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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寂寞先生她无知无觉,他脊背一僵……


    李铭则是开车来的,咖啡馆门口的路本就不够宽敞,车停路边阻碍了交通,金姐的加长林肯倒不出去。


    下车交涉的时候,发现又是熟人。


    金姐的儿子在金子豪在李铭则任职的大学读书,虽然不是李铭则专业的学生,但是之前也在其他场合一起吃过饭,攀一下师生情谊不算过分。


    要说多熟也算不上,但在琴港,能叫得上名字就算认识了。


    传播学里有个“六度分隔理论”,说的是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通过不超过六个人就能建立起连接。


    在小城里,这个节点数目可以折半。即使是半夜大排档里喝醉酒的两拨路人互相看不顺眼,可能这边正打得不可开交,那边就攀上了远房亲戚,架打到一半握手言和,再勾肩搭背搓一顿啤酒。


    金姐跟李铭则寒暄着,和面对周禧她们的态度又不相同。


    语调都娇柔几分,有着对青年才俊的欣赏,尤其是对“俊”那部分。


    田恬等人赶过来,李铭则先看了一眼周禧,见她安然无恙,客气地跟金姐说了几句场面话道别,过去把自己的车移开。


    等车走了,门口围着的人也散了,李铭则把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走过来,看看还在院门口站着的周禧,眉头一皱:“什么情况?”


    周禧觉得说来话长,抱歉地笑笑:“一场误会。”


    李铭则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刚才陪着校领导接待国外友校的考察团,因为她一句“快来”就中途离场,结果到了她这里又成“一场误会”了。


    周禧感觉到李铭则窝着火,她想撒个娇,又不知道他吃不吃这一套,生硬地岔开话题:“哇!李铭则,你换眼镜啦!果然,金丝框更适合你,帅!”


    李铭则看她把两只手都放在面前比赞,满脸真诚地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好像又没那么生气了。


    反正已经离场了,他也不怎么喜欢那样的应酬场合,没必要再回去。


    李铭则又问了一次金姐是什么情况,可是周禧无心把别人家私生活到处宣扬,就只坚称是“误会”并且已经解决好了。


    无效沟通,李铭则不再浪费时间问询。


    他要走了,走之前问周禧需不需要送她。


    周禧看到他那已经修好的车,摇摇头,指向院子里,“我跟她们一起走。”


    李铭则于是回了趟自己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从座位上拿了个纸袋,交给周禧。


    刚才他发信息问周禧在哪里,就是要给她送东西的。


    周禧接过袋子,没有当着人面打开,拉开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是个装饼干的铁盒子。


    她问:“这什么啊?”


    李铭则:“我家那套老房子卖了,我妈收拾出来一些……旧物。”


    周禧听了这话,直觉不妙,有什么回忆闪过脑海,她简直要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不是吧?我给你写的情书?还是我织的围巾?哦买噶,不会是我做的相片书吧?啊啊啊你妈看了?你杀了我吧!不对,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她说到最后


    已经开始动手了,把袋子往地上一扔,跳起来去掐李铭则的脖子。


    李铭则往后退,左躲一下,右躲一下,还是没躲过去,被她握住了脖子来回晃。


    她下死手,掐得他真有点呼吸不畅了,伸出食指顶着她的脑门,把人往后推。


    院子里,已经把灯关了、店门也锁了的三个人站在一起围观院外两人的打闹。


    邵海:“他们什么时候复合的?”


    田恬:“请勿造谣传谣!”


    王知夏:“看这样子,快了吧。”


    田恬:“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邵海:“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的着你这……”


    田恬:“邵大海,你皮痒痒了是吧?”


    邵海把自己嘴巴捏成鸭子嘴形状,自动消音:“嘟——”


    热闹看够了,田恬出声打破那两人的“打情骂俏”,“周禧,走不走啊?”


    周禧暂停对李铭则的谋杀活动,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来,手撑着自己膝盖平复呼吸。


    李铭则除了衬衣领子被她搞出来一点褶子,头发丝都没乱一点,老神在在地看着她,“你记得你高一过生日那次吗?”


    高一过生日……


    周禧掐指一算,那年生日,她给李铭则送了十七封手作立体贺卡。


    对,她生日,她送他贺卡。


    每一封都贴了一张她的一寸照片,从一岁到十七岁,因为当时有句流行贺词叫“一岁一礼,一寸欢喜”,她就想要把她生日的欢喜也分享给他。


    死去的回忆疯狂攻击周禧,她脚趾头要在地上扣出个大别墅了,想到那些矫揉造作的文字可能已经被李铭则他妈看到了,还被人贴脸开大送回来,周禧才刚平静的表情又变得扭曲,跳起来跟李铭则拼命,“你为啥不直接烧了啊!”


    他俩在闹,田恬等的不耐烦了,走出院子,捡起墙根边歪倒的纸袋,“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啊——放开那个袋子!”周禧像是会瞬间移动一样,冲到田恬身边,抢过纸袋子紧紧勒在怀里,不给任何人碰。


    田恬嘴巴张大,吧嗒合上,“到底走不走?”


    周禧嘴一撇,委屈地跟在田恬身边:“走嘛,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她们一起走去停车场,周禧路过李铭则身边的时候“不小心”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锃亮的黑色皮鞋上立马多了一个灰色脚印。


    回家的路上,田恬跟邵海讨论王知夏的事,想问问周禧关于金姐的背景,叫了她两声她才回神。


    田恬见周禧眼睛盯着窗外的路灯,手还紧紧攥着那个纸袋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邵海小声吐槽:“一遇到李铭则,就变成个傻子。”


    邵海回以她歌声:“这就是~爱哎……”


    “爱”字调太高,他唱不上去,临时变调改成了另一首,“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田恬被逗笑,骂他“神经病”,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周禧一眼,好奇那个袋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周禧是打死都不可能给她看的。


    如果是高中那时候,她还能跟姐妹们商量一下这个贺卡怎么做,上面的酸词怎么写。


    可是现在的她,只感觉万分羞耻,回了家把那个袋子放到餐桌上,就冲进浴室去洗澡,想要让热水把那些丢脸的回忆都冲走。


    越是不敢去想,反而越是想起来更多细节。


    浴室里的水汽凝结在墙上变成水珠,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向下滑落,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的生日在五月的最后一天。


    那年她答应了参加话剧比赛,因为戏份并不多,总共也就去了两次排练,且都收获巨大。


    第一次知道了他喜欢的女生不是王知夏;


    第二次约了他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他答应了!


    她的生日是周六,就在话剧比赛的前一天,周禧也不确定李铭则是真的想去祝她生日快乐,还是迫于“威胁”怕他不答应的话周禧就撂挑子不去演出了。


    她向他邀约的时候,脑袋上的五彩羽毛一晃一晃的,像是她心里的雀跃化出了形状。


    然后她都等不及生日那天来临,周五放学的时候就把自己准备的贺卡大信封塞给了李铭则,红着脸跟他挥手说“明天见”,转身跑走差点撞到校门口的树上。


    可是生日那天,派对却取消了。


    因为大清早起床,就听到了客厅里父母的争吵。


    周禧有些害怕,躲在屋子里听他们吵架的内容。


    她爸是昨晚才从外地回来的,特地来给她过生日。


    她从他们只言片语的争执里,听到了一些关键词:她爸应该是出轨了。


    或许是因为早就有预感,周禧虽然感到烦闷失落,却也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只是不知道大人们会如何处理……她。


    就在周禧思考着如果他们要离婚,她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时候,外面的争吵沉寂下来。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紧接着,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哗啦啦玻璃碎裂的声音。


    周禧打了个哆嗦,怕任何一方受伤,飞快在睡衣外面套上件开衫,鞋子都没穿就跳下床。


    她打开一条门缝,还没走出去,听到了有生以来最伤她的一句话。


    是她妈说的,回应她爸的那句“非要在闺女生日闹这么难看吗”。


    她妈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你生了个孩子。”


    周禧的脚步顿住了,把门重新关严,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过头顶,躲在昏暗却透光的被窝里发呆。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是过了一会儿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把被子掀开的时候发现棉布被套湿漉漉的,再一抹脸,居然也湿漉漉的。


    啊,她在流眼泪啊。


    那是一种生理性的悲伤,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哭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她安慰自己,妈妈很好,妈妈只是在说气话,妈妈爱她。


    可心里还是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好难受。


    那天中午的生日派对取消了,周禧只是在群里跟大家道了个歉,说她家里有事走不开,也没说是什么事。


    朋友们纷纷表示没关系,礼物周一拿给她,还发语音唱生日歌送上了生日祝福。


    只有田恬私信了她一句:“你爸妈吵架了?”


    周禧回:“嗯。”


    再不愿意多说。


    周禧在屋里磨蹭到中午才出卧室,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破碎的茶几还碍眼地放在那里,地上的碎渣子已经清理干净。


    餐桌上放了张纸条,是她爸爸写的:“宝,爸爸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先走了。桌子上的零花钱你收好,请你同学们吃顿大餐!”


    旁边有一千块钱。


    周禧把钱装起来,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她给KTV打电话要求退房,那边的前台不客气地告诉她只能把酒水套餐的钱退了,房费要扣违约金。


    周禧木然地说着“好”,换了衣服去拿退费。


    可是等她人到了KTV,又变了主意。


    既然扣除违约金只能拿回来几十块钱,那她还不如就把剩下的时间消磨在这里。


    她去了开好的包厢,看到房间里喜庆热闹的生日气球布置。


    挺大的一间房,让她这小小的一个人显得更加孤单了。


    周禧开始点歌,唱歌,全都是苦情歌,唱得她沉溺其中、放纵哭号。


    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走廊的光照进来,门口的李铭则逆光站着,疑惑地打量屋内。


    然后看见了灯球闪烁的光下,一个哭得脸都肿了的周禧。


    周禧也看向门口的人,吃惊之余打了个哭嗝:“李铭则,我忘了,你不在群里啊。”


    李铭则走进包厢,看了眼时间,他没有参与她的午餐,是吃完饭才过来的,可这空荡荡的屋子似乎并不像举办过派对。


    周禧解释:“我家里有事,所以派对取消了,我在群里说了,但是忘记单独告诉你。”


    至于为什么取消了却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周禧说不明白。


    这在李铭则


    看来有点像欺诈,就像是……她为了跟他约会,特意编造出来的一个派对。


    甚至连她今天是不是真过生日都未可知了。


    周禧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怀疑,可她没有心情去在意他此刻的想法了。


    她只是对他摆摆手:“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你走吧,拜拜。”


    真让他走,李铭则反倒犹豫了,他看着周禧,周禧却不再看他,拿起来话筒继续嘶吼。


    李铭则站着有些尴尬,茫然地又退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听见她在高声吼唱:“我可以无所谓~寂寞却一直掉眼泪……”


    她唱歌确实很好听,就算是大白嗓子喊歌,也让他听着有些难过。


    本来李铭则还担心周禧这样的状态,会不会影响第二天的话剧比赛,还好她按时到场,演得也没有什么纰漏,嗓子在KTV糟蹋半天也没劈叉,还是非常清亮悦耳。


    可她应该有些心不在焉,才会在演出结束谢幕的时候扭了脚,又在下台的时候踢到音响设备的不锈钢外架,成了一只瘸脚大公鸡。


    他们在礼堂里比赛,每一组节目演完都要有序离开,只有指导老师留在现场等最后的成绩公布。


    在更衣室把那身大公鸡的花尾巴和彩冠都摘下来,周禧没怎么卸妆,拿着面巾沾水擦了擦脸,就一瘸一拐地从边门走了。


    一出门,发现李铭则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好像是在等她。


    周禧还为昨天在他面前失态的事情感到尴尬,想越过他直接走开。


    可她脚疼,走不快。


    李铭则站起来,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她停下看他,他就也停住脚,等她往前走了,他又跟上去。


    这么几个来回,周禧觉得自己现在像个鸭子似的走姿太蠢了,停下问他:“你干嘛?”


    李铭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昨天要给你的生日礼物,忘记拿出来了。”


    是一盒进口的巧克力饼干。


    周禧最爱吃巧克力饼干,大概是经常从小卖部买,被看到过吧。


    她的尴尬迅速被欢喜取代,就是这么好哄。


    周禧接过饼干,还要嘴硬地嫌弃一句:“这个牌子的饼干,以前我吃过另一款,那个是黑巧克力涂层的,然后中间夹着白巧克力馅,流心的那种,可好吃了。”


    李铭则沉默。


    周禧就自己接自己的话,“不过那种我就吃过一次,后来都没找到过,这个看起来也挺好吃的,谢谢啊。”


    面子的台阶好下,物理的台阶就有点难走了。


    周禧崴的是脚踝,每下一层台阶,脚就嘎巴一声,好疼。


    而在她面前的,是通往下沉广场的上百层台阶。


    李铭则依旧不说话,但从她身后走到了前面,把自己的书包给她,然后半蹲下去,“上来吧,我背你。”


    周禧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她一点都顾不得矜持,把饼干装进他的包里背在身上,扶着护栏就爬上了他的背。


    少年的背瘦削却有力量,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托着她的腿弯,却总觉得用力姿势不对,下起楼来有些别扭。


    周禧也感觉到了,她主动按着他的肩又往上爬了爬,想让他背起来别太吃力。


    春末的衣服并不厚实,抽条的少女已经开始发育,她无知无觉,他却脊背一僵。


    周禧还傻乎乎地问人家:“我没有很重吧?我早上好像吃得有点多。”


    李铭则把头低下去,耳朵红了。


    他专注地看着脚下的台阶,稳稳地背着她向下走去,“嗯,不重。”


    第22章 黑巧夹心饼干对下班充满期待


    回忆暂停。


    周禧关了淋浴头,从架子上抽下来一条大浴巾把自己裹住。


    这么多年以后再去回看,当初那条发在群里的取消派对的信息,真就是忘记同步给李铭则了吗?


    有没有可能少女卑微的喜欢里掺着一点不愿承认的算计,渴望在自怨自艾的黑暗里抓住她想要的那抹亮光,哪怕只是清冷的月光。


    周禧记不起来了,确实太久了,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智,去考量怀春少女的纯情似乎也不磊落。


    她吹干头发坐到餐桌前,终于鼓足勇气要直面自己的黑历史。


    决定先看一遍,然后烧了!


    她从纸袋子里拿出来圆形铁皮盒子,这盒子还挺新,四周都用胶带封了口。


    周禧又开始脑补了,是不是李铭则他妈看过之后觉得太辣眼睛,才把它们封锁得这么严实?


    一圈一圈撕掉封口胶带,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是糖巧的香气。


    嗯?怎么回事?


    居然真的就是一盒饼干?


    周禧再看看那个盖子,盖子上画了不同图案的饼干,但都是黑巧涂层白巧夹心的那种。


    配合李铭则说过的那些话……


    他是说他妈收拾出来一些旧物,没说要把旧物给她啊!


    他还提到高一过生日那次,也可能是说那次也是忘记发消息通知他了?


    或者是那次他送她饼干,她说喜欢另一款,就是盒子里这种……


    虽然她理解有误,但李铭则明明有解释的机会却言语不详。


    这孙子,绝对是故意的!


    周禧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拆了一袋小饼干,黑巧涂层上是浮雕骑士,被她一口咬掉了脑袋。


    周禧想这饼干一定非常非常甜,虽然她没尝到滋味,但她的牙有点疼了。


    又想到捉弄她的李铭则,她忍不住恨恨地给他发了条信息:“神经病!”


    李铭则回了她一个笑脸表情。


    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面带嘲讽,好烦。


    周禧又重复了一遍:“神经病!!!”


    李铭则:“嗯。”


    “嗯”是什么意思?承认了?


    他简简单单一个字,周禧又要胡思乱想了。


    说实话,周禧真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心里是放下了,可旧情人总这么在眼前晃悠,就像在湖面上扔石子,哪里能够不起一点波澜呢。


    反正她没那么平心静气。


    她不屑于吃回头草,却阻拦不住身体本能地心跳加速,或许是那一口巧克力刺激的多巴胺分泌过剩了吧。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这次是秦朗发来的。


    秦朗刚在酒店歇下,发了张趴在床上的自拍。


    是在报备他要睡觉了?


    周禧点开大图,他应该也是刚洗完澡,头发没有梳起来,顺毛散落着,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乖。


    还是这个好,这个不用负责,撩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周禧本来想拍一张自己吃饼干的照片发他,拍完又觉得这种勾引,有点像在取悦他似的,删了,改成只拍桌子上的半块巧克力饼干。


    她已经在杜撰这个饼干的味道了,甚至想象了当他听到她奇妙的形容时,浮夸的赞扬和真心的笑容。


    可是秦朗没问她是什么味道,也不在意。


    秦朗说:“想吃另一半。”


    另一半在哪里呢?


    在她嘴巴里。


    周禧嫌弃地皱起鼻子,可嘴角比AK还难压,颧骨笑得高高扬起。


    她把饼干盒子盖好,丢掉那吃剩的半截。


    然后一边刷牙一边问秦朗:“你哪天回?”


    秦朗回了个日期,三天后。


    周禧感觉他这工作也挺辛苦,她不想耽误他休息,又不是谈恋爱,也不用花那么时间沟通感情,等人回来了再说呗。


    周禧发了个贴贴的表情包:“睡吧~”


    过了会儿,秦朗又发来张自拍,这张是盖着被子要睡觉了,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线条依旧迷人,单看被子外面的肩膀,这是没穿衣服呢。


    周禧故意说:“你还是穿制服更好看。”


    秦朗把挑泳衣那次的话还给她:“喜欢啊?喜欢问问有没有你的码。”


    周禧:“你的码我穿应该就合适的。”


    秦朗:“回去给你试试。”


    周禧:“好耶~”


    道了晚安是要终结对话的,一撩起来又没了边。


    周禧现在有点期盼他早点下班了-


    因为跟田恬承诺了每天会按时到她店里打卡码字,周禧果然一早就出了门,甚至是第一个到达咖啡馆的。


    她有钥匙,开了锁没急着进屋,站在院子里伸着懒腰活动筋骨。


    风信子开得正热烈,即使花期已经快要过去,也在绽放着最后的鲜艳。


    微风徐徐,春末夏初的温和,五月是琴港最迷人的季节。


    田恬进门,看到周禧在赏花,大嗓门催她“上工”,“你小说写了多少字了?”


    周禧诚实回答:“写了一千,删了八百。”


    田恬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之前是说一天一万字,20万字写20天是吧,我算算啊,那你现在每天需要……多写515个字。”


    周禧:“你记错了,我说的是一共19万字。”


    田恬冷笑一声,拽着周禧胳膊让人进屋,跟她一起落座的还有田恬打包的鸡心火烧和甜沫儿。


    田恬:“本来想给你拿炸糕的,但我看你上次吃得不多。你不是说现在能尝着点辣味吗,这个微辣的。”


    火烧的鸡心馅是烤的,腌制入味,外焦里嫩。甜沫儿也不是甜的,是带着白胡椒味道的糊糊。


    都是琴港的特色小吃,在外面这些年确实很少吃到。


    周禧发现田恬似乎在有意“训练”她的味觉,方法之一就是找一些她小时候爱吃的东西来唤醒她的味蕾记忆。周禧不排斥这种方式,只是偶尔对上田恬期盼的眼神,而自己什么都尝不到的时候有些抱歉,好像辜负了谁似的。


    她早饭其实已经吃过了,简单的切片面包和牛奶。


    但她不介意再吃一顿,吃完礼尚往来地把那盒巧克力饼干拿出来,“你拿回去给圈宝吃。”


    田恬摆手拒绝:“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恩将仇报啊?不给他吃,他都能小老鼠掏洞似的翻出些存货,给了他那还得了?”


    人家对自己孩子有既定的教养方式,周禧不插手,只是把铁盒放到了柜台上,“那就搁在店里吧,谁饿了就吃一个垫垫。”


    昨晚的八卦还没聊完呢,刚开门店里没客人,周禧和田恬忍不住推测王知夏说的“可乐”是什么情况。


    周禧:“王知夏今天来吗?她肯定知道更多内幕啊。”


    田恬:“我打电话问问。”


    说曹操曹操到,电话还没打出去呢,王知夏就来了。


    她进门先灌了一大杯柠檬水,对上姐妹们的眼神,转了转脖子活动颈椎:“知道你们好奇,但我也不太确定真实情况啊,今天还得去找那个祝女士转达金姐的意思,嘿,我成了传声筒了,这活真脏手。”


    田恬:“你把人约到这里来呀,胡萝卜汁我们见了,约过来看看玫瑰花啥样~”


    周禧:“就是就是,你还充了那么多会费呢!”


    王知夏本来是想跑一趟祝箐的工作室的,听她们这么说,看看外面的大太阳,觉得有道理,她也不想跑来跑去。


    于是怀着不怎么纯洁的目的,她们把人约到了咖啡馆。


    田恬特意在安静的窗边位置放了个预定牌给她们谈事用。


    玫瑰花进了门,却有些出乎周禧和田恬的意料。


    祝箐既不美艳也无风情,看起来还不如金姐抢眼,她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穿着衬衣西装裤,看起来非常朴实。


    周禧去吧台倒水,倚着桌子小声和田恬耳语:“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爱。”


    田恬点头:“或者她业务能力特别强,靠人格魅力取胜。”


    很简单的一句话,周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歪到秦朗身上去了,他看起来业务能力也很强呢。


    咳咳,周禧喝口水压下去不合时宜的想法,转回自己的桌前,看似在敲字,实则竖着耳朵听对面那桌的谈话。


    王知夏可真磨叽,这么半天了都没聊到重点上,还在谈什么小演员挑选的话题!


    周禧替她着急,就像小时候,有讨厌的男生造她黄谣,她们去找人理论,王知夏也是半天说不到重点上,只会涨红着脸说些无关紧要的正确的话,还是周禧和田恬拿着高尔夫球杆挥舞吓唬对方比较管用。


    高尔夫球杆是王知夏自己从家带出来的,但显然她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正确使用工具。


    其实王知夏不是怕冒犯对方,她做商业谈判的时候头脑很清晰,只是在这种“黄谣”的事情上会显得不够强势。因为她自己经历过很多莫名其妙的抹黑,所以深恶痛绝这种没有证据就乱说话的行为——


    她跟周禧、田恬嚼舌根子不算,她们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也不会往外传,互相讨论就像自己脑子里乱想,想想不犯法。


    话题终于来到了找徐总投资那部分,王知夏找了个切口,问祝箐:“祝总是想找徐总投,还是找他们公司投呢?因为我跟徐总聊过啊,感觉他这个人在投资方面比较感性。”


    祝箐:“你是想问我怎么不自己去找他吧?毕竟我以前在他手下干过。”


    王知夏点点头。


    祝箐:“能拉到他们公司的投资当然好,不过我一开始想的只是找个童星经纪公司,是黎总吧……哎,她跟徐总有些交情,明白吧?”


    王知夏继续点头。


    周禧又到吧台倒水,跟田恬交换信息:“疑似可乐出现。”


    田恬对来这吃过饭的黎总有点印象,瓜没吃明白,但眼里的八卦之火更旺了。


    会谈到最后,王知夏把金姐的名片给了祝箐,建议她拉投资的话可以直接绕过中间的人情关系,祝箐笑她想得太简单了,但也表达了感谢,走之前还给田恬留了个传单:“下周有个草地咖啡节你们可以去参加一下啊,这个招商负责人是我朋友,你说我介绍的可以让他免一下摊位费。”


    田恬印象里看到过这个广告,跟祝箐道了谢。


    等人离开了,她跟王知夏发表评论:“未知全貌,但祝总这么友善,肯定大哥全责!”


    周禧更好奇的是:“你是因为黎总非要给大哥和老情人拉线,猜出来她是‘可乐’的?”


    王知夏:“一部分吧,还有就是黎总在描述大哥的时候举的例子怪怪的,说大哥在夜总会有个经常照顾的领班,因为那个领班是个单亲妈妈,所以他经常在她那里开酒,还跟领班一起去看电影。”


    周禧联系到自身,辩解:“看电影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可能就是碰巧有时间,跟朋友也可以看电影啊……”


    王知夏:“我没说大哥跟领班有什么啊,我是说黎总,她为啥会知道这么私人的事?大哥跟她说的?大哥跟她说这个干嘛?总之就是怪怪的,反正我对这件事就跟进到这里了,金姐要我传话我也传了,她们那个什么亲子项目我是不掺和了,再去找别的金主吧。”


    田恬:“对,我早就说你别掺和这种事,我看你还不如抱金姐的大腿呢。”


    王知夏:“再说吧,给我看看你那个咖啡节的单子……”


    她们商量起要怎么问入驻的事情,周禧的手机震动,她走到墙角桌边去接电话,屏幕翻过来,来电显示是“宋女士”。


    犹豫了几秒,周禧接起电话,“喂,妈。”


    第23章 送你一朵小红花拿她当小孩哄呢?……


    周禧的爸妈分开以后,周禧跟她妈的联络便仅限于每个月打次电话互相问候一下,主要是确认彼此是否健在,逢年过节周禧也会去她妈新家吃个饭,像亲戚一样友好客套。


    上个月打过电话的,在她发现自己失去味觉的时候。


    那时她们简单聊了聊近况,周禧当时有些慌,虽然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毛病,却也有些脆弱地说了句想吃妈妈做的疙瘩汤了。


    这么多年,她极少提出这样的要求。


    只是当时宋女士忙着去公司,没多聊就挂了电话。


    今天她会主动打过来,是因为昨晚金姐发的微信,“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你电话!”


    周禧咬着下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哦”了一声。


    宋女士又念叨了几句,问她几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跟


    她说一声,是工作出差还是自己休假,又问她这两天有没有时间,可以去她那里吃饭,“正好,辰辰也回来了!”


    周禧一直安静听她妈说话,没应声也不反对,直到她妈再次问道:“那你今晚来?”


    周禧才答应了一句:“好。”


    挂了电话,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宋女士怎么越发唠叨了,以前还没这么爱说话,但是她脾气好像也更温和了。


    王知夏还有别的场子要赶,陪田恬打完了招商电话,跟人约定了看场地的时间就撤了。


    而周禧还要对着电脑发呆。


    Word文档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五百字:加上了昨天剩下的那二百。


    周禧跟田恬说:“万事开头难!”


    田恬打击她:“然后中间难,最后更是难上加难。”


    周禧不想被田恬骂,主动做起观光长颈鹿,从墙角的隐形围栏里走出来溜达,帮这桌送个小蛋糕,跟那桌拍个合照,跟田恬擦肩而过的时候就朝她抛个媚眼。


    田恬恨铁不成钢地瞪她,可手长在周禧身上,她也没法拉着她的手帮她打字吧。


    下午客人少一点的时候,周禧发现田恬在用剪刀剪树叶子和花瓣,她好奇:“这是什么?”


    田恬板着脸,一边往纸上贴叶子画,一边告诉她:“圈宝的手工作业。”


    周禧大震撼:“妈耶!他才上幼儿园就要辅导作业了吗?”


    田恬也露出痛苦面具:“你以为我想吗!我倒是想培养孩子的自主能动性,但是他自己贴了一坨大便带去幼儿园,说是别的小朋友都笑话他,老师也给我打电话表示要家校联合培养,别的家长都参与了巴拉巴拉,我这不是为了照顾孩子自尊心才帮他重新做嘛!”


    周禧:“虽然但是,你为什么要骂孩子的作品是一坨大便。”


    田恬:“我没骂他!他就是贴了一坨黄黄的叶子,一圈一圈的,他说是大便!”


    周禧:……


    为防被圈宝牵连而无端挨骂,周禧躲回了自己的小角落,两只手看着像是忙活了起来,噼里啪啦打字,再啪啦噼里删除。


    田恬走了过来,周禧心里一紧,祈祷她的手能快点写出点什么有用的内容。


    不过田恬没看电脑,她是来给她送水的:“一天八杯水哦。”


    放下水,她又从围裙兜兜里掏出来一个粉色的小册子,册子上有一个个圆圈的,第一个圆圈上贴了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下面还带着字“乖宝宝”。


    周禧有点感动,又有点无语,摇了摇小册子,向田恬发出疑问。


    田恬淡定解释:“幼儿园给圈宝发的,我多拿了一本,以后你每天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就给你发一朵小红花,集满30朵有奖励。”


    真拿她当小孩哄呢?


    周禧不屑地把册子揣进包里,她才不稀罕什么奖励呢!


    太阳伴着键盘的噼啪声从东向西缓慢移动,再抬头时,它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禧这才告诉田恬,“不用给我做晚饭啊,我要去我妈家。”


    田恬抱怨她:“怎么不早说啊!你等等,我给你打包点蛋糕。”


    周禧:“没事,我不饿。”


    田恬:“给你妈带的!”


    周禧:“哦哦,她不爱吃甜点。”


    田恬满脸都是“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的嫌弃:“不管她要不要,你不能空着手呀,是你的心意。”


    “那我一会儿路上买个果篮吧。”周禧弱弱地提议。


    而田恬已经不管她在说什么,熟练的打包了蛋糕,还用红色丝带给打包盒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一同装进包装袋里的还有周禧拿来的那盒巧克力饼干,以及一瓶红酒,“不太贵,店里也没啥贵的,给你那个叔叔。”


    周禧任田恬摆布,有点逗她的意思,“我妈说江辰也在呢,给他带点啥?”


    田恬推着人往外走:“给他带个屁吃,赶紧走吧,已经要开始晚高峰了。”


    周禧到她妈家小区外面的时候,看到有进口水果超市,进去买了个果篮,特意挑了带桃子的。


    田恬不是说带个“屁吃”吗,peach,桃子。


    真幽默,周禧自认为。


    一开门,就看到穿着青色旗袍的宋女士,头发盘在脑后,插了一支白玉簪子,好夸张。


    好漂亮。


    周禧这么想的,就忍不住夸出了口。


    夸得宋女士喜笑颜开,“身为千万网红她妈,不能给孩子丢脸啊~”


    周禧觉得一阵肉麻,她故意寒碜她妈的“另一个孩子”,“哦哟,江辰都有千万粉了?”


    路过的十八线小明星江辰把墨镜往下拉了拉,白了她一眼。


    周禧对这个同岁的“弟弟”一点都不客气,回了一个白眼,不知道他戴着墨镜能不能看到,“你们家是蹲着狗仔啊?在家还要戴墨镜?”


    宋女士替江辰解释:“他眼睛刚做了手术,要避光。”


    周禧“哇塞”一声:“你那个纯天然大单眼皮终于忍不住给割了?”


    她还真挺好奇的,凑到江辰面前,想去看看他是不是肿成金鱼泡了,“开没开眼角?让我瞅瞅!”


    她凑太近了,江辰把她脑袋推远,头一低,有些宽松的墨镜往下滑,露出眼睛,看起来没有伤痕。


    他没好气地说:“做的飞秒!”


    哦,近视手术啊,没意思!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来来来,边吃边聊。”


    “江叔叔好!”周禧对着从厨房端了鱼出来的男人打声招呼。


    饭厅满满一桌子菜,大多是江叔叔做的,周禧她妈只打下手做了两个凉菜,还是在饭厅做的。


    江叔叔:“你妈为了给你显摆她的新衣服,下午就开始化妆了,我哪敢让她进厨房啊。”


    周禧看着她妈脸上藏不住的笑容,再看看对面埋头干饭的江辰,选择了同样沉默的姿态。


    吃完正餐撤了席面,就开始吃周禧带来的水果和蛋糕。


    周禧不知道她妈是故意表现给她看,还是她一点都不了解她妈……她妈居然吃了一整块奶油小方,吃完又拆了一包齁甜的巧克力饼干。


    是她记忆出了什么错乱吗?周禧家以前也不穷,不存在她妈想吃什么不舍得吃都留给孩子的可能性,但她就是记得她妈以前不爱吃蛋糕甜品这些啊。


    大概是她一直盯着,宋女士还没说什么,江叔叔先开口了:“你看,周禧都担心你了。”


    周禧看向江叔叔。


    江叔叔解释:“你妈总嫌我最近做饭太淡,我们今年体检的时候医生都说了,这个高血压、高血脂,都要控糖控油控盐,你妈倒好,这是跟我抗议呢。”


    宋女士哼了一声,问周禧:“你说他做的菜是不是没味道?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


    周禧能说什么呢,她确实觉得没味道……


    一旁玩手机的江辰插话:“确实很淡,妈我想吃糖醋蛋。”


    周禧心里一个咯噔。


    虽然她妈再婚好多年了,虽然江辰跟她情况不一样,他是从小没妈。但是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妈妈叫“妈”,周禧还是很不舒服。


    宋女士有了同盟,得意地瞅了一眼老江,去厨房给江辰做糖醋蛋了。


    饭厅里剩下不太熟的三个人,周禧如坐针毡,正想起身告辞,她妈在厨房喊她。


    周禧进了厨房就被她妈指挥着系上围裙,洗手做饭。


    好好好,她这个亲生女儿要给她那便宜儿子当丫鬟是吧,这窝囊气!她默默咽下去……


    周禧闷头洗番茄,切滚刀块。


    宋女士:“切小丁!”


    周禧返工,忍不住嘀咕:“你直接用醋还不行?还得自己炒?用番茄酱也行啊。”


    宋女士拍了她屁股一巴掌,吓得她差点飞跳起来。


    宋女士:“懒蛋!给你做疙瘩汤,用什么番茄酱!”


    周禧已经把番茄丁码到盘里了,闻言一愣,再看她妈正拿了个不锈钢盆倒面粉倒水,一边用筷子搅拌一边给她讲解:“你看啊,这个面要到这种能拉条的状态。”


    她妈露出来一截纤细手腕,戴着的玉镯不时碰到盆沿,发出脆响。


    周禧说:“我来吧,我试试。”


    于是宋女士当军师,周禧作前锋,搅拌、烹炒、调味、熬制,在她妈一声声“不对不对”的指正里,终于做出一锅


    宋氏风味疙瘩汤。


    其实周禧为了当好美食博主,报班学习考了一堆厨师证,什么西餐、中餐、烘焙、面点,她都考到高级了。


    可在她妈眼里,她还是笨手笨脚的小孩。


    宋女士拿汤勺自己舀了一碗,小口尝味,满意地点点头,又舀了一勺送到周禧嘴边。


    周禧看看她妈刚用过的勺子。


    宋女士愠怒:“干嘛?还嫌我脏啊?你小时候没有牙,我都嘴对嘴喂……”


    周禧赶紧一口吞了那勺汤,不想听她妈说出让人尴尬的话。


    宋女士:“怎么样,好吃吧?”


    周禧点点头,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反正点头就对了。


    宋女士又问了一遍:“怎么做的都记得了吧?主要是加糖的量和时机要控制好,这是咱的独家秘方~以后再想吃了,就自己做,别搞得可怜巴巴的。”


    周禧继续点头。


    宋女士把刚才等待过程中做好的糖醋煎蛋端出去了,周禧做善后工作,把案板冲洗干净,又把垃圾倒掉。


    她听到妈妈在跟那父子俩吹捧自己的手艺:“尝尝周禧做的,有厨师证是不一样哈……”


    周禧看看要倒进水池里的小碗试吃汤,没舍得扔,端着碗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虽然还是尝不到味道,但周禧好像觉得,这一碗,比晚上的那一桌,要好吃多了。


    因为是自己做的吗?


    有厨师证就是不一样哈。


    五月的夜晚春风带来花香,周禧闲散地漫步在路灯下,朝着自己的小窝前行。


    就像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在KTV哭着唱了一下午的歌,唱到天黑了才磨磨蹭蹭地往家走。


    进了家门,被打碎的茶几已经不见了,可是沙发前空荡荡的地板就像周禧空落落的心一样难以忽视。


    爸爸不在,妈妈自己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几盘菜,都还没动过。


    妈妈没问她怎么才回来,也没说等了她多久,只是让她去洗手,自己则进了厨房煮长寿面。


    周禧没胃口,可也不敢说不想吃饭,别扭地和她妈对坐着,一口一口往嘴里扒拉饭菜,只想赶紧吃完躲回房间。


    妈妈看着她明显是哭过而浮肿的眼睛,饭吃到一半,把筷子放下:“不想吃就别吃了,这么勉强,一会儿要胃疼。”


    周禧也放下筷子,不敢看她妈。


    “你都听见了?”妈妈问。


    周禧飞快瞄了她妈一眼,不知道她说的是听见了什么,可又想想,万一她妈要问她离婚跟谁的话,她这么躲闪被误会了怎么办,她,她还是想跟妈妈……


    周禧鼓起勇气直视她妈。


    她妈说:“听见我说后悔给你爸生孩子了是不是?”


    周禧心里难受,控制着不让忽然涌上来的眼泪流出来。


    她妈也有些别扭,似乎想道歉,又对女儿开不了口,最后重新拿起来筷子吃饭,“我是后悔给他生孩子,但我不后悔当你的妈妈。明白吗?”


    周禧跟着捡起筷子,“嗯”了一声,低头吃她的长寿面,面汤的热气熏的她眼睛疼,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到碗里,混着面汤一起进了嘴。


    她妈做饭,真的好咸啊。


    第24章 新人下班了,喝两杯?


    无风无浪,周禧的生活就像眼前的这片海一样平静。


    她清早起床散步,走了很久,走到海水浴场,站在沙滩上那棵“孤独的树”旁边。


    这棵树因为树冠的形状像是心形,又因为很突兀地立在沙滩中央,已经变成了著名的打卡景点。每天傍晚,夕阳跌进海面之前,这里都会排着长长的队伍,那些人摆着相同的姿势,甚至穿着相似的衣服,和这棵树合照。


    而现在,这里只有这棵树,还有她。


    还有泛着白色浪花的大海。


    西伯利亚来的那群海鸥,被游客们喂得肥嘟嘟以后满意地迁徙而去。


    有钓鱼佬坐着小马扎守在海边,也有戴着遮阳帽的大姨手里提着小桶捞海带、挖海蛎子。


    周禧记得她以前也跟王知夏和田恬来捞过,不过不是为了吃海鲜,而是来做公益。


    那年海边浒苔爆发,就是一种布满海面的绿色海藻,会影响海洋生态平衡,她们跟着环保小队一起去做公益实践,拿个塑料袋在海边捡浒苔、捡垃圾。


    这么想想,小时候的生活真是丰富有趣,烦恼多,可是消解烦恼的活动也不少。


    原来人在不必忧虑赚钱的时候,是没有真正的忧虑的。


    在海边吹了会儿风,周禧没再回家,直接走去咖啡馆更顺路。


    田恬果然又给她带了早饭,今天是蜂蜜大麻花和茉莉花豆浆,周禧认认真真吃完,盯着田恬看。


    田恬不解:“你瞅我干嘛?”


    周禧从包里掏出来小册子:“我今天的小红花呢?给我贴上!”


    “你不是嫌幼稚嘛?”田恬拿了个洗好的苹果放到周禧桌子上,像是不耐烦地抽过她手里的册子,掏出一朵小红花给她板板正正地贴好,“苹果也要吃完。”


    周禧收好她的奖章册子,摇头晃脑地闻了闻那个带着新鲜气息的苹果。


    田恬今天要跟王知夏去看场地,可能还有签约什么的相关事项,预计大半天不在店里。


    周禧在耳边敬个礼:“放心吧,保证守好店面!”


    田恬才不用她操这个心:“你好好写你的小说,别明天跟我说小说又改成18万了!店里有邵海看着呢。”


    周禧现在就跟写假期作业似的,主打一个能拖就拖,她想说要不她也跟着去看看,可是对上田妈咪严厉的眼神,就把这个想法烂在肚子里了。


    姐妹们都走了,周禧好像真的能静下心来进行创作了,开篇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没带伞的女主淋着雨跑向公交站台,男主闪亮登场,撑起一把黑……


    不对不对,怎么想起李铭则来了?


    周禧删改那一段,男主也别带伞,两人一起淋成落汤鸡好了!


    周禧很满意自己的设定,笑着抿起嘴巴,喝了口茶朝窗外望着休息眼睛。


    嗯?什么情况?


    她看到邵海正蹲在院子里修米色的电动车,那好像是小美的车吧?


    周禧眯着眼,聚焦了一下电动车旁边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感觉邵海笑得挺开心的,小美还拿着张菜单在邵海头顶帮他挡太阳。


    周禧盯着他们,手摸到桌面上的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


    刚想发送到群里,又紧急撤回了。


    再观察一会儿,她觉得邵海这个妇女之友,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他们修车也没修多久,有客人进屋,小美就过来招待了,邵海把车子推到墙根停好,在花圃边的水龙头洗干净手,还浇了浇花才回来。


    又一会儿,店里来了个帅哥,直接走到吧台跟邵海打招呼,问田恬今天没在吗,“来这边办事,顺路来看看,我姐之前说我们家狗如果产崽的话给她留一只,圈宝想养。”


    邵海解释说田恬去咨询咖啡节的事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发她照片让她看看就好了。”


    周禧正好写累了,也凑到前台这边看热闹,虽然不养狗,但还挺感兴趣的,“圈宝要养狗啊?王知夏以前也说想养呢,哎对,就是这种金毛,好可爱呀~一会儿她回来可以让她也看看。”


    本来要离开的帅哥,听到王知夏和田恬会一起回来,又停下了脚步,“我也没什么事,等等我姐吧,带她去我家亲自挑,这种领养要看眼缘的。”


    邵海还要忙,给他拿了瓶气泡水让他找地方坐,就去忙别的了。


    周禧在角落偷看帅哥,这次忍不住在群里发消息了:“好了没好了没!什么时候回来!”


    田恬:“怎么了?店里出事了?有人闹事?”


    王知夏:“快好了  ,在跟设计师下brief,要做KT板。”


    周禧:“表弟来了!”


    田恬和王知夏同时发了个无语的表情。


    不要问周禧怎么知道那个帅哥是表弟,她在这种事上异常敏感的!


    周禧看着表弟一个人坐在那里玩手机,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神态,中途还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表弟好像还挺纯情的。


    田恬直到下午才回来,邵海问她俩吃过饭没,田恬回说路上吃了个饭团,看得出来挺匆忙的。


    她也没空招待表弟,更没空跟去他家看狗,“向宇,等过两天我让我妈带圈宝去挑吧。”


    “好。”陆向宇看着王知夏,“你也想养狗吗?”


    他不叫她名字也不叫姐,称呼“你”。


    王知夏之前是提过一嘴,不过她深思熟虑过以后觉得自己不适合养宠物,摇摇头,“不养。”


    话题终结,陆向宇谁都没带走,他这小半天的枯坐等于白废时间。可他丝毫不放在心上,还是挺高兴地跟大家道别。


    人走远了,周禧去惹王知夏的嫌,“哎哟哎哟~我觉得表弟人不错啊,又高又帅的,脾气看着也很好!”


    王知夏没好气地说:“那让田恬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这么喜欢,自己试试!”


    这句式,让周禧想起了一秒飞行员先生。


    没吃到嘴里的,总是让人惦记。


    田恬看周禧发呆神游,惊讶地张嘴:“你真感兴趣啊?也不是不行,那我推给你,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这表弟刚从国外回来的,有钱有颜有脑子,我想介绍给王知夏,大小姐还没看上。”


    周禧回神:“什么呀,王知夏不要的,我也不稀罕!”


    王知夏:“你这话有歧义啊,啥意思,还非要和我喜欢一个?”


    田恬两只手翘着兰花指按在额头上:“够了啦~你们不要打了!”


    三个戏精玩笑一通,又要准备迎接晚饭的高峰客流了,日复一日的,好像没个尽头,可如果太闲了又要害愁没奔头了。


    田恬去忙,周禧送王知夏出门,拿出手机来给她看自己拍的那张邵海和小美的照片,“是我想多了吗?”


    王知夏把图片放大,看邵海的表情,恼火地跟着骂:“我看是邵大海想多了!”


    周禧冷哼一声:“是吧,狗男人,居然敢对别的女生笑!那我们怎么办?”


    王知夏摸着下巴,眼睛转了几圈,“我最近几天有课,你在店里观察一下,再探再报,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来,主要看看这个苗头,真要是有想法的话……”


    周禧:“麻袋套头!揍他一顿!”


    王知夏:“……总之先盯着他吧。”


    两人密谋一番,在停车场分开。


    周禧自己往回走,越想越觉得生气,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头。


    还没走到咖啡馆,居然看到院子外面无人的角落,田恬踮着脚捧着邵海的脸在说什么话。


    周禧放慢脚步,思考是大声咳嗽惊扰他们,还是偷偷躲起来听他们说话。


    其实是田恬忽然发现自己很早之前定了两张话剧票,票是明晚的,她想跟周禧去,让邵海看店带孩子。


    邵海的怨念挂在脸上。


    田恬哄他:“周禧难得回来,我们难得一起玩嘛,可是咱俩每天都在一起,而且还要在一起一辈子呢,对吧?”


    这种花言巧语……邵海敢说“不对”吗?


    他们在路灯下,周禧在黑暗里,只看到田恬推着邵海的背亲亲密密回了店里。


    周禧又酸又气,心里的小人一拳ko掉邵海,警告他最好别做让田恬伤心的事-


    听田恬说要带她去看话剧,周禧欣然答应。她习惯了被田姐单方面安排,反正她现在休假中,时间自由度高得很。


    而且是田恬主动要带她去放松的,可不能赖她偷懒不码字!


    第二天王知夏发信息问周禧有没有新猫腻,周禧回复说要跟田恬去看剧,一聊发现这剧是王知夏合作过的导演导的,于是她下了课也赶去剧场捧场。


    她们仨高高兴兴并排坐,原本一般好笑的剧情,因为她们吐槽着只有彼此听得懂的烂梗,变得加倍爆笑了。


    看完剧,王知夏又带她俩去后台跟导演和主创合了影。


    一直到出了剧院,田恬还在回味刚才被男主角揽着拍照的喜悦:“哇他好帅啊,这么帅怎么不去演戏啊!”


    王知夏:“人家这不是就在演戏呢。”


    田恬:“我是说怎么不去演电视剧演电影!演技好!长得帅!哥哥怎么不给我大火特火!我要当哥哥的头号粉丝!”


    周禧抱住发疯的田恬,劝她冷静:“真有意思,当初整天骂我们恋爱脑不独立,现在怎么又变的爱男人了?”


    王知夏附和:“就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是吧?!”


    当年,周禧和王知夏陷入爱情的时候,田恬一直看不上她们各自喜欢的男生。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最早结婚生子的。


    王知夏的长发越剪越短,田恬一头爽利的短发却养长了。


    田恬一撅嘴:“生活总需要点激情吧,你看我跟邵海从认识到结婚,这都十几年了,真是熟得左右手一样了,好不容易有个帅哥给我抱,还不让我发发癫啊?”


    周禧听到这话,跟王知夏对了个眼神。


    王知夏更直白:“那你们还有夫妻生活吗?”


    周禧吓得干咳两声。


    田恬也有点不好意思,拍了王知夏一巴掌:“那是付费内容了!”


    王知夏:“什么?现在已经要你付钱他才跟你睡了?”


    周禧爆笑。


    田恬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我说你想知道的话是付费内容了!”


    王知夏堵着自己耳朵:“Nonono!闭嘴!别说!我会有画面的!”


    三人斗着嘴,因为时间不早了,她们也没再出去玩,各自回了家。


    周禧洗完澡,掐指头盘算秦朗之前说的日期,不知道他是今晚回还是明天白天才回。


    给他发了条信息:“下班了吗?”


    回应她的,是五分钟后的门铃响。


    周禧头发还没吹干,只是用吸水毛巾盘在头顶。


    她光着脚跑去门口,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笑着开了门。


    秦朗穿着他的白色制服站在门外,一只手里拿着两个高脚杯,另一只手里拿着瓶香槟酒,“下班了,喝两杯?”


    周禧看他领口的扣子都没系好,调侃他,“飞行员可以酒驾吗?”


    秦朗的视线从她头上的毛巾到身上的睡裙掠过,“那得要看驾的,是什么了。”


    周禧心头一跳。


    她勾着嘴角,抬手,拉住他的黑色领带,倒退着把人拉进了家门。


    第25章 处处吻喝得不对,就没酒喝咯……


    门关上,周禧还牵着秦朗,而秦朗举着手里的酒和杯子,像是投降的姿势,顺着她的力道前行。


    路过厨房门口,秦朗抬头看了眼玻璃窗,女人不听劝,并没有装上百叶窗。


    周禧也跟着他视线看过去,松开手里领带,按开厨房灯的开关,走进去从橱柜里拿了两个杯子下来。


    秦朗走到她身后,腿贴着她的腿,胸口抵在她背上,两只手按在台面上,把她圈在怀里。


    他带来的杯子放到一边,酒瓶放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撕开封口包装,扯掉铁丝网。


    他用拇指按住软木塞,另一只手倾斜着瓶身旋转,木塞缓慢地向外移,快到瓶口的时候,他用力按住木塞,“噗”的一声,瓶塞弹了出去。


    周禧的呼吸也像被木塞带动着,憋了半天,忽然畅通。


    窗外连廊有人经过,好像在刷短视频,没素质地公放着音乐,“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


    他们沉默着等路人穿越长廊,安全通道的门关上,又恢复寂静。


    秦朗的声音带着慵懒的调笑,把酒倒进她刚拿的杯子里,“信不


    过我?”


    周禧踮起脚,抬高臀,像撒娇的小猫咪蹭了蹭他,以无声回避这个问题。


    酒只倒了小半杯,面对着面,两人碰杯,周禧喝了一口就说:“不好喝。”


    秦朗:“我还挺喜欢的,留着我喝吧。”


    周禧:“为什么要留着?你喝吧。”


    她眨眨无辜的眼睛,坏心地提议:“我喂你呀。”


    秦朗把喝空的酒杯放到水池边,问:“用哪里喂?”


    “你好坏呀。”周禧倒打一耙先指控他,然后牵他的手,自己拿着那瓶香槟来到客厅。


    周禧四下扭头看了看,秦朗也观察了一下她的家。


    然后周禧指着沙发前面的那块地毯:“如果弄脏了我的地毯,你会赔我一块新的吗?”


    秦朗:“这算不算碰瓷?”


    周禧无奈地耸肩,“那你坐在马桶上喝吧,脏了只需要用花洒冲冲。”


    秦朗认输:“我赔你地毯。”


    因为先答应了领罚,听话的孩子尝到了甜头。


    难怪周禧说会弄脏地毯,因为她喂酒的方式实在很野蛮——她坐在沙发上,岔开双腿让秦朗坐在她身前的地毯上仰着头枕着她腿间的沙发,她把酒瓶抬高,瓶口对着他的嘴倒酒。


    她握着酒瓶的瓶颈,角度倾斜并不大,酒的流速也不快,细细的一道流到秦朗嘴里,一开始合作的不熟练,他吞咽不及,有些酒顺着嘴角漏出来,滑到耳朵、脖子上。


    周禧把酒瓶放到一旁,没有抽纸巾,而是用自己的手指替他擦去酒渍,然后揉捏着他的耳垂,告诉他:“不对哦,再洒出来,就没有酒喝了。”


    她头上的干发巾已经摘掉了,头发依旧不算干,但也没再滴水。


    她没梳头发,只是用手把碎发都拢到后面,看起来凌乱又服帖。


    她的睡裙是粉白格子的,宽宽大大的纯棉款式,朴实无华,但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空状态,于是那保守的睡裙也变得性感。


    秦朗仰着头,脸一偏,隔着睡裙吻在她的腿上,“好的。”


    周禧又拿起了酒瓶,这次她更加恶劣,不仅瓶口歪得更斜,看到酒从他嘴边漏出来也不停下,继续灌他。


    没有咽下去的那些酒,混着瓶口快速涌出的新酒,一起流到他脖子上,湿了领子,湿了胸口。


    周禧停下恶作剧,对着他笑,俯身在他的下巴落下亲吻,唇瓣轻启,吻向下,舌尖卷过他的皮肤。


    他吞咽时喉结滚动。


    周禧坐正回去,毫无诚意地说:“Sorry~手抖了。”


    秦朗依旧是向后仰着头,这个坐姿并不那么舒服,是一种使不上劲儿的状态,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他抬手,把衬衣扣子一粒粒解开,露出胸膛让水汽风干。


    周禧的食指在他锁骨上摩挲,解说着现在的境况:“湿了,帮你擦擦呀?”


    秦朗等着,看她怎么帮。


    而她只是将那宽大的裙摆撩起,将他兜头套住,服帖的衣料盖住酒湿的皮肤,她的腿边勾勒出一颗脑袋的线条。


    他被桎梏,选择臣服。


    ……


    周禧睡觉不设闹钟,可昨夜放纵,生物钟乱了,早上一睁眼发现日头高起。


    她吓了一跳,比上学迟到还要慌张。


    腰上搭着一只胳膊,小麦色的肌肤跟她的白皙形成对比,她回神,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不客气地把他胳膊扔开,飞速爬起来穿衣洗漱。


    等她收拾好了,随手把蓬乱的没法见人的头发一股脑扎成个马尾,出来看见秦朗仍在好眠,竟然没被她洗漱的声音吵醒。


    她现在要去咖啡馆,可不会容许一个陌生人独自呆在自己家里。


    周禧走到床边,用手背拍拍秦朗的脸,在他迷蒙地睁开眼睛后,一把将他拉坐起来,“我要去上班了,你回你家睡去。”


    秦朗都没完全醒神,就被周禧推搡着套上长裤,上衣已经又脏又皱没法穿了,他就这样在清早的无情空气里,光着上身被无情的女人赶出家门。


    还好他家就在隔壁。


    直到回了自己家,躺回自己床上睡回笼觉,秦朗的脑子都没能正常运转。


    而周禧已经狂奔去找田恬报到了。


    路上,她还在想要怎么编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迟到,可到了店里,才发现又是一轮兵荒马乱。


    店里只有小帅在,他看见周禧就像看见救兵,请她帮忙在收银台点单。


    周禧问:“老板们呢?”


    小帅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好像是孩子生病了,他们现在在医院。”


    周禧心里一个咯噔,翻看手机群里消息,田恬什么都没发。


    她放心不下,又怕打电话会给田恬添乱,只发了条消息问:“圈宝怎么了?”


    田恬半天没回。


    周禧给王知夏发消息:“知不知道圈宝怎么了?”


    王知夏比她还懵,回了个问号。


    忐忑中,田恬终于回了信息:“圈宝狗毛过敏,没事。”


    周禧放下悬着的心,跟王知夏也通报了一声。


    没多久,邵海一个人来了店里,说田恬带圈宝去姥姥家休息了。昨晚圈宝听说要给他挑狗宝宝,一直念叨“等不及了”,田恬不在家,他就磨着邵海撒娇,大晚上的就去陆家接回了小狗,又一起去宠物用品店买了水盆饭盆小玩具。


    开开心心玩了一晚上都没事,今早起床发现他眼睛肿了,身上也是遍布红疹,吓得夫妻俩立马带去医院,又是检查又是治疗的,折腾了好久。


    现在圈宝累得睡着了,抱着妈妈胳膊不撒手,田恬只好先陪孩子。


    周禧听说圈宝吃了药、涂了药就没事了,松了口气,又看邵海一上午就变沧桑的脸,还有胡子拉碴的疲态,想着当人爸妈真不容易,这么着看邵海,好像顺眼了几分。


    王知夏让周禧在店里待着别乱跑,她去田恬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两家老人都在,其实也不用王知夏怎么帮手,她带着小汽车玩具去看圈宝,正巧老人们在讨论小狗的去向。


    养在田恬家是不可能了,养在姥姥家的话,又怕圈宝每次过来还是要过敏。


    圈宝奶奶维护孙子心切,语气有些严厉,要田恬把狗送回原主去。


    田恬不想和婆婆争论,给表弟打电话说了情况,陆向宇迟疑了一下,解释说狗狗送出去了沾了别人家的味道,再回去可能会被狗妈妈排斥,要她等一等,他来联系其他朋友看谁家现在能领养。


    田恬憋着气:“才一天,能有什么味道?再说怎么会有妈妈不认孩子的!”


    她在阳台打电话,王知夏在一旁看着,看到田恬说着说着眼泪在眼眶打转,去拉她的手想安慰她别着急,可不拉还好,一拉上,田恬的眼泪就断了线,吧嗒吧嗒掉下来。


    王知夏晃晃她的手:“好了好了,我养吧,走走走,我们去你家接狗,现在就接到我家去。”


    田恬看向她,擦干眼泪,王知夏对她点点头。


    田恬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回客厅哄了哄正在看动画喝饮料的圈宝,交代了一声就带着王知夏离开。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王知夏安慰她:“没事的,你看圈宝身板像小牛似的,孩子嘛,肯定免不了磕磕碰碰、小病小闹的。”


    “嗯。”田恬依旧心情不佳。


    到了家门口,发现陆向宇也来了,还拿来一些小狗零食。


    田恬感觉这表弟现在跑过来也是“心怀不轨”,瞪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


    陆向宇为刚才没说清的话跟他姐解释:“那狗妈妈刚生了一窝崽,戒备心很强的,而且她还要保护剩下的狗宝宝呢,如果送回去,真有可能打起来。”


    田恬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还是不想理他。


    陆向宇看王知夏,王知夏正在观察那只小金毛,捏着它爪爪上的小肉垫跟它打招呼,看起来还挺喜欢它的。


    田恬看表弟发呆的样子,更心烦了,把他俩赶走,自己留下来打算卫生,要在圈宝回来之前用吸尘器清理角落里可能落下的毛屑。


    王知夏提着狗笼下楼,像提着个刚出生的小孩似的,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


    陆向宇问要不要帮忙:“跟你说说养狗的注意事项?”


    王知夏看着这男人,他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而且看起来还挺真挚的。


    “嗷呜呜~”笼子里的小狗似乎怕风,惨兮兮地叫唤。


    王知夏着急解决狗的问题,连狗带人一起唤上车:“走吧。”-


    周禧在视频里看到小金毛在王知夏的别墅里上蹿下跳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你不是说忙,没空养吗?”


    王知夏正拿着玩具骨头逗小狗:“也还好,反正有阿姨可以喂饭、遛狗,我之前不想养,是怕它走在我前面……我难受。”


    周禧安慰她:“我看报道说有长寿的狗狗能活二三十年呢!别担心!”


    王知夏:“什么意思?你瞅着我活不了那么久是吧!”


    无效安慰,外加一通互怼。


    王知夏挂断之前让周禧多关心一下田恬,“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周禧也想关心,可田恬一整天都没来店里,她见不着人,也问不了话。


    秦朗发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周禧因为记挂好友的事,不太有心情。


    但她回的是别的理由,抱怨他磨太久,害她今天走路都不舒服。


    秦朗道歉:“喝了酒不太敏感,下次注意。”


    周禧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下次”之约,含糊着回了个“哼”,结束对话。


    第二天终于在店里见到田恬,还有活蹦乱跳的圈宝,却不见邵海。


    小孩子不藏病,身子不难受了就该玩玩该笑笑的,竹筒倒豆子跟周禧汇报最新情势:“爸爸去医院打针啦,说好要陪我去游乐场的,谁陪我去啊,阿禧你带我去好吗?”


    周禧“呃”了一声,问田恬:“你们家是在医院落户了吗?怎么又进去一个?”


    田恬怨气冲天:“还不是这臭小子,他爸喝啤酒有个起泡器,就是能让啤酒沫变多的那种,结果圈宝趁他爸不注意,弄了些泡沫洗手液进去,邵海也是个二货,喝了两杯都没尝出来!”


    岂止是没尝出来,还夸了新啤酒有柠檬香呢。


    结果就是半夜肠胃炎去医院挂水,今天在家躺着休养生息。


    圈宝认错态度良好,“我以后不敢了……”


    但他依旧认准了今天应该有人带他去游乐园玩,倔强地撅着小嘴。


    周禧看孩子可怜,狗狗被送走了,自己又是才病愈,揽下了陪孩子玩的任务。


    手机震动。


    秦朗:“走路不疼了吧?”


    周禧思索几秒钟,回他:“疼,但我以德报怨,奖励你给我当一天司机。”


    第26章 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1)白天确实不……


    周禧把圈宝带走了,带到路口的长椅坐着,等秦朗来接他们。


    没多久秦朗开了辆特斯拉过来,车里还带着简易版便携儿童座椅,他跟周禧说:“租的。”


    周禧也没问他车是租的还是儿童座椅是租的,跟她关系不大。她道了声谢,和圈宝一起坐进后排。


    圈宝很有礼貌地喊“叔叔好”,秦朗回应着“你好小朋友”,眼睛却是看向周禧。


    而周禧,白天的周禧,人前的周禧,依旧跟他保持着距离,淡淡的样子表现出两人不太熟。


    秦朗便很有分寸,不再跟周禧有什么亲密的言语或眼神,反倒跟圈宝聊得热络——三岁的小孩正处在话痨阶段。


    很快,圈宝觉得他跟“新朋友”已经熟了,不再拘谨,说他想吃肯德基。


    秦朗定位附近的网点,导航进了一个居民区楼下的巷子,巷子狭窄,周禧先下车进店里去取餐,秦朗在外面倒车,想要提前调头让周禧出来少走几步路。


    前后不过五分钟,等周禧抱着纸袋子寻车的时候,就见那辆红色特斯拉停在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边,而秦朗下了车对着车门挠头。


    周禧吓一跳,跑过去,先拉开后门看圈宝有没有事。


    圈宝并不害怕,还咧嘴傻笑着跟她汇报:“嘭!撞车啦!”


    周禧把薯条拿给圈宝让他吃着,关上门绕到另一边,看见掉落的侧门护板夹在车和花坛中间,散发出糊了的橡胶味。


    再看秦朗,刚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是个开飞机的老司机,主打一个安全靠谱。


    现在……


    秦朗尴尬一笑,“天上也没有锐角花坛啊。”


    周禧又聚焦在那个花坛上,老城区的城市规划确实一言难尽,这种小道不怎么好开车。


    秦朗把车硬开了出去,周禧捡起掉在地上的护板,坐上车问现在怎么办,“去修车吗?”


    “问题不大,不影响驾驶。”秦朗继续朝着目的地游乐场开去,“租的时候选了保险了。”


    原来刚才是说这车是租的。


    秦朗又说:“没开过电车,脚感不太一样。”


    周禧:……


    坐在后排的她默默把安全带系紧。


    周禧没有秦朗情绪那么稳定,几次想说要不算了别去了,可秦朗是被自己喊来当司机的,又出了剐蹭事件……


    虽然这样很尴尬,但周禧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还是开了口。


    话没说一半,正在嘀嘀咕咕计划着一会儿游玩顺序的圈宝嘴一撇,眼泪要掉不掉地看着她。


    周禧嘴巴抖了抖,解释着:“我是说,我们或许打车去?”


    但车已经上了高架桥,这里不可能停车,更没法打车。


    “Easyeasy.”秦朗安抚周禧,保证不会再出意外了。


    好在这人也不是盲目自信,后面的路程都开得很稳,开到跨海大桥的时候,周禧已经有心情去看看开阔的风景了。


    她不知道秦朗是有暗暗观察她,还是碰巧他想听歌了,就在她转头看海的时候,他开了车载音乐,音箱流泻出久石让《summer》的琴声。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专心的表现,她严肃脸:“好好开车!”


    秦朗立马关了音乐。


    圈宝扭头看周禧:“阿禧好凶啊~”


    周禧从他手中纸盒里拿了根薯条塞他嘴里:“吃你的薯条!”


    圈宝呜呜吧唧。


    过了收费站,一下桥就能看到游乐场的城堡,圈宝已经开启兴奋模式,声调都高两个度。


    这个城郊的游乐场有些年头了,周禧依稀记得高考结束后她们来这边玩过一次,当时玩的都是挺惊险刺激的项目,什么大摆锤、过山车,还有很多水世界探险,结果不知道是着凉还是水质不干净,回了家她们仨就集体发烧了,一个都没躲过去。


    所以这次带圈宝来游乐场前,她已经和孩子约法三章:“不玩水,不吃冰激凌,不坐高空刺激项目。”


    最后一项倒是容易达成。


    因为圈宝这个小豆丁才一米出头,很多项目都有限高,他根本玩不了。


    但那也已经足够圈宝高兴了,他进了大门就熟练地往右边跑,就像挣脱了狗绳的哈士奇,吓得周禧拔腿跟上去。


    秦朗在后面服务亭买爆米花呢,看着那俩人跑远,他一手爆米花一手饮料杯,迈开大长腿追过去。


    圈宝的目标是碰碰车,此刻场外需要排队,圈宝就抱着秦朗买的东西,坐在等位的长条木凳上吃起来。


    周禧不太放心这些小食的卫生安全,那些五颜六色的色素爆米花还有色素果汁水看着就有种要让人蹿稀的气质。


    圈宝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大方地说:“阿禧你想吃吗?没关系,你吃吧,吃完了可以免费续的。”


    秦朗好奇这么小的小孩认不认字:“你怎么知道的啊?”


    圈宝:“我以前来玩,妈妈买过。”


    哦,以前田恬给他吃过,那周禧放了几分心。


    玩碰碰车的时候圈宝和周禧坐一辆,秦朗开另一辆。


    刚刚把真车撞坏的家伙,玩起碰碰车倒是极有安全意识,不去和陌生人撞车,像个护卫一样在周禧身边转圈,帮她把周边清场,让她和圈宝也能畅行无阻。


    结果圈宝并不满意这样的安全驾驶,游


    戏时间结束还不想下车:“不好玩!再玩一次!”


    小孩的话没有逻辑,但两个大人都听懂了,他觉得没撞车不好玩。


    周禧觉得碰碰车好危险,圈宝小小的人儿哪里都是软的,也不知道颈椎发育好了没,车子碰撞的时候大人闪那一下都会觉得脖子有点不适,圈宝个头还不高,就算颈椎不受伤,后脑勺撞到座位上会不会伤到脑子啊?


    她还在想怎么哄圈宝不玩这个了,安全员来催促离场了。


    秦朗跟圈宝说再玩也要排队,说着把他扛起来架在肩上,手握着他的小手,故意像飞机俯冲那样扛着他跑。


    周禧看这姿势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从车上跨出来,追过去要扶着孩子,结果圈宝已经笑着大叫:“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秦朗就这么带他在广场空地“飞”了好多圈,再回头去看碰碰车的排队队伍,“大概要排半小时,要不我们先去玩别的,半小时后再回来玩?”


    圈宝吃亏就吃亏在没有个小学文凭,不然也不至于就这么被秦朗糊弄住了。


    他们离开碰碰车区域,往前走。


    走过水乐园的时候看到池子里好多人在嬉水玩闹,周禧提醒圈宝:“我们没带泳衣呢,没法下水。”


    圈宝点点头,遵守约定没下水,只是从池边路过的时候,在地上的水洼里蹦跶了几下,在周禧追过来要看他鞋湿了没的时候又尖叫着跑走。


    周禧有些后悔带圈宝出来玩了,旅程才刚开始,她已经有些筋疲力尽。


    反观秦朗,他好像一点都不累,精力充沛地跟圈宝跑来跑去、你追我赶。


    等他们转了半个园区,终于来到低龄儿童游玩区域的时候,圈宝已经称呼秦朗叔叔为“阿飞”了。


    这边的项目看起来安全得多。


    圈宝拉着攀爬绳在小山坡登顶,秦朗在一旁护着,周禧看圈宝这么乖,又想到他刚才盯着别的小朋友手里的甜筒吞口水,心一软,就自己先没了原则,跟秦朗交代了一声,跑去买冰激凌。


    冰激凌店也是大排长龙,周禧排着队又惦记着孩子,很怕人太多秦朗看不住,把圈宝给弄丢了。


    她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龟速前进,偶尔跟秦朗对上了视线,秦朗冲她笑,她就怒目圆瞪让他别分心别错眼,盯好圈宝。


    秦朗被她瞪得有些莫名奇妙。


    队伍排到头,她买了一个纯奶的小圆甜筒,又买了两根包装好的景区冰棒。


    拿着买好的冰激凌去找圈宝,发现那两人不在原位置了。


    她有些慌,心里一个咯噔连着一个咯噔,跑去小山坡那里转了一圈,都没发现两人的踪迹。


    周禧赶紧给秦朗打视频,还好他马上就接通了。


    周禧是吼的:“人呢?”


    秦朗抬头看了看,把镜头一转,转向她的背影,“你回头。”


    周禧回头,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摇椅上坐着这俩人。


    她还是气冲冲的,心里再次后悔要答应带圈宝出来玩,可她快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又被眼前的一幕打动了。


    炽热的阳光打在他俩身上,圈宝已经满头大汗,被秦朗拿棉柔巾擦着头发。他们坐在一个白色铁艺椅子上,像个秋千一样摇晃,而椅子的顶部是个巨大的蝴蝶翅膀,随着椅子晃动开合。


    那俩人就像坠落凡间的天使。


    圈宝先看到了周禧手里的甜筒,笑得讨好:“阿禧~你肥来啦~”


    周禧回神,把甜筒塞到他小手里,侧着身子站,不看秦朗。


    秦朗有点没理解她为什么生气,但又好像能猜到,他也没解释什么,伸手去拿她另一只手里的冰棒:“这是给我买的吗?”


    周禧:“不是,我自己吃的,我吃两根。”


    秦朗已经抽走一根,剥皮叼在嘴里了,“那么厉害哦?”


    周禧说的时候没什么不纯良心思,可回头再想怎么这么别扭。


    她瞪秦朗,这次没之前有威慑力了,瞪他他还是笑。


    要不是当着圈宝的面,周禧非要在他腰上转着圈狠狠拧一把。


    摇椅足够大,周禧也坐在了圈宝另一边,三个人一起坐着吃冰,“蝴蝶”飞起来的时候扇过微弱的风,暖暖的很舒心。


    吃完冰,周禧拿出矿泉水来喂圈宝漱口,然后自己也喝了几口。


    小孩子脑回路跳跃,周禧也不知道圈宝为什么忽然说了句:“爸爸妈妈趁我睡着了偷吃大香肠。”


    周禧那口还没咽下去的水“噗”的一下喷出去老远。


    她惊恐地看向秦朗,秦朗在憋笑。


    她又看圈宝,还没阻止这孩子的童言无忌,圈宝已经提出新请求了:“阿禧,我也想吃香肠,可以给我买一根吗?”


    圈宝求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放大自己“微弱”的请求,比如他把小指头在面前比划了一下,强调只吃一根。


    周禧就不太忍心拒绝了。


    她问:“你妈给你买过吗?”


    圈宝点头:“烤肠、淀粉肠都买过。”


    知道得还挺多。


    周禧这次为了不让自己提心吊胆,选择带着他俩一起去买烤肠。


    她小声问圈宝:“你怎么知道你爸妈偷吃……”


    圈宝:“我睡着了,那个香肠的味道飘进卧室了,但是我太困了,我爬不起来。”


    周禧不知道这是真事还是圈宝睡迷糊了做梦,但是还好,起码他说的是真香肠……


    她松了一口气,最后只付钱买了一根肠给圈宝。


    陪着排队的秦朗假装不高兴:“没有我的吗?”


    周禧挑眉,睨他一眼。


    秦朗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耳垂,又很快把手收回来。


    小豆丁看不到头顶的“高空”里叔叔阿姨在干啥,他心满意足地吃着香喷喷的烤肠,吃得满脸是油。


    吃饱了,又去玩低幼海盗船,其实就是个大型摇篮。


    午后太阳晒得人犯困,圈宝在船里昏昏欲睡,一头栽倒在秦朗怀里,居然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秦朗有些无助,也没抱过孩子,等船停了横着把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下了船,才走几步,圈宝又醒了。


    秦朗把他放地上站着,圈宝忽然哭起来。


    秦朗赶紧又把他抱起来,可圈宝踢着脚挣扎,哭得越来越大声。


    周禧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想着他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小吃肚子疼,又觉得是不是中暑了,还是秦朗抱的姿势不舒服弄疼他了。


    慌里慌张的,旁边一个路过的大姐提醒他们:“闹觉了吧?找个地方歇歇。”


    大姐的意见听起来很可靠,秦朗想复刻上午扛着圈宝飞的姿势逗他开心,只是现在圈宝软趴趴的不敢把他放到肩上扛着,于是就抱在怀里旋转摇摆。


    圈宝破涕为笑,不嚎了。


    周禧想起来以前田恬在群里发过邵海“萝卜蹲”的视频,那会儿圈宝还是个小婴儿,据说要让邵海这样抱着他蹲半天,一直蹲到他睡着。


    周禧把这个方法告知秦朗,秦朗略微迟疑,但也不想忍受小孩的魔音穿耳,横抱着圈宝就开始蹲。


    他做蹲起的时候,身上的肌肉都会绷紧,周禧无意扫了一眼他的臀部,还挺性感。


    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他怀里那个小孩更重要。


    秦朗蹲了不到十分钟,圈宝终于睡着了。


    周禧指挥着秦朗轻手轻脚地抱着圈宝来到母婴室门前,结果偌大的母婴室形同虚设,锁着门不对外开放。


    还好周禧眼尖,看到了服务中心有租婴儿推车的,匆忙跑去租了一辆。


    秦朗蹲下把圈宝放进车里,安全带绑起来,凉棚拉开,屏息凝视。


    怕圈宝再醒,他们不敢停在原地。周禧接管了推车,推着圈宝慢慢往前走着,秦朗在她身边跟着,看得出刚才那一番有氧运动真挺累,这会儿呼吸都带着喘,胸口起起伏伏的。


    他今天穿的是件深灰色T恤,胸口有个口袋,口袋里露出来一个纯白的油画小天使。


    T恤绷在他的胸肌上,喘息的时候肌肉线条很明显,小天使像在抖动。


    秦朗看到她在盯着自己看,也看向她。


    她的脖子上落了汗,有头发丝黏在皮肤上。


    秦朗翻包,抽出张纸巾,替她擦汗。


    他们沿着游乐场相对僻静的人行道走,有建筑物的阴


    影投下来勉强遮阳。


    周禧心想,秦朗一定很后悔答应了陪她出来玩,不仅玩不尽兴,还累个半死。


    而且双方都被小鬼头折磨得很狼狈。


    她想着这些,就忍不住仰头看了他一眼。


    秦朗也看她,哼哼两声,把擦完汗的纸巾窝成个球,精准地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他像是在谈条件,又像在讨酬劳,“今晚,喝酒。”


    周禧听他这话,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答应道:“行~”


    第27章 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2)天黑了才比……


    小朋友的睡眠质量真好,游乐园这么吵,推车那么小,可圈宝居然睡得流口水了。


    怕他感冒,秦朗经过礼品商店时买了张毯子给他盖上。


    周禧不吝啬夸奖:“你真细心。”


    秦朗开玩笑:“我们服务行业的基本素养。”


    周禧就走神了一下,那晚他的服务态度,确实还挺好的。


    秦朗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想到了一起,和她轮换推车,手擦过她的手指,在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食指上打着圈摸了两下,又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


    笑得周禧有些腿软。


    为了不打扰圈宝睡觉,后面秦朗和周禧就没说太多话了,不管是正经的或是不正经的。怕孩子不知道何时醒了,也怕这么大的小孩乱学话。


    更多的,是周禧没想和秦朗过多牵扯。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只进入彼此身体,别进入彼此生活。


    她想秦朗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很识趣的一个男人。


    这样一个春末夏初的午后,周遭是乱哄哄的笑闹声,周禧却觉得自己好像度过了很安宁的一段时间。


    秦朗在一旁看着圈宝睡得快要滑下去,让周禧停车,他蹲下去托着孩子的胳膊窝往上拉了一把,感慨着:“当人爸妈够累的。”


    周禧一瞬间想起很多人,想田恬、想自己、也想她妈。


    人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尤其是对自己没经历的事情。


    有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她想,当然也一定会有“父母怨”,可在普通的家庭里,即使再多龃龉,一个母亲生养孩子所付出的一切,足够称得上牺牲了。


    对老一辈的感情还有些复杂,但对亲如姐妹的朋友完全就是心疼和钦佩,田恬真是不容易,很伟大。


    她想了这么多不过几秒钟,而圈宝被秦朗弄醒也不过几秒钟。


    秦朗:……


    迷糊的圈宝嘴一撇,带着起床气,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声。


    秦朗一级警备状态,头脑飞速运转,指着路对面的气球射击问圈宝:“我们去打枪好不好?”


    圈宝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打枪的小屋,点点头同意了。


    警备状态解除,秦朗绷紧的肩线放松下来。


    圈宝:“我渴了,我想喝饮料。”


    “好的好的,姨姨去买!”什么约法三章,什么原则,只要他别哭,周禧都愿意去做。


    他还是个宝宝,懂什么啊,满!足!他!


    几分钟后,喝着饮料醒神的圈宝看起来呆呆的,他的大眼睛盯着那些小小的彩色气球,肉肉小手抬起来:“阿飞,要那个大兔子!”


    秦朗顺着他的手看,是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奖品,旁边还有个牌子写着特等奖。


    秦朗的大手拍了下圈宝的小手,跟他击了个掌:“收到!”


    周禧跑去看规则,这是另外付费的项目,本来这些打枪、套圈的游戏就挺坑的,游乐园里更是明目张胆宰人,算算价格,如果百发百中也得花小一百块才能得到那个兔子——那兔子根本不值一百块。


    秦朗推着圈宝跟过来,喝了饮料的圈宝好像有了能量,自己从小车上爬下来,踮着脚要打枪,周禧只好扫码付钱。


    圈宝尝试着打了一枪,被枪声搞得有些害怕,把枪推给秦朗,“你,你来吧,你来吧。”


    秦朗接手,试了试手感,第一枪打歪了,但他好像已经掌握了轨迹规律,后面都没架在眼前瞄准,就那么用两只手托着突突,看似很随意,但一打一个准。


    他每击中一个气球,圈宝和周禧就欢呼一声。


    周禧叫得甚至比圈宝还大声。


    他们的尖叫吸引来了周围的游客,不少人驻足看热闹,因为秦朗打得够准,还有人掏出手机来录小视频。


    秦朗已经把一面墙上的气球都打完了,趁老板补气球的时候去打另一面墙上的。


    或许因为角度变化,又或许是被围观叫好有点尴尬,他这一枪没打中。


    他回头看周禧,周禧还以为他要鼓励,拉着圈宝振臂高呼:“阿飞!加油!阿飞!加油!”


    秦朗感觉到了路人看他的视线,因为周禧他们太夸张了。但尴尬之余也确实是暗爽的,他弯起嘴角,托着枪又是一通突突突,把另一面墙的气球也给突突完了。


    摊位老板没有甩脸子赖账,称赞着“帅哥真厉害”,笑呵呵地从墙上把那个大兔子给叉下来,周禧抱起圈宝,圈宝伸长了两只胳膊自己去接兔子,拿到手就大惊小怪地喊:“哇好漂亮啊!太漂亮了吧!”


    原本在周禧那里看不上眼的破毛绒玩具,现在好像越看越耐看,也不觉得这一百块花得不值了,什么钱不钱的,情绪价值给到位了!


    圈宝叫唤了半天,这下已经完全清醒了,又能拉着俩大人到处玩了。


    田恬发信息问情况,周禧简单说了下圈宝闹觉的事,邀功:“妈妈我做得很不错哟!”


    田恬敷衍地发了个“赞”的表情,然后问:“你干嘛不直接把他搬了车上带回来?”


    周禧愣了一下,对哦,直接回家不就行了嘛!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圈宝说他想看晚上的烟花大会!”


    说得大义凛然,好像刚才那个盼着赶紧结束这痛苦旅程的人不是她似的。


    坐旋转木马的时候,从不知哪里的山洞里走来两只大狗熊,圈宝眼尖,最先发现了熊二,热情跟人家打招呼,还学人家说话:“俺在这里!俺在这里!”


    熊二跟他挥手,圈宝就化身迷弟嗷嗷叫,差点从木马上跳下来。


    木马一停,圈宝,还有众多小朋友,一齐跑向了人偶,要和“明星”互动。


    周禧怕人多出事,紧跟着孩子,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为他格挡人群,时刻注意会不会发生踩踏危险。


    结果跟熊熊合照的人还挺有素质地排队,另一边,不知道哪个讨厌的小孩却对着“光头强”重拳出击,然后一群讨厌的小孩推搡那个人偶,喊着“打倒光头强”。


    周禧看到人偶熟练地抱头蹲下躲避的动作,感觉它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追打了,甚至这可能也是他们表演的一部分?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圈宝居然冲了过去,站在光头强前面,叉着腰跟那几个打人的小孩说:“你们不要打他啊!他是假的!里面是别的叔叔!他不是光头强!”


    勇是很勇,但他太矮了,咬字也没那么清晰,说这些话毫无气势。


    周禧怕那些讨厌的小孩会推搡圈宝,刚要把孩子抱走,秦朗先她一步把圈宝扛到肩上了。


    秦朗板着脸:“听见没,不许打人!你们家长呢?”


    圈宝居高临下,有了“狐假虎威”的机会,也学着秦朗问:“你们家长呢!”


    讨厌的小孩们倒是很有眼力见,有大人介入了,他们就一哄而散。


    周禧看着骑在秦朗脖子上的圈宝,犯了难,不知道是要告诉他以后别瞎出风头惹危险,还是夸他有正义感做得棒。


    站起来的光头强正在对圈宝送飞


    吻。


    圈宝从秦朗身上爬下去,跑去推车里拿了那个赢来的兔子玩偶,问周禧:“我可以送给光头强吗?我来安慰安慰你。”


    虽然他代词好像说错了,但周禧心软软的,点头:“当然啦,这是你的玩具,你自己作主。”


    圈宝于是高兴地把玩偶送了光头强,可也没说什么,跟他挥挥手就害羞地跑走了。


    周禧把想要教育的话都咽了回去,儿童教育这个课题也太难了,还是交给田恬自己去头疼吧,她只负责今天能让圈宝开心就好。


    显然这个任务她完成得很好,圈宝玩得超级尽兴,到了晚上烟火晚会的时候,预感到很快就要回家了,他居然还跟周禧撒娇:“明天还来玩好不好?没玩够!”


    周禧的额角突突跳,她不敢拒绝,更不敢答应。


    他没玩够,她也没活够啊!


    中央舞台上劲歌热舞,此刻扛着圈宝的秦朗瞧着也不如白天那么意气风发了。


    周禧今天刚学会了哄孩子的有效招数:转移注意力。


    她指着光头强对圈宝说:“看!光头强在跟你比心!”


    舞台下面黑乎乎,台上的演员应该是看不见观众的,但从他们的方向看起来,光头强确实像在跟圈宝打招呼。


    圈宝就很得意,他也举起手放在头上,对着舞台比心,然后大声对周禧喊:“嗨~他是我的朋友!”


    小孩交朋友可真容易。


    耗尽最后一点能量,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还能坚持着走到停车场的圈宝,坐上车不到五分钟就昏睡了过去。


    周禧拍了张圈宝的照片给田恬:“宝睡着了!”


    田恬回:“我这边也结束了,你直接送他回我家吧,我让邵海下去接他。”


    周禧“收到”俩字都没打完,田恬又说,“把他嘴巴合上。”


    周禧去看圈宝,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灯光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洒下阴影,他张着嘴巴发出微弱鼾声的样子好可爱,像秦朗胸口的那个小天使。


    但是天使的妈妈说给他把嘴合上。


    周禧觉得田姐控制欲真是没边了,但她不敢违逆,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推圈宝的下巴。


    圈宝抖了一下,吧唧吧唧嘴,周禧吓得赶紧缩回手,怕把孩子弄醒了。


    还好圈宝自己闭上了嘴巴,又睡着了。


    车开到圈宝家楼下,邵海已经在楼栋门口站着等待。


    周禧下车,跟邵海打了声招呼,把圈宝那边的门打开。


    邵海娴熟地弯腰把儿子竖抱起来,让他的下巴垫在自己肩上,低声跟周禧道了别,抱着还在睡觉的孩子上楼去了。


    周禧这次绕到前面,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和秦朗并排坐。


    终于把孩子送回去,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又无语地笑了。


    周禧:“你看起来像是一天老了十岁。”


    她只是客观形容他身上透出来的疲惫,但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他几岁。


    秦朗忽然说:“我18。”


    周禧嗤之以鼻:“我又不瞎。”


    秦朗笑,在路口刹车等红灯,逗周禧:“我又没说18岁,我说的是18厘米。”


    周禧看他这不怀好意的样子,很难不想歪,但她回忆了一下,秉着严谨务实的好学态度求问:“好像也没有吧?你量过?”


    秦朗踩一脚油门,车速飞快:“量过啊,精确到毫米,很准。”


    周禧发出“啧啧啧”的嫌弃声,“好自恋哦你,居然还自己量这个呢~”


    秦朗一本正经起来:“不是自己量的,柜姐量的。”


    周禧满脸错愕,买什么玩意人家给量那个啊?


    秦朗继续说:“买表的时候量的腕围啊,你以为呢?”


    “哦,腕围啊……”周禧在想要不要直接骂出口“神经病”,又觉得不太熟,算了,不骂了。


    按理说是要先去还车的,可秦朗跟人打了个电话,说了撞车的事,又说明天白天再去还,还要找保险什么的比较费时间,今天太晚了。


    周禧听他挂了电话,提出跟他均摊赔偿,“毕竟也算因我而起的,咱们A一下账单吧。”


    秦朗问:“因你而起什么?起床?那确实是,我本来打算睡一整天的。”


    周禧又有些愧疚,原来他今天是要休息的,结果被她拉来,当了一天苦劳力。


    真挺苦的,她都没怎么抱圈宝,现在已经觉得腰酸背痛,像秦朗动不动就扛着孩子学飞机飞飞,那得累成啥样啊。


    周禧很贴心地问:“要不今天先歇着?”


    秦朗瞅她一眼:“卸磨杀驴?”


    周禧好心好意,但有些人就爱当驴,那就随他吧,反正那事出大力的不是自己。


    到楼下了,秦朗找地方停好车,下车的时候很自然地把胳膊架在周禧肩上,贴着她问:“确实挺累的,有心无力了,要不你做顿饭我吃?”


    天很黑,这样的场景下依偎在一起,周禧并不排斥。但她懒得做饭:“我也累,你叫外卖吧。”


    秦朗“啧”了一声:“外卖不好吃啊,那我给你做吧?”


    周禧依旧不感兴趣,她把重点放在“做”上:“咱们俩,无关紧要的事,就不用做了吧。”


    秦朗被她的无情伤到了,一起走到家门口,松开手,安静地各回各家。


    周禧开了灯,看着一室寂寥,白天圈宝的魔音穿耳依稀回响。


    她想,她刚才对秦朗说的话是有些冷漠了,毕竟给她当司机,也属于无关紧要的事吧?


    这么想着,她脱了一半的鞋又穿回去,敲隔壁的门。


    秦朗才把沾过汗的衣服脱了扔进脏衣篮,光着膀子开门:“嗯?”


    周禧瞅瞅他的腹肌,问正事:“你家有什么食材吗?”


    秦朗把门推得更开:“进来看看?”


    周禧:“不用,有什么随便拿给我点。”


    秦朗于是把冰箱里的芹菜、老豆腐、一盒鸡蛋、羽衣甘蓝都拿给她。


    周禧看着如此健康的食材,对这位大哥能保持好身材的自律叹为观止,“一会儿洗完澡,来我家吃饭吧。”


    秦朗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改了主意,但他突然感觉,他其实吧,也没那么累。


    第28章 从实招来坦白从严,抗拒打死


    秦朗收拾妥当再来周禧家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饭菜:


    裹着蛋液煎至两面金黄的豆腐片,芹菜腰果炒虾仁,茄汁意面,羽衣甘蓝苹果汁。


    除了从秦朗家拿的菜,剩下的都是之前田恬打包让她带回来的,什么虾仁、腰果仁的,再比如那个意面就是预制菜,微波炉加热一下酱包再煮个面就行。


    但在秦朗看来,半个小时就能做出这么丰盛的一桌菜,“好厉害啊!”


    周禧坦然接受赞美,看他大快朵颐。


    她本人是不太饿的,食欲下降后胃好像也跟着萎缩了。


    但是看别人吃自己做的饭菜吃得香,也还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她做的是一人份,不确定秦朗能不能吃饱,看盘子都吃得差不多见底了,才问他:“还吃吗?”


    秦朗摆手,喝了口冰水,“够了,你做饭真好吃。”


    周禧:“嗯,我学过。”


    秦朗随口问:“为谁学的啊?”


    这个答案并不指向某个男人,也可能是为了给自己做饭学的。


    但周禧说:“为老板学的。”


    为了给公司拍视频,替老板赚钱。


    秦朗问了一句就没再聊这个话题,手指着玄关那边,“我今天带了瓶甜白,试试合不合口?”


    上次带来的香槟酒她不喜欢,这次换了个适口度高的甜酒。


    周禧感觉到了男人的热情眼神,但她想起来上次他折腾太久,就赖在因为喝了酒上,所以她这次不给他“犯醉”的机会。


    “不喜欢葡萄酒,要不要来点白的啊?”周禧去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白花蛇草水,“喝过没?”


    秦朗摇头:“这不是白酒吧?好像是,气泡水?”


    周禧又拿了两个杯子,一人倒了一杯,自己先喝,“嗯,对胃好。”


    秦朗在超市经常见到这个瓶子,知道是琴港的特色饮料,看周禧喝了一大口,问她:“什么味道的?”


    周禧:“夏天,浸了汗的凉席


    味。”


    又在说俏皮话了,秦朗笑着端起自己那杯,大口畅饮,爽……咳咳呃哕……


    他忍着没吐出来,差点把液体呛到鼻子里。


    这他XX什么鬼东西?


    周禧仰着头大笑起来,谁让他之前在车上拿腕围戏耍她,她小心眼,要报复回来。


    秦朗抽了张纸巾擤鼻子,然后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对周禧比大拇指:“确实是浸了汗的凉席味,形容得很精准。”


    周禧笑得更大声了,眼泪都要笑出来。


    秦朗起身走到她身边,手搭在桌子上,看了她一会儿,等她不笑了,一把将人从椅子上端起来,径直往屋里抱去。


    如果真要一桩一桩清算,那他也有要问的:“今天你给圈宝买香肠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买?”


    他记得倒挺清楚,周禧摸摸他的耳垂,她喜欢那块肉,软软的很好捏。


    她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明明屋里就他们俩,但有些话确实不好明目张胆地说出声。


    她说:“你自己有呀。”


    秦朗比她脸皮更厚,也比她大方,愿意分享,邀她来吃。


    周禧反手给他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他脸上。


    秦朗“嘶”一声,捏着她打他的那只手,咬住食指指尖,吞吐得毫无羞耻心,然后在周禧赞许的目光中又变成了高素质服务业人员。


    同她享乐,共她快活。


    这次秦朗没赖床,也不必再经历一次光着被赶出家门的尴尬。


    他约了人要还车定损,所以定了个很早的闹钟。


    周禧家里没有他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他得先回隔壁自己家。


    但回去之前给她做个简单的早餐并不麻烦,苹果切块、面包抹上黄油烤一下、煎两个鸡蛋,等她起床自己热杯牛奶就行了。


    礼尚往来,算是回报她昨晚的宵夜。


    很贴心,也很动人。


    起码周禧吃着氧化发黄的苹果块的时候确实感动了一秒,她有两三年没谈恋爱了,这种被男人照顾的感觉还挺新鲜。


    但也就尝个鲜罢了,她的休假已经过半,再待半个月就该回去了。


    想到假期余额已不足,周禧没有心情考虑什么情情爱爱的,她不是立下豪言壮志要写书吗?


    书呢?……


    为了躲避田恬可能发起的“严刑拷打”,周禧一进咖啡厅就拿了个红色波点发带绑在自己额头上,对着电脑疯狂输入,一幅埋头创作的样子。


    昨天在游乐场的时候,周禧跟圈宝通过气了,她先给圈宝讲了一个田螺姑娘的故事,以此来启发他、引导他相信秦朗就是个田螺叔叔,是周禧召唤过来陪圈宝玩的天使,但是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他就会变成泡沫。


    圈宝郑重地答应了,如果妈妈问起来,就说今天是周禧带他在游乐场玩的,打了个专车去的。


    串供是串得挺好,但难保圈宝露馅,毕竟他还在穿纸尿裤的年纪,实在不像是个能信得过的男人。


    田恬风风火火地来了店里,把皮包外套挂起来,看到周禧写得正起劲,探头望了眼窗外的太阳,是挂在东边呢。


    她做好手消,先榨了杯胡萝卜汁,拿给周禧:“别一直盯着屏幕,写一会儿就看看远处。”


    周禧装作还沉浸在写作的心流状态里,一根指头戳着键盘,另一只手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又放回去,无心聊天,只想码字。


    田恬被她这模样唬住了,真就放轻了手脚,离开之前只还有一个问题:“你的大作现在被砍到多少字了?”


    周禧:“一步到位,十四万吧。”


    田恬:……不如不问。


    周禧看田恬回了吧台拿着计算器核算成本,跟小帅商量着咖啡节的几款产品定价和政策,专注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又觉得圈宝也没想的那么不靠谱,或者是他昨晚回去就睡着了,还没来得及被田恬盘问些什么?


    她的猜测倒是挺准,圈宝确实没跟田恬说上几句话,只是今早去幼儿园的车上给田恬复述了田螺姑娘的故事:“田螺姑娘会做好吃的饭,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还会唱好听歌,还,还很漂亮,妈妈,你也是这样的,你也是田螺姑娘对不对?”


    田恬听得开心:“没错,我就是田螺姑娘!”


    圈宝继续问:“妈妈,那你的壳呢?我没有见过你的壳呀。”


    田恬一时语塞,她在想怎么跟儿子解释这是一个比喻。


    圈宝已经自问自答了:“是不是被我弄丢了呀?阿禧说田螺姑娘的孩子不想她当仙女,就把她的壳藏起来了,田螺姑娘就再也变不成田螺了。是不是我玩玩具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壳弄丢了?”


    田恬笑着说:“有可能,所以以后玩完玩具记得要分类收拾好……”


    她借题发挥开始给孩子讲收纳的重要性,圈宝也就没再问田螺姑娘的事了。


    只是等孩子进了幼儿园,田恬却莫名在耳边回荡着他问的那句:


    “妈妈,那你的壳呢?”-


    周禧之前一直拖着不落笔的时候总觉得没灵感,真的开始写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那些不成形的零碎念头好像已经在她脑子里蛰伏了太久太久,如今终于有了宣泄口,故事就自然地流淌出来。


    她能分得清现实世界和小说虚构,但她逐渐分不清哪些是她经历过的,哪些又是她杜撰出来的,只是那种少女的卑微情思和对未来的憧憬期冀都万分真切。


    午饭田恬给她做了金枪鱼三明治,还有什么她不记得了,反正就是随便吃了,然后继续码字。


    吃饭那会儿秦朗给她发了条消息,说他去上班了。


    她也没心情搭理他,敷衍地回了句“一路顺风”。


    秦朗:“顺风就掉下来了。”


    周禧面无表情地回:“哈哈。”


    写到晚上,王知夏过来了,跟她坐在一起吃饭。


    周禧好像才感觉到有些累,甩甩手腕,一拉文档写了一万多字了,不由自满:“我不会是文曲星下凡吧?”


    王知夏翻白眼,然后用手挡着脸,小声问她:“文曲星,邵海跟小美有没有新情况?”


    周禧茫然了一会儿:“呃,我没注意。”


    王知夏拿着餐刀用力切开香肠,叉子叉起来半截举着,忿忿地说她:“要你何用!”


    周禧看着王知夏手里的香肠,想起来昨晚她对秦朗说的一些限制级语言,嗓子发干,喝了口凉水掩饰。


    接着回应王知夏的问题:“对了,昨天邵海生病没来,然后小美请了假,今天他俩又都来上班了!还有就是今天田姐商量咖啡节的事也都是跟小帅说的,邵海都没去问问!”


    王知夏抱着手臂,余光瞥向吧台,田恬自己站在那里,邵海站得离她三米远,俩人各忙各的,一点都不亲密。


    周禧发散思维:“邵海不会那么糊涂吧,我昨天跟圈宝一起玩了一天,觉得他是个超级好的宝宝,要是邵海真对不起田恬的话……”


    王知夏:“那就让田恬争夺抚养权,咱们仨一起养圈宝吧!”


    周禧:“啊?谁?谁们仨?”


    王知夏:“你不是说你也很喜欢圈宝吗?”


    周禧:“我说了吗?啊,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王知夏很了解田恬,“邵海如果真的出轨了,田姐绝不可能原谅他。”


    说着说着,话题偏了,王知夏觉得她们仨一起养圈宝真是个绝佳的好主意,甚至考虑到孩子的心理健康和快乐成长,打算让圈宝去上瑞吉欧或者华德福类的幼儿园了。


    周禧听不懂王知夏说的那是什么幼儿园,但是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怎么像是要按头人家邵海必须出轨似的?”


    王知夏打住。


    话题回归正轨,“要不,咱们敲打敲打他?”


    周禧:“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王知夏:“不是你说的嘛,我们的目的又不是非让他出轨,真有问题,当然是让他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周禧还有些犹豫,怕她们弄巧成拙。


    她把吃完饭的餐盘端去后厨自己洗了,正好看见邵海和田恬先后进来又擦肩而过,夫妻俩都没跟对方说话。


    邵海走后,周禧问田恬:“你俩咋了?吵架了?”


    田恬把毛巾往桌子上一扔:“嗯,吵了好几架,他最近真得很怪,脾气差得很,不会是


    更年期提前了吧?”


    三十岁不到,说什么更年期!那还不如说他是夕阳红!


    周禧不摇摆了,回到店里握了握王知夏的肩膀,“不等了,就今晚,麻袋伺候。”


    王知夏眼里燃起一簇小火苗。


    正想着要怎么支开田恬呢,圈宝给妈妈打电话说幼儿园的老师要求买一种什么炫彩棒,田恬于是提早回去接孩子,趁商场还没关门去挑选。


    天时地利,人和不和就得看邵海这厮态度如何了。


    咖啡店打烊以后,王知夏把小帅和小美支走,她跟周禧简单收拾一番,在邵海跟她们告别要关门的时候,一人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把门踢上,把人拉回来摁在了椅子上。


    邵海一头雾水地仰着头看她俩,感觉不妙。


    王知夏:“你老实招了吧。”


    周禧:“坦白从严,抗拒打死!”


    邵海:……


    他们仨对峙,邵海抱着手臂,虽然他完全可以武力逃脱,但想到这两位有可能是老婆派来的“信使”,他选择原地不动。


    王知夏和周禧对视一眼,周禧先开口问:“说说,怎么惹田姐生气了?”


    邵海:“她说的?”


    王知夏控制走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为什么吵架啊?”


    邵海看出来了,这俩人不是他老婆派来的,啥都不知道纯添乱呢,他再次站起来,要走。


    再次被她俩一人按住一边肩膀,“坐下!”


    邵海无语了:“两位姐姐,我……”


    周禧打断他:“你如果不老实交代,我们就让你无家可归。”


    “……”邵海怎么感觉她这话不是瞎编,是真能做到呢?


    王知夏看他犹豫了,再次问:“先说,为什么吵架?”


    邵海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干脆配合了:“你问的哪一架?”


    王知夏:“最近的一架。”


    邵海回忆,那就是今天早上了。


    今早他准备早餐,看到冰箱里剩最后一盒水果酸奶,拿起来一看日期,已经过期了,他要扔了,田恬说他浪费。


    邵海:“都过期五天了,肯定坏了啊。”


    田恬:“你是知道了才觉得坏了,前天不知道的时候你喝了不也没事吗?”


    周禧听他沉着一张脸复述完争吵的起因,怎么感觉邵海肠胃炎这事,可能也不全赖圈宝的洗手液呢?


    王知夏也无语,但她觉得邵海在避重就轻,“停,上一次吵架为什么?”


    邵海:“因为我把狗带回家没有隔离就让圈宝接触了,然后圈宝过敏了。”


    说到那只现在养在王知夏家里的小金毛,王知夏觉得邵海也没犯什么大罪,那么可爱的小狗,难道要把它关在笼子里吗?


    而且一开始,是田恬去打听要给圈宝养只狗的……


    周禧拍拍桌子:“难道就全是田恬的错吗?你想想,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邵海垂下眼帘,“被你们发现了吗……”


    周禧和王知夏不由僵直了脊背,心跟着一沉。


    邵海:“我的确已经晋升到了荣耀王者。”


    周禧&王知夏:……


    第29章 裙下之臣没有立场


    如果是田恬来管她俩人的私事,那么看起来会毫无违和感,就像插手自己家家务一样。


    但周禧和王知夏终归还是有些边界感,没法那么强势地扣押着邵海,逼他把夫妻俩的矛盾都告诉外人。


    其实但凡她们再深挖一下,就会知道邵海打游戏这事,还真是田恬和他吵架的导火索,起码十次里面有八次吵架都会跟这事沾点边。


    错过了重要线索,王知夏懒得跟邵海耗时间,开门见山地问了:“你和小美,怎么回事?”


    周禧紧紧盯着他,不错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而邵海只是皱着眉头表现出了困惑,接着震惊地问:“啊,难道她对我有什么狼子野心?”


    阅演技无数的王制片看他不像装的,暂时相信他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她冷哼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邵海挠腮,求助地看周禧。


    周禧回瞪他一眼:“你敢说你没对人家发散魅力?你对没对她笑!”


    邵海:“谢谢二位高看,那我开门做生意,我不对人笑,难道对人哭吗?”


    王知夏:“不要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还帮她修车了?”


    邵海回忆几秒,点头。


    周禧拿出自己拍的照片,“你俩这是聊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邵海伸着脖子看了眼屏幕,又回忆几秒,“她问我怎么还懂修车,我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买过一辆,方便去找田恬玩。”


    说完他又忍不住嘴角弯弯,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肯定很爱田老板,我说是田老板比较粘我。”


    周禧和王知夏同时伸出“尔康手”,阻止邵海继续说下去:“要你交代罪行的,不是让你秀恩爱的。”


    邵海委屈:“我还觉得你俩莫名其妙呢!不过……小美对我有想法?我真没注意啊,那咋办,把她开了吧。”


    好无情一男人。


    王知夏想着小美怎么也算是她的学生,小姑娘还需要靠打工养活自己,不能因为这么不确切的理由就被辞退。


    周禧直接骂邵海:“卸磨杀驴?”


    邵海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也有些烦躁了,“我要回去给圈宝洗澡哄睡了,你俩要是没别的事,也回去睡觉吧。”


    王知夏最后又问一遍:“你真的没对不起田恬?”


    邵海:“没有。”


    得到他确切的答复,王知夏和周禧都信了,然后又不想跟邵海把关系闹僵,殷勤地为他拉开店门,给他让路:“那是我们多疑了,这个乌龙你就别跟田姐说了。”


    邵海穿上外套,一阵风吹来,他耸了耸肩:“嗯,我疯了吗,没事找骂?”-


    虽然这次敲打获得的反馈是她们想太多,但周禧依旧没放松戒备,充当人形监控盯着邵海:主要是看他跟田恬和好了没。


    就算他没对不起田恬,难道跟老婆吵架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嘛!


    邵海给周禧倒水,倒完坐在她对面,手指敲打在桌面上,鬼鬼祟祟地跟周禧说:“小美今天一见我就说我的衣服好看,还问我要链接。”


    周禧瞅了一眼他的衣服,确实蛮好看。


    邵海继续说:“我没给她!万一她买了,和我撞衫怎么办,人家还以为我们穿情侣装呢!”


    周禧本来想说“男人不要这么自信”,后来又觉得他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但她观察,小美好像习惯夸人什么东西好看的时候就会要链接,购物车里常常爆满,但下单的终归是极少数。


    她还问周禧要过指甲油和口红链接呢。


    店里暂时没客人,田恬召集所有人开会,说了说咖啡节的安排。


    一共两天都是在周末,他们要分开行动:“我和小帅去大草坪,邵海和小美看店。”


    邵海:“我不同意。”


    田恬眉头拧在一起,“哪不同意?”


    邵海:“脑子不同意。”


    田恬:“……我看你脑子有问题,就这样,散会!”


    周禧还在码字,只是喝水的间隙偷偷打量了一下,发现昨天站得远远的两口子,今天明显变成了“她逃他追”。


    田恬去院子里浇花,邵海屁颠屁颠跟过去,说自己为什么不同意,“周末店里人肯定也很多,我怕忙不过来。”


    田恬:“我喊王知夏来帮


    忙,周禧不是也在呢。”


    邵海:“那也不能什么事都找外人来帮忙吧……”


    田恬:“那就找自己人,喊你爸妈来吧,不够的话把我爸妈也叫来,别累着你。”


    话题有引燃的趋势。


    前两天他们才吵了一场大架,起因是晚上田恬哄圈宝睡觉,邵海收拾完家务以后去打游戏,一直打到凌晨一点多才回房间。


    田恬没睡觉等他回来,抱怨他最近晚上玩游戏玩得太频繁。


    邵海犟嘴:“我现在每天都在店里打工,没空出去玩,在家打打游戏也不行吗?”


    田恬反驳:“我难道就不累吗?我要不要也每天在外面玩到半夜?”


    邵海开始细数自己的时间分配,并不是一直在玩,他还要刷完、洗衣服、扫地、整理儿子的玩具。


    田恬吵架从不认输,表示碗是洗碗机洗的,衣服是洗衣机洗的,地是扫地机器人扫的,至于整理儿子的玩具,那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她每天陪圈宝玩的时候顺手也都收拾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细数起来就没个边,两人都气鼓鼓的,要不是后来圈宝和邵海先后去医院,可能他们连话都说不上了。


    即使到现在,田恬也觉得他们还在冷战。


    昨晚邵海回家的时候,田恬已经搂着圈宝在大床睡了,邵海只能自己去儿童房睡宝宝床。孤枕难眠一夜后,被好友敲打过的邵海决定先低头。


    反正这些年来他一直是主动低头的那一个。


    他从身后抱住田恬认错:“对不起,别生气了……”


    大庭广众的,田恬用胳膊肘往后捣了一下,邵海闷哼一声,也没撒开,“我错了,真错了。”


    田恬还要说什么,一抬眼看见玻璃窗里面,周禧正举着相机对着他们,不知道是在拍照还是录像。她觉得窘迫,装作恼怒地用拇指按住水管的口,水流受压变得强劲,直直地喷向玻璃窗,吓得周禧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水杯里。


    周禧把手机捡起来,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给王知夏。


    王知夏满意地说:“虽然过程曲折,但是结果完美。”


    她们都觉得自己挽救了姐妹险些翻船的感情,却不知道这露头的礁石看似凶险,却也只是婚姻漩涡的冰山一角罢了。


    才解决完一桩事,周禧还没沉下心来写点剧情,又收到了江辰发来的消息。


    这家伙八百年也不会跟她联系一次,看到他问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周禧还担心了一下,以为是她妈出了什么事。


    结果江辰只是问她要地址,说要给她送酥锅。


    酥锅是江叔叔老家的特产,逢年过节会炖,每次都是炖好一大锅分送给亲戚朋友一起吃。


    周禧客气婉拒,让江辰不要麻烦了。


    江辰:“还有别的事要跟说。”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禧想让他来咖啡馆谈,又觉得他虽然是十八线糊星,但真过来了难保没有路人粉,不太方便。


    于是只好把自己家地址告诉了他,让他晚点再过去。


    从咖啡馆回家的路上,周禧还在想江辰找她干嘛,对这个半路多出来的同龄“弟弟”,她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从互怼多年的经验来看,显然对方也是这么看她的。


    没想到今天江辰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进她家门,把保温桶放到厨房就问:“要不要先吃个猪蹄?现在还热乎呢。”


    他甚至叫了一声:“姐~”


    周禧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问他:“你有什么事要求我办的,直接说吧。”


    江辰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周禧对面,果然开口就是求人:“姐,借我点钱。”


    周禧:“我不是你姐。”


    江辰:“妹妹,借我点钱。”


    周禧:“我的回答是‘你滚’。”


    两人对视。


    一个楚楚可怜,一个冷漠无情。


    周禧先败下阵来:“要多少,要干嘛?”


    江辰伸出一根手指头。


    圈宝做这动作的时候是可爱的,江辰摆出这副死样子就让周禧想把那个手指头戳回他鼻孔里。


    周禧问:“一百万?真敢要。”


    江辰:“一千万,我想提前解约。”


    周禧战术性后仰,头贴在沙发靠背上,思考现在是不是该一脚把这狮子大开口的男人踹出家门。


    但在踹出去之前,她还是有点八卦想问:“为啥啊,你睡粉被挂了?他们要你整容你不愿意?嗷,是不是他们逼你陪金主了!”


    江辰的表情变化多彩,最后定格在害羞上,“我谈恋爱了,想结婚。”


    周禧再度战术后仰,两只手捂在脑袋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江辰说出这么癫狂的言论,猜测着所有可能性:“我知道了,你被仙人跳了吧?网络诈骗?你裸。聊了?要不就是被下蛊了!”


    江辰:“不是,是我以前的同学,你见过的,戏文的校考状元。”


    江辰说了个名字,周禧没什么印象,但他把“状元”俩字一抬出来,周禧记起来了。


    当年周禧是参加过文学专业的艺考的,只参加了两个大校的面试,也是因为艺考认识的江辰。


    准确说来,应该是她妈因为艺考认识了江辰他爸。


    那时候周禧没有参加艺考集训,是找的老师上小课,后来去校考也没跟团,都是她妈亲自陪着走南闯北的。当时还有同城的送考群,里面有些家长会互相帮忙发些通知消息,宋女士就在群里跟江叔叔熟识了。


    不是聊天的那种熟,是实打实的帮扶。


    比如一起抢合适时间的机票、抢学校周边酒店标间,还有约化妆造型、定餐攻略,总之事情很繁琐,而江叔叔都处理得很好,让周禧她妈跟着跑的同时刮目相看,后来就看对眼了。


    回到现下,周禧不想为江辰的爱情买单。


    更不想宋女士因为江辰的任性而使得现在的幸福生活有任何变故。


    所以她狠厉地戳破他的幻想,问他今后的打算:“你都二十八了,不是做梦的年纪了,你想没想过以后你要干嘛?有情饮水饱?还是说上街卖唱还债?”


    江辰:“我就是考虑过了,才想要解约,我都二十八了,现在的公司还在给我接校园偶像剧,演一些又土又尬的bking,我觉得他们对我的规划就是没有规划。我想跟小绵一起做剧本杀,这也是我的职业规划。”


    周禧于是被迫了解了一下那位状元如今的事业有成。


    周禧:“这么厉害,你找她借钱去啊。”


    江辰:“借了,不够。”


    周禧震撼:“你要赔多少啊?”


    江辰:“两千万。”


    周禧已经是要吸氧的程度了:“你出道这么多年,赚都没赚两千万吧?赔那么多?”


    江辰还挺骄傲:“倒也赚了不少,但是现在手里没那么多钱。”


    想到这么一个没什么脑子的男的轻轻松松赚那么多钱,周禧对他更可怜不起来了。


    再想想她妈的幸福,周禧捏着鼻子忍了这操蛋的世界。


    借钱是没门的,但她给他推送了一个擅长处理这方面纠纷的律师朋友,“你再想想,真想清楚了找他帮你打官司,什么霸王合同要你那么多违约金!”


    人傻钱多的江辰非常满意,他让周禧对家里人保密,走之前又让她趁热吃猪蹄,“我爸说你喜欢,特意把最好的几块都挑出来给你了。”


    周禧嫌他烦,催他快走。


    离开周禧家,江辰先把口罩挂在耳朵上,正要戴墨镜的时候,电梯开了,秦朗走出来。


    秦朗看了一眼江辰,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他记忆力不错,搜索出了脑海中关于这人的画面,是他的乘务组同事在贵宾室和人拍合照,好像是个小明星。


    小明星为什么从邻居家出来?


    他才一晚未归,她裙下之臣就换了人?


    秦朗站在自己家门口开锁,眼睛看着隔壁大门,开锁开得很大声。


    他知道他没什么立场去管那男的


    是谁,但他心里,就是感觉,很不爽。


    第30章 真厉害被踩在脚下的水管工


    锁芯都快戳烂了,隔壁也没有个动静。


    秦朗不爽地进了自己家门,冲了个澡,打开冰箱浏览做饭食材,发现没什么能吃的。


    他撕开一条蛋白棒叼着,从衣柜里找出运动套装穿上,打算去健身房运动一会儿,然后找个餐馆吃个能量碗。


    还没出门,收到周禧的信息。


    她拍了一张厨房管道的照片,问他漏水了怎么办,有没有物业维修部的联系方式。


    秦朗确实有,他找到通讯录复制了电话发给她,想了想,又去敲她家门。


    周禧见到门口的他非常震惊,“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上班呢?”


    秦朗:“我们单位下班也是允许回家的。”


    周禧:“啊,你不是要上好几天班才下班吗?”


    秦朗解释了一下并不是每次飞行都要驻外,也不是一上班就要消失四天的。


    他说完,感觉自己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如果有需要随时找他就可以了,不必找别的男的。


    但周禧没有深究他话里的含义,她正在为厨房管道突然漏水的事烦躁,电话打过去,物业的人倒是可以来看看,一会儿又说维修师傅下班了,不一定赶得过来。


    周禧已经在看同城上门维修的商单了,秦朗自告奋勇,上前检查了一下,说看起来是垫圈移位了,他试着修一下吧。


    他回自己家拿了个维修箱回来,有扳手什么的,看起来非常专业。


    周禧将信将疑地看他把管道口打开,用抹布堵着脏水,挪好了垫圈又打了一层玻璃胶,最后还用电工胶带封了口。


    她不懂,但她感觉这男人挺靠谱的。


    秦朗直起腰,抬手打开水龙头放了会儿水,水管不再外渗,还真修好了。


    周禧对着他鼓掌。


    秦朗看她“哇哇”叫的样子很可爱,靠近她……


    还没说什么呢,被她绝决地一手推开。


    周禧:“你先洗手,记得多打几遍洗手液。”


    嫌他沾了污水,有味道。


    秦朗退回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跟她胡侃:“这是男人味好不好?你看电影里的女人都很欣赏水管工的。”


    周禧看看他的黑色工字背心,露在外面的肩膀好壮,让人忍不住上手摸两下。


    以前是只能想想,现在周禧想要,就能摸到,“什么电影啊?我怎么不知道。”


    秦朗被她小手摸得痒,笑着说:“欧美电影啊。”


    他一开腔,就像搞黄。


    周禧挺手,翘起一根手指隔着背心戳了戳秦朗的胸肌,“那我可没你阅片量丰富,不知道什么水管工会受女人喜欢。”


    秦朗捏住了她的手,“又想歪了是不是?我说超级马里奥啊,背带裤水管工,你不喜欢吗?”


    “……”周禧这次没憋住,骂出口了,“神经。”


    秦朗被骂也不生气,主动撩起自己的背心,把她那只手从衣服里塞进去,大大方方给她感受腹肌和胸肌,“肌肉好找,要找神经比较难,你可以试一试。”


    她的手指凉凉的,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不仅没能给人降温,反而像是四处点火。


    他绷紧了肌肉,那看起来硬梆梆的肉块,摸到手其实还是软的,手感绵弹。


    周禧想,这人都穿成这样跑来她家献殷勤了,那她就别客气了吧。


    进卧室之前,她又逼着秦朗多洗了两遍手,洗得香香的。


    秦朗含着她的皮肤嘬咬,不服气地在她颈间吸鼻子:“嫌我?那我也要闻闻你有没有味道……”


    折腾了一场,两人都饿了。


    周禧随便套了件宽松的T恤去厨房热菜,就是江辰拿来的那桶酥锅,放进炒锅里加热,旁边炉灶用高压锅蒸了点米饭。


    秦朗先去冲洗了一下,也没再穿那件背心,赤着上身就来到周禧身边,很新奇地看着高压锅的塞子呼哧呼哧在跳高。


    他赞叹:“好厉害啊,你还敢用高压锅,我以前看我妈做饭,总幻想这玩意有一天会‘嘣’的一下炸飞到屋顶上。”


    周禧发现秦朗很爱夸她“好厉害”,包括在床上的时候,她主动夹一夹,他也一定会大加赞赏。


    周禧把火关了,放气,开锅盖盛饭,“理解,以前上学,我坐在风扇底下,总幻想那个扇叶会不会飞下来把哪个倒霉鬼的脑袋给旋飞。”


    秦朗学圈宝说话:“阿禧~你好吓人哦~”


    他说话的时候,人也靠近她,把她圈在怀里,头垫着她肩膀撒娇。


    周禧把他脑袋推到一边:“先吃饭。”


    秦朗觉得“先”这个字用得很妙,让人充满了对“后”的期望。


    周禧把菜和饭都分成了两人份,一人一个盘子,分餐吃。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吃酥锅,是她妈刚跟江叔叔再婚的那年春节,她去拜年,在不熟悉的房子里吃着不熟悉的饭菜,那时候她觉得酥锅好难吃,酸不拉几的。


    后来每年春节去江叔叔家都能吃到这道菜,渐渐地好像也就适应了,甚至喜欢上了里面的猪蹄,炖得软糯又被醋浸泡得不油腻。


    周禧看秦朗,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惯。


    秦朗先吃的海带,咬了一口还用筷子夹起来观察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这个味道的来源。


    周禧问:“不好吃吗?”


    秦朗摇头:“挺好吃的,你自己做的吗?”


    周禧简化了家庭关系,跟他说:“家里做的,我弟今天送来的。”


    听到“我弟”两个字,秦朗愣了一下,然后就觉得这海带越嚼越香,“真好吃。”


    周禧没想到他适应能力这么强,好像在她面前,他吃东西都吃得很香。


    周禧饿意来袭的时候确实会没心情做别的,可她能量补充得也很快,才吃了几口饭好像就不饿了。


    她把脚从拖鞋里退出来,抬起脚丫,越过桌底,伸到对面秦朗的腿上,“是不是因为我秀色可餐,所以跟我一起,吃什么都好吃啊?”


    她这么不害臊地自夸。


    秦朗喜欢。


    他一只手还拿着筷子吃东西,另一只手握住了腿上那只不安分的脚。


    明明穿的是防皱的运动裤,却被踩出了皱褶。


    秦朗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周禧好整以暇地托着腮,歪头看他,“不急,别呛着,慢慢吃呀。”


    她话是这么说,可脚踩着他磨蹭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秦朗吃完最后一口饭,周禧撤回了自己的脚。


    她要去刷碗。


    秦朗看了一眼桌子底下自己的狼狈,端起手边的杯子把凉白开一饮而尽,然后清了清嗓子跟去厨房,“我帮你。”


    就两套餐具而已,周禧回个话的功夫都刷完了。


    秦朗的嗓音有些喑哑,是喝水也没能润过来的干灼,他说:“真厉害。”


    刷两个盘子也厉害。


    周禧笑了,转个身,倚着橱柜,在他俯身低头要亲她的时候把人格挡开,“好晚了,你不回家吗?”


    秦朗用下巴在她额角蹭了一下,“灰姑娘的南瓜马车撞坏了,回不去了。”


    周禧:“就两步路,还用坐车?”


    秦朗:“真要我走?”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没笑,好像周禧把人用完了就丢的行径过分无情。


    周禧对极其亲近的人才会蛮横不讲理,对秦朗,她还是给了几分面子,所以切换到撒娇模式无比自然,捏了一把他的腰,“那你先回家刷牙洗脸嘛,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牙具。”


    这理由听起来很合理。


    秦朗应声,一分钟就跑了个来回。


    不是他洗漱速度快,是他回去拿了一整盒新牙刷回来。


    他自己拆了一支用,剩下的都堆放在周禧这边。拉开镜子门的时候,露出来隐藏格子柜里摆得整整齐齐的一排


    牙膏牙刷,秦朗当没看见。


    周禧觉得有些别扭,她没有过去和秦朗一起刷牙,倒不是因为刷牙的时候形象不佳,怕在秦朗面前减分。


    也不能这么说,确实是因为呲牙咧嘴的样子不好看,而这种不好看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展现。


    秦朗刷完牙、洗了脸,看周禧一直在洗手间门口站着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把自己用过的牙刷插到一次性纸杯里,摆在洗漱台不显眼的角落,然后与周禧擦肩而过,“我去卧室等你。”


    周禧还是感觉有点怪,她慢一步洗漱完,擦脸的时候看到锁骨附近他留下的吻痕,抬手摸了摸,好像知道这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她不想他在自己世界留下太多痕迹。


    周禧回到屋里,看见秦朗平躺在属于她的大床上,手里还捏着她的毛绒玩具玩。


    她坐到了床边,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瓶甲油,自顾自地涂起脚趾甲来。


    秦朗把玩偶放下,调转方向,趴过来,欣赏她涂指甲油:“好看。”


    周禧看他:“喜欢啊?”


    秦朗这次学会了抢答:“喜欢自己涂是吧?”


    周禧笑了。


    秦朗冲她伸手,想试试帮她涂。


    周禧把瓶子给了他,她弯着腿坐在床沿,一只脚踩在床面上,秦朗这么趴着,手不受力。于是改成跪坐在她脚边,很认真地拿小刷子给她涂脚趾甲。


    是粉色带着亮闪的色号,秦朗小心地不让甲油歪出去沾到她的皮肤,一只脚涂完了,油还没干透,他捧着她的脚替她吹干。


    热热的气流吹得周禧脚指头痒,她笑出声,想把脚抽回来,秦朗不撒手,很正经地说要等油干。


    为了测试这甲油的着色度,美甲师先生拉下碍事的布料,献出光滑的皮肉。是吃饭时桌底那幕的续集,蜷曲的毛发成了电刷,脚趾变换角度的时候指甲的粉嫩和银光也相互交叠,像不谙世事的小动物探头探脑穿梭在草丛中,对一些即将苏醒的猛兽毫无察觉,更不知道马上要成为人家的盘中餐,还想着奋力搏斗。


    周禧没掌握好力度,踹疼了秦朗。


    秦朗闷哼一声,扭过身子,趴在了枕头上,看起来真得很疼。


    周禧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慰问,怕他出什么问题:“要去医院看看吗?”


    秦朗缓了一会儿从枕头里露出半边脸,疑惑她是不是真这么想的,气恼又好笑。


    他说:“亲我一下,可能就好了。”


    周禧觉得话还是要一开始就说明白,尽管这种时候说这些可能有点扫兴,“我下个月应该就要回沪市了,以后也很少回这边。”


    她说完,观察着秦朗的表情,怕他没懂,“所以,我觉得我们这样就好,我不缠着你,你也比较玩得开嘛,呃,我是说……”


    秦朗把头又埋进枕头里,“不想亲就不亲咯,说那么多干嘛。”


    他自己都没察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多幽怨,有点烦。


    忽然,他感觉背上一凉,接着又一热。


    柔软的触感磨蹭着他的背,滑下去贴上他的腰窝,契合地好像原本就是一体。


    周禧的吻落在他的脊柱上,甜甜的声音像蜂蜜把他溺住,“亲了嘛,不生气嘛~”


    秦朗嘴角翘起来。


    不气了-


    周禧起床的时候,身边人已经不见了。


    她有微弱的印象,秦朗好像天不亮就去上班了,但那时候她太困了,连声再见都说不清楚。


    现在也还是困,伴随着纵欲后的腰酸腿软,但仰仗多巴胺地疯狂分泌,她心情蛮好。


    今天的热心阿飞没有给她做早餐,不过在她桌子上放了包每日坚果,很莫名很突兀的馈赠。


    周禧抬头四处看,她错觉自己生活在真人秀场景里,这袋坚果难道是个植入广告?


    当然只是傻念头,这又不是她们公司的录影棚,哪来那么多隐形摄像机。


    周禧早早去了咖啡店,她发现自己还挺享受清早时候空旷的宁静。


    窗外的风信子快要凋落,但她电脑里的故事越来越丰满。


    小说里的男主是个未来要成为大歌星的男生,人设她没改,毕竟这是十几岁的她能想象到的最耀眼的形象。


    但她现在写作遇到了一点瓶颈,如果她要编写真爱,那是什么原因让男女主十年后没能在一起呢?


    毕竟昨天江辰还来向她借钱,上演了一出砸锅卖铁也要谈恋爱的纯情狗血戏码,如果现实中的人都有可能为爱痴狂,那故事里的不可抗因素是什么呢?


    周禧想不通,寻求场外援助:“你说这男主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和女主在一起呢?”


    田恬坐在她对面,摸下巴,“不知道啊,我又没被男的拒绝过。这事还是你们比较有经验。”


    周禧白她一眼,请她离场。


    小帅给周禧送了一杯热可可,“可能他心里有喜欢的别人吧?”


    田恬离开前噗嗤一声笑,给小帅比了个赞。


    小伙子无意中戳穿真相了,当初周禧会那么设定,不就是因为李铭则反复拒绝她嘛。


    拒绝的原因,也确实是人家心里有别的女生。


    周禧当年都能对这事免疫,如今更是不会再伤心。


    只是觉得这理由放在她的小说里不太贴合,可以有,但不可以“仅有”。


    王知夏牵着狗来了,她今天要带它去之前建档的宠物医院做检查打疫苗。


    小金毛还认识邵海,邵海带着它在院子里玩了会儿。


    王知夏听了周禧的问题,没细想就说:“可能觉得年纪太小,还没准备好吧。”


    周禧问:“那后来呢?十年后?”


    王知夏:“错过了那么多年,物是人非呗。”


    很现实也很真实的理由,让人有点破防。


    王知夏来转一圈打个招呼就要带狗子走了,周禧隔着窗看她爽朗笑着的背影,想起那年夏天,她们仨坐在快餐店一起吃着冰激凌写作业,从来温柔甜笑的大小姐拧着眉苦恼道:


    “他如果也喜欢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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