想把布偶猫摁在地上锤一顿，很快两人就打成一团。
杰森觉得很没道理，凭什麽他打不过他哥……不是，凭什麽他一个远程选手要和布偶猫近身格斗？！！
至于让迪克不要再想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杰森已经想好了对策。
就像开窗定律一样，如果对方不让你开一扇窗，这时候你就说要把屋子砸了，对方肯定不让，可是现在你再说开一扇窗，几率就大了许多。
为了增加成功锤到他哥的概率，杰森厉声质问：“蝙蝠侠在哪？他派你来的？你从罗伊那听来了我要收购军火？所以你突然觉得应该来找我联系下感情，免得弄伤了蝙蝠侠心爱的哥谭，好让那群疯子继续在后花园开茶话会！”
“不是这样，杰森。”迪克试图解释：“他比任何人都难过你的离开，他试图为你复仇……”
杰森趁机拖住迪克的肩膀，把他甩开：“那你有为我哀悼吗！别装模作样了，你很高兴我还活着？如果他想为我复仇，那为什麽小丑还活着？为什麽、他妈的、小丑、还活着？噢！原来是夜翼阻止了蝙蝠侠……”
“超人阻止的。”迪克并不愿意背起不属于他的黑锅：“超人阻止的，我就是配套。”
杰森：已读。
杰森略一停顿，装作没听见：“那麽夜翼阻止蝙蝠侠杀小丑的时候有想过真为我高兴……”
迪克一把将杰森摁在墙上：“超人阻止的！你听见没有！”
杰森沉默了一会。
杰森：已读，已读不回。
他当然知道是超人阻止的，迪克在这里面的参与可有可无，可是超人阻止就阻止呗，他疯了才去找超人的茬。
杰森强撑着选择直接当复读机，从头再来，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喊道：“那你有替我哀悼吗！别装模作样了！你很高兴我还活着？如果他想为我复仇，那为什麽——”
被双标了的迪克：“……”
迪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第58章
杰森还在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回想他之前造的谣，但他越是想摈弃杂念，自己之前胡扯的东西，就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回放。
脑子里的声音甚至还很复读机：“那之后我和格雷森警官——”
啊！想点别的！想点别的！杰森努力绷住，脑海里的画面跟幻灯片一样猛切。
哥谭郊区淩冽的夜风，挨近他哥那张漂亮脸蛋之后，然后碰到嘴角，没什麽感觉但是好他妈惊恐……
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人果然不能缺德，杰森悔不当初，但他越强迫自己不要乱想，脑子就越有自己的主意。
杰森很刻意地避开迪克下半张脸，但不看他下半张脸那就只能看上半张脸，那天晚上他哥还戴了个面具，今晚他哥连面具都没带。
迪克又把他按着，杰森视线乱晃，力图不和迪克对视。
他眼睛实在没处搁，索性就看地板，刚一移转视线，就发现迪克的唇角微微弯着。
杰森：“……”
不是，这他妈有什麽好笑的！
杰森那套开窗理论彻底完蛋，他卡到完全说不出下一句话，断点续播接不上，那又得从头再来：“你有为我哀悼——”
他没能把话说完，迪克突然松开手卸掉力气，一下拥抱过来。
杰森猝不及防，整个人像是被按下静止键，感觉到迪克的手臂环绕在他背后，贴着他的胸膛微微有点哆嗦：“你还活着。”
伴随着动作，对方耳边的发丝从他脸侧蹭过，然后迪克渐渐收紧手臂，抱得更紧了，紧到他能感觉到点疼。
恍惚间，杰森听着迪克的嗓音有点抖：“……太好了，你还活着。”
杰森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他欲言又止，抬起右手想拍拍迪克的肩膀，胳膊悬停在空中，又觉得这样有点傻，于是又放下去了。
好在迪克并没再有其他过激情绪，大概半分钟后，他站直身体，退后一步，留出不会过分接近的距离，而杰森之前想逃跑的念头不知不觉消失干净，他最后还是将目光移了回来，注视着穿着夜翼制服的人。
走廊没开灯，月光从窗口散落进来，照亮迪克眼睛里那点难以掩饰的笑意，可是现在的夜翼看起来不够明朗，略显无措，像是淋着场大雨。
杰森情不自禁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理论上这时候他应该说点什麽，这不是难事，以前披着马甲他能和迪克胡扯大半天，但猫似乎叼走了他的声音，于是只能这麽傻站着，周围堆着泰坦塔拆下来的的玩意，乱七八糟的一堆，像是小孩在搞恶作剧。
之前没注意过，现在他再看夜翼已经用不着仰着头，自己早就长得比迪克还高。
但他面对他哥依然词穷。
真他妈没道理了！
然而从迪克的视角，面前的人就像理亏似的，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这副模样和过去渐渐重叠，他几乎都能看见那两只不存在却耷拉下来的狼耳，除了那双绿眼睛充满着强撑和拒绝，让迪克没法把自己的疑问倒出来。
以迪克的敏锐和体贴，只要他想，自然能回避掉全部尖锐问题，杰森哼笑了一声：如果这只蠢布偶猫敢问他为什麽不回家，他这就照着对方膝盖来上一枪。
而迪克一边思索着把蝙蝠侠叫回哥谭，一边又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到最后，他将所有问题化作一声叹息咽了下去：“我很抱歉，几个月前我就应该认出你。”
杰森的警铃响了：几个月前？
他悚然一惊，完全不想提及这些日子在哥谭整的活，包括为了从他哥手底下逃脱而强行贴的那一下，求生欲让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与你无关，我和你没关系！”
迪克略微一顿。
他被这毫不留情的拒绝刺痛了，但很快他发觉到杰森嘲讽语气下面的强撑和躲闪。
发觉这事实的时候迪克还很是茫然，他没想出什麽杰森要躲着他的理由，几个月前杰森当着他的面一枪毙命那个克隆人，动作可没有任何退缩，令他印象极为深刻。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之前杰森胡扯的那一段旧情，但从现在回看，只是杰森和提姆合计扯出来逃跑的诡计罢了。
迪克对此很不确定：总不能是在意这点东西？
“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迪克弯了下唇，就像听不懂杰森潜台词一样，顺着接了下去：“我认识康斯坦丁，自然应该认识你，难道不是吗？”
杰森呼吸顿时不稳起来：“……呃！”
啊啊啊啊啊！！！别说了你闭嘴吧！
之前气势汹汹的杰森突然像被人捏住命运的后颈脖，他的反应自然没逃过迪克的眼睛，他的心底很快塞满了不可置信：搞没搞错，多大点事？
在意识到杰森没和他演戏之后，迪克微微挑起眉梢。
这可太有意思了。
“我的记忆一定是被康斯坦丁抹去了。”迪克似笑非笑地抱起手臂：“不然我怎麽不记得有谁从未想着去探究夜翼的身份，并且在狮堡酒吧遇到了格雷森警官。”
杰森剧烈窒息起来：“……”
救命，谁来救救他，他现在离原地去世就差那麽一丁点！
几个月前他脑子被小丑打坏了才会说这些狗话，冷静，冷静下来，总之先找时光机——
他妈的！他在想什麽东西！
如果他现在就离开地球呢？杰森情不自禁地将手伸进兜里，给罗伊发消息求援，他习惯性地去摸索键盘，却摸到了一块光滑的玻璃。
这才想起来现在的手机早就没键盘了。
怎麽办怎麽办，有什麽办法才能让迪克忘掉这件事？他内心的缩小版自己正在激情走来走去。
怎麽才能让这事就此不存在？？
氪星好像真有时光机，只需要他勇闯孤独堡垒，再往上面放一个闪电侠——
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
杰森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无助过，不不不，虽然他造谣自己和夜翼谈过恋爱，可是只要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妈的超人已经知道了，还告诉了蝙蝠侠！
不行了，他真的不行了，他就知道外星人都不是什麽好东西，今天总统选举他必投莱克斯卢瑟一票！
而迪克却没有打算放过他的意思：“所以我们到底什麽时候有过旧情？我不着急，你慢慢想。”
杰森的视线满地乱窜：“……”
滚啊！我只是一颗大红枣罢了，这些事和我有什麽关系！
“说这种谎话能让你快乐吗？”迪克平静地问：“现在造成这麽多误会，你想好了要怎麽解释吗？”
杰森更加痛苦：报告！没有。
迪克表现越是冷静，他就越想回到他心爱的小棺材。
因为杰森实在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导致他没能看见迪克时不时抽动一下的眼角。
——迪克忍笑实在忍得实在很辛苦。
凭心而论，这种欺负人的行为有点恶劣。
迪克快速反思了一下自己：欺负小狗真是要不得。
迪克：不行了，真的好好笑。
“做事之前总要想一下结果吧。”迪克切换成略带责备的语气，他甚至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全方位打造一种“看看你都干了什麽好事”的效果：“现在怎麽办？”
结果他这个动作好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走投无路之下，杰森突然抓住他的小臂，用力往后一扯。
迪克觉得挺有意思的，配合着让自己如同站不稳般，被拉动了一步。
“……”杰森深深呼了口气，真正的勇敢者从不逃避问题，但他光是瞟到迪克的脸，他好不容易攒够的勇气就像被针刺破的气球一般，霎时间瘪了下去。
不丢人，杰森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和他哥胡扯有什麽可丢人的！真要丢人他以前丢过那麽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迪克见到杰森闷着头看也不看他，拽着他胳膊的手都要缩回去，想着见好就收。
但杰森握着他的胳膊，倏地抬起眼，鼻尖都要沁出汗。
几秒钟之后，他像是下了什麽决心一样：“你能不能告诉大家我们真的谈过恋爱！”
这话一出，空气都瞬间寂静下来，至少杰森单方面认为寂静了下来——迪克用力咬着舌尖，生怕自己笑出声。
迪克选择给杰森一定的情绪反馈：他想看看对方还能整出什麽新活。
他想了想，还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但他这反应却给了杰森错误的信号：他哥果然不同意。
有的时候面对布偶猫真的挺无助的。
是的这太傻逼了，他知道他俩都是直男，可是他又有什麽办法！超人都知道了！蝙蝠侠也知道了！他还要不要撅哥谭了！要是撅哥谭撅到一半，被蝙蝠侠追着问你什麽时候暗恋夜翼——
想到这里，杰森就彻底戴上了痛苦面具：装一下怎麽了！演一下又能怎麽样！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地狱场景发生，为此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完全是不经思考给出的本能反应。
“——求你了。”
迪克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停了几秒，这才投去错愕的目光，如果杰森脑袋上真能有狼耳朵的话，现在那对耳朵肯定已经噫噫呜呜地塌成飞机耳。
湿润的夜风从向上开了一半的窗户吹进来，吹过来的乌云在之前下起了雨，拍打着玻璃传来淅淅沥沥的响，声音挺大，但他还是挺清晰的听见对方低声下气地恳求了一声。
“……哥。”
第59章
“……草！”
迪克尚且没给出回应，泰坦塔底下，一只三花猫猛地摔了一跤，艾缪火急火燎地把自己重新化成数据流，开着任务日志冲回来，生怕自己错过什麽。
它从杰森和迪克打起来那会就在了，但之后杰森的尴尬过于激烈，影响到了它的程序，导致它只能一边修修补补，一边抽空听一耳朵。
等迪克拥抱上来的时候，艾缪停下手头的活，很是震撼。
——嘶。
这他妈谁能顶得住，理乍得格雷森真是恐怖如斯，这把寄了……不对，这把稳了。
它略显欣慰地用毛爪子洗了把脸，心想过俩天就能偷吃到韦恩庄园的小甜饼。
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生无可恋，忽然把它冲得一个趔趄。
艾缪火速打开日志回看来龙去脉，只看了一眼，它也僵成了一条。
艾缪：瞳孔地震！
这咋办啊？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屏着呼吸等静待眼前局势发展。
它是感觉到杰森特别想死，于是它绞尽脑汁地想要安慰它的宿主，为了不火上浇油，艾缪兢兢业业地打开任务日志，叼着小鱼干开始敲腹稿。
中心思想如下：没事，你哥什麽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只要你诚恳道歉，他肯定不会拿你怎麽样……
然后它感觉它的宿主似乎豁出了什麽。
接着就是一篮子极限操作。
艾缪：“……”
人类被逼到极限，真是什麽都能做的出来。
好纯爱，好纯情，纯情小狗打出了直球。
杰森陶德你也好会。
面对两个笔直得不能再笔直的直男，艾缪目瞪口呆：“……”
不是，杰森陶你这样真的会快乐吗？
艾缪瞬间戴上痛苦面具，究竟谁会快乐啊！向来喜欢磕一口纯爱的艾缪如今又品味到熟悉的窒息：就像狗吃了黑巧克力。
纯爱了，但又没有纯爱。
按理说它应该狂喜才对，可是这对cp是假的。
艾缪觉得应该发表点什麽意见，但迪克不开口，它一声都不敢吱，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移，艾缪感觉自己受到的创伤比两位当事人还要严重，忍不住焦虑地咬起尾巴。
艾缪对着空气无能狂怒：狗勾低声下气叫哥谁不喜欢！
都这样了宠一下也是正常的吧！！你说呢理乍得格雷森！！！
艾缪以为迪克在思考怎麽给答案，然而真实情况却是迪克在神游。
他注视着杰森，黑发绿眼的年轻人特别强撑地贴着墙，身体每一处都透露出挣扎的意思，头也不敢抬高，活像打翻了垃圾桶还拆了沙发的小狗，还出门晃了一圈被雨淋湿了毛，看起来一点坏心眼都没有。
而杰森强行吊着一口气，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脑子了，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干什麽，如果迪克拒绝的话——不不不他怎麽会拒绝呢，善解人意布偶猫怎麽会拒绝呢！
等漫长到像是一辈子过去了，迪克终于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还是感觉挺好笑的：“倒也不必如此。”
艾缪一口气差点没上过来，心中的纯爱小狗彻底死透：噫呜呜噫。
理乍得格雷森我恨你是块木头！
迪克看着杰森将脑袋更加低下去一点，当即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他没什麽愧疚感地凑近过去，心想说点什麽，好让这事就此揭过。
但他刚靠近，杰森忽然又抬起头看他，很不死心地继续努力着：“真不行啊？我们现在谈个恋爱怎麽样？”
迪克：“不行。”
杰森顺着墙蹲坐下去，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迪克感觉更好笑了，这就很像以前杰森整了什麽活之后，窝在蝙蝠洞装死。
旧日重现。
杰森装了一会死，当人尴尬到一种新的高度，旧阈值就会不起作用，现在他就是这种状态，主打的就是破罐子破摔，他很快就看开了。
“不是。”杰森重新支棱起脑袋，他的胳膊肘搭着膝盖，盯着迪克笑了一下：“你恐同啊？”
迪克：“……”
干什麽啊这是，你怎麽敢假定别人恐同！
今天被人质疑恐同的次数未免也太他妈多了！
迪克一言难尽地半蹲下身，然后伸手按住杰森的胳膊，这过程中那双绿眼睛始终盯着他动作，现在杰森看上去不像淋湿小狗了，他咧嘴笑起来的时候，唇边露出的那点犬齿看上去特别尖锐。
喔，不演了。
迪克又差点笑出声。
“别闹，我们俩谈恋爱能干什麽啊。”迪克半开玩笑似的给台阶：“凑在一起让你天天阴阳怪气地骂我，还是我们躺在一起骂蝙蝠侠？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性取向开阔了起来？我向来觉得谈恋爱至少得有点爱情在里面。”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真要谈恋爱也行，等什麽时候你不想和我竞争点什麽的时候再说吧。”
艾缪：“……”
妈的，好恐怖啊，
怎麽突然就成这样了，不是说好的傻逼漂亮布偶猫吗？
在艾缪整个系统都开始宕机时，杰森倒是对迪克这些话反应良好，他甚至没什麽感觉——被拒绝是意料之中，迪克要是同意了才是后脑勺被人打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我觉得你特别好。”杰森诚恳地眨了眨眼：“刚刚我才发现我一直深爱着你。”
“不错。”迪克面不改色：“多说点，我爱听。”
纯爱小狗艾缪像是走在路上，忽然被这两人一脚踢飞：“……”
啊！受不了了！你们他妈的能不能别这麽塑料！
不止是场面塑料起来，气氛也陡然塑料起来，艾缪抽离出自己，从第三视角来看这画面构图非常心动，甚至还有那麽一丁点电影感。
杰森屈膝靠着墙坐着，绿眼珠专注着凝视着他哥，看上去很是深情，而迪克半蹲着，视线和杰森持平，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微微勾着，也特别好看。
只有知道真相的艾缪在无能狂怒。
你妈的，你们俩能不能干点人事！
答案是显然不能。
杰森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局面，往常他谈个恋爱也没这麽困难，但他也不敢想他要怎麽和他哥谈恋爱。
虽然不敢想像那幅画面，胡说八道却是没有问题，杰森又伸手扯住迪克的胳膊。
“我没开玩笑。”
“行。”
杰森不动声色地握住迪克的手，异常恳切：“谈个恋爱吧，我发现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好特别。”
迪克也不动声色地反握了回来：“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早干什麽去了？”
杰森：说到这我可就不困了！
杰森火速拿出他的武器A：“之前我像睡美人一样在等待王子把我从棺材里挖出来，可是王子一直没来，所以我没来得及。”
迪克：“……”
艾缪：我！操！杰森陶德！你他妈做个人吧！！！
迪克也被地狱到了，他张开嘴，没能出声就又闭上了，而杰森从来不知道什麽叫见好就收，他凑上去，像是被幽默到一样咧嘴笑了起来：“我也不是不能染个红发，有什麽你不喜欢的，我现在就改。”
“……”
迪克这下是真的感觉到熟悉的偏头痛。
找乐子找到最后，竟然自己成了乐子，他按压住额角，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行了……”
他话没能说完，这时候却感觉胳膊上载来点细微的刺痛，就像针扎一样。
再顺着那方向一瞅，一支极细的微型注射器，竟然真的扎在他身上。
迪克真情实感地打出一个问号：“？”
之后他要把这个小混蛋锤进墙里……这个念头尚且未能清晰，他整个人就倒下去了。
艾缪在杰森脑袋里，发出无意义的抽气声，而杰森伸手揽了下，免得他哥撞地上磕到脸，做完这一切他拔掉那只注射器扔到一边，揽着迪克站了起来。
他给罗伊把电话拨了回去，这次拨的是视频，接通之后杰森抢先开口：“泰坦塔拆得差不多了，我还给咱们家带了点哥谭的特产。”
罗伊：“喔！这个家没你得散，那我现在去接你？”
“太好了！”杰森继续说道：“同时我觉得你和星火天天在宇宙里风吹日晒，两个人呆着一定很寂寞，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所以我给大家新找了个队友一起前往星辰大海，都是熟人，还能省去磨合的时间，而且他还是一位尊贵的继承人……”
罗伊感觉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劲：“谁啊？还有这种好事？”
“别问！”杰森语气紧迫，这种麻醉针对他哥可能就起效二十分钟不到：“你快点来就行，我趁机……”
画面一闪，空中弹出个视频，罗伊那边单方面用飞船总控系统开了杰森战术包里的设备，一个全息屏幕出现在空中：“我不信，你是不是又收到尼日尔利亚王子邮件了，我告诉你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我靠。”罗伊一脸空白：“特产？”
杰森：“特产。”
“谁他妈带哥谭土特产带夜翼！”罗伊跳了起来：“你怎麽不带个蝙蝠侠回来，再见了家人我们今晚就要远航，这b银河系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杰森：“你等等！”
滴、滴、滴——
杰森表情凝滞起来，头皮有点发麻，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直接席卷过他的全身。
这可怎麽办！把迪克放到韦恩庄园门口？不行，几个月前他亲手给自己挖得坑还没填上呢，再一看手表，离麻醉剂失效就差十来分钟。
他如梦初醒般支棱起来，揽住迪克刺溜一下翻过泰坦塔的窗，火速去车库撬了辆兰博基尼，一路狂奔到最近的安全屋。
十分钟后，迪克还感觉头有点晕，他睁开眼，就看见周围是一片黑暗，听声音，杰森鬼鬼祟祟地藏在另一间屋，身体略微一动，就感觉双手被什麽东西禁锢住了。
他低头看去。
一双银光闪闪的手铐，环在他两只手腕上。
迪克闭了下眼，又睁开，又闭上，然后再睁开。
……还他妈挺有仪式感的。
第60章
迪克醒来之后也没急着挣脱手铐，不同于以前在布鲁德海文不慎中招，杰森并没有拿走他身上任何一件东西，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穿着夜翼制服，耳朵里塞着耳机，靴子里还放着开锁设备。
所以这手铐就为了仪式感。
迪克也没激动，他窝在沙发上出神，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列出计划一二三四条，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位，但他感觉如果等他通知了蝙蝠侠，天不亮杰森和布鲁斯能打起来把韦恩庄园撅了。
所以说不如先放放，等他弄清楚杰森这是怎麽回事再说。
至于杀人与否，他虽说有点在意杰森现在究竟是怎麽想的，但不至于要为了不无辜也不清白的人和红头罩打一架，再说了，他前女友里面的杀人犯和杀人嫌疑犯还少吗？
想到这里，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朝另外一间屋掠了一眼，见杰森没出来的意思，迪克蜷起一条腿，继续捋事情的来龙去脉：刺客联盟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麽作用。
但迪克的温和平稳对杰森来说就像摆在狗面前的黑巧克力一样，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他设想过他哥醒来后直接暴怒把他打进墙里，或者他哥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自己暴怒再把他哥打进墙里……
总之结局都是打进墙里。
然而现在迪克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苏醒时衣物纤维和沙发摩擦那点声音，迪克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布偶猫要作妖，未知总是最令人恐惧，他猛然一个转身，出门框那会重重卡顿一下，还是迈出去了。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艾缪欲言又止，想劝它宿主先想想后果。
但看向迪克之后，它把自己想说什麽给整忘了：好想当夜翼的狗。
呜呜，真好看，不愧是一款共用白月光。
迪克穿着夜翼的制服窝在沙发角落，但脸上没扣多米诺面具，顺滑的黑发松松地垂下来，在后颈的位置打着点卷，身高腿长的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手铐中间的银链，见着杰森出来，迪克抬起头，微挑起眉梢，然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手铐：“解开。”
杰森默不作声地扔了把钥匙过去。
迪克也没立刻解开手铐，杰森跟飘着半空似的装死拒绝他自然看在眼里，过了几秒，迪克突然开口道：“我告诉阿尔弗雷德如果我今晚十二点前回家，我可能会带给他一个惊喜。”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点四十二。”
杰森猛然抬起眼。
这就是说，他哥还没把他还活着的事告诉别人。
活了！活了！！
杰森斟酌着试探：“我想等以后，由我亲自告诉阿尔弗雷德。”
迪克了然：这就是不想回家的意思。
他轻轻松松地窝了回去，什麽都没说。
于是杰森又生无可恋起来。
他现在摸不清迪克到底是个什麽态度，如果罗伊把他的坦克送到也行，但现在他和迪克或者布鲁斯上演喋血场景，吃亏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有的时候他真挺怀念当时被拉撒路之池泡坏脑袋的日子。
疯疯的，很安心。
那除非他真的把迪克关小黑屋——但那付出的时间精力不如他自己被关小黑屋，加上他哥向来为人善良，其实迪克是只会好好说话的布偶猫，他只是对着蝙蝠侠不长嘴而已。
杰森越想越面无表情：他想不出任何能让迪克守口如瓶的理由，无论是从他造谣还是从他还活着的角度。
毕竟他又不是他哥的女朋友，干什麽都能有下一次机会……
等等，杰森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艾缪又戴上痛苦面具：“你不是吧？求你，别——你又不是真心想和夜翼谈恋爱！”
“没关系，他谈恋爱都是一个原则，不主动不拒绝。”
杰森想了想，安慰艾缪：“至少我还比他大部分前女友们好点，一点不用负责。”
想到这里他立刻站起来，在迪克旁边半蹲着，拗出深情款款的表情：“我真的很爱你。”
迪克正在发呆，闻言身体剧烈一震。
然后他一脸空白的抬起头：“啊？”
不是，差不多得了，这又是在干什麽？！
真的那麽在意胡扯的那点鬼话吗？就算是让克拉克误解他们之前有过一段过去……不对，杰森真的在意这个，毕竟那是超人呢，超人知道了蝙蝠侠也该知道了，但蝙蝠侠知道就知道，那可是布鲁斯韦恩，有什麽没见过。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依然对杰森这副外表有点陌生感，毕竟他潜意识里对杰森的印象，还停留在白种人最看不出性别的时间。
杰森陶德应该是个黑发蓝眼漂亮小孩，而不是现在这个绿眼睛的帅哥。
“放心吧，不是什麽大事。”迪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特别复杂：“真不用牺牲至此，我们都清楚我们是直男。”
“怎麽就不喜欢了？”杰森一看有戏，扒拉着沙发，立刻坏笑着往前凑凑：“我们以前都没试过，怎麽就敢假定自己的性取向？”
迪克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他看得出杰森力图让自己显得很有诚意，但碍于那种过于侵略性的长相，一勾唇就有那种张扬散漫的感觉。
“倒也用不着假定，试一下就行。”
迪克侧过脸，他也切换了非常恳切的神情，然后伸手捧住杰森的的下巴，低着头靠近过去，两人呼吸间的热气在狭小的空间交换：“要接吻吗？”
刹那间，两人诚恳的神情都隐隐开裂。
好崩溃啊。
他俩都僵住了，这时候杰森腕带上的通信器突然滴滴响了起来，当即大家都偷偷松了口气，迪克拍了拍杰森肩膀示意他先接电话，而杰森魂不守舍地敲了下通信器。
居然是达米安的声音：“陶德，你现在是不是在哥谭？”
“呃。”杰森下意识地朝迪克看去，他哥眯起眼睛，冲着他无声的做了个“等你解释”的表情，杰森顿了顿：“不在。”
“阿尔弗雷德告诉我格雷森要在十二点带一个惊喜回家。”达米安啧了声：“考虑到格雷森的仪式感，我猜他可能知道你还活着，但格雷森的制服在半小时前发出了他失去意识的警告，定位仪被他关了，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杰森瞪大眼睛：你他妈是狗吗？安这种东西还连蝙蝠洞！
迪克震怒：我他妈是有家室的狗怎麽了！
达米安对迪克和杰森之间的暗涌一无所知，杰森被达米安猜得头皮发麻：“等等，这他妈和你有什麽关系？别没事找事，挂电话了。”
达米安却没挂电话，也没说话。
杰森瞬间被他这反应整得很是无助：“别告诉我格雷森拯救了你孤独的灵魂，他是你最接近爱的时刻，让你感到爱的模样。”
达米安脸色扭曲：“……”
妈的！好恶心！！！
但他想起蝙蝠洞里忧心忡忡的阿尔弗雷德，这通电话必须得打下去，达米安闭了下眼：“没错。”
杰森：“……”
他一个没蹲稳，嘎嘣跪在了地上，惊悚地注视着迪克：你给达米安喂了什麽？
迪克默默拧过脑袋，假装什麽都没发生。
“达米安。”良久，杰森打破了沉默。
“？”
“看看你的歌利亚，阿尔弗雷德，提图斯，蝙蝠牛，你他妈在刺客联盟见到一只鸟都得取个名，名字还花里胡哨的。”
杰森轻声说道：“看看这群玩意，再好好说说，你说的什麽B话。”
达米安：“……”
他猛然按下挂断键，一时间很是创伤，只能坐在椅子里缓了会。
达米安的电话只是个小插曲，迪克敲了行“一切都好”给芭芭拉，让神谕转发给蝙蝠洞，断点续拨，无助感再次重回两人的心底，对视之间，两人的眼神再次变得严峻，如临大敌。
迪克决定拿出他的武器A。
想到这里，他慢慢坐正，岔开腿，然后前倾身体，手肘落在膝盖上，慢慢抚摸上杰森的脸颊，礼貌问道：“请问你能接受我撅你屁股吗？”
杰森感觉自己后背僵硬得没有知觉：“不瞒你说，我喜欢柏拉图式的爱情。”
迪克轻轻一哂，顺手拍了下杰森的脸：“菜鸟。”
“啪！”杰森一把捉住迪克的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反手就给迪克摁了下去，刚那一下他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脑袋一热，身体就先行动，行动完他又卡壳了。
……然后怎麽办，他去撅迪克的屁股吗？
不要啊，这种事情不要啊。
艾缪倒抽一口凉气：谁来救救这两个直男。
迪克那张漂亮的脸顿时一僵，但身为刚说别人菜鸟的人，怎麽能让自己看上去菜得要命，他咬着后槽牙，翻身将杰森抵向沙发靠背，激情把手向下方伸了过去，握在了一起。
这张沙发真是太他妈小了。
杰森脑子里就这个反应，所以他也伸手过去，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菜鸟，他仰起脸，盯着迪克的嘴唇，然后咬着牙在对方唇角贴了一下。
迪克：“……”
妈的！杰森陶德你菜死了！！！
艾缪痛苦地看着两个关系匪浅的男人缠在一起，都崩溃地直蹬腿，又都不愿意后退一步，黑发蓝眼的那位发丝黏在脸上，咬着另外一个人的胳膊，胸膛剧烈起伏。另一双绿眼睛甚至还闪着点泪光，眼角泛红，身体绷得快要痉挛。
但其实只是好兄弟之间互助了一下而已，一起冲了一下而已，什麽都没发生。
艾缪：这样到底谁得到快乐了啊！你们说啊！！
它感觉自己心中的纯爱小狗彻底死了——没关系，让这两个人搞纯爱那不是在搞笑吗？它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一起喘息，眼神失焦，活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恋……爱……谈不谈？”杰森有气无力地吱了一声。
“谈。”迪克将脸蹭在沙发里面，也虚弱地吱了一声。
两人没感觉任何体力值消耗，只是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安全屋里能用的都是蝙蝠侠的装备，他们俩现在谁都不想碰和蝙蝠侠相关的东西，而且都想一个人静静，杰森坐起来，从夹克里摸了只烟。
迪克也摸了一只，凑过去借火点燃，安详地抽了起来。
一支烟燃尽，杰森默默站起来，开门出去买换洗衣服，迪克则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他听见耳朵里的耳麦滴了一声。
接通之后他听见提姆的声音：“我看见你移走了泰坦塔的主控权限，禁止进入，有什麽事发生吗？”
“不是问题。”迪克拿抱枕捂着自己的脸：“三天后我再还给你。”
“行，之前那事。”提姆纠结道：“我见到人了，现在我想和你谈谈怎麽和他谈恋爱这事……”
正在对谈恋爱过敏的迪克：“……”
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恋爱脑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