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绿茶捞子马克杯


    时雪青没让搬家的人帮忙放东西。


    他喜欢布置家里。这是他在研究奢侈品和装文艺之外, 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从前Studio太小,根本没有布置的必要。如今,在这将近2000 sqft的新公寓里, 时雪青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


    时雪青拆了半天箱子。搬家重新拆箱给人一种又买了许多新东西的感觉, 时雪青又觉得好幸福。


    他把买来的那堆马克杯一个个放进柜子里。邢钧在旁边看见了,说:“买这么多星巴克的城限杯。”


    “又不贵。我去哪里都会买一个。”时雪青疑心邢钧是在说他以前铺张浪费, 没钱还装逼。


    城限杯里有西雅图的,却没有夏威夷或檀香山的。邢钧瞥时雪青一眼, 拎起那个西雅图的杯子,被时雪青一把夺了回去。


    “你别乱放, 我摆杯子有规律的。”时雪青说。他干活干得热火朝天,一时间忘记了说敬语。


    能有什么规律。无非就是首字母排序, 或者按照去每个城市的顺序排序吧。邢钧看时雪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啧”了一声:“本来也没想给你帮忙。”


    时雪青意识到自己态度不佳,一下子老实了,百忙之中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句“邢哥”。邢钧也没理他, 自己去豆包沙发上坐着了。


    恰好倪宥闻在给他发消息。消息有点犯贱,是他和Mia去檀香山玩了, 还发了一堆檀香山的风光照片:“你和你男朋友的定情之地。”


    夏威夷。


    邢钧心头一动,想到那片马克杯之间的空隙。他没接倪宥闻的茬,反过来回复:“你去都去了,帮我带个东西。”


    “什么东西?”


    “星巴克的城限马克杯,夏威夷有几个,你帮我带几个。”


    倪宥闻那边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回复:“十几刀的东西你让我帮你带??”


    邢钧才懒得和倪宥闻扯,心想等这些杯子到手了,他倒要看看时雪青是什么表情。


    想着想着, 他又抬起头来。时雪青还在收拾东西,穿梭在衣帽间和客厅之间,把衣服首饰搬来搬去。


    邢钧看着他一会儿把几件衣服放进主卧的衣帽间,一会儿又把那几件衣服搬到次卧的衣帽间去。主卧次卧都是时雪青的,时雪青这是想按照什么规律收拾,在矫情个什么劲。


    邢钧好像生气了。时雪青本来有点尴尬,但心头一些想法梗着,莫名其妙有点拉不下脸道歉。结果收拾着收拾着他就把这件事忙忘了,等他想起邢钧还在旁边坐着,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


    他其实挺感谢邢钧的。在检查公寓账户时,他看见邢钧在交押金的同时顺手把未来一年的房租和服务费都打在账户上了。担保人那一栏里,也写着邢钧的名字。


    这笔钱一年用下来,估计还有剩的。时雪青觉得自己应该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金主伺候好。


    可他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做了几番不止缘何的心理建设,时雪青跑到豆包沙发旁边蹭邢钧。


    “谢谢你。”他说完,觉得自己这句话很真诚,“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不无聊啊。”


    邢钧被他蹭了三下,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看你收拾东西还挺好玩的。”邢钧说。


    时雪青收拾东西的确挺好玩的。他觉得时雪青像个小松鼠一样,把自己满满当当的家当搬来搬去,好像在为过冬郑重其事地做准备似的。


    虽然那些东西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堆松子罢了。


    哦,行吧。反正邢钧没生气了,时雪青就觉得轻松。


    他又扔下邢钧去收拾鞋子了。邢钧买的那几双Burberry 爱马仕还在,他自己的几双鞋却没了。时雪青在一堆箱子里找来找去,背后传来邢钧的声音:“在翻什么,一地乱七八糟的。”


    “我有几双鞋找不到了。”


    “那几双仿得太假了,我给你丢了。”


    邢钧让工人搬家。在看见那几双鞋时,他想到了奶茶店老板的那几句话。


    干脆自己过去,亲自把那几双假鞋给扔了。


    那没办法。时雪青刚开始买假货,没经验。微商给的图片看起来都一眼真,谁知道东西落在手里这么货不对板。


    被金主发现买假货还是有点尴尬。时雪青手指卷了一下发尾,眼睛往上飘:“我就是喜欢那个款式……”


    好没说服力的一句话。时雪青正想琢磨点审美啊艺术啊之类的托辞。没等他说起鞋履界的后现代主义,邢钧就“哧”了一声。


    更尴尬了。


    “那过几天给你买回来。买点上市的新款。”?


    也是,富哥那么有钱。时雪青心机又一动,开口就是一句:“邢哥,我不是喜欢牌子。我就是喜欢那几个款式……有几个是旧款的。店里应该没了。我看看二手市场上还有没有。”


    他作势要搜,邢钧皱眉了:“我的人还要穿二手?”


    时雪青笑盈盈的:“说不定有全新没穿过的呢。我以前也会买二手,比较便宜……”


    “算了,我给你打钱。你自己买,问问那些SA,有没有哪家店里还有库存。”邢钧打开手机,“别买别人穿过的二手,给我丢脸。”


    手机清脆一声响。又是一笔钱到账。时雪青看见20000的数字,一下子又幸福了。


    这次真是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那种。时雪青看见现钱就高兴,纠结忧郁都可以被抛之脑后。


    邢钧看见时雪青又一脸幸福、憋不住地看余额的模样,也想笑了。


    时雪青这绿茶还真挺纯的。纯得有点笨。


    估计时雪青就跟那种小动物小鸟一样,喜欢捡来漂漂亮亮的东西装饰小窝。越华而不实的东西,时雪青越喜欢。


    那就弄点漂亮小石头小羽毛给他。时雪青在他床上可以□□,在别人面前,得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


    免得被瞎了眼的人欺负,弄得灰头土脸。


    虽然邢钧说喜欢看时雪青收拾家里,但时雪青也不可能真让邢钧看他收拾一晚上。他主动说:“邢哥,我饿了,我们去吃个饭吧。”


    “也行。”


    两个人去取车。时候不早了,时雪青对邢钧的存在很谨慎,打开手机,打算选个远点的地方。谁知邢钧开车直接导航,仿佛早有目的地。


    一看路程,将近三十分钟。


    去的地方是一家久负盛名的日料店,又是omakase。可晚上九点多了,按理说师傅也该下班了。时雪青坐在席间,悄悄对邢钧说:“这家店的师傅怎么这么敬业,九点多了还在工作。”


    “敬业?我之前预订的是晚上八点的位置,最后一班。”


    “啊?”


    “我打电话安排了一下,让他加个班。”邢钧喝了一口茶。


    时雪青一愣,知道这准是钞能力的作用。他说:“邢哥,你怎么不提醒我晚上定了餐厅啊。”


    “你想收拾就继续收拾。大不了点个外卖。”


    “让师傅加班,也太麻烦了。”


    “庆祝你乔迁之喜,当然得吃顿好的。少说话,多拍照。”邢钧说,“你不是最喜欢弄这些仪式感了吗?”


    “……邢哥你还真了解我。”


    “那当然,你是我养的。”邢钧微微一笑。


    邢钧笑完,才发现时雪青又没动筷子了,照片也没拍。在他看过去后,时雪青看向餐盘,低下眼的模样有点匆忙。


    邢钧微微蹙眉,觉得时雪青有点怪怪的。


    他正要开口,手机却震了起来,在安静的店里响得突出。手机放在桌上,时雪青也瞟了一眼。


    一眼就看见来电人是Neil Ni了。


    邢钧接起电话,打算出去聊。没想到倪宥闻的声音特别有穿透力:“邢大总裁!幸不辱命!你要的那堆星巴克马克杯,我给你买来了!”


    “没有檀香山的。夏威夷的、Waikiki的、Maui的……还有个黄色大菠萝杯,也给你买了。绝了,大热天的,我给你去咖啡店里排队。等会儿还要陪我家Mia去排队买纪念品呢……”


    倪宥闻嗓门太大,做手卷的师傅都为之侧目。邢钧不得不拿着手机出门去。


    结果倪宥闻还在说:“你说现在这些小美女小男孩怎么都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排队的东西?Mia之前要看个什么演唱会,那票还要抽什么……抽选,还拿了我的邮箱去抽。真是的,麻烦死了……”


    “行了行了,废话真多。”邢钧说,“先挂了啊。”


    他没和倪宥闻说那杯子是想买来送给时雪青的,没想到倪宥闻居然听出来了。想来也是,这马克杯听起来就不像邢钧会要的东西。


    邢钧一转头愣了一下,时雪青居然跟出来了。飘着落叶的冷天,时雪青就站在他旁边,好像也在听他说话似的,侧着耳朵的模样白生生的,非常漂亮。


    眼里还有点疑惑似的。


    邢钧心里咯噔一下,时雪青不会知道那马克杯是自己给他买的了吧。


    不过知道,也没什么事。金主有什么是需要瞒着金丝雀的?而且本来就是给时雪青的礼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点失望,还有点恼火——恼火是对于倪宥闻的。


    倪宥闻办事真不靠谱。嗓门怎么那么大。


    “邢哥。”时雪青却说,“Mia姐她……和Neil哥去夏威夷了啊?”


    “嗯。”


    时雪青这一口一个姐姐哥哥的还挺乖的。不过怎么倪宥闻和他一样,也是哥。一个Neil哥一个邢哥,论起来,“邢”还生疏一点。


    “Neil哥也帮Mia姐排队买东西?还帮她抽选演唱会门票。”


    “嗯。”邢钧心想那抽选估计也就是顺手填个邮箱地址的事,排队也是趁机和Mia打情骂俏。


    他还是不太喜欢在时雪青面前提到那两个人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别扭。


    不过时雪青这话是什么意思?羡慕?也想抽选门票?


    邢钧以为时雪青会露出负面情绪,可他看见时雪青低头琢磨了一阵,身体语言居然逐渐轻松明朗了起来,和之前不动筷子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时雪青声音也变柔和开心了:“哦,我就是问问。我们回去吃饭吧。把师傅一个人扔下,不太好。”?


    回到餐桌上的时雪青又开始拍照了。时雪青东拍西拍,一副誓要拍出“让寿司师傅加班一小时的special privilege”的装逼模样,还又用英语和寿司师傅攀谈起来。


    本来大晚上加班,虽有钞能力,但中途被两个客人抛下,师傅还有点生气。经过一番聊天,师傅也总算愉快起来了,还和时雪青拍了合照。


    邢钧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时雪青真把Mia当姐妹了,看见姐妹被金主善待,自己与有荣焉地高兴?


    时雪青真有这么蠢,把社会人当姐妹?


    还是竞争心起来了,也想炫耀自己金主给的特权?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耳畔却来了一句:“邢哥你也一起来拍吧。”


    “不用,我不拍照。”邢钧下意识回绝。


    “哦。”时雪青也不低落,“那我自己拍。”


    拍完照,两个人踏着夜色离开日料店。从店门口走到停车场还有两分钟。秋风吹得萧瑟,邢钧皱着眉头,很疑惑。


    时雪青这几天都怪怪的。什么意思。想着想着,手腕被碰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时雪青的手指。


    “邢哥,我冷。”时雪青见他看过来,缓慢地眨了眨眼,很单纯的模样。


    邢钧瞥他。时雪青笑了笑:“谢谢邢哥带我出来吃饭。今晚的月色,真好。”


    “……”


    后面那句话,邢钧还是知道其出处的。时雪青又开始茶了。


    邢钧却勾起了唇角。不是因为茶的这句话。


    而是因为时雪青又有力气开始茶了,这句话好似讨好和求和。


    时雪青的心情,好像变好了。


    他抓起时雪青的手指,往自己的衣兜里塞。时雪青被他捏着,也不反抗,乖乖巧巧地低下脑袋,一派文艺疏离模样。


    手指却很软,缠绵地勾着他的手指。


    分明是秋天,邢钧却想起一句花月正春风。月亮分明朦朦胧胧的,遮在云雾之后,谁都只能看见一片黯淡晕黄的、仿佛浸在水里的光。


    他却觉得今晚的月色,的确挺好。


    时雪青被邢钧牵着手,他的心情也很不错。新买的围巾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步履一晃一晃的。


    脚下步履轻快,直向邢钧租来的宝马车。


    仿佛一切又走上正轨,再也没有会让他提心吊胆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倪宥闻也会帮Mia排队,原来倪宥闻也会帮Mia抽选东西。


    原来,这也是金主和金丝雀之间会做的事。


    原来,他也可以心安理得。


    太好了。时雪青由衷地,松了口气。


    心底里那些不知名的下沉,也可以埋在这片蒙蒙月色里。从今以后,每天都会是和畅的好天气。


    第62章 绿茶捞子睡大觉


    两人顶着秋风回到金碧辉煌的酒店里。总统套房的门刚一关, 时雪青的手指就勾到邢钧的腰带上了。


    他动作大胆,却低着眼眸,不看邢钧。动作和神态之间极有一种清纯又放荡的反差感。


    “主动起来了?”邢钧哑着嗓子问他。


    时雪青浅浅一笑, 并不说话, 眼眸飘飘荡荡看向房间里的大床,端得是欲拒还迎。


    怎么说呢, 心结解开了,钱拿到了, 公寓也租好了,时雪青决定敬业一把。一方面是感谢金主, 一方面是挽回一下今晚对邢钧的得罪。


    邢钧那么小气,肯定会记仇。


    绿茶的专业能力值得肯定。时雪青被粗糙手指捏住下巴。被夹在邢钧强健的身体和墙壁之间, 他顺服地抬起头来,在邢钧压下来时,主动张开了嘴。


    邢钧压着他的嘴唇,深入了他的口腔。嘴巴被撑得很大, 被翻搅的感觉热腾腾的,完全紧密的体温相融。邢钧似乎也不怀好意, 舌头入侵的深度比平日里更深一些,占有口腔黏膜的动作也比平日里更加强势。


    几乎是模拟着进进出出的动作。涎水不自觉地从唇角溢出,时雪青轻哼着,也用舌头温顺地勾缠对方。


    室内的气温高了起来。时雪青整个人被困在邢钧的气息里,腰侧被邢钧一遍遍地抚摸。几乎就在即刻,他想到了邢钧昨晚双手掐着他的腰时的模样,深色的手指那样粗大,骨节那样有利。


    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掐凹下去。


    时雪青收拾了一晚上东西,本来就有点腰酸。被邢钧这么一摸, 他叫了一声,差点软下去,却被邢钧一把掐住腰,又在邢钧和墙壁之间立起来。


    刚好被掐到最酸软的地方,时雪青憋不住地喘了两声。邢钧看他狼狈模样,果然心情大好,勾起唇角。忽然间,邢钧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知道错了?”邢钧慢条斯理地说。


    时雪青讨好地去摸邢钧的手:“邢哥……”


    “这两天对我态度忽冷忽热的。倒成了我天天看你脸色。一会儿不要我送你,一会儿不回我消息,给你摆个马克杯,还给你摆出毛病来了。”邢钧道,“现在想起来要主动讨好我了?”


    “嗯……”时雪青语气黏黏糊糊的。


    “怎么想起来的?”邢钧一副不准他蒙混过关的模样。


    时雪青飞快地抬起眼皮来看邢钧一眼,抿住嘴唇笑。


    “你是主人嘛。”他说。


    又放大招了。邢钧乐了,觉得很受用,用大拇指去玩时雪青的嘴唇:“还挺会茶的。”


    当然不只是茶。时雪青还在笑。


    邢钧本来就是金主嘛。


    满足金主的需求,不寒碜。


    腰还酸痛着,但气氛都到这个份上了,邢钧今天还花了这么多钱,时雪青已经做好了被抱到床上去的准备。谁知邢钧只是捏了捏他的耳朵。


    “行了。你收拾了一天东西,累了吧。休息一晚上。”


    时雪青确认邢钧不是在等自己主动,而是真心的,有点纳闷。他说:“邢哥你不是过几天就要走了吗?”


    “你都是我养的了。想睡你,还差这一个晚上?”


    说的也是。那就按金主的意愿来。时雪青确认邢钧不是演的,去洗漱了。


    盥洗室里,他算了算,七天了,邢钧每天按着他做打底三次,算起来邢钧也该到贤者时间了。


    算到这里,时雪青觉得很安心。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青年黑发雪肤,柳叶眼濛濛的,依旧是浸过水一样的漂亮。


    时雪青又把耳钉戴上了。


    回到床上,他又试探了一次。邢钧躺在床上用手机看新闻,时雪青就贴在他身边。


    邢钧的身体热热的,体温比时雪青高一点,肌肉坚实。


    靠上去时,很有安全感。


    “谢谢邢哥。”时雪青说,“我喜欢新公寓落地窗外的落日。”


    邢钧瞥他一眼。时雪青偏了偏头,露出发间微微闪光的耳钉:“邢哥,你真的不要啊?”


    邢钧好像就喜欢时雪青在做的时候戴点饰品。无论是项链还是耳钉,摇晃起来时闪闪发光的模样非常勾人。


    “行了,别搞了。”邢钧说,“脑袋再转过来一点。”


    时雪青把脑袋转过去。邢钧捏住他的耳垂,把那枚耳钉取下来了。


    时雪青耳垂细腻,邢钧的手指却有茧。粗糙摩擦柔腻,又是过于明显的感觉。时雪青怔了一下,看见邢钧把那枚耳钉放到床头柜上了。


    “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花招?”邢钧见时雪青看他,语气故作高傲,心里却有点得意,“让你睡你就睡。”


    “……哦。”时雪青有点尴尬,放在邢钧胸口的手都收回去了,“那我睡了。”


    他窝在邢钧身边睡觉,隔着点距离,有点退缩。但很快,他想通了什么似的,又把手伸过来,坦然地抱住邢钧。


    邢钧原本在为识破了时雪青的小伎俩而得意。按理说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得意的,时雪青那点愚笨的手段,哪有公司的国际事务复杂。


    而后又有点皱眉。时雪青这是又在敬业呢,还是真的有点对那种事上瘾了。


    身上却在此时一沉。邢钧转头看见时雪青又蹭了过来,一只手大大方方地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带任何与情欲有关的献媚意味,只是拥抱。


    愣过片刻后,邢钧把手机小心地放下了。


    他原本想再看一会儿手机。他攒了一些和国际市场有关的报道,打算今晚读完。但此刻,他伸出手去,把台灯关上了。


    恰好他的手很长。想关掉台灯,也不用挪动身体。


    时雪青的手还垂在他的身上,轻轻巧巧,却有点重若千钧的意思。在黑暗里闭上眼,邢钧心想,自己今晚一定要早点入睡。


    早点入睡,身体也就不动了。也有理由不回复客户的突发消息,没有了半夜起身拿手机的风险。


    而时雪青。虽然古怪了一两天,但时雪青也总算正常了。


    被时雪青的手臂压着,听着时雪青均匀的呼吸声,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幸福。


    即使什么与情欲有关的事,都没有做。


    这也是包养能带来的愉快的一部分吗?邢钧忽然这样想着。


    而时雪青闭着眼。他感受着台灯昏暗的光渐渐在眼皮上消失,房间遁入黑暗,隐约觉得邢钧应该是又满意了。


    也是,他都在想什么。包养关系本来就是这样,就像上班下班满足需求一样。金主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邢钧今晚不想做,想要他睡觉,那他就睡觉。想别的,又有什么用。


    邢钧也不是铁打的人,总也要休息一下的吧。


    想到这里,他竟然安详地睡着了,觉得一切圆满,各种事务按部就班。


    可惜睡着睡着,他睡相实在是不太老实。手臂渐渐地就在邢钧的身上晃来晃去,摸来摸去。


    大半夜的,邢钧又爬起来了。


    他去盥洗室里关上门,借着隔音的掩护,咬牙切齿地自己来了两发。而后,他洗干净手,表情有点阴郁地回到床上。


    时雪青还睡着,睡姿很放松,大概是真累了,才能如此毫无顾忌。邢钧坐在床上盯了他一会儿,抿着唇再度躺下。


    又在睡觉前,小心地把时雪青的手,又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M城又经过一夜。清晨江上升起白雾,小城距离深秋,越来越近了。


    ……


    第二天一早,邢钧又没了。不过这次他在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不是去买早餐了,而是有个合作伙伴,托他在C城办点事。


    原来邢钧来北边做的事情,也不是每一件都和自己有关。时雪青放下字条,去酒店餐厅里吃早餐。他看着烟波浩渺的江景,觉得心情更加明畅了。


    也是,金主和金丝雀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本来就该是暧昧不清的。他第一次被包养,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时雪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太缺爱了,又或者,是太久没发ins和朋友圈了,才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弄得心神不宁。


    关注他的人和为他点赞的人可是很多的。时雪青对江景自拍,顺便把昨天吃omakase的照片也发出去了。


    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因为搬家太忙碌错过时间,不得不凭着私人关系,让这位曾享誉东京有仙人之称的师傅加了一下班。之前听说这位师傅很严苛,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


    又是点赞无数。时雪青看着这一堆赞,觉得心情很好。果然,他就该多发ins。


    工作和娱乐应该多元结合。免得对工作内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时雪青又打车回学校办事。他去了趟图书馆做兼职,又去学生办公室里领东西,一款国际生特有的节日纪念品。从学生办公室里出来,他好死不死地又碰见名援。


    名援又大步追了过来,身上的KENZO非常闪耀,说出的话非常聒噪:“我昨晚去敲你房门,你怎么不开门?”


    时雪青很烦他了,可想到昨天已搬去豪华公寓,语气又云淡风轻起来:“我搬家了。”


    “搬哪儿了?”


    这年头真是冤家路窄。在学生办公室里领完东西出来的,还有巴黎世家哥。巴黎世家哥插着兜假装不在意地走过来,耳朵却已竖起来。


    左边是巴黎世家,右边是KENZO,被一日本一西班牙地夹击着,身着学院风卫衣的时雪青反而不想直白。穿着百年老校卫衣的他面对两个只有几十年年纪的新兴品牌,决定装一把。


    “哦,你没必要知道。”


    这几天邢钧来了,时雪青在学校里穿得都很清纯好学生,身上也没带logo了。巴黎世家哥听罢,在旁边冷嘲道:“怎么,贷款买奢侈品买破产了,这下studio也住不起了?”


    这话听着像激将。时雪青刀乐在手,笑看疯狗。


    他从学校出来,琢磨什么时候让邢钧看见一下巴黎世家哥,好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为了满足邢钧的癖好,身上不带logo被人嘲讽了。好让邢钧再给自己打点钱。


    至于名援,那就算了。实在是太磕碜。


    琢磨到一半看见邢薇的亲友团,时雪青立刻觉得算了。邢薇今天与民同乐,正在学校的咖啡馆里喝咖啡。旁边几个光鲜亮丽的,都是她的姐妹团。


    咖啡馆和时雪青之间隔着一棵树。时雪青脊背一寒,正想从旁边溜走,耳边却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Vivi,你哥给你找嫂子了啊?”


    时雪青的脚底一下子就不动了。


    第63章 绿茶捞子给妹钱


    “是吗?”邢薇将信将疑。


    “肯定是。不然他一个男的买什么爱马仕。”


    “直男研究起吃住穿搭, 肯定有情况。”


    “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湾区才十点,又不是睡觉时间。他不仅不接电话, 还回消息让你别大半夜地打扰他睡觉。什么人晚上十点就睡啊?还对妹妹那么凶。肯定是在陪嫂子。”又有女生分析。


    时雪青一滴冷汗下来了。她们说的那个时间, 正是昨天晚上。彼时他正抱着邢钧睡觉呢。


    分析了半天原来是在分析自己。时雪青又要溜走,女生一句话把他硬控:“又是要爱马仕, 又是让你哥凶你,宝宝你小心对方是个爱捞的绿茶女哦。”


    “……”


    不是绿茶女, 是男的。时雪青第二滴冷汗也下来了。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八卦,开始把看过的pdf往传闻中的“嫂子”身上套, 桩桩件件都与时雪青形似或神似。时雪青感觉后背中箭无数,又想溜了, 却听见邢薇来了一句:“不是吧,能有人跟他,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哥不是个高富帅吗?你怎么这么嫌弃他。”


    陶舒也在姐妹团之中。她打狼人杀时能言善辩,此刻却在低头狂喝水。


    邢薇非常不藏着掖着:“前几天我要去一个古早论坛下资源, 借了一下我哥中学时的账号,结果他那个账号里收藏了一堆和捆绑强制有关的资料, 天哪我才知道他有这种癖好,居然这么重口,甚至还有一些……小时你今天也来学校啊?”


    几个人看过来。陶舒把水喷出来了。


    陶舒被呛得咳嗽。时雪青被她们看得也很不自在:“嗯……嗯。”


    吕艺萌高兴且疑惑:“感觉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前天打桌游,你也没来。”


    旁边染着粉色头发的Ella倒是看了一眼邢薇,又看了一眼时雪青,语气很暧昧:“你是不是放弃了啊。”


    时雪青:“……”


    何止是放弃了。他现在看见她们就心虚。邢薇却先一步地发现了华点:“今天出太阳很热啊。你怎么领子拉得这么高,还戴了围巾。”


    “是啊是啊,简直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时雪青也不想这样。可邢钧给他留下的很多痕迹都没消除,他身上就像是被狗啃过一样。


    陶舒又开始诡异地看他了。时雪青连忙找了个借口:“时尚品牌的新流行。”


    “啊?哪个品牌啊?”


    时雪青编不出来, 只能借口有事,赶紧溜走。他走着走着,还听见后面几个女孩在讨论。


    说什么时雪青长得真漂亮,文文艺艺的。哎你说以后学校搞个华人校花投票,要不要投时雪青啊。


    真完蛋啊。时雪青颤抖地想,前脚骂他捞子,后脚说他校花,这个世界变成他越来越看不懂的模样了。


    而且邢钧的性癖有那么变态吗。时雪青仔细想想,觉得邢钧确实挺喜欢掐他脖子,故意把他全身压制住。就连姿势,邢钧也更喜欢能全盘掌握他的姿势。


    好像是有一点端倪,但还没完全展露。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他们还不太熟。时雪青冒出这个想法,感觉大脑在颤抖。


    在毕业之前他要捞邢钧三年。三年时间足够让他们熟到不能再熟了。邢钧以后不会真要捆绑SM他吧。


    想到皮鞭滴蜡,时雪青有点怕。他必须得多捞点。


    学校里的事已经办完。时雪青犹豫了一下,却没回酒店。几个女生的议论言犹在耳,陶舒看他的表情,也总让他有些不安。


    她们总不会发现那所谓的“嫂子”,就是他吧。


    时雪青觉得这应该是胡思乱想。到底谁会把自己和邢钧联系到一起。他们一个是想捞邢薇的绿茶同学,一个是邢薇那护短小气的哥哥。而且在外人眼里,他们只见过几面。


    见的那零星几面,还关系不好。


    只要他不让她们撞见自己和邢钧在一起,她们就不会知道真相。


    心下稍安,时雪青却还不想回酒店。刚才听见的对话还是让他希望在此刻距离邢钧远一点。好像,这样,就能把真相埋得更深了。


    就能不让人知道,他也是一个pdf“瓜主”。


    好在尚有一事需要遮掩。时雪青又找到了不走的理由。他搜了下各品牌最近的服装秀,试图找到一个以遮掩全身皮肤为卖点的时装秀来,没有。


    又搜最近的各种演唱会或演出,也没有。


    反而让他看到几场演唱会的舞台设计堪称灾难。尤其是其中一场,舞台设计师想要营造一种自由梦幻的舞台效果,最终让歌手像是一只发癫的粉色火烈鸟。那名歌手,还是时雪青比较喜欢的一位。


    时雪青看着那堆像发霉的水母一样的舞台装置,心想换成自己做,可绝对不能把舞台弄成这副丑陋模样。


    他站在原地想来想去,脑袋里居然真的构思出几个方案来,脑补了一下觉得美美的,非常满意。时雪青对塑造更美的演出场景,一直挺有渴望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灯光艺术家,母亲在话剧团工作,时雪青从小就经常被父母带去剧场玩。


    母亲会安排各种人员调度,父亲则会抱着他,告诉他每道灯光是从哪里打过来的。


    “比如这样调整——它看起来,就像一轮落日了。”


    哇。他记得自己在父亲的怀里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跟着父亲一点点操作设备,第一次靠着自己,创造出了一轮落日。


    昏黄金红,悬在幕布中央。


    剧场下班了,其他工作人员都走了。母亲温柔地过来问他们在玩什么。那时候他们是一家三口,但马上就要有时雪蓝了。三个幸福的人和一枚种子手牵着手,在暮色里回家。


    他怎么又想到很久以前的事了。时雪青揉了揉额头,感觉眼前昏昏黄黄的。


    好像那轮落日又落在了视网膜上。


    ……国内今天是周末,时雪蓝应该拿到手机了。


    时雪青有点怕继父查到时雪蓝的聊天记录,所以都是等时雪蓝先发消息,他再回复。


    免得时雪蓝来不及隐藏消息,被继父发现他们之间的真实情况。


    时雪青数着时差,去图书馆等了很久。大洋彼岸的早晨终于来临,时雪蓝也从生活老师那里拿到了手机。


    一条消息,这周的小测成绩单。数学满分。


    物理化学也很高。时雪蓝好像有点偏科,文科类都不太行。语文有点惨不忍睹。时雪青安慰她:“数学这么好,也很不错啦。语文成绩慢慢地就会上去的。”


    “哥,他们说我说英语有中式口音。我要好好学英语,以后来找你。”


    时雪青一怔。原来时雪蓝最在意的,居然是英语。


    而且,是因为这个。


    “没事,美国人才不在乎英语口音。他们都听得懂。”时雪青安慰她,“你们学校的学生的家境,是不是都挺好的?”


    “他们数学考不过我。”


    “有什么集体活动的话,别舍不得钱,一起参加,不要被他们排挤了。”时雪青嘱托。


    又打了3000人民币回去。


    时雪蓝不收,时雪青硬要她收下。都是从青春期走过来的,时雪青当然知道青少年的生活里总是会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看起来没必要、却总要花点钱的地方。


    他现在能挣钱了,时雪蓝就不要被欺负了。


    时雪蓝最后把钱收下了。她郑重其事地说:“哥,我下周英语的分数,一定比这周的高。”


    “嗯,不要太有压力。”时雪青嘱托。


    有钱真好。时雪青合上手机,又这样想。人拿到了钱,就有底气,付出和接收感情也有更温情脉脉的幸福。


    钱打给时雪蓝,让他觉得很高兴。远比钱打给继父要高兴多了。


    甚至,也比他买到那些衣服首饰时更加高兴。


    时雪青很晚才做完兼职、离开图书馆。图书馆外除了好学的学生,还有附近的“希腊街”上勾肩搭背、不知道又在庆祝什么活动的兄弟会成员。


    “希腊街”上坐落着许多属于这些兄弟会或姐妹会的公寓,那些得到邀请、通过pledge的学生们会在各自组织的公寓里同吃同住、一起活动。时雪青眼前这群全部身穿紫色衣服的“兄弟们”在学校里很出名。


    他们的共同点是家境都很优渥,自己也对商业很感兴趣。譬如领头的那名金发青年,时雪青听说他靠在华尔街的老爸给的内部消息,去年十二月在虚拟币上赚了几十万美金。


    前几天在草坪上参加活动的,也有他。他带头组织,非常亮眼。


    当初听见这个消息时,时雪青觉得遥远又怅然若失。彼时他正在为断供的生活费发愁,找遍全世界寻求一个能让留学生偷偷打工的地方。按理说,他不该对此有情绪波动,但那名金发青年和他是一个专业的。


    甚至学同一门课,在同一个小组里。去年rush week,他和时雪青一起来“希腊街”看看。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被这家严苛的兄弟会迎了进去。


    时雪青后来才知道,金发青年的姓氏在美国很出名。


    那个下午,他一个人在街道上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去花坛捡了一片漂亮的落叶。


    扬着下巴,故作骄傲地离开了。


    只要别人看不懂,就是足够深沉。


    今天,再度和这群人擦肩而过,时雪青心灵很平静。他想金发青年靠父亲赚钱,他靠邢钧赚钱,谁又能看不起谁。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需要去捡落叶,也可以有一点骄傲。


    时雪蓝的成绩单也让他有了种莫名的力量感。既然这是他目前最大的赚钱途径,那他,就一定要把这个途经的工作做好。


    否则,学他这个专业的本科生,又要怎么赚钱呢。


    时雪青走着走着有点雄赳赳气昂昂。他打uber要回酒店,手机里却收到邢钧的消息。


    “来一趟你的新公寓。”


    看来邢钧办完C城的事了。时雪青下意识地要回一个“收到”,但很快删掉,换成一个“好的\(^o^)~”。


    信息发出去。时雪青看着颜文字,觉得自己很专业。


    他坐上Uber去公寓。远远地看见Vic的标牌,时雪青又觉得自己非常高级。


    高级公寓,大笔收入,稳固的生活。金钱、权力、奢华感同系一体,交集点是一个人,邢钧。


    以至于“Vic”的三个金属大字母,远比后面的夕阳还要闪耀。


    所谓的议论伤不了他一层皮。回忆里的夕阳也不能顶饱。


    进电梯时,时雪青对着镜子想,自己在矫情什么劲。


    别人嘴里的东西都是虚的,他已经燃起了工作的斗志,当务之急,是要把绿茶做得更加专业、更加优秀。


    于他而言,邢钧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慢慢地,他在镜子里自己的影子上画了画。一个钩,扯着嘴角,渐渐向上。


    于是推门进入公寓时,时雪青几乎有一种敬业的雀跃,只想赶紧去见见自己的工作对象。


    结果一眼看见卧室里的家具。??????


    “你回来了?”


    背后传来邢钧的声音。


    第64章 绿茶捞子嫂子瘾


    时雪青干笑了一声, 眼睛还在往那张床上瞟。


    这床大也就算了,怎么上面还罩了个金色的笼子啊。


    邢钧也注意到时雪青的眼神了。他抱着手站在后面,不怀好意地笑笑:“喜欢吗?”


    “喜、喜欢。”


    时雪青口不对心地说着, 心想金钱怎么能这么为所欲为, 居然能让邢钧在一天之内给他买到这种诡谲东西。


    “十几万呢。”邢钧故意又说。


    时雪青在心里尖叫,这十几万邢钧拿来干什么不好, 拿来给他买个这样的床。


    再看一眼,这笼子好像拆不下来, 更绝望了。老实说床的造型设计挺好看的,带点欧洲古典风味的金丝鸟笼风。可时雪青想到邢薇说的那些话, 思之令人齿冷。


    邢钧嘴上那么说,却没真觉得时雪青会喜欢这个床。他买这个床, 与其说是为了享受,不如说是为了别的目的。简单地来说,就是为了撩闲。


    就像小学男生会欺负自己心仪的小女生来引起对方注意。邢钧在C城的商店里一看见这张床,就立刻决定买下来, 当即请人运回来,就为了看看时雪青什么表情。


    时雪青表情很诡异。邢钧觉得自己欺负到了, 非常开心。


    为了一个表情冲动地去买一张床,也算是一掷千金了。邢钧看着时雪青在床边绕来绕去,就是不坐在床上的模样,又故意说:“不坐在床上吗?”


    “……”时雪青脸上又崩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邢哥,我还没吃晚饭呢。”


    邢钧当然又是在逗他玩儿。晚上餐厅都定好了。他只是发现欺负时雪青这件事,越欺负越上瘾。


    时雪青把鸟笼床关在黑暗里,短暂地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邢钧给他把公寓里的家具配好了。刚进门时,他光顾着去看那座床了。


    沙发、桌椅和木柜子都是意大利产的。钞能力就是好啊, 时雪青也算是拥有了平替版的洛杉矶邢氏豪宅。阳台上也有户外沙发,还有个茶几。以后时雪青可以坐在那里看星星了。


    一下子又富有了。时雪青好想在自己的新公寓里拍照,邢钧却捏了一把他的腰:“走了,去吃晚饭。一会儿再回来。”


    时雪青一下子就蔫了,还有点害怕。虽说不劳动者不得食,但这劳动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那笼子的栅栏一条一条的,像个监狱。


    邢钧丝毫不知道自己刚被邢薇出卖。严格来讲,他确实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不过一则,他对这些东西不太熟,二则,他和时雪青现在,也不太熟。


    他对目前的情况,很满意了。他还没打算继续往其他地方发挥。


    晚上又是一家米其林。邢钧来这几天,带着时雪青把开车一小时范围内的所有米其林吃了个遍。今天吃的,是法国菜。


    前菜至甜点无不精致。餐厅的装潢也很典雅,据说餐厅主人年轻时在法国时尚界工作。美国就这样,每个人的身世和来处呜呜泱泱、五湖四海的。邢钧从yelp上搜到这家店时就觉得,时雪青肯定会对这家店很满意。


    于是专门安排了一个烛光晚餐。


    逗一下,再宠一下。想到给时雪青买的那张床,邢钧更满意了,觉得自己很有把握时雪青的手段与智慧。这不得让时雪青的小表情一阵一阵地冒出来,活像小金鱼吐泡泡。


    就是要这样每天给时雪青带来不同的情绪体验,才叫合格的金主。


    可甜品都快要上了,时雪青还是没有拍照,只坐在邢钧身边,眼神飘忽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种愁眉苦脸的老实。


    怎么回事。钢琴声中,邢钧喝了一口水,有一点挫败。他不经意道:“今天上学累么?”


    “啊……啊?”时雪青才反应过来似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在自己面前走神想什么呢。邢钧心里恶狠狠的,去捏时雪青的脸。时雪青皮肤入手柔滑,邢钧又笑了,问道:“到底累不累。”


    语气变得暧昧,满是暗示。


    累算什么。时雪青思考的,是更为深刻的哲学问题。To be or not to be。比如今晚捞不捞啊。


    反刍邢薇的话,让他真有点害怕了。邢钧一天到晚那么猛、整天一副没满足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还没机会抽他鞭子啊。


    可周一邢钧就要走了。而且,他今天下午不是才下定了决心么?要当一个积极向上的、爱岗敬业的自信捞男。


    时雪青在敬业和逃业之间选择了中国人的折衷,他含蓄地说:“还好吧。”


    又在摇曳的烛光里补了一句“都还好”,怕邢钧听不懂。


    顺便舔了一下嘴唇。


    看着烛光里时雪青蒙眬的笑容,邢钧本应接下这句话,暗示点夜间活动之类的。


    可或许是因为烛光太摇晃,他鬼使神差地说:“自己摆个姿势。”


    “?”


    “我给你拍个照。”


    这可是头一回。时雪青不知道邢钧想干什么,不会要顺便查他手机吧。


    他看了一眼通知栏,没奇怪的东西,又悄悄地关闭了微信的消息通知,这才把iphone递给邢钧。邢钧看了一眼手机,道:“怎么是好几年前的款?”


    “美国的iphone不能插sim卡。”时雪青这次说得很坦然。


    “我让人从国内给你带个来。”


    邢钧觉得时雪青的手机镜头不太行,于是换了自己的。时雪青看邢钧手机。邢钧的手机也不过是个两年前的款。


    估计是懒得换。


    邢钧自己也用旧款,怎么管他用不用新款。


    邢钧对着烛火和时雪青拍了一张照。照片里,时雪青文文弱弱,清清冷冷,真漂亮。


    这下对味了。邢钧觉得自己的品味真不错,今天这家店也来对了。


    他把照片airdrop给时雪青,自己的手机里也从此留下了一个备份。时雪青敬业问邢钧:“要不要给你拍啊。”


    “照片发ins上。”邢钧只指挥。


    看着自己相册里的那几张照片,邢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点秀恩爱的心思。他自己的相册很单调,时雪青漂亮的脸的前面,只有开会时拍的幻灯片、或者一些新闻截图。


    时雪青的出现,让相册里有了一张鲜妍的人脸。


    时雪青的ins相册就丰富得多了。今天在C城无事时,邢钧看过时雪青的ins了。


    有很多他给时雪青的东西,项链、耳钉、衣服、手镯,还有那辆法拉利roma。宾利没有被发出来,大概是怕被定位到车主。


    除此之外,时雪青不怎么自拍完整的正脸。锁骨手腕脖子侧脸倒是拍了不少,有点端着端着的故作矜持。


    所以,邢钧想要时雪青发一个他亲手拍的正脸。怎么说呢,可能这就是金主暗暗的炫耀。


    时雪青可比他那些朋友们追捧的那几个网红漂亮多了。


    而且,时雪青从来不发正脸。第一次发正脸,用的却是他拍的照片。


    想到这里,就有种异样的满足感在燃烧,就像蜡烛上的火苗一样,扑闪扑闪的。


    时雪青的身材也好。身材就不用发了。让他一个人摸、一个人抱,就够了。


    时雪青坐在对面把照片放大了又缩小,有点不可置信。邢钧拍出来的照片居然美美的,他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文艺优雅得像是一位天使。


    这是富哥这种外表的人应该拍出来的照片吗。时雪青百思不得其解。他还记得夏威夷旅行时邢薇不让邢钧帮忙拍照,吐槽邢钧拍她像是在拍猴子。


    忽地,时雪青想到一个说法,心里动了一下。


    有人说,一个人相机里拍出来的你,是他心里你的模样。他越爱你,就越能拍出你的美丽。


    时雪青心里又动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了。邢钧当然喜欢他,当然能把他拍得好看。他是邢钧的所有物嘛。


    金主当然懂得欣赏花瓶的美丽。毕竟邢钧养他,就是为了这个的。


    虽然照片很美,时雪青还是不太想发ins。昨天刚搬家,今天又被名援盯上,还被巴黎世家哥怀疑钱的来路,这时候发高级餐厅、烛光晚餐、别人给拍的正面照,有点太显然了吧。


    可邢钧盯得很紧。有监工在,时雪青只好发了。


    打工人也有打工的智慧。时雪青发了,但分组可见,组里有邢钧,还有十几个代写。


    邢钧美美看着时雪青发完ins,首页刷到这样的帖子,对眼睛是一种救赎感。两个人相视一笑,时雪青笑,邢钧只是嘴角松动。


    然后时雪青赶紧低头吃甜品。


    总算糊弄过去了——正想着,他听见邢钧说:“怎么半天了,只有几个人给你点赞?”


    没想到正脸的美貌已经到达了代写也会为此点赞的level。时雪青先是一喜后是一紧,心想邢钧不好好吃甜品,怎么在对面看他的ins被点赞数量。


    怎么感觉邢钧的事越来越多了。以前邢钧的事,有这么多吗?


    时雪青立刻换上绿茶本色,茶茶地说:“我比较内向,朋友不多的。”


    “你其他post的点赞,都挺多的。”


    时雪青心想完蛋,怎么忘记这回事了。他连忙又找补:“邢哥你毕业太久了。”


    “?”


    这一下的高深莫测,果然把邢钧糊弄住了。时雪青心里窃喜,继续说:“现在我们不流行发正脸的,觉得这样发ins,太浅薄了,还会私底下议论……”


    “议论?”邢钧脸色不太好,冷笑了一声,“他们是在嫉妒你。别管那些傻逼。”


    “其实也不是……”时雪青超级不走心地辩解了一下,实则加深邢钧对这种说法的印象。


    邢钧好像真被他们五岁的年龄差迷惑住了。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雪青只怕他想着想着想通了,发现自己给他分组可见了。


    灵光一闪,时雪青故意说:“要不然,你让邢薇过来帮我点赞吧。”


    “她?你想得美,我哪里管得了她。”


    时雪青立刻放心了。他是明知故问。世界上哪有金丝雀指挥金主去管妹妹的。


    话题这下,应该算是完全过去了吧。


    邢钧原本在想时雪青那些同学也太没眼光了。或许只有蠢人和丑人,才会聚集起来说美人发正脸是徒有皮相的浅薄。他是时雪青的金主,创业上过TIMES电子版的硅谷新贵,他都没这么说,这些人凭什么这么说。


    也许时雪青也不像他想象中那样,钓男人手段高超。你看,都没人给他点赞。


    他沉浸在思绪里,只是顺口回答了时雪青那句让邢薇点赞的话。谁知回答一出,邢钧的思维,又被拉回来了。


    时雪青突然让他去使唤邢薇,这是为什么?


    邢钧狐疑地想了想,忽然间,有了个想法。


    不自觉地有点暧昧,又有点冷哼地勾起了唇角。


    第65章 绿茶捞子喵喵喵


    时雪青有点娇起来了, 还想过嫂子瘾了。


    今晚不炒不行了。顺便,也该给时雪青买个新手机了。时雪青细细长长一只手,用的还是四年前的pro max, 努力抓手机的模样像是松鼠搬运松果。


    除此之外, 他对于时雪青想过嫂子瘾这件事,居然毫不反感。


    反而觉得, 有些好玩。


    时雪青没懂邢钧的心情变化,却读懂了邢钧眼里渐渐升起的、不怀好意的暗示。他故作矜持地吃了口甜点, 心想邢钧怎么又开始了。


    这本来也是在工作范围内的。时雪青对此并不抗拒。只是结账时,邢钧又说:“你下次发ins时@我。”


    时雪青看着托盘里的那张黑金卡, 喝了口柠檬水:“你给我点赞啊?”


    “看我心情。”邢钧把卡收回卡包里,故意说。


    二人酒足饭饱, 汽车驶向公寓。时雪青就知道,邢钧就喜欢随拆随用。白天刚买的这床,晚上就用上了。


    这豪华新床他自己都没能单独睡上一次,就要和邢钧在上面滚。时雪青回公寓后冲了个澡, 披着浴袍出来时,发现邢钧比自己出来得更快。邢钧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雪青解着衣服又看了一眼——然后就惊悚了。


    搬家的人留了一捆绳子在地上,看着很结实。


    “洗完了?”邢钧说。


    强势的雄性气息袭来,混杂着潮热的水汽和沐浴露醇厚的香气。时雪青全身一颤,已经被邢钧推到床上。头上是囹圄,身上是邢钧的腹肌。


    这次邢钧没有直接开始吻他,而是埋在他的颈间,嗅了嗅。


    像是被大型猛兽猎获一样。邢钧硬硬的发茬摩擦着最敏感的颈间,像是动脉上的砂纸。时雪青下意识地想躲,又被邢钧另一只手抓住肩膀, 动作强硬得让人一动也不能动。


    “香的。”邢钧低声说了一句,又在他脖子上潮湿地吮了一下。


    皮肤能明显感觉到亵玩般的舔弄和吮吸的用力,还有舌头摩擦与动脉只有一线之隔的、薄薄的皮肤的触感。时雪青又感受到了自己和邢钧之间的体型与力量差异。


    即使同为男性。


    他被邢钧压制住的模样,的确像是正在被为所欲为地玩着。有手揉上时雪青的腰,想到那麦色的粗大的手指,时雪青在颤抖之中,居然有点兴奋了起来。


    好像记吃不记打,记得舒服,忘了痛。


    他腰软了,腿也虚虚地勾在邢钧身上。就在闭上眼,呼吸急促地等待邢钧的下一步时,时雪青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轻。?


    他睁开眼,看见邢钧走到房间的一角,若有所思地把那捆绳子捡了起来。


    等、等等。看着铁栅栏,时雪青好像被冷水泼醒一样。


    然后在邢钧按住他的手时,整个人都傻了。


    “我想绑着你的手做。”


    金色鸟笼这就要用上了。又一次想到邢钧的性癖,时雪青吓了个魂飞魄散。他想挣扎,周身却被邢钧压着,手腕也被与其肤色差明显的大手握着。


    “邢、邢哥。”他赶紧说,“我不要这个绳子,这个绳子好脏啊!之前用来绑家具的……”


    邢钧说:“绳子脏,吃我的就不脏?”


    怎么又开始聊这个。时雪青连忙说:“不脏不脏,我喜欢吃你的,哪里都喜欢吃。”


    邢钧低低地笑了,好像很被时雪青的态度取悦。可他动作上却不为所动,还要绑时雪青。时雪青被他把手拉到栅栏上,快被吓麻了。


    众所周知,后退一步等同于从此滑落一大步。中产阶级和金丝雀都有此等滑坡陷阱。邢钧现在就开始玩捆绑了,等到以后,不得小蜡烛小皮鞭双管齐下啊。


    而且邢钧现在做最基础的,技术都这么烂。


    为了挽救自己的屁股,时雪青立刻说:“你不喜欢我的手吗,为什么要把我绑住,我的手很漂亮的,还会摸你。”


    “绑住了更漂亮。”


    这是油盐不进啊。时雪青咬牙切齿,只好楚楚可怜,放终极大招:“你绑着我,我就动不了了,想要亲你,都亲不到。”


    这话说完,时雪青彻底黔驴技穷了,绝望地等待命运的审判。还好,邢钧哧了一声。


    身上的人又动了一下。时雪青偷偷看了一眼,邢钧总算把那破绳子扔下去了。


    这一晚,邢钧觉得时雪青特别紧张,各种意义上的。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之前。他闷哼了许多声,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一直抚摸时雪青的脊背,好让他放松点。


    时雪青被摸着,却来不及疼。邢钧的汗水滴在他身上,他被烫得一缩一缩的,却还在努力集中注意力。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邢钧捆上了。


    今晚的一切都比平时快一些。一次结束后,邢钧抱着时雪青,时雪青挂在邢钧的身上,额汗淋漓,眼睛空白地看着鸟笼顶端。


    他的小腹还在抽抽,邢钧却已经摸了上去,不断地用手按压刚才曾凸起过的地方。他哑哑地,问了个平时没问过的问题。


    “今天爽到了么?”


    “……”时雪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很快,他赶紧敷衍:“爽了爽了。”


    他生怕邢钧来一句今天没爽到,那就来点刺激的。


    邢钧有点将信将疑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时雪青有点紧张过头了。和他说话时,时雪青的眼睛一个劲地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什么反应?什么情况?紧密地相贴着,邢钧却在想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想来想去,也只有时雪青嫂子瘾犯了这件事。


    他没同意去让邢薇点赞时雪青的ins,让时雪青不高兴了么?可这就是一个点赞而已,时雪青到底在介意什么。


    “嫂子瘾”三个字又一次地出现在了邢钧的脑海里。邢钧琢磨来琢磨去,心里忽地一跳。


    时雪青不会就想看,自己为他指挥妹妹的模样吧。


    这算什么?虚荣心?还是……想过明路了?


    邢钧心里一下子跳得七上八下的。他勒令自己按压住这种突然袭来的巨大的不知所措,故作随意道:“是吗?你今天,叫得没有在老公寓里时大声。”


    邢钧不会想要他搬回去吧。时雪青一下子就精神了。他也顾不得自己会被绑了,立刻软绵绵地靠进邢钧的怀里:“我怕生……嗯!”


    尾音扭曲了一下。他怎么忘记自己还被钉着了。


    时雪青一下子真有种欲哭无泪的刺激感。他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把话又说清楚:“我、我对这里不熟悉……等熟悉了,就好了。”


    可恶啊,刚刚那阵感觉怎么阴错阳差地这么强烈。时雪青见邢钧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咯噔一下,以为邢钧又在想绳子的事。


    没完没了了还。时雪青假装不经意地试探了一下:“邢哥,你在想什么啊?”


    “嗯……嗯?”


    这下轮到邢钧没反应过来了。时雪青又小心试探:“是不是在想什么刺激的东西?”


    邢钧表情一时间有点不自然。时雪青心里一凉,心想完了完了。这下邢钧连在床上,都不专心了。


    不,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呢。比如他为了钱进步一番。山不来就他,他便来就山。可不能让邢钧觉得不够刺激,把他绑起来打啊。


    “邢哥,你是不是在想别的人啊?”时雪青又故意说,满意地看见邢钧的表情变了一下。


    “……在瞎说什么。”邢钧道。


    时雪青用腿夹了一下邢钧的腰,雪白的腿在邢钧深色的腰肌上晃得亮眼。


    “那你快点啊。”他好似不满一样地说。


    邢钧顿了顿,总算又开始了。时雪青看着邢钧没下床,稍微松了口气。


    邢钧此刻却在想,时雪青说刚才那句话的模样,活像是真的在害怕他出轨似的。


    仿佛是在以一个自居于正牌关系的可怜身份。


    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童年回忆。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来了这一次。邢钧想着想着,动作越来越过头。时雪青犯嫂子瘾的画面和时雪青刚才问他有没有在想别人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交替出现。


    时雪青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好像突然之间,有点过头了。


    过头到像是在寻求一种……有保证的稳固。


    忽然之间,脑海里闪过的,又是他小时候目睹父亲出轨时的画面。邢钧骤然之间如受刺激般,更加用力。


    “时雪青。”他咬牙切齿地说,“时雪青!”


    “邢、邢哥……”


    时雪青被他弄得不行,眼冒金星,全身一个劲地抖。他感觉自己在被海啸拍打着,邢钧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的索求急迫得远胜以往。他正在海啸间隙中努力寻思自己是不是得罪邢钧了,身体却忽然被邢钧紧紧抱住。


    紧得没有一丝缝隙,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像是要紧贴他的每一点颤抖。


    被紧绷的大块肌肉拥抱着,时雪青快喘不过气来了。腰也要断了,腿也要麻了,他听见邢钧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叫我的名字。”


    “邢、邢哥……”


    “叫我的名字!”


    “邢、邢钧……啊……啊……”


    名字叫完,怎么还变本加厉了。时雪青眼前一阵发黑,呼吸急促得快要上不来,总算想起了邢钧之前那句“爽不爽”。


    这是男人之间的胜负欲起来了吗。天哪,他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被弄死啊。


    “啊……邢钧……邢钧……好舒服……”


    他索性仰起脖子,大叫起来,仿佛一日之间从亚洲区走向欧美区。绿茶三分醉,演得你流泪。时雪青拔高了嗓门,一阵假叫,心想邢钧这下一定能满意了。


    邢钧也确实听见了时雪青愈发失控的叫声。他抱着时雪青,一时间觉得他们两个人是在暴风雨中紧紧相连的船身和桅杆。


    在无穷无尽的风暴之中,只有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慢下了自己的动作。他埋在时雪青的身上,嗅吻时雪青出汗之后那股好闻的皮肉香气。


    不用再想过去,不用再想承诺,就像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们彼此了。


    动作也彻底地停了下来。可就在此刻,闭着眼的邢钧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啊……邢钧……好快……好快……我要不行了……马上,马上要……”


    ……


    他都停下来了,时雪青怎么还在叫?


    时雪青正表演得上头,忽然间,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话语一直演到了最高点,两个人的身体,却好久都没动弹了。


    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抬头看见邢钧的脸。在两相对视的瞬间,邢钧表情一黑。


    好啊时雪青,居然在跟他演呢。


    第66章 绿茶捞子毁丝巾


    时雪青没想到自己装沉迷的事被发现了。卧室昏天黑地, 两个人对视一眼。


    双方身体还紧贴着,被热腾腾的汗水黏在一块。


    邢钧脸很黑,时雪青很尴尬。


    但毕竟也折腾半天了, 时雪青也真的快到那个点儿了。迎着骤然腾起的恐怖威压, 时雪青努力平复呼吸,小声说:“你再……继续一下吧。”


    “……”


    邢钧也不动了, 就那么停在那儿。


    痛和酸麻积累了一个晚上,却在反转到舒服的临界点前停下。与此同时, 邢钧甚至没有撤退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顿在黑暗里,就那么看着时雪青。


    时雪青真的快哭了。他被吊得不上不下的, 邢钧要是就这么结束了,那他可不就白受了一晚上的罪, 到头来,连一点甜头都没尝到。


    没办法,他尝试勾引一下邢钧。活动一下某些肌肉,伸手去抓抓邢钧的手臂, 用指甲刮一刮邢钧的皮肤。


    邢钧不为所动。


    邢钧还是不是男人啊。他都那么努力了,邢钧还把他卡在这里。


    技术差就算了, 还这么小气。谁家好金主做成邢钧这副模样。


    时雪青决定做个大气的金丝雀,打算自己动。他刚捉住邢钧的手臂想使力,却发现邢钧动了。


    他正要一喜,就看见邢钧伸手,把旁边丢着的绳子捞了上来。


    又拽着他的手腕,一圈一圈又一圈,把他绑在栅栏上了。


    “……”


    时雪青万万没想到,自己努力一晚上,最终还是滑入了向下妥协的捆绑陷阱里。邢钧顺手把台灯打开了。灯光下, 他看着时雪青的表情,冷静又鬼畜。


    他低着头,看着时雪青一脸绝望的渴求不满,好似欣赏般地,把时雪青从头看到了脚。


    时雪青:……


    刚才邢钧那一连串动作把他逼出不少声音来——这次都是真的,不是装的,每句都是忍不住的闷哼。而现在,第一次被邢钧从上到下地打量,时雪青难得地有种特别羞耻的感觉。


    在过去,他们虽然不算每次都开着大灯,但至少动作间还有那么点因双方都在参与、而体现出的欲说还休。即使被邢钧抓着下巴、被迫使着看向镜子时,时雪青也能在自己绯红的脸之外,也看见邢钧凸起青筋的额角、微眯着的强侵占感的眼睛。


    可现在,邢钧的眼神只是冷静地扫过他的每一寸皮肤。眼神没有重量,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指在白皙皮肤上轻轻刮来刮去似的。时雪青被那无形的手指从头到脚摸遍,脑袋腾地一下,好像沸腾了起来。


    身体也发热发烫起来。由这种羞耻感带来的兴奋,比之前经受的任何一种刺激都要强烈。时雪青呼吸变得急促,他忍不住暗示般地动了动腰。


    想要继续。


    可邢钧好像只是欣赏了一会儿他,而后,宽大手掌拍了拍他的脸。


    一副狎昵的玩弄姿态。


    时雪青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多喘,邢钧就抽身离开了。


    “?……?¥!%?”


    邢钧有这样的能力,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时雪青的大腿皮肤遭了殃,变得通红,近在咫尺的其他地方却并未被照顾。他手被绑着,这下算是彻底被推到悬崖上了,咬着嘴唇,一双眼睛可怜又渴求。


    “邢……邢哥……”


    声音委屈巴巴的。


    邢钧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却在时雪青绝望的眼神里站了起来,进了时雪青的衣帽间。


    然后拿了一条爱马仕的丝巾出来,按住在不断扭动的时雪青的肩膀,把时雪青的眼睛绑上了。


    眼睛最后看见的是轻扬花衣的图案,花朵簇拥着组合成飞奔的马的形状。时雪青更加崩溃了。这条丝巾是热门款,他本来想把它卖掉的。


    时雪青虽然爱钱,但做不出卖原味这种没道德底线的事。邢钧今晚可真是一边吊着他,一边破坏了他的生财大计。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变得尤其敏感。邢钧没碰他,时雪青只听见了邢钧关门出去的声音。


    邢钧把他绑在这里,蒙着眼睛,然后居然走了!


    “呜呜……呜呜……”


    这下可完全不是装的了。时雪青在床上哭崩了。他的眼泪又为了这条丝巾,又为了自己的身体,手在绳索里挣扎来挣扎去,不停地用腰去蹭床单。


    他边哭边想,邢钧难道真打算吊他一个晚上吗,邢钧不仅欺负他,还欺负他的丝巾。


    而且他怎么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好想要,可两个月前,他还是看着《差异与重复》的文艺淡泊美青年啊。


    邢钧当然没打算走。他只是像在醒酒一样,把时雪青先放在床上晾一会儿,好让人滋味更醇厚。从卧室里出来,他也没走几步,就是在阳台上努力独自冷静。


    要冷静。


    时雪青的呜呜声却一个劲地往耳朵里灌。邢钧努力克制,告诉自己要放置得久一点。


    这下子,时雪青总不是装的了吧。


    时雪青干什么在这里装?就那么不择手段,装出来讨好他,也想要那个好似“正牌”的位置?


    邢钧最讨厌被人骗。尤其,是那个人在讨要他给不了的东西。


    或许不是不想给,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算是“给”,又要怎么“给”。这种复杂的情绪总会勾出他自保性的愤怒,或思绪转移来。


    夜风一吹,整个人就发冷了。邢钧激灵了一下,回到客厅里。


    算了,还是继续想,怎么欺负时雪青吧。


    邢钧慢悠悠地走回卧室,推开门,却没有立刻去床边。


    而是站在门边,欣赏床上美景。


    真想给时雪青拍个照啊。


    但时雪青哭得太可怜了。邢钧还是忍不住皱眉,想过去把绳索解开。结果听见邢钧靠近,时雪青的“呜呜呜”立刻就变成“嘤嘤嘤”了。


    一句一句扯着媚音,特别特别破廉耻。


    邢钧沉默了,这是不是又是装的。


    脑袋在思考,身体却很诚实。


    时雪青努力哭了一阵,终于感觉邢钧又压上来了。邢钧抓着他的下巴,没了视觉的辅助,时雪青几乎能感觉到每一寸皮肤被每一寸茧子碾压的感觉。


    邢钧声音低低的:“还演不演了?”


    靠,现在还问这个问题。小气鬼!


    时雪青生气了,在生气中决定先满足自己的需求。他哭着说:“你先炒炒我啊……啊!”


    好吧,邢钧终于如他所愿了。或许是他哭得太用力,邢钧这次如他所愿得很过头。


    被放置后又开始,堪比戒断反应得到满足。时雪青第一次得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体验。


    四个字,干开头的。


    他彻底叫不出来了,脑袋晕乎乎的,像是踩在沸腾的糖浆天堂里。他在短时间里又体验到了第二次上天堂的感觉。天堂漫步时,他听见邢钧说:“以后还装不装了。”


    “……”


    “嗯?还敢不敢装了?”


    时雪青又哭了:“我讨厌你……”


    这句话颤颤的,邢钧却立刻停下来了。他如同被烫到般地,伸手去摸时雪青的脸。时雪青却把脸甩开,又哭着说:“怎么停了,再来点……呜呜……”


    时雪青好像真的进入状态了。一晚上让邢钧头皮发麻。他甚至有那么几刻怀疑,时雪青是妖精变的吧。


    还是特别缺水,又容易失水的那种。


    工作学习了一周,好不容易迎来一个星期六。两个人却把星期六的白天睡了过去。


    时雪青醒来时眼皮很沉,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还好,邢钧正抱着他,可靠的肌肉怀抱里温度暖洋洋的。时雪青听见心跳声,知道邢钧应该比他还早醒着,一时间有种极度放松的慵懒感。


    虽然有点饿了,但不用自己去做饭拿外卖的感觉真好。邢钧肯定会帮他去拿的。


    他只要在这里躺着就够了。


    邢钧又低头吻了下来,不带情欲色彩,却让时雪青想到了小时候邻居家养的大狼狗。大狼狗对其他人很凶,对时雪青却很好,总是喜欢毛茸茸地过来拱他、舔他。


    一个个吻熨在皮肤上。时雪青温暖又舒服,把自己又往邢钧的怀里埋了埋。


    嘴里却说:“我讨厌你。”


    邢钧看着他的动作,低沉地笑了:“有多讨厌?”


    时雪青眼皮都不抬,却也不换词:“我讨厌你,讨厌你。”


    嘴上这样说着,却也没躲开邢钧的亲亲抱抱。


    哎。


    时雪青窝在他的怀里,于是每一句“我讨厌你”,都变得很安全。时雪青也并不讨厌他,不然怎么继续往他的怀里钻。


    被弄软了的金丝雀说讨厌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邢钧抚摸着时雪青的发尾。午后阳光温暖,他一时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金主和金丝雀之间,说讨厌、说远离、说不喜欢,好像也不是什么危险的话。


    和从前的那些与情感有关的体验和经历不一样。它们并不危险。


    而是让人温暖的……安全。


    他忽然很想对时雪青说点什么,在满足了欲望之后。譬如说,时雪青大可以放心,他是独立自主的富豪,他没什么青梅竹马的女性朋友,也不会有什么推卸不开的、来自长辈的联姻介绍。世界上也绝对没有谁会给他暗中介绍一个男朋友或女朋友的道理。


    他也不想养第二个人。这样相拥着的温暖,有两个人就够了。他对时雪青是很急色,但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


    可最终,他又想,说这些干什么呢。邢钧一直觉得,行为比话语更重要。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邢钧也听过父亲在婚礼上对后妈的承诺。两个人对付他时也算得上齐心协力。


    可等他收拾家产账目时,才发现这十几年来,他父亲在外面找了不少小三小四小五呢。


    时雪青正埋在邢钧怀里享受温呼呼的睡意呢,耳畔却听见邢钧说:“……昨晚,怎么想起来装舒服了?”


    邢钧一字一句的,好像说得挺艰难,这一句话,已经用掉他很多决心。


    第67章 绿茶捞子逛超市


    总不能直接说邢钧技术太差吧, 这也太伤金主自尊了。时雪青琢磨了一下,换了个有一半正确的答案:“我怕你用那个脏绳子绑我。”


    邢钧明显没理解似的。过了一会儿,他说:“就这么简单?”


    “嗯。”


    就这么简单。


    邢钧觉得时雪青神态和语言都不似作伪。他一时哑然, 心想到头来, 难道是他想多了?


    时雪青没想找他要名分。


    时雪青让他叫邢薇给自己点赞,也只是一个玩笑。


    让他紧张的事情消失了, 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时雪青就在这时候往他的怀里埋了埋:“……最后舒服了。”


    “嗯?”


    “最后,很舒服。”时雪青低着脑袋, 不再继续重复了。


    昨晚,也是邢钧第一次看见时雪青那副表情。时雪青平时总有点忍耐似的神色, 非常诱人,昨天连续爬高时的表情却更好看。


    甚至还会主动用腿来勾他。


    让他特别、特别地有成就感。


    邢钧阖上眼睛, 把时雪青抱得更紧了。不用那些悬崖般的誓约和关系,他也能和时雪青贴得这么紧。


    怀里有时雪青,真好。


    九月的下午,M城又出了太阳。太阳照在真丝床铺之上, 时雪青就窝在邢钧的怀里,和他懒洋洋地互相玩手。


    一会儿邢钧扳他的手指, 一会儿他扳邢钧的。


    邢钧暖洋洋的,时雪青也暖洋洋的,只是时雪青比邢钧多一点想法。譬如,昨天那种感觉,时雪青想起来都后怕。


    到后面有点像是猫磕猫薄荷磕晕了,他都有点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明天一早,无论如何都要爬起来。时雪青捏着邢钧的手指,心里这样想着。周日是邢钧在M城的最后一天。


    他一定要让邢钧带自己去逛街。不捞个报仇雪恨,哪里对得起昨天那一晚啊。


    时雪青尤其琢磨着把那条丝巾捞回来, 又有点纠结要不要买同款同色,毕竟虽然二手卖不出去了,它系在自己的身上,还能用。


    很快他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那条丝巾在半夜彻底报废。因为邢钧半夜又醒了,想玩一把丝巾控制。


    时雪青在哭喘之中意识到邢薇说的,可能的确是真的。邢钧的性癖,真的很过激。


    爱马仕丝巾变得皱巴巴湿淋淋的,邢钧把它解下来,扔在两人身边。


    第二天中午,时雪青还是坚强地爬起来了。虽然腰还在软,腿还在抖,身体某些部位更是软得不行,但捞钱的驱动力,已经大过一切。


    为了捞钱,这都是值得的。


    他在餐厅吃完邢钧给他带回来的饭。这下好了,他不仅有了餐桌,还不是宜家的,也不是二手的,光是这一点,已经打败80%的留子。


    吃完饭,他又拉住邢钧的手臂。邢钧刚回头,时雪青立刻说:“想去逛街。”


    好坚强的目的。邢钧调侃他:“还讨不讨厌我了?”


    时雪青睫毛忽闪忽闪的:“不讨厌,喜欢你。”


    他凑过去亲了邢钧一口,不在嘴唇,而在脸颊,心想要不是为了下午砍你一笔,谁说这么恶心巴拉的话。


    邢钧居然有点失落。他觉得时雪青说讨厌他的模样,还怪可爱的。


    他也没那么傻吧。时雪青表现得好像他不知道,时雪青讨好他,是为了出门逛街似的。


    时雪青下楼时有点走不动,还是被邢钧扶了一把。一上车,时雪青又有点害怕了。


    邢钧看他的眼神太露骨,他怕邢钧和他玩车上运动,又错过买东西的时机了。


    于是在邢钧手摸过来的时候,时雪青立刻说:“你说了要给我买东西的。”


    他又觉得这句话的目的性太强了,拜金主义的味道太浓。难道脑子有点被炒坏了,一下子有点崩人设。


    “你又要欺负我。你说话不算数。”时雪青换了句略带嗔怪的控诉,活像情人之间在调情似的。


    邢钧低低笑了,手伸向他原本就要伸向的方向:“给你系安全带呢。”


    咔的一声,安全带被扣上了。


    好吧,还真是系安全带。


    时雪青虽然猜错,却也不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有点不自在地理理头发,却听见邢钧在启动汽车时来了一句:“真坏。”


    “啊?”


    “装模作样,以为我挺好骗似的。”邢钧意味深长地说。


    时雪青假装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心想邢钧难道不好骗么。


    至少在床上技术这块,邢钧挺好骗的。


    汽车驶入高速,向着临近的城市开。看着眼前宽阔的公路,邢钧却在想,时雪青好像真的没有,想要一个名分的意思。


    一下午,时雪青刷邢钧的卡,刷得如报仇雪恨。他又买了一堆秋装,顺便还买了许多给新家用的装饰品。账单呼啦啦地打印出来,邢钧让店员把东西装在车上或寄回家里,又转头问时雪青:“还想要么。”


    时雪青神清气爽完,觉得自己有点崩人设了。他用手指理了理头发,耍了耍心机:“邢哥我们去target吧。”


    “Target?”


    去平价超市买点日用品,让邢钧感受一下家庭生活的温馨。


    时雪青用奢侈品的大刀砍了邢钧一下午,把刀换成日用品的温柔刀,依旧功力不减。他买了点抽纸拖把洗洁精之类的,又说他觉得哪个品牌的清洁喷雾好用。


    “我用这个清洁喷雾杀过蚂蚁。”时雪青说。


    “找pest control团队不就行了。”


    “不行啊,我大半夜地醒来,看见蚂蚁在到处爬呢,还好有喷雾在,不然吓死我了。”时雪青假惺惺地说,“找pest control要等好几天,我一天都忍不了。”


    加上细节,让日常生活更可信。邢钧不免想到了时雪青半夜醒来,在垃圾桶旁看见蚂蚁长河时被吓得浑身炸毛的场景。


    文艺青年在脑内变成了金渐层剑齿龙。邢钧失笑:“还好给你搬公寓了。”


    想了想,他又说:“下次看见蚂蚁,给我打个电话。”


    “邢哥你过来抓蚂蚁啊?从湾区坐飞机过来,要四个多小时呢。”时雪青说。


    “我找人立刻上门帮你清理。你嘛,就先去酒店里住一晚上。”


    即使知道时雪青在故意装傻,邢钧也觉得很受用。


    说完这句话后,邢钧觉得自己因对正式关系抗拒,而对时雪青生出的、那点好似愧疚的感情舒缓了些。


    可口头上的话,终究是口头上的话。邢钧心里又是一沉。他心想自己亲爹也没少给自己亲妈或后妈说过这种话。


    有时候是有空回家吃饭,有时候是下次一起去新西兰吃车厘子。


    邢钧甚至有点希望时雪青的公寓里赶紧闹蚂蚁了。这就能证明,他口头说的,都是真的。


    时雪青倒是不知道邢钧的心理活动。他觉得邢钧在自己身边挺放松的,看来邢钧也没有那么抗拒日常的温馨感。不过在听完蚂蚁的故事后,邢钧又有点沉重。


    那是自然的。闹蚂蚁多恶心啊。时雪青转换阵地,逛完日用品,又去别的超市买菜。


    时雪青厨艺很一般,靠着小红书的攻略,勉强做出个猪样或者牛样。他也不会挑肉,从冰冻柜里随手拿一盒。邢钧看不下去了,带他去柜台买鲜切的。


    又是买蔬菜水果。时雪青正选着鸡蛋,身后传来邢钧的声音:“像个小妻子一样。”


    “你刚才还说,我不会挑肉。”


    “新婚妻子不会做这些,正常的。”


    时雪青心想,你对妻子也gc控制吗。他想了想,又惊悚地觉得,说不定真可能,谁让邢钧这么变态。


    回去路上,看着长长账单和几乎要装不下东西的车辆。小车的后备箱、后座上满满的都是时雪青买的东西。时雪青推着小车,和邢钧来回搬了三趟,终于有点心虚了。


    第三趟,他在电梯里从后面美美抱住邢钧。邢钧比他高大半个头,他只能把脑袋埋在邢钧的背上:“我想做饭给你吃呀。”


    这下邢钧该被感动了吧。可邢钧只哧了一声:“别扯了。我在冰箱里看见你做的红烧肉了。做得不成人形。”


    想到那碗极其失败、又舍不得倒掉,最终在冷冻层里延年益寿至过周岁的红烧肉,时雪青又尴尬了:“猪本来就不是人嘛。”


    他心虚,因为他的厨艺真的很差。出国前,他也是当小少爷被养大的。


    中学在寄养家庭吃饭,时雪青也没什么下厨的空间。寄养家庭是一家浙江人,厨艺还可以。


    电梯到了,邢钧想到那黑糊糊的孢子甘蓝炒培根,和那锅敷衍为之的红酒炖洋梨,又说:“你下次买菜回来,还不如让我来做。”


    “啊?你会做菜啊?”


    “会啊。”邢钧又觉得时雪青惊喜的表情傻乎乎的。


    傻和茶是一种二象性,就体现在时雪青身上。谁知道时雪青此刻的表情是真惊喜,还是在给金主提供情绪价值。


    进了公寓,放了东西,一到晚上,时雪青又有点怵。虽然前天爽了一次,但昨晚被控制的那场,又不怎么爽。


    邢钧的技术太波动了,时好时坏的。如今想来,是坏的时候比较多。


    他偷偷看邢钧,却发现邢钧正在分门别类地往冰箱里放东西。所有容易串味的食物,都被分开保存。


    几个容易坏掉的食物还被贴了个标签。


    “这几个东西三天之内吃完。吃不完,就把它丢了。”邢钧说完,又有点皱眉,心想时雪青会不会舍不得丢。


    东西坏了再买新的就是了。怕就怕时雪青吃坏肚子。


    时雪青却好疑惑。邢钧这种狠辣富哥怎么还会做菜,好像比他这种断供前少爷还会生活。


    不会,邢钧对做菜的信心,和对和他做的信心,是如出一辙的吧。


    “你真会做菜啊?”时雪青刚说完,就看见邢钧转回来。


    邢钧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拎着亲。


    第68章 绿茶捞子说坏话


    金主又要亲, 时雪青乖乖把嘴唇送上。他还想着邢钧做菜的问题,便听见邢钧说:“不用你做菜给我吃。你把自己给我吃,就行了。”


    时雪青佯装羞涩, 却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舌尖被邢钧叼着, 他心里却想,估计邢钧在做菜技术这件事上的自信, 和邢钧在床上技术这件事上的自信,一模一样。


    否则邢钧长得帅, 个子高,身材好, 有钱,爱事业, 出手大方,不出去乱搞,还会做饭。从硬件条件上来看,邢钧也太完美老公了。


    不出去乱搞这件事有待斟酌。邢钧也是有点包养金丝雀的恶习的。尽管包养的, 是他时雪青。


    被抱上餐桌后,时雪青主动调整姿势。他把腰抬高了一点, 手撑着桌面,方便自己用力,试图通过微薄的主观能动性获得更多快乐。


    他还在想邢钧是完美老公这件事。想来想去,略过一系列物质条件,铭刻在他脑海里的,居然是那天晚上11点,邢钧在洛杉矶的别墅里,和欧洲人开会时的画面。


    屏幕上又有欧洲人,又有中国人, 还有美国人。面对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合作方,邢钧谈起技术细节时那样从容不迫。面对客户刁钻的提问,他也能毫不变色,侃侃而谈。


    和邢钧在生活里,动不动就阴沉着脸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


    邢钧还说,他的目标是登上TIMES封面,成为TIMES年度人物。邢钧一直很有目标感,也知道怎么为了这个目标努力。


    而他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


    即使知道自己要捞钱,即使知道自己想要把妹妹接到美国来读书,即使想要在其他人面前装出文艺高贵的模样来满足虚荣,时雪青也始终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和邢钧,好像完全不一样。


    邢钧工作时看起来好认真,好有目标感。被有力的大手抚摸着细腰,时雪青浑身发热,心里却恍恍惚惚地想着,如果能和邢钧这样的人结婚,会不会产生一种自己的人生也很有目标感的错觉。


    譬如,自己也在为一个伟大的目标做辅助的错觉。


    婚姻是稳定的关系纽带。有了婚姻这层暧昧的面纱在,那种错把他人的目标当做自己的目标的感觉,也会更强烈吧。


    这种光荣感应该会让人忘记……寻找自己的目标,会给自己带来的苦恼。


    邢钧的手停下了。时雪青坐在餐桌上,衣衫狼藉。他衬衫的扣子全开了,雪白的锁骨和腹部全露出来,肌肤上还残留着青青红红的痕迹。


    他眼眸迷蒙地看着邢钧,自腰侧漫起的炽热尚未消退,视野里的邢钧却低着头,帮他把解开的纽扣一个个扣上。?


    邢钧开始做人了吗。时雪青一下子清醒过来,十分惊讶。


    邢钧:“去酒店吧,还没在浴缸里做过呢。”


    时雪青:“……不是在浴缸里做过吗。”


    在洛杉矶时。


    邢钧为时雪青系好最上面的纽扣,手指刮了一下他的下巴。


    “没有迎着顶楼落地窗。”他正色道。


    ……好吧,邢钧这个畜生啊。


    时雪青从餐桌上下来。他心想别管邢钧在工作上有多优秀,到了情事这方面,邢钧的想法和技术,也就这么直白。


    他是要捞邢钧的金丝雀,邢钧是拿钱包养他的金主,他也绝对没有能够依靠邢钧的道理。


    邢钧的优点,是邢钧自己的。他要做的,是把邢钧当成用来赚钱的客户。


    只是他也没想到,终究是朝夕相处太多时间了。他居然也感受到了这个比他年长五岁的男人的优点。


    ——邢钧和他的同学,和他同处于青春期的朋友们,都不一样。


    还好,明天就能打工结束了。时雪青有点怀疑,他对未来越来越深的焦虑,有没有一点是来自于邢钧作为社会人的工作态度,给他带来的刺痛。


    大晚上的,时雪青跟着邢钧从公寓里出去。走到玄关,时雪青又回去拿了一件外套。


    披上外套,到了电梯里又嫌热,他把最顶上的衬衣扣子给解开了。


    邢钧瞥他一眼,勾起一点唇角:“穿得还挺风流。”


    时雪青想自己是短期出门,只随手拿了件最普通的毛衣外套,这算什么风流?不过看了眼电梯玻璃镜面的反光,时雪青总算明白邢钧的意思了。


    他正想装装地和邢钧打情骂俏两句。电梯到了负一楼,门却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时雪青?”


    熟悉的声音,让时雪青很震惊。


    来人穿着学院套头衫,身材高大,表情木讷,戴着的却是熟悉的眼镜。时雪青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和眼镜哥在电梯里狭路相逢了。


    闫敬看起来也有点惊讶。他看了一眼时雪青,又看了一眼站在时雪青身后的人。


    身高一米九的,陌生的浅烧大帅哥。


    后者抱着手臂,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只盯着时雪青看。


    唇角勾起的笑意里,隐隐带着几分宠溺。


    怎么看,都不是对普通朋友该有的眼神。


    闫敬心微微一沉,他又看了一眼皮肤白皙的时雪青。


    目光微微一凝。


    时雪青急着出门,没像平时去学校时那样把自己裹好。他没戴围巾,刚刚还因为嫌热解开了一颗纽扣。


    纤细的脖子上,精致的锁骨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都有。


    好像雪中青青红红绽放着的梅花。


    三个人停在电梯口,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电梯门快合上了,时雪青赶紧拉着邢钧从电梯里出来,打破尴尬:“闫敬,你来这里找同学吗?”


    “我住这里。”


    时雪青有点震惊了。他没想起眼镜哥宣称的、就在眼镜哥家旁边的抹茶店。他只是讶异地看着眼镜哥身上的学校logo,没想到看起来其财不扬的眼镜哥,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闫敬又说:“这位是?”


    他镜片下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时雪青身边的邢钧。


    生怕邢钧开口乱说什么,时雪青赶紧说:“朋友。”


    印象里,眼镜哥和邢薇完全不熟。两个人不在一个学院,生活模式也是天差地别的两种风格,毫无交集。


    时雪青撒这个谎,有点心虚,却更多理直气壮。


    哦,朋友。闫敬冷冷地想。


    邢钧也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眼镜哥。到底是在家产争夺战里练过的,几句话就让他觉察出一点对方对时雪青的意图。


    不过,只看了一眼,邢钧就觉得对方毫无竞争力。虽然眼镜哥毕竟是山东大汉一枚,也有一米八几的身高。但眼镜哥一身beta nerd气质,怎么比得过他这种从腥风血雨家产争夺战里杀出来的西海岸alpha。


    斗争的兴趣都没有,邢钧挪开眼。


    发现自己被忽视,闫敬的唇角抿得更木讷了。


    沉默继续蔓延。时雪青感觉气氛不太对。他虽然找不到原因,但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以后都是邻居,多多关照啊。”他说。


    “嗯,多多关照。”


    对话结束,时雪青赶紧跟着邢钧上车,坐着邢钧的奥迪走了。闫敬回到房间里,从落地窗往外看。那辆黑色的奥迪,刚好正从夜色中驶出小区。


    两顶红色的车灯。


    捏着窗帘的手一紧。闫敬心想,他是为了低调才开奔驰的。家里虽然有钱,出门在外,他也不想显得太扎眼。


    都是德系车,凭什么。


    回到酒店,上电梯时,时雪青在心里琢磨眼镜哥和邢薇的交集。结果居然是零耶。


    他松了口气,却听见邢钧来了一句:“你还真受人欢迎。”?


    说着,邢钧还威胁性质地捏了一下时雪青的手臂。时雪青不知道自己刚经历了一场隔空的腥风血雨,不明所以,随口给金主情绪价值:“邢哥,你才是受人欢迎呢。”


    “我哪里受人欢迎了?”


    “长得帅,有钱,工作认真,有目标感,身为总裁还了解技术细节。”时雪青张口就来。


    他心想,如果自己是个女生的话,一定会觉得邢钧是个很不错的结婚人选。


    房门开了,邢钧反手把他又压在门上,暗示性地摸了摸他的腰。邢钧又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活好这个优点?”


    ……心里的白眼又要翻上天了。时雪青低头抿唇,只作矜持害羞的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越装越熟练了。


    邢钧不依不饶,他捏住时雪青的下巴,把对方亲的意乱情迷。两方的呼吸和喘息声融成热腾腾的一片,时雪青被他咬了又咬,终于承受不住地开口了:“还有一个优点……”


    “什么优点?”


    “力气大。”时雪青委婉地说。


    这个回答充满暗示,却又没有骗人。谁说力气大的人,活就一定好。邢钧却一副果然如此似的,把他横空抱了起来。


    “就知道你喜欢这个。”邢钧咬他的耳垂,“在浴缸里好好感受。”


    腰部腾空,时雪青把脸埋在邢钧的胸肌里。他在偷偷翻白眼的同时,又有点得意。


    邢钧就这么好糊弄。


    浴缸里灌满热水。面对一座城市的高空夜景,即使知道没人能看见自己,时雪青还是很紧张。他一个劲地往浴缸里钻。


    邢钧坏就坏在这里。他明明知道时雪青害怕,还非要用一个姿势。


    “喜不喜欢骑马?”


    “……”


    水波荡漾,有些水溅了出去,还有些水被时雪青吃了进去。时雪青想伸手去扶浴缸边缘,手指却被邢钧抓住,按在自己扶腹部上。


    时雪青浑身一颤,哭喊出了声。


    波澜过后,他趴在邢钧身上。恒温浴缸没有让池水变凉。在温暖的簇拥中,他意识不清,在邢钧的身上咿唔。


    比他大五岁的人的身体,的确是太好了。


    邢钧心情愉快地抚摸着时雪青沾湿的后背。在满足之余,他又想到了时雪青刚才夸他的那些话。


    也有工作上认识的朋友,会用这些礼貌客气的套话来夸奖他。但邢钧知道,只要去除了工作的交集和利益的绑定,他们便只是在茫茫人海里,会点头致意的两个陌生人。


    他是时雪青的金主。其实时雪青还有别的话,可以用来夸赞金主。有钱、慷慨、大方……这些显而易见的,都可以。


    可偏偏时雪青说,他有目标感,对工作细节认真。


    时雪青在他怀里又呜咽了一声。邢钧低头,恰巧发现,时雪青正靠在他心房的位置。他声音低哑地问他:“还来吗?”


    时雪青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概是真糊涂了。


    邢钧于是逗他:“真的不来吗?这一缸水,都是你流的。”


    大概是因为明天就要打工结束了。时雪青的脑袋也有点松弛,说起话来,也有点迷迷糊糊。


    “怎么可能,你的技术那么差。”


    第69章 绿茶捞子很庆幸


    邢钧愣了, 嘴比脑袋更快:“……你难道不是每次都爽了吗?”


    时雪青半阖着眼要睡觉。邢钧伸手去扒拉他,非得要一个回答。时雪青在半梦半醒间,不耐烦道:“我每次都很晚才开始爽, 你没发现吗。”


    “……”


    “你就知道用力, 体格那么大,还不知道磨炼一下技术。我都快被你弄死了。要不是你的硬件条件还不错, 我爽都爽不到。”


    浴缸里的水依旧恒温。邢钧却感到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好像天崩地裂, 地动山摇。


    “……也不是每次都差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


    时雪青:“微差,80%吧。”


    时雪青说完就睡着了。独留邢钧一个人不可置信, 陷入沉默。


    ……


    浴缸里的水,居然这么凉。


    时雪青却是彻底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几天接待邢钧太疲惫, 又或许是因为邢钧即将离开M城的感觉,让他太轻松。他脑袋迷迷糊糊的,结合着这几天的生活与过去的生活,做了很多梦。


    有时候, 他还在奶茶店里摇奶茶。老板和店员躲在更衣室里偷偷笑话他,说他看着光鲜亮丽, 实则穿了一双假鞋。有时候,他在电话里和继父争吵,说不到两句话,就喜提拉黑,随后不仅联系不到时雪蓝,就连下个学期的学费,都没有着落。


    再然后,是他出现在许多聚会里,忙忙碌碌, 故作镇定,努力去钓一个能给他爆金币的白富美。梦境的最终却落在他去学生办公室领取纪念品时,无意间看见的、贴在黑板上的学校毕业生就业平均工资。


    Pubilc policy average annual salary for new grads.


    $67,752.


    67752,税前,不是税后。而他们学校一年的学杂费,都要七万刀,还不算健康保险的费用。


    他还能怎么让时雪蓝到美国来读书。难道要让时雪蓝还没毕业,就背上高昂的学生贷款吗。


    他又要怎么给她拿出一份足够的留学资金证明。


    时雪青梦见自己手脚冰凉。穿着紫衣服的、身在兄弟会的金发白人,拿着macbook的、展示着他看不懂的代码的眼镜哥都在对他诡异地笑。除此之外,还有刊登在学院网站上的OPT政策详解,没有几所公司,愿意support一个没有工签的外国人。


    如果回国,薪水还会更低。


    那些东西像鬼一样地追他。时雪青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得往楼梯之上狂奔。跑了没几步,他摔了一跤,迎面撞上的却是一扇巨大的木门。时雪青慌忙用手去抓门把手,抓到的,却是一本巨大的TIMES杂志。


    挡在他面前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本杂志。杂志封面上的企业家西装革履,不知道是他哪个同学的父亲。


    时雪青工作一辈子,能赚到的,或许也不及他拨动一次风雨能得到的那么多。


    时雪青有点绝望了,他看见自己渺茫的未来,该往哪里爬呢,好像走投无路,又好像哪条路都很困难。他在梦里蜷缩成一团,心想完了,都完蛋了。


    就在他啜泣之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大力地摇了一下。


    “我要去机场了。”


    “……”


    “怎么在哭?做噩梦了?”


    天外的声音很遥远。时雪青却在梦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即,他呆呆地看向眼前的杂志。


    他怎么忘了呢。时雪青在呆滞中,变得喜悦。他怎么忘了如今,他有一个金主了。


    TIMES杂志封面上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邢钧。


    邢钧随手一打,就是他毕业后一年都赚不来的钱。邢钧说过,跟邢薇不如跟他。邢钧也做到了,他的确给他很多钱。


    那种想要有点沉溺迷茫的堕落感又来了。在清醒的生活世界里,它们只是模糊地出现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活的间隙之中,在每一个有点疲惫的时刻。可在本能的梦境里,它居然变得十分清晰。


    时雪青擦干了眼泪,推开那扇像是杂志一样的大门。他看见自己拥有了很多东西,包包,衣服,卡里的二十万美金,顶层的豪华公寓,加班的日料师傅,ins上一个个不断跳动的点赞。


    所有一切,都是现实里闪闪发亮的。


    而邢钧也站在那里。他的英俊和他的能力,他的目标感,让“只要捞他就够了”这件事,都显得更加理所当然。


    金钱交易,也可以包裹上一层有面子的金箔似的闪闪发光。


    而且,他们之间好像还有很多温情脉脉的瞬间。性交易少不了亲吻和拥抱,感觉那么像一段合理的关系。


    趴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感觉,也依赖得很合理。


    邢钧会给他很多钱的。至少这三年,又或许不止这三年。邢钧看起来又不会社交,处理感情上的能力也很低,他说不定还可以捞更久。


    即使他知道,这只是一段钱色交易。


    好像,就这样也挺好的。身后的金发白人和代码电脑不再追逐了,时雪青恍惚之间,有种沉溺堕落的安稳。


    他有那么一瞬间,有种想在极端的迷茫和疲惫里,把命运交托给其他人的堕落感。


    于是,他迎着那金光闪闪的未来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好像又看见了洛杉矶的那家落日餐厅,三男一女,在里面谈笑喝酒。


    可那有什么,那家餐厅很高档很漂亮啊,还需要推荐信才能成为会员。换做是他毕业后,他根本就吃不起。


    好像反复有声音在催眠自己。时雪青继续向前走,忽然间,他低下头,打了个寒战。


    他原来没有在向前走。


    奢侈品和美元还飘在周围,邢钧西装革履的身影,还在他的身后。


    ——而他眼前的那条路分明是个斜坡,他在一直向下。


    还有昨晚,邢钧把他抱上岛台,又让他来酒店浴缸里做时,他其实,很不高兴。


    ……


    时雪青骤然从梦中惊醒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气,从床上惊厥般地坐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居然不知不觉间,满脸是泪。


    太恐怖了,太可怕了。他下意识地去摸周围,不知道在摸什么东西。手却摸到一个凹陷。


    空空荡荡。


    时雪青想起来了,邢钧今天回湾区。


    酒店的顶层套房依旧奢华。在过去超过一周的时光里,他们都窝在这里。或是滚在一起,或是在一起吃饭时享受温存。太阳出来时房间里的光照会很好,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他的皮肤上。


    但邢钧今天走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早晨,房间里依旧被照得明晃晃的。时雪青穿的,也依旧是昂贵的真丝睡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邢钧给他换上的。可他坐在床上,渐渐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要是邢钧没走就好了。


    可那想法也是轻飘飘的,好像是汤顶上的一层油花,盖不住任何东西,随时都能轻易地被舀走。


    时雪青最终从床上下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去洗漱一下,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去看下窗边风景。


    手却突兀地压到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张小纸条。


    “早饭在餐桌上的保温箱里。保温箱是给你买的。”


    底下还有一条。


    “大早上的做什么噩梦,还哭呢。”


    大理石餐桌上,真的有一个保温箱。


    邢钧走了,走之前还没忘记给他买早餐。时雪青无言地打开保温箱,里面居然又是那家抹茶店的brunch。


    邢钧一早赶飞机去了,那家店不做外卖,大概是他给服务生小费,让服务生去专程买的。


    也难为他如此费心。


    而且卡里不知道为什么又多了一笔钱。邢钧给他打了两万刀,这次一句备注都没有。


    时雪青拆开包装,手机却滴滴滴地响了。发来消息的,居然是眼镜哥。


    眼镜哥:“代码写好了,你要看看吗?”


    眼镜哥:“我觉得最后的大作业,我们可以用这个创新模型,应该能加分,你觉得呢?”


    眼镜哥:“……”


    眼镜哥:“如果你明天还来上课的话,我们讨论一下。”


    还有几条消息,来自不同课程的group chat。星期一一到,所有群聊都活了过来。就连艾弗先生,也难得地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一个资料是怎么整理的。


    那个东西一直是时雪青在处理。上周五时雪青为了陪邢钧请了一天假,艾弗太习惯把它扔给时雪青弄了,自己不会弄。


    甚至有条消息,是那个金发白人同学发来的:“Hi Cyan,我们今天早上的PUBLPOL 121,是一起上的,对么?”


    “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帮我在签到本上签下到吗?拜托拜托,我在兄弟会有事。”


    附带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时雪青低头看着那条消息。在这个迷茫又荒芜的早上,终于有点升起的火苗燃遍了心中——尽管它像极了迁怒。


    什么兄弟会的事,无非就是这群权贵子弟昨晚在兄弟会的house里开了派对,今天一早爬不起来——说不定这条消息,还是金发白人抱着某个拉丁美女,给他发的。


    他不想去上课罢了。谁都知道,PUBLPOL 121的讲师是个中东人,口音又重说话又难懂。


    也只有时雪青会为了拿高绩点奖学金负担生活,认认真真地去煎熬每一堂课。


    而且金发白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他根本不怎么联系时雪青这种国际生。


    我也不想去上课。我也不去。英语在指尖下滚动了好几转,时雪青在斗气的过程中,又有点低落。


    他以前那么努力地学习,是因为断供了,要拿奖学金,不是吗。


    而现在,他好像不需要这笔钱了。而现在,即使以优等生的成绩毕业,他一年的工资,也及不上邢钧给他的一笔零头。


    他当然有理由请个病假不是吗。他昨天服务了金主,赚了两万,完成了正职,可以休息了。那么多的杂事,为什么样样都要来找他。


    而且这些杂事,都不存在一个能挣到钱的理由。


    心情却因此越来越低落了。胃里酸酸地发麻,很难受。时雪青想,难道是因为邢钧不在吗。


    如果邢钧在的话,是不是又可以沉溺在玩手指的舒服中。就在此刻,时雪青听见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他以为是客房服务,于是没动,心里想,要不然就不去今天这堂课了吧。反正那个讲师,从来都不点名。


    PUBLPOL 121给分也是出了名的水。他也可以找人帮他签到。至少吕艺萌一定会帮他的。


    心脏越沉越低,心情却好像松快了一点。就在时雪青觉得自己一定下定决心时,房门忽然开了。


    怎么酒店保洁直接进屋了。时雪青正要回头确认,在看见来人时,怔了一下。


    “……邢钧?”


    邢钧居然站在那里,风尘仆仆地,还拎着行李箱。时雪青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桌子旁站了起来,突然间,竟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


    这个荒谬的想法,让他的脑袋一突一突地跳。


    那种随着斜坡向下的堕落但虚幻温暖的感觉,又来了。


    “还没吃早饭?”邢钧看了一眼他。


    “你怎么回来了?”时雪青追问。


    邢钧冷哼了一声。他挑剔地看了一眼时雪青,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最后,他又哼了一声,走过来,顺便地拍了拍时雪青的脑袋。


    手还放在时雪青头上,邢钧说:“有个技术专家来C城开学术会议。我延期了航班,今天和他聊聊,明天再走。”


    “……”


    邢钧放下行李,回房间换西装去了。时雪青坐在桌边,感觉身体一点点变凉。


    九点三十五,距离PUBLPOL 121,只有二十五分钟。


    他都在,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啊。


    就像彻底的、被铺天盖地的水浇醒了。环绕着自己的也不是刚进入浴缸时的热水。


    而是渐渐凉掉的凉水。


    可很快,眼前的阳光好像也更清晰了,尽管冰凉,但也让他骤然间,站起了身。


    邢钧在房间里换好西装。他想着接下来去见专家时要说点什么,又想时雪青一早在做什么噩梦呢,哭成这样。


    要不然,中午先带时雪青去吃顿好的,安抚他一下。邢钧微微皱眉,心想养金丝雀还挺麻烦的。又觉得时雪青不会是因为他要走了,所以在哭吧。


    ——不是吧。又想到昨晚时雪青迷迷糊糊间说的真心话,邢钧黑了脸。


    时雪青那么没心没肺的人,能为这种事哭?


    时雪青可是连一点转正的想法都没有。虽然这样,也让他足够安心。


    他的金丝雀,最好就是这样。只要被金钱养得够好,就能安全感十足,每天都漂漂亮亮,开开心心。


    至于技术差什么的,他去学一下就是了。当然,这可不是因为被时雪青鄙视了,只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


    邢钧从卧室里出去,正打算通知时雪青中午和自己一起去吃饭。


    却看见时雪青匆匆忙忙的,就套了个学院外套,往门外赶。


    头发都没怎么梳。


    第一次看见时雪青这么不注重个人形象的样子,邢钧愣了一下,通知的话换了一句:“什么事这么急?”


    “去上课。”时雪青低头换鞋。邢钧看他匆匆忙忙的模样,调笑了一句:“哦,好学生。”


    他看着时雪青推门出去,走到一半,时雪青顿住了。忽然之间,时雪青转过头来。


    “?”


    邢钧有点不明所以。可他看见时雪青站在阳光里,忽然对他笑了笑。


    耳朵上干干净净的,没来得及戴上耳钉。


    “邢哥。”


    “嗯?”


    “谢谢你……是个男的。”?


    邢钧更加不明所以。而时雪青已经匆匆下楼。


    他跳上打来的Uber。Uber马达轰鸣,奔赴前方。


    跨过一座桥,整座M城映入眼帘。街道四四方方,尽头是PUBLPOL 121的教室。


    路上路过Vic公寓。时雪青心想上学期,邢薇也和他选了同一门课。邢薇喜欢睡懒觉,早上的课,她几乎都不去现场,最多在家里听个zoom。


    就在今天早上,从酒店的楼上下来时,他短暂地想过自己在过去,如果真的捞到了一个白富美的未来。


    或许,他会一直想着讨好白富美吧,从她身上得到更多钱,提供更多情绪价值,和她谈恋爱,最好能和她结婚,婚后,如果能靠着白富美的关系,管理她家旗下的美术馆之类的,就更好了。


    清清闲闲,做一辈子的小娇夫。


    可邢钧是男人。


    ——还好,他和邢钧,都是男人。


    Uber走上坡。上坡之后,学校的钟楼,和偌大的教学楼,终于再度展现在时雪青面前了。


    下Uber时,时雪青才想起。他今天,以为邢钧已经离开,自己打算收拾行李时,又忘记了收起洗护小样。


    第70章 绿茶捞子搞竞赛


    到达教学楼时, 刚好卡点。


    时雪青做贼一样地回学校上课。虽然穿着最朴素不过的卫衣外套,他却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只是到了走廊上,他听见有人说:“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


    ……崩溃了。他忘记昨晚在浴缸里时, 邢钧把脚链给他戴上了。或许是觉得脚踝上铃铛被顶得一响一响的样子很涩吧。


    距离上课只有一分钟不到, 时雪青赶紧去盥洗室解开脚链。上课铃响了,他向着教室奔去, 在门口停下脚步。


    “你怎么站在教室门口啊。”时雪青说,“在等什么人么?”


    PUBLPOL 121教室门口站着眼镜哥。时雪青不记得眼镜哥也上这门课。


    或许是因为这门课没有需要写代码的小组作业吧, 所以他没有刻意寻觅过眼镜哥的身影。


    闫敬看着时雪青乱糟糟的头发和朴素的学院外套。虽然普通,但每一件, 都把肌肤包裹得很好。


    严严实实。


    “……你今天来上课了啊。”他说。


    “我从来没旷过课啊。”


    时雪青说完这句话,忽地觉得一身轻松。上课铃响到末尾了, 他越过眼镜哥,向教室里去。


    第二排还有空位。他在第二排边缘坐下。


    闫敬没有进教室。他原本就不是这堂课的学生。他只是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时雪青把笔记本和签字笔拿出来。时雪青托着下巴,看着口音浓重的中东教授, 眼神专注。


    阳光照在时雪青的笔记本上。闫敬却觉得,心情如阴雨连绵。


    他大概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了。


    时雪青洗过澡了。他身上虽然有奢派沐浴露的香气, 却还有一股驱不散的情欲气息,浸在皮肉里。


    时雪青可以喜欢男人。


    他和那个浅烧大帅哥,不知道昨晚,又做了哪些事。


    阳光一点点挪动,最终照到时雪青的手指。肌肤的触感滚烫,时雪青低头,却没缩回手。


    他看着自己被太阳照得亮晃晃的手指,又看向黑板上,教授歪歪扭扭的板书。


    早上十点钟的太阳让他好轻松。时雪青觉得一切都暖洋洋的。


    从教室出来, 时雪青又去古籍图书馆。去图书馆的路上也要爬上坡。艾弗先生在办公室里焦头烂额,见时雪青过来了,热情地张开双臂迎接他。


    时雪青坐下就开始处理文件。艾弗看了一会儿,还是懒得学。他从办公室里出去又回来,又拿了一杯红茶和一块小饼干来。


    “谢谢。”


    时雪青接受了红茶,没吃小饼干。艾弗看着他,忽然笑了笑:“Cyan你今天精神很好啊。”


    “有么?”


    “上周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其实我花了一整个周五在这个东西上。不过想到你需要放松,就没给你发消息。”


    原来上周,他在艾弗先生的眼里心情不太好。


    时雪青恍惚了一阵。他想自己上周尽管心情始终波澜,但也是感受过许多模模糊糊的幸福的。他笑了笑道:“或许以后,也没办法一直开心下去。”


    “哦Cyan,别太担心。起起伏伏,才是青春特有的烦恼嘛。”


    是啊,只要找到一条路来走,又哪里会有烦恼。


    手机响了一下,居然是金发白人直接打来的电话。时雪青有点皱眉:“Hi, George……”


    “Hi Cyan,你没有回复我的Whatsapp消息。早上的PUBLPOL 121有点名么?”


    “我帮你写了名字了。”


    George有一种只有在用得着人时才会热情的傲慢。时雪青本想挂掉电话,可George显然很高兴,又喋喋不休地说自己早上并没有和美女一起度过,而是在和几个兄弟琢磨去参加学校的公共政策案例分析竞赛。


    时雪青“嗯嗯嗯”地糊弄了过去。他挂掉了电话,转头看见艾弗又在看着他。


    “艾弗先生……”


    “Cyan你对那个竞赛有兴趣吗?”?


    艾弗先生哈哈大笑:“我可是在这座学校里工作了三十六年。你们学院的好多教授,都是会和我去一个啤酒吧的老伙计。”??


    时雪青万万没有想到,艾弗居然会如此鼓动他。他很快就回绝了:“我不认识什么可以组队的人。”


    读时雪青这个专业的留子很少,有兴趣去参加一个校级比赛的留子就更少了。艾弗想了想又说:“哦,我认识你们专业的几个学生,让我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时雪青完全没想到艾弗能这么雷厉风行。几个电话打下来,艾弗又给他凑了一局。时雪青在瞪眼之中意识到,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艾弗还挺有人脉的。


    ……也是,他骤然意识到,艾弗也在学界工作了三十多年。从诸多艾弗讲出的八卦中,他还知道艾弗的老婆年轻时也在哥大读过书,还有一堆法国亲戚。


    艾弗当晚就在学校附近的西班牙菜馆组织了饭局。被他叫来的那两名学生,当然不会是中国留子。


    时雪青被推着走了一路,有点发憷。艾弗又鼓励他:“认识来自更多国家背景的人,对你有好处。”


    “而且你口语很好,不是吗?”


    ……艾弗说的好像也挺对的。时雪青要在国外工作,总不能一辈子只和华人交流。


    而且,哪怕不读这个专业,他也少不了和其他国家的人接触。


    时雪青硬着头皮过去了。两个学生一个是棕发的爬山爱好者,另一个是戴着眼镜的黑发养宠小哥,说起话来也有点羞涩。


    两个人的脸看起来都有点眼熟,时雪青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学院楼的某条走廊里,看见过他们的得奖信息、或者社团活动之类的。


    “Willian, Nello.”艾弗先生挨个介绍,“Cyan.”


    时雪青拘谨地和他们打招呼。一顿饭吃下来,组队参加竞赛的事就这么定了。


    Willian比时雪青大一级,Nello则与时雪青同级。他们一个是运动社团积极分子,一个是爱搞学术的i人。时雪青拉完群聊还觉得有点不真实。Willian是个急性子,拉完群聊就在群里说,他在看比赛官网,稍慢些时候他写个时间计划出来。


    忙活了一大阵子,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时雪青先打车回公寓,然后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酒店。


    去酒店后才发现邢钧还没回来。邢钧人未至,消息先到:“还在忙,我订了明天凌晨的红眼航班。”


    “嗯。”


    “晚上我回酒店,拿了行李就去机场。你直接睡觉吧,不用等我。”


    哦。


    今天晚上不用上班。邢钧不在,邢钧在忙工作。时雪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居然没有前几天那种要下落不下落的空虚感了。


    也许是因为他今天上了课,还做了很多事吧。那个竞赛,其实时雪青是不想参加的。他只是觉得邢钧要回湾区了,他也不用在生活之余钓白富美了,邢钧不在时,他也得找点事做。


    可现在想起来,他觉得有这件事要忙,他还挺满足的。


    邢钧有钱包养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而他,现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时雪青在这一刻想,其实他不敢承认,今天上午看见邢钧提这箱子回酒店时,他有那么一瞬,竟然在想,邢钧是不是因为看见他哭了。


    所以才回来的。


    还好,邢钧是为了去见一个来C城开会的专家。这个决定很突兀,邢钧大概是在路上得知这个消息的。


    然后他就当机立断,抓住这个机会,直接改签航班,留在了这里。


    邢钧好像总能抓住,让他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机。无论是工作,还是他时雪青。


    在夏威夷,邢钧不就是这样快速地把自己“搞定”了么。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时雪青忽然觉得,邢钧突然回来,是为了和C城的专家交流这件事真好。


    不是为了他,真好。


    ——或许他该从邢钧身上汲取到的,不只是钱。


    窗外夜色蒙蒙,这个模糊的想法只是突兀地闪现了一瞬,快到没有让当事人抓住。


    却已经悄悄地,刻在了心底。


    第二天还要上课。时雪青决定早睡早起。他原本打定主意要在邢钧回来的时候爬起来,说一句“辛苦了”。这样邢钧一定会感受到某种温暖,他也可以很敬业,搞不好邢钧还会给他打钱。


    但这一晚,不知为何,时雪青睡得特别沉。等他醒来时,酒店里邢钧的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了。


    天空中又有飞机飞过。时雪青远远地看了一眼,应该是United。邢钧大概不在这架飞机上。


    他也不会知道邢钧回来拿行李这一趟有没有吻过他。不过吻没有吻过,都不要紧。


    早上八点,时雪青在酒店里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公寓,再回学校。他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自助早饭,在前台退了房。


    这次临走前,他没忘记带走还没用完的洗护小样。


    在学校的一天还是忙忙碌碌的。答应了和Willian他们参加比赛后,时雪青一整天都在啃官网资料。政策案例看得他两眼一抹黑,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学的专业,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过不管喜不喜欢,这次,关于这个竞赛,他总要尝试一下。


    也不是说是为了未来的什么东西奠定基础,只是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试一下。


    走向学院楼负一层的讨论室,时雪青意识到一件事。他翻翻找找消息,又看见眼镜哥那几条。


    眼镜哥昨天急着要和他讨论新模型,怎么见面时完全没提这件事。


    时雪青正在琢磨。讨论室那边却有点争吵,还有点冲突。时雪青赶紧走过去,看见黑头发戴眼镜的Nello正在和一个金发男吵架。


    那金发男还有点眼熟,居然是老熟人,爱参加兄弟会的George。


    “我订了这个活动室的。”Nello很坚持。他不擅长吵架,脖子都红了。


    “这里一直都是我们Delta Rho的活动地。大概是学校系统出错了吧。”George耸耸肩,表现得满不在乎。


    George身边还有两个和他相似的大高个。他虽然在和Nello说话,却明显对这个比他身材矮小许多的眼镜书呆子很不耐烦,眼睛一直在东看西看。


    远远地,他看见走廊那边的时雪青,眼睛亮了起来,笑出好几颗牙齿:“哟,Cyan好久不见!周一的事情谢谢你。”


    时雪青对他点了点头,却在George讶异的眼神里,走到了Nello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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