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登徒子!是我想钩隐你
二人来到浴房时,宋玉站在一旁,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是有些犹豫,片刻后,他揉了揉手腕,带着几分委屈:“方才我劈柴,手好酸”
“嗯?”
宋玉的眸子转了转,看着梧清,微微抿唇:“你能帮我解衣吗?”
梧清点点头,伸手解开他的衣带。
可就在她的指尖快要触碰到那腰带时,宋玉面上立刻染上一层绯红,好似被吃了豆腐般,急忙出声道:“司法大人做甚?!”
“?”
梧清顿了顿,简洁地答道:“解衣。”
“我知道啊。”宋玉微微垂眸,带着些许羞意道:“但你还没闭眼我,我毕竟还未过门。你我之间,还是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他的声音本就温和,如今故意放轻,听起来竟像是隐隐带着点娇羞。
梧清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终是妥协:“好。”
她缓缓闭上双眼,重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她的指尖每一下触碰都恰到好处,避开肌肤,仅隔着衣衫行事,完全不会逾矩。
这下好了!换成宋三公子开始着急了!
他原本还心存侥幸,以为梧清闭上眼时,说不定会‘不小心’触碰到他。到时,他便有了借口,可以顺势钻到她怀里
可没想到师姐的动作会如此谨慎!连一点便宜都不占!
宋玉抿抿唇,眸光落在梧清修长的手指上,随后,他假装不经意间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只要稍稍移动,梧清的指尖便会不小心碰到
果然,位置有了些偏差后,她的手指不小心触及某处,指尖微微一颤,像是烫了一下似的,立刻收回,改换了一个位置。
宋玉眨了眨眼,挑挑眉,索性踮起脚尖
下一瞬,梧清的手就这么沿着结实紧致的肢。腰一路滑至翘尻。 ?!
宋玉见状,立马钻进她的怀中,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小声怨道:“登徒子!”
梧清:“”
她睁开双眼,对上他那一双带着微微羞意的丹凤眸。
她自是知晓宋三公子是故意的,于是,她双手微微一用力——
宋玉翘尻一紧,随即抱住她,耳朵都红了起来。他唇角微微颤了颤,竟没有挣脱,反而窝得更紧,嘴上还一直念着:“登徒子登徒子!”
他眉眼微微弯起,好似很满意被她吃豆腐般。
梧清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不肯松手的宋三公子,唇角不由轻轻一挑:“还喊登徒子?”
许是他现下的模样太动人,梧清捏了捏他的脸,无奈道:“贼喊捉贼”
宋玉抬眸,此刻眼神泛着水光,愈发勾人:“自然要喊,你方才可是”
话语未落,他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梧清带得后退半步,差点跌坐在浴桶边缘!
“你”宋玉低唤一声,正欲抗议,谁知梧清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勾住他的腰带,一点一点地替他解开。
她的动作很轻很温柔,指尖按在薄衫上时,似乎带着些许惩罚意味,慢慢摩挲着,可又极为注意分寸,并未真正触及他的肌肤,只是那轻飘飘的力道,更是让人觉得心痒痒的。
宋玉一愣,感觉身体都热了起来
见他安静下来,梧清也没再逗他,顺势替他解下外袍,温声道:“好了,入浴罢。”
她扶着他,手臂微微收紧,线条在烛火下愈发迷人。水珠沿着她的月复部曲线滑下,落在平坦的小月复上,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流过月要侧,再顺着修长的双腿滴落。
肩背挺直,腰。腹紧实是长期习武的力量感,既不过分刚硬,也不柔弱,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力量与美感。
二人相视而坐时,梧清缓缓松开束起的长发,三千青丝自指尖倾泻而下,随后缓缓闭上双眸。
许是她松开长发,加之那双素来清冷的双眸闭上时,平日里那拒人于千里的气质淡了几分。
宋玉愣住,一时之间竟移不开双眼,喉结也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外人皆称玉楼阁三公子风姿卓绝,温润如玉,世间难寻,可宋玉觉得,与眼前之人相比,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许是知晓梧清不会睁开双眸,宋玉垂在水中的手微微收紧,就这么看着梧清,静静地,肆无忌惮地贪恋着,不带丝毫掩饰。
他眸中先前的娇羞、示弱全部褪去,唯留对她的占有,私欲。
师姐就这么放心同他共浴
可她知不知晓,他好想将她藏起来
心中的私欲好似被无限放大,不停地叫嚣着,强行将她锁起来罢,不要顾虑她的感受这样她就能永远同他在一起,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打扰。
想将自己强行与她融合为一体而不仅仅只是像在南疆水牢时
想到此处,宋玉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平坦紧实的部。腹。
此处,曾在南疆水牢时,因他而微微鼓起。
他喜欢她因他而有变化,他贪恋着这种“变化”,甚至想要整个人融进她的血肉里,不停变化着
好想好想!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炙热,险些要控制不住,就在这时,梧清似有所觉,缓缓睁开双眸。
就在她睁开的那一瞬,宋玉极其迅速地微微垂下双眸,敛去方才的想法。随后他又缓缓抬眸,对上梧清的视线,眼尾微微泛红,一脸无辜地说道:“登徒子怎么能悄悄偷看我呢”
梧清抿抿唇,未曾移开眼。虽一闪而过,捕捉不到任何,但她的感觉从来不会错
宋玉,在想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梧清看着他:“你最好老实一些,不要想不该想的。”她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继续道:“不然,我会杀了你。”
闻言,宋玉唇角微微勾起,烛火下,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眸色有些深,好似在极力藏着什么。
他微微偏头,露出一抹无辜的笑意,委屈道:“我不知道啊你指的是什么不该想的?你在想什么呀”
语罢,他微微移动,靠近她一些,随后缓缓抬起手,露出一截手腕,似是想要博得她更多的关注,想要她的怜惜:“你先前推我,擦在地上,我这里都受伤了,浸在热水中,好疼啊”
他说得委屈至极,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正控诉着她的‘罪行’。
他的手腕并未高高举起,而是恰到好处地停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不远不近,好似只是单纯、不经意间露出伤口,可又十分精准地停留在那处位置
梧清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目光微微一顿。
他的肌肉线条很好,腹肌紧实又不失美感,腰腹肌理分明,皮肤白皙而某处水花,正高高举起,抵在他抬起的手背上,被他掩去部分,若隐若现。
梧清沉默片刻,看着那处微红的肌肤上,随后抬眸,淡淡地看着他:“疼?”
看着她清冷的眼底已染上一份欲意,宋玉眨了眨眼,似乎真的被欺负了。他轻轻侧头,声音微微扬起,看似回应实则低吟,可怜道:“嗯~”
“很疼”
梧清垂眸,心下了然。
她很肯定,他在钩。隐她。
若是平常,梧清不会如此直白提出,可想到此前宋玉总是装作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去否认,好似她才是欺负他的那一个人。
梧清挑挑眉,勾起他垂在肩上的墨发,难得学着他懵懵懂懂的模样,开口直接问道:“我不知道你是真疼,还是在钩。隐我。可以告诉我吗?”
宋玉微微愣住。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轻轻眨了眨,睫毛微颤,带着水光,愈发无辜起来。他像是被这个大胆的问题吓了一跳,薄唇微张,疑惑地“啊?”了一声。
他缓缓贴近她,眼尾微微上挑,声音低沉,带着丝丝蛊惑:“当然是真疼啊”
语罢,他抱住她,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处,随后微微抬眸看着她,眼神勾人:“我才不像那种身经百战的怜人,知晓怎么讨女子欢心。”
他好似被诬陷般,委屈道:“我是真疼啊你不怜惜我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他故意吐息在她颈侧的民感处,随后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划动撩拨:“是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才会这么想呀?”
宋玉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连眼尾都染上几分媚色,随后他微微收紧手臂,勾住她的脖颈,整个人缠在她身上,继续道:“你想对我做什么呀嗯?”
他姿势慵懒,像被喂养得温顺、毫无反抗力的青蛇,美丽诱人,勾着她,想要她失去理智,不考虑危险,从而失控地主动抚摸它带着剧毒獠牙下的信子。
可下一瞬,梧清微微勾唇,松开指尖缠绕的发丝,毫不留恋地拉开他的双手,往后微微退了一些,冷漠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什么。我好了。”梧清起身,正欲离去时,突然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
宋玉微微弯身,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双臂有力,许是过于紧张到几近失控,他手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坏师姐!就知道欺负他!
他不过就是想要师姐对他主动一下罢了……
宋玉面容像抹了颜色鲜艳的胭脂般,红得过分。他微微喘息,薄唇轻抿,终是收起那副纯良的模样,声音低沉,承认道:“是。”
“是我想钩。隐你。”
“我见到你,就想钩。隐你。”
“我无时无刻就连在梦里,都想着怎么钩。隐你。”
他顿了顿,垂下眼眸:“我全部心思都放在钩。隐你这件事情上。想着,该怎么做,你才会多看我一眼、对我多上心一些。”
“今日穿的衣衫好看吗?颜色你会喜欢吗?今日的面容有比以前美吗,有没有苍白,会被你厌恶吗”
许是说出口后,又将不安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宋玉吻了吻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想你嗯我。”
“想你狠狠嗯我,占有我。”
他声音有些颤抖,微微沙哑:“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你好像没有那么遥远了。”
“你不是只存在于记忆里。”
“你是有温度的,是触手可及的”
是心脏会跳动的。
是真实还存在于世间,在他身边的
第52章 只对你喝了我
浴房里雾气飘散,如薄雾仙境,那处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荡开涟漪,一圈一圈
梧清看着他,指尖缓缓抬起,而后轻轻勾住他耳后的湿发,再顺其慢慢抚上。
宋玉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气息乱了几分。许是仍带着羞意,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垂下,不知是心跳带来的热意,亦或是水温,他不停小小喘息着。
宋玉睫毛轻颤,似是被她这随意的撩拨扰得不得安宁,他指尖微微收紧,忍不住想靠近她多一些。瞬时,好似石子落下清河,水滴直上,他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哼,在这满室的水声里,愈发暧昧不清。
他再次露出被满足的媚态,眼尾好似扑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红得恰到好处,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那艳色晕染开来,愈发动人。
她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颈侧,最后停留在锁骨,所经之处能感受到他的肌肤微微颤动,连水波都因此晃动了一瞬。宋玉的喘息愈发急促,不由地微微半靠而下
就在快要没入水中时,他微微扬起头,那原本有些淡白的唇色,此刻竟娇润起来,而那性感薄唇上的小唇珠,好似娇花清晨来不及散去的露珠,让人忍不住轻弹挑逗。
梧清扶着他,不让他完全没入水中,也终是俯身覆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与她先前温柔的动作不同,带着些许粗暴,好似想将那朵娇花放在手心碾碎般,齿间咬住他的下唇,用力碾磨,像是在啃咬他的血肉。
他颤抖着,就这么纵容自己沉溺于此,不知归处,呼吸也越发困难。
唇齿交缠间,他手臂环上她的肩头,像是本能地寻求依靠。水波晃动,轻轻相撞,带着他的喘息,如枯木得以漂浮于无边无际的海,暧昧在一室中弥补未得雨水的滋润
许是多日未见,身体竟比那无声的思念更为诚实。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带着爱意看着她。
发现她亦在看着他后,他眨了眨眼,睫毛轻扫而过,一直在勾着她同他一起,沉入水中。
他不动声色,拉着她缓缓下沉,溺在水中。
太温暖了,就这样罢就这样一起相拥相吻而死
就在他目的快要达成时,梧清松开他,起身,微微拉开距离。
她低声笑了笑,指尖抚上他的唇角,声音微哑:“宋玉,你最会勾人了。”
宋玉眸中还含着湿意,唇被咬的有些肿胀通红,他上前一步,黏着她,没有距离,随后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呼吸细碎:“我不会勾人”
他抬眸,赤裸裸地将渴望暴露:“我只是情不自禁想要对你这么做,只对你,而不是‘人’。”
像是昙花一现般,最好看的时候,只绽放在她的手心。
梧清指尖上还沾着水珠,抚摸过宋玉颈侧时,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下一瞬,她牵起他的手走出了浴房,往屏风后带。
月影碎光洒落,水雾尚未褪尽,宋玉被压在榻上,青丝散落在枕上,愈发妖冶媚人。淡淡烛影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晃动,好似白雪消融。
他微微用力,浅浅一笑,清茶抹茶间,似在挑逗,不断说着:喝了我吧,快喝了我
梧清俯身,正欲吻上他时,突然停下。
咫尺之间,呼吸相融,她垂眸,看着他,轻轻问道:“你说你爱我。”
“嗯”他微微喘息,哑声不断重复道:“我爱你,好爱好爱我爱你,我爱你”
梧清吻了吻他,在他探出舌尖,想要更进一步时,又悄悄离去。
她声音越发温柔:“你为何爱我?”
他答道:“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真乖,我也爱你”梧清继续吻他,同他舌尖缠绕,满足他。
在他双眸渐渐迷离,她慢慢轻啄他的同时,由于微微用力吸吮,又突然离去,发出几道水润感的啵唧声。
她停在他耳旁,吻了吻他的颈侧,继续哄道:“你何时开始爱我的?”
何时开始爱她的?
他想说,在年少时,于玉剑
山上,他被蛊虫啃噬,奄奄一息,她舍命救他的时候。
他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定是因为有说服力很强的理由,他才爱她的!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当亲眼看着她的双眼,当听到她亲口说她爱他,当他同她相结合时,他心中竟微微有了些安全感。
这些许安心,让他忍不住戳破心中最底层的阴暗面,求她像烛火一样,微微照亮全是黑色的他
他爱她,比她舍命相救时还早。
他爱她,是当他说出口时,绝对不会让她信服不!就算是一个傻子,也不会信服他的理由。
他什么时候开始爱她的呢?
宋玉垂眸,思绪好似飘到很久以前
南疆玉门,少年身影单薄,跪在地上。
“祖父,请处死父君。”
“为何?”
宋玉缓缓抬眸,眸中带着恨意:“因为他背叛了母君。”
“他曾立誓此生不负,可他食言。他抛弃母君。他以为这件事过去便过去了,以为只要他低头认错,便能得到原谅。”
宋玉攥紧拳头:“可他的错,不能只是用一句‘对不起’便能带过。”
“他辱没的不仅是母君的名节,更是玉门的尊严。”
“祖父,您曾教我,身为南疆之人,当知何为耻,何为罚。”
他缓缓叩首,额头触地:“今日,我请祖父以南疆之法,处死父君,还母君一个公道!”
玉真尔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儿。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于开口:“鹤衍,无论你父君犯了什么错,他毕竟是我的孩子。”
少年小身板猛地一僵。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祖父是世上最公正、铁面无私之人。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上座之人,眼底的冷意如同南疆冬夜的风雪。
“那母君呢?”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母君是我的阿母啊。”宋玉看着祖父:“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作家人,对吗?”
玉真尔没有回答,殿中安静得可怕。
那一瞬间,宋玉的心如坠极寒。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将母君当作真正的家人。难怪难怪母君一直都不开心,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他低低笑了一声,眼底恨意翻涌,随后缓缓站起身。
“我恨你们。”
话语刚落,一道低低的声音,带着悲痛:“鹤衍”
宋玉回头,看到那个他曾经很敬重的人。
那个负了他母君的男人。
宋玉的指尖微微颤抖。
“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宋玉冷笑出声。他看着那男子,目光鄙夷:“你真贱。”
话音方落,耳边便是一声脆响!
“啪!”
宋玉的脸被重重扇偏,侧脸迅速肿胀起来。他被打得踉跄了几步,耳畔有一瞬失聪,嘴角流出血丝。
“放肆!”玉真尔蹙眉,看到他嘴角流出血后,愣了一瞬,眸中流露出些许愧疚,可还是教训道:“那是两人之间的事,可你,玉鹤衍!你怎能对你父君如此无礼?”
宋玉缓缓直起身,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我恨你们。”
他蜷缩在屋内,后来,他发现母君要走了。
她是不要他了吗?
那夜,玉门宫外的夜风很大,几辆马车静静停在宫门外,车夫低声催促着:“君主,时辰到了。”
车帘微微掀起,马车内,女子一身淡蓝色长裙,面容微微苍白。
可无人察觉,其中一个车厢内,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混入其中。
宋玉抱着膝盖,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
南疆没人把母君当作家人,他要跟母君走,不管去哪里,他都要跟着母君走。
可母君最终还是发现了他。
宋玉垂着眸,浑身脏兮兮的,许是多日未曾好好吃饭,瘦了许多,奄奄一息:“母君我不要回去。”
在他印象里,母君从未哭过。可那一夜,母君抱着他哭了许久。
母君不会丢下他的,对吧?
那日夜里,母君带着他,跋山涉水,到了玉剑山。
山门外,大雪纷飞,一位白须的老者在同母君交谈。
许久后,母君蹲下身,双手覆在他的肩上,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声音温柔:“衍儿,在这里等我,好吗?”
“我去办完一件事情,很快就回来接你。”
他知晓母君这么说时,定不会容许他跟着,如若他闹着,母君一定会将他送回南疆的。
于是他问道:“多久?”
母君笑了笑:“三日。”
“你会回来?”
“当然。”母君摸了摸他的头:“我怎么舍得丢下你?”
宋玉松了口气。
母君不会丢下他的。
他信了。
他信母君一定会回来。
可是三天过去了,母君没有来。
一个月过去了,母君依旧没有消息。
甚至半年一年
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宋玉开始每天蜷缩在被子里,不肯说话,不肯吃饭,亦不肯出门。他的房间越来越冷,烛火也不再点燃,世界越来越安静。
她不要他了。
母君骗了他。
她说了“很快”,可她一去不回。
他不愿见人,不愿再踏出房门半步。每日只是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被褥里,任凭白日黑夜交替,直到时间变得没有意义。
他曾经无数次梦见母君回来,轻轻敲着门唤他:“鹤衍,母君回来了。”
他在梦里哭着扑进她怀里,可每次伸手,母君的身影便会消散,化作虚无。
直到后来,他甚至开始恨她。
她为何要骗他?
为何说会回来,却永远不回来?
她不是爱他的吗?那她为什么可以狠心丢下他?
他无数次在梦里质问着,可母君从未回答。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母君不是不要他,而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母君想回来。
可是她回不来了。
那个曾经会为他披上厚袍的母君,那个会轻声哄他入睡的母君,那个在大雪里将他拥入怀中、轻声说“我怎么舍得丢下你”的母君,真的回不来了。
第53章 为什么不能只给他为什么他不能是特殊……
宋玉一直蜷缩在被褥中,不肯出来。
厚重的被褥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隔绝了所有光亮,唯有他的喘息,在这小小的天地里,不分昼夜。
有时他的身体会因养蛊而疼得厉害,细小的蛊虫在血脉间游走,撕咬他的皮肉,啃噬他的骨髓,像无数银根扎进肉身。他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疼痛一次比一次猛烈。
血液被点燃,不断烧着他的四肢百骸,经络绞痛,五脏俱裂,疼到连手都无法握紧。他的身体像是被万千蚁虫啃食,一点一点腐烂,他亦不知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他没有求救。
这里是玉剑山,不是南疆,没有人听得懂他说的话,甚至连他自己都很久没有开口,也渐渐忘了如何发出声音。
他想,或许就这么死了也好。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直到某日,房门被人推开。
脚步声其实很轻,可在他听来,那声音很大。他的睫毛轻轻一颤,习惯性地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埋得再深一些。
脚步声缓缓靠近,一步,两步
他死死蜷缩着,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一些。他不想被人看见,不想让人打扰!
不要看见他不要靠近
可下一瞬,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师姐,别靠近他!他是怪物!”
他愣了一瞬,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从那些人恐慌的语调里,他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词。
怪物。
他们是这样称呼他的?
他低垂着眼,指尖蜷缩,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点被褥,然后他从那条小缝隙中,看见了她的背影。
一袭白色长衣,手上提着一个竹编篮,身后负剑,剑穗随风轻摆。
她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喊他“怪物”。
他再次缩紧身体,将自己藏进黑暗里,不愿见光。
他不需要光,因为有光的地
方,母君不见了。
直到夜晚,蛊毒再次发作。
他蜷缩在被褥之中,指尖微微颤抖,汗水湿透衣衫。疼痛让他眼前变得更黑。
他快无法忍受了。
他喘息着,终于忍不住松开手,缓缓打开被褥,拉开一丝缝隙,想要贪恋地多吸几口气。
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竟然不似往日那般漆黑,甚至有一点微弱的亮光。
疼痛间,他缓缓睁开眼,睫毛微微颤抖。许是眼睛已经许久未曾接触光亮,一时间竟被那点温柔的光刺了一瞬。
他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着亮光,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在屋中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根燃烧的红烛。
烛火明明不大,可在无边的黑暗里,有些温暖。
小小的火苗摇晃着,很漂亮
是她点的?
那个名唤“师姐”的人?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火光了。
南疆的夜晚是冷的,玉门的灯盏一向昏暗,而他这段时日又将自己藏在黑暗里,太久太久,久到要同黑暗结合时,有人为他点了一根红烛。
他愣愣地看着那根烛火,眸光移到一旁的木桌上,才发现案桌上还放着一根长长的东西。
他盯着那东西看了许久。
是吃的吗?
指尖颤抖着,他迟疑了片刻,许是好奇使然,他撑着虚弱的身子,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地挪到桌边。
他伸出手,费力地拿起那根东西,轻轻地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他不受控制,猝不及防,表情扭曲起来。
苦的
苦得让人晕了一瞬。
宋玉皱紧眉头,喉间竟有一种很强烈的反胃感,许是味觉被苦涩刺激,竟连那痛感都少了些许。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未咽下去,便失去了所有意识,直直倒了下去
当他醒来时,晨曦已经偷偷钻进窗内,洒在他的面容上,还有一些尘灰。
宋玉缓缓睁开眼,半晌,他才意识到蛊毒已经过去了,他也好久没有见过日光了。
他很久没有这样醒来,没有被疼痛折磨得彻夜难眠。
他慢慢地坐起身,看着那盏已经燃尽的红烛,还有落在桌上那根被他咬了一口的东西上
第二次蛊毒发作,是玉剑山被灭门时,血腥味弥漫,寒风拂过屋檐,也掠过一地横陈的尸骸。
宋玉蜷缩在木榻上,身体颤抖,好似被千万条毒蛇撕咬,疼得他无法喘息。
这一次蛊毒发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苦。
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有什么湿湿的感觉,从眼角缓缓滑落。
他愣了一瞬,抬手触碰自己的脸,指腹沾到鲜红。
是他的眼睛在流血。
模糊的视线里,天地皆染上了一片艳红,玉剑山不知何时起了大火,好似要吞噬一切。
不知为何,他心中毫无恐惧。
他是不是也快死了?
这样的疼痛,实在是太过漫长,漫长到他快要忘记自己还活着。
不如就此死去。
这样想着,他竟生出几分解脱的念头。
可下一刻,他听见了脚步声,带着浓浓杀意,一步步靠近。
“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杀了吧,留着也是个祸患。”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可就在那一瞬间,一双冰凉的手,环抱住了他。
“休想杀我玉剑门子弟。”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宋玉微微睁开血泪模糊的双眼,视线愈发昏暗。
他努力想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可他已经看不清了。
他只能依稀看到那把熟悉的佩剑,以及那根随风摇晃的剑穗
是她
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回到了南疆玉门,九死一生
梧清静静地看着身下之人,指尖缓缓抚过他的脸侧,等了片刻,迟迟未等到他的回答。
梧清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瓣,待他回过神后,很肯定地说道:“你在走神。”
唇齿厮磨间,宋玉意识被拉回:“我”
他刚想解释,正欲开口时,梧清覆上他的唇。
她的吻很轻很温柔,让他忍不住再次沦陷。
看到他又沉沦于此时,梧清温柔地啄吻着他,气息交缠间,她轻声问道:“是我让你想起了谁吗?”
她贴着他:“是不是你将我认错,当成了谁的替身,所以才爱我?”
宋玉的身子猛地一僵,他眸光微颤,双眸慌乱,极力想否认她荒谬的猜测:“不是的。”
她看到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恐惧,像是害怕她误会,害怕她就此疏离。
“那”她轻轻落下一吻,温热的气息缠绕着他:“你究竟是何时开始爱我的?”
她轻轻含住他的唇,舔舐了一下,那也是,轻轻含住他:“我们以前,认识吗?”
宋玉忍不住溢出声,酥麻感快速袭来,他双眼迷离,沉溺得失去了所有理智,终是情不自禁,断断续续低喘出声:“在嗯,在玉剑山”
他面颊带着一层薄红:“你给我嗯点红烛”
提到“玉剑山”时,梧清停了一瞬。
不知是否是宋玉的错觉,他好似看到师姐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中,听到这三个字后,好像在难过,是那一种下意识的悲伤,快得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且很快又归于平淡。
宋玉勾住她脖颈,轻轻吻了她的唇,随后用额间碰了碰她。
梧清一愣。她还是怀疑宋玉的话,玉剑山早已灭门,明明当年玉剑山上,除了她之外,再无生还者。
可他又能提到很具体的事情,诸如红烛。而她确实在某一天,曾在玉剑山的每一间屋子里点上一根红烛,寓意平安。
他本不想抬眼去看她,可感受到梧清有些心不在焉时,他抬眸,发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细细打量,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在想什么?
在思考他是谁?
他表情僵了一瞬,眼睫一颤,抿抿唇,问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他声音温和,带着很小心的试探,可眸中的阴翳慢慢攀上,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色,有些压抑。
未等梧清回答,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上,温柔得让人难以发现他藏在那背后的暗色。
他弯唇一笑,可那笑意浅得虚假,原本唇上的浅浅红润褪去,顷刻间整个人有些苍白,唯有那双好看的丹凤眸深不见底:“没关系的。”
她忘记了。
忘记他了。
他低声轻笑,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忘记也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
有关系!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触碰到她颈侧的皮肤,轻轻感受着她的脉搏,感受着她活着的温度。
他轻声笑着,声音愈发温柔,安慰道:“不记得,很‘正常’。”
他眸光越发深沉,好似在吞噬着所有的光亮。
她不‘正常’。
一点都不‘正常’。
她怎么可以不记得?
为什么她会不记得?!
宋玉眼底隐隐浮现一层阴暗,
像是压抑得太久的执念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死死盯着她,勾起她一缕青丝,缓缓开口。
“你给所有人,都点了红烛,对吗?”
他唇边的笑意依旧温润。
梧清微微一顿,没有否认:“嗯。”语罢,她说道:“那一日点红烛,寓意平安。”
宋玉的指尖猛地一颤,手背青筋微微绷起。
他垂下眼,掩盖所有情绪,继续轻声问道:“也给所有人,送了君子菜?”
他越来越平静,唯有眼底的阴沉越发浓厚。
梧清皱了皱眉,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些,但仍旧答道:“是。”
“哦。”
宋玉轻轻点头,垂下的长睫掩去那阴沉。可在她颈侧随手搭上的指尖,却死死嵌进掌心。
他缓缓地抬眸,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那你一定也救了很多人,将救的人都拥在怀中。”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是疑问,而是肯定。
梧清沉默了一瞬,轻轻“嗯”了一声。
“哦。”
宋玉微微偏了偏头,再次垂下眼睫,唇边的笑意仍旧温润,只不过此时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原来,她不是忘记了他。
而是,从未记得过他。
既是从未记得,又何来忘记一说?
他轻轻收紧指尖,贴在她颈侧的手微微用力,缓慢地、极尽温柔地,好似下一刻就会掐断她的脖子。
“你唤什么?”梧清问道。
他面容毫无血色,墨发微微凌乱,那双眼有着化不开的执念,愈发病态。
“忘记了。”他不知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还是重复着心结。
宋玉微微往后退了一些,好似下意识想躲避,想将心中好不容易因些许心安而鼓起勇气展露最卑微的一面给收起来。
他看着她,眸色愈发温柔,笑容依旧温和,只是眼底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好似在极力隐藏着心中的偏执。
那执念如同腐烂不堪的藤蔓,在心中疯狂生长,阴暗又像淤泥一般,黏腻地附在他的血肉中,孕育着藤蔓。
她明明点过烛火,站在他的门前,明明是她让他再次看到晨曦是他在无尽的痛苦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可如今,他终于同她,不再是一床一门之隔,可她就这么看着他,淡淡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
他的心在发疯地跳动着,在叫嚣、愤怒。
她什么都不记得。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她随意点燃的那根红烛,便成了他此生的全部信仰,可她,连一点记忆都不愿施舍给他。
为什么要给全部人点红烛?为什么要给所有人赠君子瓜?!
为什么不能只给他!为什么他不能是特殊的唯一的,像他一样,只有彼此的?!
宋玉抽开身,推开她,随后撑起身子,半坐起身后,缓缓抬眸看着她。
他依旧在笑着,仍旧很温柔,只是声音有些冷淡:“换个姿势,好不好?”
正当她欲上去时,还未碰到他,宋玉又推了推她,不让她碰。
“等等。”他声音有些沙哑:“床榻被发丝的浴水弄得有些湿,我擦一下。”
他微微转过身,背对着她,单手拿起一旁半干的衣物,慢慢擦拭着床榻,另一只手则缓缓握住一旁木柱,指尖微微用力。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只小蛊虫缓缓地从他指尖攀上那根木柱,细小的身躯迅速爬至柱顶,随后悄无声息地从一个细微的孔洞中钻了进去
第54章 他不停地落泪他就是如此卑劣阴暗……
看着蛊虫慢慢从小孔中钻进去,宋玉垂下眼眸,眼底带着诡异的光。
师姐,他的好师姐
他知道她的师姐最好了。
也正是因为她本身就那么好,那个烛火才会有机会照亮不堪的他。
她举手之劳的善意,温柔对待每一个人,哪怕素不相识。她对众生的怜悯清澈到没有一点污浊,谁路过,谁渴望,谁便能捧起细细品尝。
他该怎么赞美师姐呢?
他想夸她真的很好,夸她善良至极。
他想用世间所有最美好的词去赞美她,想用最真诚的心去回报她的善意,甚至想以最干净的方式去爱她。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些话他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甚至觉得那些话若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会可笑至极。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恨这样。
他恨那根红烛,不是只为他一个人点燃的。
他恨那根君子菜,不是只放在他一个人的桌上。
他恨她救了那么多人,温柔地拥抱他们,就像曾经在黑暗里抱住他一样。
他承认,他就是如此卑劣阴暗。
他的爱不干净,他的心比蛊虫更可怕。
他只想绑住她,让她从今以后,只能这么对他一个人。
他想吞噬烛火,把光包裹在黑暗里,让它被腐烂的嫉妒、执念、占有欲、偏执所包裹,无法再照亮别人,让它只能成为黑暗的心脏,在黑暗里跳动,只为他燃烧,只为他而活。
他就是如此下贱、肮脏。
可是,他好爱她。
他最爱师姐了
宋玉垂下眼眸,随手将半干的衣物丢到一旁,未等梧清有所动作,他便反手勾住她的脖颈,动作缠绵,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将自己埋入她的怀中,缓缓吻上她的唇。
他的呼吸带着些许燥热,指尖在她脖颈处的肌肤上贪恋流连。他的眼尾微微泛红,双眸看着她,轻声道:“我告诉你这么多,是不是该你回答我一些问题了?”
语罢,他蹭了蹭她,像是在同她撒娇:“在南疆时,你给叶瑶的令牌是假的罢?不然,除了这个,我想不明白自己是何时暴露的。”
梧清没有否认:“嗯。”
宋玉轻笑了一声,微微一用力,将她环得更紧了些,逼着她直视他的双眸,声音轻缓,尾音微微上扬:“那你怎么知道我是玉奴?”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不过在给蛊虫的融合拖延时间罢了。
梧清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祭堂,我注意到你那处有颗朱砂痣。后来,在玉楼阁,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朱砂痣。”
“?!”
听到这个回答后,宋玉愣住,呼吸微微一滞。虽说他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竟是在这一点露出了破绽?!
好一会后,宋玉抿了抿唇,耳根迅速染上薄红,原是有些苍白的面色,此刻也红了起来。他眨了眨眼,随即迅速用被褥盖住自己,伸手摸索着点燃一旁的红烛,随后钻进被褥中细细一看。
许是蛊虫停留的位置恰到好处,他一眼便看到了梧清指的那颗朱砂痣
“!”
好啊!
自幼而起,他都未曾注意到这隐秘之处还有一点红,她倒好!看了一次便注意到了!还牢牢记住!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司法大人”!关注点当真与众不同!
宋玉的脸红得过分,他羞恼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躲起来。他微微喘息,放松了些,随后手指快速划破指尖,朝蛊虫滴了些血,看着蛊虫缓缓钻入深处,这才吹灭烛火,猛地掀开被褥,眸光含着水雾,带着娇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那双眸子本就天生带着几分妖冶,如今眼角微微泛红,似是春水盈盈欲滴,连那怒意都变成了不经意间的钩引。
下一瞬,他再次钻入她的怀中,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像是赌气一般,在她肌肤上轻轻吮吸,带着点咬痕似的印记,低声喃喃,语气委屈:“司法大人的观察能力,果然与众不同。”
他咬了咬她的唇,低声埋怨道:“你以后别叫司法大人了!干脆改名叫登徒子大人罢!”
说完,他似乎还不解气,便含住她的唇角,轻轻舔了一下,随后缓缓移至她耳畔,含糊地唤了一声:“登徒子大人。”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温热的吐息洒在她耳后敏感的肌肤上,带着难言的酥麻感。
梧清挑了挑眉,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
宋玉闷声道:“难怪你第一次在玉楼阁时,中途便停了下来,没有要我,原来是在那时发现我就是玉奴了。”
他顿了顿,将唇贴着她的锁骨,缓缓摩挲,可怜兮兮道:“当时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嫌弃我,还以为你对它不满意”
他说着说着,嘴角微微一抽,面色开始痛苦起来。
宋玉好似失了力气一般,无法环抱住她,而是从她身上滑下,青丝遮住大半面容。他想捏紧被褥,可因失了力气,只得小声喘息着。
不
知是否是错觉,梧清感觉到宋玉有些反常。她偏头过去看他,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宋玉抿抿唇,小声回复道:“没有”
他忍着剧痛,重新爬到她身上,将遮住面容的青丝撩至耳后,一边吻她一边喘息着:“没怎么想被你嗯了而已”
“求求你”
梧清翻身,宋玉闷哼着。她低头轻吻,舌尖扫过他喉间的凸起时,发现他轻轻一颤,如秋风蝉蜕。
她并指夹住,宋玉微微后退些许,摸索着去寻她的唇,却被梧清偏头咬住唇瓣,好似在惩罚他不听话一般,直到喉间血味与檀香混为一体时,方才温柔些许,慢慢试探……
不知为何,这一次宋玉哭得很厉害。
“我爱你”
他不停地落泪,将她双手沾湿,唇间微微张合,许是那喘息声带着哽咽,让人更想狠狠摧残。
“我好爱你”
他不再隐忍,而是放肆地哭出声来,感受着痛苦和快感,就像当年,他被蛊虫折磨,痛苦不堪时,咬了一口君子瓜
梧清微微喘息,眸中的欲念更强。每次宋玉一哭,那双眼眸愈发勾人,她会控制不住,想要将他往死里
梧清用手挡住他的双眼,随后扯过一旁的发带,将宋玉双眼蒙作艳鬼。他修长的指节握紧榻边,任由她动作
风声越来越大,强劲的风大量涌进一旁的木柱,猛地将往木柱深处钻爬的蛊虫往柱口处一吹,它失了平衡,便随着风声一起没入池中,越陷越深
细雨滴落,客栈小二将热茶搁在桌上,笑着拱手道:“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谢衔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有劳。”
待小二退下,他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拨开窗扉,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拂过脸颊。他远远眺望那处小屋。
大人她还好吗?
谢衔微微蹙起眉头,忍不住担忧。
方才那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男子,气息很危险,他总感觉那人绝非俗人。可大人武功高强,且看她方才对那男子的态度,并无太大防备他们,是旧识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多想。大人向来冷静自持,若那男子真对她有所威胁,她不会坐视不理。可不知为何,他心头仍止不住地收紧,总觉得空空的,好似有什么还未发现的东西,慢慢消失了。
罢了,明日去看看吧。
他这样想着,心底那份忧虑才稍稍平息,可另一种更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忍不住去想,那男子是谁呢?
谢衔想到那男子的面容。过于艳丽的五官,带着侵略性,俊美到让人不敢直视,那是一种会被强行刻进记忆里的美貌,过目难忘。
想到此处,谢衔抿抿唇,指尖微微收紧,竟忍不住稍稍偏头看向一旁的铜镜。
自年幼之时,他便讨厌这幅容颜。许是因为生得过于好看,他人总是忽视了他所看重的。可此时,他竟忍不住,忍不住去想,若是再好看一些
谢衔摇了摇头,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回过头,继续看向窗外。
那男子看大人的眼神,很奇怪。就很像他在醉月楼里,曾有官家夫郎前来捉人时,眼神里也是这般压抑。嫉妒、恼怒、占有、背叛
那男子是大人的夫郎吗?
谢衔垂下眼眸,不自觉握紧窗栏。
可是,大人说过,她没有夫郎。
可若不是夫郎,又怎会流露出那种神情?又为何在看到他时,甚至动手想要杀了他?
谢衔的手指缓缓收紧,他想起那男子说的那句话。
“床技不好也敢来伺候司法大人?”
谢衔微微愣住,很莫名其妙,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耻。
他从未在醉月楼服侍过人,他第一次服侍的,便是大人。
他不懂,他的动作生涩,可他会学的。若大人愿意,他会慢慢变得熟练,他会变得好,变得不比任何人差
可是,为什么,那男子的语气,竟像是像是已经服侍过大人很多次了?
谢衔的呼吸微微一滞。
大人的动作,确实熟练。比起他的青涩,大人从始至终都平静自持,甚至能给予他引导。
她,是不是早就
她与那男子,是不是早已相识许久?
是不是,早已
谢衔的指尖微微发凉,若那男子真的是大人的夫郎,那他又算什么呢?
谢衔再次摇了摇头,努力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他并无资格去想大人的私事,是夫郎也好,不是也罢,皆与他无关。
他只是大人的挂名夫郎罢了,又不是真的成为了大人的夫郎
就算日后连挂名夫郎都不是,他还要还大人的恩情,所以,无论如何,他明日都要回去看看。
谢衔轻轻松了口气,随后将窗扉关上,冷风被隔绝在外。他躺在榻上,心事重重,闭上双眸
冷风吹到他方才眺望的屋内,宋玉缓缓睁开双眸。许是有发带的掩饰,他不再温顺,而是肆无忌惮地将疯狂全部倾泻而出。
成功了
不知何时,他停止了哭泣,享受其中。许是到达巅峰,他微微仰起,终是沉沉低喘了一声。
月已过半,梧清抽身而起。宋玉眼前的发带不知何时扯落。
他的肌肤白得近乎病态,让那抹绯色更加明显,如今染上些许潮意,更显艳丽,在经过雨后滋润,甚至带着点甜香。凌乱的墨发肆意散开,他唇角微微弯起,笑意浅淡,许是过于干净,竟显得愈发诡异阴森。
他看着她,眼底还含着情欲褪去后的湿意。那微微上扬的眼尾,晦暗不明,像是一只终于得偿所愿的蛇,餍足地盘踞在猎物身旁,静静等待着,将她一点点吞入自己的世界,再也不放她离开。
他温柔地笑着,不断地重复。
“梧清。”
“我爱你。”
第55章 他没有想破坏别人的家室藏不住贱性……
天刚亮起,谢衔便回到那处院落,他还是很担心大人。
院门未曾拢上,断断续续的声音随风而来,伴着有起伏的喘息。
听到那暧昧无比的声音后,谢衔脚步一顿,指尖微微收紧,脑海一片空白。
大人应该是安全的,现下,他知晓自己应该离去,不要打扰二人。
他明知不该听,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房内的一举一动,试探暧昧到了何种地步。
最开始,那男子的声音是压抑的,似是在极力隐忍,只在偶尔控制不住时喘息出声。他的声音因情意而沙哑,不似昨日那般撕心裂肺。
可就在谢衔的脚步踏入院中的一瞬,那隐忍的喘息声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轻点,疼”
谢衔微微一愣,呼吸也乱了几分。
房内的人像是解开了束缚,不再刻意压抑,
一声声喘息比醉月楼中那些刻意娇媚喊出的声音还要更加惑人。
许是那男子的声音太大,他听见大人低声叮嘱:“小声些。”
可下一刻,那男子的声音越发放荡,甚至带着甜意。
“不要那么轻嘛,可以再重点,不用怜惜我”
昨日未曾入睡,加之听到这些声音后,谢衔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带着恶意去揣测那男子:那男子,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他不是单纯地在表达情动。
他是在叫给他听的,对吗?
他想要让他知道,他昨夜睡过的那张榻,现在是谁在上面,又是谁在与大人共度了夜色漫漫
谢衔抿抿唇,强迫自己后退一步,可脚步像是生了根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不,不是的
大人从未带夫郎在身侧,她说过她没有夫郎的可是,可是
他忍不住去想,他睡过的床榻,是否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应该不会了罢就在昨夜,那张床榻别人占据了。
他与大人,曾在那张榻上度过的夜晚,那些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心中的画面,此刻被另一个人强行夺走了。
谢衔的唇瓣颤了颤,控制不住眼中的湿意。他不敢发出声响,只能死死咬住唇,忍着喉间的呜咽,任由眼泪滴落。
他不该哭的,他没有资格哭的
大人救了他,他理应知恩图报,不应去窥探大人的私事,也不该带着方才的恶意去揣测素不相识的人。可为什么,他的胸口会如此难受?闷得难以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泪水流干,他才慢慢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心中想着:马上要到大人用早膳的时间了,他要去给大人做早膳,不然大人醒来会饿的。
听到那脚步声越过房门往另一处走去时,宋玉面色微微一变,果真是不知廉耻的贱奴,今日敢回来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留下?是想要装作无辜的模样,让师姐心生怜惜、出门哄他么?
宋玉吻上梧清,唇齿交缠间,看着她的双眸越发对他沉迷的模样,他面色越发红润,越发贪婪地将一切都要给她。
“嗯我爱你我最爱你了。”
“以后我们吵架时,不要去找别人,好不好”
谢衔听到那句话时,垂下双眸,眼底暗了暗,直到指尖被烫到时,方才回过神来。
他摇了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这么一直等着。
平日大人都很准时用膳,可今日却迟迟未来,那些喘息声还在起伏,许是纵欲了些
直到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停下时,谢衔方才端着做好的早膳,轻轻敲了敲门。
他原以为,会是大人开的门。
可门扉缓缓拉开时,映入眼帘的,是昨日那位俊美如玉的男子。
那男子青丝披散,眼眸间带着一抹慵懒餍足的笑意,眸光潋滟,似是被情欲浸润过一般,唇角微微上扬,唇色艳丽,整张脸愈发妩媚。他身上披着外衫,可仍能隐隐看见脖颈上深深浅浅的吻痕,一路至下
谢衔身形一僵,一时之间忘了如何说话。
宋玉看着他,笑意温和,轻声说道:“多谢,有劳了。”
谢衔抿抿唇,眼前男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昨日那位杀气满满的人。甚至让谢衔内心忍不住开始愧疚,愧疚自己内心对男子的恶意揣摩。
正当谢衔想道歉时,他看到那男子微微动唇,没有出声,唇瓣轻轻启合。
谢衔一愣。
他读懂了那男子的口型。
“勾引,妻主,贱奴。”
不是的
谢衔神色一慌,想要开口解释什么时,那男子已收回目光,轻飘飘地将门合上,将他隔绝在外。
片刻后,房中再次响起熟悉的喘息声。
谢衔眼眸一暗,大人与那男子的关系,果然匪浅。
是不是其实大人与那男子早已成亲,只是当初因故分开,如今才重新相聚?
是不是他的出现,正巧碰上两人争执,所以大人一时兴起,才说出让他做挂名夫郎的这些话?
是不是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该怎么办?
他是不是,该离开了?
可他和大人,不是那男子所想的那种关系。他不能给大人添麻烦,不能让大人困扰。他还不能离开。他应该要留下,向那男子解释清楚,一切都是误会,他留下,只是想报恩
只是报恩罢了,他没有想钩。隐大人,没有想破坏别人的家室
可他等了许久,屋内的两人始终未曾出来。
他便一日三餐,送去门前。
无论如何,他都想见一见大人,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直到有一日入夜,开门的还是那男子。
月光落在那瓷白如玉的肌肤上,像是打了一层冷光。男子面容过于精致,找不出丝毫瑕疵。他身姿轻缓,好似那步步生莲、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可又带着沉溺过后的惑人风情,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与生俱来的媚色,但他的笑意又温柔得不含一丝邪气。
若世上真有能让所有女子神魂颠倒的男子,那一定是他这样的模样。
所以,怨不得大人会纵欲无度
许是大人已睡下,那男子卸下温柔的伪装,又恢复成初遇那一日的阴狠,凉薄至极。他微微俯身,眸光冷冷地看着那食盒,下一瞬便毫不留情地挥开——
“砰。”
食盒从空中跌落,饭菜洒了一地,滚烫的汤汁缓缓沿着台阶流下。
谢衔的手指微微收紧,抿着唇,沉默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宋玉不发一言,毫不掩饰眼底的讥讽。
谢衔亦是看着他,半晌后,低声道:“或许,我们需要谈一谈。”
宋玉闻言,唇角微微一勾:“你配?”话虽如此,他却从屋中拿起梧清的外袍披在身上,同谢衔走了出去。
谢衔垂眸,不与他争论,落座后,他亲手斟茶,双手奉上,言道:“我叫谢衔,‘谢’乃谢氏之谢,‘衔’乃衔接之衔。”
他抬眸看向宋玉:“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宋玉未曾伸手去接,听他自报家门,他唇角微扬,讽笑道:“贱奴,勾引我的妻主,很得意对罢?”
谢衔指尖一顿,握着茶杯的手莫名一紧。他没想到宋玉会如此直言。
谢衔的脸色微微发白,片刻后,待平复下去,他才缓缓开口,提醒道:“公子慎言。”
“慎言?”宋玉轻笑了一声,看着谢衔,继续说道:“昔日谢家公子,清誉满身,品行端正,教养更是青州楷模。怎么?”
他微微眯眼,话如利刃,直言道:“当奴之后,便连骨子里的贱性都藏不住了?”
“是不是很享受勾引有夫之妻?”宋玉缓缓俯身,修长的手掌撑着半边脸,压低声音:“破坏别人感情的滋味,很美妙吧?”
谢衔睫毛轻颤,终是忍不住皱眉,他抬眸直视宋玉,语气亦有些愤怒:“公子,你说话太难听了。”
宋玉挑眉,笑意淡淡:“难听?”
“我还没开始说呢,你便接受不了了?”宋玉微微一笑:“又想装清高,又想勾引人,你还是趁早滚了罢。就这点承受力,你连做外室的资格都没有。”
谢衔袖间的双拳握紧,他觉得他同这位公子,实在谈不下去。他站起身来,原是要离开,可步子才刚挪了一步,又突然停住。
他还不能走
谢衔闭了闭眼,再次坐下,声音低缓:“公子误会了,大人与我,并非你想的那般。”
宋玉没有出声,只是一直保持笑意,慢慢等着他的下文。
谢衔抿了抿唇,继续道:“大人只是翻案
时,恰巧与我有所牵连。她未曾去寻怜人,只因见我可怜,才愿意出手相救。至于‘妻主’二字”
他微微垂眸,解释道:“亦是大人怜我,愿借名换我一方安身之所。”
宋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忽然点点头,轻叹道:“原来如此。”
谢衔以为他终于肯信,正欲开口,又见宋玉敛起笑意,带着层层杀意,反问道:“那日都快做上了,你当我瞎吗?”
“床榻上,你和她的味道,已经有些时日。”宋玉忍住上前将这个贱人掐死的冲动:“你是想告诉我,你从未和她睡过一张床榻。”
谢衔沉默。是因为大人心善,才让他睡在榻上,不过,此前他确实没和大人做什么。真正做什么时,是大人中了春药,如果不解决,大人会有生命危险。
他想解释,可是大人昨日叮嘱过,不要同这位公子提起这些。
第二次,也就是这位公子撞见那日,他和大人可能是喝了些酒,一时之间便
见谢衔不说话,宋玉神色淡淡:“莫非你要告诉我,那日的一切,都是‘一时冲动’?”
谢衔深吸一口气,手指收紧,唇瓣微微颤动,半晌,才低声道:“是。你误会大人了。那日,我与大人,确实饮了些桃花酒。是我不好。”
谢衔垂眸,许是心中有些很奇怪的感受,他低声说道:“更何况,像大人那般人物,有个三夫四侍,并非什么稀罕之事”
谢衔沉默片刻,继续解释:“我还未还清大人替我赎身的银两,自然不能走。待我还清了,我会离开的,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
“你是觉得,你还得起?”
谢衔的唇微微抿紧,刚要开口,却被宋玉一句话堵得死死的。
“既然还不起,那和不还,又有何分别?”
听着宋玉说的话,谢衔面色一白。
他还得起吗?
他确实还不起。
他欠大人的,不只是银两,还有救命之恩。
第56章 有她无她
宋玉执起茶盏,指节修长,那动作从容优雅,似一位正夫该有的端方仪态。他垂眸轻抿,茶韵悠悠,笑意愈发浅淡。
“承认你就是想钩。引她,想破坏我们的感情,很难吗?”
他的声音温和,好似小桥流水,然字字句句却带着初春融雪的寒意,好似想要将那人的伪装一层层剥开,让他消融于晨曦之下。
“承认,既知还不起,还要一直赖在她的身边,就是为了等待下一次。等她再醉桃花酿,失去理智,再要了你,然后再将你纳为三夫四侍,亦或是个无名无分、见不得光的外室?说出来,很难吗?”
室内无声,只余风轻轻拉扯着长竹,戏弄间发出的轻响,宛如讥讽。
听着对方带着恶意如此揣摩,对他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谢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几乎是咬着牙道:“我没有!”
宋玉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反应,他微微偏头,指尖拂过身上披着的外袍,似别有深意。随后,他轻轻凑近,闭目深吸,直到那外袍完全染上檀香后,才淡声道:“许是你自己都未曾发现罢了。”
语罢,他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衔,眸中带着轻蔑,如同权高位重的人俯视蝼蚁般,轻声道:“既然你自诩清高,既然你真的没有,那你便滚吧。”
宋玉语气微微上扬:“主动与她提出离开,消失在我们的世界。”
月光冷冷落下,映在谢衔苍白的面色上,他薄唇微启,像是要反驳,可不知为何,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个字。
宋玉静静地看着他,唇角笑意渐深,眸光讽刺得不加掩饰,缓缓道:“你有何资格喜欢她?”
“你连,就算她有心爱的夫郎也好,我就是想勾引她,我就是想破坏她同心爱夫郎之间的感情,就是想让她上我,怜惜我,就是想做她的外室哪怕永远见不得光的这种恶念都不敢承认。”
宋玉轻笑了一下,茶盏搁于案上,发出轻微声响。他抬眸看向远处,明月皎皎,带着一层光圈,好似薄裳。
“连对她的喜欢都要裹上一层合理的外衣。”他缓缓道:“害怕蔑伦悖理的你,又有何资格欢喜她?”
夜风微冷,吹起宋玉鬓间青丝,他转过身来,静静看着谢衔。月光落在他身上,使他的眸色晦暗不明,叫人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是正义凛然的清廉仙君,抑或是蛊惑人心的恶鬼。
他依旧是那般温文儒雅的模样,语气温润:“可恶念就是恶念啊。”
“就算你披上千层衣衫伪装,它依旧是恶念。”
虚虚实实,不辨真假。宋玉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浮沫:“你自诩光风霁月,便要将所有的欲念粉饰成报恩,将赤裸裸的贪心硬生生塑造成美德。”他顿了顿,笑道:“你的爱,虚伪至极。”
茶盏再次轻轻放下,发出的声音好似对面前之人下了最终定论。
谢衔指尖微颤,嘴唇动了动,想要辩解,可喉间无比干涩,只得哑声道:“我不是”
他对大人是真心的
“你说你未还银两。”话语未落,宋玉已然接过他的话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否认一般,语气依旧温润,可说出来的话依旧带着针锋相对的压迫感。
“那醉月楼也是花银两将你买来的罢?若是你侥幸逃离,你会心甘情愿再次回来,偿还银两吗?”
好似被人当众剖开最深处的秘密,谢衔呼吸微微凌乱。
宋玉看着他,缓缓问道:“你又因何而喜欢她?”
他微微一笑,将谢衔心中的答案说出口:“因为她心怀慈悲,曾于危难之时救你?”
宋玉叹了口气,想到梧清后,像是回忆起什么美好之事,眸中全是爱意:“你可曾想过,她的仁善、温柔、聪慧这些世人所推崇的美德,可曾缺你一分喜欢?”
“可若有朝一日,你窥得她有俗世定义的恶,她的冷漠,她的偏执同私欲、她的无情”
宋玉微微前倾,眼神好似已经透过谢衔,将他所有不愿面对的可能一一展现。
“你,还会喜欢她吗?”
谢衔身形僵硬,他不禁想到大人,想到她有勇有谋,想到她对他的细心可他从未想过,冷漠无情会和大人有关。
谢衔的呼吸顿了一下,声音低哑:“大人不会这么做的”
她是那般的美好,才不会像面前之人说的这般!
他抬眸看向宋玉,一字一句道:“你是大人的夫郎,她有多好,你不知道吗?你为何要这般说她?”
话落的瞬间,宋玉轻笑出声,他微微摇头:“你看,你在逃避。”
“你只觉得她不会。”宋玉缓缓靠近,声音像是绳索般,慢慢地圈住谢衔的咽喉:“但你不会觉得你会。”
宋玉微微侧身,往屋内方向看去,好似在看着某个人般,眉眼弯弯:“你们都不会,可是我会啊。”
他语气温柔,像是沉溺于无人能懂的偏执之中。
“我爱她的救困扶危,爱她的无恶不作,爱她的见义勇为,爱她的冷眼旁观,爱她的大公无私,爱她的唯利是图”
宋玉的声音带着痴狂,眸中映着烛火,含情脉脉,越发温柔。
“我爱这世俗定义下,一切有关于她的善与恶。”
“我爱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她。”
宋玉缓缓偏过头,看向谢衔:“可你呢?”他刻意停了一瞬,似是无意留出一些时间,好让对方品味他的反问。
“倘若有一日,她亲手杀了无辜之人,违背你心中世家礼教的规矩与束缚,你还会爱她吗?”
宋玉看着他,嘴角笑意未褪。他手腕一抬,茶盏轻轻倾斜,清茶无声入盏。
“我猜,你又想说,她不会。”
宋玉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勾了勾唇:“饱读诗书多年,难道你不知晓,你永远无法保证别人,你只能保证自己,这个道理么?”
宋玉缓缓直起身子,长袍轻轻滑落,他眸色如月旁寒星,无情审视着他:“所以,你有何资格喜欢她?”
他敛起温柔,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又有何资格留在她的身边?”
他声音清冷,蔑视道:“像你这种对她的喜欢都要裹着一层皮的人,会纯粹地爱她吗?”
他轻轻歪了歪头,看着谢衔,继续问道:“会有勇气爱她的所有吗?”
未等谢衔回答,宋玉便摇了摇头,像是替他回答般,直接将他定了死罪。
“你既无法给她提供帮助,也无法纯粹地爱她。”
他的声音缓慢,像是在蛊惑人心,像是用丝线一圈一圈缠绕住对方,渐渐收紧,直至割开人的皮肉。
“你留在她的身边,只不过是在阻碍她、恩将仇报罢了。”
夜色渐沉,风声愈大,月光都阴冷了几分。
谢衔尚未
开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有多人逼近。
“确定是这处?”
“不错,先围住,务必将人拿下。”
火光渐近,院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数名官差持剑闯入,直指屋内交谈的二人。
为首之人环视四周,看到谢衔时,厉声喝道:“果然在这里!你的同伙是不是也藏于此处?!”
“我们奉命缉拿盗窃之人,你们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宋玉微微抬眸,眸色淡淡,好似只是看到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虫蚁。
他唇角微弯,抬起食指轻轻抵在唇前,声音温和。
“嘘”
似是极为不满这突如其来的吵闹,他低声道:“声音小些,不要把她吵醒了。”
语罢,他眨了眨眼,唇边依旧是往日的浅笑:“我就在这儿,你们可以来试试。”
为首之人一愣,随后怒道:“大胆!好大的口——”
话语未尽,寒光一现,声音戛然而止。
宋玉的剑势极快,惊鸿一掠,未等那人反应过来,剑锋便从喉间划过。
“唔——”
为首之人瞪大双眼,似是尚未反应过来。他双手颤抖地触碰咽喉,掌心瞬间染上一片鲜红。他瞳孔中尚存方才的惊恐,双膝一软,捂着脖颈直直倒地,抽搐几下后,无了生息。
余下之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抽刀应战。
宋玉不紧不慢地脱下外袍,将外袍叠起后,轻轻用衣袖擦了擦一旁的落尘,随后才将外袍放上。白衣翻飞间,他含着笑意,袖袍未曾染上鲜血,干干净净。
有人挥刀砍来,他只是微微侧首,轻巧避开,随即手腕一转,利剑穿过对方,动作狠辣。
见到一些人转身欲逃,他指尖挥动,银针直直刺入对方后颈,鲜血溅落,身形倒下,跌入血泊。
他并未急于收剑,而是缓缓地将剑身上的血珠甩落,随后一步步走到最后一人面前。
那人瘫坐在地,满脸惊恐,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
宋玉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色温和:“留你一命如何?”
那人抬头,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可就在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时,宋玉剑锋一转,叫那人未曾来得及将希望收起,便失去生机。
血溅三尺,那人身影缓缓倒下,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置信。
谢衔站在原地,目睹这一切,手指微微收紧。
太快了
快到那些人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宋玉杀人时的模样,竟与他平日温润如玉的神情别无二致。他一直含着笑,举止从容,好似只是在品一盏清茶。
落盏无声,血溅无声。
他轻轻抖了抖长剑,嫌恶地看着剑身上沾染的血珠,眸色淡漠至极。
宋玉慢慢地整理衣衫,直到血腥味渐渐散去后,方才重新将外袍披上,白衣之下,半点血迹不染。
他轻轻抬眸,缓步朝谢衔走去,似闲庭散步。月色带着柔光,他眉眼温润,风雅从容。
宋玉停在他身前,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仍旧带着杀意:“你看,你留在她身边,你能护住她吗?”
谢衔张了张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那些人倒下的身影,咽气时的喘息声他从未亲眼目睹如此残忍的杀戮。
宋玉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满地的尸首,似是遗憾地轻叹一声:“你不能。”
他收回指尖,缓缓道:“你连让她安稳歇息的能力都没有。”
“你不能像我一般,举剑便可护她周全。”
谢衔双拳收紧。
宋玉未曾打算放过他,他微微眯起眼,睫羽半垂,再次冷声重复了一遍:“你不能!”
“你只会拖她后腿。”
他看向谢衔,难得耐心解释道:“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她若想逃,还得想着如何带上你。”
“她若受伤,便也是因你。”
宋玉将剑指在谢衔的脖子上,笑道:“你是她的负担。”
谢衔心脏飞速跳跃,脑袋一片空白。
不是的
谢衔未曾害怕,而是带着怒意,盯着宋玉:“不是的!”
他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见他不曾对死亡有惧意,宋玉挑挑眉,故意顺着他的目光,打量着他身上的奴字,随后轻声说道:“贱、奴。”
“你是在害她。”
他微微一顿,加重语气,好似要将谢衔彻底杀了般。
“你这是——”
宋玉轻轻扬眉,缓缓地、一字一顿道:“恩、将、仇、报。”
宋玉收起长剑,将谢衔推到血泊中,随后捏住他的下颌,逼迫他去看满地的血色:“你甚至还会去想,方才杀的人中,哪些是无辜的,哪些是伤害过她的”
宋玉松开手,颇为嫌弃地用帕子擦拭指尖,随后扔向他,缓缓道:“你心中想的、顾虑的,太多了。”
“可我只会想着她。”
谢衔倒在血泊中,一直看着宋玉。
宋玉轻轻侧首,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什么善恶、好坏、清白无罪、作恶多端皆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里,只有,有她,和无她。”
第57章 你不配为人夫只有我不会离开你
次日清晨,天刚亮起,露珠未干,谢衔本欲一如往日般,亲手为大人备膳,可当他推门而入,看到眼前一幕,眉眼间不由得闪过一丝诧异。
饭桌之上,竟已摆满珍馐美馔,色泽鲜亮。既有千金难求的山珍海味,亦不乏朴素清淡的家常汤羹,就连小酒亦备了数种,或醇厚浓烈,或清冽甘爽,一眼便可看出备膳之人的细致入微。
宋玉在桌前,白衣如雪,整洁干净,许是重新换了一身衣物,身上并无半分油烟腻味。他双手执起一个小碗,轻轻弄着羹汤,盛了一碗放置一旁后,方才抬眸,好似才注意到谢衔。
他微微侧身,看向谢衔时,眸光淡淡地打量着谢衔手中拎着的食材,眼中笑意微敛:“就这些?”
谢衔指尖微微收紧,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宋玉似是自言自语般轻叹一声,责备道:“难怪她瘦了这么多”
他略带嫌弃地看向谢衔,唇角轻扯,眉梢微挑:“你也不看看,这几样东西,你也敢拿给她吃?”
谢衔唇瓣紧抿,许是这两日未曾合眼,又被宋玉当面训斥,他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显几分憔悴,眼下染上一层淡淡的乌青,整个人似一朵快要凋零的桃花,风一吹,便要落入尘土。
他知晓自己所备之物远不及此人所做丰盛,可他已尽己所能,竭力挑选最好的食材。可为何为何那人一开口,他便觉浑身不适,像是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不可饶恕。
宋玉眸色淡漠,淡淡地打量了一圈,随意说道:“厨具粗陋,想必你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
随后,他再次看向谢衔,反问道:“就凭你这样,还想留在她身边伺候她?”
“你给她做侍男都不配。”
宋玉眸中笑意凉薄,继续道:“不,你连同她擦肩而过的资格都没有。”
谢衔垂下眼眸,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好似真的在责备自己。沉默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我在努力学。请,请给我时间,我会做好的。”
他语气诚恳,可宋玉听到后,只是缓缓地勾起唇角,反问道:“你是谁?凭什么要给你时间?”
宋玉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微微蹙眉,面上露出一抹刻意放大的惊讶:“你不会
以前从未学过罢?”
谢衔点点头:“未曾。”
顿了顿,他补充道:“以前以前谢家还在的时候”
宋玉闻言,轻轻点头,似是知晓他要说什么,淡淡应了一声:“哦。”
“你是想说,谢家鼎盛之时,你贵为世家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是不必学这些琐碎俗事,对吧?”
“不是的”谢衔心中一慌,他何尝有这般意思?为何对方总要曲解他的话?为何总要将他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可宋玉并未给他解释的机会,只是执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随后轻声道:“你不配为人夫。”
谢衔握紧双拳:“你”
宋玉低头,轻抿一口清茶,接上他的话:“你曾有条件支持你去学,可你从未想过要学。”
他将茶盏轻轻放下,茶盖拢起热气后,宋玉温声道:“这说明,你从心里,根本没有为未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夫郎做准备。”
谢衔眉心微微蹙起,否认道:“我当时年纪尚小,未曾想过婚配之事。”
宋玉闻言,点点头:“所以,你不配。”
“你连想都未曾想过,你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她的夫郎?”
宋玉笑道:“就因为你出身世家?”
“这么同你说罢。”宋玉顿了顿:“即便是昔日的谢家,在我眼里,也不过尔尔。”
他动作娴熟,继续盛一碗热腾腾的饭,放在一旁:“可我与你不同。”
“我从未因为我的身世,便觉得自己不该做这些事。”
他的声音带着骄傲:“我自年少起,便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成为她的夫郎。”
宋玉看着谢衔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继续道:“莫说琴棋书画。你可知,上至朝堂权谋,下至厨事绣艺,我无一不精。”
“我未曾有过一刻懈怠”
听着他说完这些,谢衔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应对。从宋玉的举止、高强的武功,以及大人对其不同的态度,便可说明,他说的,或许全都是真的。
可他也未曾想过,竟会有人自年少起,便已将大人视作一生的归宿,甚至为夫郎之位做足了准备。
如此,也难怪。
难怪那一日,这位公子会气愤至失态。
若换作旁人,目睹自己欢喜多年的人与其他男子站在一起,怕是早已疯魔。
宋玉缓缓靠近,轻声问道:“你说,她会选谁?”
他顿了顿,故意在谢衔面上停留一瞬:“你的相貌,在青州或许能称得上‘上乘’二字。”
宋玉轻轻勾唇:“可若是同我相比”
他微微扬起下巴,毫不吝啬地露出自己精致如玉的姣好容颜。皮肤光洁无瑕,眉目俊美含情,肤色莹白透亮,天生便带着一股温润的气质,如皎皎明月。
“你是觉得,你比我俊美吗?”
这一刻,胜负已分。
宋玉内心冷笑。
昨日,他特意敷了一层厚厚的养颜膏,今晨又施以极浅的珍珠粉,就算是近看,旁人也无法发现这细微差别。可这贱奴呢?未眠的疲惫、双目下的乌青、苍白的脸色对比起来,生生将这份差距拉得更大了一些。
他要的,便是让这贱奴在这一刻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窗外风起,水光晃动,映出模糊人影。谢衔垂眸,这才注意到桌上不知何时盛了一碗清汤。汤水清澈,像是一面镜子,就这么将他的狼狈展现出来,让他无处可逃。
他望着那汤面上摇晃、破碎的倒影,眼眸渐渐泛红:“我对不起”
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已经知晓大人有夫郎了。他未曾妄想与大人的夫郎争什么,也未曾存有与他比拼容貌的心思。
可否认的话生生停在嘴边,说不出口。
或许,正如面前之人所言,他未曾察觉,自己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清白纯粹。
谢衔垂眸看着那碗清汤,水中的面容已经渐渐模糊,一触即碎,好似压抑许久的情感正慢慢崩溃瓦解。
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宋玉声音更加温柔,好似缓缓滴落的春雨,无论再轻缓,亦会将人淋湿:“我各方面都完全碾压你。”
“若不是因为她,你这辈子,连同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视线又清晰了起来,可那清汤的面容逐渐扭曲,好似碎开的铜镜,不堪入目。谢衔指尖轻颤,眸色挣扎、痛苦万分。
可他没有反驳。
甚至,他根本无法反驳。
宋玉见状,目光微敛,缓缓抬手,修长的食指顺着谢衔的视线,缓缓探入水中,指腹微微一搅。
那本就扭曲的面容顿时支离破碎,不留一丝余地。
清汤随着动作泛起涟漪,一层一层,直至将所有画面吞噬殆尽。
宋玉目光平静,将指尖自汤水中抽出,水珠沿着指节缓缓滑落,滴入碗底。
清汤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那苍白的面容又重新刻在清水上。
“所以,你若还执意留在她身边,那便是在破坏她的幸福。”
这一刻,他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善心施舍的仙人,好似在怜悯一个溺水之人。
谢衔浑身僵直,全身失了力气。
“你走了,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报恩。”
寝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宋玉听见后,敛眸一笑,微微低下头,薄唇微启,暗含警告:“你最好主动识趣些,亲口告诉她,你会离开”
寝屋之内,梧清缓缓睁眼,四周浓浓檀香似还留有昨夜的余韵。她微微蹙眉,她一向警醒,何时竟如此贪眠?
更何况最近,她似乎太过沉溺,竟到了停不下来的地步。
念及至此,梧清抬手揉了揉眉心。她不该这般失控,莫非是她的欲念又强了吗?
她起身,简单梳洗,环顾四周,不见宋玉的身影。
待她推开寝屋门扉,微风拂过,带来饭菜的香气。
桌上膳食早已备好,菜肴精致,汤羹清润,细心讲究。
梧清眸光一顿,第一眼便看到宋玉正端着小碗,面带笑意,温柔地为谢衔盛饭。他身姿修长,袖袍微微下滑,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他的视线好似不经意扫过梧清的方向,发现到她醒来后,那原本好看动人的双眸微微一亮,眉眼因笑意微弯,声音更是含着一抹甜意:“妻主,你醒了。”
待梧清坐下后,宋玉立刻端起一碗清汤,亲手递到她面前,而后他又站起身,极为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身子微微倾侧,肩头贴着她,关心道:“你今日睡得有些沉,可是有哪里不适?”
他的声音轻缓,尾音微扬,似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梧清摇摇头,眸光落在谢衔身上。
她这才发现,自她进屋以来,谢衔便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似是不敢直视她,薄唇紧抿,手指僵硬地握着筷子,整个人沉闷寡言。
他那一双眼红得厉害,好似方才哭过一般,脸色也比平日苍白,甚至连握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宋玉自是发现梧清撇了一眼那贱奴,他垂眸,掩住那一抹冷意,随后故作懊恼地轻叹一声,似是才想起谢衔的存在一般,愧疚道:“噢瞧我,竟是忘了还有外人在场。”
他看向谢衔,略带歉意,随后起身退回原本的位置:“我们快要成亲了,许是有些时日未见,思念太甚,这下倒失了礼仪,公子莫怪。”
快要成亲
被宋玉这么一点,谢衔心中更加难堪。
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声音有些沙哑疲惫:“没,没事的。你们不用顾及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宋玉轻笑,未再多言,只是专注地将菜肴夹到梧清的碗中,关心道:“你瘦了不少,要多吃一些,好生补补才是。”
“大人”看着宋玉温柔体贴的贤夫模样,谢衔
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已下定决心,抬眸看向梧清:“我,我这几日已经想好要去哪儿了。”
语罢,四周安静,这下轮到梧清沉默了。
她微微侧首,缓缓看向宋玉,想要探究发生了何事。
可宋玉却早她一步移开视线,刻意不同她对视。他双眸微微睁大,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梧清的追问,而像是被谢衔这个决定吓到般,毫不掩饰流露出担忧,关心地问道:“你要去哪儿?会不会太危险?还是留下来罢?”
片刻后,他皱了皱眉,似乎是舍不得他走,可愿意妥协:“罢了,我们也尊重你的意愿。若是你执意要走,我和妻嗯,送送你,可好?”
那个“妻”字刚出口,宋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顿住,有些害羞地轻咳了一声,眉梢轻挑,掩去笑意。
可单单这一个字,竟让谢衔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妻。
他知道宋玉是在故意说给他听的,可偏偏,他无从反驳。
明明他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唤起这个称谓,还未曾习惯,便被剥夺。
短短两日,恍若两个春秋。
谢衔摇摇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低声婉拒道:“不用了,太麻烦我我方才想起些事,先回客栈取些东西”
他匆匆起身,连告别的话都没再说,甚至未等梧清开口,便转身离开。像是匆忙逃离,转过身的那一瞬,那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梧清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宋玉。
宋玉坐在一旁,姿势优雅,鬓发整齐,白皙修长的双手正不紧不慢地执起碗筷。他坦坦荡荡,好似方才什么都未发生。
感受到梧清投来的目光,他微微一愣,好似全然不解她为何露出如此表情,随后他温柔地弯了弯唇,声音带着几分无辜:“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那副无害体贴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信任他,相信他并无恶意。
“他自己要走的,与我何干?你莫不是又要误会我罢?”
宋玉微微蹙眉,眸色染上薄雾,像是被冤枉的无辜之人,眸光微微颤抖,泛起一层湿意。他像是无法承受这般指责,颤声道:“你又要误会我了吗?你方才也看见了,我对他何曾有半点苛待?可他呢?他见你来了,便故意红着眼眸,想让你误以为是我对他做了什么。”
一滴清泪从他眸中滑落,委屈至极。若是此刻她再怀疑他,便是对他莫大的冤枉。
宋玉轻轻抿唇,似是想极力忍耐,却未能控制住,眼尾微微发红,哽咽道:“我如此大度,先前你们有愧于我也就罢了,我已为了你一退再退,尽力去理解你,去包容你。可是”
他轻轻顿住,眸光幽怨地看着她,泪水愈发汹涌,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你倒好!他做什么都要算在我头上,对吗?”
他语气带着伤痛,看着她,似乎无比失望,甚至忍不住控诉她对他的不公。
“若是我真想杀他,他活得到现在吗?”
他微微抬眸:“你知道的,我才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不是这样的人”
语罢,他起身,缓缓坐在梧清身旁,泪水未曾停歇。
他就这么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颤抖,愤愤不平:“是他自己做贼心虚,是他自己心思不正,才会惶惶不安,与我何干?!”
“我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误会我”
他垂下眼眸,眼泪再次轻轻砸落。随后他缓缓伸手擦拭,指尖微微颤抖,脆弱无比。下一瞬,他轻轻抱住她,紧紧地圈住她的腰,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肩,感受着她的温度,呼吸微微发颤。
他闭了闭眼,蹭了蹭她:“他既已决定离开,便说明他自知在你身上,已经将好处拿尽。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念?”
“说明你在他心中,一点都不重要。”
“他们不过凭借一张皮相,挑选下一个能为他们带来好处的人。”
宋玉缓缓抬眸,看向梧清,长睫还带着未干的湿意:“可我不同。”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她的唇瓣,虔诚地轻轻吻着她:“师姐,只有我对你好,只有我爱你。”
“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人。”
“哪怕以后你什么都没有,我也只爱你。”
他牵起她的手,十指交缠,随后缓缓按在自己的心口之上,感受着那剧烈的跳动,温声道:“我才是真心待你的人。”
“师姐,你要永远记得,世上只有我,宋玉,不会离开你呀。”
第58章 你给我下药?你怜怜我
一个月后的离别之夜,月色如水,清辉洒下,青州寝屋内,烛火摇晃,影子在屏风上暧昧交缠,似要融为一体。
宋玉身上的檀香越发浓郁,令人沉溺其中。他一袭水蓝色长袍像是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月华,在夜色下微微泛着光亮。
他缓缓将头贴近梧清的心旁,眼眸带着星光,微微眯起,毫不掩饰眸中的倾慕,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手腕,过分黏人。
“师姐。”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好奇问道:“你的心,怎么跳得比檐下那惊雀跳得还快呀?”
语罢,他顺着腰带的另一侧慢慢贴紧她,指尖稍稍收力,松垮的长袍被扯动,微微滑落。如此距离,好让她低头便能瞥见些许春色。
他抬眸,长睫卷翘,指尖慢慢在梧清心口旁转圈。明明是故意勾人的动作,许是他微微笑起来时,凤眼下的卧蚕愈发明显,越显无辜,好似真的担忧,轻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梧清愣了一瞬。
不知为何,看着宋玉这幅模样,梧清内心深处的情欲又再次涌上,好似真的被他勾得欲罢不能般,暧昧感又再次弥漫开来。
“没有。”
她微微偏过头,眼眸不经意间瞥见他那修长的脖颈,以及微微露出白皙诱。人的锁骨
梧清慢慢调整稍微紊乱的气息,用沉默回应他的挑逗。
宋玉嘴角含笑,看着她惯来冷静的双眸有些许波动后,显然不打算让她调整气息,他指尖挑起梧清一缕青丝,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似是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他的唇瓣轻轻擦过她,仅此而已。
气息交错的那一瞬间,他的呼吸越发滚烫。宋玉将自己的面容贴靠在她偏头的方向,低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呀?”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肩头,指尖抚摸过的地方似被烈火点燃。
“你总是不看我”他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被他触碰时,梧清感到好不容易要平稳下来的气息又开始乱了起来。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与他触碰。
她的理智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心中升起的欲望让她呼吸变得略微急促,就在快要沦陷时,梧清心神一凝,强行回归神来,随后一把将身上的宋玉推开。
宋玉似是没想到梧清会直接推开她,动作又狠又快。他方才光顾着全身放软去勾引她,想任由她触碰时,猝不及防被她这么用力一推,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从床榻跌了下去
“砰!”
梧清低头看去,只见宋玉半跪在地,衣衫因挣扎微微松乱,露出一半肩头。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双手交叠在床榻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只剩下一双带着委屈湿意的眼,幽幽地盯着她,好似在控诉她的粗暴。
“负心人
“他眨了眨眼,声音微微颤抖,眸中湿意更甚:“明明说好不可以随意对我动手,说好我犯错时会先温言教导我的。”
梧清看着他故意撒娇的模样,挑挑眉:“我们不是在床榻上吗?”
“不是你说的,喜欢床榻的粗暴动作?”她继续道。
宋玉被她调侃到面色一红,小声道:“才不是这样的……”
“师姐肯定知道我说什么。你就是钻我话里的空子,就会欺负我……”
梧清看着他面红的样子,微微皱眉,第一次无法移开眼。她发现自己看着宋玉时,竟生出一种,他越来越有感觉的错觉。
她承认,宋玉很美,是她目前见过最好看的人。可再好看,也不至于会失了理智到想要无时无刻地要他,好似怎么都无法被填满般。
看到梧清沉默的模样,宋玉便知她察觉到了什么。为了不让她继续想下去,宋玉牵起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掌心,不断投出问题,同她的理智竞争,好让她多思考他。
“是我哪里不好看吗?”
他另一只手慢慢抬起,与她十指交缠,引着她的手缓缓下滑,落在他的锁骨处,感受着温热和跳动。
“师姐,你感受到了吗?”他的双颊微微泛红,声音沙哑,几乎是轻喘着开口:“它从子时开始,便这般发疯似地跳”
梧清欲要抽手时,宋玉突然收力,随后他慢慢爬上床榻,俯身看着她,微微笑着:“不要拒绝自己的欲望,好不好?”
“你想要我”
天渐渐亮起,薄雾连绵,周围残留着未散尽的暧昧气息。薄被滑落,露出交缠过后的疯狂痕迹。宋玉斜倚在榻侧,修长的指尖缠绕着梧清散落的青丝,随后将发梢轻轻扫过她的锁骨,带来一阵痒意。
他像是在品味昨夜,意犹未尽。
想要继续
梧清抿了抿唇,心中那股异样的燥意未完全褪去,虽未成燎原之势,可也无法轻易熄灭。回过神的一瞬,如梦中惊醒,她终于抬手拉开他纠缠不放的手指,起身更衣。
宋玉见状,连忙起身拉住她,似是不舍。
“师姐”他低声唤她,有些委屈。
他缓缓取出一盒膏药,用指腹沾了些许,特别温柔地涂抹在她肌肤上那些微红的地方。而后,他垂眸看了看指尖残留的药膏,眸光微闪,竟抬手覆上自己的唇珠。那药膏尚还存留她的余温,想要借此将她的温度留在自己身上。
他缓缓贴近,慢慢咬住她腰间的衣带,半跪着抬眸看向她:“还有一些地方”
“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倾身更近,想要哄诱她怜惜他:“我好疼,你怜怜我,帮我上药好不好?求求你”
梧清垂眸,看着他肩头密密麻麻的吻痕,心中一紧,随后强行撇开目光。
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一种无法被填满的空缺,在他面前愈发扩大。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随后伸手扯回腰带,转过身不再看他,甚至往前走了几步,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先去送谢衔。”她沉声道。
宋玉一愣,眸中带着几分阴郁。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下一刻,他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将头埋入她的颈窝,微微弯着身,抬眸望向她:“他比我重要吗?”
语罢,他吻向她的脖颈,吸吮时甚至伸出舌尖慢慢挑逗,还带着微微喘息:“不要这样对我他自己会走的。”
梧清微微侧过头,看向他。他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后,也看向她,带着水意,含情脉脉。
就这么对视着,他的双手已从她的袖袍间穿过,正要进一步动作时,下颌突然被她用力捏住。
“你给我下药?”梧清冷冷开口。
宋玉眸色微不可察地一滞,面色一僵。他反应极快,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道:“嗯?”
他温和无害,一脸无辜,好似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轻声问道:“师姐想被我下什么药呀?以后我备着,好吗?”
梧清未言。
他又试图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依旧维持着那副懵懂无辜的模样,开口继续问道:“为什么师姐要这么问呀?是太喜欢我的身体了吗?”
他垂眸,低声喃喃道:“我们这么久没欢爱,你多要我一些,不正常吗?”
许是被梧清一直盯着,宋玉心中越发心虚。在她想要探究什么时,他垂眸,怨道:“负心人那就先去送他好了。我这么体谅你,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一些才是。”
语罢,他别开脸,松开手,乖乖到屏风后去穿衣服。
屏风后,宋玉敛起笑意。他自是知晓,她如今尚未确定是自己欲念过强,还是他动了手脚。若他再得寸进尺一些,师姐定会确定是他不对劲。
他还需要再忍一忍,待她完全沉沦,无路可退。
寝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梧清低头系着衣带,似是随口提了一嘴:“宋玉,我不喜欢你伤害‘无辜’之人。”
听罢,宋玉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束衣带的指节微微收紧,随后垂下,紧握成拳。
他没有应声。
他隔着屏风看着她的身影,眼底覆上一层阴鸷,极其不悦。
什么无辜之人?
她分明就是指名道姓那贱奴。
见他不语,梧清微微侧头,看向屏风那处,再次问道:“听到了吗?”
宋玉扯了扯嘴角,拉紧衣带,低低应了一声:“哦。”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顺从还是敷衍。
“宋玉。”她又唤了他一声。
宋玉终于抬眸,慢慢答道:“宋玉听到了。”
天刚亮起,青州渡口,船身微微晃动。谢衔早已在此处等候,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眸光微微一亮,可这亮光却在看到宋玉同她十指紧扣的双手时,又黯淡了下去。
梧清将一个令牌递给谢衔:“既然你要离开,便收下这个罢,往后缺银两时,可凭借其去钱庄取。日后若遇到困难,可回京城寻我。”
知晓谢衔不会收下,梧清继续说道:“这是你娘亲生前所有,翻案之后,理应归你。”
谢衔一愣,抬眸看向她。他知晓大人不想让他心存愧疚,于是,他点点头,将令牌收下,轻声道:“多谢大人。”
宋玉在一旁,神情没有丝毫不悦,倒像是心胸宽广的正夫。此时面带笑意,好似并不在意她对旁人过于周全的照拂。
梧清将簪子同青玉匣也一并递给谢衔:“既然是你娘的遗物,便留作念想。”
看到簪子和青玉匣后,谢衔终于忍不住再次看向梧清。
他愣愣地接过簪子与青玉匣,面色愈发苍白,不由想起那一日。
她问他簪子能给她吗?
他说可以给她。
他记得娘亲曾说,簪子是要给妻子的。
现在,她还予他。
谢衔低下头,捏紧了那支簪子,半晌,才轻声道:“谢谢大人。”
他勉强笑了一下,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是想要再多看一眼。片刻后,他移开视线,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船。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平静了。
风很大,他忍不住再度回首,想再看她一眼。
她就这样看着他离开,可她不会拦他,也不会为他做任何决定。
这世上最温柔的告别莫过于此。
风起时,江水将船影渐渐推向远方。
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变小,最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这时,他终于不再强忍着了,眼泪就这么不停滴落,融入江水。
他不明白。
明明他与大人没有相恋甚至没有一丝情爱纠葛,为何在此刻,他竟有一种被她亲手休弃的感觉?
第59章 他一直很乖她在骗他吗
入夜,沐浴完后,宋玉懒懒地半倚在榻上,墨发散开,里衣胸口处微微敞开,露出锁骨。
檀香不知何时被点上,他半垂着眸子,看到梧清从浴房出来后,修长的指尖才轻轻拉开自己的衣带,眼尾微垂,有些慵懒诱人。
她的青丝尚湿,微微沾湿里衣。未等梧清走过来,宋玉已经起身,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干巾,走到她身旁,温柔细心地替她擦拭发尾。
想到成亲后能日日替她擦发,宋玉微微勾唇,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擦完后,他又回到床榻,半跪在上,双手交叠,眉目温顺,姿势乖巧,微微歪头看着梧清。
“师姐,我今日乖不
乖?”
梧清点了点头。
“师姐”待梧清走到榻旁,他才环抱住梧清的腰,低声道:“我们继续好不好?”
梧清的手碰到他的肩膀时,宋玉轻轻哼了一声:“师姐轻点儿”
他轻哼一声,带着委屈,抬眸看向她,流露些许勾人之意。
梧清:“”
这人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宋玉缓缓起身,随后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如蜻蜓点水,温温柔柔。
“师姐”
他缠着她,声音在她旁环绕,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肩,诱惑道:“你怎么不亲回来?”
梧清还未开口,宋玉便又轻轻地吻上来,这次比方才更深了一些,唇瓣相贴,湿润温软。他带着讨好,一点一点地轻轻地吻着她的唇。
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指尖缓缓收紧,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师姐,亲回来嘛”
许是她未曾回应,宋玉凑得更近了一些,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侧,眼尾一片绯红,摄人心魂。
“师姐,我是你的。”
“你要对我负责,好不好?”
宋玉眨了眨眼,眼里满是期待,像只漂亮又乖顺的小狐狸,等着主人投喂。
小雨渐渐落下,屋内檀香味越来越浓,梧清沉默了一瞬,有些不受控制地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然后,她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宋玉愣了愣,随后缓缓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她真的会亲回来。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眼神亮晶晶的,漂亮的脸上带着一点红晕:“师姐,我爱你。”
不知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将那暧昧无比的声音包裹。缠绵之间,看着梧清眼神空洞,好似短暂失去了意识,只是完完全全沉浸在那爱欲之中,宋玉面上的乖顺不知何时敛起。
他勾起她的一缕青丝,垂眸轻轻吻一吻:“师姐我有好好听你的话呢。”
他笑意盈盈,眸色却一点点阴沉了下来,带着些许病态:“你说,不喜欢我伤害无辜之人,所以,我没有。”
“我多听你的话呀。”
他贴着她的额头,轻轻蹭着,温热的唇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眉眼,低声呢喃道:“你看,船上的人都已经走了。”
“我让他们都下船了他们是无辜的人,我听你的。”
他的指尖缓缓抚摸上她的后颈,微微收紧,眼神阴沉,声音依旧温柔:“可谢衔,他哪里无辜?”
“他接近你,勾引你,对你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宋玉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怨,眸中的光亮再次被黑暗吞噬:“他该死的,师姐。”
他加重力气,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她:“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是不是,是不是?!嗯?”
“他一点都不无辜!”
烛火微微摇晃,照不亮他眸中的阴霾。
“你给他银两,送他簪子匣子可他配吗?”宋玉紧紧缠着她,微微喘息,尾音带着一点细微的颤抖:“他配什么呢?”
他盯着梧清,眸色又突然温柔起来,一寸一寸地看着她,眼神细腻得有些诡异:“我才是最听话的我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别看他,别想他”
“你只需要看着我。”
“你只需要有宋玉就够了就像宋玉只有你一样”
烛火不知何时燃尽,黑暗在一瞬间吞噬了一切。
狂风骤起,夜色之下,江面翻起巨浪,桅杆在风中猛烈摇晃,随后,一声“咔嚓”声响起——
桅杆折断的瞬间,船体一晃,江水像是饿鬼般疯狂涌入。
黑暗中,甲板上的油灯被吹得东倒西歪,火光在狂风中挣扎了一瞬后被吹灭。
江水的声音越来越大,浪涛拍打着船舷,缝隙间渗出的水越来越多,像是阎王伸出的手掌,一点一点地将船只拉入深渊。
周围一片死寂,船体逐渐下沉,断裂的木梁沉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在天地交接处,整艘船终于被江水吞没,连带着声音、痕迹,都沉入黑暗之中。
夜色依旧深沉,不知何时,江面恢复了平静,好似方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境。
檀香的味道弥漫在寝室,浓郁温热,带着欢爱后的暧昧气息。
宋玉靠在梧清怀中,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像条蛇一样软软地偎依着。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好似稍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那青丝有些凌乱,有几缕贴在颈侧,里衣松松垮垮地滑落在肩头,衣襟半敞,露出一片白皙肌肤,锁骨处的红痕掩不住暧昧的痕迹,愈发惑人。
他闭着眼,长睫微颤,感受着肌肤紧贴,心旁相互跳动的时候。
每一声“咚咚”都让他越发安心,正当他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时,怀中的温暖轻轻散去。
梧清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似是睡熟,动作很轻,正准备起身时,不想就在她移开的瞬间,宋玉睁开了双眼。
他手臂力气突然收紧,将她重新圈回怀中,心中莫名不安,害怕她要离开。
“师姐”他声音低哑,似是并未睡醒,有些迷迷糊糊问道:“你要去哪儿?”
怀中之人尚未回答,他便再次紧紧缠绕住她,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带着几分颤意:“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了?你别离开我求求你。”
在梦里,她总是狠心地离开他,任他哀求低声下气,她亦不肯回头。梦中的阴影时时刻刻缠着他,叫他喘不过气。
提到‘离开’二字时,他声音有些颤抖,语无伦次,甚至要哭了出来,濒临崩溃:“不要丢弃我,我很好养的,我很听话的,我真的很乖”
未等他继续说下去,梧清亲了亲他,不让他继续胡思乱想。
“净手。”梧清被他圈得紧,动了动手臂,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乖,松手,很快就回来。”
宋玉不说话,抬眸看着她,如玉的面上还带着未散的潮色,眼尾微微发红,好似随时会被她抛下般,依依不舍:“你带我去”
他又缠上她,低声撒娇着。明明只是片刻不见,他也无法忍受,就是要跟在她身旁。
“净手怎么带你去?”
梧清语气温柔了些:“别闹,很快回来。”
宋玉愣了片刻,像是终于从梦魇中挣脱,眼中迷离散去几分。他沉默了一瞬,终于缓缓松开手臂,任由她起身。
听着脚步声,宋玉缓缓移动到她的位置,半阖着眼,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抚摸着被她握过的地方。
他一直很乖。
所以,师姐也要乖乖的
宋玉抬起手,捋了几缕散落在肩头的青丝,闭上眼,似是又想沉入那有她陪伴的浅眠中。
可下一刻,他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眸猛地睁开,那睡意全然褪去,眼神冷了几分。
不对
不对!
他呼吸以滞,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
那熟悉的檀香味竟然远了些。
那不是去解手的距离她要去哪儿?
她说去解手,那么,那独特的檀香,理应只在寝屋周围,可现在,它正缓缓散向更远的地方,远得让他有些不安。
他翻身下榻,屏住气息后,手指随意一拢,将散落的长发拨到肩后,随后将外衫披上。
檀香,越来越淡
了。
她在骗他吗?
宋玉微微抿唇,周身寒意满满。
他已经很乖地去听她的话了,若是她敢骗他,他一定会让她,永远都离不开他
船尾,一艘船停在岸边,月光照在水面,泛着淡淡银光。
梧清站在船边,青丝有些凌乱。她身姿修长,整个人在月色下愈发清冷淡然。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淡声道:“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谢衔站在她的对面,整个人清瘦许多。他唇瓣微微抿紧。沉默许久,也抬眸看向她:“谢谢大人,也祝大人与夫郎琴瑟和鸣。”
风声渐渐变大,梧清看着他苍白多日的面色。半晌,她叹了叹气,轻声叮嘱道:“谢衔,你要好好活下去。”
谢衔低垂着眼眸,终是忍不住上前,轻轻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动作很小心,甚至隔着些许距离,不敢真正触碰。
紧紧停留一瞬,他便退回原地,低头拱手,像她深深行了一礼:“谢谢大人关怀,谢衔,谨记于心。”
他再未回头,转身上了船,黑影融入江面,连带着未曾说出口的话语也一并沉入江水,慢慢远去。
梧清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面色平静,未曾有一丝离别后的失神。许是想到宋玉近日越发黏人,她稍稍加快了动作。
谢衔回到船内,缓缓打开怀中的青玉匣。
匣盒之中,除了他娘亲的遗物外,角落里还有一张薄小的纸条。
他手指微顿,心跳有些加速,随后取出纸条,缓缓展开,眸光落在那一行熟悉的字迹上——
“寒梅若赴百花宴,冰枝未折香先尽。”
谢衔的心间猛地一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呼吸停了半瞬。他连忙起身,踉跄地跑到船尾,再度回首时,江水无声,四周唯有山水和飞禽鸟兽,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心下一酸,那眼泪竟不受控制,终于放肆地滑落,融入江水。
原来,大人知晓
知晓他的心结,甚至知晓,许是被风雨磨平了棱角,他心中的自卑只能不断用那风骨傲性掩盖着。
就是这样,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自己,在遇到宋玉后,愈发觉得自己不值一提,那种无力感又像是被拉到台面上,跳动的心像是为怜人时的他一般,供人取笑玩乐。
可在她眼中,她从未轻视过他。
大人就是这样,对一无所有、懦弱胆小的自己说:谢衔,蓬蒿未必输给松柏,只道是,各抱着清光养灵犀罢了。
更何况,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知不足后自反,知困后,方能自强。勿,未败于外敌,先死于内耗。
待眼泪被风吹干后,谢衔擦了擦泪痕,垂眸轻抚着纸条,随后缓缓跪下,朝着她方才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拜。
是感激,亦是铭记。
乌云死死遮住月光,一片昏暗。冷风所过之处,寒意袭来,连虫鸣都被生生压下,只剩断断续续的颤音,好似哭泣,让人毛骨悚然。
寝屋外,檀香味尚未散尽,混着欢爱后的旖旎气息,原本应当让人心旌摇曳,可此刻却带着莫名其妙的阴冷,慢慢地弥漫开来。
梧清行至门前,屏住气息,轻掩衣袖,脚步轻浮,几乎无声。她仍带着警惕,未从门前而入,而是刻意绕过寝屋,借着夜色掩护,从茅厕的另一侧小窗翻入,打算从内侧推门离去。
可就在她伸手推门的那一刻,指尖一颤。
门推不动了。
她眉头微蹙,手上加了几分力,仍旧推不动,好似有什么东西死死抵住,阻止她离去。
寝屋檀香未散,理应不会有人来,可不知为何,梧清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诡异阴冷的视线,从黑暗中生出,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不带温度。
那道视线冰冷黏腻,似蛇盘踞在暗处,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般,只需要她再多走一步,便会被狠狠缠上。
从未有过的寒意蔓延而开
明明方才一路走来,她也未曾察觉半点气息,可此刻,周遭沉得可怕。
她握紧指尖,压下心头不适,缓缓回头——
此刻无光,亦无烛火。黑暗中,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她的身后,倚靠在墙边,青丝凌乱披散,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半边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像是一具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尸体,透着死气沉沉的冷意。
宋玉静静地看着她,头微微倾斜,姿势诡异,像是一只濒死的恶鬼,眸中带着病态。
他的里衣未曾系好,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半边肩膀,白皙肌肤上有着深浅不一的吻痕,原本鲜艳如新枝初绽,可此刻有些青紫,好似被他紧紧掐过般,变成了腐坏的淤痕。
更诡异的是他的双眸。
那双清润带光、温润好看的丹凤眼,此刻失去所有光泽,布满血丝,眼尾通红,像是泡在血水之中,流出浓稠的血泪。
他就这么看着她,血泪缓缓顺着眼角滑落,沿着侧脸滑至下颌,死气沉沉,好似无了生机。
第60章 你一点都不乖你是不是想丢下我
“师姐。”他声音沙哑,低声唤着她。
随后,他缓步上前,像一道游魂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慢慢缠了上来。
他每走一步,血泪便滴落一次,带着一种好似尸体腐败才有的甜腥气,慢慢散开,将檀香掩盖。
“你去哪里了?”他问。
梧清面色平静,轻声答道:“净手。”
她顿了顿,看着宋玉这幅模样,问道:“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净手?”宋玉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带着嘶哑。他缓步上前,血泪滑落在脸上,唇色苍白,眼中带着恨意同怨念。
“你骗我”
他停在她面前,微微抬眸,指尖轻轻颤抖,缓缓抚摸她的脸旁,鼻息混着血腥气息。
“骗你什么?”梧清推开他,学着他惯来装疯卖傻的无辜模样,不解地问道。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他声音发颤,痛苦低吼道:“有别人的味道!”
“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是不是?”宋玉抬起头,死死盯着她,血红的双眸中满是绝望:“你从一开始,就为那贱人留了退路!”
“骗子。”他俯身,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声音疯狂,撕心裂肺地喊道:“骗子!骗子骗子!”
梧清再次推开他,见他不再伪装直接提起此事,她淡声反问道:“你难道是什么值得相信的人吗?”
宋玉身形有些不稳,连连后退几步。
梧清上前一步,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血红的双眸。
寻常人若是见着他这副模样,恐怕会心生惶恐,可梧清毫无俱意,冷声道:“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别做什么?”
她看着宋玉,手上力气渐渐加重:“你一点都不乖。”
听到她说这句话后,宋玉微微失神,心中抽痛,血泪流的越来越多。
他双手紧紧握起,全身颤抖,怒声说道:“他想抢走你,他难道不该死吗?!”
“你是不是想丢下我?!”
“是不是厌恶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咽,想抬手遮住自己流出血泪的恐怖面容:“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他想到什么后,手又停在半空。
“可是我好看的时候,你也会看其他人”
他想将血泪擦去,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完。
“你是不是嫌我脏?”
他说着,便抬起手,缓缓解开薄衣,就这么赤身体落,在她面前露出满是青紫淤痕的肌肤。
“”
梧清移开眼,不去看他。不知为何,看着宋玉解开衣衫时,看着那些暧昧的痕迹,她内心竟又有一些冲动,还是在现下场合莫不是疯了罢?
“你先将门打开。”梧清说道。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般,好像又陷入了梦魇,一直在重复着:“你不能离开我”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他再次上前,抱住她,鼻尖贴着她的颈侧,疯狂地贪恋着她的气息,手掌覆上她的腰:“师姐你是我的。也只有我是你的,对不对?”
他的手缓缓收紧,力道越来越大,好似想要同她血肉交融,再不分离。
“别再丢下我了”他不停地祈求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语罢,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他似是被某种念头激得更加疯狂,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贪念,竟突然间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变得很温柔,嘴角缓缓勾起,轻轻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很快就不会分开了。”
话语落下,火光迅速燃起,如同他心底最深的执念被点燃。
原本弥漫的淡淡檀香气被呛人的烟熏味覆盖,木梁被大火燃烧,空气中的温
度突然升起,整个狭小的空间一瞬间亮如白昼。
“哈哈哈”
宋玉站在火光之中,青丝凌乱,血泪仍在一滴一滴地滑落。
他笑得太过满足。
在火势燃起的一瞬,梧清直接一掌将他拍开。
宋玉被重击到墙上,嘴角流出鲜血。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般,缓缓抬眸。
他没有擦拭,就这么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轻轻一笑,在火光之下,像极了炼狱中爬出的恶鬼,眼尾血色越发鲜红。
推开他的一瞬,梧清转身便要朝小窗翻去,可她的手刚触到窗沿,手腕便被另一只冰凉的手牢牢扣住。
梧清眸光一寒,反手一掌击向他的肩头,力道狠戾。
“嘭——”
他再次被她击退,整个人撞在墙上,唇角呕出一大口血。可下一瞬,他眼中癫狂之色更甚,竟像疯了一般,再次扑了上来,死死缠住她。
与往日不同,他这次并未留有余地,下手甚至比素不相识时更为狠辣。
只要她一动,宋玉便会死死扣住她。在打斗的过程中,他的血泪滴落在她的身上。
梧清面色一冷,凝气聚力,一掌直攻他心旁,逼得他松手。
宋玉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承下,掌力袭来,贯入胸口,他身体猛烈一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可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一直看着她微笑,甚至笑意更甚,很欢喜她对他出手。
“再等等你只是被一些贱人骗了而已。”
他声音沙哑,安慰道:“没关系,宋玉知道的,宋玉理解你,人都会犯错的”
“很快的师姐,很快我们就能真正意义上合为一体,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想到很快便要同她化为灰烬相结合后,宋玉失笑出声。
太幸福了
他抬眸看着她,面前血肉模糊,许是心中过于快乐,竟能忽略掉全身的剧烈疼痛。
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太久的贪念,痴痴说道:“到那时你就再也无法丢下我了”
梧清看着他,心下一沉,迅速思考着脱身之法。
她从未想过,宋玉会偏执至此,甚至不惜以自焚的方式将她困于此地。
若他真的下了死心拦她,她一时半会儿无法快速脱身。何况火势蔓延太快得太快,怕是在她杀了他之前,二人就要被活活烧死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
“宋玉。”
炽热的火焰肆意燃烧,噼啪声响,空气灼热,略微窒息,灰烬纷飞。
梧清开口试探道:“冷静些,有什么事,出去说。”
宋玉垂下眼眸,向来将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他此刻有些狼狈。他吸了吸鼻子,将哭声吞咽下肚,而后抬眸看向她,让自己声音也冷静下来。
“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唇齿触及这三个字时,连心都在疯狂跳动。
梧清试图唤醒他最后的理智,低声道:“你的仇报完了吗?”
宋玉闻言,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依旧沉溺在自己的执念之中,唯独有她。
他笑了一声,轻声重复道:“我爱你。”
他的眼中带着慢慢病态,就连这火焰,也是他为她点燃的永生囚笼。
梧清袖下双拳紧握,灼热烫着皮肤,已经难以喘息。她知道,再不想办法,他当真会带着她一起葬身火海。
梧清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冷静,继续试探,试图找到他那层扭曲的执念。
“你甘心这么死掉吗?”
“我爱你。”
梧清眉心微蹙,快速思索片刻。她觉得合理的,他都无法听进去,那便说一些她觉得不合理的罢。
看着他的双眸倒影着她的影子,梧清轻声开口。
“可是,我还没有娶你。”
“”
话语刚落,宋玉的身形猛地一颤,笑意瞬间僵在脸上,随后缓缓敛起。
他看着她,像是无法置信般愣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着,先前眸中那疯狂的贪念好似被狠狠扼住。
师姐说这些话时,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温度。
师姐是骗子。
可是他忍不住想要相信,哪怕他一直都知晓她不是真心的。
他缓缓抬眸,好不容易停下来的血泪再次从眼眶中滑落。
“我恨你”
他的声音很低,轻到这三个字只有自己能听到,那紧扣不放的手,也因她那一句‘我还没有娶你’而松开些许。
机会——
见状,趁着他失神的一瞬,梧清毫不犹豫地翻身而出。
火光触及衣角,星星点点被带出,落在地面,转瞬即逝。
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窒息得以缓解,梧清低喘一声。
回过神时,不见宋玉身影,她转身看过去。
只见火势越来越大,他停止了哭泣,双目无神,慢慢一点一点蜷缩在角落里,没有丝毫要出来的意思。
梧清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可步伐刚踏出两步,她便停了下来。
梧清揉了揉眉心,眸光微冷,冷静下来后,再次转过身去,看着他,冷声命令道:“出来。”
宋玉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缓缓抬起眼,眸光有些迷离。可仅仅是一瞬,他便别开了眼,不再看她,像是被人丢弃的孤魂野鬼,不愿再奢求半分怜悯。
看着火势快要将他吞噬,梧清深吸一口气,缓缓向他伸出手。
“乖,出来好吗?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成亲’二字对他来说好像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般,穿过他心中紧紧关闭的门扉。
他眼中的死寂终于被一点一点驱散开来,眸光又再次亮起。
宋玉抿了抿唇,缓缓起身,最终还是拉着她的手翻了出去。
他刚一落地,便被梧清横扫一踢,整个人直接被迫跪了下来。跪下的一瞬,脑后的青丝被她紧紧抓着,强迫他抬头仰望着她。
见他出来后,梧清也不再伪装刚刚那一副哄着他的样子,抬手作势便要朝他脸上扇去。
就在巴掌准备落下的一瞬,宋玉突然闷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整个人直接倒在她怀中。
“”
梧清难得神色复杂,停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朝他脸颊扇了一巴掌。
许是皮肤过于娇嫩,他的面颊很快便泛红了起来。【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