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偷吻哥哥亲自给她挑选未来的伴侣。……
31.
从京州回来不久后,邵老板亲自来研发部朝颜晚筠道歉。
“晚筠呀,这个事情确实是我们考虑得不到位。”邵老板看着颜晚筠,说,“早知道应该多叫有个有经验的男同事过去,给你们挡一挡。合作商那么多,里面总有几个不像话的人。”
颜晚筠坐在椅子上,没起身:“我怎么好意思怪邵总。邵总让我们过去讲解专业知识,我们却没有插嘴的余地,出差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呢。”
她遗传了宋母高挺的骨相,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尤其冷淡,甚至有些凌厉。
那样漆黑的眼眸看过来,好像一瞬间将要将人看穿。
“哎呀晚筠,话不是这样说的嘛。”邵老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笑着说,“人没事就好,幸好你哥哥宋总在场,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向你们家里人交代的。”
颜晚筠喝了口咖啡,笑意不达眼底。
她想,不知道宋酲回来和凌封的人说了什么,邵老板看着人都要吓死了。
真可怜。但她凭什么就要给他好脸色呢?
“你们部门最近也辛苦了。”邵老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我也是从英国刚刚回来,给大家带了些礼物。”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往里面搬了几个纸箱,里面全是礼盒。
程叶就坐在旁边,一边听他们说话,手中一边分到了一个盒子。她没拆,往盒子上的标签上看了一眼,是英国的一个高奢香水品牌。
礼物分了男香和女香,颜晚筠的组里,每个人一人一盒。
大家都没去动香水盒,直到颜晚筠放下了那杯咖啡,淡笑着起身说:“邵老板有心了,我替大家谢谢您。”
她换上雪白的实验服,说:“我先去实验室了,您如果还有事情,再找我。”
“哎哎,好。”邵老板应了两声,几步跟在她旁边,问,“晚筠啊,你们第一部分的实验快做完了吧?”
“嗯,差不多两周后可以结束。”颜晚筠走过长廊,说,“还有几组数据没测。”
“你们这部分实验结束之后,记得和Anna他们交接一下。”邵老板说,“之后的部分他们也要参与的,你和他们开个会,说说具体怎么做。”
“我们项目组的人手够了,”颜晚筠在实验室前停下来,刷开门禁,却没有进去。她转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邵老板:“我觉得公司其实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人力浪费。”
“怎么是浪费人力呢?”邵老板腆着脸笑了笑,说,“Anna他们是跟着你们学习的嘛,你们在德国的时候就一直在做这块方向,他们接触的还是少。之后再有项目,你们两边肯定是分开的。”
颜晚筠似乎是笑了一下,漂亮的眼稍挑起来:“别这么说,邵总。下个项目,我在不在凌封还不一定呢。”
说罢,她也没关邵总难看的脸色,径直走进去,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她和凌封签了五年的合同,这个项目另外签了协议。当时在德国,她想要更深入地探究一条氧化代谢通路,从而针对这条通路研发相应产品。
这样一来,科研经费就成倍地暴涨。颜晚筠坚持要做,但个人拿不出这么多钱,是大老板给的经费。同时,如果她半路跑路,或者项目大失败,就要赔最少几百万。
当时从学校出来,颜晚筠听从宋清苑的话,迫切地想留在国外,所以一毕业就和公司签了合同。她能几年不回去,是因为那时宋家在延城的生意遭到了重大打击,家里人无暇抽空出来管她。
而且,前几年宋家在延城的情景,其实像极了颜晚筠高中时的内乱。宋酲和宋问庭也认为她暂时比较适合留在国外。
但一彻底解决国内的问题,宋酲就来德国接她回去了。
这些事情,都是宋清苑那时说给颜晚筠听的。她也几度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宋家要再度衰败了,姐姐才会被这么着急地送去联姻。
颜晚筠接了一点超纯水,垂眸润洗着玻璃仪器,准备开始做测定。
*
一天的实验结束后,是陈叔开车来接颜晚筠回家。
她坐在后排,在平板上看着刚测出来的数据,听到陈叔乐呵呵地说:“晚筠,今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回去多吃些。”
颜晚筠闻言,笑着问:“二哥今天也回来吃饭吗?他也爱吃阿姨做的小排。”
“问庭也在的。”陈叔说,“先生今天也回来了,你两个哥哥今天都被叫回来吃饭了。”
颜晚筠一愣,问:“父亲也回来了?”
宋母一向回家就回得少,宋父更是常年在国外处理事务,从小到大几乎不见踪影,几乎没有管教过他们。
颜晚筠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几乎没什么印象。甚至回老宅出席一些活动,都是宋母将他们带过去,只有在一些极其重要的场合,他们才会和父亲见上一面。
而宋父比宋母还要惜字如金,见到孩子们也是依次点了点头,只偶尔想起来,会向宋酲过问几句弟弟妹妹。
这会儿,如果陈叔不提,颜晚筠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父亲了。
回到宋宅,颜晚筠从大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心中想,人来得还真整齐。
她笑容
乖巧,朝客厅里坐着喝茶的两位长辈问好。
“回来晚了。”宋母端着白瓷茶杯,仪态端正。她抿了一口青绿色的茶汤,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洗过手就来吃饭吧。”
而宋父就坐在旁边,手上还拿着财经杂志。他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了颜晚筠一眼。
“今天实验做得有些晚。”颜晚筠应了声好,朝厨房后转角的洗手间走去。
她打开水龙头,有些烦躁地洗了一把脸,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颜晚筠转过身,看见宋酲站在自己身后。
他褪去了外套,一身白衬衫贴合身形,手指半曲着搭在两侧。
颜晚筠抬起脸,水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泅湿了旁边的发。一时间乌黑的发紧贴在脸庞上,显得唇色更加昳丽。
“排队洗手吗?哥哥。”颜晚筠站在原地没动,指尖轻轻晃了晃,水珠甩到了宋酲脸上。
他们小时候阿姨喊吃饭,如果都在一楼客厅、或者院子里玩,就会被要求去排队洗手。
“晚晚,”宋酲眼睫上半凝着水珠,走近两步,“如果不想在家里吃饭,我就带你出去吃。”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哥哥。”颜晚筠想,自己在客厅里,甚至都没有和宋酲对视。可脸上只是一下不高兴,他就看出来了。
她去看他深黑的眼睛,说:“爸爸妈妈都在,晚餐也已经做好了,你怎么能带我出去?”
宋酲朝前抬起手,微微粗粝的指腹捧起颜晚筠的脸,擦去那点湿意。他似乎对等在客厅的几个人不以为意,只淡声说:“在又怎么样?只要你不想,我就带你走。”
颜晚筠眼眸中碎光闪动,往前走过两步,停在门边。她眼尾眉梢带上一点笑意,微微往上抬,忽然出声问:“哥哥,我们如果在这里接吻,会被发现吗?”
她掂起脚来,微微拉进与宋酲的距离,还没开口再说话,脸颊却被一只大手不重不轻地掐住。
“唔?”
下一刻,在颜晚筠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宋酲就已经逼近一步,压迫性极强地低下身,将她抵在关闭的门上。
她脊背贴着略带着冷意的红木门,两手手腕被抬直,扣在头顶的位置。
那一刻,颜晚筠颤着眼睫与他对视,鼻尖冷松味蔓延,手腕被宽大手掌的热度烫出汗意。她与宋酲离得太近了,男人侵占性极强的姿势几乎让人一下软了身。
“想知道,就试试看。”
随后,卡住颜晚筠的那只手微微往里用力,迫使她嫣红的唇张开。
“呜……”颜晚筠漆黑的眼睫不止眨动,被动的亲吻使得她几乎无法反抗分毫。她从脊背泛起一阵战栗般的酥麻,上下两瓣嘴唇发着滚烫,无意识地被逼着亲吻与吞咽。
而宋酲不肯放过她,一只手臂卡在她身后,拖着她的屁股将她凌空抬起。
“宋酲!”颜晚筠眼里都红了泪意,一瞬间的失重使得她朝前摔去,整个人扑进宋酲怀里。她润红的唇刚张了张,又被宋酲捧着吻住。
亲吻的水声,这一刻似乎被放大到最大,在白日下显得无端糜乱。
片刻,宋酲终于放开了她。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无端漫长。
颜晚筠平复着呼吸,心脏还在砰砰不止跳动。
宋酲却低下身来,冷静地抹去她唇角的水渍。颜晚筠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她哥哥的漂亮修长的指节按过她的唇角,却无端显得极其色情。
她恶狠狠地看向宋酲,喘着气问:“疯了吗,哥哥。真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就不用吃饭了。”宋酲说,“目睹这样的事情,我想他们一时也吃不下饭了。”
颜晚筠被宋酲忽然蹦出的黑色幽默气笑了。她刚想说话,却听见阿姨在门外喊:“晚筠?晚筠,你在里面吗?”
“我在呢。”颜晚筠听到声响,立马切换为温顺小姐。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衬衫与头发,推了宋酲一把,警告说:“你等一会儿再出去。”
绵软温热的掌心推在他的胸膛上。宋酲唇角微抿,往后微推半步。
颜晚筠眼角瞥他一瞥,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和还在客厅的几人一起落座餐厅。
“怎么去了这样久?”宋母见人没到齐,指尖也未动筷,只是看着颜晚筠。
颜晚筠摆上一个乖巧的笑,刚要开口说话,身旁的漆白餐椅却被轻轻拉开。
宋酲在她身旁坐下,说:“妹妹项链掉了,我刚刚帮她找到。”
说罢,一条轻巧的红宝石项链就躺在她的手心。
这是上次出席晚宴时,她去试珠宝的时候,曾经看中的一条项链。
但因为和当日的礼服整体风格不符,颜晚筠就没有选,只是试戴了一下。
宋酲又是怎么样看出她喜欢的?
颜晚筠接过项链,脚尖在底下踢了踢宋酲的裤腿。她脸上笑得甜甜的,说:“谢谢哥哥。”
宋问庭也坐在颜晚筠另一边,往她白软的手心看了看,笑着问:“这条项链很衬晚晚,可惜你一直不太喜欢戴珠宝。什么时候买的?”
颜晚筠把项链放进口袋,说:“上次和二哥去试珠宝的时候呀,大哥买的那一批,你不记得啦?”
宋母就没有再说话,让大家开始吃饭。
一顿饭几乎没有人说话,菜肴全是阿姨准备的,没有营养餐,反倒涵盖了餐桌上所有人的喜好。可吃起来还是沉肃而压抑。
吃过晚餐,阿姨过来收了碗筷和餐盘。随后,又给宋父宋母倒了餐后红酒。
葡萄发酵的涩甜味一下蔓延出来。宋母指尖搭着红酒杯,看了一眼眼前的几个人,说:“晚筠,我记得,再过两个多月,就是你二十五岁的生日了吧?”
“是的,妈妈。”颜晚筠忽然被点名,应了一声。
“好几年的生日,都没有在家里过了。”宋母目光微微柔和了一点,说,“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这次就在家里给你过生日吧。”
颜晚筠笑了笑,说:“虽然是过生日,但是那天是工作日,也不知道实验室有没有事情。忙的话,可能一时半会还回不了家。”
宋母笑意淡了些,说:“那到时候临近了,再给你安排。”
她随即看向宋酲,问:“阿酲,前几天在京州,你是不是带晚筠参加了晚宴?”
宋问庭闻言,指尖不安分地敲了敲沙发。他冒着被长辈教训的风险,快速凑过去,在颜晚筠旁边抱怨似的讲小话。
“晚晚,你背着我,偷偷和大哥去京州玩了?”
颜晚筠眨了眨眼睛,不想和宋问庭一起挨骂,没理他。
“嗯。”宋酲说,“我在京州碰到了晚晚,她出差结束,我就带她过去了。”
“我不是让你带许小姐过去吗?”宋母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你为什么不邀请她。”
“王小姐吗?我不认识。”
“你从来都不带女伴,”宋母的语气一下严肃起来,几乎有些气急,“你带着晚筠参加这么重要的晚宴,你当那群人是瞎子?你知道外面已经疯传成什么样了吗?”
“嗯,看了新闻。”宋酲依旧冷静,说,“在说晚晚是我的未婚妻。”
颜晚筠猛地看向宋酲。
她与他凌冽的深黑对上,呼吸不由一顿。
心脏在跳、从急促转为不急不缓,却带着一阵迟来的悸动。
“你还好意思!”宋母少见地失态片刻,说,“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宋问庭半天才听懂,也坐不住了:“什么新闻?”
“你大哥带着妹妹传绯闻了,还被媒体炒作不是亲兄妹,写他们畸形恋爱。”宋母平复下心情来,冷笑了一声,“这样惊悚和匪夷所思的谣言,还是谈家出面解决的。”
颜晚筠心中一
跳,一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怎么解决的?”
宋母拿出几张照片,丢在茶几上。
颜晚筠一看,竟然是那天她为了还人情,请谈闻去吃饭时,被偷拍的照片。
在照片中,她站在玻璃台阶上,而谈闻自下而上而握住他的手腕。
这张角度抓得极其刁钻,把两个人借位拍得很近,玻璃窗外的日光还很盛,拍出来暧昧又唯美,像渐入佳境的公主王子一样。
颜晚筠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她几乎两眼一黑,吸了两口冷气,解释说:“这不是……”
“我不管这是什么。”宋母说,“这就已经够了。谈家很早就和我们有订过婚约,这次只是顺势帮忙。”
“你二十五岁了,”她看着颜晚筠,说,“这个年纪,延城圈子里的小姐们,基本不是已经嫁人了,就是订婚了。晚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姐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嫁到严家去的。”
颜晚筠一下抿直了唇,心中冷笑着想,她还有脸提姐姐。
宋母话刚说出口,也有些后悔。她在颜晚筠回来的这些时日里,几乎很少提起宋清苑,也不愿意去提她。
“妈妈这是准备让我做什么呢?”颜晚筠抬起眼,笑着问,“现在家里的情况不像几年前一样紧急,还需要通过联姻来解决危机吗?”
宋母脸上的神色一下有些难看。她维持着良好的仪态,半晌才说:“晚筠,我希望你明白。在我们这里,从来就讲究门当户对。你从小听话,在延城时从来没有恋情,在国外即使有过,现在你回来,也已经断了。”
“包括,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中,也从不去谈什么爱情。”宋母说,“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成熟到,会认同这一点。所以,在门第合适的前提下,挑选最适合结婚的人,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啊,”颜晚筠几乎要被气笑了,说,“那妈妈觉得,我嫁到谈家最合适,是吗?”
“是的,”宋母说,“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给你挑中了谈家。现在从各项条件和优势看来,也还是谈闻最适合你。”
“您这样早给我订下婚事,”颜晚筠笑了一声,说,“可我却从不知情。”
“你当时在德国,”宋母神色不变,说,“那时延城圈子动荡,你留在那边确实更安全,我也就没有提。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要和你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况且,”她指尖点了点那几张照片,说,“从拍到的几张照片来看,你们好像相处得确实也不错。”
“这没什么好谈的,”颜晚筠说,“我和谈闻只能算是不熟悉的朋友,那天他帮了我的忙……”
“晚筠,我想你似乎不明白。”宋母终于收起了耐心劝说的态度,说,“你现在在延城,在宋家。如果你不同意,我把你关在家里,停止你的工作,直到你想清楚,也没有人会管这件事。”
“您要软禁我?”颜晚筠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宋问庭脸色也跟着变了,刚站起来,就被宋母重重呵斥一声:“问庭,坐下!没有允许你开口说话。”
“我当然觉得,不会闹到那么难看的一步。”宋母说,“你没必要一开始就这样抗拒,下周谈家邀请我们去做客,我希望你会出席。”
“毕竟,谈闻作为你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夫。”她说着,顿了一下,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宋酲身上,“这个孩子,不仅仅是我决定的。那段时间决定给你订下婚事,你哥哥听说后,主动要求给你挑选未来的伴侣。”
“对吧,阿酲?”
第32章 管教说话哪有你们这样贴着说的?
32.
客厅里,水晶吊灯散发着冷冽的光,影子稍微晃动一下,落在茶几上玻璃杯的酒液中。
宋酲依旧冷静地淡漠地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腿侧。
宋母却明显不满意他的沉默,美艳的眼眸微低,重复了一遍:“阿酲,难道不是你亲自上前,给你妹妹挑选了这样一位未婚夫吗?你当时对他的家世、仪表,都是最满意的。”
宋酲对上宋母的视线,半晌才开了口。
他淡着声说话时,显露出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来,压迫感竟也丝毫不输宋母:“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妈妈。现在晚晚回国,就算您想她早些结婚,也该让她自己挑。”
“阿酲,”宋母闻言,倒是笑了一声,说,“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当着晚晚阿姐和我的面,替晚晚订下的婚事。现在要和人家毁约吗,我们家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不守信用的事!”
“可晚晚又不是商品,怎么能被随意订出去!”宋问庭在颜晚筠身旁坐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就算要门当户对,但也不止谈家一位吧。晚晚现在回来,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未婚夫算什么?”
他挡在颜晚筠身前,在对上宋酲黑沉的眼时,下意识退后半步,但随后又掷地有声地看着几人说,“晚晚如果不想,谁给晚晚订下的婚约,当然就该由谁去解决。”
宋母看着宋问庭这样不管不顾地站出来,甚至有些想发笑:“问庭,你今天这样插嘴,让我很不满意。”
她喝着红酒,说:“你和晚晚同岁,最近晚晚回来,我倒是疏于对你的管教了。这样关心妹妹的事情,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在公司的事务。到时候董事会一给你施加压力,你就忙得抽不开身了。”
“或者,我应该给你也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
宋问庭一下听明白了。
他也不敢相信,宋母会真的因为他们的不服管教,把这么多年来他们的事业、努力的成果都付之一炬。他们好像只是宋家摆布的玩偶,平日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可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从小将他们养大的家人也会变得这样骇人。
好像他们珍视的东西,在大家族眼里,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
宋问庭好像明白,为什么宋酲毕业后,再没有主动接触宋家的事务了。甚至连他做的行业,也与宋家的产业几乎无甚关联。
一旦不能完整从宋家独立出去,之后所有从宋家得到的东西,就会被当做制衡的筹码。
他当时……他当时也可以选择不依赖家族,但这毕竟是一条捷径。
可没人告诉他,代价这样惨烈。
“二哥,”颜晚筠也走上前,轻轻拉了拉宋问庭的袖子。她看出来宋问庭一瞬间惨白的脸色,低声道:“别再说了。”
宋母轻飘飘地收回视线。
颜晚筠却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直直望向宋酲。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缓声问:“大哥,是你在我出国的第一年,给我挑选的未婚夫吗?”
“你说过,你不会朝我撒谎。”
宋酲黑色眼眸抬起来,碎光好像在里面颤动了一下。可是太快了,她又隔得太远了,看不清。
他半晌,才哑着声说:“是。”
客厅一时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宋酲还是那样端坐着,冷静从容地回答了她的话。他眼眸里的黑色太深、太沉了,把那一点痛苦的风暴都瞬间倾压。
随后重归于平静。
颜晚筠眼眸一颤,霎时间心脏好像都涩痛不止。可她不肯,她看着宋酲,一点也没有移开过目光。
他怎么能这样冷静、这样无愧于心。
他们刚刚、就在前一个小时前,还在接吻。
他怎么能这样。
颜晚筠想,宋酲还是没有对她说实话。那天在墓园里,她逼着宋酲质问,得知姐姐的死与他无关,好像就逐渐觉得他能被原谅。
甚至行为举止不自觉地与他越发亲密。
可她一时觉得很好笑。
如果宋酲没有为了家族利益,把姐姐送去联姻。那为什么会在她出国后的一年,为她亲手挑选未婚夫?
宋酲一直在骗她。而她却从不愿意相信宋酲是这样的人,从来都心甘情愿地被骗。
颜晚筠忽
然觉得,这段时间过得都太可笑了。
他会不会也暗自嘲笑她的稚嫩、嘲笑她一如既往的天真?
她可能确实有在被爱着,但一旦涉及家族利益,就会像商品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抛出手。
颜晚筠想,宋酲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
她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要选他。你没有再想和我说的了吗,大哥。”
宋酲没再说话。
颜晚筠抬眸,一点点将视线转向他。
她就对着那双冷淡的眼眸,嫣红的唇缓慢张开,随后压着齿发出一点笑音来。
“好呀。我相信大哥给我挑的男人,总不会差。”
颜晚筠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漆黑眼眸佯装温顺地低下,好像又成了从小到大的乖乖女。
她坐到宋母身边,一改之前抗拒的态度,甜甜地笑着说:“今天惹妈妈不高兴了,是我和问庭的不对。”
宋母顺势摸了摸她的乌发,面色稍微缓和。
“我愿意听妈妈的话,去谈家做客。”颜晚筠任由她抚摸,说,“从小到大,大哥总是要给我挑最好的,也从未出错。”
“他觉得我适合和谈先生结婚,我就嫁给谈先生。”
她明明是在朝宋母说话,眼睛却看向宋酲。
阿姨重新过来给宋母添酒,客厅凝滞的气氛一时略微松弛下来。
宋母重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说:“你倒是听你大哥的话。”
“二哥也是太想保护我了,才会敢和妈妈顶嘴的。”颜晚筠顺势轻挽了挽她的胳膊,说,“妈妈不要再怪他了,他本来最近就忙着,别让他下周陪我去庄园的时间都没有了。”
宋母重新笑起来,说:“晚晚,还是个乖孩子。”
“放心吧,我会让你二哥,抽出时间陪你去谈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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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幻影劳斯莱斯敞篷行驶在柏油马路上,身边几乎并行跟着一辆黑色宾利。周围都是静谧而茂盛的山林,参天的树木浸没在黄昏落日中,橘黄边缘都温柔得不成形状。
颜晚筠坐在后座,抱着手里的平板,带上金边眼镜看着文献。
“别看啦,晚晚。”宋问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再看眼睛要坏掉了。”
颜晚筠于是放下平板,撑着脑袋问:“还有多久到呀,二哥?”
“多久都不许你再看了,”宋问庭眼疾手快,一把收缴了颜晚筠的平板。他抱着她的平板,说:“平时在家休息时要看,现在还要看。延城其他家族里那些小姐,闲暇的时候,全都约出去一块逛街、做美容和喝茶了,就我们晚晚一天到晚看枯燥的文献。”
颜晚筠想了想,问:“二哥,所以你也觉得我枯燥吗?我这次请了年假,十来天不在实验室,又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东西来。”
“我可没有。”宋问庭说,“文章枯燥,可我们晚晚却不是这样。”
他温柔却大胆的眸光看过来,说:“晚晚从不会枯燥乏味,就算在看文章的时候,也是生动的。”
颜晚筠侧过了脸,去看窗外橘红色的晚霞。她没看见宋问庭的神色,却又听到他说:“这次我们去谈家,你就当是度假了,有什么事情不对劲,随时和二哥说。”
他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司机,凑到颜晚筠耳边,小声承诺说:“没关系的,只要我们晚晚不想,就不要。二哥会永远保护你,有二哥在这里,他们什么也不敢对你做。”
颜晚筠转过脸,对上宋问庭认真的神色,一时觉得心中温热。她笑着说:“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再那样冲动了。”
他们都知道说的是哪一件事。
夏夜傍晚的风带着燥意,却又比白日和缓温顺许多。橘黄色的黄昏好像从云层中乍破,流离在山林翠绿的缝隙里,在疾驰的车辆中,光怪陆离的斑点迅速落在颜晚筠的乌发上。
这一刻,就好像精灵一样闪闪发光。
颜晚筠从小就在山野乡下的庄园长大,此刻伸手去接窗外的黄昏,心情一时也好转许多。她回过头时眼睫抬起,被染成根根分明的白金色,轮廓好看得不像话。
宋问庭一时怔愣,说话也变得莽撞而生涩。他说:“晚晚,我不要去管那些事情,我只要你开心。”
颜晚筠微微歪了歪头,风声一时灌在耳廓,她没听清:“嗯?”
“我说,”宋问庭带着一点笃定,说,“我不怕那些事情,我只要你开心幸福。”
颜晚筠还是听不太分明,脑袋从窗外靠回来,笑着问:“二哥,你再说一遍。”
“晚晚,”宋问庭却握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而不管不顾地问,“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跑,想要离开这里。”
“你愿意和我一起跑吗?我会带你走,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们。”
颜晚筠这会儿听清了。她眼眸一时瞪大,似乎有些惊讶。
她也压着声音,玩笑一般说:“想什么呢二哥,讲得跟私奔一样。”
“但是,如果二哥想走的话,我肯定也愿意跟上。谁叫我们永远是关系最好的兄妹呀。”
私奔。
宋问庭心中重重一颤,想,她怎么会、怎么能,把他心里那点隐秘的心思,就这样讲出来。
她真的坦然到,一点、一点别样的心思,都没有。
他眼眸一时黯淡下去,却还是开玩笑似地移开话题,说:“真的吗?我以为你和大哥关系最要好。”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毕竟,这一个星期,颜晚筠没有和宋酲说过一句话。他们两个,甚至连一点单独接触、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颜晚筠笑容淡了一点,眼眸一抬,却是撒娇的口吻:“二哥,你再和我聊这个,我就要继续看文献了。”
“好吧好吧,那我和你讲讲我们公司……”
天光绚烂,敞篷一直开着,另一辆随行的宾利将年轻兄妹打闹的身影尽收眼底。
“他们关系倒是好的。”宋母在车内喝着茶,眼眸动了动,从隔壁劳斯莱斯上收回视线。
宋酲坐在一旁,眼眸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他随着宋母的目光看去,显然也看见了凑得极近,在悄悄说话的两个人。
“好像从小到大,就是问庭和晚筠的关系最好吧。”宋母笑了一声,说,“妹妹不愿嫁过去,也第一个站起来发声。这样莽撞任性的性格,一点都不知道藏,是最容易吃亏的。和你可真是不像。”
宋酲移开目光,端坐着的身形一时有些僵硬。他沉默片刻说:“问庭有自己的个性。”
宋母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坐没有坐相,要说话了,哪里是这样贴着说的?”
不远处的宋问庭好像说了句什么,惹得颜晚筠眉眼弯起,止不住地笑起来。她好像撒娇般轻轻推了他一把,被宋问庭一把抓住,又开始说着话笑,两个人继续在车上玩闹着。
年轻而蓬勃的生命力,没在最灿烂的晚霞里。
劳斯莱斯拐弯刹车,宋问庭马上护住妹妹的头,却在另一辆车的视野中,像是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宋母越看,脸色越发冷了下来。
她手指紧握着茶杯,说:“许久没回来,问庭连基本的举止都没有了,连和妹妹在一起的分寸都把握不住。”
“还是要找时间,好好管教一下他。”
第33章 庄园成婚后我和她多晚做什么,轮不到……
33.
在橘红色的太阳彻底落山前,谈家坐落于延城茂密森林的避暑庄园,逐渐在昏黄的天光中显现出轮廓。
天色渐沉,蓝灰色的石墙上方点着古铜色壁灯,黄澄澄地亮了一片。石墙后隐约显露出庄园建筑的影子,哥特式的塔顶落着最后一点昏光。
谈家人很重视这次邀请,在晚餐前的时间亲自来到正门前,迎接宋家进来。
两辆顶级豪车缓缓停在庄园的铁艺庭院大门前,旁边对称着种着几颗巨大的梧桐树,被晚风吹拂着枝叶摇曳。
颜晚筠要下车时,谈闻过来给她拉开车门,礼貌地扶住她的手。他低声
笑起来,说:“晚筠,好久没见你。小心脚下。”
颜晚筠漂亮的黑眸也弯起来,说:“好久不见。”
宋问庭站在身后,去与谈闻握手。他脸上带着笑意,却不着痕迹地把颜晚筠往身后挡了挡,礼貌地让人挑不出差错:“你好,谈先生。”
谈闻只得松开颜晚筠,对宋问庭笑了笑,说:“小宋总,你好。”
随后下车的宋母看见两人举止亲昵,眼底总算带上了一点笑意。站在正门口的谈夫人和谈父见到宋母,也笑着上前。
谈夫人亲亲热热地挽上她的手,说:“如清,你总算过来啦。”
她顺着宋母的视线,落在几个正在交谈的孩子身上,难掩唇边的笑意:“我之前还在想,晚筠会不会看不上我们家谈闻。现在看起来,他们倒是相处得很愉快。”
“小闻是好孩子,”宋母随着她往里走,说,“晚筠会喜欢他的。”
“你们家阿酲才是好孩子呢。”谈夫人侧头,朝跟在几人身后的宋酲看去,笑着说,“前不久,又谈下了几笔大生意吧?”
她笑着去看旁边的丈夫:“我先生都和我说了,你们阿酲做事很厉害。要不是我家里没有女孩子,必定要和你亲上加亲的。”
宋母淡淡笑了笑,说:“他谈的小项目罢了。”
说话间,几个年轻人笑着打过了招呼,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依次问候长辈。
谈夫人的眼神落在颜晚筠身上片刻,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笑起来说:“我们晚筠,真是出落得太漂亮了。”
“谢谢谈阿姨,”颜晚筠今天挽着乌发,一身白色复古长裙,点缀玫瑰花瓣于腰间,下配同色小高跟,显得乖巧而优雅。她抬头笑着与长辈说话时,漆黑的眼睛笑得甜甜的,很讨人喜欢,“谈阿姨更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呀。”
谈夫人被哄得直乐,目光在两个孩子间打转,说:“你这小孩子,说话这样甜的呀,太会哄阿姨开心啦。”
随后,她朝旁边的儿子说:“谈闻,晚筠今天穿着高跟鞋,你记得要留心一些,别让她摔跤了。”
颜晚筠与身前的谈闻对上视线,他将一只手递过来,眼底带着笑意:“可以吗?”
她笑起来,与谈闻亲密地相挽,说:“当然,只是又要麻烦你啦,谈先生。”
“我的荣幸,晚筠。”
就在来庄园的前几天,谈闻加上了颜晚筠的微信。两个人都知道这次做客,是家里想让他们更近一步,并且已经被长辈们安排好了。
谈闻上次答应过颜晚筠,不会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履行婚约。他提议说,这次来庄园度假,长辈们毕竟都在,不如先在他们面前装一装,不要轻易惹怒了他们。如果两家还有下一步的行动,再商讨一下对策。
宋母的手段一向强硬,颜晚筠知道这一点,也不打算再硬碰硬了。
两个人因此友好地达成协议,在几位长辈面前相处融洽,假装一对未婚爱人。
“好啦,辛苦你们跑这样远。”谈夫人看着两人挽在一起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了,“晚餐已经在准备了,进去喝喝茶休息一会儿,就去用餐吧。”
年轻漂亮的女孩,和一位比自己稍微年长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两个人显然都有些青涩,手臂挽在一起,走起来步伐偶然滞涩,背影却意外融洽,像是天作之合。
他们走在长辈们的后面,颜晚筠在中途侧身,去撩鬓边的头发,却无意与不远处的宋酲对上视线。
他显然一直在看她。
绿荫旁的路灯落下莹白浅光,在男人的眼睫投下阴影。他深黑的眼里好似不带情绪,又好像在用表面的平静,酝酿着一场更加汹涌的风暴。
看见颜晚筠侧过来的目光,他微微怔愣片刻,眼眸抬起时掩去冷意,唇角生硬地一抿。
颜晚筠只用余光轻轻扫了一眼,随后便撤回视线,继续笑盈盈地与谈闻交谈。
不多时,便到了主楼。
这坐深山里避暑的英式庄园,融合了哥特与诺曼式的风格。庭院中种满了各类花木,巨大的池塘位于其中。建筑主体为灰蓝色调,宏大地向四方延展,留出一条直通的柏油路,其余两侧全是绿茸茸的草坪。这边尤其喜爱绿植,就连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玻璃窗前也全是黄色的月季,几乎爬满了半边窗户。
几人走过拱形大门,两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车辆被司机重新启动,缓慢跟在身后。等坐到正厅,行李早已被安置在各自的房间中。穿着蓝调围裙的女佣上前,端出早已准备好的茶点。
几位长辈坐在一起聊天,颜晚筠端坐着听他们说话,手里拿着一杯花茶。
不多时,晚餐就准备好了。
他们依次在餐厅的法式长条桌前入座。银质烛台间隔着在餐盘旁摆开,桌布是乳白色的,印着银色的花纹,繁复而精致。
谈家用餐的规矩没有宋宅里那么沉肃。在餐桌上时,长辈们之间也会说一些轻松的话,笑着关心小辈们最近的状况。
这一顿饭,谈家也没有过急地谈论两人之间的婚约,算是吃得轻松而舒适。
吃过晚餐不久,谈夫人带着几人在庭院里逛了逛,当做消食。
粗略才逛了半圈,几人回到正厅,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谈夫人回过头,笑着说:“如清,今天你们远道而来,也算是辛苦了。我就不再带着你们再活动了,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
说完,女佣就走上前来,将几人各自引向自己的房间。
颜晚筠脚步刚抬,谈夫人就朝身侧的谈闻说:“谈闻,你带晚筠去房间里。如果晚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千万要和我说。”
谈闻于是停在颜晚筠的身前,眉眼温和带笑,而她也笑着配合伸手。
他就这样牵着颜晚筠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她上楼。
宋母经过一天的观察,对颜晚筠的表现满意极了,往日不苟言笑的脸也柔和了许多。
她看向旁边的宋酲,说:“阿酲,你当时,真是给妹妹挑选了一位好丈夫。”
宋母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宋酲说话。她转过头,没看见他黑沉双眼中,压抑着的戾气一略而过。
“您今天也累了。”宋酲垂落在腿侧的手指,一根根松了力。他说,“早些休息吧。”
宋母没注意到他转移话题时略显僵硬的语气,只是点了点头,说:“你也是。”
随后便回了房间。
另一侧,谈闻也带着颜晚筠来到了房间。
这是这栋庄园中,客房里采光最好的房间。房间是巴洛克风格,带有几个小隔间,分别作为主卧室、书房、浴室。最引人注目的是阳台那扇巨大的花窗大门,繁复精美的雕刻镂空图案将大门分隔成三大块,外面是宽阔的露台,外围的大半都被绿植爬满,往下可以看到庄园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用想,在晴天时,日光从那扇花窗大门中落进来,光斑晃动,带着底下碧蓝的湖水,该会有多么美丽。
一看,就是极其用心准备的。
颜晚筠想,准备这样奢侈的房间,谈家是真的想和宋家成婚了。
“晚筠,今天有冒犯到你吗?”
颜晚筠正想着,却忽然被身旁的谈闻打断思绪。他笑了笑,说:“在你之前,我没有太和女性近距离接触过。今天长辈们都在身旁看了,如果存在有失分寸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说。”
“没有的。”颜晚筠闻言,眨了眨眼睛说,“谈先生今天可是扶了我一路,手不知道酸不酸的。”
这样一天的配合下来,谈闻的谈吐和举止确实很令人舒适,她几乎放下了戒备,也不再对谈闻那样冷淡疏离地说话。
“怎么会。”谈闻笑起
来,听到她问,“如果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到最后,要怎么向两家拒绝婚事?”
谈闻的笑容一僵,随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佯装思索,说:“到时候再谈吧,现在还早,长辈们的态度还没有完全定型,不太好说。”
颜晚筠说:“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应该做一些你爸爸妈妈不喜欢的事情?这样,他们就会不喜欢我了。”
“那些会惹怒你母亲的。”谈闻说,“时间还长,就算是他们现在要准备婚礼,需要筹备的时间也不短。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商量对策。”
颜晚筠闻言,却忽然想起宋问庭的话。
她想,只要回到延城,即使婚事被定死,她也能逃出去。
更何况,她不会再那么蠢了,宋母说什么就什么吧,哄得她开心了,就算要跑,也更好跑一些。
谈闻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停顿片刻后说,“晚筠,我觉得,我们既然做到这样的地步,称呼是有必要换一下的。”
他们今天挽着手走路,即使是友人,也不该一边做着亲密的事情,一边礼貌地叫着敬称。
想到这里,颜晚筠点了点头,问:“好,那谈先生,希望我叫你什么?”
“叫我阿闻吧。”谈闻说,“关系较为密切的友人,都是这样称呼我的。”
“好的,”颜晚筠尝试着叫了一句,“阿闻,这样子吗?”
谈闻被她不太自然的语气逗笑了,却依旧温和地说:“不行的,晚筠,你这样太生硬了。”
颜晚筠一出口,也意识到了。她脸上不自觉地有些泛红,再次试探性地说:“阿闻。”
“像准备汇报工作一样。”谈闻有些无奈,说,“晚筠,让你这么叫一个人,是不是有些为难你了?”
颜晚筠脸上更红了。但她却一点都不服输,像询问合作伙伴一样,请教谈闻说:“那你教教我,要怎么喊你的称呼呢?”
“晚筠。”谈闻勾起唇角,语气温润缱绻,像把她的名字含在唇齿里一样,缓慢念出,“晚筠,就这样。”
颜晚筠学着他说了两句,终于找到了一点腔调,说:“阿闻。”
“嗯。”谈闻眼里笑意更盛,说,“你说得很好,晚筠。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就不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吧。”
颜晚筠欣然应允,将谈闻送出房间,合拢房门。
她合拢得太快,自然没有注意到,外面走廊中的阶梯上,走过一个漆黑的影子。
谈闻却注意到了,唇边依旧挂着笑,自然地上前打招呼:“宋总。”
宋酲抬腿走下楼梯,白色衬衫略微上折,规整的穿着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与压迫感。
特别是那双冷淡的黑色眼睛。
“谈先生。”他脚步略微停顿,说,“这样晚了,你不应该出现在晚晚房间门口。”
“抱歉。”谈闻礼貌一笑,说,“刚刚领晚晚回房间,她与我谈话,稍微晚了一些。”
宋酲站在楼上,想起颜晚筠在关门间隙中,露出的笑颜,只觉得内心刺痛,不知名的涩意将他的思绪都搅得翻涌。
她笑得那样开心,还和谈闻说了晚安。
她叫他阿闻,这样亲昵如爱人般的称呼,叫了好多遍。
宋酲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心脏闷痛到几近窒息。
重逢之后,她从来没有那样灿烂地对他笑过。
宋酲紧紧地闭上了眼,一瞬后,又睁开。
“今天是我没有分寸,还请大哥不要生气。”
谈闻倒是彬彬有礼的,眼中扫过颜晚筠的房门,兴味更深:“我和晚筠在还未成婚前,确实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也不该深夜出现在她门口。”
“但在我们成婚后。我想,我想什么时刻和她在一起、几点钟与她一起睡觉,都是不被限制的。”
他的语气一改在颜晚筠面前的温润,有些词句讲得暧昧露骨,挑衅一样看着眼前的宋酲。
“谈先生。”
宋酲眼眸中顿时冷色森然,沉下了脸来。
他再度开口,缓声说话时,说话间多了一层摄人的气质:“有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敢去想的好。即使是订婚,也没有法律效应,我想你明白。”
明明两人是平视,可他压迫感极强的寒眸往下看人时,莫名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谈闻不由被摄住片刻,随后也笑了笑,低声说:“那又怎么样呢?宋总,大家族之间的约定,有时会比法律更加有效,你也明白这一点。”
“晚筠只是你妹妹而已。”他从容地说,“即使不是我,她作为你妹妹,也会嫁给其他人的。”
宋酲冷着一张脸,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手背青筋迭起:“你太敢想了,谈闻。”
“是我敢想吗?”谈闻饶有兴味地说,“我和晚晚成婚,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倒是你,宋总,你说我半夜出现在晚筠房门口,不应该。那你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又对晚筠抱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啊,宋总。”
宋酲看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门,只觉得心脏抽痛。他看向谈闻的眼神戾气更盛,冷声说:“这是我和晚晚之间的事情,无须告知你,谈先生。”
“哦。但是,在我和晚晚结婚后,她的一切将和你毫无关系。”
谈闻唇角平起,说。
“该放下痴心妄想的是你,宋总。”
第34章 葡萄“哥哥就是你的佣人,晚晚。”……
34.
谈家的庄园很大,一条波光粼粼的湖泊围绕大半主建筑,后山有一篇专属的马场和种植园。这一边盛产葡萄酒,谈家也种植了几百亩的葡萄园。
天气晴朗而明晰,大片葡萄叶卷在藤架上,绿意浓郁,将酷暑的炎热都消散大半。紫水晶一样剔透明亮的葡萄果实挂在藤下,在明亮的太阳下好像也闪着细光,茫茫一片的种植园里坠满了饱满的葡萄,一眼望去极其震撼庞大。
藤架下的绿荫下,谈夫人和宋母正坐在清凉的藤椅上,笑着谈论延城上流圈最近的趣事。一边的女佣刚从地窖里取来葡萄酒,为两位夫人倒上。
她们小口浅酌着酒闲谈,没过多久,前方的葡萄园里就传来的窸窣的声响。
颜晚筠拿着一篮刚摘好的葡萄,微弯着腰从里面走出。身旁的谈闻正笑着看她,后面跟出来宋问庭和宋酲。
“摘了这么多呢。”谈夫人看见几人,笑着说,“快过来尝尝我们庄园酿的葡萄酒,这几瓶埋下去时,你们还不一定出生了呢。”
颜晚筠在葡萄园里待了一下午,额间落了一层薄汗,脸颊两边透着微微的红色。她笑起来,在绿荫的间隙里走过,整个人明亮得不像话。
小时候住在祖母的庄园里,老人家就常带着她去摘葡萄、桃子。果园里的风明快又温热,如果落了一场雨,还会有泥土中草木微涩的清香。
“晚晚,别走这么快呀。”
谈闻刚想跟上,宋问庭却从后面一把跑过,肩膀略过时撞到他,几乎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泥土上。
他接过妹妹手里的竹篮,拿出手帕擦去她发间的汗珠,笑起来只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兄长:“都给我拿吧,你摘得最多,是最沉的了。”
宋酲也从他身前走过,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
谈闻假装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过去和几人一起品酒。
女佣又给几人端上刚刚烤好的甜品。
葡萄酒醇厚,庄园里的时间悠长而惬意。几个小辈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玩着桥牌,直到晚饭时间,管家叫他们去吃饭。
颜晚筠最会算牌,在德国的桥牌俱乐部中就是佼佼者。今天下午她除去输过宋酲几张牌,几乎大获全胜,眼睛里到最后亮晶晶的,全是狡黠的笑意。
她的笑意实在太过活泼,让其他输惨了的两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不少 。
宋问庭又输了,眼睛去看颜晚筠,问:“晚晚,不能让让二哥吗?”
“可以让。”颜晚筠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我们要去吃晚餐了,下次让你,好吗?”
谈闻在一侧,也笑着说:“那晚筠下次,也让让我吧。”
宋问庭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太恶心了,连说话也要学别人的。
颜晚筠笑着应了一声,几个人收起牌。她转头时对上宋酲的视线,唇角朝下一抿,立即撇过了脸。
整场下午的活动中,她几乎没有和宋酲说过一句话。
加上之前的一周,她故意不回宋宅躲开他,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冷战过这么久。
颜晚筠冷着一张小脸想,这明明就是宋酲的错。现在她和谈闻明面上相处还算不错,说不定就是他想看到的呢。
不管他再说什么花言巧语,她也不会再对宋酲心软了!
况且,他凭什么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颜晚筠一时想起来,就觉得有点火气上头了。她凭什么要躲着宋酲的视线,又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望向还在看向自己的宋酲,狠狠瞪了他一眼。
宋酲却没被她这毫无威慑力的目光吓到,反倒深黑的眼眸里,带上了一点很浅淡的笑意。
颜晚筠扭过脑袋,刚要起身,却被身旁的谈闻叫住了:“晚筠。”
“刚刚在葡萄园里,我看见你穿着高跟鞋,走路不是很方便。”谈闻笑着说,“我给家里的管家发了消息,叫她给你带了一双平跟的鞋子过来。”
女佣把取来鞋盒放在颜晚筠面前,里面是一双崭新的平跟皮鞋,完全按照了她的尺寸定做。
颜晚筠一时有些怔愣。她今天穿了一双黑色珍珠高跟鞋,很配身上的裙子。即使不太好走路,也坚持穿了一路。
“谢谢。”颜晚筠刚道过谢,还没反应过来,谈闻却蹲下身,握住了她的膝盖。
“我帮你穿上。”谈闻笑意温和,绅士地将皮鞋握在手中。
“等……”颜晚筠脚尖下意识朝前踢,刚想要拒绝,抬头却对上了不远处宋母的视线。
她带着一点审视的淡笑,紧紧看着颜晚筠。
“谈先生。”
男人粗大的手掌还未碰到白皙脆弱的脚踝,宋酲便站起身,走到谈闻身前。
“谈先生,我们宋家的女孩子,即使再不方便,也是从来没有外人伺候穿鞋的习惯的。”
谈闻半蹲着身,视野里只看得见宋酲那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他伸出的手指一僵,随后站起身,状似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
宋酲淡淡看着他。
只有在两个男人眼神交锋的片刻,谈闻才瞬间冷下神色,随后立即恢复正常。
“大哥指教得是。”
“你和晚晚尚未成婚。”宋酲也礼貌地提醒说,“恐怕没资格和她一样称呼我。”
此话一出,空气中顿时冷寂下来,氛围一时极为僵持。
颜晚筠在两个人说话的间隙里,迅速自己把鞋换好了。女佣随即走过来,把她换下来的高跟鞋放进鞋盒里。
“如清,”谈夫人却笑起来,打着圆场说,“你们家的这两个哥哥,都这样疼爱晚筠的,见不得妹妹受一点委屈。谈闻也是,这样有些冒犯女士的行为,难怪他们要生气。”
她略带俏皮地说:“谈闻要娶你们家晚筠,恐怕要先过了她两个哥哥那一关呀。以后可还要好好表现才是。”
谈闻随即笑着说是,和颜晚筠道过歉,气氛缓和许多。
宋母眉头皱起,看向宋酲,不知道一向识大体的养子,怎么会忽然这么刻薄无礼。
简直不像话。
宋酲却没有看向她,只是跟在颜晚筠身后。
没有人看到,他在两人触碰的一刻握紧了茶几上的红酒杯,手背突出淡色青筋,黑色眼眸晦暗而难掩怒火。
他几乎一直在克制,但却抑制不住地因为颜晚筠而失控。
一直都是这样。
吃过晚餐后,颜晚筠回到房间泡澡。雾气氤氲,身体浸在洒满玫瑰花的水中,几乎整个人被热意包裹,浑身都放松下来。
一天中难得轻松的时刻。
她泡了许久,披上外面准备好的浴袍出去时,房间里的电话响起来。
是庄园里的管家,说厨房里做了焦糖布丁,配了红茶。问小姐要不要吃一些。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颜晚筠擦着头发上的水,打开热风吹了一会儿头发,敲门声便响起来。
她暂停了吹风机,踩着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女佣的脸,而是宋酲站在门口。
颜晚筠一瞬间想要关门,宋酲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手臂先一步按住了门框。
成年男人的力道很大,她伸手想要把门往里拉,却动弹不了分毫。
“你来做什么?”颜晚筠一动不动地拉着门框,抬着眼眸去望他。
她刚刚从浴室出来,脸颊被蒸出红意,被吹得半干的乌发有些散乱地披着,几根发丝略微遮住眉眼。
这样仰头看他时,浴袍因为动作微微散开,露出一点羊脂玉般的白,下面滚圆的弧度也更加明显。而在说话时,她润红的唇齿一张一合。
女孩子身上那阵被热意蒸出来的香,在乌黑发丝摆动时被更加明显地带出来。几乎一开门,他就被扑了满怀。
宋酲低着头,喉结不可抑制地微微下滑。他将手中的银质托盘端出来,上面是焦糖布丁,和冒着热气的红茶:“给你送茶点。”
“不应该是女佣姐姐送上来吗。”颜晚筠看了他片刻,笑起来,“哥哥什么时候,也爱抢女佣的活计做了?”
宋酲却面色不变,低着眼温和地说:“哥哥就是你的佣人,晚晚。”
他说出来的话,与脸上冷静的神色几乎是两个极端。
颜晚筠被他淡定自若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她漂亮的眉头一蹙,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是谈闻。”宋酲往阶梯处一看,眉眼冷淡,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晚晚。还是你想让谈闻看见,你穿着这样的衣服,给我开门。”
“也许,我会在他下楼的那一刻,低头吻你。”
颜晚筠对上宋酲黑色的眼,没有从里面看见丝毫玩笑的意思。
她终于从门缝的间隙里让开,宋酲不急不缓地走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他把给颜晚筠端上来的茶点放在圆桌上,拿过床头的吹风机,开始给她吹头发。
“我自己吹!”颜晚筠想去拿吹风机,手腕却从身后被紧握住。
男人就坐在她身后,宽大的身形几乎要把她圈起来。他压着颜晚筠的肩,半强迫性地将她带入怀中。
“唔!”颜晚筠整个人朝后仰去,贴紧了宋酲的胸膛。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几乎一瞬间将她包围,肌肤相触时身体下意识的依恋与贪欲,几乎让她一瞬间有些头脑发晕。
干燥而炽热的温度,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传到她的脊背上。
颜晚筠背对着宋酲,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到他冷淡地问。
“允许谈闻给你穿鞋,不允许哥哥给你吹头发吗?”
她的脸被男人的手掌掰起,眼睑之上,他低下身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她。
“晚晚,我想,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你算哪门子哥哥。”颜晚筠身体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细看的话,会发现她不自知地发着颤。
宋酲熟悉那样的颤。是每次他抱着颜晚筠,告诉她他即将要做什么时,那种欢愉的细颤。
过于熟悉的身体,比两个人似乎更加亲昵。
她那双眼睛还是这样看着他,却带上了一点讽意:“没有哥哥,会在深夜进入妹妹的房间,把妹妹这样抱在怀里。”
“似乎,”颜晚筠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指尖碰到宋酲的下巴,“还想和妹妹调情,还想和她接吻。””
我说得对吗?哥哥。”
她最后两个字拖长了尾音,又用那样天真无邪的眼神看向宋酲。
宋酲眸色更深,指尖略微收紧。他把颜晚筠的下巴抬起来,女孩柔软的后脑被他另一只手托在掌心。
温热而鲜活。
颜晚筠却依旧在这种下位的俯视下,不慌不忙地继续说:“况且,我和阿闻现在做到这种地步,不就是哥哥希望的吗?”
她又叫他阿闻。
宋酲掐着她下巴的力道明显在一瞬间重了些许,却在下一刻松懈,没有弄疼她。
倒是他自己,心脏在听到这句话的一时间,几乎泛起了剧痛。他的眼眸痛苦而克制地闭了闭,随后缓慢睁开,看着颜晚筠。
“还是说,”颜晚筠笑起来,甜甜地问,“做到这种程度,哥哥也不满意呢?那我们要发展到哪一步,哥哥才开心。”
“晚晚,”宋酲说,“不要这样叫他。”
他闭了闭眼,说:“你和谈闻再这样,谈家会让你真的嫁给他。”
“嫁给他怎么啦,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颜晚筠仰着脸有些累,干脆把脑袋的重量,全部放到了宋酲手上,“不是哥哥做出来的好事情吗,现在指责我算什么。”
她笑起来,扬起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眼睫颤动,语气烂漫而欢快:“哥哥当时,有挑我和他的戒指吗?当时是不是也是哥哥,亲自要确定我们的婚期呢?”
“结婚那天,我该穿什么样的裙子、最里面的小吊带、裤子,要穿什么颜色呢?哥哥这么会挑,全都给我一起挑了好不好?”
颜晚筠几乎用天真到残忍的语气,说:“哥哥说什么,我都听哥哥的。”
宋酲眼眸中的光影微不可察地一晃,说:“晚晚,我从没有真正想要给你选未婚夫。”
“你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吗?”颜晚筠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说,“哥哥,做过的事情怎么不敢承认了呢?面对家族利益,妹妹在你面前只不过是假期娱乐时的情人,不是吗?”
“晚筠。”宋酲声线微低,开口时有些发哑,“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和你解释过,是我的过错,但……”
“你说吧。”颜晚筠安静地看着他,“我听你说。”
“等回到延城。”宋酲说,“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候,把你出国这几年的事情,全部告知你,包括你姐姐。”
“现在为什么不告诉我?”颜晚筠说,“因为借口还没编好吗,哥哥。”
宋酲指尖一缩,垂下眼,问:“晚晚,我在你这里,毫无信用可言吗?”
“哥哥。”颜晚筠伸手,白皙的指尖将他微敞的领口一瞬收紧。她随后松开,指尖在他身上点了点,“想要我走姐姐这条路,为家族交换利益,总要编得让我心甘情愿啊。”
“你给我订下未婚夫的事情,是姐姐告诉我的。”
颜晚筠说:“这就是她告诫我不要回国的原因,毕竟她就是前车之鉴。我那时候也不肯相信,回来时甚至抱有一丝侥幸。”
“如果谈闻从未出现,我甚至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她漆黑的眼眸,看向宋酲时,几乎泛起了红。
那么好看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乌黑剔透,无端滚落了几滴水珠来。
“即使你要把我……把我嫁出去。”颜晚筠扯着他的领口,几乎是恶狠狠的语气,可眼眸里还是流露出了委屈和脆弱,“你为什么要在那时候,那个我第一年回国的寒假,做出那样的事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她说到最后,几乎跪坐在宋酲身上,眼眸中滚出来的泪珠滴在宋酲身上,“你那时候、那时候还和我说,你会一直爱我。刚刚说完这句话,你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别人。”
宋酲被她的泪一烫,握着她的手微微发抖。
颜晚筠语气发颤,眼泪也实在汹涌。她狠狠的、发红的眼睛看着宋酲,说:“你要骗我,可以。但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叫我发现,一辈子哄着我,叫我心甘情愿地被你骗。”
她说话时的情绪太过激动,几乎哭得眼前有些发黑,她还要再说些话,整个人却被宋酲从后重新抱住。
“晚晚,不要哭。”宋酲稳稳抱着她,干燥而温热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发,给她擦去眼角的泪。他从来见不到颜晚筠伤心,看见她这样哭,心脏抽痛着疼。
他不该弄哭晚晚。
沉默片刻,宋程终于开口说:“我那时候,必须要和妈妈提议,给你挑选一位未婚夫。”
“我从没有把你当做过假期消遣的情人,晚晚。”他等怀里的人情绪逐渐缓和,才继续说,“我确实给你选过未婚夫,是因为我那时候,收到了一组照片。”
颜晚筠小口喘着气,乌黑的眼眸看向他。
“在宋宅里。”宋酲安抚地将她的发顺到脑后,说,“那天晚上,我将你从朋友们的聚会上接回来。你喝了一点酒,要我抱着,让我亲你。”
“我在回廊中和你接吻,被拍到了。”他说,“这确实是我的疏忽。”
颜晚筠一愣,眼眸中还未散去的泪光闪烁。
“照片是你走后不久,我才收到的,里面还有一封信。”宋酲低下头,吻了吻她通红的眼睫,“如果我不那样做。在那个冬天,你恐怕将无法继续在德国完成学业。”
“宋家会立刻把你从德国带回来,嫁给谈闻,做他的太太。”
第35章 玫瑰“是我不该弄哭晚晚。”
35.
他们都记得那一个冬天,在颜晚筠出国后的第一年。
在远赴德国前,哥哥姐姐们都到了机场送她。
宋清苑写了十几页的备忘录,告诉她有什么东西要去采购、在国外遇见危险的状况要怎么应对。宋问庭花了大半年的零花钱,悄悄给她定制了一条高奢星星项链。他从背后给妹妹带上项链,眼睛都红了。
颜晚筠被长姐牵着手,后面站着不断跟她讲话的二哥。她却抬着脸,眸光越过机场重重叠叠的人群,落在不远处的白色身影上。
宋酲穿着和前一天款式相同的白衬衫,手上拿着一瓶山楂味的汽水,穿过人流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不是想喝吗?”他站到她身前,给她拧开金属瓶盖,“还有一点冰。到了德国,少喝一点冰的东西。”
山楂味道的汽水在阳光下冒着气泡,破碎的一刻闪闪发光。
颜晚筠对上宋酲黑色的眼眸,一瞬间心脏好像有电流剧烈涌过,无端地想要落泪。
她一时忘记去接那瓶冰汽水。
在从宋宅上车到机场时,她伸手挡了挡太阳,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德国有没有山楂味的汽水。
旁边的宋问庭跑过来,笑着拉她并排坐入车内,这件小事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不想喝了吗?”宋酲低声问。
“谢谢大哥。”颜晚筠从心脏的涩痛中回过神来,接过了玻璃瓶子。光斑和气泡一同闪烁,酸甜的山楂味道冒出来,玻璃在太阳下,好像都反射着五彩琉璃的光。
和昨天深夜的吻一样,像是一个将要消逝的梦。
不然,怎么会谁都不敢再提。
离飞机启程还有一段时间,宋问庭最舍不得颜晚筠,坐在她旁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宋清苑在旁边笑道:“问庭,等妹妹下飞机了,可以给她打视频电话。你再说,妹妹都要赶不上飞机啦。”
宋问庭只得慢吞吞地放开了手。
“好啦,到学校我给你打电话。”
颜晚筠笑起来,宋问庭第一个上来抱住她。
她和哥哥姐姐们依次拥抱,包括宋酲。
在两人触碰的一刻,那阵冷松木的味道好像又要卷土重来。
男人的肩膀宽大有力,在夏日隔着最清透的白衬衫,干燥的热度就这样传过来。
他深黑的眼睛注视着她。
颜晚筠却在宋酲最后抽身的一刻,接着他身体的遮挡,抓住了衬衫的一角。
她微微掂起脚尖,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描淡写,可眼角已经发红了。
“哥哥。”她低声问,“昨天的事情,你
要当做没发生么。”
她终于提起了那个无人知晓的吻。
十八岁的女孩,爱恨就是那样纯粹而热烈,一点也不想要遮掩,一点也不管不顾。她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宋酲,泪珠隐约打湿眼睫,可就是这样坦白而直率地看着她。
他几乎知道,如果现在的回答让女孩子失望,她就会干脆利落地走掉,永远不再要他。
怎么办,她就是要那样粉身碎骨、不留余地的爱。
“我不会。”宋酲最终抬起手,擦去她湿热眼角落下来的泪珠。他明明也是那样慎重、不动声色的人,可是这一刻,他也看着颜晚筠的眼睛,却也将往日的淡定从容置之度外。
他也不要了、他也不要了。
“我不会当做没有发生。”
颜晚筠抬起头,眼睫泪津津的。她怔怔地想,为什么宋酲这样冷静的人,说话的时候手也在微微发颤。
宋酲低下眼,缓慢说出的话,好像在念着什么珍重的誓言。
“如果你想要,只要你想要。晚晚。这就是我对你的承诺。”
颜晚筠听见,唇角好像往上抬了抬,眼泪却一时更加汹涌。她乌黑的眼眸就这样滚落水珠,忽然低下去,又抬起来:“可是,哥哥,你甚至不可以给我一个临别的吻。”
机场人山人海,而宋问庭和宋清苑站在身后。
他们没有理由拥吻。
宋问庭听不清他们说话,但在不远处看见颜晚筠哭了,急忙两步跑过去。
他心疼地拿出几张纸巾,一边帮颜晚筠擦眼泪,一边恶狠狠又大胆地看着自己大哥:“大哥,晚晚就要去德国了。你再有什么事情要训斥她,今天也该少说她几句吧。”
宋酲沉默了片刻,难得地没给宋问庭脸色看:“是我不该弄哭晚晚。”
颜晚筠在宋问庭慌忙而有些胡乱的动作里,透过泪光,眼睛一眨不眨地去看宋酲。
好像临别时伤心的落泪,可以掩盖另一种隐秘到发涩的情感。
颜晚筠上了飞机。
在柏林刚入学的前一周,颜晚筠办理手续、适应课程和教授们带着口音的德语,几乎忙得抽不开身,一沾到枕头就要睡了。
宋问庭在第一周,几乎每天要给她打一个视频电话,问她餐厅的饭菜好不好吃,同学和老师怎么样。
延城和柏林有六七个小时的时差。颜晚筠的课排得很满,接到宋问庭电话时,通常是中午在餐厅吃饭。她很慢地吃过一顿饭,当做午间闲暇休息,没和他讲太久的话,就又抱着书去上课了。
这样匆忙的情况,直到第二个月才稍微好一些。
宋酲也会给她发消息,像往常那样问询她的学习和生活。
这样的消息,几乎与高中时宋酲的问候相差无异。颜晚筠都几乎要以为,宋酲那天在机场说的话,是自己胡乱的臆想。
在一次宋酲打电话过来时,颜晚筠终于没忍住,闷闷不乐地质问他,哥哥,为什么你可以在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后,用这么冷淡的语气给我发消息。
宋酲沉默了片刻,问:晚晚想要我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你说话。
颜晚筠想了想,说:至少要稍微活泼可爱一点吧!不然哥哥就和AI机器人一样了。
宋酲那边好一会没动静,再发来消息时,不知道是请教了谁。
哥哥:好的,晚晚^-^。
颜晚筠躺在宿舍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一下子不想生宋酲的气了。
她觉得太好玩太可爱了,捧着脑袋乐了好一会儿,截图下来保存在手机里。
笑过之后,又酸又涨的情绪却积攒在心里。她扑在枕头上,旁边的书桌上放着电脑,标注大半的专业书籍还摊在桌面。书桌对着拱形玻璃窗,被白色木条分割成方形的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外面有风吹动的声音,飘过一点银白色。
柏林开始下雪了。
室内开了暖气,宿舍是双人间,被颜晚筠和室友布置得非常温馨。属于颜晚筠的小沙发被放置在窗边,柔软的绿色小毯子被随意搭在上面。
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室内外的温差,沙沙的风声,总是会让人感到安全而静谧。
可颜晚筠却在这一刻,无比地想念延城。
她想念延城夜里的护城河,想念读书时会悄悄吃的小摊,想念宋酲的承诺。
只属于他们。
在柏林下雪的第二天,颜晚筠在傍晚从实验室里出来。
不远处的椴树林、学校建筑的顶端,都已经积了层厚雪,一片茫茫的雪白色。飞鸟踩着树枝扑簌着飞过,抖出一身碎雪。
远处浑厚的钟声打破冬日的沉寂,在整个校园内回荡。
她抱着厚重晦涩的专业课本,走下实验楼前的台阶,却在脚步落在最后一级台阶时被人叫住。
“晚晚。”
颜晚筠顿住脚步,足足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有人在用熟悉而温柔的中文,念她的名字。
她迅速又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在不远处看见了穿着黑色大衣、抱着一大束花的宋酲。
男人站在落满雪的白色椴树下,抬着眼,脸部轮廓分明而俊朗,深黑的眉眼间带着一点自成的冷冽。
钟声还在持续。
“铛、铛、铛。”
她的心脏,好像也随着钟声剧烈发起了颤。
颜晚筠几乎是立即抱着书,闻着冰冷空气中雪的味道,朝宋酲跑过去。
女孩子跑过时带起一阵寒冷的风,像毛茸茸的小松鼠一样,一瞬间扑进了他的怀里。
宋酲眼眸温柔,低着头,稳稳将她抱了满怀。
“哥哥、哥哥。”颜晚筠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乌黑的脑袋尖只冒出来一点。她小声地叫着他,手掌抓住了他的衣摆,半天没有松开。
好像怀抱一下子充实而温暖。
妹妹比他矮一个头多一些,小小软软地窝在大衣里,抱他却抱得很紧。
“晚晚。”宋酲收紧手臂,只觉得心里一时也莫名柔软。他闭上眼眸,雪落在两人发顶。
太温柔了,柏林冬天的第一场雪。
“哥哥,你怎么会来柏林?”颜晚筠闻到满鼻子他身上的冷松味道,心脏的颤动终于逐步缓和下来。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想松开手,而宋酲也没有放开她。
“来兑现在夏天的承诺。”宋酲说,“是不是晚了许多。抱歉,晚晚。”
他低着头:“有很多事情耽误了,现在才能抽身来德国。下次如果我想要见你,一定会趁早。”
“可是你来得正好,哥哥。”颜晚筠还有些发怔,回过神来,眼眸竟然热热的,“柏林正好下了第一场雪。”
“昨天柏林下了暴雪。”宋酲看着她漂亮的、泛红的眼睛,说,“应该是在你睡觉的时候,还好没有惊扰到你。但飞机延误了,不然可以早一些见到你。”
颜晚筠与他对视着,一时间却又觉得心脏跳动地很快。她早就看见了宋酲手里那束花,那样热烈的红色,大捧的玫瑰花,纯粹到没有掺杂任何的陪衬,被一张透明的玻璃纸包裹住。
太漂亮、太庞大的红了。
“这束花,是哥哥送给谁的呀?”
她故意问。
“给你买的。”宋酲安静而柔和地看着颜晚筠,把她手上的厚课本拿到手里,说,“它比我早到一些,从延城的玫瑰庄园空运过来的。”
“哥哥。”颜晚筠却没有去接。她仰着头,大胆而直白地问他:“你知不知道送我红玫瑰,是什么意思?”
宋酲沉默了
一会儿,拿着花说:“向你求爱的意思,晚晚。”
穿着长款黑色大衣的男人低着眼,怀里捧着一束开得热烈无比的红玫瑰,身后是异国白茫茫的楼群。他的眉眼被碎雪浸润,显得更加漆黑,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
颜晚筠花都忘了拿,一时只觉得脑中嗡地空白一片,陌生而热烈的悸动感驱动着心脏跳动。
她被宋酲身上,比雪温柔许多的冷冽气息包裹,在心脏不止颤动的同时,看见他俯下身。
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晚晚。我们临别时未完成的吻,在见面时不要再错过。”
第36章 舒服腿根被分开。
36.
天地之间的一点雪白,落在他们之间。
颜晚筠被宋酲抱紧,好一会儿才略微松开一点间隙。随后,他牵着她的手,跟着颜晚筠一同冒着风雪朝前走。
宋酲已经订好了晚上的餐厅,带颜晚筠过去吃饭。
“哥哥,”她不断叫着他,眼里藏着隐秘的快乐,“哥哥,你这次来柏林,问庭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宋酲说,“我自己来见你,不要叫他们知道。”
颜晚筠闻言,仰着脸傻傻笑了半天,说:“问庭要是知道了,肯定不高兴,要叫哥哥带他来的。”
“你希望他来吗?”宋酲抓住颜晚筠的手,眼眸低垂着揉弄着她的手指。
“当然不要啊。”颜晚筠理所当然的地说,“我们之间不要有别人。他会打扰我和哥哥的,我不要他来。”
宋酲明显被这句话取悦了,原本冷淡的黑色双眼一下柔和起来:“我这次对家里说,去国外谈合作,他们不知道我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你二哥更不会对这个感兴趣。”
颜晚筠大大“哇”了一声,说:“哥哥也会骗人呀?”
“嗯。”宋酲摸了摸她的发,说,“但我不会对晚晚说谎。”
颜晚筠想到什么,半晌弯起眼睛来,说:“那哥哥,我们这样,算不算在偷情。”
她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嘴里总是能说出这样直白而挑逗的话。
宋酲看了她一眼,说:“晚晚,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要知道偷情在做什么。”
“想要和哥哥偷情吗,晚晚。”
做什么。
颜晚筠的脸一下子红了,想到了宋酲穿着浴袍的那个夜晚。
直白而富有侵略性。
她一下子不敢搭话,僵硬地晃着脑袋转移话题:“哥哥,晚上我们吃什么。”
“市中心一家米其林,”宋酲说,“有你喜欢吃的菜,都点好了。”
“哥哥的选择总不会差,”颜晚筠看着他,有些期待地问,“那你这次来柏林,会待多久呀哥哥?”
“一周。”宋酲说,“这一周,我都来接你下课,可以吗晚晚。”
“当然可以了,我带你去吃饭,学校里有一个餐厅做土豆饼做得很好吃。”颜晚筠一听,低着头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眼睛就笑起来了,“那我们可以一起过圣诞节诶,我室友说柏林过圣诞节很热闹,放两天假。”
宋酲看见她眉眼一弯一弯的,心情也不由自主轻快了起来。他摸着颜晚筠的发,说:“圣诞过完,不久之后也要过年了。”
“到时候我会请假回家。”颜晚筠说,“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过年。”
颜晚筠想,天呀,那从现在到过年,甚至在一天的清晨伊始,她都会异常期待。
期待他来接她下课、期待一起度过的假期。
圣诞夜当日,柏林热闹非凡。
巨大的圣诞树绑上彩灯和星星,入了夜,深绿色的枝叶间就散发出橘黄色的灯光。
颜晚筠这两天没有课,实验室也暂停了安排。宋酲订了一家特色餐厅,晚餐结束后陪着她去逛圣诞集市,一排排星星顶棚的小摊内,摆满了精细的工艺品和格式小吃甜点。
雪又在圣诞夜这天下个不停。雪意纷纷扬扬地落过充满烟火的集市,和熙熙攘攘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几乎所有人的脸庞上都洋溢着笑容。
颜晚筠被宋酲牵着手,走在他们其中。她不自觉地被节日欢乐的氛围所感染,看什么都很新奇,眼眸亮晶晶的。
她在走路的间隙转过头看宋酲,却发现哥哥一直在沉默而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哥哥。”颜晚筠抓到他的目光,得意地笑起来,说,“偷看我。”
宋酲微低下头,眼底也带上一点浅笑:“偷看鼻尖都冻红的花猫。”
颜晚筠就停下来,两只手抓住宋酲的,让他捧住自己的脸。她笑得好开心,说:“哥哥捂捂,会不会就不红了?”
掌心一片温润,颜晚筠的下巴就这样被托在上面,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指尖处,整个人乖巧又狡黠。
她好像一瞬间落入了他的手心。
深黑夜空中炸开烟花,宋酲看着她漂亮的乌色眼眸,喉头滑动,手掌不自觉地收紧,将人朝自己靠近。
好像夜里的一切喧闹和璀璨,都在她的眼里。
“晚晚。”
在人群拥挤里,颜晚筠觉察到宋酲身侧的另一只手收紧她的后腰,将她顺势抱紧了怀里。
手掌粗糙而温热的触碰,让脊背顿时一麻,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蹭着宋酲柔软的白色毛衣,忍着身体的一跃而上的战栗感。
她不要被他发现这样的反应。
白色毛衣里几乎都是他的味道,冷冽干净,像落下的初雪。
她很喜欢这样温柔紧实的拥抱,整个人从前往后,被抱得很紧很紧。
呼吸间都是喜欢的人的气息,只是触碰一下,就满足到好像柔软心腔都要被占据。
“牵着我的手,晚晚。”宋酲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指节紧紧牵着她。他半蹲下来,去理妹妹刚刚一瞬间微乱的刘海,黑色眼眸里纵容又宠溺,“好了,继续走吧。”
颜晚筠被指腹擦过的脸颊有些发热,眼睛却不由自主地上弯,那点笑藏都藏不住:“哥哥,那边有卖热红酒小摊诶!特别好闻的味道,我们可以去买一杯吗?”
弯弯的,像只小狐狸一样。
她一贯怕宋酲不让自己喝酒,拉长声线喊他:“哥哥——”
“买一杯。”宋酲摸了摸她的发,说,“要是喝醉了,我就抱着你回去。”
“好耶。”颜晚筠牵着宋酲的手,雀跃地小跑上前,停在摊位面前,流利地用德语和摊主交流。
宋酲站在身后等她。
红酒咕噜噜在玻璃水壶里冒着泡,切块的苹果和橙子染上圣诞的红色。一掀开盖子,浅淡的桂皮、香叶、迷迭香味就溢出来。
颜晚筠拿到了玻璃杯装的热红酒,喝了两口。酸甜的水果味和红酒自身的醇香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香辛料的烈味被掩盖大半,甜中带着一点不易觉察的涩味。
她好喜欢这样甜蜜又酸涩的味道,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小心烫。”宋酲就站在一旁,眼角带着笑意。
她红扑扑的掌心捧着玻璃杯,热气都氤氲在眼睫上。
颜晚筠喝了一些,就交给了宋酲:“酸酸甜甜的,哥哥尝一下。”
宋酲刚接过玻璃杯,就看见自己妹妹凑上来,小声说:“上次喝酒,哥哥不仅要抱我,还要吻我。这次也会吗?”
她不重不轻地叫,尾音扬起来:“哥哥?”
宋酲眼眸下低,说:“晚晚,上次是你自己要跑的。”
颜晚筠闻言,一下就想起了那个混乱的晚上。她睡在宋酲床上,柔软的床铺包裹着她,也都是宋酲的气息。
而宋酲抬着她下巴的指节往里收紧,有力而不容抗拒。
他叫她滚。
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可颜晚筠现在想起来,却依旧感觉全身亢奋地有些发麻。
“不是哥哥叫的吗?”颜晚筠说,“哥哥警告我,不许我留下。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他们谈话声很低,在异国他乡的热闹集市里微不足道。可颜晚筠是第一次这样大胆而顶撞地和宋酲说话,说出来字正腔圆的中文像调情。
“你说的对,晚晚。”宋酲看着她,淡淡道,“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在集市里,我会吻你。”
颜晚筠调戏自己哥哥调戏了半天,可看着宋酲用往常那样平淡的语气,说着这样直白的话,还是脸颊一红。
“鼻子尖更红了。”宋酲碰了碰颜晚筠暖热的鼻尖,怜爱道,“晚晚,看
来哥哥捂着,还是很有用的,对吗?”
“哥哥。”颜晚筠在他晦涩暗沉的注视下,眼睫发颤,“是……很有用,哥哥。”
很青涩,却不躲不闪的反应。
“那下次冻着,还叫哥哥给你捂。”宋酲收回指尖,重新牵起了颜晚筠的手,眼底微不可察地带上一点晦涩。
他收紧手指,没有再逗她,问:“晚晚,要再去前面看看吗?前面有你喜欢的圣诞小摆件。”
“啊,好。”从脸红头热的状态里回过神,颜晚筠晕头转向地跟着宋酲朝前走。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想,怎么什么都没做,宋酲就这样看她一眼,她就好像受不了了一样。
太丢人了!
他们又去逛了几排小摊,走到半途中,偶遇到穿着红色棉服,前来派发苹果的圣诞老人。
颜晚筠和宋酲一人捧着一个苹果,坐上了回程的计程车。
宋酲订了酒店,颜晚筠这几天室友回家了,她过来和他一起住,在隔壁房间。
颜晚筠晚上玩得非常开心,那杯热红酒给宋酲喝了两口,大半还是进了她的肚子。
回到酒店,她脸上都还是红扑扑的,高兴地往宋酲怀里扑。
“这样开心吗,晚晚。”宋酲将她抱紧,笑了笑说,“早知道你会这样开心,前几年在延城时,也带你去热闹的集市里玩。”
“可是、可是,”颜晚筠猛地摇摇脑袋,说,“你前几年在延城,不会吻我。这不一样。”
宋酲一只手解开大衣,坐在沙发上。他双腿交叠着,黑色长裤熨烫妥帖,修饰着颀长的腿。
他端坐在沙发上,注视着她通红的脸蛋,问:“很想要接吻吗,晚晚。”
“可是哥哥不想吗?”颜晚筠抬起身,乌黑的眼眸发亮,“你不想要和我接吻吗,哥哥。”
她总是这样青涩而大胆。
宋酲将她抱到沙发上,低头去吻她。
那阵战栗发抖般的感觉又涌上来,颜晚筠下巴被手掌有力地托起,嫣红的唇齿强制性打开。她只觉得脑袋里那阵眩晕的感觉更加明显,但心脏又跳得很快,又贪又害怕地攀住宋酲的肩膀。
失重眩晕的感觉,好像让人踩在云端。被爱人占据的快感大于一切,好像喜欢和爱都在这一刻得到切实满足。
颜晚筠被吻得有些糊里糊涂,只知道下意识抓紧宋酲的衣袖,但又在心里生出一种笃定。
他们在接吻、他们在相爱。
微微松开的间隙,颜晚筠几乎被吻得嘴唇有些发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宋酲,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眼眸朝上抬,唇齿微微张合,呼吸声在夜里显得极为明显。
他们没太分开,离得依旧那样近,宋酲的手掌还拖着她大半张脸。他微微低喘着气,看着懵懵懂懂的妹妹,稍稍朝前靠近。
“哥哥。”她眼眸里含着水,叫了他一声。
就是这一声喊叫,他手指朝里收紧,几乎无法克制,又去吻她。
颜晚筠在接吻的过程中被带着朝前,膝盖陷入沙发中。这样的姿势不太舒服,她双腿并着侧坐在宋酲身上,微微蹭动了几下,却被一把按住。
“晚晚。”宋酲眼睫下低,掩去里面晦暗的欲色。他喘息略微有些粗重,一手把妹妹按老实了,“坐好,不要乱动。”
颜晚筠却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不满地和宋酲抗议:“我不要这样坐着,哥哥,脖子都要扭了。”
她抬起头,却对上宋酲神色不明的黑色眼眸,那样沉、那样见不到底的黑色,一时却无端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但这是宋酲,是从来不会伤害她的。
宋酲有些哑声,问:“晚晚想要怎么做?”
颜晚筠被看得有些心思不定,又想要宋酲亲她、毫无缝隙地拥抱她。她凑近了哥哥,伸着手只知道要抱,唇齿里胡乱说:“舒服一点的吧,哥哥。”
“唔!”
下一刻,颜晚筠就感觉身体被宋酲有力的双臂托起,双腿一瞬间调换位置,被微微粗粝的手掌分开,整个人跨坐在宋酲身上。
腿根被分开的一瞬间,颜晚筠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发起了颤,一种被强制打开的隐秘和刺激感将她击溃。宋酲宽大滚烫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腰,将人一把朝前带去,带进了自己怀里。
紧密的拥抱与禁锢的行为,颜晚筠再次与宋酲那件白色的毛衣相触,她抬头去看宋酲的眼,成熟男性的侵略感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手掌摩挲着腰,朝前坐得更加紧密。颜晚筠发着抖,终于碰到那点令人失控的东西,忍不住发出细声嘤咛。灼热而不容忽视的硕大,隔着布料将她整个人烫得发抖而亢奋。
明明什么都没做,她眼眸里的神色就不再清明了。
她红着一双懵懂而委屈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
好像已经被入侵。
而宋酲按着她的肩膀,就这样神色淡淡、居高临下地问她:“这样舒服了吗,晚晚。”
第37章 潮夜弄到浑身发颤,下也下不来。……
37.
颜晚筠坐在宋酲身上,眼眸湿淋淋的。她能感受到那里明显的突起,隔着布料发着滚烫,几乎烙得他们相触的地方都发着湿润。
宋酲深黑色的眼看着她。
颜晚筠被硌得有些不自在,又不敢扭动了,只得呜咽一般去喊宋酲:“哥哥……”
她本意是要朝宋酲撒娇讨个好,却觉察到放在自己腰侧的手掌力道朝上收紧,一瞬间的凌空过后,她几乎完全跨坐在了那里。
触感更加明显,颜晚筠被烫得瑟缩了一下,大腿下意识合拢,却被轻轻拍了一巴掌。
“晚晚,”宋酲眼眸里的黑色更重,手掌朝上,捧着颜晚筠半边脸。她也在怔怔望着他,嫣红的唇齿不自知地吐气。
明明在发烫发硬,他的语气却还是保持着冷静,“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随意和一个成年男性单独这样相处。”
“怎么相处。”颜晚筠被宋酲紧紧禁锢在这狭隘的一角,在碰到那点东西时害怕了片刻,但现在更多的是兴奋和新奇的期待感。她于是说:“像和现在这样吗。和哥哥接吻,被哥哥抱到腿上坐着。”
宋酲指尖摸到她披散的发,手掌下能觉察她紧张的细颤。可他还是低估了小姑娘的大胆和好奇,因为随后,他听见她说。
“可哥哥上次说的是,不能睡到一个成年男性的床上。哥哥,我们现在算是在睡觉吗?”
随后,她抬了抬身,很不听话地乱动了两下。
宋酲一瞬间呼吸粗重,眼眸下低,危险而晦涩地盯着她。他说:“晚晚,我想你忘记了上次我说的一句话。”
随后,颜晚筠就觉察到脸颊被手掌掰到一侧,宋酲冷静的声线传来。
几个字的声息,那样直白又脏的一句话又吐在了她的耳边。
不论什么时候听到这种话,她都会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羞耻而亢奋地发着跳。
宋酲几乎是一瞬间觉察她更加剧烈地颤抖,指尖顿了片刻,低低笑了一声:“这样就怕了吗,晚晚,抖得这么厉害。”
“你是应该感到害怕。”他神色依旧平淡而镇定,如果不是那样明显的反应,甚至会让颜晚筠觉得,他像平常一样,在对她说教,“因为我真的想要这样对你。”
“真的想要把你弄哭,弄到浑身发颤,下也下不来,明白吗晚晚。”
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感觉整个人更加潮湿。
她那样怔怔的神色,呼吸时唇齿张合着。
好怕,但又紧紧看着他。
“这样看着我,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宋酲抬起她的下巴,“晚晚。”
“要这样对我吗?”颜晚筠抱紧了他的脖子,眼睫发着颤,重复问着他,“哥哥要这样对我吗?”
宋酲听到她害怕又委屈的语气,一瞬间顿了一下。他抱着怀里的人,甚至想,吓到她了吗。
但下一刻,宋酲那点瞬间生起的后悔与怜惜就立马散去。因为
这个眼睛红得和小狐狸一样的人,随后对着他的耳朵说:“那就把我弄到下不来,好不好哥哥。”
“我成年了,哥哥。”颜晚筠说,“哥哥可以对我做成年人做的事情。”
话音刚落,她就觉察自己被凌空抱起,整个人瞬间失重。
“唔!”
宋酲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套间内的卧房走去。
订了相隔的两个房间,在这一刻好像也毫无作用。
颜晚筠只觉察到自己被狠狠扔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后手腕就被宋酲抓住。
房间里没有开灯,感官在这一刻被放大得无比清晰。
颜晚筠在那一瞬间睁大眼眸,过电一样的感官体验让她几乎一下就受不了了。她忍不住发着颤带上了哭腔,喊着宋酲:“哥哥,哥哥。”
她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那么烫、那么大的东西,她怎么能吃得进去。
她双手被禁锢住,整个人都在不断发着烫,在昏沉的间隙里不断起伏与呜咽着。
颜晚筠眼角完全湿了,整个人潮得好像在发水,脚背在侵入间不断地乱蹬着。她绷紧身体喘气,哭着叫宋酲的名字,撒娇和骂哥哥的事情都做过了,却只是听到宋酲说。
“晚晚真乖,吃得真好。”
“抬起腿,对,好听哥哥的话,晚晚。”
一晚上的混乱过去,颜晚筠才意识到,宋酲真的没有开玩笑。
他是真的要弄到她哭。
颜晚筠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经要吃午饭了。她散着黑色发的脑袋蹭了蹭,半晌睁开眼睛来,才意识到自己几乎睡在了宋酲怀里。
他比她醒得早,却没有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胸膛安心睡觉。
“哥哥。”颜晚筠哑着一点嗓子叫他,刚起来时,说话也软软小小的。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见到宋酲,就想要他抱着她,往他怀里蹭,“哥哥。”
宋酲把她抱起来,心脏在看到她乌色双眼的一瞬间,软得不像话:“有哪里不舒服吗,晚晚。”
“腿痛,站不起来。”颜晚筠说,“弄得太用力的,现在都麻麻的。”
“嗯哼,一晚上还算可以吧,没有特别特别痛。”她说,“洗了澡,身上干干爽爽的,不跟你生气了。”
她其实算是很认真地在说着体验,但宋酲抱着她,一时呼吸又有些沉了:“晚晚。”
颜晚筠坏心思地眨了眨眼睛,指尖动了动,抱着宋酲撒娇说:“哥哥,你待在柏林的时候,我们可以天天做这样的事情吗?”
宋酲看着她澄澈漂亮的眼睛,一时拿她有些哭笑不得。他淡笑了声:“昨天哭得那样惨,过了一晚上就忘了,是吗晚晚。”
“可是不在柏林做,”颜晚筠过了一个晚上,讲话更加大胆直白了。她漂亮的眉微微蹙起来,说:“回到延城,在宋宅里,哥哥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吗?”
“会吻我吗,哥哥。”她仰着脸看宋酲,说,“那这样算偷情吗。”
“晚晚,”宋酲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握住她的手腕,往被子下滑。
颜晚筠指尖一下被烫到,昨天往上被这里入侵的感觉又涌上来。她脑袋一下又有些发晕,只是想,好大。
“我想,你现在需要休息。”宋酲按着她的手,收紧,“所以,不要再玩哥哥了,好吗?”
颜晚筠才乖乖收回手,被宋酲抱着去洗漱,吃订好的早餐去了。
在柏林剩下的这几天,几乎像一场即时乌托邦。
颜晚筠觉得自己过得太幸福了。过完圣诞后她要上课,每天是宋酲叫醒迷迷糊糊的她,哄着抱着给她穿好衣服。她去上课,他就在线上处理工作,休息的间隙会给对方发消息。
在中午下课时,颜晚筠抱着书走出来,几乎能第一眼看见宋酲。
德国室友在旁边和她一起走出来,笑着说:“这是谁呀,晚筠。”
颜晚筠就笑着说:“这是我哥哥,来德国看我了。你回去了几天,还没来得及和你介绍。”
“你哥哥真帅呀,长得很像东方人诶,”室友也朝她指的地方看了看,说,“晚筠,你们是要去吃饭吗?”
“是的。”颜晚筠笑着说,“那家餐厅还不错。下午回来给你带蛋黄鸡翅,晚上留一点肚子给我,好吗?”
“我要爱上你啦,晚筠!”德国室友欢呼着,一把把她手上厚重的课本抢走,说,“你快走吧,我把书给你带回宿舍。”
“谢谢。”颜晚筠揪了揪室友冻得红红的脸蛋,说,“回去等我吧!”
室友眨了眨眼睛,跟她告别:“拜拜晚筠,我将像等待打猎的王子一样,等待你回来。”
她最近在练习中文,坚持要和颜晚筠说中文口语,有时候会胡乱用词,但又莫名的可爱。
颜晚筠笑着走到了宋酲旁边,和他讲起自己的室友。
宋酲带着一点淡笑,说:“就是她,让我失去了在晚晚面前表现的机会吗?”
颜晚筠一时没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我室友怎么啦?”
“你室友把我的书拿走了。”宋酲说,“本来我要给晚晚拿书。”
颜晚筠忍不住笑起来,说:“小气鬼哥哥!”
宋酲那双深黑的眼眸看她,说:“你要赔偿我没有拿到书的损失,晚晚。”
颜晚筠听到他这样说,脑子里一下又是那些东西。她脸上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晚上再说吧,我可不会轻易答应小气鬼哥哥的无理请求。”
他们这几天,做了太多次了。
宋酲笑了笑,去摸她的发。
这几天都是这样,他们住在一起。每天下课,宋酲都会牵住颜晚筠的手,和她看着街道旁边残存的落雪,一起去吃饭。
落雪直到离别那一天,也还在陆陆续续下。
走之前,宋酲抬起她的手指,缓慢地吻了一下。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眼睫闭上,半天却只说。
“我爱你,晚晚。”
颜晚筠一时忽然很想哭,鼻头酸涩地不像话。她蹭着宋酲的下巴,说:“我一定会很想你,哥哥。”
“我也会想念晚晚。”宋酲说,“甚至在这一刻,你站在我眼前,我就在想你。”
颜晚筠被他吻了吻,听见他说:“好好吃饭,晚晚,过得开心最重要。”
她眼睛里忍不住落下水珠来,在机场里抱着哥哥呜呜呜地哭,一点平时的形象都顾不上了。
“我也会爱你,”颜晚筠说,“隔着大西洋的上万里,我都会爱你,哥哥。”
宋酲离开柏林后,颜晚筠依旧照常上课、下课,和德国室友一起吃饭。
只是在闲暇时刻,放空和发呆的频率明显上升了。
直到德国室友笑嘻嘻地凑上来,笑着问:“晚筠,前几天那个男人,不是你哥哥吧?”
颜晚筠写着作业,闻言停下来,笑了笑说:“嗯?他就是我哥哥呀。”
“才不是呢。”德国室友说,“我都发现啦,你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傻笑,特别开心。”
她说:“像在谈恋爱一样呢!”
颜晚筠眨了眨眼睛。
她和德国室友的关系很好,平时有课题和专业问题,也时常一起讨论。她有时候会和颜晚筠讲前几任男友的事情,她也习惯了室友讲话奔放的个性,因此并没有感觉到冒犯,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室友忽然恍然大悟地看着她,脑袋里好像是在纠结用什么词,“我前几天在你们中文的网站里,看见‘情哥哥’这个词,就是在讲恋人。你要表达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颜晚筠那一点抑郁的想念也暂时消散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揪着室友的脸蛋说:“你太过分了,不准你再随便看中文网站了!”
她停顿了片刻,才和室友说:“是的,那是我的爱人,我的哥哥。”
说这句话的感觉其实很奇妙。如果回到延城,回到宋母、两个哥哥姐姐身边,她可能永远不会对他们讲出这句话来。
在柏林的这几天,可能是他们唯一能正大光明牵手接吻的时候。
爱上宋酲,是怎么样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
但现在,她对着对自己家庭一无所知的异国室友,直白地承认这段感情。
她就是喜欢宋酲,他们相爱。
“啊,对
不起。“室友双手合十,说,“我竟然还在偷偷怪你,怪你哄骗我。但其实是我中文太差了,竟然不知道有这个中文典故,sorry啊宝贝。”
“不怪你,宝宝。”颜晚筠又被逗笑了,“只是你下次浏览中文网站的时候,可以先拿给我检查一下。”
“好的!”室友说,“下次进入这种网站,我必然拿给你过目,晚筠。”
“那你们隔着这么远,”她说,“你不会特别特别想他吗?”
“我会的。”颜晚筠说,“我们偶尔会偷偷打电话,在你不在宿舍的时候。”
“哦!我能理解你,晚筠,因为我也有好多前男友。”室友说,“难怪你最近总是郁郁寡欢,不要难过,晚筠。我也看见他的眼神,他那么爱你,肯定也不希望这么难过的。”
他那么爱你。
颜晚筠眼眸一颤,想,宋酲的眼神,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们讨论一下学习,转移一下对男人的痛,怎么样?”德国室友从柜子里掏了掏,拿出一盒脆猪肉铺和颜晚筠分享:“晚筠,我有个实验问题想和你交流,我们边吃边说,好吗?”
“好的,你请说。”颜晚筠躺在宿舍温暖柔软的小沙发上,裹上小毯子,接过室友递过来的演算纸张。她很感激室友的安慰,因为这半个小时的聊天,她心里的烦闷确实散去很多。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她,她忽然不再那样难过了。
而是更加思念。
第38章 疼她“要哥哥弄我。”
38.
颜晚筠在除夕前一晚回国。
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到了机场接她,宋清宛拿着很大一束粉郁金香,旁边站着宋酲和宋问庭。
长姐过来拥抱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我们晚晚回来啦,瘦了好多呢。好好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养一养身体。”
“姐姐姐姐!”颜晚筠在看到哥哥姐姐的一瞬间,就欢快地小跑过去,被姐姐满满抱住。她抱住那束漂亮的花,喜欢地不得了,随后乌黑的眼睛往左右瞥瞥,说:“就只有姐姐来抱我吗。哥哥呢,我的哥哥们没有来吗?”
漂亮的眼眸迅速地看了一眼宋酲,又马上收回。
宋问庭在来接机的路上,整个人就特别开心和兴奋。这会儿见到颜晚筠,笑着张开手正要上前,眼前却忽然略过一个黑色的影子。
是大哥,先一步走到了妹妹身前,给她整理拥抱时乱糟糟的头发,重新系好了她那条米色的围巾。
宋酲一身黑色高定毛呢大衣,内里搭着深灰色马甲和高领黑毛衣。
颜晚筠温顺地由着宋酲摆弄自己的头发,下巴藏在那条围巾里,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她如愿被哥哥抱进怀里。
很短暂的、一触即分的拥抱。
可宋酲低着头,趁着宽大衣袖和颜晚筠怀中花束的遮掩,在一瞬间去牵她的手。
指腹与她轻轻摩挲,不重不轻。
战栗感几乎一拥而上。
颜晚筠眼眸颤动,抬起眼,他却还是那样冷淡平常的神情。
她一下子笑了起来,狡黠灵动的眼眸微微眯起,朝宋酲慢慢看去。
一句话没有说,可宋酲却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想要他来吻她了。
“大哥,”宋问庭在那边探头探脑半天,说,“晚晚的围巾系好了吗,我还要跟晚晚说话呢。”
宋酲回过头,沉肃的眼眸转过来,瞥他一眼:“好了。去订好的餐厅吃饭吧。”
说罢,竟然完全无视了宋问庭的请求,站到了另一侧,领着颜晚筠就走了。
宋问庭想凑到颜晚筠身边,但又有些怕旁边的大哥。
大哥在明显针对他,不喜欢他靠近晚晚,他一直知道。
他本来可以光明正大地反抗,说我们是最好的兄妹,凭什么不让我和晚晚讲话,凭什么不让我抱晚晚。
但无奈宋问庭几次显露隐秘不耻的心思,都被他大哥抓了个正着。他只得假装自己对晚晚,再也没有了那点阴暗的不当想法。
现在他一点为自己捍卫正常权利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恶的大哥,明明年前忙得要命,天天在饭局喝酒。怎么他们姐姐妹妹吃个饭的,他也非要过来的。
看来,机会还是要自己争取。
宋问庭委屈得要命,又不敢在宋酲面前表露出来,只得悻悻跟上。
吃饭时,宋问庭胆子一大,抢先一步和颜晚筠黏在一块,给她夹菜吃。晚晚对面坐了长姐,两个人总要说她瘦了,一左一右,给碗都叠成小山。
餐桌有些长,摆满了颜晚筠爱吃的菜。宋酲坐在宋问庭对面,黑着一张脸,连想给颜晚筠夹菜都要远了。
他转过黑眸,看见家里最受宠爱的妹妹,此刻正悄悄抬着下巴,往这边看。
一时间,两个人视线相对。
“哥哥没有给我夹菜诶。”
妹妹眼眸里带着的撒娇一样的天真,和年长者的冷淡从容,好像在外来看,是最正常的一对兄妹。
可撒娇讨要中带着撩拨,冷淡宠溺里藏起欲望。
一种隐秘却又浓烈的爱意,在交汇中显露。
只有他们能读懂。
宋酲淡淡收回视线,另外拿了一个白瓷碗,给颜晚筠夹菜。
“大哥好敷衍哦。”颜晚筠接过瓷碗,假装不去看他,朝旁边的宋问庭和宋清苑笑道,“还是姐姐和二哥疼我。”
宋酲握着乌木筷子的指节略微收紧,随即松开。他不冷不热地道:“你二哥脑袋都快要掉到你碗里去了,这一点,他确实疼你。”
宋清苑被逗笑了,她没看懂这几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附和说:“是呀,问庭是要比我还关心晚晚的。这两个小孩子,从小关系就好得不得了。”
她好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温柔的眼眸笑意更深,说:“晚晚,你还不知道。你出国了之后,问庭把你房间里的玩偶小熊抢过来,抱着哭了好久了。我都撞见了好几次呢,每次讲,你二哥都不肯承认的。”
颜晚筠“啊”了一声,瞪着自己二哥:“那是我最喜欢的小熊玩偶!宋问庭,等我回去,发现我的小熊被你弄得毛发打结,你就完蛋了!”
丢脸的事情说出来,宋问庭脸色一红,嘴硬说:“晚晚,你只从姐姐的话里,听到我弄脏了你的小熊。却没听出来我关心你。”
颜晚筠冷漠地说:“我不要管你关不关心的,你必须把小熊给我完完整整洗干净,还回来!”
宋问庭举手投降,说:“好吧好吧!我一定会物归原主的!”
他晃了晃颜晚筠的袖子,说:“晚晚,你不要生气。你去德国的这半年,喜欢的那家做手链的牌子,每个月的新品我都给你买了,装了一盒子呢。”
“好吧。”颜晚筠这才勉强满意,却掩不住笑,“原谅你吧,二哥。”
那是一种平常就被宠爱才能惯出来的,肆意的嗔闹。
兄妹吵闹嬉笑,好像气氛一时亲密无间,谁也插不进去一样。
宋酲抓住筷子的手停顿,深黑色的眼睛下低,看了看颜晚筠。
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好像还在想着玩具熊的事情,不知道要看他,还是看向他二哥。
宋酲几乎要被气笑了。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被餐厅外等候的司机送回家,才发现宋父宋母也回来了,正在客厅等着他们。
几个在餐厅时的嬉笑与欢乐,一瞬间都收敛了起来,一个个朝长辈们问好。
宋母点了点头,宋父也坐过来,多问了颜晚筠几句话。末了,宋母才说:“吃过晚餐,你们就早些休息吧。明天早上,会有司机接你们去老宅过年。”
“过年期间的流程,我想你们都知道。”她显然是在外面应酬了一天,身上有一点不明显的酒气,眉眼间也带着浓重的疲惫感,“你们向来是懂事的,也会守老宅的规矩,有些事情,想必不用我再教。”
宋母看向颜晚筠和宋酲,却说:“对吧,晚筠。出国一趟,也长大成熟了不少。”
她本来非常十分疲乏,不想再多说话。会再强调这一句,无非
是因为前两年的事情。
颜晚筠在给老爷子守灵期间被带走,间断了整个流程,而宋酲跪在门口挨打。
这件事情,让宋母被宋家人诟病了好一阵子,说她教不好养子和亲生女儿。
而她也不明白,只是一天不吃饭,跪在祠堂里罢了。颜晚筠哪里会这样娇气,竟然还能闹出这样的事情了。
宋酲太溺爱他妹妹了。
她无法共情儿女,只知道这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颜晚筠微笑着点头,语气十分乖巧:“是的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让您担心的。”
宋母才冷淡地收回视线,晚餐后的家庭谈话算是结束。
几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朝长辈道晚安,上了楼。
颜晚筠关上房门,狡黠的乌色眼眸却眨个不停。她去浴室洗澡,被热气蒸得皮肤微微发红。
洗过澡,颜晚筠头发微微湿漉,穿上了一件白色蕾丝睡裙,外披同色系珊瑚绒衣。
她捣鼓着护肤品,把脸蛋拍得水润润的,半响对着镜子,又挑了一只颜色温柔的唇釉涂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算是晚了。她却悄悄打开一点房间的门,确认走廊外的灯全部灭了,才重新关好房门。
她跟小猫走路一样,提着裙子蹑手蹑脚的,一点声音没有地走到宋酲门前,也不敲。
而是给他发消息:哥哥,我在你房间外面。
颜晚筠带着一点紧张和大胆,往旁边不断望去,没过多久,门就开了。
宋酲也换了一身雪白的浴袍,眸色好似被水雾打湿,显得更加深黑。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叫了她一声:“晚晚。”
颜晚筠趁着缝隙,抱着哥哥的腰从里面钻了进去。
“哥哥。”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她的眼睛却亮晶晶的,伸着手要他抱。
宋酲顺势托起颜晚筠,将她抱起来。
颜晚筠整个人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珊瑚睡衣外套披着,里面是雪白的吊带睡裙。
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宋酲鼻尖落满了澄花味的香氛味,与热意交织在一起,过分馥郁。
颜晚筠凑上前,还没有说话,脸颊就被宽大掌心轻而易举地握住。
手掌的粗粝感,在黑暗静谧的夜里显得更加明显。
颜晚筠呼吸顿时乱了,低低惊喘了一声。她那一双水眼去看宋酲,撒娇说:“干什么,哥哥。”
“干什么。”宋酲重复了一句她的话,将她放在房间内的皮质沙发上。他一臂撑在她的发间,说,“要干什么,晚晚,这话不应该我来问你么。”
“半夜来敲一个男人的门。冬日里睡衣穿一件吊带,你想干什么。”
他俯身下来,在她耳旁低身:“还涂了口红,是吗。想干什么呢,晚晚。”
她身上那件睡衣,宋酲从未见过,家里也不会准许她穿这种蕾丝吊带、甚至微微带点半透明材质的睡裙。
本来是不露骨的款式,但穿在颜晚筠身上,青涩的欲色就一瞬间变得无比明显。最纯粹的白色布料,带着蝴蝶结的样式,却裹不住走路时微微抖动的浑圆。那样温软的触感,光是在抱着他的腰蹭过来的一瞬间,就让他克制地收紧指尖。
妹妹、晚筠。
颜晚筠却眨着双眼,丝毫不带遮掩地笑起来,涂了口红的唇齿缓慢张合。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要因为这样话承受怎么样的代价。
“当然是为了勾引哥哥啊。”
才吃过甜头不久的少女,眼睛里明显带着青涩感,甚至伸手触碰他时,还会有些紧张地发抖。可她就是这样一边紧张,一边大胆上瘾地还想宋酲讨要更多,好像全忘了往日里吃过的苦头。
“哥哥觉得我成功了吗?”
宋酲眸色顿时暗沉,停顿片刻才哑着声说:“你好厉害,晚晚。”
“勾引到哥哥了。”
颜晚筠仰着脸,带着得意的笑去看宋酲,下一刻,下巴却被强硬地抬起来。
她的脑袋被迫后仰,听到宋酲带了一点淡笑,问:“但晚晚不是说,哥哥不够疼你吗。”
他缓声,唇齿里慢慢念着字,语气意味不明:“我没有你二哥疼你,是不是。晚晚,你二哥是怎么疼你的?”
颜晚筠对上宋酲黑眸里的晦暗神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果然,她刚要开口说话,宋酲就朝前跻身,站至她身前。
颜晚筠眼眸中一瞬间带起了颤意,脊背下意识朝后靠,却被宋酲伸手按住。
他的指节修长匀称,被修剪得整齐圆润,带着粗粝感。
但是这样,她什么样的情况,他就都知道了。
和乌色眼睛上的睫毛一样,氤氲着热雾,将根根分明的眼睫毛都打湿,发潮。
“哥哥……”颜晚筠呜咽两声,受不了了。她伸手抱住宋酲的脖子,却无意在动作间与他离的更近。
“哥哥。”
他迟迟不吻她,没有做任何事情。她几乎要被弄哭了,眼睫可怜又湿漉漉地看向宋酲。
“自己这样,很开心吗?”宋酲说,“不要哥哥疼了,是不是。自己这样会,不需要哥哥。下次聚在一起,又要说二哥更疼你,是不是。”
他是不重不缓的语气和行为,正好教训不听话的女孩:“你二哥,恐怕不能这样对你。是吗晚晚?”
“还有。那只小熊玩偶,你二哥拿去弄脏了,恐怕不再合适还给你。你觉得呢,晚晚。”
颜晚筠不知道那样一句撒娇嗔怪的话,竟然会被宋酲记恨到现在。可她没有心思去思考那些,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一点也受不了了。
好难受、好想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哥哥。”她于是细声撒着娇,剧烈摇着头,带着哭腔说,“我不要,我不要小熊了。哥哥,不要再提别人了,只有哥哥可以这样对我。”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宋酲。
他于是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颜晚筠,说:“想要做什么,自己说,晚晚。”
不知死活的妹妹得到片刻喘息,眼眸里稍微安静几息,又黏黏糊糊地攀着他的肩膀,撒娇说。
“要哥哥弄我。”
第39章 摩挲敲我的房门时,没想到会被弄哭吗……
39.
近乎荒唐的一晚。
颜晚筠只记得自己被宋酲单手托着,抱了起来,半凌空着抵在房间门上。
她紧紧攀附着宋酲的肩膀,几乎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借力。每每要往下落时,他就将她抬上去。
抬起来,方便更深一步地吻她。
到后半夜,有阿姨从楼上下来,去楼下炖汤,准备早餐。
颜晚筠在黑夜里听到那阵脚步声,就知道已经很晚了。她额间黑发已经湿透,眼眸生理性落下一滴泪来,去喊宋酲:“哥哥,够了、好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吃早饭了。”
“没吃饱吗,晚晚。”宋酲抬手擦去她眼角的落泪,低声问,“就想着早餐了。”
“来敲我的房门时,没有想到会被弄哭吗。”
第二天一早,阿姨来喊大家吃饭时,颜晚筠差一点没起来。
宋父宋母比他们先一步走,已经吃过了饭。早上是排骨鸡汤面。翠绿的青菜铺在面上,排骨整齐码着,细细圆圆的面条底下是浓郁鲜美的鸡汤。
宋问庭连着吃了两碗面,临走时忍不住夸赞一句:“阿姨做的面特别好吃。”
炖汤的阿姨还在旁边收拾,闻言笑着说:“我昨天三点半钟起来炖的高汤,小少爷要是喜欢 ,以后还常做的。”
颜晚筠闻言抬起头,在路过宋酲旁边时,不重不轻地瞪他一眼。
都三点半了。
做了足足五个半小时。
老宅派了车过来接他们,在早餐之后。
车内很宽敞,四个人坐在一辆车里,如果不是老宅的司机一脸冷淡,沉默地开着车,这几乎很像是初中时假期的郊游。
陈叔开着车,带他们出去玩。容易不舒服的长姐坐在最前面,颜晚筠在后排,夹在两个哥哥之间。
车内不被允许吃东西,但宋问庭会悄悄塞给她一块巧克力,或者奶酪棒。两个小孩在大哥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违反规矩,宋酲微微侧过脸,假装没看见。
他们却以为骗过了大哥,偷偷对视一眼,腮帮子鼓起一点来,嚼嚼嚼。
特别是颜晚筠,离宋酲近,偷偷咬糖果的样子像一只小仓鼠,漆黑的漂亮眼睛微微睁大,滴溜溜转一圈,特别好玩又可爱。
她现在也是按照这样的位次,坐在两个哥哥中间,但却和往日不同。
因为——
借着车内玩偶抱枕间的遮挡,手指被身旁的人握住。宋酲的手掌很大,五指一下就将她包住。
紧紧与她相扣。
“晚晚、晚晚。”
宋问庭正和颜晚筠说着笑话,讲最近同学的事情。他见她忽然不出声,疑惑地问:“怎么啦,晚晚?”
“没什么,”颜晚筠手心发烫,对上宋问庭的关切的眼神,却紧张到差点要落汗。抱枕不大不小,稍微偏一点,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你继续说呀,二哥。”她微笑着催促宋问庭,假装听入迷了,“不许吊着我。”
其实宋问庭叽里咕噜说了那一堆,她一个字没听进去。
因为宋酲在不断、不断地抬起指腹,一点点地摩挲着她的手心。
而他脸庞上波澜不惊,依旧冷淡而自如。
昨天才那样激烈,她对宋酲的一举一动,甚至眼神都敏感的要命,碰一下都要战栗不止。
她眼眸颤动,就这样看着宋酲。
“晚晚,”宋问庭讲得意犹未尽,看向颜晚筠,带着一点小心思说,“你可以把旁边的小熊抱枕给我一个吗?”
小熊一黑一棕的,是一对买回来的。
颜晚筠看着手边的玩偶,一瞬间想要抽手,却被宋酲更加用力地抓住,几乎要朝他那边带去。
宋问庭在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经过盘山公路转弯的轿车忽然急刹。
“唔!”
宋问庭也朝她撞过来,颜晚筠在一瞬间半倒着被宋酲抱进怀里,稳稳避开了二哥。
宽大手掌碰到她毛衣下的腰,一用力,车子急转甩出,接着是昏天黑地的忽然失重。
宋酲在那一刻将她牢牢护在怀里,随后低下头,冷静而不容抗拒地吻她。
转瞬即逝,快到几乎是错觉,随后一切回归正常。
除了他们,无人知晓。
颜晚筠唇上发烫,她的心脏剧烈跳动,黑眸怔怔看着宋酲,唇齿微张。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过急的车速,还是隐秘的那个吻,心跳一直无法平复。
疯了、疯掉了。
宋问庭就在背后,被发现怎么办。
而宋酲神色冷静,刚刚吻过她的淡色薄唇微抿。他颀长双腿交叠,抬手时袖口系得一丝不苟。
他就这样衣冠楚楚地坐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晚晚,没事吧?”
在前座浅寐的宋清苑也醒了,皱着眉说:“刚刚好像有一辆黑色布加迪超速过去,太危险了。”
“没事的,”颜晚筠说,“我们都好的,姐姐。”
长姐回头,看见后座懒懒散散的弟弟妹妹们,眉头一皱:“你们把安全带都系好啦。问庭,不要总黏着妹妹坐。”
宋问庭连玩偶都还没要到,不情不愿地说:“知道啦,姐姐。”
颜晚筠心跳逐渐平复。
在宋清苑转头的间隙,她将手指缩起来,对着宋酲做了一个很凶的口型。
不、给、你、牵。
宋酲也看着她,冷淡眼眸中带起一点笑意。
等下了车,他们去主宅里陪长辈们喝茶,说了一会儿话。结束时,他们被允许回各自安排的房间休息,等待晚上的年夜饭。
“又要坐在那里,听他们聊几个小时的天。”走出来时,宋问庭见旁边没有外人,偷偷对颜晚筠说,“要是过年可以出去玩就好了。”
颜晚筠笑他,说:“你在国内念书,我看你社交媒体,不是天天都出去玩的吗。还没玩够呀,二哥?”
“晚晚,你把我说得和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一样。”宋问庭也笑,眼眸却总看着她,“自己出去玩,和家人出去玩,总是不一样的,特别是晚晚。”
旁边的宋酲侧眸,冷淡看他一眼。
宋问庭顿住,意识到自己说话太明显了,立马接着说:“晚晚这么久没有回来了,一年才难得见到妹妹几天呢。”
颜晚筠怕宋酲教训他玩心重,不想让他大过年挨骂,开玩笑地说:“平时那样疯,你还是多和长辈们喝喝茶吧,二哥。”
颜晚筠讲他,宋问庭却一点都不生气,只俏皮地说:“那妹妹也得坐在旁边,和我们一样喝茶。”
宋清苑最喜欢弟弟妹妹打闹的样子,温柔如水的眼睛弯起来:“一回来,你们就要拌嘴。”
她看着身前热热闹闹讲着话的两个人,笑着问旁边的宋酲:“阿酲,他们同龄,关系向来这样好,一直没有变过。”
宋酲黑色眼眸淡淡瞥过,只冷冷说:“大了还这样,没有一点边界感。”
宋清苑笑着摇了摇头,说:“你总是对弟弟妹妹太过严苛。”
几个人安排了一栋独栋的小楼,房间挨在一起。上楼时,宋问庭凑到颜晚筠旁边,小声问:“晚晚,如果不在老宅,你最想在哪里过年呀?我同学他们家去年在港岛,感觉很有新年氛围。”
“海边吧。”颜晚筠想了想,说,“我没有见过冬天的海呢,如果下了雪,就更好了。”
“那我们以后也去,好不好。”宋问庭悄悄说,“再长大一点,我们就去旅行过年!”
他的眼神太过热烈,猛地瞥见身后的大哥,立马不再说话了。
好在,大哥没说什么,应该是没听见。
颜晚筠乌黑的眼睛笑起来,他们每一年都是在老宅度过。
老宅在山里,每年回来,他们需要记住繁复的礼节,朝长辈们问好,喝半天苦涩的茶,完成年时的每一个流程。
原本应该很好玩、很热闹的新年,变得枯燥而冗长。
但有哥哥姐姐在,无聊的一切也变得不再难捱。
颜晚筠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一回到房间,疲倦感就要涌上来。
她睡了一小会儿,再被叫起来,就是去吃年夜饭了。
整个大家族坐在主宅敞亮的大厅里,按照辈分依次入座。年夜饭算是很丰盛,多少个冷碟、热菜,汤要怎么上,全都有讲究。
颜晚筠坐了半天的车,这会儿吃饭时兴致缺缺。她觉得主桌上围着红木桌坐着的长辈们,全都好像假人。
为什么要那样笑呢。笑起来都好像,和批量生产一样。
姐姐也在朝那边看,她肯定也发现了。
颜晚筠无聊到左思右想,但又很很端正地坐着,维持餐桌礼仪。她脖子都要僵了,总算等漫长的年夜饭过去,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回去休息。
小辈们不用在大厅守岁,但等回去休息时,也到了八九点钟。
颜晚筠舒舒服服泡了澡,换上毛茸茸的睡衣,在想什么时候偷偷溜去找宋酲。
喜欢哥哥,过年要和哥哥在一起。
她一下就兴奋起来了,在房间门口转来转去半天,想听清外面的动静什么时候消失。
听着听着,门却忽然被不重不轻地敲响了两下。
颜晚筠一下心跳得很快,她心中隐约有预感,几乎笑着马上打开了门。
然后戴着睡衣帽子举着双手,想吓一吓门外的哥哥。
宋酲似乎也没想到,颜晚筠的房门一敲就开了。他愣了一下,听到门里面的妹妹得意地说:“被我吓傻了吧,哥哥!”
宋酲情绪平复,唇角朝上带起一点,说:“嗯,吓到了。”
颜晚筠说:“叫你今天那样对我,活该。哥哥跟色鬼一样,急不可耐的,在车里就要抓我的手。”
宋酲生来冷沉的黑眉往上轻抬,一时有些好笑地问:“哥哥是色鬼?”
他站在
门口,迟迟没有进来,在光影的交界处,眉目显得更加深邃:“色鬼难道不是另有其人?”
“就是色鬼。”颜晚筠扬着下巴看他,“不然,哥哥现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以为宋酲会进来,和昨天一样,抱着她吻她。
但宋酲却沉默了片刻,黑眸下低,看过来时平和又无端温和。
他将衣架旁那件粉色厚外套披在颜晚筠身上。
颜晚筠身上一下被柔软的羽绒包裹,毛茸茸的帽子也被戴上,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来。
她裹成一个粉色小团子,被宋酲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在暖融融的间隙里,听见他问:“晚晚,去不去看海。”
“晚晚,想去看冬天的海,或者只是不愿待在老宅,不用等谁长大。”
颜晚筠怔神,一时忽然没反应过来,可心脏却急促跳动。她手心莫名发汗,眼眸紧张而急促地看向宋酲。
“现在就可以去,任何地方,我和你一起。”
第40章 私奔在夜里逃出,开车去看海。……
40.
长廊里挂满了过年时的大红灯笼,黑蓝色的深夜冷寂,长廊的一端却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踩在木质的廊板上,老旧木头发出残败声响。
脚步声轻快而迅速,颜晚筠被宋酲牵着手,心脏砰砰跳着。她的手、身上都在发汗,被白色绒帽遮盖的黑发下,却露出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来:“哥哥。”
这样冷的冬日,那只交给宋酲的手却无端发热。她就这样被哥哥牵着,一路紧张而松快地穿过宋家老宅曲折的长廊,那些迅速略过的红影曈曈,却永远困不住他们。
等坐上宅子外停靠的黑色迈巴赫时,颜晚筠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心脏很兴奋,她藏着一种隐秘的刺激感,坐在迈巴赫的副驾驶:“哥哥,你今天没开车,这辆车是哪里来的?”
“叫朋友开过来的。”宋酲开足了暖气,给脱掉外套的妹妹搭上毛毯。他熟练地在黑夜里开着车,说:“困了就先睡一会儿。”
“我不困。”颜晚筠看着他,依旧不依不饶,眼眸亮晶晶的。她感叹道,“这怎么睡得着!哥哥,你什么时候叫人开过来的。”
宋酲沉默了一会儿,说:“宋问庭跟你说完小话之后。”
颜晚筠笑起来,说:“你不要乱冤枉人,我可没有答应二哥呀。”
“我知道。”宋酲依旧神色自若地开着车,说,“你如果答应了他,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出来。”
“会对你做一些事情,”他的声音冷淡性感,听起来却莫名让人耳根发热,“让你没有精力在这段旅途中再想起他。”
颜晚筠缩了缩脑袋,耳根莫名发热,问:“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去澜海。”宋酲笑了笑,说,“在隔壁市,大概开两个多小时。”
“我好像听过,”颜晚筠闻言,翻身坐起来,找着手机图片,说,“我在柏林时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过!太可恶了,为什么等到出国,才让我看见这么漂亮的海。”
实际上,即使读书时颜晚筠在国内,也是不被允许随意外出游玩的,周边郊游是唯一被允许的活动。
“亲眼看,会更好一些。”宋酲在开出山路的间隙,黑色眼眸轻转。他瞥见妹妹被暖气吹得红扑扑的脸,眼底笑意更深:“车座后面有一袋零食,晚上饿了可以吃。”
“哇哦。”颜晚筠往后看,从车座间隙里拿过一个装着零食的纸袋,全是她平常吃的那几种。她惊喜地看向宋酲,小仓鼠一样抱了满怀,却还要恃宠而骄地问:“车里不是不让吃东西吗,哥哥。”
“这是在我的车里。”宋酲带了一点笑意,说,“小时候,不是偷偷吃得很开心么。”
颜晚筠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拆了一袋巧克力饼干:“原来被你看见了啊,可恶的哥哥。”
“我让你不吃了吗?”宋酲淡淡说,“我也算包庇的共犯,你却只和你二哥吃得开心。”
他瞥她一眼,说:“在晚晚这里,我又只算是‘可恶的哥哥’。”
话里又带着那么点不清不楚的意思。
“呜呜,是我的错,当时没有分享给哥哥。”颜晚筠软下声音,怪声怪调地撒娇。她夹着一块圆圆的饼干给宋酲吃,将要收回手时,指腹处沾上一点巧克力碎。
她坏心思地抬起手指,好像要和哥哥对着干一样,说:“没吃干净呢,哥哥。”
迈巴赫忽然紧急刹停。
因为在停下来的下一刻,宋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用了点力气,迫使她五指分离,唇边凑近刚刚拿过饼干的手指。
随后,指腹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颜晚筠眼睫剧烈颤动。她就这样屏住呼吸,亲眼看着宋酲用淡泊到极致的眼神,那样冷静地吃干净了指腹上的碎屑。
淡色的唇,将她的指头一根根,吞咬进去。
颜晚筠脸蛋瞬间红得滴血,几乎开始发抖了。随后,自己的脸颊也被男人的大手掐住,下巴被迫抬起。
明明做出这样动作的人是他,但他却问:“晚晚,我记得,我们是要去看海的,对吗?”
颜晚筠颤颤巍巍地说:“是……”
“那就不要再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等迈巴赫重新开起来,颜晚筠才愤愤反应过来,宋酲这明明是在恶人先告状!
可一想到刚刚脸红心热的举动,她又没胆子和他对峙了,只得去调车载音乐,挑自己喜欢的歌放。
澎湃轻快的鼓点响起来,整个迈巴赫内都充斥着一种脱离掌控的轻盈与快乐感。
颜晚筠靠在车座上,在英文流行乐流畅又热烈的节奏里,偷偷去看宋酲。
窗外是黑沉的夜,和一略而过的草木,可冷意却透不进来。
在这一刻,迈巴赫疾速的前行中,她明明还没有看到海,却涌上了一阵莫名而难言的幸福感。
好像在私奔。
颜晚筠这样想,也这样问宋酲了:“哥哥,我们现在,算是在私奔吗?”
她越说越欢快,继续过分地说:“像哥哥这样的色鬼,万一有一天偷偷亲我被发现,但家里又不同意怎么办?”
“那我就带你走。”宋酲说,“像现在这样,私奔。”
自己想,和宋酲说出口,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颜晚筠一时却不说话了,她只觉得心脏酸胀,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真实的、将大胆付诸行动过。
将宋家、将半路将自己接回来的宋母,抛得干干净净。
那又怎么样呢。
颜晚筠眨了眨很亮的眼眸,说:“那我愿意跟哥哥走。如果是哥哥,一袋小零食就可以。”
宋酲也笑起来,却不说话。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开着开着,颜晚筠说着不困,但已经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昏昏欲睡了。
到最后,黑色迈巴赫缓慢停下,宋酲轻轻叫醒副驾驶睡熟的女孩,俯身给她解开安全带。
“唔?”颜晚筠有些迷迷糊糊的,却还是乖乖伸手,让宋酲给自己重新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她乌发还有些凌乱,因为到达目的地,开心到东张西望,“我们到了吗,哥哥。”
透过微微起雾的车窗,她捂住嘴唇,惊叹道:“天啊,下雪了。”
宋酲知道,这里正在下雪。
颜晚筠跟着宋酲下车,黑色的低跟雪地靴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这里空无一人,冬日夜里的海面更加寂静,远处有橘黄色的玻璃灯盏挂在棕榈树上,星星点点,随着夜风而轻微晃动。
深蓝色的海,几乎一望无际。海浪打在黑色礁石上,随后一圈圈的白色海沫涌过来,不重不缓地将脚底下的砂石推开。
好像远处黑蓝色的夜
幕,空气中冬日的冷意,都为海面增添了一点迟钝的滤镜。
颜晚筠想,冬天的海,就是这样的吗。
依旧庞大、蓝色却好像要更灰一些,静谧又深沉。因为寒冷,好像一切而变得迟缓,汹涌的海浪也要因为冬日而变得更加柔和。
白茫茫的落雪,又吹过两人的眼睫。
而眼前是宽阔而深邃的海面,带着寒冷的海风吹来,却一点不叫人退缩,反倒欢欣到想要奔跑。
感官也因为寒冷而变得更加清晰,颜晚筠踩在沙滩上,牵着宋酲不断接近蔚蓝海水。她的发丝被风彻底吹散,落上细碎雪意,却在回头时显得更加动人。
“哥哥,哥哥,”她叫了好多遍宋酲的名字,说,“风吹过来了耶,带着咸咸的海的味道。”
女孩的五指一松一紧,迅速在他耳边松开,大笑着说:“你看,我把风抓了一把过来,你感觉到了吗?”
宋酲看着她乌黑发亮的眼睛,配合地陪着她奔跑。
海风将他们吹得凌乱,颜晚筠看着雪落在指尖,在巨大的风中听到宋酲说:“感受到了。”
他好像,沉寂的心脏也一下子喧嚣不止,一灼热就近乎沸腾,所有的幸福感与松快都与眼前的人息息相关。
感受到了爱你,和你的爱。
等跑累了,颜晚筠停下来,笑着喘气,看向宋酲。
呼出的热气变作白色的水雾,她忽然听见宋酲说:“晚晚,要到零点了。”
话音刚落的一刹那,海面忽然燃起烟花。
拖尾的火星直奔黑色天幕而去,密集而迅速,在划破黑夜爆响的一瞬间炸开,灿烂而明亮的火光朝四处散去,一时仿佛白昼重明。
一簇簇的绚烂烟火在大海的上空不断绽放,涌动的海面倒映出火光的热烈,星星点点的碎光不断下坠,碎落,但不过几时,又是更加盛大的灿烂重现。
颜晚筠站在烟花下,脸庞被火光盈满,却挡不住眼眸里的神采。她屏住呼吸,怔怔看着灰蓝海面上突如其来的烟火,指尖被身旁的人紧紧抓住。
在烟花和喧闹降落的间隙,她听到宋酲说:“新年快乐,晚晚。”
火星终于和海风一起消散而去,大海重新归于寂静。
颜晚筠被宋酲抱在怀里,去亲吻他略带冰冷的唇。
深夜里不再有火星爆裂声,在万籁俱静的蓝海中,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脏在澎湃跳动。
并且,永远不止不息。
“新年快乐,哥哥。”
他们一直待在海边,直到天边浓重的黑色开始褪去,第一束光降临在翻涌的海平线上。
最炽热的橙红色,日轮在远处的地平线初,几乎清晰可见。
黑白相间的飞鸟们扑腾起来,翅膀划破寒冷空气时发出巨大的气流声,在海面上鸣叫。
随着浪潮间断打开,被染上白金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太阳神由于幸福而落下的泪水,在海面上碎成那样迷离的光斑。
而巨大的卷云,也在间隙中透着庞大天光,温柔地围绕着他们。
两个人坐在厚实的毛毯上,颜晚筠托着脸颊,蜷缩成一个粉色小团子,从后方被宋酲抱在怀里。她微微歪着脑袋,忽然问宋酲。
“哥哥,”她开口叫他,说,“我还是不懂,你那么冷静的人,为什么会在今天的车上吻我呢。”
“你一直都要比我想的多,会顾虑很多事情。你肯定也不想要现在叫他们知道,即使是二哥和姐姐,即使你有办法封口司机。”
小姑娘忽然睁大双眼,红彤彤的鼻尖对着宋酲,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难道哥哥真的是色鬼吗!一刻也等不了。”
宋酲坚实有力的双臂,牢牢抱着怀里的颜晚筠,似乎是因为她的话笑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才收紧指尖,低声回应她:“因为那一刻,我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唔?”
“在公路上,只是紧急避让,所幸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宋酲低着眼眸,指尖一紧,说,“但如果,晚晚,如果那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会抱紧你,尽我所能来保护你。”
“并且吻你。”【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