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宁得到应声, 作势要往里屋走,“相公去炕上躺着吧,这样比较方便按摩。”
腰不好只是推辞, 哪能真让人按, 浪费时间和体力, 沈新换了言辞:“之前的老道教了我一个锻体的法子, 名为八段锦,每日清晨练上一练可以强身健体。”
八段锦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由八个动作组成,有增强体质, 调和气血, 平和阴阳等作用。
“之前一直在忙着赚钱, 没挤出空闲时间来锻炼。”他话锋一转“你们要不要一起试试?就从明天开始。”
“好。”秦宁一口答应下来。
二毛和三毛正在荡秋千, 耳朵一直听着这边,也脆生生的应道:“好。”
沈新微微一笑, “行,明天早上卯时起跟我一起锻炼。”
强身健体也该提上日程了。
说完, 便躺在摇椅上开始看书。
秦宁点点头,转而疑惑问道:“相公,钱匣子里多了三十文钱,你是又卖药赚钱了吗?”可是早上也没看见相公拿草药之类的。
他数了好几次, 也盘了好几次账, 都没把账算平,若不是相公放的就是他收错账了。
沈新否认道:“那倒不是, 昨天晚上沈二牛在池塘偷鱼,被我发现了,他赔了三十文, 我把铜钱放匣子里了,再加上这个钱,账是不是就对了?”
秦宁恍然大悟道:“相公之前在池塘附近挖坑是为了抓住他?”
沈新简单应了一声。
秦宁夸赞道:“相公老谋深算,我远不及也。”
沈新最近在教秦宁三人典故成语,这也算学以致用,就是不太妥当。
他一点也不老,就算是在末世,他也是青年,沈新额前划过黑线,他把书放在胸前,解释道:“老谋深算说的是年长的智者有高超且深思熟虑的计谋和策略。”
“你我年纪尚轻,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深谋远虑或智计无双。”
沈新把年纪尚轻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秦宁脸色羞赧,结结巴巴道:“相公深谋远虑,智计无双。”
沈新轻声一笑。
沈新家在村尾,平日偏僻安静,但秋收时节各家各户都忙了起来,在院子里也能隐约听到各种吆喝声和谈笑声不断。
三毛从秋千上下来,一溜风似的跑到秦宁身边,“哥哥,我想吃羊桃。”
秦宁蹲下身摸了摸三毛圆鼓鼓的肚子,“刚吃完饭,等过会肚子空了再吃好不好?”
三毛眼珠一转,撒娇道:“哥哥,我就吃一个。”他拿小拇指比了比,“一点都不占地方。”
“行,小滑头。”秦宁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过只能吃一个,也给你二哥拿一个。”
“好。”二毛回答的响亮,跑去墙角摘羊桃。路上却失了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
三毛也不在意,打个滚起来拍拍衣裳上的泥灰,直奔他看上的果子。
阳光如橙黄色的碎金,照耀在墙角的藤蔓边,随风摇晃着斑斑点点。
“皮实小子。”沈新喃喃道。
二毛和三毛是双胞胎,也是最好的朋友。
三毛献宝一样把羊桃递给二毛,两人吃完果子又开始缠着秦宁。
三毛:“哥哥,我帮你敲核桃吧。”
二毛口齿清晰的反驳:“昨天你用核桃夹子夹了三次核桃,我夹了两次,现在该轮到我了。”
沈新前两天做了个简易的木质核桃夹子,二小只正是新鲜的时候。
“好吧。”三毛瘪了瘪嘴,酸溜溜道:“二哥记忆力真好。”
和他一点也不像,他只记得昨天吃了什么。
秦宁不管两小只的官司,把装核桃的木盆端到院子空地的木桌上,“行,夹核桃吧。”
二毛拿起核桃夹子一板一眼的把核桃核夹碎,果肉放在另一个稍小的木盆里。
三毛贴着二毛吭哧吭哧:“二哥,夹这个,这个核桃表面有好多窝。”
二毛无奈接过,夹碎,耳边不断传来三毛的碎碎念念。
一个时辰后,沈新背着三个背篓,手握一把柴刀要出门去山上捡柴。
凌晨去深山时露水湿重,干柴火不好捡。
他只好下午再次大窝山捡柴火,好在捡两背篓柴火能用两天。
随着不断往大窝山深里走,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越来越重,沈新不断弯腰把枯木和树枝放进背篓。
回到家时,两位帮工已经走了,各种果香混合着麦香在空气中蔓延,勾着人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二毛和三毛正捧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偶尔吃的开心了还会晃晃小短腿,“大哥。”
沈新应声。
灶房蒸汽如白雾般蔓延,晚饭吃的是腊肉饭和鸡蛋白菜汤。
腊肉饭吃久了略为咸腻,喝一口汤格外爽口。
洗漱过后,沈新吹灯上炕。
黑暗中秦宁眨了眨眼,试探着问:“相公,我帮你按按腰吧。”
还没忘这茬呢,沈新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困了,早点睡吧。”
连着四天沈新都会来县城,去望江楼点一壶清茶,坐一上午。
他都有点怀念现代的高新科技了,搜索引擎一搜,什么都有了。
不像在这里,花好几天打听消息也没什么结果。
入耳的消息也是乱七八糟的,各色八卦,权贵逸闻,行商见闻。
也有大家对马上要来的税收和徭役的一些看法,大都是商税太贵,免除徭役的银子越来越贵。
最详细的也许是酒楼的饭菜哪个好吃哪个难吃了。
乞丐也提供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
整合了这几天的消息,沈新得出推论,县令无功无过,处事圆滑政事中庸,还有些许贪财。
大燕有募役法,特许百姓可通过缴纳一定的钱财来免除亲自服役。
而望江县的贫寒农户免徭役要十两银子,富农要二十两,商户要三十两,远远高出寻常费用。
多的一定是被贪了。
这样一个县令为什么对自己青眼有加?
除非这里面有利可图。
自己并无县令能看的上眼的家世,也没有腰缠万贯的家财,唯一可能有牵扯的,只有秦宁这个书中的炮灰。
往深里想一想,只可能是上京的那位秦公子跟县令说了什么。
跟县令说,必不能是内宅琐事。
是让县令关注他,让他不能走仕途往上科举呢?
还是真心实意的让县令关照他呢?
就在沈新没什么思路之时,有个意外收获送上了门。
他在县城闲逛时,突然看到了当初撞秦宁的人。
而这个人居然是县令家的车夫,他正在县衙外一旁的小巷口打盹。
沈新去布庄买了一尺黑布和麻袋,又回来停在隐蔽处,耐心等他离县衙更远些。
两刻钟后,车夫醒了,下车去了巷子深处。
机会来了,沈新拿出黑布蒙好面,跟着车夫走了进去。
车夫正在小解。
他耐心地等车夫穿好衣衫,往外走了几步,才拿麻袋把人罩住打了一顿,拳拳到肉。
他边打边说:“你不守公德遍地撒尿,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沈新还捂住了他的嘴,车夫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哼声。
他压低声音:“你若是不叫出来,我就放开手,听懂了就点点头。”
车夫如电动马达般使劲点头。
沈新放开手,眼里嫌弃一闪而过,语气阴森:“你若把你做的恶事一一道来,我还能留你一命。”
又是一声低喝:“说。”
车夫求饶道:“壮士饶命,我是好人,从小到大老实巴交的好人。”
沈新掐住了他的脖子,“说实话,无论大小,一一详细说明,听懂了吗?”
十几息之后才放开手。
车夫咳嗽都不敢大声,语气发颤嘶哑道:
“我十三岁看过隔壁牛大家的寡妇洗澡。”
“前几年在县衙外院捡到一个荷包,里面有将近一钱的银子,我偷偷留着了。”
“我听吴二郎君吩咐,故意撞了一个哥儿。”
“我还偷吃了主家的点心。”
听了十多句话,沈新才听到自己想要的,等车夫都说完了,他才问:“为什么要故意撞人?”
车夫摇头,头上的麻袋也跟着微微晃动,“我不知道,那天郎君从玉雪阁出来后就吩咐我办这件事。”
玉雪阁,沈新稍一回忆,当天他也去那里买过东西,“念你诚心悔过,今日就先饶你一命。”
说完,沈新干脆利落地把人敲晕在小巷子里轻巧离去。
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沈新才有时间思考车夫的话。
这些天的消息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他摸清了县令的家庭关系。
吴二郎君,名为吴清远,是县令唯一的一个嫡哥儿。
他为什么要故意撞秦宁?还是见过自己之后。
撞人而不是要命,是要试探什么,得出什么结论。
难不成是看上他了?或者是从县令听到了什么才会注意到他家。
听到的极有可能是秦明烨让县令关照他,而不是秦宁,不然吴清远不会命人撞秦宁。
不关心秦宁本人,也不是秦宁的养父母,倒是来照看他。
沈新玩味一笑。
这位秦公子不光知道秦宁的处境,心里知道哪个是真的,还特意带个假的回去?
第42章
这人不在乎谁是他亲弟弟, 或是自以为是的‘保护’秦宁。
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秦华去上京后几个月就死了。
书中有关秦明烨性格描述只有四个字,温文尔雅。
其他着墨大都是展现对秦安安的宠爱, 今日带吃食, 明日送首饰衣裳。
层层叠浪的云层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大地蒙上黑纱, 带来一丝阴凉。
沈新抛开这些思维发散的想法,县令的态度弄清楚了,秦明烨应是让县令对他多加照拂。
他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如果他身居高位,现在就不用小心谋算了。
但科举为官要做的事情更多, 官场个个都是人精, 一不小心就容易抄家灭族的死罪, 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
如果他经营得当, 也得费不少心血,还是算了。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粗粗过了一遍, 就被沈新抛到一旁。
去西市的路上碰到了卖蜜饯的小贩。
木筐用薄木板分成四个格子,每个格子放着一种蜜饯。
有梅子蜜饯, 柿饼,梨蜜饯和姜蜜饯。
蜜饯颜色红黄相间,蜜饯都裹上了一层白色的糖霜。
小贩看沈新有想买的意思,建议道:“客官要不要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沈新说:“行, 我尝一块。”
他拿起一块深红色的梅子蜜饯, 口感酸甜,柔软又有韧性, 味道不错。
沈新抬眼问道:“你这蜜饯多少钱?”
小贩脸上带笑,“梅子和梨蜜饯都是十文一两,柿饼是三文一块, 姜蜜饯十二文一两。”
“您慧眼识珠,我家的蜜饯用的都是上好的原料,算下来便宜又划算。”
沈新递过铜钱,说:”“三种蜜饯各来三两,柿饼来八块。”
他还没吃过蜜饯,估计秦宁几人也没吃过,正好买回去尝尝。
西市摆摊的秦宁和周围商贩正在说话。
头带灰色包巾的大娘羡慕道:“你家生意是真好,才摆几个时辰糕点和饮品就全都卖完了。”
“是啊,自从你在这摆摊,人来的比以前多多了。”右边卖饼子的跟着附和。
“我们也是沾了你的福。”
秦宁微微一笑,“你们家都在县城,来摆摊也方便,我家来这要一个半时辰呢。”
“起早贪黑的,也就挣个辛苦钱罢了。”又感叹道。
“您家的豆浆油条卖的也很红火,每天早上离远都能看到您这排着的长队。”
几人说说笑笑间,沈新就在旁边把油纸打开,递到二毛和三毛手边。
等他们说完话,他把蜜饯递给秦宁,说:“路上碰到卖蜜饯的,我尝着不错买了点,你们也尝尝。”
“谢谢相公/大哥。”
三种蜜饯,三个人可以一人拿一包。
“相公,你吃不吃?”
秦宁不光问,还把油纸递到沈新面前。
二毛和三毛也睁着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吃多了腻,沈新摇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三毛尝过了他和二哥手里的,瞄上了秦宁手里的蜜饯。
他踮起小脚尖,伸长脖子往上够,“哥哥,你的是什么果子呀?”
秦宁把油包往下放,说:“梅子蜜饯,你尝尝。”
等三毛拿了两块,又递向左侧,“二毛,给。”
几人就这样交换着吃蜜饯。
挨着摆摊的大娘越看沈新越满意,天天接送夫郎,怕夫郎饿还特意带小食,对夫郎细心又体贴。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好男人都有家室了,不然介绍给她妹子多好。
秦宁吃了几块又把蜜饯小心包好,说“糕点都卖完了,咱们买些粮食就能回家了。”
他嘴唇水润,嘴角还挂着一点白渍。
沈新没有帕子,伸手指了指,示意秦宁:“你这里有点糖霜,擦一擦。”
秦宁探出舌尖舔了舔。
这人的舌尖小巧又红润,沈新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口都微微发热。
他低头往下一扫,二毛和三毛的脸颊上都蹭上了糖霜。
心中奇怪的想法瞬间消散大半,沈新点了点二毛三毛,笑道:“你俩都成小花猫了。”
秦宁眼角微弯,拿出帕子帮两小只擦了擦。
或许可以做点餐巾纸用,帕子还的洗,等他回去琢磨琢磨,沈新心想。
回到家已经未时。
堂屋里只有沈新和秦宁两人,秦宁轻声问:“相公,县城里事情解决好了?
沈新一怔,心里哑然,问:“你知道是什么事?”
脑子已经开始组织语言,要把秦明烨知道他的身份和嘱咐县令的关照他的猜测告诉他。
秦宁回道:“感觉相公这几天经常想事情,偶尔还会皱眉。”
其实更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以为他露了马脚,沈新暗松了一口气,“有一件事情需要搞清楚原因,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现在事情解决了。”
秦宁抿唇一笑:“那就好。”又小心翼翼地说:“相公有什么烦心事或许可以告诉我,也许我也能分担一二。”
想帮忙还如此小心谨慎,沈新心颤了一下,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日日摆摊也很辛苦,就没跟你说。”
二毛三毛迈进堂屋,央求道:“大哥,我想听故事,好大哥。”
之前大哥讲的都和伙伴讲完了,每次见面都一直问后续发展呢。
沈新无奈回答:“行。”
三毛是越来越会顺杆子往上爬了。
讲到一半,院子传来了敲门声,沈新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高两矮三个人。一个少年,一个青年,一个老年,年龄组全齐了。
“公子好,请问这是开秦家糕点铺的沈家吗?”
“是。”沈新点头,又问:“你们是哪位?”
高个青年介绍道:
“我叔叔是五福斋的东家,我叫崔逸白,我们三人是来谈加盟商的事情的。”
看上去脸嫩少年说:“我是柳修文,哥哥是柳泽山,想买核桃酥。”
“我是李云清,是行商吴修远介绍来的。”
之前来买方子的商人不但同意了沈新的说法,还说要介绍亲戚过来谈加盟商的事情。
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沈新侧身,笑道:“进来吧。”
三人没有竞争关系,相处的和睦融洽,来之前都听过不少,也有倾向,今天来是想详细了解了解。
秦宁给大家一人倒了一碗凉开水,在沈新旁边坐下。
沈新一一解答他们的问题。
三毛听天书一样,早就不耐烦的拉着二毛出去玩了。
这期间沈新也知道了几人的意向,崔逸白想买山楂糕和板栗饼,柳修文想买核桃酥,李云清想买山楂糕。
等三人没问题了,沈新说:“接下来会问你们一些问题来考察各位做加盟商是否合格,请各位认真回答。”
“多大年岁,家住哪,家中几口人。”
“原料打算从哪获取?”
“是否会算账?速度和准确度如何?”
二三十个问题,三人回答就花了半个时辰。
问的沈新口干舌燥,秦宁适时递上一碗凉开水。
了解完想要的信息,沈新微微一笑,“不错,你们三个符合秦家糕点铺加盟商的资质。”
不会把小摊开黄了。
“我们明天中午就可以去县衙签文书了。”
“签过文书交过银钱,秦东家会教你们如何做糕点。”
“我们出新品,你们也可以继续加盟,没有疑问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三人摇头告辞。
秦宁迫不及待道:“相公,这一下子就有八两银子入账了。”
沈新躺在摇椅上轻晃,说:“还有三十两保证金。”
这得多沉啊,秦宁咕咚咽了口口水。
歇了一会儿,沈新又起来去后面给池塘换水和菜园子浇水。
他现在有经验了,不用一直在池塘边等着,换水大概需要三刻钟,这期间刚好浇菜园子。
或许可以做个简易时钟,这样掌握时间会更方便。
他回屋时,二毛三毛也回来了。
两人浑身都是泥,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随着呼吸起伏泥浆不断往下掉落。
只剩眼睛幸免于难,露出两个黑洞。
二毛和三毛小心道:“大哥。”
沈新皱眉:“怎么造成这样?”
好像两只泥猴,这孩子还能要吗。
“我们玩游戏,比跳进泥里谁溅出来的泥点子最高。”三毛炫耀道:“我可是第一名。”
“二哥才第二名。”
血压好像一瞬间飙升了,沈新沉默片刻才说:“你们玩的挺野。”
他缓了又缓,说:“也许明天你们明天没法一起玩了。”
三毛傻傻的问:“为什么?”
二毛感到气氛不对,往后挪了几步,余光寻找秦宁的身影。
沈新冷笑一声:“因为在家挨了胖揍要养屁股。”
第43章
三毛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 干笑两声,自以为隐蔽地往后挪。
二毛看救星似的看向沈新身后,“哥哥。”
“哎。”秦宁从堂屋出来, “你们这是在泥里滚了一圈, 变成泥猴了?”
继而面色一变, 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没等二小只说话, 沈新回道:“两人跟人玩跳泥坑比赛,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秦宁也沉默了,偷偷瞄了一眼沈新的神色, 决定闭嘴。
沈新做了半天心里建设, 也没能说服自己去碰这两个泥猴。
他伸手指了指:“看到院墙没, 去那面壁思过, 想想哪做的不对,想明白了再过来。”
玩游戏可以, 但弄的这么狼狈,这是什么游戏, 纯粹是瞎嚯嚯。
二毛三毛没吱声,蔫头耷脑地走过去,面对院墙站好。
秦宁凑到沈新旁边,用气音说道:“泥巴黏身上怪难受的, 我去烧点热水, 他们等会好洗澡。”
他犹豫片刻,又说:“这泥也太多了, 他俩可能洗不好。可能还需要相公帮忙。”
沈新沉默好久,咬牙道:“好,我会认真给他们洗澡的。”
让他们好好感受搓澡文化的魅力。
二毛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打了个冷颤。
沈新想了想又说:“他俩换下来的脏泥衣服你不要洗,让二毛和三毛自己洗。”
谁弄得烂摊子谁收拾。
秦宁欲言又止道:“他们的衣服本来就是自己洗的,我负责晾晒而已。”
他竟然连小孩子都不如,因为他的衣服都是秦宁洗的,沈新气短了,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他俩还挺懂事的。”
还是尽快做个洗衣机吧,他可洗不了衣服,一不小心容易扯烂了。
沈新拿些藤条开始编空心蹴鞠,他速度很快,两刻钟后就编的差不离,这时秦宁来告诉他热水烧好了。
二毛乖乖低头站在墙边,反观三毛,一会儿动动手,一会动动脚,脚边围着一圈脱落的泥块。
沈新喊了一声:“二毛,三毛,过来。”
二小只听声走了过来。
沈新问:“想清楚原因了吗?”
二毛表情歉疚,眼眶微红:“大哥对不起,不该在泥里滚成这样,衣服都被糟蹋了。”
三毛则更干脆,“大哥,我错了。”
沈新摇摇头,说:
“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游戏可以玩,但不能头脑发热或是周围人都玩你就随波逐流。”
“人得学会思考,这是不是游戏,我能不能玩,会不会有危险。”
二毛浓密的睫毛眨了眨。
“泥坑有很多肉眼看不见的病毒和寄生虫,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非常大的伤害。”
比如破伤风梭菌和钩虫。
“再者,往泥坑里跳非常危险,如果里面有石块,在冲力作用下你们的脑袋可能开花。”
三毛条件反射捂住只记得脑袋,问:“大哥,什么是病毒?”
“是一种可能让你生病的东西。”
沈新不欲多说,转手把蹴鞠拿了出来,介绍道:“这是蹴鞠,你们可以和小伙伴一起打着玩。”
消耗消耗精力。
三毛接过蹴鞠转了一圈,问:“这个怎么玩?”
沈新说了筑球和白打的玩法和规则。
筑球是两支各有12人的队伍经过逐球攻守把蹴鞠踢进球门,得分高者胜。
白打要求全程蹴鞠不能把球掉在地上,触地即输。
他犹豫一会儿又说,“还可以尝试向上投篮。”
当篮球使也行,反正是他说了算。
二毛眼神亮晶晶的,“谢谢大哥。”
三毛呲起小白牙,“谢谢大哥。”
两小孩一静一动,也算相得益彰了,沈新勾起嘴角:“准备洗澡吧。”
偏房里传来两人吱哇乱叫的声音,秦宁坐在院子里竟也听到了,嘴角无意识勾起。
把两个小皮猴收拾干净,沈新长舒一口气,活干完了,气也出完了。
他躺回摇椅上,问秦宁:“村里鸭子多吗?”
可以做几个羽绒服冬季用来保暖。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山上捡野鸭蛋了,秦宁晃神了一瞬,才说:“咱们村子葛大娘家养的鸭子最多,有二十多只吧,相公想吃鸭肉吗?”
“没有。”沈新说,“快冬天了,鸭绒可以做成衣服穿,会更加保暖。”
“二十多只也不多,明天去县城问问吧。”
秦宁没问能不能做成,只说:“我也去葛大娘家问问,她家常年养鸭,或许有存着的鸭毛。”
沈新笑道:“这么相信我,不怕做不出来。”
毕竟南溪村大多用柳絮芦苇来保暖。
秦宁回:“相公说过的事没有一件不成的,我自然相信。”
第二日刚过寅正,来福就来了,“沈东家。”
沈新惊讶地问:
“怎么来这么早?”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来福笑了笑,“便想着早点来可以帮帮忙。”
真是个勤劳小伙,沈新又问:“田里收成怎么样?”
来福一笑,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今年比往前强,估计能多出半担粮食。”
而且他还做了帮工,家里也存了银钱,今年冬天不会冷了。
沈新点点头,问:“你想不想学驾驴车?我教你。”
这样他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耽误秦宁的生意。
来福一口应了下来,“好啊,谢谢东家,这是我的荣幸。”
一路上是来福驾着驴车,沈新在旁边时不时指导。
来福虽然年纪小,但悟性还不错,赶了一个时辰就掌握的差不多了。
“来福哥好厉害,还会驾车。”
自从来福做工之后,二毛和三毛很久没和他玩了,坐在车板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昨日约定的加盟商已经到了西市,沈新把秦宁几人安顿好,便和他们一起去了县衙。
县衙,朱红色的门楼宏伟壮观,屋顶灰瓦,四侧飞檐翘角,门口两座石狮子尽显威严。
进门后,其他人的呼吸都清了几分。
沈新昨天就已经起草了六张相关文书,条款加起来有二三十条。
一人一份,官府存档一份,三个加盟商就是九份,昨日沈新奋笔疾书,日落将将写完。
几人各自签字画押,盖上主薄的公章,这事就算成了。
出了县衙,沈新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崔逸白拱手道:“往后还要沈东家多多照顾啊。”
沈新客气道:“大家互相关照,祝各位老板生意红火兴隆。”
“等会大家一起坐车去我家,等秦东家教大家做糕点,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秋收忙了大半个月,等王承德回来后,沈新和秦宁便不在去县城,趁着时光清闲,沈新做了个手摇洗衣机。
封闭式木桶形状,双层结构,顶部设有手摇柄,手摇柄通过轴轮连着底部的涡轮浆,木桶底部有排水栓塞。
旋转手摇柄,通过物理摩擦和摔打来清洗衣物,每次可以洗三件夏天的长衫。
他正摇打衣服,测试洗衣机好不好用时,村长突然来了。
沈新赶忙起身相迎,“王叔来了,快坐。”
王守义应了一声,问:“之前你们说想买地,现在还要不要?”
秦宁倒了两碗水,坐在一旁。
沈新肯定回答:“要。”
“南边第五块的五亩上等水田,还有山坡旁边的十亩下等田。”
秦宁不好插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惊讶。
村长看到了,又补充道:“这是秦有根家的地。”
沈新问:“岳家要卖地?为什么?”
秦明烨走之前没给他们银子?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活该。
王守义摇摇头,叹气道:“有根没说,但是卖的挺急的。”
沈新试探着问:“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好歹是我岳家,如今家里有点银子,可以先借给他应应急。”
只是了解了解秦家的情况,借钱是不可能借的。
王守义眼里欣慰一闪而过,是个好孩子,朗声道:“他家要搬去县城,所以要卖地。”
所犯的罪还没得到惩罚,就想跑了,沈新心中冷笑,没这么便宜的事。
又转念一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更方便下手。
沈新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我也能放心了,那这地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新凑到秦宁耳边,小声商量:“水田都要,下等田要五亩,怎么样?”
秦宁轻轻颔首。
沈新坐直了身子,说:“水田我都要了,下等田要五亩,一共多少钱?”
“水田五两一亩,下等田二两一亩,一共三十五两。”王守义笑眯眯道,“而且田契文书我已经带来了。”
他或多或少知道秦宁在秦家处境不好,未免触景生情,便直接拿了文书过来,省得沈新他们再走一趟。
沈新回屋拿了银钱才签字,“行,多谢王叔。”
“相公,我们有地了。”秦宁张开手掌,心满意足道:“整整五亩水田呢。”
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和煦的阳光洒在秦宁身上映出金光,沈新轻声道:“嗯。”
秦明烨带着秦华快马加鞭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上京。
秦华白嫩的脸染上了几缕风霜,粗糙不少。
此时两人正在一家客栈,秦华正在沐浴。
等沐浴更衣后,他就可以回相府了,想到上京的繁华富贵,心口又火热了几分。
秦华也是走到半路才知道他大哥是相府嫡子。
而他是相府嫡哥儿,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一整晚都没睡好,内心激动不已。
秦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衙的衙役,相爷那得是多大的官,县令给他亲爹提鞋都不配。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浮现,又一一按下深呼几口气保持冷静。
与此同时,秦相爷和相爷夫人带着一大家子二三十人站在相府门口,准备迎接失而复得的郎君。
第44章
秦府中门大开, 院墙高耸,隐约可见府内楼阁林立,门柱雕花精美, 彩绘逼真。
“官人, 咱们站了快两刻钟了, 两个孩子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
她脚都站酸了, 王月婉柳叶似的弯眉轻轻蹙起,鹿眼微微上挑,格外惹人怜爱。
秦怀章面容清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拍了拍二人相接的手臂, 安慰道:“他们都到京城了不会出事的, 再等等吧。”
秦家是清贵人家, 出过两任宰相、四位正二品大员,门生遍布天下, 堪称读书人之表率。
在上京还真没什么人敢找不痛快。
“我就是害怕,总怕又是一场空。”王月婉眼眶含泪, 又飞快拿帕子擦掉。
这两人正是秦明烨的亲生父母,也是相府的男女主人。
秦怀章眼里的柔和一闪而过,温声说:“不会的,明烨性子稳重, 他办事你放心, 这次一定是真的。”
王月婉破涕为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官人和明烨。”
飞扬的马蹄声和车辙声越来越近,远处的黑色轮廓逐渐变清晰。
“吁。”
秦明烨下马快步走到门口, 朗声说:“父亲,母亲,明烨幸不辱命, 带着弟弟回来了。”
马车上的秦华深吸一口气,也下了马车。
王氏往前走了两步,哽咽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发髻高挽,阳光穿透薄雾,照耀着头上的花头钗簪,一闪一闪地如碎金般浮动。
秦华的眼泪刷一下掉下来,身躯都在颤抖:“爹,娘。”
他的委屈和眼泪可是实打实的。
在相府金尊玉贵的长大和在乡野紧衣缩食的生活可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生活。
他可是受了大苦了。
秦怀章也柔声道:“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了,快进府吧。”
“明烨也辛苦了。”
一群人随即进了门,最前面是被秦怀章和王月婉簇拥着的秦华。
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发出嘎吱一声,而后缓缓关闭。
一群人穿过长廊园林,走进主屋大厅。
老太太丘氏坐在上位,左侧是以秦怀章为首的男丁,右边是女眷,按照尊卑长幼依次落座。
有的小辈坐在第二排,或着站在女眷身后。
只剩秦华独自站在大堂上,接受四面八方打量。
这些目光让他很不自在,他无意识地捏了捏衣角。
又想起大哥的叮嘱,略显慌张地行了个叩拜大礼,“秦华拜见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叔伯。”
老太太丘氏发话道:“走近点我看看。”
她旁边的婢女走过来扶着秦华到老太太跟前。
丘氏细细打量着秦华的脸,好一会儿才问:“你可曾读书识字?”
哥儿哪有读书的道理,秦华小声道:“没有。”
感到周围戏谑的目光,他有点难堪,脸也红了起来。
祖母沉默一会儿,才说:“今天也算骨肉重聚,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老太太一发话,各色婢子鱼贯而入,一道道佳肴摆到饭桌。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说话聊天,大厅一片欢声笑语。
秦华想和祖母套套近乎,又不敢开口,生怕出丑,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祖母身旁,余光悄悄打量厅内布局。
墙上挂的书画,地面铺的灰褐色毯子,无一处不精致典雅。
洗手蟹,鮓糕鹑子,烤乳猪,西湖醋鱼,,百宜羹,多达十六个菜,秦华眼睛都看直了。
开饭时,众人也是依次落座。
王月婉见状招了招手,说:“你坐我右边。”
秦华梦幻又晕晕乎乎地吃过饭,等他回神已经到了王月婉的昭容苑。
王月婉拉过他的手,说:“华哥儿,来见过你三哥哥,安安。”
秦安安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四弟好,我是安安哥哥,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圆润的眼睛眨了眨,十分可爱。
秦华咧了咧嘴角,说:“哥哥好。”
这位哥哥长的好看不说,通身穿的也气派,如果他从小在相府长大也会是这样吧。
“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说清楚,免得日后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平添隔阂。”
王月婉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缓缓说道:
“安安是我和相爷收养的。”
“当初你被偷走后,我心中抑郁,整日整日吃不下饭,日渐消瘦。”
说到这,又有不少泪水聚在眼眶,她缓了缓神才说:
“等安安来家里之后,这种心绪才缓解不少,我才活了下来,你得谢谢安安,不然现在可能见不到娘了。”
秦安安心疼的拭去王月婉眼角的泪,声音带着哭腔:“我才要感谢爹和娘,不然我还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孤儿,哪能像现在这样,有爹娘疼爱,有家人温暖。”
王月婉也心疼了,抱住秦安安安慰道:“好孩子,这是天赐的缘分,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二人的鎏金步摇和丝滑绸缎碰撞在一起,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秦华看着眼前这一幕,半饷说不出话。
他才是相府正正经经亲生的嫡哥儿,在乡间受了这么久磋磨,今天刚回来,母亲不说安慰他,反倒一直在那安慰一个假货。
她俩母子情深,那他算什么?
这个假货偷了他十六年的富贵人生,竟然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秦华眼里闪过不满与怨恨,又被他深藏心底。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王月婉一眼就看见了秦华眼里的怨怼。
都解释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可怨怪的?果然是乡下长大的,上不得台面,没半点大家气度。
她的慈母之心淡了不少,好声好气道:“让丫鬟带你回院子吧,我折腾了一天,人也乏了。”
离开昭容苑时,秦华回头看了一眼。
秦安安正帮王月婉捶肩撒娇卖乖,王月婉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头,嘴角含笑,画面和谐又温馨。
南溪村。
沈新和秦宁漫步在新买的水田旁,准备检查检查水田质量如何。
五亩水田位置不错,在南溪河中游,水源还算充足。
沈新拍了拍田埂,也很坚固。秋收刚过,灰褐色的土地上印着纷乱的脚印,微风吹过水田泛起细波,倒映着温暖的日光。
秦宁轻声说,“这五亩水田土地肥沃,一亩地每年能出五担糙米,收成很不错。”
稻谷已经被完全收割,只剩一片片金黄色的稻茬东倒西歪,随风舒展身躯。
秦宁之前在秦家那么多年,了解这些也不为过,沈新勾了勾唇:“是啊,也算捡便宜了。”
应该给他们回一份大礼。
沈新测试完手摇洗衣机没有问题后,把秦宁三人召在一起,打算把洗衣机推荐给他们一起使用。
“这是手摇洗衣机,使用方式也很简单,向内桶里加上衣服清水和皂荚,转动木摇手大概一刻钟,洗衣就洗好了。”
他又向坐在木凳上的三人一一介绍洗衣机的各个部件,最后又嘱咐了两句:
“洗衣机工作时不准把手伸进桶里面。”
“以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二毛三毛答应下来,便出门玩了。
秦宁一直没说话。
院子只剩秦宁和沈新时,秦宁央求道:“相公,你的衣服还是我来洗好不好?”
沈新随口说:“我自己来吧,也不费什么事。”
刚说出口的话又不遵守,出尔反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秦宁咬了咬唇,“哪有男子洗衣服的,村里都是女子和哥儿洗的,而且我也不能吃白饭。”
沈新细瞧了秦宁一眼,这人右手不断搓着衣角,眼里似乎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他斟酌道:“谁洗衣服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秦宁感到相公语气的松动,他忙不迭的点头,说:“很重要。”
他可是沈新的夫郎,只有他能洗相公的衣服。
又轻拉住沈新的衣角,他软声道:“相公,衣服我洗好不好?”
好端端的,撒娇做什么,沈新轻咳一声,说:“你想洗就洗吧。”
他眼神瞟向地面,“但我要强调一句,你没有吃白饭,你在非常认真做生意养家。”
秦宁心里暖烘烘的,弯了弯眼睛,答道:“好,我知道了。”
仔细观察秦宁表情如常后,沈新才小心翼翼地把袖口从秦宁手里拿出来,一本正经道:“那个我得看书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秦宁心情不错,笑吟吟地说:“好,不打扰相公看书了。”
菜园子的青菜长出来不少,中午的饭菜是春饼和圆子汤。
圆子汤是糯米粉做成的小丸子煮成的汤,糯软弹滑。
春饼圆薄而有弹性,秦宁做得多,春饼垒起来有立起来的手掌那么高。
碎鸡蛋,黄瓜丝,菠菜段,萝卜丝等配菜分开放在碟子上,还有一碗蒜泥豆豉酱。
沈新拿起一张春饼摊开,把各种配菜放在饼面上,最上层再抹上酱料。
春饼里面多种食材本身的味道清晰的展现出来,香而不喧。
一张春饼两口就没了。
若是冬天,喝碗羊肉汤,快乐似神仙,可惜深山里没有羊。
羊在大燕也是可稀罕物,普通老百姓很难吃到。
只有边境地区和几个专门养羊的草地和丘陵才有羊,望江县的酒楼都没有羊肉做成的菜。
秦宁察觉到沈新气息变化,问道:“相公,怎么了?饭不合胃口吗?”
沈新回过神,回道:“不是,春饼和汤都很好吃,我只是在想羊肉汤的滋味。”
好久没喝,有点怀念。
二毛夹菜的筷子也停了下来,歪头认真问道:“羊肉是什么味道的,好吃吗?”
三毛插嘴道:“肉哪有不好吃的。”
他煞有其事道:“羊肉肯定也很好吃。”
像鸡肉一样好吃。
原身没吃过羊肉,沈新自然不会说自己吃过,只能说:“书上有文人墨客赞美过羊肉汤的味道。”
“鲜香扑鼻,汤白如雪,肉嫩如丝,清而不淡,油而不腻,入口即化。”
二毛闻言咬了大大的一口肉饼,“听上去就很好吃。”
“嗯。”三毛使劲点头,塞满饭菜的脸颊微微鼓起,像屯食的小松鼠。
沈新笃定道:“以后有机会吃到的。”
望江县的酒楼没有,就去南江府的酒楼。
南江府没有,就去北方。
等有钱了,遍览山河,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吃过饭,沈新去了王三柱家。
秋收已经结束,农家人大都有空闲时间了,他琢磨着烧炭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王三柱家住村子中间,他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几年时间就开荒了三十亩地,加上其他水田和旱地,有五十多亩,也算家境殷实。
两年前,有人看中了他家的地,被强买强卖了去。
自此以后,他家里也不开垦荒地了,守着家里的二十多亩地过日子。
空闲时间就修修房子,做些短工。
王家门是双开的两扇门,沈新拍了拍门,喊道:“王三柱在家吗?”
开门的是个妇人,应该是王三柱母亲,“在在在,快进来。”
沈新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饭香,来的不是时候,这家人好像正在吃饭。
王家也是三代人住在一起,王三柱的父母和一个成婚的兄弟,还有侄子,加起来十几口人。
沈新算是见全了。
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张木桌上。
王大娘殷勤道:“大太阳走过来热了吧,喝碗水凉快凉快。”
“不用了。”沈新拒绝,直言道:
“我打算制作木炭,缺一个帮工,想雇王三柱,但这活计比较苦,三十五文一窑,不知柱子愿不愿意?”
王老汉试探着问:“敢问沈童生这个木炭可是冬日里富贵人家用的木炭?”
沈新肯定地回复:“是。”
王三柱喜不自胜道:“愿意啊,愿意,不知道东家有什么具体要求?”
沈童生的脑子果然灵活,木炭都会做。
沈新勾唇一笑,“开工前带着你做一次,还得提前跟你说清楚,这个炭工的活计时间比较长,需要昼夜颠倒,每烧一窑碳至少一天一夜,但是不累。”
“而且咱们得立字据,你要保证不泄露手艺,如若泄露制作木炭的方法,至少要付违约金一百两。”
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发出阵阵吸气声。
王三柱毫不犹豫的答应,“明白明白,我愿意。”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有钱为啥不干,还能学新手艺。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跟着沈新干好处绝对少不了。
沈新满意的点点头,带来两份印有村长公章的文书,双方签好字后,他说:“明天早上辰正点来吧。”
回家的路上,沈新还碰上了沈三力,原身三叔。
可能是因为秋收,沈三力的面容略显憔悴,他瓮声瓮气道:“大侄子,你有活计不想着咱们沈家人,给两个外人算怎么回事,难道分家了连陌生人都不如吗?”
沈新玩味道:“三叔这话说的可不对,陌生人不比你们强,我是雇人做活的,不是雇人来指点我的。”
一堆亲戚雇来当祖宗供着?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沈三力脸涨得通红,婆娘说得对,沈新嘴皮子利索的不行,他说不过。
他憋了半天还是转身走了。
浪费口水,沈新绕开沈三力的位置,冷漠地想。
回家后,沈新立马和秦宁说了自己的烧炭计划,“我打算制作木炭等冬天卖,雇了王三柱帮着烧窑,一窑给他三十五文。”
秦宁点点头,“好。”
冬天木碳富贵人家用的应该挺多的,只是村里人挺少用的,大家都烧柴火。
又过了一个时辰,灶房传来阵阵飘香,二毛和三毛蹲在面包窑前一动不动。
秦宁端了个碟子过来,上面放着一块糕点,献宝似的说:“相公,这是我新做的松子酥,味道怎么样?”
沈新捻起那块独苗苗放进嘴里,他评价道:“挺好吃的,松香浓郁,口感酥脆。”
又问道:“怎么想起研究新品了?”
秦宁叹了一口气,说:“过几日天气变冷果汁就不能卖了,铺子得少一大截收入,我就想着出个新品看能不能添点进项。”
他抿唇一笑:“而且我也没费什么事,松子酥做法跟核桃酥一样,就是原料不同,不过是老旧翻新,算不上什么新花样。”
沈新摇头,不赞同秦宁的说法,“核桃酥和松子酥是两种不同的糕点,松子酥就是你独立思考并做出来的,你很棒。”
他又沉吟片刻,才说:“我写几份吃食方子,这样你想做就能做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总不能一直这样口述给他。
秦宁使劲点了点头,“好!”
沈新说干就干,一刻钟便写了二三十张食谱。
秦宁小心接过,奉承了一句:“谢谢相公,相公真好。”
沈新慢悠悠地说:“慢慢看,这上面学过的字你若问我,可是有惩罚的。”
这些天他兢兢业业教大家识字,如今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秦宁眼睛都没离开方子,恨不得立马大干一场,他满口答应下来,“好。”
相公这么温柔,打人肯定不疼,他皮糙肉厚,一点也不怕。
他一定要多多赚钱,早日养相公。
可爱,沈新揉了把他的头。
二毛和三毛如今每日必备的功课是洗衣服,抓蚯蚓喂小鸡和识字。其余时间都在外面和小朋友们一起疯玩。
天还没黑,两个皮猴竟然回来了,坐在堂屋的秦宁惊讶地问: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二毛看见秦宁,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声问:“大哥呢?”
秦宁赶忙蹲下来问:“他去外边池塘了,怎么了,受欺负了?”
三毛松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忐忑,“哥哥,蹴鞠碎了,怎么办,大哥会不会生气?”
惨不忍睹的碎片被两小只捧在手心。
三毛气冲冲道:“都怪二狗,每次都说不要用那么大力,他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碎了谁也别玩了。”
又用袖子抹了抹眼眶。
秦宁捡起一大块碎片端详一会,才帮两小只擦眼泪,还安慰道:“你们大哥不会生气的,一会儿好好和相公说说,看能不能让他教我们做,这样以后碎了也不怕了。”
他仔细瞧了瞧,这是用藤条编的,看上去不难。
二毛缓过来了,软声道:“好,哥哥最好了。”
三毛直接抱住了秦宁的腿,闷声道:“哥哥最好了。”
几人一起找到池塘边的沈新,秦宁说:“相公,你编好的蹴鞠碎了。”
他随手编的,藤条不稳固,粗制滥造的坏了正常,沈新没放在心上,随口道:“编的就不太牢固,碎了也算正常。”
秦宁紧接着问:“相公,还能再做一个吗?我们也想学怎么做这个。”
二毛和三毛微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期待。
沈新利落地答应下来,“行,去院子里教你们。”
二毛情绪已经稳定了,他一脸认真道:“大哥能等等吗?我和三毛想把小球先埋起来安葬。”
“嗯。”三毛使劲点头。
沈新沉默几瞬,说:“行吧。”
二小只欢呼雀跃的跑了,似乎要找一个风水宝地,晃悠了半天也没确定。
夕阳如沉碧般缓慢西落,飘在空中的云朵染上橙红色的晚霞。
沈新喊道:“天黑之前必须埋好,过时不候。”
三毛声如洪钟:“好。”
翌日辰正,王三柱如约而至。
沈新带着他把柴火背到碳窑旁,教他如何摆放柴火,何时点火,何时关闭通气孔。
两人坐在碳窑旁,王三柱坐了一个时辰便有些坐不住了,“东家,咱们就一直坐在,不用管里面吗?”
乡村日子如水流逝,五日过后,到了秦宁去县城摆摊的日子。
沈新分别去了望江楼和卖鸭子的饭馆和畜牧市场收购鸭毛。
鸭毛存货不多,三个地方都跑遍了才收了一斤多。
过一阵子去趟南江府,那是府城,应该比县里的东西齐全,之前采的药材也能卖了。
十月初八刚好是秦宁生日,可以去府城过生辰,一举多得。
家里买完地剩的现钱不多了,这几天上山得仔细搜搜珍稀的药材。
沈新心里盘算着事情,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西市。
沈新抬眼看到的便是黑压压的人群,人头攒动,完全看不见秦宁的身影。
难道出事了?他面色一变,快速向人群内挪动。
第45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肯定是卖豆腐的摊主故意勾搭的。”
“这人看上去端正,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肯定是他仗着有几分姿色, 故意卖弄。”
周围人的讨论声让沈新心中一定, 事件中心的人不是秦宁和两小只, 而是在秦家小摊隔壁的豆腐摊。
沈新松了一口气, 气定神闲地走到秦宁旁边。
“相公。”秦宁往沈新旁边挪了两步。
“大哥。”二毛和三毛挤进两人中间。
沈新应了一声。
木车侧翻,写着“豆腐”字样的旗帜压在车底,乳白的豆腐块洋洋洒洒摔碎一地,和灰黑色的尘土混在一起, 地面上一片狼藉。
两男一哥儿站在豆腐车旁边争论不休。
准确地说, 是两个男子在吵架, 那个哥儿低头站在右边男子后面, 看不清神色。
沈新转头问秦宁:“怎么回事?”
两小只在中间,秦宁只得侧身前倾想说话, 沈新配合他微微弯腰。
秦宁小声说:“深蓝色衣服的男子来摊位买豆腐,他递钱的时候被刘林氏的相公看见了, 抓着他不放,嚷嚷说他故意占刘林氏的便宜,要他赔钱。”
刘林氏,原名林晓晨, 是豆腐摊摊主, 也是刘志武的夫郎。
沈新了然地点点头。
秦宁继续解说道:“刘林氏前面的男子就是他相公。”
两个男人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
吴飞白气的脸通红,“你这纯属强词夺理, 是故意讹诈,我可以去县衙告你。”
刘志武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不善, “你当老子这双招子是瞎了不成,是不是故意的我还能不知道?”
“再说了,我怎么不讹别的客人,偏偏讹你?”
他偏头问,眼神里的恶意不加掩饰,“林哥儿,你说他是不是摸你的手?”
刘林氏身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而后默默点点头。
吴飞白看着刘林氏,满眼不可置信。
这个摊主竟然拿自己的清白名声说谎?
人群传来好事之人的声音:“是啊,我也看见了,你就是故意的。”
“我也看见了,那眼神明显就是看上那个哥儿了。”
刘志武洋洋得意,寡淡的眉毛快飞出天际,一脸洋洋得意,“青天白日之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想赖账?”
“你要是赔我三两银子,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我就去告官,让大老爷好好审审。”
只能自认倒霉了,吴飞白一脸恍惚,又从荷包里掏出了三两银子,递给刘志武。
刘志武笑的牙不见眼,碎银子放在嘴边使劲咬了咬,又掂了惦,银子够数。
瞧这来钱多快,他把钱塞进怀里,不耐烦道:“赶紧走吧,这次就放过你。”
吴飞白临走前,看了一眼刘林氏,还叹了一口气。
刘志武看见了,心中不满,抬手给了刘林氏两耳光,“贱人,就知道勾引男人。”
要不是看他相貌好,也不会买他,生不出儿子的贱货。
刘林氏趔趄在地,脸颊肿的老高,蜷着身体不敢说话。
周围人还没散去,有不忍心的人开口劝道:“你夫郎也是为了生计,你怎可打他?”
刘志武眉毛一竖,语气不善,“我自己的夫郎,想打便打,你管得着吗?你若是看不惯,就把他买了去。”
他双手一翻,示意道:“只要二十两银子。”
刘林氏听到要卖了他,立马跪下,抓着刘志武的裤脚,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卖了我,求你,求求你。”
小生还在家等着他,他绝对不能被卖。
刘志武当然不会卖了他,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摇钱树往外送,不过是敲打敲打他,让人更听话而已。
路人见此闭嘴不言,人群也就此散去。
刘志武蹲了下来,低声道:“不想被卖就好好听话。”
今天钱也赚到了,他还得赶快去赌坊翻本,哪有时间理会跪在地上的人,他一把甩开刘林氏,哼哼两声走了。
刘林氏还愣愣的跪伏在原地,秦宁心底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他没有嫁给相公,他的日子应该和林哥儿一样,甚至还不如林哥儿。
他应该去帮帮忙。
可又怕相公觉得他是非不明就多管闲事,就为了一个已经臭了名声的小哥儿。
秦宁纠结好一会儿,才小心斟酌地说:“相公,你帮忙看着摊子好不好?我想去帮他把木车扶起来,木车太重了他一个人比较费劲。”
“好。”沈新点头。
秦宁走上前拉起刘林氏,视线略过他青青紫紫的手腕,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刘林氏眼神麻木暗淡,脸色蜡黄,他轻扯嘴角,低声说:“还好,谢谢你,你快走吧,别和我沾上,对你名声不好。”
秦宁摇摇头,“不说这些,咱们把地上的豆腐收拾好,好好的东西都浪费了。”
沈新耳力好,对面两个大娘的私语也能清楚的听到。
“每隔一两个月就闹这么一出,他还上去扶什么。”
“到底是年轻,见识少,被小蹄子的可怜相骗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他家那口子是个赌鬼,对林哥儿非打即骂的,他也是可怜。”
“可怜?”大娘嗤笑一声,“你既然觉得他可怜你怎么不去帮帮忙?”
妇人努努嘴,转移了话题,“还是算了,来客人了,先做生意。”
她在心里腹诽,自然怕无端惹上一身腥。
秦宁帮忙把地上那摊豆腐处理干净后,握了握林哥儿的手,小声说:“我先去卖糕点了。”
他重新回到摊位上,卖了一会儿糕点,等糕点卖完了,才低声问沈新:“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管了。”
他仔细观察沈新的脸色,琢磨着他的情绪。
沈新轻笑一声,“怎么会?夸你善良还不够呢。”
秦宁抿唇一笑,眼里闪过星光。
二人都再没提林哥儿的事。
骡车在乡间的小路上晃晃荡荡,扬起细微的尘土。
回家后,吃过午饭,等二毛和三毛出去玩了,秦宁鼓足勇气开口问:
“相公,你觉得刘林氏是大家口中的人吗?”
沈新正在看书,明亮的日光把纸张映的更加温润,“不是。”
他给出肯定的回答,“不过是一个被生活所迫的苦命人。”
“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都要多方面了解,得有自己的判断,不能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你觉得呢?”
秦宁赞同道:“相公说的是。”
他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相公觉得刘林氏怎么做才能摆脱他现在的生活?”
秦宁感觉林哥儿像一株快枯萎的花,能清楚的看到生命力在不断流逝。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这是想帮帮他?沈新歪头看了一眼秦宁,假装没发现他的小心思,
“有迂回的方式,也有简单直接的方式,你想听哪个?”
秦宁赶忙坐到沈新旁边,眼神发亮:“我都想听。”
沈新勾了勾嘴角,慢悠悠道:“找到刘志武的弱点,才能以弱胜强,再者若他能彻底掌管家里的钱财,让刘志武跟他拿钱,估计会收敛不少。”
但他瞧着那位林哥儿很难做到。
这法子秦宁在心里想了一圈,还是觉得这法子很难做到。
他皱了皱眉,又问:“简单直接的呢?”
沈新斜了他一眼:“你真想听?”
秦宁使劲“嗯”了一声。
沈新这才说:“看他处境,必然是娘家夫家都靠不上,即使离开刘志武也没什么好去处。”
和离归家后,娘家若把他再嫁,他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不如直接把刘志武两条腿打断,只要做的隐蔽点不被人发现,日后好生伺候他,不但名义上也算有个男人,还能得个忠贞不渝的好名声。”
秦宁吞了吞口水,心口微热,林哥儿有救了。
他笑吟吟地说:“相公,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第46章
农耕时代生产力低下, 经济模式单一,社会岗位不多,社会制度下女子和哥儿用武之地太少。
若是社会资源充足, 无论男女, 都能在一方天地创造出自己的价值, 命自然就值钱了。
沈新回过神来, 听到秦宁的话,他双手瘫在扶手上,摇椅轻晃,“这算是报酬吗?”
秦宁脸颊微红, 乖巧地点了点头:“是。”
沈新想了一会儿, 才说:“清炒秋葵, 假煎肉, 再来个洗手蟹,配个青菜汤。”
假煎肉是沈新来这里后才吃到的, 外酥内嫩,肉香浓厚, 很是美味。
秦宁笑眯眯道:“好。”
相公胃口大,这些都做了也能吃得完。
这时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估摸着时间,炭窑冷却的差不多了。
“应该是王三柱,我去开门。”沈新起身去开门。
门外得王三柱搓了搓手, 兴奋地说:“东家, 可以开窑了。”
之前沈新带着他做过一次,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才烧好一窑木炭, 这次是他自己独立完成的。
他的心情既忐忑又激动,也不知道这窑能不能成。
若是失败了,沈新会不会换人?
应该能行, 他可是一直不错眼的盯着碳窑呢。
王三柱思考的时候,沈新和秦宁打完了招呼。“走吧。”二人一齐去了炭窑处。
打开窑口,整齐的黑色木炭排列其中,沈新还能闻到一股木炭的焦香,“成了。”
王三柱激动地锤了锤手掌。
沈新鼓励道:“做的不错。”
他又甩开一项工作。
木炭烧制成功了,但这批窑都是黑炭,没有银丝碳。
王三柱摸木炭的手都在颤抖。
看到这,沈新笑着问:“你要不要把木炭拿回去点?”
王三柱犹豫一会儿,眼里闪过挣扎,还是摇头道:“不行,东家的东西,我怎好白要。”
他也想过买一些,但是家里有柴火,花钱买不划算。
沈新随口说:“也不多给你,拿一斤回去试试自己烧的木炭效果怎么样。”
王三柱感激道:“好,谢谢东家。”
沈新摆了摆手,二人把木炭放在背篓运回沈家院子。
秦宁正在荡秋千,看到人影,立马从秋千上下来。
又心虚似的瞄了沈新一眼。
沈新装做没看见,进了堂屋把工钱结给王三柱,说:“你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来。”
他也得积攒积攒木材。
王三柱不住地点头,双手接过铜钱,仔细地数了数,“好,谢谢东家。”
码好黑炭,储藏空余的空间也不多了。
屋后面从村长那买的房子一直没动,虽然有些破败,但是墙体完整,还有铁锁,放木炭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新又把木炭往后面的屋子里搬,搬了一半,两只手掌都变得黑黢黢的。
沈新边搓手边说:“家里以后做饭烧木炭吧。”
木炭烟雾和灰尘更少,耐烧且焦油含量低,烹饪出来的食物更健康。
这金贵东西哪能乱用?秦宁抬头,委婉道:“木炭还是留着冬日里卖钱吧,家中柴火够用,缺了去后山捡也不费功夫。”
要是家里有地还可以用稻草做柴火。
沈新回道:“家里的木炭快放不下了,用了能节省不少地方,而且木炭耐烧消耗少。”
“据说木炭烧饭比柴火烧饭更好吃一点,我们也可以验证验证。”
好吃这一原因打动了秦宁,他眼角弯弯,“好,晚上就用。”
又说:“相公,试试新做的布靴。”
“谢谢,看上去很不错。”沈新擦干了手,接过黑色的鞋子,问:“两周前不是才给我做了一双鞋,这么快又给我做了?”
说着,沈新坐了下来,把靴子套在脚上,靴筒延伸至到小腿中部,穿上一会儿就闷热不已。
秦宁解释道:“这是冬天的布靴,不是之前的布鞋,这个更保暖。”
沈新伸手摸了摸布边,没什么厚度,他斟酌道:“这鞋子冬天有点薄吧。”
书中还写今年冬天还有雪灾,靠薄薄的两层布怎么扛过去,穿着这鞋一脚扎进雪里肯定是透心凉。
秦宁犹豫地问:“薄吗?这里有两层棉布呢,鞋底还是厚厚的麻绳底。”
他以前都穿的棕鞋或草鞋,冬天冷风一扫就四处漏风,棉布密实,肯定会很暖和的。
还是去县城和府城看有没有棉花吧,如若没有,把鸭绒填充夹层做鞋来保暖,想到这,沈新又问,“你做了几双?”
秦宁回答:“目前就做了一双。”
沈新商量着说:“等过两天买些保暖的料子再做吧,左右还有一两个月才到冬天。”
“你若有时间的话,羽绒服可以先做着。”
秦宁迷惑地问:“羽绒服?”
沈新解释了简易版羽绒服的做法,又强调布料要紧密,不然鸭毛容易飞出去。
秦宁问:“像稻草做褥子一样?”
沈新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是。”
秦宁喜滋滋地点头:“好,我先做这个。”有活干就行,他一点也不挑。
三毛看着一桌子菜,兴奋道:“今天晚上好丰盛啊。”
二毛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三毛死鸭子嘴硬道:“我没留口水,二哥看错了。”
沈新端了萝卜汤放在饭桌中央,对两人拌嘴视而不见,“吃饭。”
月落日升,又一日清晨。
二毛和三毛睡眼朦胧地从房间走出来,“大哥。”
沈新催促道:“快去洗漱,洗漱完好锻炼。”
一刻钟后,沈家人齐了,沈新便带着秦宁三人一起做八段锦。
“双手托天理三焦”
沈新每变换一个动作,换一次呼吸,就做一次提醒。
一套八段锦打完要一盏茶,沈新一家做了两遍。
秦宁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水。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沈新脸色从不健康的苍白变成红润,身材也逐渐像前世靠拢,八块腹肌已经有了雏形。
二毛和三毛也开始快速横向生长,从漏了气的瘪皮球,变成胀气的皮球。
沈新很满意,这就是养娃的快乐。
他还给两小只做了个一米二高的篮球框,让他们投篮玩,既锻炼身体,又有趣味性。
这天上午,敲锣声接二连三在南溪村响起,村长儿子边敲边喊:“交税了,交税了。”
沈新如今家中没地,土地税和他关系不大,但为了了解税收政策,沈新还是决定去一趟。
第47章
已是深秋, 土路边的杂草开始抽条变黄,远处的山峦也染上了微黄色。
村中心有个土坡,是村长通知事情时经常站的地方。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 王守义站在上面中气十足地喊道:“秋税已经通知下来了, 官老爷说今年田税是一亩水田交三斗稻米, 一亩旱田交两斗粮食。”
“户税和往常一样分为三等, 家中一个成年男子交三十文,两个成年男子交七十文,三个以上交一百五十文。”
每年收两次地税一次户税,地税在两次粮食收成之后收, 而户税和秋税一起收。
村长刚说完, 底下的人一片哗然, 沈新静静听着身边人的讨论。
王大娘嘟囔道:“秋税怎么交这么多, 今年收成好不容易好点,竟然全要交上去。”
穿着灰褐色麻衣的婶子插嘴道:“知足吧, 我家的收成还没以往多呢。”
王大娘斜着眼说:“你家那地荒成什么样了,杂草那么多, 还想多收成?我看你是想屁吃。”
“你”
每次交税都有这么一处,村长见怪不怪,他也不准备回答这些事,他咳嗽一声打断下面的牢骚, 继续说道:
“今年官府要得急, 明天中午之前就得把稻米运到县衙。”
“大家一会儿回家就把粮食准备好,明天一早村里就要把粮运往县城。”
“我点二十个人明早跟我一起去县城运送粮食。”
南溪村五六十户人家, 一家若是交三斗粮食,加起来得有近千斤的粮食。
村长的声音还在继续:“王二柱,王承业, ,秦三力。”
沈新心里盘算着,他现在还属于农户,得交男丁税,还有县里的摊位估计也得交税,一会儿可以问问。
等村长讲完,村里人便忙里忙慌的回家准备粮食,沈新走到村长旁边,问:“王叔,秦宁开的铺子是不是也得交商税?”
王守义一拍脑袋,说:“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摆摊做生意也得交税。”
他又一脸为难地说:“但商税我也不太了解。”
沈新也不勉强,“那赶明我去县城问问市吏。”
“王叔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村长应声后,又问道:
“你算数怎么样?”
沈新记忆扫过全A的成绩单,谦虚道:“还算可以。”
王守义恳求道:“能不能帮叔一起算每家每户收多少粮食和银子?”
“以往税收都有几日的准备时间,这次县衙要得急,我可能忙不过来。”
沈新想了想,答应下来,“行。等我先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
村长喜不自胜道:“好好好,谢谢沈童生,你先去,我也得回家交代一些事。”
秦宁在家洗衣服,没去村中大会,沈新回来把交户税和商税的事情跟他说了。
秦宁蹙了蹙眉头,“也不知道商税贵不贵?”
“我也不知道。”沈新说,“村长让我帮忙收税,我答应了,估计几个时辰才能弄完。”
秦宁担忧地问:“那相公午饭怎么办?”
“自然是回来吃。”沈新失笑一声,“村长也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干活吧。”
他又补充道:“若是饭点还没回来,你就去村长家寻我。”
他不想在别人家吃饭,若是直接拒绝白帮忙村长估计也过意不去。
“好。”秦宁点头,“刚才秦家来人了,说他们大后天就要去县里住了,说后天想一起吃顿饭。”
沈新问:“你想去吗?”
秦宁犹豫片刻,摇摇头,小声说,“不想。”
他和相公日子过的好好的,不想去碰那些人。
“那就不去。”沈新答应下来,“秦家那边我来说。”
沈新一行人从西往东开始收粮,他对村里各个人家情况认识的也更清晰。
收过几家,沈新发现每个交粮食的人都会多交个一碗。
村长有心提点,解释道:“交的粮食必须足数,差一分一厘都不行,咱们多放点也省得别人找麻烦。”
沈新明白了,多余的粮食是孝敬粮官的。
翌日清晨,露水隐入树叶,阳光破开云层,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南溪村只有两头牛,木车倒是有四五辆。
这年头牛比人金贵,村里是不可能让牛拉这么重的粮食的,汉子们把粮食放在木板车上,三人一组,把麻绳系在肩膀和腰上,拉着木板去县城。
一趟只运了一半粮食,村长和两个壮汉留在县衙看着粮食,其余人回村继续运粮,往返两次,才运完所有粮食。
王承德今日请假帮忙运粮,沈新便和秦宁几人一道去了县城。
快进西市时,秦宁眼尖看见了在巷口蜷缩的林哥儿,他转头问沈新:
“相公?”
“去吧。”
秦宁赶忙走过去,沈新放平木车停在原地。
三毛懵懂地问:“大哥,怎么了?”
沈新掐了掐他的小脸蛋,“你哥哥有事,咱们在这等一等。”
林哥儿发髻散乱,身上有不少鞋印子,脸颊肿胀,最重要的是,他的眼里是深深的绝望。
秦宁生怕他下一刻就撞死在这,他稳住内心的慌张,“林哥儿,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解决眼下困境。”
秦宁后来细细思索过,把法子揽到自己身上,若是林哥儿白眼狼把这件事说出去也不会牵连到相公。
林哥儿动了动眼珠。
秦宁见状把法子说了。
慢慢地,林哥儿的眼里重新有了聚点,他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你说得对。”
不光要打残,还要毒哑,免得那个王八蛋说出去。
看林哥儿状态回转,秦宁松了一口气,“我先去摆摊了,你也收拾收拾快点吧。”
这一会儿功夫,他能卖出去四五个面包呢。
秦宁着急赚钱,没等他回复便走了。
林哥儿凝望着秦宁的背影,低声道:“谢谢。”
等秦宁走回来,沈新重新抓起木把手,问:“说了?”
秦宁点了点头,“说了。”
二人都知道这个哑谜是什么谜底,只剩二毛和三毛一脸懵圈。
到了西市,几人才知道林哥儿的摊子被砸了。
秦宁悄悄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
沈新也支着耳朵听着,没办法,乡间娱乐太少,只能八卦来凑。
那人先瞄了一眼四周,才低声道:“好像是上次那个客人的夫人知道了他故意讹钱的事,找了五六个壮汉把他摊子砸了。”
“还放话说,只要林哥儿摆一次,她就找人砸一次。”
第48章
那林哥儿以后怎么生活, 怪不得他刚刚如此绝望,秦宁手脚麻利地摆糕点,长叹了一口气, 转移了话题, 问道:“王姐, 咱们摆摊交税交多少啊?刚刚交摆摊费官爷跟我说要交住税了。”
她两根食指交叉, 比划道:“值百抽十。”
一两银子交十文税钱,秦宁倒抽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么贵?”
进城要交进城费两文,摊位每天要交摊位费八文, 住税竟然也这么高。
“可不是。”说到这, 她有些意兴阑珊, “我得赶快卖货了, 赚不了钱也不能往里搭钱。”
秦宁连忙点头赞同,“好, 谢谢王姐,不耽误你了。”
对面的商贩妇人也在谈论刘林氏。
“要我说做人也不能太狠了, 这是硬生生地断人财路啊。”
“是啊,林哥儿也太可怜了些,我看的真真的,那几个壮汉下了死手啊。”
“那可不, 我在旁边看着心都一颤一颤的, 林哥儿也算命大,被打成那样, 还能起来收拾摊子,真是”
人心真是难测,前两天还在编排林哥儿的人, 今天又为他抱不平了。
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富有色彩。
沈新听完意犹未尽,可秦宁这边的话也说完了。
他安慰秦宁:“没事,带着钱够。”
秦宁蔫蔫地点头,复而打气道:“铺子还有赚头。”
他得扩大规模,不然对不起固定的摊位费和进城费。
沈新捏了捏二毛和三毛的后脖颈,“嗯,我去市吏那问问,你们专心做生意吧。”
“好。”
他拿了两个面包找到市吏,了解了商税具体事宜,便去了仁心堂卖药材。
如今正是白芍,杜仲和茯苓成熟的季节。
糕点生意稳定后,沈新两天去一次大黑山采果子和药草。
虽然采的不多,但每次进城都能卖个百八十文,也算一个稳定的财源了。
沈新卖完药材,才准备去县衙交税。
望江县行政机构相对简单,县令为主,县丞为副手,协助县令处理政务。
主簿负责文书和财务相关工作,县尉主管县城治安,而商税便由主簿负责。
县衙旁门人群排着长队,大大小小的木车列在右侧。
一袋袋粮食码在木车上,十几个衙差在维持秩序。
烈日之下,众人脸晒的通红,沈新还看到了南溪村的村民,这些人都嘴唇干裂,毫无例外地尽显疲态。
沈新和几人打过招呼,和靠门的衙差说明来意后,直接被请进了衙内,还受到了主簿的热情款待。
主簿留着细长的黑色胡须,他说道:“沈童生,快坐。”
沈新作揖道:“多谢大人,小生无官无职,怎可和主簿大人同坐。”
主簿哈哈一笑:“别客气,你可是望江县年纪最小的童生了,说一句年少有为也不为过。”
“贸然前来实在叨扰。”沈新面色惭愧,“我在西市开了一个多月的糕点铺,不知这商税该交多少?”
主簿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你那铺子刚开,没多少税钱,不用交了。”
糕点铺每日流水五六钱银子,一个多月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两,若是交税也不超过六十文。
自古人情债最难偿,沈新可不敢答应,他假装惶恐道:“多谢主簿大人厚爱,但小生一介白身,怎敢劳累大人?”
说着,他又递上一个布包,“这里面有一钱银子,铺子流水十五两左右,剩下的银钱请大人喝喝茶水,也算小生心意。”
钱主簿沉吟片刻,还是接过布包,“好,那我就收下了。”
他又拿出一张税务单,刷刷几笔写完,“给,这是你的交税证明。”
沈新感激一笑,“多谢大人。”
出了县衙,沈新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脸,去了苏记布庄,想看看能不能买到棉花。
铺子没客人,他直接走到小二旁边问:“你这有没有棉花?”
小二回道:“没有。”
望江县布庄只有一个,这里没有棉花,只能去南江府找了。
麻布透气性强,但冬天穿未免太冷了些,沈新思索片刻,说:“再来两匹棉布。”
他的视线扫过布匹,“一匹黑色,一匹天蓝。”
秦宁还是适合有朝气的颜色布匹。
小二咧开笑容,装好布匹,“好嘞,一共二两银子,客官您收好。”
沈新拎着布包往码头走。
大燕水路发达,南江府紧临着南江河,更是如此。
望江县也可以直接乘船到南江府,不到半日即可到达,若是走陆路,便要花费一天时间。
今天是九月十五,还剩五天便是九月二十,秦宁的生日。
沈新想一家四口去南江府给秦宁过生辰。
码头停泊的船只有两条,一条商船,一条小巧的渔船。
商船的管事他还认识,正是之前他应聘扛大包的管事。
他径直走上前问:“请问这条船九月二十那天去不去南江府?卖票吗?”
管事抬眼,一一回复:“去,还有票,散席票三十文一张,坐席票五十文一张船票,你要几张?”
散席是没有固定的座位的票价,坐席会有专门的座位。
沈新疑惑地问:“孩童和大人是同样的票价吗?”
管事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一样,稚童不也占一个位置吗?”
沈新点头:“好吧,要四张坐席票。”
搞定了这件事,沈新放松下来,在县城溜溜达达,四处闲逛,还买了包糖炒栗子。
冬日里也不好卖果汁了,还得做些冬天受欢迎的糕点,这些念头在沈新脑海里一闪而过,便放开不提。
三毛闻到焦糖香眼睛立马亮了好几个度,他踮起小脚尖往油包里看,“哇,糖炒栗子。”
沈新把糖炒栗子放在木车上,“嗯,擦擦手再吃。”
回家吃过午饭,沈新便一个人去了秦家,是秦生根亲自来开的门。
沈新跟着他进了堂屋,他懒得和秦生根做戏,睁眼说瞎话道:“小胥近日身体不佳,不宜出门吃饭,明日不能过来给岳丈一家践行,望岳丈海涵。”
秦生根沉默片刻,才说:“你的身子一顿饭也吃不了吗?”
沈新理直气壮,声音响亮道:“是。”
秦生根气笑了,“你对我这个岳家是有多不满意?连一顿饭的功夫也不愿意?”
沈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当然不愿意,宁哥儿在秦家过的什么日子,你比我更清楚。”
他余光扫到门外站着的云秀莲。
这还是自那件事发后第一次见到云秀莲,这人精气神好像垮了,整个人苍老了不少,她和沈新对视时立马移开了目光,瑟缩了几下。
和秦林谷该吃吃,该喝喝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生根面色突然变得阴沉,一瞬间后又恢复原样,他长叹一口气:“十个手指还分长短,家里孩子多,我们可能偏心了点,但是秦宁也好端端的长大了,我和她娘还给他挑了个人品端方,爱重夫郎的夫婿,这难道算对他不好?”
老头子还挺会偷换概念,长期虐待换成好好长大,换亲说寻觅佳胥,扯这么多是有事要他帮忙?沈新玩味一笑:“岳丈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秦生根眼里划过一丝恼怒,直言道:“后日搬家,贤胥能否帮我们把东西搬往县城?”
沈新三连拒绝:“不行,忙得很,没时间。”
知道了秦生根的目的,沈新也不想多留,“还有事,就不打扰岳丈了。”
沈新不管身后的人什么脸色,直接回了家,秦宁立马走上前问:“相公,怎么样?”
还带过来栗子的甜香味,沈新回:“岳丈一家十分通情达理,我一说身子不适不方便吃饭,他们就痛快的答应了。”
这么好说话?秦宁心里怀疑却没问出来。
沈新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如今秋税已交,咱们可以从乡亲们买粮食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多买点。”
秦宁随之沈新的思路走,他回道:“村里的稻米每年都有人来收,去年稻米一担六钱银子,小麦一担七钱银子。”
一担一百二十斤,折合下来稻米五文一斤,小麦一斤将近六文,沈新点点头,问:“挺划算的,和粮店价格差不多,还是新米。”
秦宁建议道:“先去问刘板子家、王三柱家和村长家吧,他们用的种子也好,杂草锄的快,种出来的粮食也好。”
沈新点头:“就按你说的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问。”
秦宁眼神发亮:“相公这么相信我的话吗?”
沈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以前两耳不问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村里的人家了解的少,你懂的多,自然听你的。”
大地陷入沉睡,夜空布满繁星。
刘志武在床上呼呼大睡,小生蜷缩在旁边,小肚子一起一伏。
林哥儿坐在床边摸了摸小生的脑袋,秦宁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响起。
他深呼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下床抓起麻绳把人绑好,拿一整团稻草塞进刘志武的嘴巴里,把人从床上拖到偏房,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丝声响。
看着地上睡的如死猪一样的人,林哥儿眼里闪过凶光,攥起提前准备好的石块一下又一下地扎进刘志武的膝盖。
“呜呜。”
刘志武醒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眼中惊恐,立马开始挣扎。
林哥儿幽幽道:“醒了?”
“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刘志武承受不住疼痛,也挣脱不开,最后活活疼昏了过去。
林哥儿把人拖出门,丢进一旁的小巷,又把血迹清理干净。
关上门,林哥儿倚在门后瘫软在地,心在砰砰砰乱跳,手在抖动,身躯也在颤动,可他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嘴角露出一抹畅意的笑。
第49章
旭日东升, 朝阳入海,红霞满天。
一夜无梦,沈新睡了个好觉。
正值秋日, 山里野果子多, 他每次去都会捡一车回来, 所以两天去一次大黑山, 捡的果子就够做糕点了。
另一半炕已经凉透了,秦宁应是早早就起来做糕点了,沈新把被子叠好放进炕橱走进院子。
灶房雾气升腾,粥的清香四处蔓延。
“大哥。”
二毛和三毛自偏房洗漱出来。
“嗯。”
沈新应声后进偏房洗漱, 出来和秦宁三人一起做八段锦, 直至身体发热才停下来。
吃过早饭, 送走王承德和来福, 沈新一家人便开始洗果子酿酒。
灰灰长大了不少,吃的好, 黑色的毛油光水滑的。
它在沈新脚边来回晃悠,沈新几次三番地把它扒拉开, 它又锲而不舍地贴上来。
秦宁见三毛又要把山梨送进嘴里,提醒道:“三毛,果子吃多了肚子疼,你已经吃了四个了, 不能再吃了。”
山梨为黄绿色, 比秦宁的拳头稍小一点,面上有小刺, 质感粗糙。
三毛讨好一笑,“最后一个,好不好嘛, 哥哥。”
沈新正在用捣杵把梨碾出汁水,听到这,他冷哼一声,“最后一个这句话说几遍了,你还记得不。”
三毛竖起沾满水的手指认真回道:“我保证这最后一个。”
秦宁宠溺一笑,“好,我相信三毛说到做到。”
沈新:“”
他一点也不信。
秦宁把果泥放入罐子里,加糖后密封罐子,等待发酵。
他之前已经和沈新一起做过葡萄果酒,这次更加信手拈来。
趁着这个时间,沈新去大窝山砍了两根竹子,又捡了两背篓木柴,拿着香蕉叶回了家,“中午吃竹筒饭吧,我砍了竹子回来。”
秦宁正在腌制萝卜咸菜,“好。”
竹筒饭是用糯米和腊肉慢火烤制而成。
竹子的清香,米饭的软糯香甜和烟熏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口感。
二毛和三毛吃的满足,眼睛眯成一条缝。
吃完的竹筒放在灶房当柴火烧,当二次利用。
下午就和秦宁一起去村民家,买了三担稻米和三担小麦,沈新给出的价格公道,买卖双方都很满意。
翌日,秦家雇了王大胆的牛车,车上放满了大包小裹,秦家人跟着牛车后面往县城走。
沈新看着几人的背影陷入犹豫,牛车目标太大,他不好下手,更何况还有个无辜的王大胆。
秦家的两个孩子也不能一并除了,沈新斟酌再三,只能另找机会了。
因计划着去府城,沈新后几日都在大黑山着重寻觅贵重药材,想能多卖些银子。
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找到了两根十年份的人参,和一根灵芝,才罢了手。
九月十九,天气晴朗,轻风微凉,趁着秦宁不在,沈新压低声音说:“二毛三毛,过来,跟你们说点事。”
二毛有样学样,眼睛瞄向四周,小声问:“大哥,怎么了?”
三毛怎么看上去贼眉鼠眼的?沈新缓了缓说:
“明天是你们哥哥生辰,我打算全家一起去南江府给他过生辰,你俩别说漏嘴了。”
三毛举着双手蹦跶两下,“好耶。”
二毛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哥哥明天生辰,我都不知道。”
沈新敷衍道:“这不就知道了。”
笑话,他也是看了婚书才知道的。
等秦宁才外面回来,沈新和他商量道:“新采的贵重药材不能久放,咱们明天去南江府把药材卖了吧。”
秦宁迟疑了,他问:“那县里的生意生意怎么办?”
“而且南江府富贵,去那也要花一笔不小的银钱,不然相公自己去吧。”
沈新忙说道:“生意先停一天吧,咱们摆摊也摆了一个多月,就当休息了。”
“咱们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刚好有机会去见识府城,何乐而不为?”
趁秦宁不注意,他还给二毛使了个眼色。
二毛会意,抓着秦宁袖口央求道:“哥哥,我还没去过江南府呢,我想去看看,好不好。”
三毛撒起娇来更为熟练,扒着秦宁的胳膊来回晃悠:“哥哥,好哥哥,咱们去吧,去吧。”
秦宁犹豫一瞬,还是没抵挡住攻势,“好。”
二毛和三毛立马蹦了起来,“好哦,要去南江府喽。”
答应过后,秦宁理智重新上线,“那咱们怎么去南江府呢?”
沈新回复:“我买了明天早上辰时的船票,和王大胆说好了,早点送咱们去县城。”
灰灰嗷嗷叫唤在沈新裤脚打转。
秦宁不想拒绝相公,只得说:“好,那我和其他人说一声,停一天生意。”
一个威风八面的狼狗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出这么奶唧唧的叫声,沈新嫌弃地把它扒拉开。
灰灰呜咽着委委屈屈地躲到一旁。
这一天二毛和三毛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九月二十,天气正好。
沈新一家坐着王大胆的牛车去了县城。
走之前秦宁还跟王阿婆说好了,让她帮忙喂家里的家禽和狗子。
紧赶慢赶,沈新四人踩着点,踏上跳板,坐上了商船。
这是一家四口第一次坐船,都有些小心翼翼。
沈新是担忧商船不行,秦宁三人是怕自己掉进水里。
沈新买的坐席票在甲板正中央,就是一个简单的稻草团。
他嘴角抽了抽,还真是简约风。
商船平稳地在水面前行,秦宁三人渡过了初期的不适应后,也有心思观察周围景致了。
薄雾在江面缭绕,像一层轻纱盖住了岸边的草木和人家。
阳光穿过云层,江水波光粼粼,犹如金子洒进水面。
河水清澈,水里游动的鱼看的清楚,秦宁带着二毛三毛扒着栏杆,见到一条鱼小声地发出惊呼。
表情灵动又可爱,沈新勾了勾嘴角。
过了一会儿,秦宁似乎察觉到他的行为不稳妥,站了起来,小心地瞄了沈新一眼。
沈新轻笑一声,“想看就看,我去那边逛逛。”
商船客人鱼龙混杂,沈新听着众人聊天,偶尔也接两句话。
就这么过了大半日,终于到了南江府。
码头直接连着城内,抬眼便能看到整齐的青灰色砖瓦房,街道上小贩穿行,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踏上岸后四周的人声接踵而至,商贩叫卖,管事吆喝,文人高谈阔论,府城的繁华揭开一角。
二毛三毛往沈新身边贴了贴,秦宁也离沈新更近了些。
这里果然比县城繁华多了,路上的行人穿的大都是棉衣,还有不少人穿着绸缎,马车在街道上穿行。
府城人的整体面貌都比望江县的人有精气神。
感到不少打量的目光,沈新拍了拍秦宁肩膀,一左一右拉着二毛三毛,“走了一路,咱们先找地吃饭。”
不知道在这吃一顿饭得花多少银子,秦宁心中忐忑,“好。”
沈新在船上和人聊天时,对南江府也有了微末了解。
府城有两家好吃的酒楼,一家以拔霞供为特色菜的醉月楼,一家因美景美食相结合而著名碧云楼。
南门大街是条娱乐街,杂技、戏剧、各种表演都能在那看到。
东十字巷是夜间才会开的小食街。
走走停停,一刻钟后几人到了醉月楼楼前。
沈新刚要往里走,秦宁抓住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凑在沈新耳边,小声急促道:“相公,咱们去别的地方吃吧,这里看上去就非常非常非常贵。”
秦宁用了三个非常表达抗议。
“今天必须吃顿好的。”沈新偏头看着秦宁,嘴角勾起,“因为今天是你生辰。”
不可置信,开心,酸涩,秦宁仿佛被金子砸中般头晕眼花。
最终还是实打实的银子占了上风,他认真说道:“去别的地方吃也是一样的,相公给我过生辰就很开心了。”
沈新摇头,“这件事不许反驳,听我的。”
说着,带着三人一齐进了醉月楼。
酒楼三层,雕梁画柱,悬挂幕帘,四周挂着金红纱栀子灯,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地上铺着木质的地板。
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面请,包厢还是大堂?”
沈新回:“大堂吧。”
大堂中央还有表演可以看。
二毛三毛安静如鸡,紧紧攥着沈新和秦宁的手,一刻也不敢撒开。
几人落座后,小二摆上了几道精致的菜品模型,并解释道:“这些是我们这比较有名的菜,水晶肴肉,,玉桂仙君。”
“还有一些特色菜品,莲花肉油饼,,锦丝头羹。”
沈新问秦宁三人:“你们有想点的菜吗?”
秦宁努力不让自己面上露怯,小声说:“没有。”
二毛三毛齐齐摇头。
沈新点了八道菜:“要一个水晶肴肉,红烧狮子头,漕溜鱼片,爆炒腰花,香煎豆腐,素炒三丝,一份鸡丝莼菜汤,再要一份荔枝膏,四碗米饭,谢谢。”
沈新每点一道菜,秦宁的心就抖一下,算花了多少钱,算到最后他眼前发黑。
沈新只能假装看不见。
等菜上齐后,沈新对秦宁轻声道:“生辰快乐。”
二毛三毛也紧接着开口:“哥哥,生辰快乐。”
秦宁感觉自己眼泪在眼圈打转,他微微仰脸,把泪水憋回去,微微一笑,“生辰快乐。”
“谢谢相公。”
“谢谢二毛。”
“谢谢三毛。”
几人吃饱喝足后,日头已经西行。
沈新打算找家客栈住,下船的时候他买了明天回去的票,得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
小巷口突然走出一个人拿着竹筒撞到了沈新,对面连连道歉。
“没事。”沈新伸手掸了掸上衣的水渍。
就这个功夫,迎面走来的男人抱起三毛就跑。
第50章
沈新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人贩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晕面前这个把水撒到他身上的男人。
这人洒水吸引他的注意力,另外一个找机会拐人, 肯定是同伙作案, 不然哪来那么多巧合。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他们怎么敢的?
“三毛。”
“三毛。”
秦宁反应过来,作势要追。
沈新拉住他,语气沉稳道:“你们去那边热闹的街口等我回来,我去追, 注意安全。”
街口人多热闹, 应当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他不能再让秦宁和二毛也折进去。
见抱着孩子的男人已经转弯, 沈新留下这句话便拎着晕着的男人追了上去。
巷子里错综复杂,他又不了解地形, 七拐八拐地,时间越长他越吃亏。
不过沈新有异能, 前面的人还抱着孩子,速度和耐力都不如他。
又过两个巷口,他终于追上了人。
顾及着男人手里的孩子,沈新从后面掐住那人的后脖子把人提起来。
晕着的男人被沈新随意仍在地上。
徐长立吓得想要大叫, 又因为窒息发不出声, 像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
“咯咯咯。”
他伸手想扒开沈新的手,挣开被扣住的脖颈, 手里的孩子没了支撑正在下落。
沈新顺势接住,脸色却更加难看,这个孩子不是三毛, 是一个眼中充满惊恐的女童。
刚刚孩子一直被放在前面,沈新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应该是第一个巷口孩子就被换了,只有那个巷口没在沈新视线范围里。
没想到这群人贩子还会玩偷梁换柱这招。
现在回头去找显然不可能了,巷子里人户众多,等他一一排查完,孩子早就被运走了。
他只能紧扣这两个男人,从他们嘴里挖出人贩子的窝点。
沈新伸手捂住女孩的眼睛。
“碰”的一声。
沈新把男人抡到墙上,等他掉下来又伸脚踩住男人的脖子。
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制服完人贩子,沈新才弯腰把女童放在地上,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
女童身子不断颤抖,指了指耳朵,连连摆手,干裂的嘴唇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发出的语调不成句子,“啊啊啊。”
又聋又哑,脸色还有青紫,沈新闭了闭眼,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又被他压下去。
他从男人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系在女童双眼上,即使她听不见还是语气温柔道:“你站在着等一会儿,哥哥有点事做。”
沈新把男人双手禁锢在背后,放开了踩住他脖子的脚。
果决地折断了他的左手大拇指,沈新的声音如冬日寒风般冰冷刺骨:“被你抱走的男孩在哪?”
徐长立脸颊凹陷,叫声凄厉,冷汗一下子才额头上冒出来,张口开始叫屈:“什么男孩,我不知道说的什么。”
“但是我确实看见有一个男人抱着男孩往西边去了。”
沈新冷笑一声,“别跟我扯胡话浪费时间,我认得你的脸。”
尖嘴猴腮,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脸。
“你说一句废话,我断你一根手指,说五句废话,断你一只手,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再问一次,那个男孩在哪?”
徐长立也很硬气,语气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报官,你无缘无故打人。”
沈新也很干脆,直接把徐长立左手剩下的四根手指全部折断,继续问:“孩子在哪?”
幽静的小巷子里只剩徐长立惨烈的回声。
徐长立依然装死,重复着之前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新的心沉了下去,这男人断了五根手指,还硬气不吭声,这伙人贩子伙一定是专业且长期的。
沈新又一脚踩断了男人的膝盖,“我改主意了,再说一句废话,断一条腿。”
“断完腿,下一步是刺瞎你的双眼,再下一步是割断你的双耳,若还不说你的命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徐长立喘着粗气,汗珠从额前下落,眼中惊恐愈甚。
沈新笑了一下,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像你们这种人,如若变成了累赘,他们还会要你吗?”
他的视线瞥向墙角,示意道:
“而且除了你,我还有一个备选,即使杀了你,也会有人给我提供消息,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懂进退。”
见男人眼里闪过迟疑,沈新继续说,“一个孩子换你一条命,不值吗?”
男人好像被说动了,语气干涩,“十二坊雨花巷四号。”
他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家里有将近十个人,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逃出去,就算打不过,还有孩子可以当人质。
沈新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假装看不到男人眼里的算计,“不错,是个聪明人,从这走过去要花多少时间?”
大隐隐于市,这个团伙做事缜密,一看就是老手了,不知道拐了多少孩子。
徐长立回道:“时间不长,两刻钟左右就到了。”
走之前,沈新又给墙角的男人一肘子,让他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兵贵神速,宜早不宜迟。
距离远,女童年纪小,不宜带过去。
沈新摘下女孩眼前的布条,用手指在她脚边画了一个圆。
比划着,“你能乖乖地站在这个圈里等我吗?一个时辰内我必定回来。”
女童脸色蜡黄,重量没比小猫重多少。
女孩使劲点了点头,嘴角弯起,发出一声类似于“好”的语调。
也不知道秦宁那边有没有事,沈新压下心中的急躁,拖着男人往前走,“往哪走,指路。”
沈新怕徐长立故意拖延时间,搞幺蛾子,一路上一直在逼问徐长立。
一刻钟后,沈新便看见了人贩子老窝,他们的老窝外形和周围的房子没什么不同。
徐长立胸膛来回起伏,“我们快进去吧。”
他要赶快出了这口恶气。
沈新正打量着四周环境,闻言微笑道:“好。”
徐长立面上一喜,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沈新敲晕了,他表情凝固在似笑非笑间,显得格外滑稽。
沈新走到人贩子家门口,开始敲门,“有人吗?门口的荷包是不是你家的?里面有一两银子。”
几息过后,院里的男人把门露个小缝,眼角的伤疤若隐若现,他扫过沈新空着的双手,面露警惕,问:“荷包呢?”
沈新面带微笑,“认识徐长立吗?”
男人面色一变,“不认识。”作势便要关门。
沈新摁住门板,推开门,把男人震到一边。
他的目光环视一圈,三间房子一目了然。
院子里坐着四五个彪形大汉,听到动静立马把沈新围住,角落的妇人把棍子递过去,他们面色阴沉沉盯着沈新这个不速之客,问:“你是要私闯民宅吗?”
沈新没说话,避开众人的棍子,猛地往前冲,把说话的男人往后踹了五六个身位,突破了包围圈。
他一拳一个彪形大汉,连角落的妇女也没放过,等院子所有人都晕倒在地上时,才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他从左到右依次打开每个房间的门。
前两个房间是空的,床上的被褥乱成一团,桌子上还有散乱的茶点。显然是这些看管人住的地方,
沈新最后一个狭小阴湿的房间里找到了昏迷的三毛,他旁边还有五个同样陷入昏迷的孩童。
三毛小脸红扑扑的,沈新把他抱起来,仔细检查一番,胳膊腿是全乎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新走过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暗道,没有错漏的人,才拿着墙上的麻绳把晕着的人一溜串的绑起来。
这期间有时手重碰碎手脚也只是意外,沈新也没忘了徐长立,把人拖过来一起绑好,随机扇醒两个大汉,威胁道:“快叫。”
其中一个大汉还没回过神来,沈新顺手掰断了他的手指,如愿获得了惨叫。
另一个大汉见状立马惨绝人寰地叫了起来,“救命啊。”
“救命啊。”
沈新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四周住户人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一传十,逐渐把院子围了起来。
沈新这才开口:“我家孩子被拐抱了,跟着人贩子发现了他们的老窝,房间里还有他们拐卖来的孩童,烦请各位报个官可好?”
人群大多数人将信将疑,两个胆大的大娘走进屋子,走出沈新说的房间,证实道:“是真的,里面好几个孩子。”
人群一片哗然,立马就有人叫嚷着并去报官。
沈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诸位能帮忙看着这些人一会儿吗?外面巷子里还有个晕着的人牙子,我得把人带过来。”
两个大娘和两个大爷立马答应下来,嘴里还不断夸赞沈新。
沈新抱着熟睡的三毛去把女童和人牙子同伙接了过来,一不小心踩碎了人牙子的膝盖。
等人牙子都交给衙差,婉言拒绝了一同去衙门领赏,沈新马不停蹄地抱着三毛去找秦宁。
离远便看到秦宁和二毛好生生地站在街口,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秦宁四处张望,正好看到了沈新。
沈新快步上前,低声道:“没事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