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冬阳昨天回到自己的别墅时,就看到了夏油杰等在门口。
他不能参加高层会议,也不能跟着甚尔去危险的地方,于是留守在家里等待消息。冬阳从车里下来,一步步朝着房门走近时,明显看到黑发少年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他在紧张,他在担心。
即便面上不显,甚至带着轻松的微笑,那份焦虑也反应在了他的躯体上,他主动走上前迎接冬阳,这几天绷紧的神经终于和缓了下来。
冬阳发现他的眼下有乌青。
这个孩子没有好好睡觉。
他的情绪要内敛许多,不会像五条悟一样撒娇,抱怨,是一个格外让人省心的孩子。
他说的是,“兰惠阿姨,欢迎回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而不是,“我很担心你。”
这一点在冬阳看来并不好。
回想一下,他以往在自己家里似乎也是这样,会习惯性的掩饰自己的难过和压力,做一个不让父母忧心的孩子。
“我很担心你”只是初步的情感体现,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会用“担心死我了!”的句式,带着强烈的焦灼和渴望安慰的怨气,夏油杰一句类似的话都没有说。
其实也没关系。
冬阳想,
她明白,她主动说就行了。
所以冬阳上前拥抱了他,并说,“抱歉,让你担心了,杰。”
夏油杰完全怔在了原地,他对这个拥抱感到意外和无所适从,下一秒他又在冬阳的身上闻到了药味……这一刻,她受伤的消息突然具象化到了实处,不可抑制的心痛让夏油杰眼底一红,并下意识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愈合得差不多了。”冬阳放开他,然后一左一右的揽上了两个少年的肩膀,“走吧走吧,先进屋,外面的热气快要让我受不了了。”
……
当天晚上他们开了好长的家庭会议,俗称聊天。
五条悟复盘了他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主要讲的是如何和橘子们周旋,如何召开了高层会议,又如何向窗施压,他还说,“我并没有耽误正事啦,高级的任务是单独分到一个领域的,我做的那些事情不会影响他们判断,更何况我和杰,还有甚尔,我们几个主动帮他们处理了不少工作。”
五条悟在考虑事情时总是十分周全,这点冬阳甚至没怎么教过他,全靠他观察周围学过来的。
冬阳还在他的言辞缝隙间推断出了这些孩子的动向,心情,比如夏油杰得知消息时的反应。
就如禅院甚尔会毫不犹豫的把消息告诉五条悟一般,五条悟也毫不犹豫的把消息转告给了夏油杰,在他们眼中,同伴并不是需要隐瞒悲伤消息的人,而是共担灾祸的人,就像冬阳出事后,她的辅助监督高石会第一时间联系五条千风一样。
坚定的指挥塔。
这是冬阳眼里的五条悟。
不仅如此,他还在第一时间安抚了杰的情绪,对他说“不要太担心,我看过妈妈了,她没有什么大事啦~”
刻在天性里的体贴和温柔,而这一点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他们可能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糟糕消息轰得焦头烂额,自己都需要安抚,哪还有心思去安抚别人。
聊得有些久,冬阳咳了两声。
这一下让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五条悟把脸凑到她面前,用那双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她,“妈妈你没事吗?”、
冬阳:“……”
冬阳说,“伤没有好全罢了。”
她还软绵绵的往沙发上一瘫,“好累,伤口好像在痛。”
实际上她最初的本意只是得到一些嘘寒问暖罢了,毕竟怎么说她也受了伤嘛,但是五条悟太甜了,孩子们都太甜了,冬阳没事都有事了起来,本来可以忽略的伤口疼痛顿时变成了让她不能自理的重伤。
直到现在,她将会品尝五条悟的料理。
老天。
冬阳激动的在床上翻滚了一下,顺势做了两个臀桥。
她都没怎么给悟做过饭!
厨房里,五条悟正在看菜谱。
“医院提供给病患的病号餐包括日式和西式料理,如日式蛋包饭,鸡排饭,米饭配炖牛肉,蔬菜沙拉……”
夏油杰凑了过来,看看是否需要给五条悟打下手,“悟,需要帮忙吗?”
“杰啊,来得正好,我们做炸猪排和咖喱吧!首先果然需要处理足够的肉。”
“给伤患吃这么油腻的真的好吗?”夏油杰打开冰箱,“应该是豆腐,奶油蘑菇汤之类的吧……”
“不不不,我妈妈是不一样的。”五条悟竖着一根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喜欢吃所有高热量的食物,据她所说这会让她精力充沛,道理和我吃甜点差不多,只吃菜叶子她会说:天啊不要把我当成兔子,你们想把我吃成苦瓜脸吗——这样。”
夏油杰一脸惊奇,“原来还会这样啊。”
五条悟咧嘴笑道,“顺便一提,我妈妈最喜欢吃汉堡肉,曾经一口气吃掉了12个汉堡,把家政阿姨看得目瞪口呆,但是这都是我妈妈做的最平常的事情啦。”
夏油杰忍不住吐槽,“这怎么算是平常事啊!十二个汉堡,论体积已经超过她的体型了吧!”
“唔,其实我后来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她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一直这样,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食量。”五条悟戴上套袖,“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次要做好多好多的肉,好多好多的饭!”
夏油杰虚弱的说道,“……叫家政阿姨吧。”
“NONONO!”白发少年兴奋的说道,“家政阿姨做的饭或许比我做的好吃,但是一定没有我做的有效。”
“什么效果……?”
五条悟双手比心放在胸前,“来自妈妈的宝贝儿子的爱之料理!爱之治愈!”
夏油杰:“…………………”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失语中又带着几分了然。“一直如此”“不过如此”“这才正确”的微妙感。
五条悟的兴奋劲渐渐感染了他,黑发少年体贴的说道,“那我肯定要帮忙了。”他也撸起袖子,不经意间露出自己锻炼得初具成效的肱二头肌,“大量的肉和饭是吧,重点果然是好吃,我记得我们家政课上有做过咖喱。”
两个人一起找上了禅院甚尔,并展示给他一份购物清单。
禅院甚尔正在比划冬阳的游云。
游云的尖端有破损的痕迹,但是真正碎裂的地方已经被冬阳削去了,被她用来做伤口的紧急处理。虽然这武器已经残缺不全,但仍然能作为特级咒具使用,甚尔打算把它回收进丑宝的肚子。
“购物?”
有一辆机车的禅院甚尔的确适合出门,他挑了挑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五条悟的装扮,“你这是打赌输了?”
“什么输了啊,是我要给妈妈做饭。”五条悟把写在便签上的购物清单甩手丢了出去,像魔术师的卡牌一样划过空气,被禅院甚尔轻松接住。黑发青年的表情有些凝滞,然后用戏谑的眼神扫视了下五条悟。
五条悟被他看得发毛:“干嘛?”
“你做饭?”
“对啊。”
“老天,五条大少爷要做饭了。”
“滚滚滚。”五条悟拿下一旁墙上的飞镖丢向他,“快点儿去!你师傅饿了!”
禅院甚尔觉得有趣极了,“要是不能入口怎么办,我可不会像兰惠一样体贴,就算你做得像一坨大便,她也会一边开心的流泪一边吃下去吧,毕竟是你第一次给她做饭……喂!”
五条悟把所有飞镖都丢向了他,带上了几分恼意,“我妈不会吃x啊!”
“哎!这可不是我说的!”
五条悟撇着嘴,甚尔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猫,他的恶趣味更甚,上前仗着身高优势胡拉了两下悟的白发,“你怎么不试图证明一下自己不会做出黑暗料理呢?”
“因为根本不需要自证,我本来就不会做黑暗料理。”五条悟挥开他的手嘟囔道,“我又不是无法自理的小孩子。”
禅院甚尔拿上钥匙出门,扬声道,“记得做我那一份~”
“略略略,你去梦里吃吧!”
“碰。”
关门声响起。
夏油杰:“……他的性格真恶劣。”
五条悟吹了下刘海儿,“我跟你讲,他以前还特别窝囊。”
夏油杰惊讶极了,“他都嚣张成那个样子了,还会窝囊?”
两人一起走向了厨房,五条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他以前被人骂了都不会还口,我一开始以为他的脑袋木木的,但其实……”
“其实?”
“唔,可能是怕被赶走吧。”五条悟眯起眼,那个笑容有些坏,有些狡黠,“不过现在好啦,我和妈妈怎么会做那么无情的事呢?就算他闯出大祸来,也不会放弃他的。”
夏油杰看着他的脸。
神子的五官明朗,美丽的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
夏油杰顿了一下,说道,“他要是听到这句话应该挺开心的。”
五条悟和他蛐蛐,“我这里有他哭鼻子的照片,你要看吗?”
“哎?!还有那种东西吗?!”
“是我妈妈拍的。”五条悟隐瞒了他们家祖传糗事留影技能,他竖起手指数道,“还有他被我妈妈打到一脸怀疑人生,被我妈妈打出火气破口大骂,紧接着又被我妈妈打哑巴的事……”
“他还会骂兰惠阿姨?!!”
“如果‘我一定要把你这个女人按到泥里’算脏话的话。”
十五分钟后,两个在厨房里忙得汗淋淋的少年听到了门铃声,五条悟穿着围裙开了门,和门外的男人面面相觑。
他问,“你谁?”
宫野:“……”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如此居家的五条悟,说道,“我找兰惠。”
“不见,我妈在休假。”
眼见五条悟要关门,宫野连忙说,“不是工作,我只是来慰问一下她。”
“……哦。”五条悟让路,“进来换鞋哦。”
两分钟后,宫野到了冬阳的房间。
他五味杂陈的看着冬阳,“你在干什么?”
他可忘不掉这女人在会议桌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如今的‘惨状’看得人眼睛疼,他幽默的吐槽道,“你半身不遂了吗?”
“不要诅咒我,我正在享受特殊待遇,在你之前已经有三个人登门拜访了,你看,那是他们送给我的礼物。”冬阳朝他摊开手,“你呢,你的慰问品呢?”
宫野笑着耸了耸肩,“那当然不会忘记的。”他把一个豪华礼盒放在冬阳面前,“别人大概会送些补品,我不一样,我最知道你喜欢什么。”
“哦?”
“这是xx品牌的最新款礼盒,全世界限量发售500套,我给你买到了。”
“就这?”
宫野又拿出了一个东西,“这是在拍卖会得到的英国艾斯兰城堡遗迹下挖掘出来的第三代女王的王冠。”
冬阳直接从床上下来,走过去轻巧的捞过了宫野手里的盒子,双眼明显亮了几分,她走向客厅的沙发,“我就知道会有点儿东西,让我看看这王冠长什么样。”
宫野被她矫健的身姿惊了一下,失笑道,“你这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受伤了。”
“我的伤势会随机变化,视我面对的人而定。”
宫野挑起一边眉,“比如?”
正好五条悟从厨房探出头,“妈妈你要辣咖喱还是特辣咖喱?”
宫野下意识说道,“病患并不能吃辣吧,兰惠,你不是还有伤吗?……兰惠?”
他扭过头,刚才还在兴致勃勃的欣赏着王冠的冬阳已经换了一张“温婉”“柔弱”“精神萎靡”的脸,微表情的控制让宫野目瞪口呆,神奇极了,明明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却好像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般,她还用微妙的中气不足的声音坚定的说,“特辣。”
“好的妈妈。”
宫野:“……”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第172章
六眼离开了视野。
宫野收回了视线,转头,果然看到冬阳恢复了原状。
呵。
他有些好笑,并非嘲弄,而是单纯觉得这人真有趣的好笑。
他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对方好像就会两幅面孔,只不过那时她改变人设的初衷是狡猾的伪装,现在不过是和孩子间的玩闹罢了。
宫野问道,“喜欢这个礼物吗?”
艾斯兰城堡遗迹下第三代女王的王冠,先不论造型工艺如何,其最有价值的是那块镶嵌在王冠中间的翡翠绿宝石。
冬阳将它对着灯光照了照,若有所思的看向宫野,“你最近不会有什么来路不明的钱财吧?”
“我可是正经的政府官方人员,不会干那种事情的。”
“我不信,这颗宝石放在侦探动漫里大概率会被怪盗盯上,哦,除非它没有被媒体大肆宣传。”
宫野低声笑了笑,“是悟喜欢看的动漫吗?”
日本的电视频道,尤其是中央新闻频道会非常准时准点的播放动漫,所以年轻一代几乎都是伴着动漫长大的,五条悟在空闲时间当然也会看一下,好奇心最旺盛的阶段,他还会亲自去实验作者设计的密室手法。
“我也会陪他看一些的,别转移话题,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吧,你倾家荡产的给我送这么大礼,该不会是要求我什么吧?”
“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功利啊,如果我说这只是送给你的礼物,你会相信吗?”宫野的声音听上去可没有半分落寞。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幽幽看着冬阳,冬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她说道,“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心思复杂,我才不会去揣测你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你说这不是求我的报酬,只是礼物,那我可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她把王冠放在了客厅里的展示柜里,把隔尘玻璃关上之后,她后退一步环胸考量了一下观赏性,身旁传来了宫野渐近的脚步声,“这些都是你收藏的珍品吗?”
他倾身凑近,目光在那一个个展示柜里滑过,“如果我没有辨别错,这是邻国的瓷器,第二层则是古罗马的雕塑,第三层我认不出,但一定是其他地方有名的古董……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也知道你能搜罗来这么多东西,一定用了不少时间,原来你还是个大收藏家。”
冬阳觉得这称呼和她完全不匹配,放在她身上有种滑稽感,“我收集这些玩意儿的目的你肯定能猜到,少恭维我了。”
哦,那倒是。
宫野说,“你在吸引政界的人吗?”
钱权相连,如何把钱财化为有形的东西彰显出来呢?对于政治界的人来说,奢侈品太过浮夸虚荣,是戴在身上还会被人诟病的消耗品,而收纳世界各地的艺术品不仅能彰显财力,还能展示自己的人脉,信息网,毕竟有些东西如果没有门道,再多的钱也买不到,所以很多政治家会时不时为自己获得的无价宝物开展览会,那并不是单纯的炫耀,而是为了吸引其他政治家。
同理,什么东西入了谁的口袋——这些人也会打听这些消息。
冬阳不置可否,“茶水自便。”
宫野觉得这种事要细聊,他需要知道冬阳想做到什么,实际上他送这个礼物也抱了打探的想法……想做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要去和政界的人建立关系了。
宫野试探性的,用一种打趣吃味的语气说道,“和我成为好友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兰惠?”
和总监部里政府一派的高层同盟,已经不能满足你的野心了吗?
你已经做到日本咒术界的最高点了啊——
冬阳直直的凝视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这幅神态总会让宫野打从心底漫上来寒意,就好像他正被牢牢锁定,被审视评估。
“宫野,实际上你能做到的事情十分有限,你负责的不过是一种‘联络’的工作。”
宫野愣了一下。
冬阳:“我并不是在贬低你,轻视你,但是对于这个国家而言,你其实没有任何的话语权,你所接受的命令是制衡咒术界,是不让咒术界影响到‘你们’的和谐稳定。”
他们的初始视角是不同的。
冬阳的起点是咒术界,她的站位在悟这边,她的思考方式,倾向,也全都是咒术师。
冬阳继续道,“你无需担心什么,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你也能看出我的本性里有秩序稳定这一点。”
没错,秩序。
这个女人如果没有被逼到绝路,其实很乐意在既定的规则中行动。
这也是宫野愿意次次站在她这一边的原因。
能重置咒术界的并不只有咒术师一方,还需要政府一方。
冬阳没有跟宫野透露她的最终目的,毕竟这人本质上还是政府方的,并不能百分百信任。
宫野道,“我曾经说过一句话。”
“你说过很多话。”
宫野看向了厨房的方向,“我曾经说,你的儿子会改变咒术界的。”
“哦,好像有这句。”
“现在我也不会收回这句话,兰惠,他表现得很好,惊人的出色,而你给他铺的这条路,会让他的才能发挥到极致。”宫野拢起手指,默默压下心惊和战栗,“你已经在改变咒术界了,兰惠。”
冬阳沉默不语,唇边习惯性的带着笑意。
对,这就是我想看的结果。
我不会告诉你我在做什么,我要你亲自发现,承认,然后更加相信我。
“加茂撤了一部分人,他深入总监部的势力因此被撼动了。”
“御三家虽仍然蔑视非术师,但拯救他人的积极性比以往高出不少,任务做得多了,与非术师的接触便多了,人与人之间心的距离便拉近了几分……作为非术师,我最能体会这一点。”
“那些陈旧的,凝固的东西,被你生剥了一层皮。”
“还有这些被你保下来,用心浇灌的新一代术师。”
“他们会乘着时代的洪流——在你五条兰惠的时代推波助澜下,创建属于自己的咒术界。”
“……”
莫名的,冬阳说道,“宫野,你老了。”
“我们真正相识已经七年了,兰惠,我当然会老,眼角纹都多了。”宫野说道,“但是我希望我不会成为你口中的烂橘子。”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蜡泛着油光,放在他身上却不显油腻,反而多衬出了几分严谨和稳重的气质。
“我还能再干二十年,三十年,我很期待我们的未来。”
“以及……”
他瞥眸看向收藏柜里的王冠。
“这份礼物,是我买的,但并不是倾家荡产买的,高层批下来了大额的慰问金,要我选一份最合你心意的礼物——这是给予‘最强’的最庄重的谢礼。”
冬阳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她大方坦然的露出了笑容,说道,“那替我谢谢他们,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
厨房里,偷听了一半的五条悟不忘扭头去搅动一下咖喱,夏油杰和他一样好奇,并问道,“那是谁?”
“一个橘子。”
“是和你开会的高层吗?”
“是,他出现的频率还挺高的。”
“感觉兰惠阿姨和他关系不错的样子,聊了好久。”
“我妈妈在工作的时候就会不顾时间啦,那个橘子说是来慰问,结果吹了半天彩虹屁,还不是聊工作。”
夏油杰见过高层的人,在狗卷默的审判会后,但是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尤其对方还坐在客厅,居家式聊天,他垂下眼睑搅动着蛋液,半晌后低声说了一句,“兰惠阿姨真是厉害。”
“哈哈哈,你才知道吗?”
“不,只是经常会发现……”
越深入了解,越想感叹她的强大之处。
夏油杰顺手将盘子洗净,他摩擦着冰凉的瓷面,盯着泡沫入神想到。
她很强。
而我终有一天也会如此,我是被她选中的后辈,她所了解的,她所擅长的,那些所有于他而言陌生又神秘的领域,终将有一天被他破开大门。
“甚尔好慢。”
“慢点儿吧,不然要留橘子吃饭了。”
“你说得对……可恶,我妈妈明明饿了!”
禅院甚尔的机车声音由远及近。
他还没有进门,优越的耳力就听到了客厅里的谈话声。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红色,试图找到最适合你的红宝石,但是那些不是有瑕疵就是档次不行,于是就放弃了那些竞品,选择了有收藏价值的翡翠王冠。”
“别把我想得那么刻板,只要值钱的我都喜欢,况且红宝石早就有人送给我了,我喜欢得不得了。”
哦呦?有人来送钱了?
禅院甚尔用钥匙开门,走过玄关,正好对上一个男人的目光。
那个男人瞳孔一颤,身体条件反射的绷紧,大概用了所有的屁股肌肉才没有跳起来。
禅院甚尔太熟悉了那副神态了,是恐惧。
估计又是因为天与暴君的称号吧。
甚尔想的没错,宫野的确被吓到了。
他在那个青年的绿色眼眸里只能看到冰冷和暴戾……不是他对甚尔有什么特殊意见,而是甚尔对除了家人之外的谁都是一张了无兴趣的冷漠脸。
禅院甚尔敷衍的“呦”了一声算作打招呼,然后正儿八经的和兰惠说了几句话,才提着食材去了厨房。
紧张的宫野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冬阳。
果不其然,她换了一张脸!
他是不是不该在这里了?他该走了?!
五分钟后,宫野非常自觉的找借口离开了,并发出了希望冬阳快点儿回到岗位的请求。
冬阳指了下日历,斩钉截铁的说,“我的休假有整整两周,别打扰我。”
“……”
好的。
他转身离开,在即将钻入门口停放的轿车时,忽然听到了身后别墅里发出的笑闹声。
那些声音如此热闹,他们亲密无间。
他不禁想到,
这样的场景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第173章
不得不说五条悟那顿饭做得非常成功,除了上学后突然多出来的家政课,他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冬阳也没有对他进行过相关教育,在她的意识里,食物能吃就行,吃了不会中毒的饭都是好饭,吃了会中毒的饭那也是天才做出来的饭,五条悟出生的家族注定不会短他衣食住行,如果他没有料理的爱好,那么一辈子不做饭又如何呢?
他不是没有准备就鲁莽上手的孩子,在料理之前查了相当充足的食谱资料,而且五条悟还有一个相较于新手的优越buff,他不怕迸溅的油滴。
咖喱饭和炸猪排的卖相非常漂亮,禅院甚尔惊讶的打量了好久,揶揄的说道,“你不会偷偷点了外送吧?”
五条悟把他的那份咖喱推过去,“那你可以去外送店里吃。”
即便态度强横,可他给甚尔的那份咖喱也经过了仔细的摆盘,并没有糊弄了事。
冬阳看着五条悟沉默的坐回了原位,然后扭头看向了自己,一张脸明显带着期待,她敏锐的发觉他此时也正揣着向他人邀功的隐秘兴奋,以及虽然对自己做的成品非常自信,但仍然等待着品尝者反馈的忐忑,
咖喱鲜亮的颜色,直冲鼻腔的辛辣气味,还有蒸腾的热气。
这可是心意。
是烹饪者用心制作了一个多小时,盛给这一个多小时里一直在想的那个人的心意。
忽然,五条悟表情一滞,“妈妈你哭了?是辣的吗?”
冬阳热泪盈眶,撇过头擦着鼻涕,“妈妈太感动了,还没有吃就已经饱了。”
五条悟:“太夸张了吧。”
禅院甚尔挖了一大勺,停在嘴边看了看冬阳的表情,笑道,“你给她写作文的时候她不也这样…唔,还挺好吃的,你还怪有做饭的天赋的,以后你别去做咒术师了,去远月学院当厨师吧。”
五条悟微妙的看了眼甚尔,“真难得啊你竟然在正儿八经的夸我。”
正一脸笑意的禅院甚尔顿了一下,笑容愕然的凝固在了嘴边,“嗯?我没有吗?”
“没有啊,一次都没有。”
“夸你的有这么多,也根本不差我的了吧。”禅院甚尔给出了这个理由。
他压下有些恍惚的情绪,然后将心底一直暗暗滚动的,像是泥浆一般的污浊念头挖出来自我剖析了一番。
不可否认,禅院甚尔曾经最讨厌这样生来什么都有的天之骄子,而那份抵触,厌恶,以及某种鄙夷,即便被掩盖被冲刷,也会反应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比如他从来没有认真称赞过五条悟的才能,没有赞叹他的术式有多么了不起,就像他不肯承认心里某处的不甘一般。
他小时候想过,为什么他没有咒力。
后来又想,即便没有咒力他也会变得很强,强过那群垃圾。
再后来呢?
……他在幼稚的较什么劲啊。
有这种想法,单方面将悟作为比较的对象,作为不甘嫉妒的集合体,这小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如此想来他这人还真是糟糕得彻底。
但是……
“再来一份!”
女人用温暖且熟悉的声音豪爽的喊了一声,立刻收到了激动的应和。
黑发少年正在钻物理的死脑筋,不可置信的喃喃,“为什么,先不说进食速度,她已经吃了两份了,胃部好像也没有凸起,最强的肠胃也是最强吗?……对了,甚尔哥好像也有铁一样的胃,可以把咒灵塞进去,从这个角度思考的话……”
还有六眼神子明显情绪高涨起来的欢呼声,“还有好多好多!妈妈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随时给你做!”
“妈妈的大宝贝!”
“妈妈的大宝贝!”
……但是,兰惠说过,谁都会有糟糕的一面,负面情绪是每个人都会产生的。
他再烂,如今也身处在温暖的光明之中。
禅院甚尔突然轻咳了几声,那是要宣布什么的姿态。他掏出手机放在桌上。
因为尝了一口冬阳的特辣咖喱而在喝水的五条悟转眸看向他,用眼神示意:干什么?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黑发青年没个正形的坐着,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支撑着脸颊,待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之后,他才用镇定的,像是在说隔壁超市的汽水大减价一样的语气道,“我有老婆了,还有孩子了。”
“………………”
“………………”
“………………”
“?”
“噗——!!!”
“噗咳咳……”
冬阳和五条悟一齐呛了一口,五条悟的低头把水吐到了垃圾桶,冬阳则硬撑着把那口咖喱咽了下去,他们猛地转头盯着甚尔,黑白睫毛大睁,蓝色和红色的眼珠疯狂地震,两张脸上的震惊表情如出一辙。
夏油杰看看悟和冬阳,又看了看甚尔,拍了两下手,“……恭喜?”
五条悟:“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震惊啊!”
夏油杰:“……是挺惊讶的,嗯,是个好消息呢。”
五条悟:“不是啊!甚尔有有有有……”
禅院甚尔挑眉,“老婆这个词是很烫嘴吗?”
五条悟一噎,他迅速在回忆里分析着禅院甚尔的近期活动,“但是为什么,什么时候,你这家伙根本不喜欢和人社交,交友技能比我还烂,是什么时候!我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他抓乱了一头白发,“而且还有孩子了?进展太快了吧?”他抓起夏油杰的领子,“你也表现一下震惊啊杰,和我一起回想一下他有没有暴露过什么!”
夏油杰笑得像个开心的吃瓜群众,“悟,甚尔哥是个时髦的,高大的,有经济能力的,成年人。”
五条悟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嗯,的确如此。
好像的确如此,客观来说,这些形容词放在甚尔身上非常贴切……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展现了对女性的惊人吸引力。但是吸引女性和与一位女性组建家庭根本不是一码事!完完全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怪不得他最近都不怎么回来……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们啊!
五条悟看向冬阳,“妈,你看他!……你在做什么?”
冬阳正在手机上查日历。
她严肃的抬头,“什么时候?”
刚刚还和五条悟吵闹的禅院甚尔这会儿像个接受审判的孩子一样异常乖顺,还莫名有点儿鹌鹑的瑟缩样。
他连声线都正经了起来,“显怀了之后才发现的。”
“啊?!”冬阳发出爆鸣,“那婚礼呢?!你们两个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们说?我还以为你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
禅院甚尔:“……”
这个体型高大的青年竟然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什么婚礼?”
三个人:“哈?!”
“为什么第一反应是婚礼?”
他们的反应让禅院甚尔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下后颈,“我们两个说开了之后,就直接在一起了,反正也没想着要分开,然后这几天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正碰上兰惠受伤,我就没告诉你们。”
渣,渣……人渣啊!
冬阳按上了甚尔的肩,禅院甚尔抖了一下,发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哦,兰惠的特技。
她只要一发怒气温就会降低,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他的心理原因感受到的幻觉。
禅院甚尔觉得自己需要证明什么,他机智的保证道,“说得好,我还没求婚,我们两个差一个婚礼。”
“别在这时候打岔,你怎么想的,甚尔?”
禅院甚尔抬眸看着冬阳的眼睛。
这是他之前一直下意识回避的……
他一直没有和兰惠说自己的私人感情问题,因为他知道说了就意味着他将面临最终抉择——而他并不想是在选择的过程下得到结果的。
如果他和那个人只是露水情缘,最终掰掉了,那么说了也没有意义,且他并不想在交往过程中接收到兰惠的直接影响,比如听她的建议,受到她的帮助……并不是他不想领兰惠的好意,而是——他要去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了。
像兰惠一样,成为家庭的支柱,建立一个能够培育爱的地方,他可能会拥有后代,而前提是,他和那个人之间的纽带,是完完全全靠自己抓住的。
他也想当一个好人。
一个被幸福眷顾,于是主动去抓住幸福的人。
冬阳发现了甚尔的眼神变化,她了然的弯起嘴角,由衷的高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
“她是谁?”
两个小的也凑过来脑袋专注的看着他。
甚尔说,“她叫阿久,伏黑久。”
在几人的视线下,禅院甚尔补充说道,“一个性格……嗯,很开朗的女人。”
五条悟说,“你就只能用这么点儿形容词描绘她?”
“……那不然?我说再多你们也不了解她。”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让我们了解她!”
冬阳死死按着甚尔的肩膀,黑发青年奇怪的挣了挣,然后果断放弃挣扎了。
冬阳和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爱情故事!”
甚尔:“?”
冬阳,“是时候了,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和她是怎么相爱的……嗯,这一层可能会因为视角不同有些误差,应该要问,你是怎么爱上她的?”
最感兴趣的八卦环节!
禅院甚尔盯着悟那双瞪得噌亮的蓝眼睛,挣扎了一下,“……我们不是要谈婚礼吗?”
五条悟无所谓道,“那个啊,反正我们都知道你是没有浪漫细胞的家伙,估计你想的是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了吧?”
“喂,那刚才还用看人渣的眼神看我。”
“因为就是人渣嘛,这可是重要的仪式,把这个过程都忽略掉的你,说明根本没有理解透彻婚姻的意义,那位女性可能在某些方面也很神经大条吧……但撇开你们,你根本没有考虑到我们嘛,你要学得好多着呢……”
“什么意义……”
五条悟低笑了一声,他走到冬阳身边,两人一起看向甚尔。
“和一个人的情况可不同……”
“人类社会里,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第174章
当天禅院甚尔被按头讲了其爱情故事,但他讲得初遇实在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几个人愣是不知道他们认识的具体经过,讲述回忆难免会代入个人想法下的视角推断,比如“我在想什么所以就这么做了”,这对禅院甚尔来说难度有点儿太大,所以冬阳罕见的看到他一分钟八个动作,一会儿摸头一会儿捂鼻子,像是屁股底下有咒灵在爬,整个人窘迫且不自在,但却没有厌恶性的抗拒,冬阳甚至能在他不自觉陷入回忆时看到那双总是冰冷犀利的绿色眼睛变得柔和,显露出几分温情来。
“……”
五条悟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实际上禅院甚尔在家里是不臭脸的,他还经常痞里痞气的和五条悟打闹,带着笑意和冬阳说话,毫无形象的打哈欠,挠着屁股打开冰箱的门觅食……但不管见过他多少日常生活的姿态,五条悟都敢说,他没见过禅院甚尔露出这种表情。
怪不得人们总说谈恋爱的人是不一样的,比如身上会散发出某种磁场,脑子变得不一样……
不,说不定也不只是因为恋爱,他们现在看到的甚尔正在讲述一个对他们而言全然陌生的人,而甚尔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时,或许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五条悟忽然看向冬阳。
他嗅到了禅院甚尔身上猛烈散发的正向气息,这是因为找到了想要结伴一生灵魂契合的人吗?
冬阳听那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所以你之前在便利店被她泼了一身咖啡,后来祓除咒灵时不慎受伤,流着血的样子被她看到,然后鬼使神差的假装晕倒,结果她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叫来了一堆人……”
夏油杰:“你总结精简之后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你在晕倒的时候该不会想:会不会发生漫画情节/东京爱情故事/当街捡到爱情……等等吧?”
禅院甚尔:“……”
五条悟:“哇甚尔,这么想会有点儿恶心哎~!”
禅院甚尔“……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冬阳打了个响指,兴高采烈的说,“因为你对那位女性有好感,第一次见面就心动了,所以第二次见面时才会灵机一动制造更深一步的接触环节,并对她接下来的做法感到好奇和期待,因为你想了解她。”
“哇……”听到解析版本的五条悟看向冬阳,“妈妈你好懂啊。”
冬阳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是大人的智慧。”
禅院甚尔眼皮一翻,“昂。”
冬阳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闭着眼睛继续装晕。”
“哈哈哈哈好糗啊。”
“我还没说完,总之我被推入了急救科,医生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只能说我是失血晕厥,医院里人挺杂的,我等围在身边的那些医生都走了之后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床边坐着她。”
“哦!!!”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惊叹声和当初在教堂里听情侣宣言时一模一样,“原来是这里~!这一刻是不是心脏砰的一下漏跳了一拍?”
禅院甚尔低笑了一声,懒散的撑住下巴,目光细腻的看着五条悟,念了一句,“臭小鬼。”
听者的情绪一被调动起来,讲述者便从被硬拉着剖白心事变成了勾人心弦的演讲者,禅院甚尔不知不觉放下了那几分不自在,甚至有些得意道,“她还对我笑,要交换联系方式。”
夏油杰:“交换联系方式是因为她替你缴纳了医院的费用吧……”
“好正常人的做法。”五条悟频频点头,“嗯,还是个对你负责到底的好人啊。”
没错,一位心地善良,大方温柔的女性。
冬阳道,“你说她的笑容特别好看。”
禅院甚尔:“我没说。”
“不,你说了,你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特意添了一句‘她还对我笑’。说明这个笑让你印象深刻,心花怒放。”
禅院甚尔:“……”
笑容。
的确是这样。
禅院甚尔不得不承认冬阳的敏锐。
他说,“嗯,她的笑容很好看。”
“哦!!!”
冬阳一锤定音,“那么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结婚的事了……首先你要求婚且被答应,然后进行纳吉,提亲,去区内公所提交结婚申请,并提供出生证明和家谱……唔……”
“那种东西……”禅院甚尔眼神淡淡,“拿出来都觉得晦气。”
所以结婚证也理所当然的没有了。
冬阳说,“你的确没有出生证明,也已经离开禅院家了,但是那正好嘛,家谱有没有都无所谓,出生证明也可以补办。”
她拿出了提早准备好的证件,向禅院甚尔展示,“我们都知道你的生日,所以我就委托医院的关系人员给你搞了一个,保真,绝对具有法律效益。”
禅院甚尔微微睁大眼,接过那份证件时还觉得有些不真实的荒谬。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用到过这些证件,因为这并不具备什么效用,在禅院家他是透明人,跟在兰惠身边后她负责他的衣食住行,去高专上学都是说一嘴就行的事,相关程序都没走。
轻飘飘的纸片,他曾经对此毫无印象,不屑一顾,如今拿到手里也并没有什么实感,但是……好像有什么的确不同了。
社会身份落到实处的承认,五条兰惠事无巨细的体贴,被人放到心上托举的安稳感。
禅院甚尔看着身份证明上的名字,说道,“可以入赘吗?”
“嗯?”
“我不要姓禅院了。”
他要彻彻底底的,脱离那个垃圾,脱离过去。
“好啊。”冬阳说,“不过你对求婚成功很自信嘛,伏黑小姐没有意见吗?”
禅院甚尔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笑得轻快极了,“她估计会很高兴的把自己的姓氏给我吧。”
五条悟吃了一口有些凉掉的咖喱,“……伏黑甚尔?”
“嗯?”
“听起来还不错。”
禅院甚尔弯起嘴角,摩擦着出生证明上的名字,特意用手指盖住了禅院两字,“我也觉得好听。”
……
七月中旬,帝光中学的期末考试来了。
五条悟不出所料又是年级第一,而夏油杰就像坐火箭一样蹿到了年级第十二名。
冬阳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夏油杰是勤奋中的天才,他在去做祓除任务的途中都会背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课间和放学回家时经常和悟讨论课堂内容,顺带一提,冬阳在的总监部还没有这么可耻的雇佣十二三岁童工的做法,这两个少年是自己抢着干的,由五条悟牵头,在窗那边挑了很多任务揽了下来。
“因为杰的术式很厉害嘛,他吸收掉的咒灵越多越强,他也会越强。”
夏油杰对吸收咒灵的执念很强,可咒灵的味道令人作呕,似乎等级越高的诅咒对杰的反噬力会更明显,他会偶尔掐着脖子干呕一下,然后嫌弃的吐槽这玩意儿真难吃,可也就说了那么一两次,渐渐地就全都忍下来了,发觉这点的冬阳捧住他的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在他的神情里看出一丝勉强和不情愿,才放任他们去了。
谁在变强的时候都会经历苦涩,只要没有超出承受阈值就好。
三人之中的狗卷默成绩最差,偏科极为严重,五条悟看了都要皱眉啧了一声,并说,“你会没有高中上的。”
夏油杰:“没关系,他会上高专。”
狗卷默点头,“芥川芥川。”
冬阳趁着休假期间回了好几趟港口mafia,咒术界这边因为没有任务等着她,她反而能清空大脑在横滨呆很久,还顺利在西欧那边靠着文豪作家的名字找到了一位异能力者。那位异能力者穷困潦倒,被暴乱的地下组织逼到了绝路,正想自尽时被中也的异能力击断了上吊的绳子,并得到了一句初见台词,“这么细的东西能承受得住你的一生吗?”
于是那位异能力者犹如找到了知己和救赎,将拴住自己脖子的绳子一端递给了中原中也。
中也:“……我没有养狗的癖好啊……”
期末考后紧接着就是暑假,狗卷默和苏醒的妈妈要回族地一趟,理由是:小姨的孩子似乎也有咒言师天赋。
冬阳问杰回不回去,夏油杰摇了摇头,“我的父母去夏威夷旅游了,八月份我再回去。”
冬阳:“……?”啊?他们夫妻两人自己去旅游了?
而实际上,夏油杰正在为“盛夏计划”做准备。
这个计划因为冬阳的意外而从期末考前推后到了期末考后,幸好还能赶上冬阳的生日。
“这样我们就只剩三个人了,还要拉一个人。”
五条悟在队友备选名单上勾勾画画,“我,你,甚尔是最主要的,还差一个……”
冬阳休假的第六日,家里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呦,我来做例行检查了。”站在房门外的棕发少女一手揣兜一手打招呼,身边的辅助监督小姐讪讪的对着冬阳微笑。
冬阳将他们领进了门,屋里听到动静的悟和杰都走了出来,“妈妈,谁来了?”
他们正正对上视线,彼此都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哦…”
同龄人,咒术师,要素齐全。
悟歪头,“谁……?”
硝子好奇的打量着他那双与众不同的蓝眼睛,淡淡回道,“是医生哦。”
“啊?”
硝子指了指冬阳,“医生。”
冬阳顺势抬臂展露了下自己强健的肌肉,露齿一笑。
她的手臂上没有绷带,早在前天就摘下来了,再不摘就是在捂痱子。
五条悟睁圆眼睛,“总监部没人了?”
“噗。”冬阳忍俊不禁,“是会用反转术式的天才少女。”
夏油杰茫然道,“反转术式是什么?”
“就是那种会把人呼啦一下治好的术式……医疗忍术那样。”五条悟看向硝子的目光顷刻变得不同了,“好难得,这个年头原来还有人会用这种术式啊……”
他捏住下巴沉思,“……后勤?”
第175章
冬阳的检查结果很好,好到硝子对着堆满房间的慰问品和布置得仿若急救室的房间产生了怀疑,她转头看向了冬阳,得到对方格外明朗,明朗到无话可说的笑容后,突然懂了。
“呵哈……”
她忍不住牵动唇角的肌肉笑起来,即便只相处了两天,这位现役特级的个性也鲜明到被她了解了大半,简直有趣到令人意外,有时候还会做出不着调的事。
检查完身体的冬阳去厨房准备果盘了,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收拾东西的硝子,以及没有离开的悟和杰。面对那个白发电眼帅哥的询问,硝子实话实说,“我想她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说不定比你还要健康。”
五条悟又凑近了一分:“真的?不会突然毒发身亡吗?那个血是有毒的吧?”
硝子:“哦,那可不好说,要不再抽血给我检验一下?”
悟:“喂!”
忽然,五条悟顿住,因为面前的少女突然也凑了过来,那双暖棕色的瞳眸微微瞪大,细致的打量着他。
“你就是悟啊……”
五条悟:“?”
他自小到达听过不少人不加掩饰的谈论,类似于“快看,那就是六眼”“原来六眼神子就是他”“五条悟是吧”,以至于后来别人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号,用“原来你就是……”这样的句式时,都会把他拉入一些不悦的回忆中。
白发少年的神情稍显冷淡起来,“干什么?”
“兰惠阿姨跟我提过你,说你是她最爱的孩子。”
五条悟:“……”
五条悟刚刚蓄起的锐气一滞,呐呐道,“哦,哦。”
哦!!!
他的心情瞬间好起来了,他看着硝子,忽然严肃且郑重的说,“是你治疗了我妈妈吧,谢谢。”
忽然被道谢的家入硝子也有些诧异,她飞速移了下视线,“没什么,反正我最擅长做这些。”
气氛不知不觉好了起来,夏油杰也顺势搭话,“她当时的伤势重吗?很痛苦吗?”
“哎?”
“她没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再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些被刻意隐瞒的苦痛,他们总是会在意,因为那根本无法忽视,无法被轻轻揭过。
年轻的咒灵操使再提起这件时还是会生起怒气,对伤害了冬阳的人的怒气,“敌人呢,她有对你说过吗?”
家入硝子深呼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天花板,在思索要怎么描述那个血淋淋的场景,等她收回视线时,正好看到两个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她的话……本人应该并不在意自己受伤了吧?”
“哈?”
家入硝子沉吟了一声,似乎有些苦恼,“因为她好像很习惯这种程度的伤害,身为医生,我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恐惧,悲哀,怨怼,等任何负面情绪,大概会有些烦躁,毕竟身体不适的话人的心情难免受到影响……但是,换一种话说,如果把这次事件和她以往经历对比一下的话……”
少女的嗓音平淡,却直击要害,“就像从会把人撕碎的,狗屎一样的地狱里爬出来,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一样——这样的对比性。”
相比曾经的人格侮辱,或许发生过的暴力伤害,濒死体验,从弱小一步步锻炼至如今的实力所承受的痛苦……如今的受伤事件在她的人生履历中不足挂齿。
五条悟微微怔住。
“她连那些都能云淡风轻的挺过来,性格还这么好……”家入硝子说道,“在这里担忧她,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所以就崇拜她吧。”
哀叹她的不幸,不如赞叹她的坚韧。
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将垂在鬓角的发生揉得稍乱,“说的是……”他兀自思索了一会儿,又强调道,“你在安慰我们吗?”
将她的重伤描述得如此正向,揭过了最压抑的部分,没有把他们带入到无法参与过去的无力之中……这种体贴太过细微了。
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不要把我想得这么温柔嘛,我可见识过很多这种场面了,心像石头一样。”
五条悟弯起嘴角,“噗哈,你一脸冷淡的说出了幽默的话啊、”
“嘿嘿。”
“你特意打听过我妈妈吗?”
硝子坦然道,“嗯,她那种人的话……”那双暖棕色的眼眸看向门口,声音带上了几分向往之意,“谁都会喜欢吧……”
五条悟朝她伸出了手,“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五条悟,如你所见,身负六眼和无下限术式。”
他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我有个请求,或者说交易?”
夏油杰瞬间了然,“悟……”
冬阳回房间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打成了一片,围坐在矮桌周围密谋着什么。
“……”
冬阳的表情古怪了一下。
总感觉这个场景很顺眼,直觉告诉她这是一种美丽的信号。
硝子的年龄和悟与杰相仿,这么稀有的天赋,之后一定会入读咒术高专。
冬阳若有所思。
很显然,他们这时候聚集在一起并不是巧合和缘分……而是因为有她这个枢纽无形之中促成了眼前的画面。
冬阳一时有些感慨,她鲜少在意时间流逝,因为她的时间在某种意义上比常人慢了一倍,如今却突然因为后辈聚集在一起而恍惚惊喜。
我的师傅会在看到我质的成长后感到欣慰吗?
根本不需要思考答案,他会的。
真遗憾啊,事到如今,我连你的脸也记不清了。
你会为我报仇吗?
冬阳坐到了四方矮桌唯一的空位,把一个西瓜放在桌子正中央,精准的劈成了四份,惹得三人惊讶的张嘴。
如果我能给你报信,告诉你我现在过得超级不错就好了。
不过没有如果。
你还是替我伤心一下吧。
这个世界总是要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
冬阳休假的第十天,仍然没有陷入无聊的空虚境地,她带着悟去了之前答应他的北海道,玩得不亦乐乎,只会在某两个瞬间突然良心不安一下,觉得这么奢靡度日会不会太懒散了,然后简短的怀念一下工作,再对竟然泛起劳碌心的自己嘲笑一下。
但是生活的一部分就是工作,冬阳为此花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关心一下也是常情。
她这个最强“带病”休假之后,另一位刚刚晋升为特级的咒术师就被拉回来工作了,在第三天给冬阳发了颇为义气的短信,大意是“放心吧有我呢你安心休息!”,在第五天给冬阳发了慰问短信,可总结为“你好了吗,你大概多久好?”这么一句话,在第八天,短信内容明显暴躁了几分,纯是牢骚,“这狗屎的日子你是怎么熬下来的?我平均一天处理三个任务,三个!”
日本的咒灵灾害情况在加剧,二级以下的还好,这两年在冬阳的推动下,咒术师人力能周转过来,有时候还会有富余,但一级往上的就会人手不足,仍是那个本质原因,人们的才能有限,咒术师的培育需要时间和资源,被总监部作的七零八落的术师苗苗们现在刚过苟延残喘的阶段,长成大树不是一朝一夕。
针对“最强”的幕后主谋果然没被总监部那群草包挖出来,这让宫野很是挫败,四十岁的人了还大晚上emo,打电话给在度假区泡温泉的冬阳说,“起码……起到了震慑作用,那些有作恶想法的术师们会像被法律束缚一样,你知道,法律之所以有用,是因为普通人无法躲过国家制裁,无法逃过力量管控,所以压制咒术师需要有更强大的武力存在。”
冬阳很嫌弃他,“我挂了。”
“等一下,兰惠。”宫野语速加快,后话又略显吞吐,“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被那个家伙盯上了,需要提供保护吗?”
“其实我觉得你该换个思路……”冬阳说,“你以为这件事他还会搞出后续吗,你觉得很快就会发生第二起针对我的计谋吗?杀我也是要成本和勇气的,那个人处心积虑谋划许久,不是来给我刮骨的,是要我丧命的。他一步步引我入瓮,但最终什么都没得到,那么他之前所了解的我的情报全部过时了,准备也付之一炬。”
宫野恍然大悟,苦笑道,“……我果然还是不了解你们术师之间的战斗。”
冬阳摆弄着旅行途中买的小玩意儿,轻巧道,“就让他把我当成目标吧。”
“哎?”
“我活在这里,他会来找我的。”
如此自信,如此傲慢,如此……帅气。
宫野望着窗外的灯火,缓缓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过了许久才说道,“好……”
冬阳休假的第十二天,收到了禅院甚尔发过来的对戒照片,附赠消息:婚纱和礼服,这周日去看。
一起看到的五条悟幻想了一下禅院甚尔穿着正装站在教堂里宣誓的样子,笑得满地找头,备好了相机。
顺带一提,甚尔宣布自己有老婆和孩子的那天,他用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完整录下了冬阳和悟的震惊表情。
互相伤害从未停止。
冬阳休假的第十三天,在悟的注视下又一次回到了“冬阳”的身体里。
她醒来就对上了一双沉沉注视她的钴蓝眼眸,那双眼睛的底色晦暗,眉宇紧皱,支起一条腿坐在凳子上,看架势已经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了她半天。
冬阳:“……”
见她醒来,中原中也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他焦虑的,似乎忍无可忍的啧了一声,声音尽量压平,“我还是要说,你睡得有点儿太死了,这果然是一种睡眠疾病吧,外科医生跟在你身边几年了都检查不出来?”
冬阳飞速的环顾四周,嗯,有些破败,昨晚她这个首领遇袭了,但是本能并没有强制唤醒她。因为中原中也比危险先一步到来。
他们正在港口旁边的旅店里,等待某个不速之客,而等待的过程略长,从预计的两天拖到了五天。
冬阳微微挑眉,“早上好,中也。”
她笑道,“我们已经有两天没见了。”
中原中也神情一滞。
“………哈?”
第176章
冬阳来到房间连接的小阳台前,透过破碎的玻璃门望着没有船只的海面,她使用念能力的时候不是夜间,通常是早上醒来时,因为黑手党的活动在晚上最密集,太阳升起时便会销声匿迹,难得有敌人敢在视野这么敞亮的时候偷袭。
“人呢?”
“在外面,什么都不肯说,全都吞药了,很明显知道落在我们手上不会有好下场,对自己的组织倒是忠心耿耿。”中原中也随手用凳子撇开地上的碎玻璃,走到冬阳身边,“不要话只说一半啊,两天没见是什么意思,我们昨天晚上刚看了场无聊到昏昏欲睡的话剧,六个小时后就两天没见了?”
冬阳回过头,将后脑勺大大咧咧的对着阳台,“我不定期的沉睡还是遇到你之后才开始的。”、
中原中也费解的侧了下脑袋,“你被人暗算昏迷了三个月,组织差点儿被夺走,来找我合作的时候?”
他皱起了眉,时间追溯太久,追查起罪魁祸首无疑十分艰难,“果然是那件事留下来的后遗症吗……”
他做担忧的表情时也并不遮掩,情绪饱满且充沛,冬阳随手将推拉门上碍事的碎玻璃掰下来,然后穿过门框走到小露台上,吹往海面的陆风顿时掀起了她的头发,中原中也沉沉注视着这一幕,也跨步走出,“你很有把握?这个弱点别人知道吗,可是致命的。”
“连你都是现在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
冬阳笑着看向他,“我想想,用一个通俗的解释就是,这是我的‘异能力’,它的作用是让我的意识穿梭进另一具躯体。”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移魂不是什么小众难解的词,他的第一关注点不是异能本身,而是——“异能力?你自主控制的?”
“没错。”
“会有危险吗?”
“我的身体没事的话,就没有危险。”
“如果那一副身体遭遇不测了呢?”
“会强制回来哦。”
冬阳说得坦然且轻巧,她对自己的念能力暴露没什么不适反感的,不如说她还很好奇这个秘密什么时候会到捅破的那一天,想杀她的会在她失去意识时赶紧下手,只有担忧她的会事无巨细的详问,她不刻意隐瞒,也不主动剖白,但是中也若是问了,那就多了一个能畅聊的。有关这个“异能力”话题。
赭发青年有些压抑的神色随着晨风明朗起来,他反身靠在护栏上,仰头吐了口郁气,“真好说话,我差点儿以为你有什么隐疾。”
“哈哈哈哈,我可不喜欢在心里压着什么事当一个苦大仇深的家伙。”
“‘两天’又是什么,和那老头子的刀一样吗。能穿越时间之类的?”
“唔……要比那稍微复杂一些,但是理论差不多。”冬阳轻声道,“我以前跟你说过吧,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对于异能力者而言,“世界之外还有世界”的理论并不是难以置信的消息,因为这个世界无奇不有,空间类异能力者创造的空间仅是他们的异能吗,是否可以称之为客观存在的低级空间,那么他们所处的空间,他们之外的空间,又该怎么定性或关联,能够操控世界的异能和发现世界之外的异能都不足以令人感到世界观崩塌,而是“真有趣啊”“真奇妙啊”“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感观。
冬阳最喜欢的就是异能力者们的奇特了,这一点和她诞生的世界如此相似,于是也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也充满着各种未被探索的奇迹。
中原中也的表情略微古怪,就像觉得听到的内容变得抽象起来,“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他撩了下鬓边被吹得凌乱的发丝,“这个异能力可以展现出来吗,有攻击效果吗,比如击中我然后让我也灵魂出窍一下?”
冬阳被逗笑了,“噗哈,我们两个都睡过去的话,让魏尔伦守着我们吗?不行,虽然我现在留他在港口mafia,但也是因为有我看着,我可并不百分百信任他。”
“原来是必须本人连带的技能啊。”中原中也低念了一声,“如果太宰在你使用异能力时碰触了你会怎么样?”
“会无事发生。”冬阳自然道,“因为我的能力已经发动了,除非他在我的肚子上放一颗核弹,否则我不会被他唤醒的。”
“…这果然很麻烦吧!”中也转过头,“从敌袭到收拾完他们,噪音持续了十分钟,我在你床边盯了十分钟,你的时间是20:1吗?不能随时醒来和擎着被人砍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冬阳义正言辞道,“一,复述一遍,危险时我会自动醒来;二,别说毒针,刀刃,就连普通子弹也穿透不了我的皮肤。”她的身周会有一层厚厚的[坚],“以及三,这是最重要一点,如果没有这一个因素,我会给自己挖坑建一个绝对安全的堡垒,或者开船去一个世界地图上都不存在的岛屿,再使用这个能力。”
中原中也被她直白的视线盯得浑身绷紧,他预感到了冬阳会说什么,血液都好像滚烫了起来。
“我的身边有你啊,你可是我的剑与盾。我会不相信自己的剑与盾吗?”
冬阳扣上他的后颈,带着笑意抵上他的额头,“而撇去你武力值强大这一点,你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
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
但是中原中也不会。
背叛这个行为无异于否定了他整个人格。
【“我已一无所有,我终将身无一物。”
“唯有舍身为你,于我方为幸福。”】
那位诗人的诗歌冷峻而澎湃,热烈至终。
即便中原中也不是诗人,他们两者之间微妙的联系也让冬阳像发现了某种世界之秘一样惊奇和欣喜。她无数次无声的观察过中原中也使用异能力时波动的文字,如同碎片滑过,短暂却深刻。
就像透过中也将文字具象化,透过诗歌去解读中也的底色。
中原中也眼睑一颤,钴蓝的瞳孔微缩,却没有任何的闪避动作。
他一动不动的和那双红色的眼睛对视,似是觉得口干舌燥般舔了下嘴唇,仅仅沉默了两秒钟,他顺应了忽然升起的隐秘冲动凑了上去……
“……”冬阳有些意外,抚上唇角,戏谑道,“怎么突然亲我?”
中也牵起一个笑,瞳眸明亮如星,他顺势拉过冬阳的手,“走了,去吃早饭。”
冬阳将手指挤入中也的指缝,“我有预感,我们要等的人今天就会到,处理完工作后要顺便去其他海边城市一日游吗?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厅,夜晚还有篝火大会。”
赭发青年的嗓音微扬,“BOSS安排什么当然就要做什么。”
他微微用力收拢了手指,刚愉悦起来的情绪却转瞬沉了下去。
两天……
而他以为只是过了一夜……
类似的情况一定经常发生。
这算什么?
毫无对等的时间?
他暗自咬了咬牙,
毫无对等的时间。
……
冬阳要等的是一个试图踏入横滨的外国组织——被国家抛弃的“战场上的幽灵”,Mimic。
这个组织不知为何突然登上了走私船,从欧洲一路航驶过来,沿途换船,补给的踪迹被港口mafia的人发觉,看那路线,对方的最终目的地是横滨,和无数试图来这个异能之都的外国非法组织一样。
冬阳恼火。
和其他来横滨为了追名逐利,抢掠地盘的非法组织不同,MIMIC是一群渴望在战争中死亡的孤魂,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到横滨,大概有什么人给他们提供了诱引,他们来横滨是为了“某一个人/物”来的。
“真是什么垃圾都往这里赶了。”
这是冬阳的第一反应,愠怒且果断,她当即把中也的任务转移给太宰,然后带着重力使在海边盯梢。
他们不会让那些家伙踏入横滨的土地。
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偷渡客都做不成。
海上作战对冬阳和中也有利,他们两个合力能操控海浪,那艘载满了欧洲军人的船只在汹涌翻滚的海面上漂泊,最重的海浪击过去时,有一位士兵当即被甩进了海里。
他们的首领安德烈站在甲板上,身上早已湿漉漉,脸颊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他的异能[窄门]向他传递着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的未来,死亡,死亡,死亡……碾压式的对战,没有悬念的挣扎。
“黑雨玫瑰……”
他对着立在游轮顶部不受影响的冬阳喊出那个称呼,“没想到我们率先对上的是你……”
“别没想到了,反正都是来找死的。”冬阳垂眸看着他,“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带领组织死于海啸?”
安德烈·纪德转头看向那个漂浮在空中,用重力搅动海浪与船只的人。
“死亡的结果是一样的……”他的声音含着怅然,“阁下的异能足以解放吾等被原罪束缚的灵魂。”
第177章
那天的战斗结束得很迅速,受作战场地影响,这群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兵连掩体都找不到,而大海是能毁灭所有踪迹的无底洞,他们至此在海上消失,也会被以为逃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国度隐姓埋名,或者遭遇了天灾。
纪德的异能力有点儿意思,冬阳把他的身体素质极限摸清后便起了和这个异能力周旋一下的心思,所以她的动作慢下来,以纪德的速度,纪德的开枪姿势回击,这让初一发觉的纪德后退了两步,神色难明,“你在嘲弄讽刺我吗?”
中也落在游轮的顶部,看着甲板上一来一回如同镜面表面的两人,疑惑了询问了一声,“阳?”
冬阳反手给枪装上子弹,“虽然希望不大,不过我还是姑且问一句,有没有加入港口mafia的想法?”
招安,招安!
安德烈·纪德的表情有一瞬陷入了空白,“这就是你经营组织的方式?我们是敌人,是仇人,你刚才让我的许多部下都解脱了。”
冬阳无所谓道,“我想也是。”
不过纪德的作战能力真的挺不错,在港口mafia里能排得上名,但是这人一心想死,为之追寻奋斗的东西已成为过去,冬阳对这样的人没有兴趣,她陪着纪德打了几个来回,纪德渐渐投身于刺激畅快的战斗中,他甚至由衷在这样惊险的,与死亡伴生的过程中产生了喜悦,就像死寂的灵魂都开始燃烧起来。
难道说……黑雨玫瑰看出了他的内心吗?
看出他身负罪孽,看出他渴望解脱,让他在拼尽全力动用异能的情况下迎来避无可避的死亡。
用这样的战斗给予他尊重和宽慰……
好隐晦且细腻的……慈悲之心。
冬阳在他力竭时薅住了他的头发,“好了,表演到此结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纪德垂眸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处,手里枪支的重量告诉他子弹已经打空,他抬起有些虚晃的眸子,“什么?”
冬阳凑近他,“谁引你来横滨的?”
这个女人的声音犹如炸响在耳边一般,清晰的击退战斗留下的虚脱后遗症,安德烈纪德感觉周身的空气顷刻冷了下来,仿佛他被扒光了衣服丢进了冰川里。
给冬阳清了场的中原中也拍了拍衣服,也感觉到了那股冷意,他不由自主的呼了一口气,理所当然的并没有化成雾。
这种寒冷的感觉来自他们的神经,而不是外界。
纪德说,“我是为寻找终结吾之罪恶的人而来……横滨,被称为异能魔都。”
“放屁,这地方就一个小乡下。”
北欧神明魏尔伦根本看不起日本的一座小都市。
纪德低笑了几声,腹诽了一下她说粗俗之语时都显得很豪迈,“黑雨玫瑰,你上位也有四年了。”
“哦,挺了解我,原来我的名声传这么远了。”冬阳神色微动,心下了然。
她哥在位之前,横滨混乱,她哥在位后期,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势力逐渐瓦解,横滨里世界从秩序再次走向混沌,是外国非法组织的天堂,而冬阳这四年做事雷厉风行,把威胁者赶出横滨,和官方机构建立共生关系,势头猛到外面已有她的传言。
“但是你不会鲁莽前来,一定搜集了横滨的情报,情报来源是哪?”
纪德的目光逐渐涣散,他想安详的合眼了。
下一秒,他手臂一痛,身体很快涌上了一股力量。
……是肾上腺素。
纪德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猩红色眸子。
“还没回答完呢。”
纪德:“……你对待俘虏的方式真有趣。”
“说完放你去死。”
“是死屋之鼠。”纪德说道,“我从一个俄罗斯男人手里买下了情报,他对我说,横滨有我想要寻找的东西。”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死屋之鼠?”
“还有呢?”
“交易者不像合作者,不会共享情报。”
冬阳没有问出什么来,因为那个俄罗斯人很能藏,从纪德的话中还能推断出,他提供给mimic情报就像随口一句话的事情,因为这些战场幽灵没有去处,引导他们的心理轻而易举。
就如她的第一反应一样,“什么东西都往横滨赶”,如同这里是个垃圾场,给这里的人找找麻烦便是种乐趣。
冬阳和中也在mimic的游轮上发现了大量的炸药和军火资源,他们确保敌人已经清理干净后,便把船只调成自动驾驶,冬阳吩咐海岸上等候的下属过来揽货,才和中也回到了他们来时的游艇上。
游艇由运输工具大师傻瓜鸟改造过,耗油情况良好,机动性能超绝,可以开一天一夜。
打完一架的冬阳姿态舒展的靠在游艇的豪华座椅上,驾驶员中也搬动手杆,“累了?”
冬阳朝中也伸出手,“工作结束,去海边休假。”
中也将自己的帽子递给她,下一刻,冬阳便盖在脸上遮阳。
“你和他们的首领周旋太久了。”
“只是热了热身而已,他的速度的力度都比你差多了。”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不知道太宰有没有在工作,如果我回去后发现他的任务进度一动没动,一定会把他吊在树上荡秋千……”
冬阳闷闷笑了几声,“他这回应该会认真工作。”
“啊?”
“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冬阳调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确定它不会被风吹走,“虽然任务处理得毫无悬念且迅速,但到底是让首领和重力使都出动的敌人,太宰绝对能明晰其中的利害关系。”
冬阳记得出门时太宰治晦涩的神情,他的脑袋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隔着一段距离对着冬阳的背影说,“你预感到什么了吗,BOSS?”
一个情报尚不充足的组织竟然让首领亲自出场——迄今为止,能让冬阳提前准备并动身的情况,都是因为敌人的属性会让港口mafia至少中层的成员丧命。
魏尔伦是如此,涩泽龙彦是如此,那么这一次也是如此。
冬阳对着太宰治潇洒的挥了挥手,“好好工作,回来给你带伴手礼。”
中原中也好笑的说道,“太罕见了,认真工作的太宰?我感动得都要流出眼泪了。”
他转而问道,“关于死屋之鼠,你有眉目吗?”
“有一点。”
死屋之鼠。
这组织名让冬阳想起一本书,《死屋手记》。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俄罗斯人。
“哈。”冬阳想着那个在悟的世界大名鼎鼎的文豪,“原来是他盯着横滨,横滨有他渴望得到的东西吗?”
能让外国异能力者对横滨趋之若鹜的宝藏。
“书。”
只要思索就能得到这个答案的冬阳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厌倦,“那种写上去就会成真的道具有什么好的,由我操控的世界会少很多乐趣。”
中原中也听过“书”的情报,他也对那种宝物兴致缺缺,“那种东西该不会只是存在于传说里吧,真神奇到那个地步,拿着他的人已经是‘神’了。”
冬阳沉吟了一声,“大概我只要写上‘中也喜欢太宰’,中也就会抛弃掉脑子和太宰成为恋人。”
“喂!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吧!”
赭发青年的脸色有些古怪,他转头看向冬阳,帽子遮住了她的脸部,所以他们并没有目光接触。“篡改意志,那么这个世界的人类就像游戏里任意调试的NPC一样。”
“嗯,但我想没人会写这么无聊的东西。”
冬阳说着朝中也的肩头一歪,“我睡十分钟,阳光和海风搭配在一起可太好了。”
一时之间,传入耳边的只有游艇轻微的噪音,以及中也的呼吸声。
中原中也顺着指南针调整好游艇的方向,垂眸凝视着靠在他肩头的冬阳。
四年。
刚刚那个外国人说黑雨玫瑰已经上位四年。
所以他和冬阳已经相识四年了。
那么对冬阳来说呢?
时间是生命,占据时间之人也是占据生命之人。
中原中也轻轻将罩在冬阳脸上的帽子上移,然后低下头去。
那是一个格外虔诚的吻。
干燥,温暖,柔软。
他哑声说道,“在无字书上写上那种荒谬的事也不会怎么样。”
“我的心绝对忠于你。”
想要小憩的女人把帽子一摘,露出一双毫无睡意的清亮眼睛。
她直起身,弯着唇角凑近中也的脸,几乎要贴上去的距离,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玩味。
中原中也情不自禁的微微后仰,“……?”
“我总是在想,中也你,是绝对克制那一挂的吗?”
中也:“?”
“还是说你不会接吻?”
中原中也面色一红,“那种事我又不能学啊!”
冬阳按住他的胸口,重力使格外顺从的顺着她的力度向后仰去,直到背部贴上了座椅软垫。
他的赭色发丝散落开来,脸侧压下了一只手,头上很快罩了一层阴影。
冬阳撩起一边的发丝,察觉到中也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冬阳:“巧了,我的吻技其实也烂到家了。”
第178章
游艇停在了一个港口。
冬阳轻巧的跳下去,习惯性的转身伸出手去准备牵后上的人。
中原中也给游艇套上绳索,转头看到这只手后沉默了一瞬。
……喂,他们两个人的角色定位是不是哪里不对?
中也握上那只手,借力上了岸,然后一把将帽檐压了下去,完全错开了冬阳的眼神交流,径直向海边咖啡吧走去。
冬阳顿了一下,略一思索,戏谑的撞了下他的肩,“你害羞了吗中也?”
中原中也应激一样颤抖了一下,似是恼羞成怒,“啊啊啊快点儿走,你这一路上已经嘲笑我够多了。”
他脸上刚退去没多久的红晕又漫了上来,自觉羞耻的拿手背按住脸颊,挫败,完全的挫败!到底是谁会被压在椅子上吻到缺氧啊!
冬阳搂上他的脖子,亲密的蹭着他的发丝说道,“你那个时候不是这样的,你比我带劲多了中也!”
中原中也的耳朵一下子热了起来,他瞬间被勾起了拉扯的回忆,从干吻到湿吻再到法式热吻,他的脑子根本成了一团浆糊!而乱成一团后反而由本能驱使,等中原中也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抬手搂住了冬阳的脖子,将刚想退开的人又拉了回来。
亲的时候上头沉沦,理智占据上风时,耻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传递的热意,交融的呼吸,发麻的神经。
尤其他在喘息的空隙听到了一声轻笑,才发现那双红瞳里竟然没有几分涩然,反而像燃烧一般灼灼。
中原中也甚至感受到了那目光里的攻击性。
青涩且生疏,对爱意的渴求和索取又十分热烈坦荡,这两种特质矛盾且微妙的结和在一起,不是纯情的木头也不是浪子,冬阳的纯爱雷达都要响爆炸了。
她心情很好的在中也去点餐时和预先点的外送员接头,等赭发青年回来,冬阳已经捧着一大束玫瑰等他了。
中原中也:“……”
他们的定位是不是哪点不对的既视感又出现了。
但是什么定不定位的根本无所谓,中原中也诧异且惊喜的接过了花,并玩笑道,“黑雨玫瑰亲自给的玫瑰啊,收下它的人一定屈指可数,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深表一下荣幸?”
他坐在冬阳的对面,摆弄了一下花瓣,便听到冬阳说,“嗯,上一个收到的是兰堂,但是他好像把这个纯当装饰品了,因为我是在他搬入新宅的时候送的。”
中原中也一噎,瞪圆眼睛看向冬阳,实话说,他认识冬阳时对方已经十九岁了,那么冬阳在认识他之前有情感史非常合理,更何况她一向行动力惊人,是主动的那一挂,所以……所以个鬼。
中也有点儿吃味道,“你和兰堂大哥是怎么回事?组织里还传着你们的谣言。”
“差不多是那回事吧,我有过追求他的想法。”
中也:“……你喜欢他?”
冬阳轻托着腮,笑着看向他,“现在是翻前男友时间了吗?”
“……还是前男友?”
“哈哈哈,只是个比方啦比方,我想追求兰波的最初想法很简单,因为他长得好看,好看且强大。”
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撇开了脸,“那你的审美还……挺符合你的个性的。”
冬阳把他的脸转回来,“嗯,在这点上,你也如此。”
“兰堂没接收到我的暗示,之后也没有,我们同进同出合作过不少任务,他对我不来电,我的积极性也不是很高,因为我当时动心思只是看上了他的脸而已。”
她直视着那双明亮的钴蓝眼睛,就如同对方向自己宣誓时那般真挚坦荡,
“但是中也不一样,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可谈不上‘成熟有魅力的男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我当时还是在垃圾山里打滚的小混混。”
“是吗,你是这么觉得的吗?”冬阳说,“正是因为你在垃圾堆里,我才发现了你,就像你艳丽的头发一样不会在灰色的环境中蒙尘一样。”
中原中也沉默了半晌,忽然咚的一声把头埋进桌子和手臂之间,还下拉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头顶,声音带着莫名的崩溃感,“你为什么突然之间表白?”
冬阳直言,“这算表白吗?我还没有说我喜欢你呢。”
中也的声音颤抖起来,“……太犯规了……!”
冬阳微妙的说,“明明你比我还犯规,你突然说什么‘在无字书上乱写也没关系,因为我的心绝对忠于你’——太热烈且动人了中也,不要看我总是对所有事游刃有余的样子,我也会高兴动容到语无伦次的。”
中原中也把帽子一抬,露出一只眼睛,“你根本没有语无伦次吧。”
冬阳:“我的腿在抖。”
“哈?”中也一愣,朝下看去。
冬阳:“骗你的。”
“…………”
“我对身体的掌控程度精细到可以控制肌肉的抖动,所以也可以控制自己的脸红心跳。”
中原中也晃了下神,“可你明明……”
接吻的时候心跳也在加快。
“会有控制不住和不想控制的时候。”冬阳勾上他的手指,“因为是在情人面前啊。”
……
……
谈恋爱令人精神抖擞,健康的恋爱令人乐不思蜀。
冬阳觉得咖啡不错,所以把回去的时间推到了明天,并对中也说,“庆贺确认关系的半年旅行。”
中原中也一下子听出了她语意中的揶揄,“既然如此,要去吃晚饭吗,阳?”
虽然关系是半年前确认,但他们两个的暧昧期要长得多,长到中也正儿八经表白的时候,冬阳愣了很久,把中也的心也吊了许久,第一句回应不是同不同意,而是,“我们之前难道没有在谈吗?”
当然那句话有一点玩笑的成分在,实际上他们两个在脸颊吻之后就自动把自己的定位挪到了对方的身边,毫不掩饰好感与占有欲,而偏偏,冬阳和中也都是能给足情绪价值和安全感的人,他们两个的感情关系近乎没有一丝波折。
除了中也偶尔会对着因为兰波回国而觉得自己磕的cp破裂所以大肆感伤的下属感到几分恼火,又或者在太宰治的调侃和毒舌下自我怀疑那么一会儿外。
通常,中也都会对太宰熟练反击道,“你这样会让人觉得你不甘寂寞,青花鱼。”
罕见的太宰治会在这个话题上落下风,因为他以往对中也的所有讽刺都会在一句话后诡异的瓦解,那就是,“那又怎么了?阳喜欢啊!”
我在攻击你,结果你在秀恩爱。
而冬阳还是受人敬仰的首领,太宰治都没说过她的坏话,他说的最牢骚的一句就是,“BOSS为什么就看上了你这个小矮子!她哪里都是完美的只有眼睛患上了疾病!”
那些吵闹到后来都因为习惯和熟稔化为了调侃,因为冬阳和中也的双箭头非常稳定,太宰治失去了给中也出谋划策“追求”冬阳的机会,但他可以给中也一堆约会的烂点子,他还会作出十分认真有理有据的侦探姿态,“BOSS之前的审美点是兰波,所以她应该喜欢长发,白色的皮肤,多情的眼睛,还有一些法国人的特质,比如在高级餐厅里对约会的女性唱歌,手举玫瑰花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诉说爱语,将情诗用阿拉伯语写在喷满了香水的信纸上,在女性不注意时放入她的口袋,对了,约会要穿颜色艳丽的西装。”
中也:“……约会要这样么?”
后来证实他的话都是瞎编的。
可惜太宰治没等来中也出糗的消息,他甚至收到了中也平和的感谢。
那一刻太宰治的脑袋卡壳了一瞬,他不可置信的问,“你成功了?”
这场约会,不管哪一个流程都很浮夸啊!
中也点头,“嗯,她很高兴。”
太宰治意识到了最本质的原因。
那就是中也在准备这场约会的时候是带着诚意的,不管是唱歌,情诗,还是挑选西装的品味,那些浮夸的东西会在氛围浓烈时转化为浪漫的情调。
他突然笑起来,“唱歌的蛞蝓,我没见过,你唱的是哪首歌?”
中也不告诉他。
太宰治的笑声听起来清亮极了,“好啊,干得好,中也,你们两个真是……”
就好像把人性美好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不杂虚伪,评估,将文艺作品中歌颂的情感,将世人总会嘲讽真实性的情感演绎出最纯粹的形态。
太宰低喃道,“虽然我本来也没想给BOSS添麻烦……”
他只是很好奇这份感情,这是发生在他身边的,且拥有完整演变过程的爱情。
是否坚固,是否会长久存在。
“那我再向你透露个情报吧,中也。”
“BOSS和我们是不同的,她拥有比我们想象得多的秘密,仔细去观察她的眼睛,她的情绪,她对周围人的反应,她做某些行为的动机。”
“你会发现她的目光在某一瞬间很是陌生。”
“就好像经历了我们不曾参与的事情一样。”
没错。
回忆起太宰治的话,中原中也现在已经明晰了原因。
他开着游艇原路返回,对冬阳说,“我从欧洲带回来的异能力者已经被外科医生做好了警备工作,他会有一段时间的审查期,他的异能力效果也有了份完整的报告。”
冬阳说,“我记得他的异能力名是,【人与超人】。”
“嗯,作用为‘推导出拥有足够信息的异能力者的方位’。”
“正好。”冬阳眯了眯眼,“回去我便委派给他第一个任务。”
“你要找谁?”
“不死伯爵,布莱姆·斯托克。”
第179章
异能力者的名字是萧伯纳,全名乔治·伯纳德·萧。
这位从欧洲漂洋过海来的异能力者第一任务便是学习日语,但是他的天赋显然没有那么高,不能做到在短短几天熟练掌握一门外语,比较幸运的是横滨作为租界,又是港口贸易城市,说洋文的外国人一堆,能在港口mafia混上中层的非机动组成员都要保证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所以他初入异国的这段时间并不算难过。
他需要经过审查期,还需要被外科医生进行全身体检,并植入新型药物,两天之内不服用阻断剂就会毒发身亡的那种,以防止他半路反水。
这几天,他对外科医生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请问中也先生去哪里了?”
外科医生一开始还会耐心回答他,可之后便发觉这人犹如得了分别焦虑症。或者老年痴呆一般,频繁的问着同一个问题。
天呐,中也,你带回来了一条狗,离了你就会一直叫的那种。
外科医生便对他说,“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件事。”
男人抬起茶色的眼眸,“什么?”
“加入港口mafia,你要效忠的是我们的首领,冬阳。”
“好吧,但是我想我应该先见一见这位先生,请容许我向他表示问候。”萧伯纳有些麻木的说着客套话。
“先生?”外科医生反应了一下英文的结构,低笑了一声,“我们的首领不是男性,而是一位女性。”
萧伯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以为这种事情只存在于小说里,你们怎么会……我是说,我以为日本的女性更喜欢当家庭主妇。”
“真是失礼,看来你对亚洲国家有很深的刻板印象。”
萧伯纳的神色有些窘迫,“这点我要承认,实际上在来之前我做了无数预想和心理建设,我以为我会去一个小乡村,这是生活已经糟糕透顶了,那么再烂也不会烂到哪里去。”
“小乡村?从土地面积和地理位置来看,横滨对你们来说是小乡村吧。”
“不,完全不是。”萧伯纳的眼神都亮起了神采,“你们的生活真是丰富极了,外送竟然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到!”
外科医生:“……”
而情绪突然好了些的萧伯纳再次问道,“请问中也先生在哪里?”
外科医生觉得自己简直陷入了某种无限轮回。
他忍无可忍道,“中也和BOSS出差去了。”
“?你们的首领还会亲自出外勤吗?”
“我认为你们那边的异能组织首领也不是摆设。”
“这倒是。”萧伯纳不免紧张起来,“我有些无法想象中也效忠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想象不出来的。”外科医生说,“见到她的那一刻,你会明白的。”
萧伯纳在当天下午就被首领召见了。
他按捺住紧张的心,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日文开场白和日文宣誓词备稿,祈祷他们的首领……或者说他的首领能听到英语。
经过重重警备,首领室的门终于开了。
萧伯纳惊喜的看到了中原中也的身影。
中也就背对着他,站得笔直,萧伯纳在心里赞叹着他从头到脚的品味,比如鞋子,裤脚,西装剪裁,最后是帽子……帽子?
中也的帽子上别着花。
嗯,这无疑也是艺术品。
“下午好。”
有个女人的声音飘过来了。
萧伯纳走神的想到,突然一震,单膝下跪的首领礼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到底是跪右腿还是左腿?手要往哪里放?算了!反正日本人最擅长的就是——
“噗通”,萧伯纳双膝跪地,头猛地砸向地板,手摆在身体前面。说道,“你好,BOSS,你的脸像太阳的余晖般令我不忍直视。”
冬阳:“…………”
中也:“……………”
诡异的沉默之后,两声笑化解了萧伯纳的尴尬,他抬起头,看到中也抬手掩在唇边撇过头去低笑,而桌子后方的女人则笑得更为无所顾忌,眉眼弯起,笑容明朗极了,是极具感染力的那种笑。
萧伯纳赞叹道,“您的笑声真是粗鲁,BOSS。”
中也转头,“不会说日语可以不说,萧伯纳。”
萧伯纳:“哦。”
他习惯性的观察着两人,随后发现中也站在了首领的后面,双臂背到身后,俨然一副骑士的姿态。
他帽子上的花朵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滑稽。
首领说话了,“这两天还习惯吗?”
萧伯纳连忙回应,发现话题能转到饭合不合口味床垫是否舒适上,亲切得可怕。
难道叫我来只是关怀一下?
萧伯纳渐渐话多了起来,还聊起了自己来到这里后最喜欢的东西。
“一部电影,一部帮助我学习日语的电影,我因为爱上这部电影,日语成绩突飞猛进。”
他迫不及待的朝着首领分享道,“没想到这座城市有那么多关于这部电影的周边店,我买了男主角的同款墨镜!我还打算把头发染成白色!”
面前的两人突然又笑了起来。
萧伯纳有些迷茫,但他想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了,成年人应该稳重。
下一刻,首领收敛了笑意,对他说,“三个月前,欧洲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吸血鬼感染事件。”
萧伯纳一愣,“是的,我也有所耳闻,”
“始作俑者是被命为灭亡人类的[十大灾厄]之一的异能力者,布莱姆,他的情报在世界组织里是公知的,你应当对他有了解,前搜查官先生。”
萧伯纳的神色微凝。“我虽然是搜查官,但我处理的大都是一些抢劫案。”
“所以你才会在异能力暴露后迅速丢失了原本的生活。”冬阳扫了眼他并不健壮的体格,“一直伪装成普通人,后因朋友卷入了吸血鬼祸乱而心系其安危,动用异能力去寻他,结果被当成危险分子差点儿原地枪毙,不得已说出了实情,结果不管是官方组织还是横行的地下组织,都很想要你的能力。”
萧伯纳的看着她。
冬阳:“当然,我也看中了你的能力。”
这个男人的眼神变得冷静犀利起来,他说,“我知道,只是相比他们,我更愿意把这个能力交给你。”
这当然不是因为相信冬阳,因为港口mafia同样是黑手党。
他抛弃一切也愿意来日本的原因是,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男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憎恨,方才的鲁莽愚蠢就好像他为自己设下的迷障,“为了得到我,他们杀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能杀死他们就好!”
“他们是谁?”
“无所谓是谁了。”萧伯纳微微颤抖着,“中也已经替我报仇了。”
中原中也和冬阳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点他们提早就串过情报了。
萧伯纳说道,“对了,对了,你是要找不死伯爵是吗?我当然知道他的情报,但是他已经死了,被‘正义的英雄’杀死了,那位‘正义的英雄’平定了欧洲的祸乱。”
中也捂了下耳朵,“你能说名字吗?”
萧伯纳:“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管他叫正义的英雄。”
冬阳笑了一声,“不用管他是否已经被杀死,帮我找到他。”
“……?”
“我打赌他没死,萧伯纳。”
欧洲的吸血鬼祸乱。指无数人感染了吸血鬼异能化身为嗜血的野兽,而吸血鬼“始祖”布拉姆据上报已经被斩除。
冬阳跟着她哥去欧洲时没见过这个人,当时也没有发生吸血鬼祸乱,他的异能如此强大,就这么被除掉了吗?
答案是没有。
三天后,冬阳在日本的一处私人岛屿挖出了一口棺材,连夜运输回了港口mafia。
那个私人岛屿只是个度假岛,没有警备,也没有科技防线,棺材出土的位置是在一棵树下,在林中显得很随机。
港口mafia的专业人士打算对棺材进行一些研究,比如除去潜在的机关,被冬阳一把提溜到了后面。
她蹲在棺材旁观摩了一下,徒手掀开了被封死的棺材盖,然后从里面“拿”起来了一个人。
“嘶。”
周围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冬阳把那人罩在外面的黑袍脱下,发现他无手无脚,只有一颗头和小部分肩颈,以及看样子直穿脊柱,插进他头颅里的剑。
冬阳兴奋的两眼冒光,掀开他的衣服想看看他的心脏还在不在。
“失礼的家伙。”
那个头颅说话了,声音低沉且优雅,在这么个场面下也不显得慌乱。
“把你的脏手拿开,打扰吾之安眠,小心……”
冬阳摸上了他的脸,“凉的,这东西看着就像是尸体,到底是怎么维持‘活着’的状态的。”
她在这个世界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象,一时之间陷入了某种振奋,冬阳一手抓住他的脑袋,一手放在了剑柄上。
吸血鬼伯爵的瞳眸向下看去,“你要做什么……?”
下一秒,直插在他头颅里的剑松动了,像是从水果里拔出牙签一样移开了一寸。
“!!!!”
剧痛让伯爵痛呼了一声,他的身体随之挣扎起来,可更强烈的,那关于自由的预知直冲大脑,他清晰的感知到,这个女人,只要是这个女人,可以轻易的把这把剑拔出来!
他将会迎来自由之身!
下一刻,刚刚松动的剑噗嗤一下又插了一回去。
声效听起来渗人又滑稽。
围观到这一幕的mafia们齐齐感到头顶一凉,仿佛这把剑插的是他们的脑子。
太生猛了,BOSS!
伯爵眯了眯眼睛,看向冬阳。
他随之看向冬阳身后的人,意识到把他从棺材里叫醒的人拥有一定的地位。
“手滑了,看来这个东西不能轻易的拔。”
冬阳说,“我们应该先来一个自我介绍,伯爵,但我想交朋友的话应该挑一个好时机,我对你很感兴趣。”
“现在的话,请先回答我的问题——谁把你藏起来的?嗯?”
第180章
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就算是常常被太宰治嘲讽为没有大脑的蛞蝓的中也,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那个人选——对联合国声称已经将布拉姆斩除的英雄,福地樱痴。
冬阳抚摸着那把圣剑,“这个剑是个异能造物吧,封印了你?还是说持有这把剑的人便能拥有控制你的亲族的能力?”
以往她听她老哥说起毁灭人类的十大灾厄时就像在听世界通缉犯们做的坏事,比如某某盗贼团伙又抢了哪个拍卖会,所经之处有多少人被屠,现在那个“通缉犯”就在眼前,冬阳对他升不起恐惧之心,但是她的属下已经被传闻中的‘黑暗之主’吓得大气不敢出,见到他断手断脚还能活的姿态后更是头皮发麻。
他们的情绪会带动呼吸和身体的僵硬,冬阳看了他们一眼,吐槽道,“瞧你们那点儿胆子。”
“冬姐,这是真的吓人啊!吸血鬼啊!”
“看到吸血鬼你们不该好奇吗?比如和他来一段烂漫的罗曼史。”
“这不是在拍暮光x城!不是暮光x城!说起来他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吧!”
“原来传闻中赤眸獠牙的野兽现在这么凄惨,”
周围人大肆的目光和评价让布拉姆皱了下眉,他似有动怒的迹象,“无礼的小子……算了。”
他厌倦般把头撇开,可在对上冬阳意味深长的目光时,他顷刻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对下属的讨论不作任何呵斥阻止,而是静看他的反应……这是对待俘虏的一种试探方式,看他品性如何,看他是否还有反击能力。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聊得越来越开的属下,那些人顿时收到了信号,安静闭嘴。
阶级分明。
布拉姆想道。
他又落到了不知是谁的手里。
布拉姆看着她对宝剑露出了观赏工艺品的眼神,习惯性的用命令口吻道,“把我放回去,我要睡觉。”
冬阳:“你知道打败你的男人想要做什么吗?”
“莫名其妙的问句,来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你还有亲友在世吗?拥有这样的能力,你可以轻易的建立起一个吸血鬼统治的国家吧?”
“你是一个不和人聊天就会寂寞到死的平民吗?”
“没有建立吸血鬼王国,却有漫长的生命,一直安分守己到现在,直到四年前才被赋予[十大灾厄]的称号,你的本性也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吧,布拉姆?”
吸血鬼的红瞳沉沉的注视着冬阳。
他一言不发,这几秒钟的时间被他用来细致的打量起冬阳的五官,犹如终于正视她一般。
布拉姆的思维越发发散,他许久没照过镜子了,但就是觉得……
面前的女人可能和他长得有点儿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直视他人的时候总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傲意。
“我还查到一些资料,你似乎有一段艰难的过去,记载那段历史的人将你形容为天灾,觉得你是人类的敌人,于是将罪恶的种子全部铲除,可你是不死的,恢复自由后却并没有对人类实施报复,而是在异能失控不得不暴露时,再次被人追杀……”
“再不把我放回去,我会诅咒你。”布拉姆打断她。
冬阳挑了一下眉。
“你还有诅咒的异能力吗?放出来试试?”
站在边上直打哈欠的太宰治微微凝神,看向了那只吸血鬼。
中原中也走到了冬阳的身边,“你大可以诅咒试试。”
布拉姆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似乎思索了什么,那张脸上流露出了放空的状态,下一秒,他突然在剑上暴起,双目全部化为赤红色,如野兽进食般狰狞的张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朝冬阳的面部冲来。
然后停在了冬阳面前一寸的距离。
因为冬阳正握着剑柄。
“……”
现场一时有些尴尬,布拉姆突袭时还伴随着一声毒蛇般的嘶吼,结果戛然而止,机动组们端起的枪硬是定在了那里。
半晌,中也嗤笑了一声,“原来十大灾厄也会来恐吓这一招。”
冬阳更直接,“你意外的注意个人卫生……不过你现在没有身子,也就没有消化系统,整个人就像会动的尸体一样。”
布拉姆恢复了原状。
他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更好奇留下你的男人想做什么。”
“我和那个家伙是敌人,并不想参与他的计划。”
“这个剑是他控制你的手段吧,捅穿你的头盖骨会怎么样?”
又是这样的问答。
布拉姆忽然懂了,“你对我很好奇。”
“我叫冬阳。”
“……”
“你的能力很有意思,刚才的初步试探也让我确认你本性并不残忍,我觉得我们很适合交朋友。”
雨阵脚边一个踉跄,被旁边的叶落凉凉的扶了一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冬姐会这么干!”雨阵压低声音说道,“她当年把我带回港口mafia时就用的这句话,她可太喜欢交友了。”
伯爵的眼神微动。
他略恍惚的想到,
大概有多久了……?
他的亲友早已被杀死在漫长的历史中。
“结交朋友的第一步是互赠礼物,布拉姆,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你对我如此了解……”布拉姆垂下眼眸,看着那只放在剑柄上的手,“就该知道如何控制我,使用我的能力。”
“我是知道。”冬阳说,“刚才我试图把剑拔出来时就在确认这点,确认我能否使用这把剑。等你恢复成完全体的时候,我再斩断你的四肢,将剑插进你的脑髓,代表掌控的烙印便会出现在我的手上吧。”
“但是有些打草惊蛇,烙印的上一任主人会发现你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会立刻追查起你的下落来。”
布拉姆看着她,“所以你也不会放我自由,那么交朋友的把戏真是幼稚。”
“幼不幼稚的,在我这里百试不厌就对了。”冬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她抬起手,刚刚还做防备的机动组便整齐有序的退走了,这个地方只剩下了几个高层,干部,以及萧伯纳。
萧伯纳对不死伯爵不为人知的遭遇有些惊讶,随后他的神色便变得有些黯然。
被出生自带的异能力转化为吸血鬼的体质,成为别于人类的物种。
不死不灭,无尽囚牢。
人与超人。
“你说不出那个人的目的,我也不说我的,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冬阳的声音略低,“你的能力最适合干一件事,我和那个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布拉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那你和那个男人还是敌人?你们不应该成为盟友吗?”
冬阳一愣,“?”
“不管你想干什么,竟然敢打扰吾之安眠,那就快快把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宝物献上来——”
……
……
布拉姆想要的太接地气了,冬阳已经做好了那可能是某个难以获得的异能道具的准备,结果对方只想要一台——会唱歌的收音机。
冬阳让雨阵去最好的店铺买了质量最好的收音机,然后把布拉姆推进了客房,给他打开了电视。
布拉姆瞪大了眼睛。
“为何会出现画面?”
冬阳:“因为是高科技。”
她把一根线放在布拉姆的唇前,线的另一端绑着一个小机关,连接遥控器。
“你可以靠这个换频道。”
布拉姆非常激动,“原来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如此恐怖了吗?”
“我宣布,你可以成为我的家臣。”
家臣个鬼。
跟在冬阳身后的雨阵吐槽道。
冬阳:“只是家臣吗?”
雨阵:忘了,冬姐的性子什么都能接一茬。
冬阳概念里的家臣太过生疏,而伯爵以为她不满于臣服,“的确,你本身就是一个组织的首领,当然不希望成为我的附属,既然如此……”
“朋友。”冬阳斩钉截铁的说了这个词。
布拉姆:“……”
冬阳又重复道,“朋友。”
听着收音机里发出的声音,布拉姆“宠溺”的说道,“如你所愿。”
他顺势得寸进尺,“那么把我的剑拔出来。”
“不,我会被发现。”
“为什么怕被发现,你可以和那个男人战斗。”
冬阳思索了一番,“……直觉吧。”
她给出了一个伯爵并不满意的答案,“那个男人最近的名气太旺了,他应该看我不顺眼,因为他是‘正义的化身’。”
而冬阳是黑手党。
只不过黑手党首领的咖位还赶不上国家政府高官,猎犬的首领还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但猎犬有过几次调查港口mafia的行为,想抓她犯罪的小辫子。
可是港口mafia的后勤部和公关部都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压力并不来自官方的追查打压,而是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
“如果要使用我的力量,必须要被他发现。”布拉姆沉沉说道,“因为我的亲眷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不管你借用我增加了多少吸血鬼,他们都只会听命于那个人。”
“你现在有多少亲眷?”
布拉姆顿了一下,“目前,我孤身一人。”
冬阳把放着吸管的饮料推到他面前,“那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多……嗯,你能喝这个吗?”
“我更喜欢看播放画面的宝箱。”
“那你先看。”
冬阳将手插兜,转身欲走。
“你今天和昨天的模样不同。”
布拉姆说道,“就这么把我放在这里吗?”
“布拉姆,我这么说会让你感到落差吗?我接下来还有两个异能力者要见。”冬阳回眸,“你是我寻找到的异能力者之一。”
吸血鬼伯爵的神色有些空白。
“至于现在?我要去约会了。不要把生命一直浪费在工作上啊,那多无趣。”【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