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二合一)就像这个世界上……
今天本来是关夏禾的兄嫂请吃饭,他们以前一直生活在榆城,习惯的饮食风格是直击味蕾的咸鲜,对容城菜的印象还停留在“清淡”二字上。
所以闻度他们仨决定,换他们来请客,请远道而来的亲友吃一次地道的容城菜。
挑的是市内一家很有名的老牌酒家,比他们在座各位年纪都大的那种,用关夏禾的话说就是:“我第一次吃是爷爷奶奶带过来的,当时他们就说吃了二三十年。”
那起码是四五十年的酒楼了,能做这么久的饭店,没有一家是水货。
落座先退纸巾,然后让服务员上果盘,闻度还说:“平时我们都不要果盘的,今天为了大哥和嫂子,我们就奢侈一把,拼了!”
关夏禾她大哥宋致嘴角一抽:“我觉得你们这茶位费才是真的奢侈。”
“支持大家把茶位费打下来!”闻度立刻嚷嚷。
说话间服务员就把果盘送过来了。
果盘是个应季水果组合,有储良龙眼、黄皮、木菠萝、凤梨、火龙果,还有一份夹破以后撒了辣椒盐的李子。
闻度说:“这是三华李,口感爽脆,味道酸一点,没有蜂糖李那么甜,但是蘸辣椒面或者酸梅粉、陈皮粉也很好吃,致哥你们吃没吃过,尝个鲜?”
大家一边吃水果一边准备点菜。
这会儿鱼虾的选择不少,闻度问大家:“是要清蒸多宝鱼,还是豉汁蒸塘鲺?”
点完鱼,又说:“白灼虾来一份,天气那么热,凉瓜炒牛肉怎么样?”
宋致的爱人宋云今问凉瓜是什么瓜,祝余就回答说:“是苦瓜啦,不过苦字听起来不太好意头,所以也有好多人叫它凉瓜,清热解暑的意思嘛。”
幸好问了,宋云今立刻拒绝:“那不要这个菜好不好,我不喜欢吃苦瓜。”
“那就蒜蓉蒸丝瓜咯。”闻度换了个菜,加点了冬瓜薏米老鸭汤,然后将平板递给其他人点菜,接着说起关夏禾的糗事,“关小禾以前也不吃苦瓜的,每年夏天都要奶奶追着逼她吃,感觉跟要她的命差不多,奶奶为了她能多吃几口,还得给她钱。”
后来关夏禾利用这事,想从大人那儿多要点零花钱,结果被她爷爷一举识破,“挨了一顿揍,打那儿以后再也没有这种好事了。”
闻度一边说一边拍大腿,一副错失一个亿的心痛表情。
大家被逗乐,宋云今追问:“那现在呢?小禾能吃苦瓜了?”
关夏禾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了声。
宋云今有些好奇:“小时候不吃的东西,你是怎么大了就能吃了的?我从小就吃不了苦瓜,我妈让我吃过,一吃我就想吐,太苦了。”
“呃……就突然能吃了呗……”关夏禾有些支吾,看样子是想要敷衍蒙混过去。
闻度和祝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嘿嘿坏笑出声。
关夏禾一见他俩这样,不由得头皮一麻,立刻指着祝余尖叫:“不准说!”
“好,我不说。”祝余笑嘻嘻的点头,递给闻度一个眼色。
闻度立刻摸摸脖子,整了整不存在的领带,清清嗓子:“咳咳,下面就由我,铁三角集团新闻发言人,就关小禾女士为什么长大就能吃苦瓜了这件事,向各位亲友做一个情况说明。”
说着画风一转,声音立刻就轻快起来:“事情是这样子哒,关小禾呢,上大学的时候色欲熏心,看上了一个帅哥……”
关夏禾大学是学新闻传播学的,大二的时候交了男朋友,是同专业的一位学长,学长长得高高帅帅,闻度和祝余一致觉得对方还有点像某某明星。
恋爱刚开始谈的时候都是甜蜜的,甜得闻度都不敢靠近他们俩周围三米以内,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多才逐渐好转。
关夏禾那时候恋爱脑发作,生怕自己在男朋友眼里的完美形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挑食这种让自己显得很娇气的行为怎么可以有!改了!
“当时小鱼还捉弄她,一起吃饭的时候点了个凉拌苦瓜,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吃下去,觉得……”闻度眉开眼笑得像个傻子,“真爽啊~~”
关夏禾看着他这副讨厌的样子,气得用力踹了一下他的椅子腿。
闻度被踹得晃了一下,也没能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的欲望:“后来那个渣男渣了她,她天天跟苦瓜似的,我和小鱼陪她吃饭,她居然主动点了苦瓜,吃的时候面无表情,说什么苦瓜再苦能苦过我的命吗?我比那总裁文里的落魄女主还惨。”
这么中二的话,他倒没笑了,只弯着嘴角笑着叹口气。
那个时候他们刚本科毕业,关夏禾进了报社,还跟朋友合伙做起了娃衣设计工作室的副业,本来好好的,结果男友断崖式分手、工作上超负荷运转不说还被上级抢功、和合伙人闹翻退出工作室,三件事跟连环车祸似的,撞得她晕头转向。
生活比苦瓜要苦太多了。
不过说起这些事,关夏禾更在意的是自己当恋爱脑的黑历史被他给说了出来!
她立刻起身,冲上去就掐住闻度的脖子,化身尖叫鸡:“我要沙了你!把你们这些知道我黑历史的人豆沙了!”
闻度对她的动作只是缩起脖子,并没有反抗,但在她摇晃自己的时候不忘用手抓着桌沿,好稳住自己不至于摔下去出个大丑。
其他人都看着他们笑,尤其是祝余,还在一旁起哄,说闻度这
就是活该,祸从口出是这样的。
他们认识太久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玩过来的,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妥。
闻度一边晃一边笑:“差不多得了,你不会真的想趁机要我命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阿悦!”
他当即一愣,立刻挣开关夏禾的手,往身后张望,却并没有见到以为的那个身影。
难道我幻听了?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见他脸色突然有点不对,关夏禾本来想骂他的话就变了:“怎么啦?你别吓我啊,别碰瓷啊,我是吓大的我告诉你!”
闻度摆摆手,犹豫两秒,还是问道:“你们刚才有听到谁叫人吗?”
大家一愣,都摇摇头,宋致还道:“这里人这么多,别人叫人不是一直有么,叫我们的倒没有。”
闻度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又作罢。
可能真的是听错了吧,他想。
直到吃完饭回到家,看到徐相悦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她和叶晴光姐妹俩一左一右簇拥着一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闻度先是想起徐相悦当时玩《愤怒的小鸟》,说是从奶奶那儿拷贝来的,就是这位奶奶吧?
看着是和徐相悦有点像,但比她看起来英气多了,目光就透着锐利。
接着他才留意到照片里的背景,她们背后有一幅“味在桃园”的草书,落款是曾平。
曾平是容城一位已故的知名书法家,他曾为桃园酒家留下了不少墨宝,这幅“味在桃园”是其中之一,现在就在酒家的某一间包厢。
多巧啊,就是他和关夏禾他们刚刚吃饭的那家酒家。
他几乎是立刻想起当时自己以为幻听的那一声“阿悦”,看来当时他没有听错,真的是她。
他退出朋友圈,去私聊徐相悦:【这么巧,我今晚也在桃园吃饭,早知道就去跟奶奶打个招呼了[猫猫探头.jpg]】
晚上都快十点了,徐相悦坐在桌边看叶晴光给下酒菜摆盘,有打包回来的烤串和凉拌菜,还有回来之后在家自己用空气炸锅炸的鸡翅和鸡块,冰箱里最后一盒三文鱼也切片上桌,老太太在一旁扶着老花眼镜看酒瓶。
“阿悦,这什么二割三分是什么意思哇?”
“清酒开始酿造之前要削米,把外面磨掉,剩下的米芯拿去酿酒,二割三分就是精米步合23%,大米经过研磨后,剩原来糙米的23%,说是这个数字越小,酒的品质就越好,那是啊,我都挑那一排里面最贵的拿的,能不好吗。”
活该有些人没口福,哼哼。
老太太听了不由得咋舌:“这么浪费粮食啊,我高低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徐相悦刚想说也就现在生活好了,要是饥荒年代谁敢这么干,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了闻度的信息。
她不知道闻度这句话是不是只有明面上的意思,索性也懒得猜,直接回复:【我看见你们了,但你们朋友聚会,我也不好打扰,所以就没有跟你打招呼,抱歉。】
客客气气的回答,让闻度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他想起去年冬天的事,毕业之后就没见过的大学同学,因为工作关系到容城出差,但不太确定容城的天气穿什么衣服,发信息向他询问,问完了还说“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客气疏远,谁能想到他们曾经也是一起叱咤王者峡谷的好兄弟。
那时他还心生感慨,真没想到会这样,但又很看得开,安慰自己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多,谁和谁都只能一起走一段路,只是路的长短不同罢了。
但现在这个人变成徐相悦,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接受不了。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
他忍不住给徐相悦打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徐相悦的声音平缓温和,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闻度听着她的声音,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不能问她你怎么突然跟我说抱歉啊,我觉得好陌生,因为她不会承认的。
想来想去,他只能把明天去看电影的事拿出来讲。
谢天谢地,终于周末了,这一周过得真漫长。
闻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时间长度了,这还是长大以后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
“没什么,就是……”他竟然有些磕巴,“就是、明天……呃、我去接你吧?”
徐相悦一愣,旋即立刻婉拒:“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说完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会迟到的,谢谢提醒。”
语气仍然是温和又平静的,甚至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笑意,可是闻度却忽然想起来那一天在他们吃饭途中她接到患者家属电话的事。
明明是对方失约在先,却对她倒打一耙横加指责,面对那样的情况她都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平静的语气和今天一模一样。
是太过生气,所以努力压抑自己的脾气,以免失态,还是因为这个人和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不值得自己费心,无非多浪费点口水,所以情绪才会那么平静。
那她对他这个态度,是因为前者,还是因为后者?
前者还好说,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生气,可是可以问,问题总会解决,要是后者,他该怎么办?
“可是……”
他张了张口,又猛然停下,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徐相悦只听到他欲言又止且磕磕绊绊的语气,并没有察觉他纷乱动荡的情绪,温声问他可是什么。
“……没什么。”闻度愣了半晌,低声回答道。
沮丧的气息终于扑面而来。
但徐相悦却没有真的觉得抱歉,她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整理不好,实在无暇顾及他人。
电话挂断之后,老太太问:“这么晚了谁呀,同事吗?”
徐相悦犹豫一瞬,摇摇头,含糊道:“一个朋友,有点事。”
老太太哦了声,没追问,给她倒了杯清酒。
二割三分的清酒闻起来就有一股淡淡的类似水果的香气,入口微酸,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口感润泽绵密,徐相悦接连抿了两口,听到老太太说这酒味道还真不错。
心里突然就不那么失望了,就算这瓶酒没能送给闻度又怎么样呢,会有其他的人替他享受这份美好。
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无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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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徐相悦就陪老太太去了旗袍店,让裁缝师傅给她多做几身旗袍。
做旗袍要量的数据比较多,还要挑布料挑款式,得费好半天功夫,徐相悦对旗袍没什么兴趣,就在店里窗边坐着,转头看着窗外发呆。
天气特别好,越靠近中午,阳光就越强烈,照得空气里白茫茫的一片,徐相悦隔着窗看出去都忍不住眯眼。
一直到快正午才搞定,徐相悦结了账,同老太太去附近的小饭馆吃饭,跟她商量:“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午睡,下午太阳没那么晒了你再出去活动,好吧?”
“送我回去?”老太太反问她,“你不回家呀?”
“回我那边,晚上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那边近点。”徐相悦淡定的应道,问
她,“这个蒸鱼你怎么不吃呀?”
老太太摇摇头,有些嫌弃的低声:“不好吃,有点腥。”
徐相悦说没觉得,但还是把蒸鱼端到自己面前来了,几口就将鱼肉都吃光。
“你真是好养。”老太太啧啧两声,调侃她,“你对吃都不上心,还能对什么上心?”
“不挑食不好吗?”徐相悦淡定回答道,“总会有东西让我上心的。”
老太太笑笑,跟她说起别的八卦,说同小区有户人家前段时间嫁女,结果那个化妆师不靠谱,竟然迟到了,最后把吉时都错过了。
“这种大喜日子也不好骂人,但是憋在心里又不开心。”老太太边说边啧啧叹气。
徐相悦一面听一面嗯嗯应声,吃着这家的椒麻鸡味道不错,干脆叫服务员过来另外打包了一份,留着明天早上吃面。
老太太这时顺着刚才的话题,就说到了她爸的两次婚礼。
“第一次呢,大家都没经验,也是东忘西漏的,幸好请的婚庆公司还不错,折腾一天,人仰马翻,回到家我就想,哎哟幸好一辈子也就那么一回,这比在手术台上站一整天可累多了。”
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次,要不说世事无常呢,幸好不会再有下次了,一定。”
她狠狠叹气,觉得张罗那些事实在心累。
徐相悦忍俊不禁,故意问她:“那到时候我和我姐结婚,你就不管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露出头疼又嫌弃的表情:“哎呀,你们都这么大了,不能自己的事自己做吗?要不然你俩挑一天得了。”
徐相悦原本心情真的一般,听着她的吐槽忍不住笑起来,倒觉得心情好多了。
只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傍晚,她的心情指数也变得越来越低。
就像是长假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开工了,心里有点不舍,但更多的是无奈。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工肯定是要开的,等坐到工位上就好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出门时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太阳开始下山,天边变成淡淡的橙色,等她抵达市中心的恒泰广场,已经是傍晚的六点半,天边的颜色更加浓烈,像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徐相悦找地方停好车,无暇多看这美景一眼,绕过旁边正举着手机拍照的行人,匆匆走到马路对面,远远看见闻度正双手抄兜抬头望天。
藏蓝色的裤子,浅蓝的衬衫外套,甚至还戴了一副眼镜,45°仰望天空的姿势,完美符合她对文艺青年的刻板印象。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远远的看着他,正犹豫要不要叫人,就见他突然低头转身望过来,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疑惑视线从哪儿来。
在看到她的时候,徐相悦看到他的神色先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笑容来,小跑着向她靠近。
忧郁男文青变成快乐小狗就在一瞬间。
离得越近,他脸上的笑就越能看得清楚,徐相悦定定望着他,在他距离自己只剩下一米左右的时候,猛地别开头去。
这笑脸太过明亮耀眼,刺得她眼睛胀涩,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阿悦!”闻度笑着在她面前站定,像是有意,又像是随口一说,“还有半个小时就进场,我还以为你要迟到了。”
说的时候还很刻意的撇她一眼。
徐相悦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诶,怎么没看见他的手机,他手机壳上那只阿拉斯加,其实是照着他这模样画的吧?
她抬眼看向他,有些不满似的回了句:“我都答应你了,肯定会来的。”
闻度点点头,笑容变得有些腼腆:“我这不是怕么,我怕你不来了。”
他心里的担忧在看见她的时候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清晰更真实了。
于是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敢眨眼,就怕眼睛一闭一睁,发现她不见了。
徐相悦觉得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许多话,下一秒就要倾泻而出,忍不住嘴角一抽,问他:“那……我们先进去?”
说着眼神就往旁边轻轻一撇,眼睑跟着低垂,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视线的意思。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她看到不远处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不由得一愣,下意识转头想看得仔细点。
“……怎么了?”闻度也一愣,下意识跟着她的动作一起转头。
徐相悦往那边看了一会儿,她刚才好像见到了赵师,就是她那个法律意义上的叔叔。
但仔细一眼,又没在人群里见到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听见闻度这么问,她摇摇头:“没事,我们先进去吧。”
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有什么话,等电影结束再说。”
这就像一个预告,告诉他,一会儿先别走。
闻度听了忍不住心里一跳,下意识的想,不是吧,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这就被看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一会儿要说什么?
直接问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客气?这行吗,是不是有点表达不清?
要不就委婉打听一下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碰到了她的忌讳?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此起彼伏,渐渐混乱成一团找不到头尾的麻绳,扰得他根本没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
好在,这是一部情节普通的爱情片,萍水相逢的年轻男女,在旅途中互相对对方一见钟情,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在旅途要结束的前一天都问对方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城市生活,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最后他们在机场互相拥抱告别,回到各自的生活。
因为影片背景是在阿勒泰,所以与其说是一对男女在旅途中一段短暂的恋爱故事,不如说是一部介绍阿勒泰自然风光的宣传片,那蓝天白云和终年积雪的山巅,茂密的针叶林郁郁葱葱,湖水清澈见底,草原一路绵延直到远方,美得不像人间。
不过闻度看得心不在焉,看到一半就开始走神,开始想一会儿出去以后要跟徐相悦聊什么。
其实徐相悦也差不多,她甚至比闻度走神得更早,捏着鼻梁勉强集中注意力看了半个小时就再也坚持不下去,扭头一看,就见旁边这人撑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来看这电影算不算浪费了时间?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想了想,干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腿。
“诶。”
闻度被她突然这么一碰,猛地回过神,差点直接跳起来,幸好及时抓住座椅扶手,这才没有真的向上一蹦。
徐相悦一愣,也被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闻度老大不自在,尴尬地蹭蹭鼻尖,转移话题似的反问,“你刚、刚叫我,是有什么事么?”
徐相悦抿抿唇,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气声:“我不喜欢这部电影,你还看不看?看我就先出去等你。”
话音刚落,闻度就立刻摇头:“我也不看了。”
开玩笑,别说他本来心思就不在电影上,就算真的喜欢这部片子,他现在也不敢让徐相悦一个人出去。
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徐相悦捏了捏鼻梁,冲他点点头,意思是一起出去。
可闻度的屁股刚从座子上抬起来,就被她突然拽了一把,又猛地坐了回去 。
他一愣,转头错愕的看向她,目光里充满了惊讶。
徐相悦尴尬地扯扯嘴角,干脆往下一弯腰,侧头以仰视他的角度看着他,小声说:“有意外情况,不走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解释:“不方便走。”
闻度听了这话,一想,恍然大悟似的问道:“是不是突然来生理期,忘了带卫生巾?要不要外套?或者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买?”
刚想问她习惯用哪个牌子,就带她一句不是给堵了回去。
“我有……”徐相悦应了半句,突然怒从心头起,坐直身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是这个问题。”
闻度被她瞪得一阵讪讪,知道她是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
就算他说错了,也不至于要到生气的地步吧?还是说,她觉得说这件事很失礼,不合适?
可是,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她还是一位医生,应该是最了解人体结构和生理规律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有月经羞耻这种想法呢?
闻度觉得自己难得头痛,第一次觉得“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真是精辟到家了。
徐相悦缓了口气,又定定神,这才低声告诉他:“碰见熟人了,不方便现在走。”
“……啊?哦哦哦。”闻度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还真是猜错了,不由得一阵脸热,幸好电影院里光线昏暗。
不过,“为什么碰见熟人不方便走?你讨厌他?”
见他又开始瞎猜了,徐相悦不由得脸皮一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说:“我们微信聊。”
闻度:“……”
他刚把手机拿出来,就看到徐相悦发来的信息:【是我叔叔,但是坐他旁边的人不是我婶婶。】
闻度:“???”
他震惊地扭头看向徐相悦,徐相悦冲他点点头,他连忙凑过去,贴着她耳朵问:“亲的?”
被他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扑了满脸,徐相悦浑身一麻,抬手一推,赶紧把人推开了,又拉着脸瞪他一眼。
闻度讪讪,连忙坐好,不敢再多做什么动作,再这样就该妨碍其他观众的观影了。
徐相悦低头打字,将老太太那一辈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大概是抱着一点故意的心态,最后写了一句:【我们家已经连续两代婚姻失败了,如果我也这样,那将是三连冠[狗头]】
闻度看了一愣,不由得再次转头去看她。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已经抬眼看向了大银幕,不甚明亮的光落在她脸上,竟然显得有些忧伤。
她原来……是对婚姻和感情这么悲观的人吗……
闻度心里一揪,想说不会的,怎么会呢,我会永远陪着你。
但他突然顿住,将这句话默默在心里打散了,以后吧,以后一定亲口告诉她。
他低头给她发信息:【你那个叔叔坐在哪儿?】
徐相悦感觉到手机振动,低头回复他:【在我们前两排,你的十点钟方向,一位戴眼镜的女生左边的女士,和那位女士左边的男的。】
闻度对这个说法有点陌生,还想了想,才找到方向往前看过去,确实看到了那对男女,没敢看太久,确认了以后立刻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按照那个位置,他们现在离场的话,确实很容易被看见,而徐相悦的意思,是她并不想让赵师知道她知道他和别的女人一起来看电影的事。
笑死,一对男女会在什么情况下一起来看电影,还是看的爱情片啊?
俩人只好继续看电影,但又觉得这电影确实一般,于是闻度点开游戏小程序,开了个你画我猜的房间,把徐相悦拉进来。
徐相悦一边按照提示画图,一边忍不住腹诽,在电影院里玩你画我猜也是没谁了。
好不容易等到电影结束,还要特地等到赵师和女伴走了,俩人才起身离开放映厅。
出去以后徐相悦还谨慎地左右环顾一周,确定没看见赵师,这才松口气,和闻度一起往电梯走。
一路上谁都没有先说话,不知道是没组织好语言,还是期盼对方先开口。
总之是一路到了一楼,很快就从商场的旋转门出到室外,闷热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我们……”
徐相悦刚下定决心开口,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姐!”
她一愣,扭头看过去,刚起了个头的话就咽了回去,“阿泽?你怎么在这儿?”
闻度也跟着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的男生正冲他们走过来,容貌清秀,脸上笑容大大的,满脸都是青春朝气,连下巴上一颗小小的红色痘痘都是年轻的证明。
他顿时就紧张起来,扭头问徐相悦:“谁呀?”
徐相悦眨眨眼,似乎没察觉他突然出现的紧绷,回答道:“冯主任的儿子。”
话音刚落,冯礼泽就走到了面前,她便问:“你怎么在这儿?大晚上的,你出来看电影?”
“没啊,跟同学过来打桌球,刚结束。”冯礼泽边应声边打量了一下闻度,然后抬手搭上徐相悦的肩膀,把她往一旁带。
还不忘拿眼角余光去乜闻度,见他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忍不住嘿嘿一笑。
徐相悦觉得奇怪,耸了两下肩膀把他爪子甩开,问道:“吃错药了?”
“没有,那个……”冯礼泽笑嘻嘻的低声问,“跟你一起这个,就是我妈他们教你,实在不行就先睡了再说的那个?”
突然被死去的记忆攻击徐相悦:“……”
偷偷跟过来想侦查敌情的闻度:“!!!”
冯礼泽说完这话就被徐相悦拍了一巴掌,直接赶走了,等她一转身,就看见闻度正站在自己身后,朝她眨巴眨巴眼睛。
神情看着有些腼腆:“我也不是不可以……”
徐相悦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温度腾一下就上来了,有些恼怒的白他一眼:“可以你个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二合一)虽然我知道这很……
七八月份的容城天气潮湿又闷热,这座繁华的城市有时候就像一座钢铁丛林,热岛效应格外严重。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找一个有空调的地方,夜宵店或者糖水铺都好,坐下来慢慢聊,将事情聊明白。
但不管是徐相悦还是闻度,都显然没有这个想法,他们直接往商场前面的小广场走去。
小广场上很安静,只有路灯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地面和绿化带上,徐相悦在灌木丛前面的长条石凳上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
笑着看向闻度:“你确定要站着和我说话吗?”
闻度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指尖夹着包用了一半的手帕纸,有些无奈的回了句:“你好歹等我擦擦再坐。”
“哟,这不纸巾届的爱马仕么。”徐相悦看一眼纸的包装,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今天穿的裤子。”
说着腿往前面一伸,灯光将她的腿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闻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打量着她今天的装束。
水洗蓝的铅笔牛仔裤,刚刚好露出脚踝最细那一截,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花苞头上的红色樱桃发卡和酒红色平底小皮鞋上的樱桃装饰前后呼应,看上去清爽又温柔。
可是更吸引他目光的,是她舒展的眉眼间沉静的目光。
安安静静的,像今夜的月华。
“我们今晚其实应该去江边散散步。”他突然说了一句。
徐相悦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却没有接他这话。
而是在沉默片刻后,就着冯礼泽临走前的那句玩笑话,问他:“你知道阿泽为什么会那么说么?”
闻度在她旁边坐下,低头看着他们的影子贴到了一起,心里一动,觉得像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小鸟。
他边看边漫不经心的嗯了声:“不知道,但我觉得……肯定不是突然随便那么一说。”
徐相悦也嗯了声,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地上的影子,黑咕隆咚的一团,看着像是引诱人下坠的深渊。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明亮的灯光,慢悠悠的说道:“那天宋老师生日,主任叫我过去吃饭,还叫了几位师兄师姐,吃饭的时候聊起来家长里短,就说到我还没对象,要抓点紧,再迟点就只能去学校里面抓啦。”
听到这里,闻度不高兴了,立刻反驳道:“小毛头有什么好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男性的心理年龄都比实际年龄小,
大学生还是中学思维,你是找男朋友还是找儿子?”
哦哟,这扫射一大片的架势,徐相悦忍俊不禁,歪着头看向他,不言不语。
可眼睛里的揶揄和调侃都快溢出来了,摆明了是在笑话他幼稚。
闻度不以为意,还冲她眨眼睛,有些无辜的道:“我说的是事实,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徐相悦没接他的茬,转回视线,继续道:“我当时听了就说不用,他们问我是不是悄悄谈了呀,我说那倒没有,是有一个人,我很犹豫,我知道他可能对我有点意思,可是我很犹豫要不要和他继续接触。”
她说出后面那句话的时候,闻度听见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随即心头咚的一声,像是冒头的地鼠被人敲了回去,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啊啊啊!她知道的啊?!
不是,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诶,不对,这不正好吗?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对方知道的吗?
“我……”他下意识想接话,说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
可徐相悦根本没注意到,望着远处不知哪里,继续说了下去,“大家给我分析了好多,说人就是要勇于尝试,不走出第一步,怎么知道自己和对方不合适呢?小马过河之前还以为那条小河水位很深,会把自己淹死呢。”
闻度连连点头,但这次他没试图接话了,只静静听着。
他侧过头,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她的侧脸上,微暗的灯光在她脸上变成了一层朦胧又温柔的轻纱。
她好像整个人都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安宁又美好。
“类似的话我妈也说过,她甚至说,别说只是谈恋爱不合适可以分手了,就算我弄出个孩子来,她也能给我兜得住。”
她说到这里还抿着嘴唇笑了一下。
闻度也失笑,却是不太赞同的摇摇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可是宋老师说,我不敢,我犹豫,是因为我对那个还不够信任。”徐相悦的语气平缓冷静,听起来非常理智,“人总是这个世上一件事一段关系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和一个交往,即便只是普通朋友,都还有被欺骗、被背后捅一刀的风险,更何况是成为关系更亲密的……伴侣,离得越近,被伤害的时候就越惨,就像炸/弹炸开的时候,离得近的人伤情会更重。”
“但是我对他的信任和喜欢,没能压过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糟糕局面的担忧,我没有勇气去排除万难。”她说到这里突然转过头,恰好和闻度四目相对。
她试图在他眼里脸上寻找到急于辩驳的神色,但并没有找到。
他只是温和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包容,甚至还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歉意。
“我不知道你想了这么多。”他说着,脸上的神色变得赧然,“我一直到昨天,才真的确定,你对我的态度好像……也是熟的,但就像是对一个出入见面会客气打声招呼的邻居,客客气气的说话,好像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我还想,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我说的哪句话、做的哪件事触碰到了你的底线,所以你讨厌我了,还是因为你察觉到我的心思,在用这种方式委婉拒绝我。”
闻度冲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现在看来,事情比我以为的要复杂很多。”
他顿了顿,声音变轻:“但仔细想想,你的想法再正常不过,除去曾经的同学身份,我们也就认识几个月,时间太短,短到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信任当然无从谈起。”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千万不能轻信他人,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人,都要仔细甄别,留个心眼,可是上当受骗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骗他们的人可能是狡猾的诈骗分子,也可能是经常见面的街坊邻居,甚至可能是朝夕相对的父母、爱人和孩子。
“我以前跟一位朋友辩论过到底能不能闪婚这个话题。”他笑着继续道,“我是坚决反对的,太危险了,组成一个家庭,意味着财务共享风险共担,认识时间太短,根本不敢这么做。”
说句极端点的,万一对方藏着一大笔债务,就等着和我结婚,让我帮他还怎么办?
所以他觉得徐相悦能有这样的警惕心,那是极好的!
他说了这么多,徐相悦当然能领会他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她面上只是笑笑:“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对吧?”
顿了顿,她又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你可能更适合走日久生情那个路线。”
闻度一愣,刚想说我们还不够久吗?就算现在不久,以后也会久的呀。
可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说,因为很明显能感觉到徐相悦还有话要接着讲。
徐相悦深吸口气,语气重新变得平静:“我爷爷和奶奶离婚后,再婚对象是同一个单位的同事,他们朋友多年,非常了解彼此,我爸和我姐的妈妈一开始是医生和家属,后来是朋友,现在是夫妻,我妈和她的现任以前是同学,后来是朋友,现在是夫妻。”
她顿了顿,忽然哼的笑了声:“他们各自再婚后,和伴侣的感情都很稳定,算是夫妻相得,所以你也……”
“你是说我和小鱼……哦不,小鱼不行,你是说我和关小禾?”闻度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觉得一阵凌乱,“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太惊讶了,以至于他下意识地站起身,目瞪口呆的和徐相悦面对面。
看他一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徐相悦忍不住嘴角一抽,同时一阵赧然发囧的情绪在心头散开。
她不自在的别开眼,声音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怎么、我……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我怎么可能和小禾……这绝对不可能。”闻度抬起胳膊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认真道,“我和小禾是绝无可能的,那是姐妹啊!”
“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徐相悦脸上还挂着笑,但眼神里却没多少笑意,“我第一次和章阿姨还有沈叔叔见面,我爸我妈都说对方是自己朋友,结果没过多久就结婚了。”
闻度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一动,脱口问道:“昨天晚上在桃园酒家,你、你明明看见我了,为什么……不来打招呼的原因,真的只是觉得不好打扰吗?”
“阿悦,我想听真话。”他直勾勾地盯着徐相悦的脸,仔细观察她脸上出现的每一丝表情。
虽然还是被看得不自在,但徐相悦这次没有再别过脸去躲避。
而是迎着他的视线回望过去,和他四目相对,有些咄咄逼人地反问:“如果我和你的两位好朋友一起掉进水里,假设我们都不会游泳,同样面临着生死关头,你会先救谁?”
“闻度,我也想听真话。”她将他的话还了回去,满意的看到他脸上如自己猜测那般出现了惊讶、迟疑、犹豫、纠结等等情绪。
一种诡异的终于压他一头的得意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让她笑了一下。
她别过头,声音再次恢复平静,还叹了口气:“闻度,你根本不了解我,其实我很小气很自私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在意我爸妈哄我说叔叔阿姨只是朋友这件事吗?”
闻度闷声闷气地应道:“因为他们骗了你。”
“这是原因之一吧,我觉得他们是在把我当小孩耍,我讨厌这样。”徐相悦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脚往上抬了一点,又放下,“还有就是,他们确实爱我,对我很好,所以他们一旦有一点做不好,就会被我一直记得。”
“喏,我超小气的。”她扭头,笑嘻嘻地看他一眼,“我这样的人,要是挂到网上,是会被所有人骂忘恩负义不知道体谅父母的,生块叉烧都好过生我啦。”
明知道她只是自嘲,闻度却还是忍不住难受。
他的眉头皱起来,下意识去抓徐相悦的手,“不要这样说自己。”
徐相悦一愣,低头看着他抓住自己手背的手,刚好是他的左手,手腕上那条红绳在灯
光下有些刺眼。
她没忍住,一句真丑就这么秃噜出来了。
说完才意识到说错话,于是又闷闷的说了句抱歉,挣开他的手,抿着唇转过脸。
她脸上的笑不见了。
周围的空气也随即变得黏滞,闻度仰头朝天上看去,看见月亮被云层遮挡着,只露出一点点踩边。
看上去有些惨淡,他想。
在今天之前的所有疑问,也都有了答案,她很介意他和祝余还有关夏禾的关系。
如果只是做普通朋友,她会觉得他们这样的关系很难得,毕竟人生在世,能互相交付后背的朋友不会遇到很多。
但如果作为女朋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谁能那么心胸那么宽广,对自己另一半的异性好友一点醋都不吃?就算再确定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也还是会在某些时候觉得心里不舒服吧?
徐相悦只是,提前预设了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觉得自己接受不了,所以拒绝开始,也就无所谓以后会不会因为他和两位发小的互动感到不适了。
闻度当然能理解,正因为理解,才觉得难以抉择。
都成年人了,我不能两个都要吗?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徐相悦低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悦。”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于是问她:“你能听听我的想法吗?”
徐相悦回过神,脸上表情是那种有些意兴阑珊的疲倦,但她还是认真的应了声好,“你说吧,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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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商场前面的小广场很安静,从商场出来的人都神色匆匆,加上天热,鲜有人会在此过多停留。
徐相悦和闻度便有了一个绝佳的谈话场所,周围那么安静,连人都忍不住跟着沉静下来,思路变得更清晰。
“先说我的答案吧。”闻度想了想道,“我可能没有办法……我知道,按照一般哄女孩子的套路,我应该告诉你,回去我就跟她们绝交,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身边唯一的异性,吃鸡我都不吃小母鸡。”
徐相悦刚听了个开头就忍不住一噎,但又不好打断他,只能抿抿唇,忍着往下听。
“但是我做不到,我觉得你也不稀罕听这种一听就是哄你的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但也十分坦然,“因为我的工作关系,我有不少朋友,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男女老少,都有,但最要好的,只有现在身边的几个,小鱼和关小禾是其中最重要的两个。”
他仰头看着天,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觉得眼睛有些酸胀:“我们从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念同一家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后来又是同一所大学,阿悦,我们互相陪伴彼此的时间,比我们的父母陪伴我们的时间还长。”
徐相悦歪了歪头,用侧脸对着他,做一副倾听状。
她听他说起祝余的原生家庭,父母如何重男轻女,要不是奶奶还对她有几分真心,怕是连书都没得读。
还有父母早逝的关夏禾,虽然爷爷奶奶也疼她,但到死惦记的都是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哥哥,这本无可厚非,但站在关夏禾的角度,她明明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了,却没有得到最齐全的关爱。
比起她们,他反而是那个最幸运的人,“我爸妈活着的时候,是我们三个人的爸妈,每年的母亲节父亲节,她们都会给我爸妈准备礼物,每次寒暑假回来的第一顿饭,是在我家吃的,开学要离开家,也是我爸开车送我们去机场。”
夏天时家里给他寄荔枝,都是预备的三人份,每年到了祝余和关夏禾生日,家里会给他发红包,让他带妹妹去吃顿大餐……
“还有很多类似的事,对我来说,她们就是家人,是那种不会转变成性缘关系的感情。”闻度说得认认真真,“阿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确实有很多人会这样,在长期的相处中友情逐渐变质,但我们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徐相悦仍旧歪着头,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句:“你就这么自信?”
闻度摇摇头:“不能说是自信,只是比较清醒,想得明白。”
他扭头朝她笑笑:“你想啊,如果我和她们其中一个在一起,如果分了,我就会同时失去朋友和爱人,她们俩更要好,肯定是一起把我踹出圈子,如果我和别人在一起,要是分了,至少还有朋友请我喝酒听我哭诉,这没错吧?”
这世上青梅竹马很多,但真的能身份转变并且修成正果的却不多,闻度觉得至少自己不可能,太吓人了。
“别说真在一起了,我就是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他说着脸都不自觉的扭曲了一下。
徐相悦失笑,点点头:“这么说确实是,就像理财,不能指着一个项目单压,还是要做资产配置,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
“所以你买股票了?还是买基金了?红了还是绿了?”闻度打趣地问了句。
徐相悦脸上一僵,白他一眼:“聊完了?聊完我就先回去了。”
闻度一把按住她,对她突然翻脸的行为哭笑不得,“当然没有。”
可是打了个岔,有些话也就说不下去了,主要是觉得没必要。
他索性直奔主题:“讲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说,阿悦,我没有办法放弃我的朋友,除非遇到原则问题,她们和我已经不是一路人,否则我永远不会和她们绝交。”
“我想,你也不愿意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轻易放弃甚至是背叛朋友的人,对吧?”他笑着问道。
这点徐相悦是赞同的:“当然,这种人很危险。”
“所以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能像认识她们那样,很早很早就认识你。”闻度笑眯眯地看着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可惜在这件事上,确实有先来后到,你来得晚一点。”
徐相悦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真的听到,还是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勉强稳住脸上的表情,点点头:“如果是我,两相权衡,也会选择更重要的那一方。”
闻度听了却是一愣:“选择?不不不,阿悦你误会了,我没有在做选择,只是在描述事实,不是你来得晚,你就不重要。”
他甚至回答了她一开始那个问题:“人的一生里会遇到很多重要的人,他们分别在不同的领域,小鱼她们是最重要的朋友,你是最重要的……喜欢的人,你们都很重要,所以如果你们同时在我面前掉进水里了,我也只能先救离我最近的那一个。”
徐相悦静静看着他,故意为难道:“那要是你救了她们,回头发现我死了呢?”
会因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良心不安,还是对自己说我没有错,然后迅速收拾心情开始新生活?
徐相悦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但是……
“我陪你一起死。”闻度温声回答道,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我不会放弃我觉得重要的每一个人,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会努力试试看。”
徐相悦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句话,于是抿住嘴唇别过眼。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难一下子达成,只能慢慢相处。”闻度继续举例子,“就像我们开店的,接到大单肯定开心,但一看客户名字是不认识的,就有点心里打鼓,得联系对方问一下。”
有一次书店的后台接到一个订单,一位第一次在他们书店消费的客户一口气订了两百本书,吓得小李赶快给他打电话,他联系到了客户,问他是不是真的需要那么多书。
“客户解释说他是在西南某省的一个村子里当村官,他和同事们要为村里的孩子建一间图书室,要采购一批书,但是他那边能买的书不多,联系出版社也要不到什么优惠,决定网购,刚好看到我们店,很多书都是新的,价格便宜,买多了还有优惠,所以就下单了,我们当时还多送了他一些,后来这个客户成了我们老熟人,隔两个月就来订一些新书,我们还往他那边捐过一批旧书,也通过他了解到了当地孩子们的情况,还有那边的风土人情。”
徐相悦听着 ,眨眨眼问道:“那要是假的呢?”
“要是假的……”闻度无奈笑笑,“要是发货之前取消订单,我们就是损失一点打包的材料,浪费了搬搬抬抬的功夫,要是寄出去了再取消订单,就得再损失一笔物流费用。”
徐相悦哦了声,问他:“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小肚鸡肠吗?”
闻度听到这话就笑起来,嘴角一翘一翘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
半晌才摇头道:“我好像在哪儿看到过一句话,说人的心胸都是被委屈撑出来的,你会担心自己受委屈,是因为叔叔阿姨他们都没有让你受过委屈,多好啊,我们都是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
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徐相悦听到动静,扭头看向他的侧脸,看见他脸上怡然自得的笑,不由得怔了怔。
是这样的吗?他是这样想的吗?
“你喜欢我什么呢?”她觉得十分不解,“短短几个月,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她甚至忍不住乱猜:“你不会是以前就暗恋我吧?我沈叔叔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暗恋我妈,可惜他不敢说,后来升学了各奔东西,各自嫁娶,就一直当了朋友,再后来两边都是感情不和离了婚,他才跟我妈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顿住,自己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不是吧不是吧,我不会真的复制父母的婚姻模式吧:)
闻度都听愣住了,好家伙,怎么聊着聊着让我吃了那么大一口瓜!
但是,“我对天发誓,没有的事,我以前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虽然有人说……那都是造谣!”
徐相悦闻言一愣,扭头看见他三指冲天,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疑惑:“……嘎?什么意思,什么有人说?谁说什么了?”
“……你、你不知道么?”这下轮到闻度表现诧异了。
徐相悦茫然的摇摇头:“知道什么?我该知道吗?”
闻度眨眨眼,试探着问道:“你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听到一些关于你、你和我之间的传闻?”
徐相悦:“???”
她抿着嘴唇,眉头蹙起来,满脸都是不解:“我和你能有什么传闻?我们以前都不是很熟,能传什么?传你的第二名是抄我的吗?”
闻度:“……”
“好好说话别人身攻击行不行,徐医生!”他说完还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些人真的是,坏起来能噎死人。
徐相悦抿着嘴笑起来,眼神恢复清明,但仍然摇摇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事,所以是什么?”
这样小小的促狭非但没让闻度着恼,反而令他大松一口气。
他宁可她这么促狭,捉弄他,开他玩笑,也好过她跟他客客气气,看似有礼有节,实则拒人千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被狗追你帮了我那次,过了几天突然有个同学跟我说,闻度我在哪里哪里看到你和徐相悦了,手牵手呢,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吓死,一问日期,哦是你搭救我那次,赶紧解释说没有,是我遇到麻烦,你路过救了我一命。”
闻度解释到这里,有些无奈的笑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还是被他们传开了,因为我一再解释,而且我们确实没有独处过,所以后来就变成了我偷偷喜欢你。”
徐相悦听着他的解释,表情先是地铁老人看手机,充满了疑惑,渐渐变成目瞪狗呆,在那一瞬间,闻度觉得自己在她脸上看到了N个表情包的具象化。
他不由得忍俊不禁:“虽然是很离谱,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怎么就不至于了?”徐相悦震惊地反问,“你们、不是,他们是不是太闲了?作业不够多,还是考试成绩不用愁了?怎么就……就那么有空,在造这种谣?!”
到最后她甚至变成了咬牙切齿:“谁说的,你快告诉我名字,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骂他们!”
闻度:“……”
“不至于不至于。”他连忙按住她手背,“都好久以前的事了,再说了,你有人家电话号码么,好多同学我都没有电话了。”
“你不是去过同学聚会了么,没加联系方式?”徐相悦生气归生气,但脑子清楚得不得了,“这不太可能吧?”
闻度:“……”
为了保住几位同学的狗头,他沉默几秒后直接换了个话题,回到今晚促膝长谈最重要的部分:“那我们现在……算是说开了吧?我已经知道你介意什么,嗯……那你看我表现好不好?”
“看我的表现能不能取得你的信任。”他扭头,看着徐相悦的目光里充满了温和的笑意,“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我身体还很健康,也还年轻,有很多的时间等你给我发一张合格证明。”
徐相悦定定地回望他的双眼,扪心自问,感动吗?
感动的,至少在这一刻,为他的真诚和坦然,为自己能感受到的,他的真心。
可是真心也会瞬息万变,她不敢全信。
她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深吸口气才开口:“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喜欢我什么呢,闻度,在这短短的一百多天里,你是怎么发现并且确认自己喜欢上我的呢?”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二合一)我们都会爱上和……
喜欢她什么,怎么喜欢上她的?
真是个很有趣的问题,闻度听了她的疑惑,不由得笑起来。
笑意在他的眼角停留,像柔软的春风幻化成的蝴蝶,又像是昏黄的路灯光变成了星星掉落进去,徐相悦看得愣了片刻。
随即仓促转移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热。
闻度察觉她的局促,但这次他好不贴心,居然探身歪头把脸凑到她跟前去,冲她眨眨眼。
眼角温和的笑意顷刻间变成了揶揄和坏笑,徐相悦先是一愣,随后尴尬地往后一仰。
忘了绿化带旁边的石条凳是没有靠背的,动作一大,差点整个人往后翻,还是闻度眼疾手快,胳膊往后一抬,拦在了她的身后,这才避免事故的发生。
徐相悦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狠狠瞪了这人一眼。
她刚想说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就一拍两散,闻度就已经很有眼色的变回正经模样。
他放下拦住徐相悦后背的手,撑在石凳上,仰头看着天空,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笑意:“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呢,是我年纪到了,思春了吗?”
“关小禾说,你见色起意就见色起意,不要跟回忆青春扯上关系,哎呀,这话说的,爱美之心不是人人都有么,我又不丢人。”
说着扭头看向她,又眨眨眼:“阿悦你说是吧?”
徐相悦:“……”禁止调戏!
她一脸严肃的拿起手机:“我看看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里。”
闻度忍俊不禁,继续道:“后来我想到有一个说法,说子女经常会复制父母的婚姻,有的人他妈妈很强势,他最后找的妻子也会很强势,有的人成长过程中目睹过父亲对母亲的家暴,长大后极力想避开,找了个温和儒雅的男朋友,对方在过后却慢慢暴露本性,原来和父亲是一样的,酒后就会对她大打出手,就像魔咒一样,有人说这叫家庭复制。”
“也许我们都会爱上和我们家庭底色有相似之处的人,说是一见钟情,实则有迹可循。”他认真地分析道,“刚才我说,你会在意我和小鱼她们的关系,是因为不信任我,也没有和她们相处过,人对陌生人都是警惕的,算不得小肚鸡肠,而你要独一无二,是因为你的父母从来没给你受过委屈,你是在他们的关爱里好好长大的。”
他扭头,朝徐相悦笑得灿烂,“从这点上来看,我们是一样的,在我爸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也和你的爸妈一样,给了我独一无二的爱,所以我会被家庭底色相似的你吸引,会觉得很熟悉,所以会不由自主向你靠近。”
徐相悦还
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忍不住歪着头认真听,闻度见她听得一脸严肃,便笑着问:“怎么样,我这个解释你能接受吗?”
“是有点道理。”徐相悦点点头。
闻度心里一喜,追问道:“那我们算是说好了么?”
“说好什么?”徐相悦看他一眼,又立刻转开视线,摸摸自己的包,站起身,“有点晚了,我该回去了。”
闻度见状立刻急眼,什么循序渐进什么徐徐图之,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把抓住徐相悦的胳膊不让她走,自己也不起来,就坐在那儿当秤砣,“你先别走,给我个准话,到底答不答应?”
徐相悦扭头看他一下,甩甩胳膊:“答应什么?你先放开我……”
“答应让我追你。”闻度抓住她胳膊的手又用了点力,“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也不让你走!”
徐相悦:“……”现在不是你说有很多时间可以等的时候了?
她叹口气,想拒绝,可是迎着他急切的目光,又难以说出口,那目光里的紧张和央求犹如实质,穿着她的心就这么过去了,叫她心里发闷。
“可是……”她欲言又止了好几遍,才终于叹口气,“可是我不能保证你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
“你答应让我追你就已经是我想要的结果了。”闻度仰头看着她,语气认真,“至于追不追得到你,不是说了吗,要你看我表现。”
徐相悦低头,和他四目相对,嘴唇翕动了两下,又抿住,面露犹豫和纠结。
闻度见她有些动摇的迹象,便问道:“你讨厌我吗?”
徐相悦摇头,她从来不跟讨厌的人一起吃饭看电影。
“那你是独身主义者吗?连恋爱都不想谈的那种。”闻度立刻追问,认真的目光里再次出现期待。
徐相悦眨眨眼,还是摇了摇头。
闻度这时便笑起来,“那不正好么,反正你有一票否决权,让我追追又不吃亏,对吧?”
可能是他此刻眼里的星光太耀眼,也可能是他的话太有诱惑力,总之,徐相悦在长久的沉默迟疑过后,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
这两个字宛如天籁,降临在闻度在脑海里,炸开噼里啪啦的簇簇烟火。
他激动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谢谢。”
徐相悦眨眨眼,没忍住,嗤的笑了声。
她看着他越发亮晶晶的双眼,突然有些不自信了,小声道:“但愿你不要后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闻度,你可能喜欢的……是你喜欢我的时候,我身上的光芒,你不怕吗?”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好,才会放光芒。”闻度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笑得眼角都挤出细纹来,“徐医生不会这么没自信吧?”
再说,不那么好又怎么了,都是一介凡夫俗子,难道还能有谁是完美无瑕的吗?
徐相悦一噎,目光微闪,她当然很自信,怎么可能会不自信呢!
她撇撇嘴,低头看一眼他还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他,“那你松手,我要回去了。”
闻度没有纠缠,没有阻拦,而是起身和她一起往停车场走。
先是和她肩并肩,后来又比她走快一步,然后一转身,和她面对面倒退着走。
徐相悦脚步顿时就乱了几下,忍不住吐槽道:“你要是就这样摔了,那将是绝杀。”
闻度笑眯眯的,故意往她正前方走,去挡她的路,有些得意似的道:“不可能,我早就这么玩出经验来了。”
徐相悦:“……”懂了,真的摔过,可惜没看到:)
她觉得这人在前面挡路,刚想赶人,就听闻度道:“对了,给你带了东西,先去我车那边拿吧?”
徐相悦想起来他说的特产,有些好奇:“哪儿的特产?”
“温州,他家是在温州的。”闻度回答道,“都是吃的,有的是买的,有的是自家做的,你都尝尝。”
说完没等徐相悦问什么,他就继续道:“你说回礼我送点什么好?”
徐相悦到了嘴边的话只能跟着换:“容城特产那么多,还怕找不到能送的东西?”
“只回送吃的是不是不太够?”闻度抓住一个话题就狂聊,“我想送点更适合他本人的,有什么建议吗?”
徐相悦还真没什么特别好的建议,想了想,问道:“你那个朋友……身体好吗?”
闻度一愣:“……啊?”
“长期伏案工作的人大多都肩颈不太好。”徐相悦解释道,“有的人还会受居住地的影响,比如长期住在比较潮湿的地方,腿脚也会不好,我们同事也有年纪轻轻就老寒腿的,要是你朋友有这方面的问题,你给他送点……膏药?”
说完见闻度有些惊讶的眨眨眼,就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唇道:“我也想不到更合适的,或者你可以直接问他需要什么。”
闻度笑起来,又摇摇头:“不不不,是我没想到还可以送这个。”
“这个还真合适,别说他了,我自己都能用得上。”闻度越想越觉得合适,问她,“我怎么开到药,挂个号去门诊直接跟医生说么,还是要做检查?”
“一般外用药膏可以在简易门诊购买,或者智慧药房,我们医院上有网络问诊程序,你也可以试试,能做个检查当然更好,但你朋友这不是不在容城么。”
她一面解释,一面朝他身后看,说是说要是他摔了她就可以看笑话了,但那只是说说而已。
闻度边听边点头,问她具体哪个药好用,她想了想:“一会儿我给你发信息吧,有几个,都是院内制剂,有我们医院的,也有三附院,就是骨伤医院的,还有中医院的,都是明星产品,很多市民都会来买,我还看到有代购的。”
闻度惊讶:“药也代购么?”
“院内制剂,外头买不到嘛。”徐相悦点点头,“有的人自己用过觉得不错,但人在外地不方便买,或者是网上看到介绍想试试,有需求才会出现这门生意。”
说着话,脚步都慢了,像是在慢悠悠的散步,谁能想到他们刚刚才进行过一次长谈。
只要中间有一点接不上,他没能说服徐相悦,就没有现在这种悠闲了。
但话又说回来,徐相悦能这么轻易就被他说服,可见决心也不是很强烈,真是万幸。
等到了停车场,闻度转身,恢复正常的走路姿势,领着徐相悦去找自己的车。
等到了车边,他先从车后座抱出来一个大纸箱,递给徐相悦,接着又弯腰爬进车里找别的东西。
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徐相悦眨眨眼,看着他在面前撅着屁股的姿势,有些无奈:“这么多吗?你不会把人家给你的都拿来了吧?”
“没有,我分成了三份,这份是给你的。”闻度应道,终于找到东西,退出了车厢。
头一抬就看见徐相悦抿着唇垂着眼帘的模样,心里莫名一跳。
下意识就解释:“咱们自己吃不完,分点给朋友……”
他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小心:“没关系吧?”
徐相悦当然知道他是给谁,闻言忙点点头:“应该的。”
她觉得气氛不太对,忙转移话题:“都有什么?”
“给你当小零食的鸭舌,下酒也行。”闻度忙解释,“还有个保温袋,里面装的是矾山肉燕,像煮云吞一样煮就可以,味道不错的。”
说着他接过箱子,送她到她的车边,等东西放进车尾箱了,再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这是什么?”徐相悦光看不接。
“包。”闻度回答道,“上次问你觉得好不好看,你没回我信息的,我就直接拿了一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一解释,徐相悦就想起来了,忍不住咬住嘴唇。
沉默片刻后实在没忍住,问道:“和别人的是一样的?”
闻度心里悬着的大靴子终于咚一下落了下来。
他就知道,她现在最在意这个,她要的东西也好,要的感情也罢,都要是唯一的。
可是谁都希望自己得到的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会是一样的。”闻度忙摇摇头,又解释,“不过牌子是一样的,多拿一个销售能给我优惠。”
徐相悦这才嘴角一翘,点点头:“这不错。”
闻度听到这话,才在心里大松一口气,把东西递给她,笑着问:“我送
你回去?”
徐相悦刚摇头,他就说:“你上次答应的,说下次让我送你,现在……”
“是说过,不过……”徐相悦面不改色的拉开车门,矮身坐进车里,这才把话说完,“下次一定。”
闻度:“……”
他一面叹气,一面扒着车窗嘱咐她开车小心,最后又想起来:“你别不回我信息了,行不行?”
带着一点央求的语气,徐相悦听得眼睛眨了眨:“这个……看我心情吧。”
闻度:“……”我上辈子肯定作孽了,你是来收我的:)
—————
大概是受到晚上这场谈话的影响,徐相悦睡着以后就开始不断做梦。
梦境内容倒是一点都不悲伤,只有一只大脑袋的阿拉斯加犬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向她跑来,到了跟前又要扑她,她觉得不耐烦,将它推开,下一秒它又扑过来。
这个过程循环往复,最后像进了盗梦空间似的,让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最后大狗好像也被她推得不耐烦了,突然朝着她口吐人言:“阿悦,下次不准不回我信息!”
她吓了一跳,不是说好了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吗,你怎么会说话?!
她转身就跑,最后掉进一个深坑,不停地下坠,失重带来的恐慌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
“叮咚——”
耳边突然响起信息提示音,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窗帘上熟悉的花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刚才是在做梦。
这梦一做就是一整晚也太累了,她叹口气,往被子里滑进去一点,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打开看了眼。
闻度:【阿悦早安[猫猫探头.jpg]】
看一眼时间,刚刚好是早上七点半,她倒是想不理这人,可一想到梦里口吐人言的大狗,她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还有昨晚分开前他最后那句带着央求意味的“你别不回我信息了”,又不由得叹口气。
于是她复制粘贴地回了句早安,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打算继续睡回笼觉。
闻度这边正准备吃早餐,豆浆油条和面包什么都摆好了,看到她回复的信息那一刻,手一抖,差点把面前装豆浆的杯子给碰倒。
这人回的什么呀?
阿悦:【阿悦早安[猫猫探头.jpg]】
哇,这是改都懒得改啊,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闻度哭笑不得,看看时间,猜她应该是还没睡醒,于是先把早饭吃了,等到吃完早饭去书房开始工作时,才给徐相悦回了信息。
徐相悦的回笼觉睡到了十点,再次睁眼便发现阳光已经努力穿透窗帘,将原本昏暗的室内照得半亮。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在脑海里安排今天要做的事。
还有一篇文献没有读完,得赶快读了,要是内容合适就顺便翻译出来,明天上班以后上传到科室电脑的共享文档里去。
这个月的跟师笔记还没写,下周就月底了!
还有几集电视剧没看,男女主角到底怎么样了啊,不会又烂尾了吧?
诶,一会儿中午吃什么啊……
她想得乱七八糟,像在唱大戏似的,好半天才想到要摸手机。
习惯性的先点进微信看看有没有信息,置顶的工作群显示的99+未读让人心里发慌,徐相悦提着心一条条从头开始看。
原来是隔壁组的一位病人要大抢救,又要请会诊,但家属迟迟未到,值班医生在和管床的同事商量对策,万幸是和她没什么关系。
看完才刚松了口气,就看见闻度那儿还有两条未读信息。
点进去一看:【阿悦不在我这儿,好吧,我替你转告她你的问候[狗头]】
闻度:【阿悦早安[玫瑰]】
徐相悦:“……”
啊啊啊!怎会如此!这跟过年转发别人的拜年信息结果忘了改名字一样尴尬!!!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猪脑子啊这是!
好半晌脸上的热度才褪下去,懊恼的别扭心情也终于恢复正常,这时她才终于有勇气面对自己闹出来的笑话。
向闻度解释:【抱歉,有些没睡醒,见笑了。】
还是客客气气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已经把话说清楚,闻度这次没有觉得她是在疏远自己,反而品出了一股欲盖弥彰的赧然。
让人看了忍俊不禁。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连对方难得的小失误都觉得笨拙到如此可爱。
他保存好刚写的内容,一边往书房外走,一边给徐相悦回信息:【现在是真的睡醒了吧?】
徐相悦不好意思地搓搓鼻子,回了个是,然后反问他:【现在才十点,也没有很晚,对吧?】
闻度看到这句话,脑海里的雷达瞬间拉响警报,这试探它来了它来了,它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来了!
这人可真是零帧起手啊,他有些悻悻,又暗自庆幸自己还算机警,不然一个不注意,扣了分都还不知道为什么呢。
真是太可怕了,可谓到处是陷阱:)
他一面腹诽,一面向徐相悦表示自己坚定的支持:【平时上班辛苦,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可以休息,当然能睡则睡,要是我,十点根本起不来,你还是太自律了[大拇指]】
夸!使劲夸!闭着眼睛使劲吹就对了!
什么?你说这种生活方式不健康,爱她就要帮她恢复健康生活?
可是她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好不好她难道心里没数吗?她需要的也不是他像爹一样对她进行一通说教。
顶多是以后有机会了,他给她将早餐端到床头,可她要是真的不乐意吃,他也觉得问题不大。
——伴侣就该是伴侣的样子,尊重对方的生活习惯,而不是像父母一样对对方横加干涉。
徐相悦果然对闻度的上道非常满意:【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笑脸]】
阿悦:【[小伙子你很有前途.jpg]】
闻度看了失笑,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
要是没什么安排,他是想约她出来的,吃饭也好,散步也行,总之是见一见。
但可惜的是,徐相悦是有安排的:【阅读且翻译文献,写跟师笔记,回去陪老太太吃饭。】
闻度谈不上失望,只是多少有些失落,但又不能不让她回去陪老人。
于是最后只能说一句:【那明天呢,不值班吧?】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徐相悦有些好笑地叹口气,回了个是,下一秒就看到他的回复:【青年路新开了一家童话主题餐厅,我想和你一起去。】
后面紧跟着一个搓搓手的表情包。
徐相悦一时有些恍惚,她仔细回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在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那里,接受到过这么直白的邀请。
就像他说要追她一样,邀约都是直接的,我想和你一起去吃饭。
徐相悦觉得自己很难招架得住。
她刚要回复信息,就想到,他以前也向自己发出过邀请,但都是充满试探的,要旁敲侧击,要找很多理由,包括昨晚那场电影,也说是朋友给的票。
可是朋友怎么会恰恰好就给了两张票?朋友应该知道他是单身的吧,给两张票……怎么感觉像骂人?
要么就是这朋友根本不存在,票其实是他买的。
还别说,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总之,他如今的方式和以前真是截然不同,徐相悦不免好奇,干脆也很直接的问他:
【你以前想请我吃饭的时候都很委婉的,今天怎么这么直接?】
闻度懂她的疑惑,认真解释说:【因为以前都怕你不愿意,所以会提前找好一个你应该不会拒绝的理由,可是现在不需要了[偷看]】
现在就是明牌了,他喜欢她,想见她,所以才会约她吃饭,再没有别的理由。
闻度:【所以如果你不想,就可以直接拒绝,当然,如果你喜欢以前的方式,我也可以的[大笑]】
闻度:【[能屈能伸.jpg]】
徐相悦不禁失笑,回道:【好吧,如果明天下班不是很晚的话。】
闻度:【[幸运喷雾]喷喷,明天一定按时下班!】
他接着问:【我去接你可以吗?】
这人看来真是对没能成行的送她回去这件事念念不忘,可是真的太麻烦了。
徐相悦认真跟他分析:【你来接我的话,得坐公交或者地铁甚至是打车过来,吃完饭你要送我回去,又要从我住的那边坐公交或者地铁甚至打车回去,不觉得很麻烦很费时间吗?】
闻度一看这话就是有商量的意思,立刻打蛇随棍上:【不觉得,反正我时间多得很,我第二天也不用上班[得意]】
闻度:【我想去接你[可怜]】
徐相悦看得后脑勺处的头皮一麻,她是真的拿他这招没办法,也许见识得多了会产生免疫力,但不是现在。
她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就答应了:【好吧,只要你不怕麻烦[叹气]】
隔着屏幕闻度都能感觉到她的无奈,得意之情无法自抑地从他心底升了起来。
感情这种事,都是东西风抗衡,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就要西风压倒东风,这样你来我往,才有意思。
他知道徐相悦刚起来肯定还没吃早饭,于是发了张刚煮好的咖啡的照片给她看,说是:【你吃早午餐,虽然我不吃,但是可以陪一个[干杯]】
白底红把、杯身上印有《猫和老鼠》图案的高脚马克杯里盛着咖啡,还做了拉花,是一个白色的心形。
他还问她:【我拉花好不好看?专门学过的,下次有机会也给你做一杯[偷笑]】
徐相悦当没看懂他的暗示,回了句好看,就说自己要去洗漱吃早饭,先暂停了聊天。
闻度啧了声,举起杯子抿一大口拿铁,苦甜苦甜的,奶味和咖啡的香味混合到一起,特别香。
他端着咖啡去翻橱柜,找到一个大肚子保温杯,大概四百毫升的容量,装一杯咖啡倒是恰好。
清洗干净,放在一旁晾干,端着剩下的咖啡回书房,继续还未完成的工作。
徐相悦洗漱后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门,对着冰箱里的食材上下左右看了半天,决定做个火腿鸡蛋三明治,刚好闻度给拿的特产里有矾山肉燕,她决定上网搜一下做法,至于膳食纤维的补充,就让糖拌西红柿担此重任好了。
还得是冰镇过的糖拌西红柿才更好吃,所以徐相悦都还没开火,就先开始做这道菜,一边切一边念念有词,希望番茄多出点汁水,白糖也快点化,那样就可以吃到这道菜最精髓的部分,番茄糖水。
真是小孩子的吃法,但她从小到大,已经没办法改了。
吃过这顿,午饭就不吃了,她静下心来,将未读完的文献逐字逐句看完,再翻译出来,因为要尽量用词准确,所以需要查阅一些资料才能确定,查资料的时候顺便看看关联的文献内容,于是等她翻译好一篇短短的文献,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她紧赶慢赶的将跟师笔记写完,看看时间还早,想到下周轮到她做科室讲课,干脆打开模板动作迅速的往里塞内容。
天色微暗,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六点,她关上电脑,起身去换了衣服,拿起钥匙就出门下楼,在停车场看到她的邻居齐小姐,和对方一起走的还是她的同事江医生,忽然就想起昨晚在电影院的事。
于是等她回到老太太那儿,刚进门,门还没来得及关好,她就迫不及待地喊:“奶奶!奶奶!快来,出大事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二合一)我都不敢睁开眼……
听到徐相悦的叫声,老太太从书房探头出来,眼神从老花眼镜的镜片上方斜着看向她。
“什么大事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叶晴光也拿着锅铲从厨房急急忙忙出来,“是呀,发生什么事了?”
“我昨天晚上跟朋友看电影去了,你们猜我在电影院见到了谁?”她说着双脚离地往沙发上一坐,腿一收就盘了起来。
一副要说八卦的模样,还真的引起了老太太和叶晴光的兴趣,俩人不约而同的向客厅靠拢。
“见到谁了?”叶晴光问道,随手给她递了个油桃。
徐相悦接过,咬了一口,有些含混不清的应道:“我那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叔,和一个不是我二婶的女人。”
老太太和叶晴光都先是一愣,随后想起来是谁,不约而同地战术后仰。
“噫惹,你这是……你没被他看见吧?”
“没呢,那电影不好看,本来想提前走的,结果他们就在我前面的前面那一排,我都不敢走了,硬是看完等他们走了才出来的。”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老太太摘了老花眼镜,拿在手里,自问自答道,“赵师,嗯,是这个名字。”
说着又问徐相悦:“他现在做什么工作?”
“开了个公司吧,主要是做几个医药品牌的代理。”徐相悦想了想才回答道。
“他老婆呢,在哪个单位?”老太太随口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徐相悦就不用想了,立刻回答道:“没上班,全职太太。”
“我记得他还有个儿子……”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又停了,看她一眼,“哎哟,我忘了,你讨厌他,咱们不提这么人。”
徐相悦想起赵靖那故意给她添堵的绿茶样儿,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哼了声。
“怎么他老婆没上班啊,还那么年轻。”老太太换了个话题,边说边摇头,“哪怕去自家公司坐个班也好啊,天天在家,连老公在外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知道,真傻。”
“说不定人家知道呢。”徐相悦吭哧吭哧把手里的油桃吃完了,边擦手边应道,“现在不是挺多网友说的嘛,只要钱给够,这个家爱回不回,有的还跟外面那个处成闺蜜那样呢。”
“你都是看网友说,我真的知道有一个。”叶晴光挤过来和她坐一块儿,说自己有个朋友家里,“大伯在外头养了一个,生了儿子,大伯母还去抱回家来养了,外头那个也很老实,根本不想上位,觉得当二房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徐相悦听得眉头直皱:“啊?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不懂,图什么呀?”
这谁知道呢,也许是无奈之下使出的下下策,也许是为了保住现有的生活,反正只要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有外遇。
“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行。”老太太最后道,语气略带告诫,“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自己有本事,男人靠不住,立马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鬼才伺候这样的烂人,谭桂这儿媳妇,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蠢,要是知道还任由男人这样打她的脸,就是贤惠得过头了,你们不准学。”
徐相悦嗤了声,笑死,她根本受不了这种委屈,闻度那儿只是普通朋友她都快受不了了。
呸呸呸!怎么突然想起他,他跟谁做朋友她才懒得管!
屋子里炖肉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叶晴光突然反应过来,尖叫着冲向厨房:“啊啊啊!我的排骨!别糊别糊!”
她刚走开,老太太就对徐相悦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跟他们家谁也别提,倒是可以跟你爸说说,你爸要是有心,可以去探探口风。”
总之就是不许从她口中说出去,因为不适合,谁叫她是小辈呢。
徐相悦点点头说知道了,往沙发上一躺 ,举着手机给徐彬发信息,徐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跟她八卦半天,最后说等过几天去看老爷子的时候,看能不能碰上赵师,到时候试探一下。
也是和老太太一样,嘱咐她:【你就当不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知道吧?】
“奶奶,阿悦,准备吃饭啦!”叶晴光叫开饭的声音这时从厨房传出来,徐相悦匆忙回了个好,就将手机一放,起身去帮忙端菜。
三个人吃饭,又都要晚饭少吃,准备的三菜一汤分量不多,但摆盘倒挺好看,叶晴光特地用了一套新的盘子,看上去精致又素雅。
吃饭前她和老太太还得拍照,徐相悦杵着筷子嘟囔:“这么好的菜,怎么能让手机先吃,第一口最好的味道居然是让机器吃,真是倒反天罡。”
刚嘟囔完,就见老太太的手机突然怼到面前,笑眯眯道:“这是我们家翘嘴油壶~”
徐相悦:“???”
叶晴光解释说:“奶奶要发到她在老年大学的同学群里。”
徐相悦:“……”
过了几分钟,都可以正式开始吃饭了,她才反应过来:“不是,那我在你们群里的代号就叫翘嘴油壶啊?!”
说着嘴巴又抿了起来,叶晴光看着忍俊不禁,安慰她说:“油壶就油壶吧,起码不用干活,我在他们群里代号可是家长,有事没事就何姐的家长怎么样怎么样,比你累多了。”
徐相悦听了忍不住撇嘴:“养小孩就是麻烦,老小孩也是小孩。”
老太太笑眯眯的不以为意,还说什么让你们知道知道为人父母的不容易,她这属于是已经上学能自理的小孩,要是以后年纪再大点,不能自理了,那就是养婴幼儿,更麻烦。
接着就说到了如何有尊严的离世的话题,她老人家第一千遍强调,等她到了那个时候,不要做任何有创抢救。
“活了这么多年,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名利双收也经历过了,也差不多了,没必要挣扎。”
徐相悦皱了皱鼻子,有些逃避似的哎呀一声,问叶晴光今晚有没有糖水。
叶晴光忙说有,“冰箱有绿豆沙,昨天晚上熬的。”
话题就这样转开,老太太笑眯眯的看她们一眼。哎呀,都还是小孩子呢,经历得事少,觉得生死就是最最大的事了,哪怕是阿悦,已经在临床见识过什么是死亡了,也还是觉得“除却生死,再无大事”。
当然,大多数的人都这样。
但是世上其实会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的,否则怎么会有“置生死于度外”这个说法呢。
才二十几岁,其实还是小孩呢,生活和以前一样一样的,等到了三十岁甚至是四十岁以后,一年中要送别好几个亲友熟人,不停接到讣告的时候,就知道好好告别是一门需要长久学习的功课啦。
但在那之前,奶奶希望可以多陪陪她们,所以……
“吃完饭你们陪我去跳广场舞!”
“……啊?”徐相悦一愣,哀嚎着要拒绝,“我不想去,我、我还有科室讲课的PPT没做完呢!”
叶晴光也说:“我还有图没画完……”
“生命在于运动,尤其阿悦,你天天待在医院,不是办公室就是手术室,日光晒不到就算了,月光也不晒晒?”
徐相悦一噎,还在挣扎:“……月光能合成维生素D吗?”
老太太手一摆,“那不管,反正是自然光,晒就对了。”
徐相悦:“……”真是不讲理,也不讲科学,还是主任呢,哼哼,就说不能迷信权威!
见她抗议无效,叶晴光也不挣扎了,等吃完饭,用水杯给徐相悦装了一杯绿豆沙,方便她吸溜,顺便把厨房垃圾递给她,祖孙三人一起下楼。
天都已经黑透了,说晒月光,其实也没什么月光,都被路灯光抢走了光芒。
跳广场舞的地方在小区的篮球场,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热闹的音乐,超经典的中国风神曲,大老远就有人招呼她们:“何医生来啦,哟,阿悦也回来了,来来来,一起活动活动。”
徐相悦立刻拒绝:“不了不了,我看看就行。”
说着催促老太太:“奶奶快去,我给你们拍小视频,包好看的!”
她拍了一会儿,还将视频用软件制作出效果来,正准备问叶晴光自己的技术怎么样,就发现人不见了。
“……诶?人呢?”她疑惑地左右找了一通,在操场边缘的角落处找到人,而且还不是只有她一个。
徐相悦走近,发现叶晴光身边站着个陌生男人,青年看上去和她们年纪仿佛,面容俊秀中带着一股正气,他和叶晴光离得很近,说话时眼角的笑意柔软温和,这种样子她最近觉得还蛮熟悉的。
她的满心好奇顿时就被勾了起来,叫了声姐,就凑到了叶晴光身边。
然后看着对方直接发问:“姐,你朋友啊?”
叶晴光呃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就先开口了:“你好,我是晴光的同学池南雪,你是阿悦吧?我经常听你姐提起你。”
“你好你好。”徐相悦笑眯眯的同对方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开始各种打听,“你们是什么时候的同学啊,中学还是大学?”
“高中同学。”对方笑着回答道,“我高中是在容城读的。”
徐相悦眨眨眼,“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不是容城人啊?”
“不是,我家是陵城的。”
“离得倒很近。”徐相悦哦了声,又问,“那你现在是在容城工作?”
“是,在老年学校当老师。”说着他就笑起来,“你们奶奶是我的学生哦。”
“是么,这么巧。”徐相悦有些惊讶,随即又想到,“既然你们是高中同学,那你一定也认识我姐的朋友沈自珍咯?”
“沈自珍啊……”对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当然认识,还很熟。”
徐相悦正想细问,就听老太太叫她:“阿悦,你视频做好没有呀,快拿来我们看看!”
她只好暂时作罢,冲俩人摆摆手,往回走到老太太他们那边。
叶晴光看她走了,忍不住捏着耳朵松了口气,扭头碰上身旁带着揶揄的温和笑意,又不由得脸上发热。
徐相悦把视频给老太太他们看了,又按照他们的要求修改了一下,发到老太太手机上之后,回头一看,叶晴光正和人家聊着天,俩人离得近近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过去,总觉得这时候自己要是过去了,就是当电灯泡的份。
索性在一旁的阶梯上坐下,正好闻度发过来信息,她就开始和他聊天。
闻度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在陪老太太跳广场舞,等她跳完了,一会儿她就回自己那边,接着用同样的问题问他:【你在做什么?】
闻度:【刚和朋友们吃完饭,在去吃宵夜的路上。】
随后附上一张照片,照片是他从侧面的角度拍的,先是一对并肩走着的男女,离得很近,手臂互相挨着,他们前面是两个手挽着手的女生,再前面是一对挽着手的年轻夫妻。
闻度还给她介绍:【池鹤哥和小鱼你见过的,中间左边的是圆圆,是小鱼和关小禾资助的学生,另一边就是关小禾,最前面的是关小禾刚回来的大哥大嫂。】
还说:【下次有机会你也一起来好不好,那样就有人和我走一起了,我现在感觉我去哪儿都不适合[叹气][可怜]】
徐相悦仔细看着,她其实能领会闻度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和他的朋友认识,只要认识了,对彼此有足够
的了解,就不会那么容易草木皆兵了。
说实话,徐相悦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到网上有种很讽刺人的说法,说“没人对你家的河童感兴趣”,意即讽刺那些看谁都是情敌的“娇妻”们。
她突然有些害怕,不是吧,难道我也成了这种人?
而且她还没有和闻度确定关系哦,她就这样,难道是她病的程度格外深重?
徐相悦都快被自己这个念头吓懵了,赶紧答应闻度:【好的呀,改天有时间我一定去!】
去验证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我要真是病了得赶快治疗呜呜呜。
闻度不知道她居然想歪到了那么远,只为她的应允感到高兴。
愿意踏入他的交际圈,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开始了!
—————
夏季夜晚的宵夜排挡是繁华城市喧嚣的注脚,杯盘碗碟收容了一个又一个疲惫的灵魂,经过食物香气的滋养,重新变得活跃。
闻度很喜欢这样的烟火气,尤其喜欢观察行走在这片烟火气里的人,那些嬉笑怒骂会给他许许多多灵感。
就像今晚,刚在店里坐下,菜牌都还没拿到手,就见一位穿着吊带衫包臀裙、神色憔悴又愤怒的红发女郎一阵风似的从他们桌边经过,直接走向他们斜后方另一张桌。
“这是怎么了?”宋致的爱人宋云今忙扶住差点被绊倒的杯子,奇怪地扭头看过去。
闻度他们都来不及说不知道,也用不着说,因为对方已经举起一杯水,哗一下泼到了后面那桌的男人脸上。
店里顿时一片哗然,妈耶,这是什么热闹?!
闻度他们连菜都不点了,全都扭头往那边看,隔壁桌也一样的,点菜/进食暂停,先看看怎么个事儿。
只听红发女郎高声斥骂:“总算让我逮个正着!杨xx你这个贱人,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居然背着我和我的朋友搞在一起,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当初特么就是瞎了狗眼才看上你这种人!”
“还有你。”她指着同桌那一位穿粉色裙子的黑发女生,声音里出现了一丝哽咽,“枉我一直把你当我最亲近的姐妹,什么心里话都跟你说,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你倒好,在我背后捅我一刀,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说完把手里的茶杯猛地向地上一掼,恨恨骂了句我等着看你们这对贱人的报应,接着拂袖而去。
来去匆匆,最后只留下一地碎玻璃渣。
店里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随着对方说的话,又都开始和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向几位当事人投去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
红发女郎离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另两位当事人身上,虽然这种事不稀奇,但真的见到了,都会忍不住啧啧两声,摇摇头。
不地道,真的太不地道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踏马出轨就算了,还出轨人家的姐妹,啧啧。
那姐妹也不是什么真姐妹,真的姐妹都嫌弃死姐妹的男人了,觉得这男人一点都配不上自己姐妹,怎么可能还下得了手,啧啧。
就在这样一片诡异的气氛里,服务员员拿着扫帚来清扫地面了,还远远传来老板娘一句:“杯子一个五块哈!”
服务员才刚把玻璃渣扫走,这俩人也匆促离开了,来了也没多久,菜都没怎么动过,还听老板娘大声跟厨房说:“6号桌的小龙虾不要啦!”
这时关夏禾慢悠悠地感慨了一句:“真是防火防盗防闺蜜啊,虽然以偏概全,但也不是全错。”
“男人也有问题啦。”宋云今接她的话道,“要是男人管得住自己,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正当他们要讨论一番类似的事件,闻度突然说了句:“关小禾,其实你自己就是这个闺蜜。”
大家一愣,关夏禾更是万分错愕。
“……什么意思?”她问着闻度,目光却是撇向祝余和池鹤,眨眨眼,意有所指的道,“你不会是在说我们之中的某两位吧,我可是很有道德的……”
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嘻嘻笑了两声,大家都被知道她的意思,便都看着祝余和池鹤意味深长地笑笑。
但闻度却没有跟着笑,而是认真地问关夏禾:“你只是小鱼一个人的闺蜜吗?不是我的?”
我还是不是你姐妹了?!
本来是句玩笑话,往日也经常说的,但那都是带着玩笑的语气,哪像现在这样这么……
大家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祝余率先反应过来,问道:“闻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昨天和阿悦聊了一下,就是我同学徐医生,小鱼和池鹤哥见过的。”闻度低头勾着菜单,尽量用云淡风轻似的语气说起和徐相悦之间的那场详谈,“我们聊到她想疏远我的原因,是她觉得风险太大,当然,本质是我没能让她信任……”
他说着说着,语气突然一变:“但是关小禾你!你的责任非常大!”
关夏禾眼睛立马一瞪:“莫?我?关我什么事?你追女孩子关我什么事?!”
“你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了拦路石的作用!”闻度既好笑,又无奈,没办法,谁叫徐相悦的生活经历特殊呢。
任是谁身边接二连三出现朋友变夫妻的事,都很难再相信所谓的纯粹的男女友谊吧?
本来关夏禾还觉得闻度这话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妥妥的栽赃陷害么,我又没有去给你捣乱,凭什么说我是拦路石?你泡不到妞就赖朋友不行,这对吗?
但听完闻度的解释,又觉得徐相悦的担忧无可厚非,毕竟人的认知通常都会受到身边人和事的影响,就像刚才那个红发女郎,她被男友和闺蜜一起背叛,以后再谈恋爱,可能都会对男友和朋友的接触很防备。
不过关夏禾又觉得:“怎么可能!别人我不知道,我跟你,那叫**!”
她想想那个画面都要崩溃了,一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万分嫌弃地道:“拜托,我一想到要跟你打kiss,就恶心到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她说得斩钉截铁,并且声音的分贝还不低,附近的客人很难不听到,视线立马就若有似无地扫过来了。
闻度借着点菜的动作举起菜牌,恨不得直接挡住自己的脸,毫不留情的在桌子底下踢了关夏禾一脚:“谁不是啊!但是……你能不能低声些,这很光彩吗?!”
关夏禾一囧,声音放低了,但还是不忿:“我又不丢脸,明明是你的问题,你跟她说我们绝不可能不就完了?”
“这种保证有什么用?”闻度啧了声,“食言而肥的人多了去了,保证有用的话,要公证处有什么用。”
关夏禾一噎,瞪着他看了半晌,大家菜都点完了,才摆烂似的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吧?”
要是她自己,八成就是直接换人,因为即便现在说服了对方,以后该起的疑心还是可能会起,迟早会发生矛盾,多疑些的,就算她和朋友绝交了,他还是要怀疑他们有没有私底下见面,与其这样,还不如换人。
但现在面临这个问题的是闻度,她可不敢瞎出主意,万一搞得闻度追不到人家,或者以后他们在一起了知道她出过馊主意,那不得恨死她呀。
不要介入他人因果,情同姐妹的老友也不行。
闻度往桌边一靠,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和祝余:“下回咱们吃饭,我把她也叫上,你们带她玩呗?”
关夏禾还没说话呢,祝余就满口答应了,“好呀,多个人就更热闹了。”
又问闻度:“徐医生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你知道吧?提前跟我们说就行。”
闻度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和徐相悦次数算不上多的共餐,发现还真找不到她特别喜欢或者不吃的菜,一时觉得……
糟糕!到底是她不挑食,还是我这么粗心,连她喜欢吃什么都没观察到?
看来这次团建非常有必要,应该从速从重。
宵夜吃得热闹,人多起来能聊的话题也多,中间加了几次菜和饮料,一直到快晚上十一点,大家才尽兴结账离开。
走到停车场,闻度要和大家分开走了,刚拉开车门,他突然又叫住关夏禾。
“那个……你说跟我打kiss很恶心那个话,发一遍给我好吧?”他戳着手机催促道,“你发给我,我转发给阿悦,她就知道为什么咱俩安全得很了。”
青梅竹马为什么没在一起,要么互相看不上,要么有一方看不上另一方,他们俩就属于第一种情况。
关夏禾:“……”我真是服了你这个老6:)
晚上十一点半,徐相悦早就从老太太那儿回到了自己住处,原本老太太是让她在家里住一晚,她借口说明天要交的跟师笔记本子没带,还是坚持回来了。
实在是只要适应了自己一个人住这件事,就会发现独居真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整间屋子都是自己地盘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洗漱好以后倒进柔软的大床,将萝卜造型的长条抱枕往怀里一抱,一边侧身将腿搭上去,一边解锁手机。
刚进微信,就看到闻度发来的信息,先是一句:【请你听点东西[严肃猫猫.jpg]】
接着是一个语音条。
徐相悦有些好奇,不知道他发的是什么,有什么是还要提醒一下再发的?于是立刻点进去。
结果就听见一道有些别扭的女声,低低的:“徐医生好,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第一次交流,我听闻度说了你们的事……呃,不是,我这样说话会不会太茶了?妈的闻度你这个傻逼一点好事不干……”
接着是两声清嗓子的声音,说话声变得有点自暴自弃似的,语速非常快:“以下的话我是应他要求说的绝对不是对你有任何意见就是我跟闻度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因为我一想到跟他在一起像**而且还得打kiss就觉得恶心到隔夜饭都吐出来啦!”
语音到此结束,徐相悦整个人都是懵的,愣了半晌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点开语音重复播放。
听完又往后一倒,紧紧闭上眼,满脑子回荡的都是对方骂闻度的那句“傻逼”。
徐相悦:“……”我都不敢睁开眼,好怕这是幻觉:)
但等她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发现手机屏幕上确实还有这条信息,不死心的又点了一次播放。
在对方一口气没喘就像是写东西没加标点符号一样的长句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三遍了,第三遍了,事不过三……
啊啊啊啊!这踏马是真的啊!!!
不是……闻度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出于什么目的,去跟朋友说这些事,还让对方做这种保证的?
你们关系就这么好吗???
天杀的,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徐相悦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复他这条信息才好,捂着脸在那儿坐了半天,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即便只是一个人,她也还是希望有一条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老天爷,请赐我一对从没听过这段语音的耳朵吧,要不你让我穿越回到三分钟之前也行,这次我一定控制住自己该死的手指:)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骂骂咧咧,就是不回闻度的信息,试图通过逃避来掩盖自己的“错误”。
但闻度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过来一看,又是闻度发来的。
问她:【听了吗听了吗[偷看]】
徐相悦:“……”
她把手里往枕头底下一塞,钻进了被子里,没看见没看见。
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睡意没酝酿出来,反而又听到了一声信息提示音。
她觉得很可能是闻度见她没回信息又发来的,那就不应该看,可是……
徐相悦翻了个身,又想,万一是办公室发来的呢?说不准是她的病人有什么问题,白天就听说12床有点低热,46床又哭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要不还是看看吧,嗯,我主要是……为了给手机充电!
对,怎么忘了些事。
徐相悦终于找到了不得不碰手机的理由,而且还是两个!
可是等她摸到手机一看,果然……
还是闻度发来的:【[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jpg]】
闻度:【睡了啊?那我们明天再说吧,晚安。】
徐相悦:“……”我这该死的手指啊!!
她气得要死,本来就觉得丢脸的事,有个人还拼命提醒你,生怕你给忘了,你说气不气人?
反正她觉得气不过,一时也懒得装睡了,干脆回复道:【听了[微笑]听完觉得你朋友人还挺好的,毕竟我一般不跟傻逼做朋友[微笑]】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二合一)倾诉欲这么强吗……
徐相悦骂完闻度,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终于可以安然入睡。
周一的工作还是一如往常琐碎忙碌,甚至在一个周末后,有种阔别已久的陌生感。
比如就有同事补液的医嘱开错了,还是学生提醒才发现,边还边自嘲:“还真是不配休息,才放两天假就手生成这样了,真不敢想再多休息几天会怎么样,不会连医嘱怎么开都不会了吧?”
大家都忍俊不禁,夏知年更是使坏:“传下去,康老师说他中秋和国庆都要满勤,谁排班啊?”
说完紧接着自问自答:“原来是我排班啊,好好好,知道了,大家中秋国庆都放心去玩,你们的班康哥给你们值了,让我们谢谢康哥!”
真是魔鬼啊,别说七天了,连续值三天就得疯,住院总除外,那是迫不得已。
康医生路线道:“现在我是卷不了一点,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别说一周,只要四十八小时,我就觉得我离猝死不远了。”
徐相悦听了就吐槽道:“这不行啊,你怎么还不如人家内科的有活力?你是外科的呀,传说中精力十足,天天十几个小时手术但还有精力出轨的外科佬呀,你怎么这样?!”
“你那都是放屁。”康医生翻她白眼,“内科能有多忙。”
“怎么不忙了,你不要看不起人家内科的活好不好,让你干你还干不了呢,就你写的这些病历,去了内科就只有挨骂的份。”徐相悦的白眼比他还大,接着看向他带的实习生,“叶师妹去过心内没有?”
小师妹摇摇头,笑着回答道:“不过下个月就要去了。”
“那你要是跟到陈渐微那一组就爽了,那可是个卷王。”徐相悦想起来去年年初在心内科轮转的时候,就忍不住嘴角一抽,“他七点就查房,交完班立刻接手术或者门诊,他们科搞介入的多,他一天保底四台,干到晚上六点回来又查房,你要是跟了他,也就每周两个半天他出门诊的时候你能轻松点,如果你不用跟他门诊的话。”
“师姐你这都说轻了。”去心内待过的规培生道,“他何止啊,你要是挂他网上问诊平台那个号,就会发现他经常半夜十一点都还在回复,就这样,人家还不停出论文,跟肝长在医院似的,真就是天选之子,天生吃这碗饭的。”
说完还竖了竖大拇指,把还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师妹吓麻了,不停地发出啊啊的疑惑声。
徐相悦立刻安慰道:“师妹别怕,要不要我帮你说说,你去跟郑茵陈师姐那一组吧,师姐脾气好,虽然也忙,但起码不心累。”
实习也好,规培也罢,都是一个月或者两三个月就换一个科室,能不能遇到和气的带教,就跟开盲盒一样,徐相悦这么做,等于给对方端了个明盒。
师妹立刻道谢,话音刚落,冯敏和护士长就一前一后进来了,所有闲聊戛然而止,墙上挂钟的时针恰好指向八点。
交班过后大家分头查房,外科嘛,主打一个快速,查房结束时也才八点半,徐相悦去配药间拿了个新口罩,招呼学生:“去把病人带到换药室。”
顿了顿,又补充:“46床最后再带。”
自从签字以后,已经好几天了,手术都做完了,46床的丈夫都没有再出现过,倒是她的父母在手术当天来过,给
请了护工,还来找她了解过病情。
又说因为老家有长辈过世,他们要回去送送,只能麻烦医生多看顾,还很客气的送了水果和牛奶过来。
后来徐相悦问过汪清秋,他们有没有跟她打招呼,汪清秋说没有,说他们家老两口很信任医院,觉得来了医院就可以把一切托付给医生,再说入院之前就打了招呼了,现在没必要再麻烦一次。
大概是那种很老派的知识分子的做派,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徐相悦都有些闹不明白,怎么这么明事理的父母,教出来的孩子竟然是个恋爱脑。
但一想到自己对上闻度时那种纠结得过分的心情,又觉得没脸说别人,五十笑百步有什么资格说这事。
换药的时候徐相悦一边小心给她塞药,一边跟她说话:“听护士说你昨天……情绪有点不好?为什么,是因为术口太疼了吗?”
痔疮手术嘛,术后才是最难的时候,46床入院前就一直说自己怕痛的人,现在会因为这事掉眼泪也正常。
但让徐相悦感到意外的是,她闻言却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没有我想象的疼。”
徐相悦有些惊讶,笑道:“术后疼痛很多一米八大小伙子都受不了的,你之前还说怕疼,看来还是要亲身体会过才知道到底疼不疼,是吧?”
“是啊,屁股疼哪有心疼难受啊。”她应道,说到最后声音又出现了哽咽,还呜了声。
啊这……
徐相悦不好评价她的私事,更怕自己说了什么导致她更不开心或者怎么样,索性不吭声。
但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地跟徐相悦说起让自己难受的事,大概是外面那个昨天生日,她老公陪对方去了港城,去了迪士尼,还去了太平山顶看夜景,对方发的朋友圈里有两人的合照,也不像寻常夫妻情人那样挽手搭肩什么的,但就是给人感觉他们特别默契合拍,那种亲昵虽然无形,但却让她感到崩溃。
“也有其他人跟他们的合照,但是其他人都不会插在他们中间。”她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才是一对……”
而她就是那个不识相的、讨人嫌的黄脸婆,她说特别受不了这种感觉,问徐相悦:“是不是真的……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徐相悦眨眨眼,心说你问我啊?那可真是问错人了。
“我不知道,我不懂,姐,我还没对象呢。”她实话实说,“但我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有责任心,不会这么拖着两个女人,既不能回归家庭当一个完完全全的丈夫,也不能给另一个女人名分。”
至于是不是真的离不成婚,徐相悦就不多评价了。
她上药完毕,替对方拉了一下衣服,说声好了,转头想交代学生去带下一个病人过来,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要换药的病人了,遂低头摘手套。
等她收拾好东西从换药室出来,便看见46床一个人慢慢往病房那头走的背影,她扶着墙,胳膊上挂着装药的袋子,背影看上去孤零零的。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又不知该如何评价。
时间很快就到了上午十点,徐相悦已经收了三个病人,正跟夏知年吐槽门诊简直疯了,是不是看不得有空床,刚说到这里,她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闻度打来的,她有些疑惑地接起来:“怎么啦,又有什么事呀?”
这种略带嗔怪的语气让正好在她左右两边的夏知年和范思道不约而同地抬头,这是跟谁撒娇呐?!
徐相悦察觉他们的目光,有些疑惑地左右看看,看见他们脸上的揶揄和好奇,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一靠,另一边手抱着胸。
接着就听到闻度在电话那头问:“有空吗,下来拿一下咖啡?或者我放在保安那里,你有空再下来拿?”
徐相悦本来还想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但话到嘴边,余光瞥见左右两位护法吃瓜的表情,立刻就把话咽了回去,回了句:“稍等,马上下来。”
等她电话一挂,夏知年就立刻学着她刚才的声音问道:“是谁呀,有什么事呀?”
徐相悦:“……”
她立时便觉得耳朵有些发热,忍了忍,没忍住,抬手朝这人后脑勺用力一推,推完赶紧走人。
心里那股别扭直到电梯到了一楼才终于散得差不多了,可是等看到住院部门口闻度的背影,又重新冒了出来。
她抿抿唇,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
闻度正仰着头看不远处连廊的明黄色琉璃瓦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句:“徐医生上午好。”
接着是一声熟悉的:“上午好。”
立刻低头转身,看见徐相悦已经走到了身后,正在通过闸机,便笑着喊了声:“阿悦!”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T恤衫,外面还搭一件橄榄绿的短袖衬衫,配黑色的工装裤和白色休闲鞋,看上去清清爽爽的,肩膀上还挂着背包,手里提着两个咖啡店的袋子。
有些眼熟,她想了两秒才想起来,“从你朋友那里过来的?”
边说话边领着他往连廊的方向走,避开住院部人进人出的正门口。
闻度应了声是,“顺便给你带了点咖啡和小蛋糕,我记得你们休息室有冰箱,可以放着下午吃。”
说着把东西递过去,徐相悦接了,抬眼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休息室有冰箱?”
“住院的时候听护士说的。”他笑眯眯的应道,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徐相悦还是第一感受到他这么直白的注视,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这边,复诊吗?”
听到复诊两个字,闻度就下意识做了一下提肛运动,连连摇头:“不是,我要去一趟市艺术博物馆,顺路。”
徐相悦侧头,乜了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市艺术博物馆离我们这儿……还有三站路吧?”
闻度望天:“是吗?我不太清楚,我打车来的。”
“怎么不开车?”徐相悦嘴快,问完才想起来他们之前约了今天吃饭,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于是她只好若无其事的抿住嘴唇。
“你果然不记得了。”闻度望着她,眼睛瞪大了一点,声音变得幽幽,“我就知道,幸好我来了。”
徐相悦:“……”
她在他控诉的语气和目光里败下阵来,有些心虚地辩解:“我一时忘了……我想起来了,你也不用这么……浪费这个车钱吧?”
“怎么会是浪费。”闻度可不认同她的说法,哼声道,“跟你这城里人说不清楚。”
徐相悦被他皱眉瞪眼的模样逗乐,嘴角一抿,紧接着就翘了起来。
闻度见她笑了,也跟着笑,视线还是跟随着她。
徐相悦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努努嘴角:“……还有事么?没事我就先上去了,还有工作呢。”
“行,你上去吧。”闻度点点头,眼神里立刻流露出不舍来。
他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徐相悦一时倒不好走了,脚尖转了一下方向,又转回来,看了他一会儿才问:“你打车去博物馆啊?”
“嗯,离得近,也不贵。”闻度还是笑眯眯地点点头。
徐相悦忍不住嘀咕:“坐公交才两块……你开车出来多好。”
闻度一听立刻就说:“说好了今天让我送你回去的,你可不能再下次一定了。”
徐相悦一噎,抿抿唇:“随你吧,我得走了。”
说是还有工作,可走了两步,她一回头,看见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目不转睛地目送她。
那眼睛真亮啊,黑曜石一样闪闪发光,在日光的映衬下同她告别,又依依不舍的挽留她,问她,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了吗?
徐相悦一时忍不住有些心情复杂,不好意思有之,心疼好像也有那么一点,来得莫名其妙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蛊惑了,竟然转身走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过去:“喏,你知道我们停车场在哪儿吧?也认得我的车吧?”
闻度先是一愣,旋即内心狂喜,眼睛里立刻就迸出一阵光芒来,闪得徐相悦忍不住直眨眼。
“好,谢谢阿悦。”趁着她还没反悔,闻度立刻一把拿过钥匙,揣进裤子口袋里,冲她摆摆手,催促道,“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徐相悦:“……”TMD!
穿越回上一秒,立刻,马
上!一巴掌扇醒那个心疼男人的自己!!!
不心疼男人,可以减少上当受骗概率的80%,互联网姐妹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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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相悦下楼一趟,提着两袋东西上来,还抿着嘴唇有些臊眉耷眼像是不太高兴似的。
夏知年见了就哟一声,又用之前她接电话时的那个语气逗她:“怎么这个样子呀,谁欺负你啦?”
一旁的学生们都不约而同笑起来,徐相悦瞪他一眼:“闭嘴!”
她现在看任何一个雄性生物都觉得不顺眼!
夏知年又哟了声,这次恢复正常了,问道:“这是怎么了,到底碰上什么事了?”
徐相悦撇撇嘴,没回答他,一味低头看袋子里的东西。
一袋说是小蛋糕,但其实里面还有几个可颂,另一袋是四杯咖啡,她拿了一杯咖啡,然后把剩下的给夏知年,淡声道:“闻度带过来的,分了吧。”
夏知年接过,有些好奇的问:“闻老师来送下午茶不是第一回了吧?你们俩是不是……嗯?”
话不用说得太清楚,懂的都懂。
但徐相悦偏要装傻,把咖啡往旁边一放,打开病程记录,应道:“是什么?这可不是下午茶,十一点都还没到呢,对了,中午吃什么?”
没等夏知年回答,她就抬头问坐到对面去了的范思道:“师兄,学生们还有两天就出科了,今天大家一起聚个餐呗?”
范思道从夏知年手里接过咖啡,点点头:“行啊,是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出去吃吧,附近找个小饭馆。”徐相悦说完嘬了口咖啡,冰爽的咖啡液从舌尖滑入喉咙,苦香很快就蔓延开来,她低头看一眼瓶身上的标签。
除了冷萃的标注外,还列明了咖啡豆品种和产地产区,甚至还有海拔高度、处理方式和烘焙程度的说明,最后是风味描述。
徐相悦看了不由得开始回忆喝过的其他家咖啡,外卖的时候,也会标注得这么详细吗?
答案是没有,闻度的朋友这家店,似乎格外认真。
但现在这个时代,什么行业都饱和了,什么花样都有了,认真反而显得难得。
不仅咖啡好喝,蛋糕也很好吃,她挖了一口手里的提拉米苏,苦甜苦甜的,可可和咖啡的香气分外浓郁。
算了,原谅某人一秒。
她吃完了蛋糕,才想到该给闻度发个信息:【咖啡和蛋糕都很棒,但是我忘了拍照[哈哈]】
闻度拿了徐相悦的车钥匙,直奔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进去以后才想到,应该直接问一下她的车停在哪儿的,不然他一辆辆找过去,保安还以为他是来踩点的呢。
刚要给她打电话,就看见斜前方一辆白色宝马十分熟悉,他用钥匙解锁,伴随着两声嘟嘟声,那辆车的行车灯闪了一下。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喜滋滋地上了徐相悦的车,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新奇地左看右看,东摸西碰,每一个按键都要研究一下,明明和他的车构造也差不太多,但就是觉得更新鲜。
更让他好奇的,是车里的装饰,比如平安扣下面挂着一只玛瑙小鹿下边还坠着“平安”吊坠的车挂,比如通风口上的栀子花香车载香薰,比如座椅上可爱熊猫图案的颈枕,比如就在脚边的开车会穿的粉色平底鞋……
还有后座的小玩偶,带着西瓜皮帽子的企鹅,他一眼就认出是儿童节那次在游乐场碰到她带弟妹去玩,他射气球时拿到后又借花献佛的奖品。
说起来当时他还试图用这个玩偶混她一顿饭,结果没成功。
那次她妹妹还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嗯,希望下次再见面,她的误会不再是误会吧。
不过也真是有意思,他都还没坐过徐相悦的车,就先开上了。
闻度新鲜够了,这才启动车子,缓缓离开了停车场,向容城艺术博物馆驶去。
容城艺术博物馆原来叫容城美术馆,外观看起来很像一朵在水上盛开的木棉花,一楼的水池里还养着锦鲤,他走近还看到有小孩趴在栏杆上想给锦鲤喂食,她的家长一直拽她,说鱼要减肥诶,不能多吃。
他心想能有多胖,结果凑近了一看,好家伙,胖得都快游不动啦!
拍了张照片,刚要发给徐相悦,就看到她发过来的消息,说蛋糕好吃,不由得笑起来。
闻度:【下次我们可以去店里吃,店里二楼还有小包间,是按四季主题布置的,可以不受打扰的吃吃下午茶看看书,累了还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店里还有两只猫,当然,你要是猫毛过敏咱们就不搭理它[偷看.jpg]】
接着又给她发刚拍的照片,同她取笑这鱼指定有三高,要抓起来送去看医生才行,又好奇鱼减肥该怎么减,纯饿么?
最后说:【代入一下我是鱼,肯定觉得天都要塌了,鱼生大起大落,前一秒还在咵咵吃,后一秒就开始挨饿[叹气]】
这就是创作者活跃的思维和丰富的内心世界吗?徐相悦看了后不由得失笑。
阿悦:【不知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不给你推荐一下兽医?】
闻度:【谢谢,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偷笑]你不愧是我在医疗界唯一的人脉[awsl]】
徐相悦再次失笑,但这次没有给他回消息,她要是回了,他那边再发过来,一来一往,这就没完没了了,诶诶诶,还在上班呢!
但闻度不上班呀,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他又发信息过来了:【龙井茶巧克力,吃吃吃[图片]】
照片上的巧克力形状是传统的海棠花窗,中间雕刻着一支梅花,看上去很国风很精致,因为是茶巧,所以整体是抹茶绿色的。
徐相悦看到,刚准备回复,就见闻度发了新信息来:【勿回,好好工作哦[iwatchingyou]】
徐相悦忍不住抿嘴,行吧,都这么说了,她正好省事。
想了想,她甚至把信息提示音调成了震动,问题不大,同事们真有事会给她打电话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午,十二点一到,夏知年就说:“下班下班,走走走,去吃饭!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徐相悦保存好刚修改的病历,问道:“吃哪家,这时候去会不会没位置?”
“去吃海南鸡饭怎么样?”夏知年道,“学校后门出去那边有一家,味道还不错,主要是鸡好,老板说他们用的都是每天空运过来的新鲜文昌鸡。”
他真是懂怎么精准拿捏的,你说海南鸡饭我不屑一顾,但你要是说用的正宗文昌鸡,我高低要尝尝咸淡。
徐相悦立马点头答应道:“真的假的,行啊,那就这家吧,不好吃就怪你。”
离得也不远,一行人决定步行过去,刚从住院部靠近学校那边的小侧门出来,徐相悦就看见小卖部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
是赵靖,他正在小卖部门口的冰柜前弯腰翻找,徐相悦不想跟他打招呼,索性借着和一个学生一起看餐厅评价的动作,再往夏知年另一边走了一点,让他刚好挡住自己的视线,装作没看见的经过了小卖部。
等他们走过以后,赵靖才看见她,但也没想和她打招呼。
说实话,他一直都知道徐相悦讨厌他,不只是她,就连她
那个弟弟也是,甚至表现得更明显。
但无所谓,他要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他会想方设法搅黄父母的二胎计划,至于徐相悦和徐相亭,当然是想办法把他们恶心走,人和人的情分是相处出来的,一年到头只见一次的孙子孙女,再是亲生的又能怎么样呢?
徐相悦当然不知道赵靖会有这么多心思,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感觉,在她看来,那点事还不如今天中午的饭重要。
“你们家米饭是普通米饭还是鸡油饭?”她刚坐下,碗筷还没送过来,就立刻问道。
服务员把碗筷和烫碗的水壶拿过来,回答道:“是鸡油饭,米用的是泰国香米,要试试吗?”
“当然,都要鸡油饭,一人一份海南鸡饭。”徐相悦立刻点头,接着翻菜牌,发现还有不少炒菜,后面都打着表示推荐指数的大拇指,于是扭头问道,“除了鸡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蒜蓉粉丝蒸扇贝,咸蛋黄鸡翅,还有什么?”
夏知年说:“再点几个小吃好了,哦,这里的白切猪手和清补凉都不错。”
“那就都来,师兄要吃什么?”徐相悦将菜单递给范思道。
“我都行。”范思道看了眼菜单,问她,“青菜点了吗?”
徐相悦忙问服务员鸡饭里面有没有配青菜,听说是没有,又赶紧加上一份蒜蓉生菜,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菜点齐。
等上菜的时候徐相悦一边跟大家闲聊,一边看闻度发过来的信息。
好家伙,从他给她发巧克力的照片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小时,怎么就四五十条信息了?
倾诉欲这么强吗?徐相悦觉得奇怪极了,毕竟以前完全没发现。
现在是怎么说,恢复本性了?
那以前的非必要不联系,是为什么,怕把她吓跑啦?徐相悦想着就有些忍俊不禁。
她点开这些未读信息,才发现前面大多数都是照片,艺术馆最近的临展是古代书画相关,好多风格各异的画作和字帖,她自问是看不懂的,但不妨碍她能感受得到闻度的快乐。
因为他跟她分享的也不是什么技法多高超,而是:【这个鸳鸯看着怎么有点像野鸭啊,不过绿头鸭也很漂亮!】
【这个果盘里面有荔枝,看着有点像妃子笑,是吧?】
【这个虾看起来不错,我想起来上次去容南,有天从山上下来,好几个小孩在河边用畚箕抓鱼,也不知道抓到东西没有。】
【梅花画得真好,冬天我们一起去万亩梅园那边赏花泡温泉吧,搞不好?】
他有好多的话要说,分享欲强得厉害,徐相悦看了不由得咋舌。
看到最后,是他对自己午餐的点评:【艺术馆这里的餐厅,每一道菜的名字都很优雅,但是我没文化,胡乱点的,最后我点了一份菩提玉斋和鱼戏山水,还要了一份俏冤家,店里送了一小份百岁羹,餐后水果是青门绿玉房,哦对了,坐下的时候,还给我上了一道不夜侯,桂圆八宝的呢[偷笑]】
徐相悦一看图片,好么,蛋炒饭、豆腐鲫鱼汤和熏猪耳朵配小咸菜,水果是西瓜,茶水就是桂圆八宝的盖碗茶。
他末了道:【下次你一起来,我们吃拨霞供。】
这个她知道,火锅嘛!
突然就觉得这个博物馆有意思了,徐相悦看完,回复道:【其实晚上就可以吃拨霞供,如果你愿意放弃童话主题餐厅的话。】
回完信息又问夏知年:“你们去过市艺术博物馆吗?”
“没去过,咋啦?”夏知年摇摇头反问道。
徐相悦也摇摇头,笑眯眯道:“没怎么,就是听说那边还不错,可以去看看。”
“有时间再说吧,就我们这工作强度,回去以后我连房门都没力气走出去。”夏知年吐槽道,又说范思道,“倒是范哥,可以带孩子去接受一下艺术熏陶啊。”
“人家早就去过了,那都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学校会组织第二课堂和春秋游的,比我见识多多啦。”范思道摇头失笑,“还是得靠学校和老师,要是靠我和她妈带,她得是个啥也不知道的小文盲。”
夏知年高喊那完啦,“这就是双医家庭的难言之隐吗?!”
徐相悦不语,只一味低头品尝皮脆肉滑的鸡肉,心说那可不一定,要是某人够争气的话,她家以后不会这样哈。
再不行……孩子还有可靠的大姨!
说曹操曹操到,闻度这时又回了信息:【那不行,主题餐厅我攻略都做好了,不去多浪费,明天吧,明天我们去吃拨霞供啊[期待]】
徐相悦一乐,放下筷子就欢快地向他宣布:【明天我值班哈哈哈[坏笑]】
真的,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值班是那么令人期待的好事。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二合一)易碎的花瓶可不……
傍晚六点十五分,下班时间刚过,徐相悦将今天新收的病人的病历写好,打印出来往病历夹里塞。
夏知年拿了外卖回来,问她:“还不回去?要不在这儿吃了再走呗?”
“不了,回去吃。”徐相悦头也不抬地应道,让他帮忙注意自己的几个病人。
夏知年应了声好,跟她低声吐槽:“你那个46床,是不是有点……呃、那什么啊?值班护士说她晚上半夜三更会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灯也不开,就……有点吓人吧?真的不用请心理门诊的来给她做个疏导吗?”
还是那句话,在医院没什么秘密可言。
大家都知道46床的丈夫只来过一次,之后就连手术当天都没露过面,她又是那样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护工见她家属基本没来过,还安慰过她几回。
她呢,大概是压抑得久了,碰到有人关心,就忍不住倾诉欲,虽然没有说得事无巨细或者特别清楚明白,但大家也从只言片语中窥得了一些蛛丝马迹,知道她在婚姻中遭遇了背叛。
因为不明真相,所以大家提起都是可怜她,说她老公不是人,喜新厌旧如何如何。
徐相悦听了只心下叹气,心说你们要是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就会连她一起骂了,怒其不争那种骂。
她沉默一瞬,叹口气,摇摇头:“算啦,就由她吧,她也没说想看心理医生,医不叩门,咱们上赶着也没用,她要是不愿意自己走出来,医生再好又怎么样。”
“真的是……”夏知年骂骂咧咧,“我女儿要是这样,我得气死,非得把那孙子揍一顿不可。”
徐相悦嘴角一抽,有些没忍住:“那回头你女儿怨你把人打了,你就老实了。”
夏知年嗤了声,徐相悦把病历整理好,抱着就去了护士站。
洗手的时候闻度打电话过来,说到了医院门口,问她什么时候能下班。
“我洗手呢,马上下来,你等几分钟。”她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洗完手,开柜子换鞋拿包,刚把柜门关上,又打开,从包里翻出来气垫和口红补了补妆。
“相悦打扮得这么漂亮,有约会啊?”同样是要下班的同事见了,就笑着调侃了一句。
徐相悦笑笑没应声,收起东西跟对方说了声明天见,就匆匆往外走了。
一路上碰见不少下班或者来上夜班的同事,在门口还被神内的同事拉住,问她冯主任哪天门诊,说家里老人想找他看看。
闻度把车停医院在门口,从车窗往外看,刚好可以看到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和每一辆车。
他看见提着有人保温饭盒进出,看见救护车驶出大门,拉响汽笛奔向不知道哪个需要救助的人身边,还看见大楼里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最后看见徐相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在大门口的电子门处被人拉住,他按下车窗,探出半个头往她那边看。
听是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的,只看得见她白色的半裙裙摆在暮色里轻微摆动,每一下都好像恰到好处地落在他心头上。
她蓝色的花苞袖衬衫颜色和此刻的天空那么搭衬,亮眼又清新,但是红色的芭蕾舞鞋又让这份清新多了一分热烈,闻度突然想,她应该有一个红色的包。
徐相悦和同事说完话,抬头便看见他趴在车窗边朝自己张望,目不转睛的,充满好奇和探究。
脑海里突然就开始放歌,“乌溜溜的黑眼珠”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及
时咬住了舌尖。
“在看什么?”徐相悦三两步走近了才问道。
闻度把下巴搁在窗边,仰头看着她,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修长的脖颈和线条优越的下颌,还有她嘴角上扬的弧度,看起来轻松又愉快。
于是他爽快承认道:“看你啊。”
徐相悦一愣,旋即面上露出一抹局促的赧然来,她抿抿唇,一声不吭的走开,从车头绕到副驾驶那边,门一拉就坐了进去。
要系安全带的时候,闻度伸手过去,满是兴致勃勃地道:“我来我来,让我试试。”
徐相悦又愣了一下:“……试什么?”
“试试帮别人扣安全带是什么感觉啊。”他回答道。
徐相悦眼睛一眨,捏着安全带的扣子问道:“你没有给别人扣过安全带吗?”
“没有啊。”闻度看着她,神色坦荡地回答,伸手要抠她手里的安全带扣子,好似随意的问道,“你给别人扣过啊?”
徐相悦嗯了声,他先是一愣,随即拽过被她抓着的安全带,探身狠狠往插孔里面一插。
闷声闷气地问道:“谁这么大牌啊,得你帮他系安全带?”
徐相悦本来还因为他的猝然靠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都不敢下移去看他,更别提身体了,那叫一个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手掌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无名指的指甲紧紧抠住掌心。
这会儿突然听到他有些气咻咻的这么一句,没憋住,嗤的笑出一声来,原本憋住的气一下就泄了。
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奶奶呀。”
闻度:“……”嗨呀,你早说啊!
他有些尴尬了,转过脸去看窗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清清嗓子,语气有些讪讪:“奶奶啊……那、那是挺大牌的……嗯,应该的,以后我也帮……嗯,向你看齐。”
说着说着就突然结巴起来,徐相悦忍俊不禁,抬手捏着鼻子挡住嘴,发出一阵闷笑。
目光在他突然变红的耳尖上停留了几秒,接着才移开视线。
然后从车窗的倒影里看到自己上翘的嘴角,连忙用力往下压了压。
这时她就想,为什么会答应让他追自己试试看呢?无非是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想试试谈恋爱,于是任由喜欢的情绪和那一点不舍主宰大脑。
可是她得承认,她现在是快乐的,比纠结如何拒绝和放弃他那段时间,要快乐得多,也许人就该学会及时行乐。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闻度:“那家餐厅在哪里?”
“青年路,靠近少年宫那个位置。”闻度回答道,接着问她,“你小时候去少年宫上过兴趣班吗?”
“去上过书法课和钢琴课。”徐相悦回忆了一下,笑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但是我妈觉得技多不压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所以坚持让我去学,还花了大价钱给我买了钢琴。”
“我在少年宫学过国画,也学过书法。”闻度诶了声,笑着猜测,“你说会不会以前我们就见过?”
徐相悦说那可不好说,“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没上多久,学了个基本功就不去了,钢琴是自己在家练的,我妈说不考级就不考级,但会还是要会。”
闻度失笑:“学一些艺术,提高一下审美能力,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起一个陶冶情操的作用,其实从这个角度来说,阿姨的想法是对的,没必要过分追求证书。”
“什么呀,那是因为每次去少年宫我都不开心,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徐相悦啧了声,“还不如我爸带我去菜市场看人家杀鱼呢。”
闻度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一阵好笑,原来有些人,当医生不仅仅是家学渊源,更是编写在NDA序列里的本能。
“你真是天生就吃这碗饭的。”他感慨道。
徐相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中午吃饭时范思道说的事,于是当笑话跟他讲,说双医家庭的小孩都要早早学会自立自强,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虽然爸妈对我各有要求,但实际上还是顾不太到的,所以我经常都要去上补习班,因为有人看着我写作业。”
闻度听了立刻表示:“你的孩子不会走你的老路的,放心吧。”
徐相悦:“……”这话听着不太中听:)
她转头看着车窗外面的车流,正直晚高峰,哪里都堵,没一会儿他们也停了下来,前后左右都是车,从前窗看出去,前方的车灯就像一条蜿蜒的火龙。
“我最近遇到一个病人。”她突然想说说46床的事。
闻度静静听着,越听越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不是,怎么就那么巧,这节骨眼儿上她就碰到这么个典型事例?
男的婚内出轨,出轨对象还是他的发小,等于是什么?闻度突然想起来一个不太合适的比喻……
“呃……我平时买东西,有时候在架那会儿我不喜欢,或者半草不草,就没买,结果等到它下架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喜欢了,只好去二手市场收闲置,有可能买到便宜的,但也有可能比原价高一大截,我们管这种心态叫事后草,你说……是不是跟你这个病人的老公和有点像?”
徐相悦听完:“……”我跟你们这群二次元梗王拼啦!!!
她真是连夜背梗都跟不上这人的脑洞,怎么会联想到这里的,而且要命的是,你还别说,是有点像。
但她觉得本质就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就是贱。”
闻度:“……”你也太尖锐太直接了!
“不是在点我吧?”他眨眨眼,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庆幸幸好堵车了,要不然他这车说不定要漂移到绿化带上去。
徐相悦拒不承认:“当然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会这样吗?再说了,他们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不搭噶。”
闻度一听她这么说就有点急了,侧过身看着她,伸手拉了一下她的安全带,认真道:“不会的,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我知道我保证没有用,但是,你要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遇到那样的烂人。”
徐相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劝人的,顿时哭笑不得,低头看一眼他的爪子,有些紧张地警告道:“你松手的时候慢点啊,要是弹得我疼了,你就从车上滚下去。”
诶呀,这人好绝情。
闻度有些讪讪的,轻轻把手往她那边送了送,让安全带慢慢恢复原状。
绿灯亮了,徐相悦抬抬下巴,他便转头发动车子,跟上前面的车辆。
到了下一个路口,道路状况意外的变好起来,虽然还是车多,但最起码不再拥堵。
车厢里开了车载电台,交通频道正在插播路况,徐相悦撑着额角侧头看向认真开车的人,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让你朋友……说那样的话?”
闻度回过神,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昨天那条关小禾的语音?”但他还是确认了一遍。
徐相悦嗯了声,咬咬嘴唇,犹豫片刻还是道:“有点尴尬不是吗?我觉得她也很尴尬,被你要求说这种话,我听着也……要是我多心一点,会觉得你这是不是故意让我出丑,你说……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很那什么,就是事精,小心眼?”
她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坐直起来,显得有些紧张,嘴唇先是紧抿着,接着下唇就被她用牙齿用力咬住了。
闻度被她感染,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不会,怎么会。”他忙解释道,“我这么做,一是想让她们俩先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实话有时候玩闹起来确实不太在意,会有肢体接触,知道你介意,我们相处的时候就会多点注意,她们提前知道,也不会因此觉得我是莫名其妙就疏远她们。”
“二是也想让你知道一下关小禾的真实想法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想经常见到她,和她亲近的,而不是会觉得恶心,她都觉得和我亲热会恶心了,怎么可能还跟我有什么,对吧?我又不是钱,人见人爱的。”
车子这时竟然恰好就停了,他扶着方向盘,猛地往她跟前一凑:“你说是吧,阿悦?”
徐相悦:“!!!”
她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孔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仰,直接撞在座椅的颈枕上。
刚要恼怒,就听他道:“所以放心吧,她没有误会你,反而对我说,太好啦,终于有个人能来收你了,以后你再在我们店里白吃白喝,我就找你家长要钱去。”
他说着眼睛一弯,盯着她看起来。
徐相悦脸上的温度立刻就腾一下蹿起来了,她刚张嘴要说谁是你家长,就听他笑眯眯地说了句:“下车吧,公主。”
徐相悦:“???”
徐相悦:“……”
见她脸色接连变化,闻度立刻一本正经起来,指着车窗外的餐厅的外墙:“是他们说的,不关我的事。”
她看出去,餐厅的外墙上画着穿执事服的金发男人,一旁用梦幻的字体写着:“欢迎各位公主和王子光临”。
徐相悦:“……”这老板该不会是个中二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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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童话餐厅在青年路的路尾,门口是一个有着圆形喷泉水池的微型广场,对面就是市少年宫。
徐相悦站在餐厅门口,转身看向对面,少年宫的建筑外墙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图画,弹琴的打羽毛球的画画的下棋的,全都是兴趣班课程,飞扬的五线谱上音符跳动,看上去非常轻快。
但徐相悦觉得,来这里的小孩肯定有一部分是和当初的自己一样,觉得痛不欲生的。
倒是闻度,“你那个时候来上兴趣班,会觉得快乐吗?”
闻度正在门口验号码呢,闻言也回头看了眼那边,笑道:“会啊,很快乐,因为那个时候前面有一家烧烤店的炸鸡翅很好吃,每次放学我爸或者我妈都会请我去搓一顿,我专门吃炸鸡翅,百吃不厌。”
哪怕只是为了口好吃的,他也会觉得上补习班是件很快乐的事。
徐相悦:“……”
她沉默几秒,问道:“那家店还开着吗?”
“早就关门了,老板去世了,他儿子不做这行。”闻度笑着摇摇头,“不过当时我碰巧过来,见到他儿子在处理铺子,听说我从小就爱吃他爸做的烧烤,还给我写了调料配方,后来回去我又调整了一下,下次做给你吃。”
就这两天功夫,徐相悦已经听他许诺了好多个下次。
下次一起去吃火锅,下次去他朋友的店里玩,下次给她做烧烤……她听着既觉得有些期待,又觉得有些感慨。
他好像很笃定他们还有很多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做很多的事,所以“下次”就像不要钱一样随便就说了。
也不知道到底能记得住多少,又能实现多少。
闻度回答完她的话,抬手胳膊横过她身后,用手腕轻轻推了一下她肩膀,俩人跟着门口的服务生往里走。
刚进门,就听见一句非常欢快响亮的:“欢迎两位殿下,希望您能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俩人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金发帅哥正在面前,见他们看过去,还朝他们wink一下,接着变了个小魔术,递给徐相悦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甚至还鞠了个躬:“献给这位美丽优雅的公主殿下。”
虽然真的很夸张,但应该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被夸漂亮优雅吧?徐相悦顿时忍不住抿唇笑起来,接过花后道了声谢。
想了想,又温声说了句:“辛苦了。”
对方的笑容立刻变得更加灿烂了,主动问道:“两位需要拍照吗?”
经提醒,徐相悦才发现餐厅的大堂布置得很有特色,拱形的门窗和天花板,墙面上繁复的石膏浮雕,镀金的画框里装裱着富有宗教色彩的画作,大理石地面上铺着地毯,壁炉旁边是曲线柔美的家具,雕刻着精细的花草纹,扶手椅和沙发上的垫子都是酒红色的,提花面料上玫瑰花的纹样清晰可见,仰头就见华丽耀眼的水晶吊灯,灯光散射在陶瓷花瓶上,泛着柔和的光芒。
整个布置到处都是金色、深红、宝石蓝这样浓郁的颜色,让人仿佛瞬间穿越到某一个贵族的古堡里。
刚好有两个穿着Lolita裙子的女生在拍照,徐相悦看了一会儿,对闻度说:“咱们走吧。”
闻度问道:“不拍照吗,来都来了,这么好的布景,不拍照是不是有点浪费?”
徐相悦刚要回答,就见两个女生拍完从场地里离开,便道:“那你现在拍吧,拍个空镜,待会儿发给我,可以发朋友圈。”
“你不出镜吗?”闻度惊讶,劝她,“你也去吧,我拍照还可以的,给你拍好看点,我再给你P一下图?”
徐相悦摇摇头,觉得麻烦,说肚子饿了,闻度见劝不动,只好作罢,匆匆拍了张照片就和她一起往里走。
一路上随处可见童话故事的壁画,小美人鱼旁边是卖火柴的小姑娘,七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正好奇地看着她幻想出来的烤鹅……
“野天鹅,冰雪女王,拇指姑娘,玫瑰花精……”闻度一边走一边对着墙上的画指指点点,辨认着这是哪个故事里面的人物,兴致勃勃地问徐相悦,“你还能记得起来这些故事的内容吗?”
徐相悦摇摇头:“很多都不太记得了,但我听说,有的故事有不同版本的结局。”
“暗**?”闻度笑笑,“故事嘛,相信你喜欢的那个故事就好了。”
徐相悦点点头,好奇地打量着其他的墙画,直到被服务员领着进了一间包厢。
门一推开,就听到悦耳的风铃声叮叮当当传来,包厢的墙壁上绘满了青藤和玫瑰,连桌椅上都随处可见玫瑰花的影子,桌腿和椅子腿上雕刻着精致的玫瑰花,坐垫是红色玫瑰提花的,白色的桌垫四周印有玫瑰花墙,桌子正中和包厢的角落都摆放有插着玫瑰花的花瓶,从花骨朵到盛开再到凋落,一朵花的每一种形态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灯光则是有些刻意调成的微微昏黄,墙上装饰着很古典的烛台状壁灯,桌角也放着同款的三联烛台,手腕粗的白色蜡烛在玻璃灯罩里燃烧,烛光如豆,更添几分神秘。
而且这里房间的隔音应该很好,徐相悦进来以后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你觉不觉得很像电影里面的场景?工业革命以前,还没有电的时候,只能靠蜡烛,大晚上的举着烛台走在没什么人的宫殿里……探险?”她站在桌边扭头问闻度。
闻度听了前面正要点头,就听到她最后两个字,顿时忍俊不禁的抿住嘴唇,“公主秒变探险家?”
她还说他脑洞多,看来她也不遑多让。
好好好,这下他们俩更配啦!
徐相悦被调侃了一句,有些赧然,努努嘴跟他抬杠:“谁家公主自己端烛台?明明是女仆。”
闻度笑着提她拉开椅子,问她:“没看出来是哪个故事吗?”
他指指随处可见的玫瑰花,见徐相悦摇头,便笑着提醒她:“睡美人的故事还记得吗?”
徐相悦眨眨眼,“啊?你是说……被王子亲醒的那个睡美人吗?”
她左右环顾一周,笑道:“确实有可能,这样的环境是很适合当卧室,可惜我们就要在公主的房间吃饭啦。”
闻度被她略带雀跃的调侃语气逗笑,转眼看到她放在一旁的包,正好是他刚送的那个,眉眼间的笑意便更加明显起来。
菜是他订位时顺便就点好的,坐下没多久就开始上菜。
来上菜的服务员男的燕尾服女的女仆装,礼仪周全,跟徐相悦看过的一些电影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可以说非常沉浸式了。
上菜顺序和普通的西餐差不多,先上的是餐前酒和开胃小食,但因为要开车,所以闻度将餐前酒换成了无酒精的鸡尾酒,加入了石榴汁的苏打水是红色的,浮着一块冰块,冰块上面放了一小段迷迭香。
小食是很迷你的三明治,徐相悦拿起一块,嗷呜一口就没了。
闻度看着她,笑着道:“我没点餐酒,你要喝吗?现在可以加。”
“不了吧,喝酒容易耽误事。”徐相悦摇摇头,忽然想起来那瓶原本要给他但最后她自己喝了的清酒,眨眨眼,“你要喝的话,我可以给你点一杯。”
那当然不行,闻度义正辞严的拒绝 :“我是要开车的,开车不能喝酒。”
休想剥夺我送你回去的权利!
徐相悦耸耸肩,抿了口喝的,这时开始上前菜了,凯撒沙拉和法式焗蜗牛。
“蜗牛能吃得习惯吗?”闻度看着已经开始动手的徐相悦,关切地问道。
徐相悦抬眼,看见他脸上竟然是好奇更多,不由得奇怪:“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闻度眨眨眼。
见徐相悦点头,他就笑起来:“我跟小鱼他们说起你,他们说下次要叫上你一起聚餐,让我提前说说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好方便安排,结果我发现我想不起来,是我太粗心了,之前一起吃饭都没有注意到过。”
所以现在就开始观察了?
徐相悦失笑,摇摇头:“不是你不够细心,是我饮食习惯太好啦,我从来不挑食。”
闻度有些惊讶,真的假的,这年头真的有不挑食的人吗?
“芹菜香菜都能吃?”他问道,“折耳根也行?活珠子吃过吗?”
“活珠子吃过一次的,还好吧,没到吃不了的程度,就是看着有些渗人,折耳根不就是鱼腥草吗?鱼腥草猪骨汤你家不喝?”徐相悦耸耸肩反问。
闻度摇摇头:“我不煮这个汤,我吃折耳根会吐。”
“我奶奶和我姐会煮,清热消炎的,我又不煮饭,没得选。”徐相悦一边吃着蜗牛肉,一边老神在在回答道,“怕什么,反正吃不死我就没事,鲱鱼罐头我都吃过。”
顿了顿,又说了句:“以前发烧,奶奶还给我吃过过期的退烧药。”
闻度:“????”
他脸上都快冒出实体问号了,不是,过期药也吃啊,不怕出事吗?
“刚过期的,放心,没事。”徐相悦解释道,“标的是三年过期,但实际生产的时候,是按照更长时间的保质期去生产的。”
当然了,“别人我是不会建议这么干的,也就是自家应急吃吃。”
闻度哭笑不得:“自己吃也不要吧,毕竟是过期的。”
徐相悦眨眨眼,老实地应了声好,但其实心里不太在意。
怎么说呢,她和她的同事们,真的有可能会成为最不遵医嘱的那类人:)
这时奶油蘑菇汤送上来了,闻度一边喝汤,一边还忍不住看她,一下又一下,一眼又一眼。
徐相悦觉得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不是那种很不清白的眼神,而是有点奇怪,像是在看什么新鲜似的。
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闻度失笑,摇摇头:“没什么想问的,就是……”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感慨:“就是突然觉得你跟我以为的有一点不一样。”
“就一点点。”他掐着小指的一丁点,努力斟酌用词,生怕她误会,“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精致,就像是……”
他想了个比喻:“我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的花瓶,还插着花,我以为会是最漂亮的一支玫瑰,但等我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路边最普通的那种小野花,没有那么那么精致,但却多了几分野趣,一下就变得坚韧很多,感觉不那么易碎了。”
徐相悦:“???”
徐相悦:“……”
我的无语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你说的这个易碎的花瓶能用手术刀把你切得稀碎:)
她脸上我不理解但大为震撼的表情让闻度忍俊不禁,同时也有一些赧然,“……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那倒没有。”徐相悦眨眨眼,“就是觉得……嗯,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我。”
她说着就笑起来:“易碎的花瓶可不会一秒一个小白鼠。”
说完还朝他眨眨眼。
闻度立刻笑起来,觉得这一幕特别有意思。
你看,人类最能让人着迷的地方就在于此,复杂多变,你以为已经了解了她的所有,可她却会在下一秒告诉你,不是哦,你看到的还不是完全的我。
西餐受上菜流程影响,吃得慢些,等到吃冰淇淋时,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
闻度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徐相悦挥挥手,低头吃着冰淇淋,真好吃,奶香浓郁,十分香甜。
她按铃叫了服务员过来,一是问冰淇淋是什么牌子的,看回去在线上能不能买到,二是问接下来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要上。
听说最后是咖啡,她吓了一跳,大晚上喝咖啡,还用睡么?
“可以换吗?我想换成酒。”
“当然,这是菜单,您选好了随时叫我。”
闻度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在烛光下低头研究菜单的模样,烛光将她的整个轮廓都柔化了,看上去既温柔宁静,又似多了几分圣洁。
好看极了,他怔怔地想道,半晌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喊了她一声:“阿悦。”
徐相悦抬眼,有些疑惑地看笑话,听到他夸了一句:“很漂亮,你要看看吗?给你拍的两张照片。”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二合一)你就当我是你的……
“我过几天会出去一趟。”徐相悦低头研究照片的时候,闻度说了句。
她抬起头,有些好奇:“出去?又去游山玩水……啊不是,又去采风啊?”
游山玩水这个梗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了,闻度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和两位画漫画的朋友约了一起去冷湖小镇。”
话音刚落,包厢门再次被敲响,这次送过来的是餐后酒。
“您的丘比特之吻。”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将一杯紫红向白色渐变过渡的鸡尾酒放到徐相悦面前,声音轻柔甜蜜,“可食用云母粉和雪碧红酒的搭配,是爱神送来的温柔哦。”
接着是闻度的咖啡:“您的热拿铁,请慢用。”
闻度眉头微微一皱:“云母粉是不是对身体不好?”
“不好消化。”徐相悦将到了嘴边的那句可能明天排便都是亮晶晶的哦咽回去,摆摆手,“一点点,没事的。”
她用搅拌棒在杯子里搅了两下,看见晶莹的沉淀被搅动,红酒向下蔓延晕染,像是在一点点缓慢侵蚀另一块地盘。
那侵蚀是柔和的,一点点渗透过去,但又坚定不移,所过之处都被染上它的颜色。
就像黄昏时被彩霞覆盖的天空。
虽然里面有不健康的成分,但确实还挺漂亮的,徐相悦拿来搅拌棒,一边拍照,一边问他:“冷湖小镇在哪儿?”
“在青海,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柴达木盆地的边缘。”闻度介绍说,“我们这次主要是要去俄博梁,去看俄博梁雅丹,那里据说是地球上最像火星的地方,而且夏天天气晴朗,观星是最好的,应该有机会见到银河,有个朋友是摄影发烧友,我们说好了还要去看黑独山。”
他给徐相悦看他保存的一些图片,那些像水墨画一样的山丘就是黑独山,在淡灰色的层叠云彩映衬下孤独又神秘。
但同时又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徐相悦有些不确定的眉头一皱:“你们自己去吗,有没有向导?”
闻度点点头,安慰道:“有的,我们找的向导是朋友的朋友去的时候请过的,经验非常丰富,而且我们人多,会选择在天气好的时候进去,它最好的拍摄时间是下午三点后,计划是带无
人机过去,飞一圈,拍完在天黑之前会出来,很安全的。”
虽然这一趟行程主要是为了观星,活动地点就在冷湖镇周边,“也不去敦煌,莫高窟和鸣沙山都去过几次了,这次就是去看星星,那边有一个天文观测基地,每年旺季的时候有很多天文爱好者齐聚在那里,我都能想到有多热闹。”
他说起即将开始的旅途时满脸放光,烛光映在他的双眸,像是点燃了两团小小的火苗,就像吸引飞蛾的灯火。
徐相悦渐渐听不清他说的具体字句,望着他有些出神。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下来,包厢里安安静静,闻度正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满面都是温和的笑意。
烛光和灯光一并打在他的脸上,让这份温和变成了温柔。
空气里的暧昧分子开始指数级增加,浓度越来越高,连周围的温度也开始不断上升,似乎要在空调房里就直逼室外的高温。
徐相悦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视线四处乱飞了一瞬,还没等她定神,就听闻度问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发呆,不会是看我看的吧?”
我魅力这么大嗷?叉会儿腰!
徐相悦被他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说是,既不好意思也不甘心,说不是,又有些违心。
她目光在已经快要燃烧完的蜡烛上停留了几秒,强行转移话题:“你说的这几个地方我就只去过莫高窟,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去的,包括来回一共就四天,来去匆匆,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有一家饭店的羊肉很好吃,当时不凑巧,天气不是很好……”
大概是因为尴尬,所以她的话有些多,闻度静静听着,望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等她说完,立刻就说:“没关系,等你下次有时间,我们可以再去一趟,旅行就是这样,留点遗憾,给下次再来找一个理由,所以你什么时候休年假?”
徐相悦一愣,旋即摇摇头,有些无奈:“不知道,忙起来也想不到要休什么年假,我才进科室多久,休也得比我资历老的同事优先吧。”
可是仔细想想,“别人不说,我师兄,就是范医生,好像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没休过年假,应该有五六年了。”
“我们单位年假不给攒的,今年没休明年作废,要不然一个两个的年假都够去环游世界了。”她说完叹口气,眯着眼睛喝了口酒。
雪碧加红酒的口感很清爽柔滑,红酒原有的那种涩感被雪碧的气泡和甜味压下去了,让人不自觉地忽略它本身还是酒这件事。
“你们的工作太重要了,很多人离不开你们。”闻度笑着点点头,安慰她说,“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去替你看,给你拍照片和视频,给你寄有当地邮戳的明信片,还给你带特产回来,你就当我是你的望远镜好了。”
人类站在地上借助望远镜,可以看到浩渺宇宙的璀璨群星,徐相悦当然也可以借助他的双腿,丈量每一寸她无暇亲自踏足的名山大川。
“有句话说足不出户但可以尽知天下事,你也可以足不出户但看遍天下美景嘛。”
闻度说着说着就觉得:“我担子好重,看来以后要多多出去采风。”
徐相悦本来还为他那句“望远镜”觉得感动呢,好浪漫的说法,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但听到后面就忍不住嘴角一抽:“……你想去玩就去,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个锅我不背。”
闻度闻言立刻笑起来,诶,有人忘了自己还没答应他的追求哦。
要是我跟你没关系的话,你为什么怕我给你甩锅?什么,你说这没有强关联?那不管,我就爱这么想。
趁着徐相悦还没察觉自己的口误,他立刻接着问道:“如果,我说如果啊,假设你有另一半,他经常要出门,可能是出差,可能是去玩,你会介意他不陪你吗?”
“如果他在我放假的时候去玩,当然会。”徐相悦回答得很爽快,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我已经是放假很少的了,就那么几天都找不着你的话,以后也不必找你了,对吧?”
闻度听了心里一凛,下意识挺了挺背,连扶着咖啡杯的手都收回了桌下,手掌端正贴在膝盖上,一脸严肃地点头应是。
还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找不到人。”
徐相悦咬着杯沿,眨眨眼睛,嘴角弯出一抹笑来,“这关你什么事,玩你的去吧,我不找你。”
闻度听了也不应声,就笑着看她,等把她看得撑不住笑了,就温声道:“雪碧加红酒很容易醉的,咱就不续杯了吧?”
徐相悦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就说:“那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可不像某些人,可以睡到自然醒。”
“就是,他们有些人,睡到中午才起来吃完饭。”闻度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像我,每天都七八点就起来了。”
徐相悦:“……”
从餐厅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半,店里的服务员们依旧兢兢业业地COS着为王子和公主们服务的仆人,笑吟吟地送他们出门。
还说:“出门在外,殿下要注意安全。”
真的太敬业了!
徐相悦忍不住感慨:“在这里上班,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工资不高都做不下去吧?”
“也许。”闻度帮她拉开车门,笑着道,“但也不一定,就像一部电影特效非常棒,大家冲着特效去看,最后票房到了几十亿,可是做出这么棒特效的特效师,能拿到的都未必有万分之一。”
很多时候付出和收益并不是对等的。
“说的也是。”徐相悦坐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叹气,“现在找工作难嘛,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更难。”
闻度随口应道:“过去就好了,好几年坏几年,哪个行业都是剩者为王,像我们开书店的,虽然现在已经很少人买实体书了,但开得够久了,大家就会知道,哦,买二手书可以来我这儿。”
听他说起书店,徐相悦就问他:“你刚养的蓝雪花怎么样了?”
“长势良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闻度笑着道,“这回可不准嫌弃我们店门口光秃秃的了。”
徐相悦撇撇嘴,还没来得及说上次去都没仔细看有什么书,就听他问:“所以周末休息吗?”
“不休。”她乐起来,笑眯眯地应道,“周六值班呢。”
闻度试图劝一下:“那周日下夜班……”
“我要补觉。”徐相悦立刻打断他,“就算前一晚什么事都没有,在值班房也不会睡得很好的。”
“那晚上,晚上应该可以了。”闻度立刻改口,作语重心长状,“白天不要睡太多,那样晚上会睡不着的,容易导致作息紊乱。”
徐相悦失笑:“你确定现在就要安排周末吗?”
“先把周末定下来,又不影响后天请你吃饭。”闻度理直气壮,随后声音又低了下来,不太确定似的,“你后天也是下夜班吧?”
闻度想起来,他以前设想过自己的另一半。
有可能会是和他一样时间比较自由的自由职业者,甚至是同行,在某个文学相关的活动认识,或者是共同好友介绍,最后聊到一起。
也有可能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都要打卡,早上会匆匆忙忙出门上班,晚上打卡后拖着一身疲惫和他见面,他会去接她,一起吃完饭后去轧马路或者看电影,她会是双休或者单休,总归每周一定会有一天是可以一直待在一起的……
这两个设想如今看来都是错的,徐相悦根本不会有固定的休息日,什么时候休全看轮班表,他甚至连每天定时去接她都不需要,因为指不定人家什么时候下班呢。
“但是后天是手术日啊,还不知道排了多少台手术呢 ,下什么夜班,能准时六点下班都偷笑啦。”
瞧,就是这样。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家都说医生家属难当了。
他干脆把这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觉得你们的家属都特别伟大!”
哟,这是想王婆卖瓜吧?徐相悦嗤了声,没说出来,免得这人又要得寸进尺。
只笑道:“我以前听别人讲过一个笑话,说医生的家属就是医生和单位之间的小三,单位才是他正经的家,老婆那儿是旅馆,偶尔才回去住住。”
闻度忍俊不禁,这笑话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等到了徐相悦住的小区门口,他找地方先停车,问她:“我帮你开到地库去吧?”
“不用吧,我开进去就行,你先回去。”徐相悦要解安全带,她觉得这里都到家门口了,不会有交警冒出来查她的。
但闻度怕出事,“万一你酒劲上来了呢?在地库里面横冲直撞。”
徐相悦:“……”
尽管她一再坚持自己没有醉,闻度也不为所动,他同样态度很坚决,最后徐相悦无奈,只好给他指路,让他把车停到了自己停车位上。
下车以后,他四处观察,像是要把这里的信息记住似的。
徐相悦没好气地道:“不让你进来,你非要进来,你来了我还得送你出去,快说不要我送!”
闻度抿着嘴笑,就是不吱声。
他甚至刻意保持沉默,所有话都忍着,等到徐相悦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地下车库,到了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上了,才肯说出来。
“明天我请你吃下午茶,别生气。”
徐相悦不吭声。
“多走走路,散散你的酒气,我是为你好诶。”
徐相悦还是不吭声。
闻度看两种方法都没用,有些哭笑不得:“好吧,看来我今天的表现虎头蛇尾了,我下次继续努力。”
徐相悦努努嘴,抬眼乜他一下。
但下一刻,她就抬手拦住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闻度见状又笑起来,一面跟她道谢,一面拉开车门。
坐进车里前跟她说了最后一句:“晚安,下次见。”
徐相悦眨眨眼,终于肯说话了:“回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她看着出租车没入滚滚车流,冲进路灯光和霓虹交错的夜色里,很快就看不见了,远远的只剩一团橘色的光点。
盛夏的夜风潮湿温热,吹过来时带着夏天独有的发粘的感觉,她忽然想起来读书时每天下晚自习,都会看到有小情侣在门口依依不舍。
昏黄的路灯光从广玉兰树的枝桠间穿过,印在回忆的画面上。
那时候的男孩子都怎么追女孩子的?送早餐,送零食,课间时路过她的座位还伸手拍一下她脑袋,做操时排到她后面,帮她的杯子打水,放学时和她一起走,圣诞节和情人节给她送巧克力……
这些事到了成年,就变成了包包,下午茶,烛光晚餐,还有要送她回家。
徐相悦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还有每次上台领奖时,站在她旁边的闻度,那是从前他们离彼此最近的时刻。
那时何曾想过今天,她失笑,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看见闻度发来的消息:【我可以把今天的事作为漫画素材吗[偷看]你介意被一只阿拉斯加犬追吗[偷看]】
徐相悦:“……”
阿悦:【首先,v我50版权使用费[微笑]其次,我要当人我要当人我要当人[抓狂]】
拒绝人类拟动物化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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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度的采风之旅是定在八月中旬出发,要先去京市和朋友汇合,一起出发前往西宁。
在这之前,他借口马上就要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能再见了,要抓紧时间表现,给徐相悦留个好印象,频繁出没在她的生活里。
下午茶天天都送,一送就是七八份,送到全科室都知道,有人在追徐医生诶,可殷勤可大方了。
夏知年根据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八卦她道:“是不是闻老师?”
她端着咖啡杯笑而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于是夏知年就当她是默认,嘿嘿坏笑道:“这以后要是你俩成了,我可就是看过你对象屁股的人了,这关系,杠杠的!”
嘿呀,看过人家屁股,还能不让别人误会他们关系的,可能就只有他们科了吧!
徐相悦听得满头黑线,突然想到,要这么说的话,看过闻度屁股的人好多个呢:)
“我以后要是得了痔疮,绝对不在我们医院做手术。”她突然出声,终于感觉到了闻度当时有多尴尬,太特么社死了。
夏知年嗤笑一声:“我甚至不会在容城做,附近城市也不行,太多熟人了,那些同学啊同门啊……对吧?我要走远远的,去东三省做!”
徐相悦:“……”哇!还是你想的周到!
到了傍晚,徐相悦要是早点下班呢,他就约她吃饭,要是太晚了呢,就给她打电话,什么都聊,上一个话题还是朋友和女朋友分手的八卦,下一个话题就是他隔壁不知道哪家的猫发情了,叫得很吓人。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特地跑出去要找一个听得最清楚的地方让她也听听,结果发现是流浪猫,他气得直跳脚:“看着吧,等过几天它过了这阵,我就让人来逮它送去绝育,省得它四处播种。”
又说:“肯定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的,这附近原来的流浪猫早就让我们绝育光了!”
徐相悦听着,忽然想起来有一次在门诊遇到的因为怕鬼不敢上厕所导致严重便秘的小姑娘,忍不住促狭心起,说:“别气啦,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多难得啊,徐相悦竟然有故事跟他说!
甚至她还很主动地道:“可以让你做素材,还不收你版权费。”
还有这种好事?闻度立刻就是:“快说。”
于是徐相悦就给他讲了一个找替死鬼的故事:“在老城区有一个地方叫九曲巷,快要拆迁了,居民都已经搬走……”
青石板路布满青苔,等待拆迁的勾回巷陌形成天然迷宫,没有了人气之后显得格外阴湿晦暗。
我们的主人公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社畜,凌晨一点才下班,他错过了最后的末班地铁,决定从这片拆迁区穿过去,去搭二十四小时运行的公交车。
“青石板缝隙里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拆迁区的围挡铁皮被夜风吹得哗啦作响,那种声音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猫叫,“大半夜的猫叫像婴儿在哭,很凄厉,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去找……”
闻度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呢,等听到这里就有那么一点发毛了,听到猫叫还去找的,不就是他吗:)
“他看见院墙下蜷着一团黑影,就举着手机走近去看,借着手机的灯光他看清是只尾巴断了一截的黑猫,地上还有一滩凝固成暗褐色的血。”徐相悦说到这里,猛地抬高音量,“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杂音……”
闻度:“!!!”
“等等,你等会儿……”他忍不住按了一下胸口,虚弱地提出建议,“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大声……不要故意营造这种氛围……”
“我这是恐怖故事,没有氛围怎么能叫恐怖故事?你别打岔!”徐相悦郑重解释道。
闻度啊了声:“你也没说是恐怖故事……”
早说我就不在外面听了啊!
“你还听不听的?”徐相悦啧了声,要不高兴了。
闻度立马妥协:“好好好,你继续。”
一面赶紧加快脚步往回走,过路的邻居家门口都有灯亮着,远不是什么荒凉废弃的待拆迁区能比的,但这会儿时间有点晚了,很多人也都休息了,便显得格外安静。
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发出十分清晰的回声,还别说,是有点渗人。
徐相悦已经继续往下说了:“他低头一看,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自动调到了自拍模式,取景框里,有一个穿白色睡裙的女人正贴在他背后,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的,正缠住他的脖子,他明明很确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视线彻底变得模糊的前一秒,他终于看清那张脸,浮肿发青的面皮下,琥珀色猫眼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猫叫,一只大橘猫咻的一下从闻度身边蹿过去。
这踏马……
闻度的
头皮顿时炸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嗷了一声,拔腿就往家跑,拖鞋和地面撞击发出啪啪的声音,瞬间响彻夜空。
冲进家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不知哪家邻居传来一句叫骂:“死猫!明天就把你阉了!”
闻度脸上一抽,根本不敢搭腔,一面嘀咕着不会是指桑骂槐吧,一面灰溜溜的进屋。
徐相悦在电话另一头笑得都快抽搐了,一不小心呛了口气,当即咳嗽起来。
“……这么好笑吗?!”闻度无奈地叹口气,问她,“你从哪儿听来的故事?”
徐相悦一边咳嗽一边告诉他:“咳咳……AI现写的……咳咳——”
闻度:“???”
真的假的,你可别驴我。
见他不太信,徐相悦等忍住咳嗽之后,清清嗓子,解释道:“是真的,我还能给你看记录,主要最近这个很火嘛,之前科室开会,主任也说让我们多研究研究,看能不能让AI成为我们的工作助手,科技在进步,我们要是跟不上就会被抛弃。”
闻度哦了声,立刻追问:“所以你就研究出来这么个故事?”
这AI分明就是帮凶!
徐相悦说当然不是了,紧接着语气变得感慨:“上个月,快到月底的时候,我和夏知年尝试用软件设计了一套新的出科考试试题,输入我们想要考核的知识点,它就能帮我们把题目和参考答案都写出来,我们要做的,是在它给出的结果中稍作修改,就可以变成一份试题,真的太方便了。”
“真是科技解放全人类,以后出试卷和写一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公文就不那么痛苦了。”她笑着道,“刚才我是在尝试用它来检查科室文章有没有错别字。”
所以给他讲鬼故事真的就是临时起意,突然想捉弄他了。
闻度听完前因后果,一阵忍俊不禁,问她:“那我这是不是勉强能算作是为医学事业略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其实他什么也没干,但徐相悦心情不错,加上闲聊嘛,胡说八道都行,于是爽快应道:“算,给你算。”
闻度笑了声,话音一转:“虽然AI很好用,但人的想象力才是最厉害的武器,真正的创作是AI代替不了的,比如这个故事的后续可以是女鬼上了主人公的身,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阳光了,她生前体弱,不太能出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家里的花园里晒着太阳看书,或者听保姆讲外面的事,她死后附身在一只流浪猫身上,在城市中潇洒自在的生活了一段时间,看到了很多以前只能从书上看到、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东西,直到有一天它遇到一个奶奶,她很好,会怕它吃不饱,给它给家门口放了水盆食碗,下雨天怕它淋雨会开门让它进屋,天冷的时候,奶奶还给它准备了过冬的窝,时间一长,它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温和平缓,带着一点笑意,像是在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轻柔极了,徐相悦听得入了神,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听着后续。
一面听一面在心里感慨,要不说人家能吃上这碗饭呢,听听这编故事的能力。
“春天来了,阳光好好呀,它和奶奶一起在巷子里走着晒太阳,它胖了好多,毛光水滑,一身柔软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大尾巴竖起来,轻轻摇摆着,它听奶奶讲很多事,隔壁邻居家小孩养的小鸡长大了,老王过八十大寿他儿子带他出去旅游了,还有她的儿子和孙子,说儿子儿媳工作辛苦,说小孙子学习成绩很好,但是她很想他们,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见面,它就偷偷许愿,希望奶奶的亲人快点来探望她,那个春天阳光好好,是它见过最美的……”
徐相悦听着听着,忍不住在沙发上躺下了,眯着眼,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闻度的声音还在继续:“春天快要过完的时候,它的愿望成真了,奶奶的儿子一家回来看她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粗,洋溢着激动:“妈!你听说了吗,咱们家这边要拆迁啦,真的太好了!”
徐相悦一愣,啊?还有角色扮演啊?
“奶奶先是高兴,真的呀,那太好了,你们不是正好要买学区房吗?然后又有些惆怅,这都是老街坊了,几十年朝见口晚见面,以后都见不到了。奶奶的儿子就说,那也没办法,肯定家里人更重要啊,妈,你想想小辉,他要是上不了好的小学,以后就考不了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讨不到老婆,我们家就要断子绝孙,就完啦!”
徐相悦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嫌弃的哎呀。
但闻度已经沉浸在故事里了,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自顾自继续道:“很快拆迁的事就落实了,奶奶签了字以后,每天都很高兴,在家里整理东西,等着搬去和儿子一家团聚,还跟它说,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去住新家,它听了好高兴呀,围着奶奶一个劲地喵喵叫。”
要真是这样还不错,徐相悦心里有些高兴,小猫能有个家也挺好的,可是它后来怎么又死在了待拆迁区那儿?
“夏天正式到来的时候,搬家的大车就来了,看着工人把东西一件件搬上车,它心里好雀跃,来咯来咯,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搬我啦,那我要坐在最高的位置,肯定特别拉风,嘿嘿。”
徐相悦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好可爱的猫猫头。
但下一秒,闻度的声音就又变成了角色扮演:“走了走了,再晚赶不上吃饭了。”
“诶诶诶,还有我的猫。”
“猫?哪儿来的猫?”
“流浪猫,自己来的,我看它可怜就养了,跟我做个伴,带上它吧?”
“流浪猫?脏死了,谁知道有没有狂犬病毒,不带了吧,阿慧不喜欢猫,你要伴回头我给你养条小狗。”
“那它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本来就是流浪猫,再流浪也死不了,你要是担心,回头我托人来把它带走,找个收养的,行了吧?”
“那……那也行吧。”
徐相悦:“???”
这走向不对啊,她下意识喂了声,想阻止闻度继续说下去。
但都到这里,闻度怎么可能停下来,他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后面这段扎她心的诶!
于是他对徐相悦的抗议充耳不闻,继续往下编自己的故事:“车子开走了,但是它没有上车,没有拉风地坐在最高的地方,它追着喊,喂!你们把我忘啦!我还没有上车呢!可是风声里传来的回音,只有喵呜喵呜的叫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它不知道奶奶的新家在哪里,就只好回到老房子里,好多东西就被留了下来,但都是没用的垃圾,它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些垃圾一样,奶奶给它留下了最后一袋猫粮,它舍不得吃完,就出去找吃的,跟别的猫打架,它不太会,经常被抓得皮开肉绽,但这次再没有人帮它上药啦,它漂亮的毛一点点变丑,再也没有光泽,它越来越瘦,总是吃不饱,它再也没有见过奶奶,也没有见过她的儿子,冬天开的时候它最后一次和附近的猫打架,断了腿,走不了路,还没有好起来,天气就变得更冷了……”
闻度的声音变得难过:“它到死都不
知道,明明说好要带我走的,为什么突然变卦了呢?我死的时候是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我从猫的身体里飘出来,开始等待下一次可以自由行走在阳光下的机会。”
“过了好多年,这片街区没有人住了,但是拆迁并没有继续,好像是房产公司出了问题?谁知道呢,反正我不关心。”他的声音变得幽幽的,“就在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年轻人……”
他发出一声神经质的笑:“他长得好像奶奶呀,不知道奶奶现在好不好,我想去看看她,在那之前,我要先学着怎么当小辉,不然会吓到她的,我好聪明,这么快就和他一模一样了,从此以后,我就是小辉了。”
徐相悦:“!!!”
不是……啊?这对吗?怎么是这样的?!!
“当猫变成人,会连人的朋友都分不清谁是谁哦。”他的声音俏皮又诡异,“就像现在,你猜,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知道得那么清楚呢,小姑娘?”
徐相悦:“……”
理智告诉她,当然是因为这个故事就是他编的,但被狠狠刀了这么一下,最后又被他飘忽的语气一吓,当场就炸毛了。
“闻度你有病啊!”骂完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闻度一愣,歪歪头,啊,我到底成功没有啊,好像没被吓到?
他耸耸肩,收起手机去洗漱,打算明天再哄人了,这会儿再打过去,就是送去挨骂的,他害怕:)
但没想到的是,到了半夜,大概凌晨一点多差不多两点的时候,徐相悦的电话却突然来了。
闻度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正当他忍不住心急要追问时,才听到徐相悦了咬牙切齿的骂了句:“闻度你这个王八蛋!快给我复活猫猫头!气死我了!你有病吧为什么要写死它!”
闻度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在被窝里发出一阵闷闷的哈哈声,夜深人静,这笑声确实显得有些诡异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二合一)闻度知道的时候……
徐相悦被闻度用续写的故事狠狠一刀,破防得半夜做梦都是追着大车喵喵叫的猫猫头。
太惨了,明明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了,结果却在最期待的时候被打破希望,不啻于从天堂直接掉进十八层地狱。
徐相悦都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故事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明明只是闻度随口编撰的,但她却出现了超绝代入感。
这世间所有可爱的事物,都注定短暂如烟火,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1],要是一直没得到还则罢了,得到了再失去,才叫残忍。
早起上班路上,她看到闻度昨天半夜给她发的信息:【好好好,我给你复活猫猫头[真拿你没办法.jpg]】
闻度:【猫猫以奶奶孙子的模样去看她,可是去了几次以后,奶奶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孙子可不会一直紧跟着她,不会用那种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目光看着她,也不爱吃鱼,不爱晒太阳,只有她养过的那只流浪猫才会,可是她没有立刻说穿,而是跟它聊天,说不知道老房子那边怎么样了,早知道这么多年都不拆不建,当初为什么要动迁呢,也不知道那只黑色的流浪猫怎么样了,它的眼睛很漂亮,琥珀色的,后来她没有养猫没有养狗,就是怕有一天自己万一离开了,它也会去流浪,这么多年,她对得起所有人,却对不起那只陪过她一年的小黑猫,要是它还在就好了。】
闻度:【奶奶说,希望小黑猫在天有灵,能投生回来,继续当自己的猫,比臭小子好诶,他那么大了,她都不能抱他了,它一听就很心动,好像是当猫比较好哦,于是就在小辉的魂魄就要彻底消散的最后关头,它说,算了,我不要你的身体了。】
闻度:【它最后在一家狗肉馆门口,附身在一只濒死的小黑猫身上,踉跄着跑了出来,冲过红绿灯路口,在街道上狂奔,跑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天黑下来的时候,它终于跑到了奶奶家门口,用尽最后的力气,跳起来按响了门铃,它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奶奶问它,小黑,是你回来了吗?】
闻度:【我一眼就认出你来啦,爱一个人,就是会爱她的全部呀,猫也一样哦[开心猫猫头.jpg]】
闻度:【哦对了,以上是我现编且纯手打的!不像某个人,会奴役AI[左哼哼]】
徐相悦看完:“???”最后这句真的没必要:)
而且这么多字,也不知道这人手速有多快,几条消息间隔不到三分钟,八爪鱼投胎啊这是。
不过就算闻度把故事圆了回去,徐相悦还是决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
她接了范思道一个班,因为他岳父因为心梗突然去世了,他和妻子要带着孩子立刻赶回去奔丧,所以徐相悦二话不说就问是否需要替他值明天的班。
等于是她这个月多值了一天班,刚好和她周末那一个连在一起。
闻度知道的时候,犹豫半晌,还是没舍得把她往坏处想。
甚至捂着良心一本正经地赞同道:“应该的应该的,毕竟你们同事关系好,互相帮助,万一哪天你有急事,也能有人帮忙。”
徐相悦忍着笑,嗯的应了声是。
闻度在心里算了算,好家伙,她这个星期值三天班,即便按照他们早八晚六的上下班时间计算,她这一周的工作时长也超过一百个小时了,这还不算可能忙到晚上七八点才下班的情况呢。
他实在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声:“我靠!”
徐相悦一愣:“怎么?”
她顿了顿,先发制人:“你不会是在骂我吧?!”
“不不不,当然不是,怎么会。”闻度连忙否认,然后突然开始甩法律条文,“《劳动法》第三十六条规定:每日工作不超过8小时,平均每周不超过44小时,实际执行是40小时。第四十一条规定:每日加班一般不超过1小时,特殊原因下不超过3小时;每月加班总计不超过36小时。”
徐相悦有些茫然地啊了声:“……然后呢?”
“你这工作时长大大超时了吧?”闻度小心问道,“咱有加班费……吗?不会让你们奉献吧?”
徐相悦这才明白过来,哦哦应了两声,解释道:“超出正常上班时间是一个小时十块,值班有值班费、夜班费,节假日的班是发节假日津贴,多是不多,但也算是有吧,跟企业还是不太一样。”
闻度松了口气:“那休息时间……”
他下个周二就要出发,本来还打算这个周日约她出去走走,现在看来这计划是泡汤了。
“不要值班费可以换调休。”徐相悦哈哈假笑了两下,“专家说啦,医护人员要有疲劳工作的能力,适当疲劳状态下还能基本正常工作的能力必须要有。”
说实话,这话认真说来是没错的,因为人家大佬就是这样的,但让基层工作人员来听,就觉得这话就非常难听了。
“不要讲这些不开心的事,跳过跳过。”徐相悦大叫。
闻度不由得失笑,应好道:“那到时候我给你送宵夜?上班这么辛苦,吃点好的怎么了,对吧?”
徐相悦眨眨眼,问道:“我能点菜吗?”
嗯?嘿,会点菜了嘿!
“当然,当然。”闻度立刻连连点头,回答得非常爽快,“欢迎点菜,你想吃什么,需要介绍吗?”
“那倒不用。”徐相悦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吃炸鸡了,就买我同学家的吧,就在面包旁边,那家炸鸡联盟是她和朋友一起开的。”
那家面包店闻度是知道的,他第一次点那家的外卖给徐相悦的时候,明明只有几块小蛋糕,一个袋子就能装完,结果她却拿了两个好大的袋子。
多出来的那些都是老板对熟人的私心:)
“喝什么呢?”他笑着问道,”
晚上就不喝奶茶咖啡了吧,杨枝甘露或者红豆沙绿豆沙怎么样?”
徐相悦犹豫了一下,说:“那还是咖啡吧,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闻度问为什么,她就说:“我每次跟同事换班,或者帮同事顶班,就会碰到点什么事,不太可能睡一晚,半晚都玄。”
“……嘎?”闻度震惊,“这是什么定律吗?”
“玄学是这样的。”徐相悦紧张兮兮地道,“有些东西说不定真的有呢?”
闻度:“……”喂喂,你这个最应该讲科学的人,怎么比我还不唯物主义???
感觉到他的怀疑,徐相悦倒是希望现实等打自己的脸。
但事实就是,那天晚上闻度给她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匆匆前往急诊的路上。
有一位痔疮大出血的患者,要看看情况是不是得安排手术。
她跟闻度说:“要不你上办公室去吧,我跟夏知年说一声,你把东西给他。”
闻度愣了一下,赶紧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不好说诶,看情况。”徐相悦刚说到这里,电梯到了一楼,她赶紧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闻度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只听见一阵嘟嘟声,忍不住叹口气摇摇头。
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夏知年正在给大家分水果。
徐相悦的46床今天出院,临走时家属送了果篮到办公室,说也奇怪,她手术时都没出现的丈夫,出院时竟然来了。
“葡萄不能放吧?现在洗了吃掉得了。”夏知年扒拉着果篮,递给一旁的护士一串阳光玫瑰葡萄。
护士接过问道:“葡萄就一串,不等相悦姐回来再吃吗?”
“不用,她有爱心宵夜。”话音刚落,听见两声敲门声,夏知年抬头一看就乐了,“哎哟,说曹操曹操到,闻老师这不就来了。”
“来来来,快来坐会儿。”他一面招呼闻度,一面示意想吃瓜的值班护士赶紧去洗葡萄。
值班护士眼睛一转,把葡萄交给跟着徐相悦的那个实习生,“小师弟,麻烦你啦。”
学生去洗葡萄,她就可以专心吃瓜了。
“闻老师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夏知年给闻度拉了张椅子,笑嘻嘻道,“随便坐,反正这里你也熟。”
闻度点点头失笑,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阿悦点名要吃炸鸡和咖啡的,我说大晚上吃点绿豆沙不好吗,她说她有点不祥的预感,还是喝咖啡吧,提提神。”
“但是给夏医生你们我可没带咖啡,我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他一面说笑,一面从袋子里取出饮料,“有杨枝甘露,还有葡萄的芋泥的,大家自选。”
说着将一个卡通造型的保温杯放到一旁,就连炸鸡,也都是单独将一小份放到一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专程留给徐相悦的。
夏知年还说有些不好意思,“给我们带的比给相悦的还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地给我们送的呢。”
“那是因为你们人多,凑在一起的。”闻度将袋子叠起来,“一人也就分那么几块。”
他问徐相悦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夏知年说不清楚,接着又吐槽:“其实相悦跟你说的也没错,我们好多人都有过经历,只要跟别人换班,都会出些幺蛾子,要是黑一点的,那真有可能天亮忙到天黑,天黑忙到天亮。”
“这么玄。”闻度一愣,有些惊讶,“我还以为阿悦是逗我的。”
夏知年一本正经:“严格来说,杨枝甘露也不行,里面有芒果,吃了这不得忙成狗。”
闻度:“……”
急诊大厅里灯火通明,有家属在吵架,徐相悦路过看了一眼,见有护士过去制止了,便继续匆匆往外科门诊走。
在诊室门口就碰到叫会诊的同事,对方告诉她:“痔疮大出血的,我让她在清创室等你了。”
“几号室?”徐相悦换个方向,边走边问。
“一号,一号。”同事应道,和她分开走,要去看下一个病人。
徐相悦进了清创室,看到一位头发有些凌乱神情紧张的青年女人坐在检查床边,旁边站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
“躺下吧,我给你看看。”徐相悦温声道,“家属先出去一下吧。”
等男人出去之后,她戴上手套后给病人检查,发现还有润滑油的痕迹残留在**周围。
便问道:“是不是有过特殊性生活之后才出血的?”
虽然都是女的,但对方还是不好意思,赧然地点点头,紧张的神情里多了一抹赧然。
徐相悦当没发现,淡定地给她上药止血。
对方缓了一下,问道:“医生,我这个……能现在做手术吗?”
徐相悦观察了一下她的患处,发现出血已经基本止住,就说:“你这个问题可以做手术,但是得住院,最早能安排在明天,这样的话你得现在就把各项术前检查做了,得家属签字,晚上几点吃的饭?”
“七点左右。”对方回答道。
“后来没再吃东西吧?”她接着问,对方摇摇头。
徐相悦点头应好,看一眼手表,现在是九点多,也就是才过了两个多小时,“你情况还没到不立刻手术就那什么的地步,所以咱们还是得按流程来,我先给你开住院,办好手续就到楼上的结直肠**科找我,家属也要一起,要签字。”
女人点点头,打了个电话,紧接着清创室的门就开了,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再次进来。
向徐相悦问道:“那个……医生,她这个……得做手术啊?”
徐相悦开好收住院证明,把病历本递过去,点点头将刚才的话又解释一遍,对方就问:“那……她这个手术,有风险吗?”
“风险当然有的了,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徐相悦照本宣科,将说过无数次的那套话拿出来告诉对方,术中可能出现麻醉意外、出血、休克,严重的甚至是死亡,术后可能出现**下坠、小便不畅、创面水肿、假愈合、继发性大出血等等。
男人越听脸色越苍白,“这个手术还会死人吗?”
徐相悦刚要点头,女人就抢先道:“医生都喜欢丑话说在前头,我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因为痔疮手术死的。”
但说完又有些不确定,扭头问徐相悦:“医生你说是吧?”
“是这样。”徐相悦点点头,对男人解释说,“这种概率不大,但不能百分百保证没有,就算它概率是亿分之一,如果发生在病人身上,那也成百分百了。”
男人一听,脸色更难看了,神情十分犹豫。
徐相悦让他们先去办住院手续,想尽快手术就得尽快完善检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一会儿再聊。
女人道了声谢,把男人一把拽走了。
他们走后,徐相悦摘了手套去洗手,过了这么会儿,也不知道闻度还有没有耐心继续等。
她洗完手出来,边走路边看手机,准备给闻度发个信息。
还没打开键盘,就听到“砰”一声巨响,接着是值班护士惊吓又恼怒的声音:“不要打了!这里是医院,不是让你们打架的!”
她一愣,心想刚才下来就看到,怎么还没打完啊?
结果抬眼定睛一看,纠缠到一起的那对男女,竟然是刚才那位病人和她家属。
徐相悦大吃一惊,连忙过去要看个究竟。
与此同时,在楼上的闻度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夏知年就见他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马上就过去。”他说。
挂了电话,他对夏知年道:“我得先走了,东西就放在这儿,麻烦夏医生你到时候提醒阿悦一下。”
夏知年一愣:“啊?你不等相悦回来啦?”
“嗯,有些急事,得先去处理。”他点头应道,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
—————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了孩子,你连我手术签字都不肯,你不是人!”
“孩子……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跟……”
“你闭嘴!你说不是你的,明天就
去验DNA,你敢吗?!”
急诊大厅明晃晃的灯光下,扭打纠缠在一起的男女都是面红耳赤的,但情绪各不相同。
女人是愤怒和失望,男人是慌乱和懊恼,这几句话一出,周围的人简直吃尽了瓜。
就连刚刚还和俩人面对面交流过的徐相悦都忍不住惊掉下巴,好家伙,完全没看出来,她刚还以为这两口子只是不那么亲密而已。
但多的是夫妻相敬如宾的,所以她真没细想,顶多心里嘀咕一句这男的不惊吓,脸白成那样呢。
可也正常,她还认识有男同学因为晕血,所以选了内科的呢。
但现在看来……
“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女人抓着男人,情绪好像有些崩溃了,不停地咒骂,“你他妈的……”
男人扯开了女人的手,在一众围观的视线里,转身落荒而逃。
真是要命,徐相悦嘴角一抽,和急诊的护士一起驱散吃瓜群众,让他们有不舒服的赶紧去看,没事的赶紧回家。
“这又不是菜市场,真是的。”急诊护士嘟囔着道。
徐相悦扭头,看见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有些拿不准,对方是不是不做手术了。
但也没什么办法,她叹口气,摇摇头继续往住院部的方向走。
路过外科诊室,又碰到叫会诊的同事,问她:“怎么回事,打起来了?”
徐相悦点点头,解释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她……家属不愿意担风险签字吧。”
应该能用家属这个词吧?
同事啧了声,摇摇头,冲她说了句:“今天你值班啊?有事我还给你打电话哈。”
“……乌鸦嘴!”徐相悦一噎,摆摆手赶紧走了。
回到楼上,办公室里谁都在,就是没看见闻度。
徐相悦一愣,疑惑地问夏知年:“闻度没上来吗?”
“来了啊,又走了。”夏知年回答道,也有些奇怪,“接了个电话就说有急事先走了,他没告诉你吗?”
徐相悦一边摇头,一边从兜里将手机拿出来,打开一看,发现闻度在十几分钟之前,给她发过信息。
闻度:【咖啡和炸鸡放在你们办公室的桌上,你记得吃,我跟夏医生说过了,但怕他不小心忘了。】
闻度:【我先回去了,关小禾给我打电话,说小鱼白天的时候出了事,让我过去和大家一起商量看要怎么处理才好。】
闻度:【具体情况怎么样我还不是十分清楚,等我了解完,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再跟你说吧。】
闻度:【本来打算这个周末约你出去玩,结果先是你值班,接着又是小鱼出事,看来我不该出去玩[悲伤]】
闻度:【[我这都什么命啊.jpg]】
看完徐相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虽然还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小事。
毕竟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也不会遇到一点小事就要将人叫过去,甚至用上和大家一起商量处理办法这种说法。
徐相悦洗了手回来,刚坐下,夏知年就问:“听说急诊有人打架啊?”
“我去看的那个病人,跟她……家属。”
徐相悦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夏知年刚啧了声,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值班护士在外面喊:“徐医生,你的病人上来啦!”
诶?上来得这么快?她收回刚要端起保温杯的手,起身出去收病人。
女人是一个人上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头发更凌乱了,浑身上下萦绕一股沮丧的气息。
徐相悦没有提在急诊的事,还是她主动说:“我……那个、我家里人要晚点才能来,医生你……”
“没事,我今天值班,一直都在的。”徐相悦回答道。
问完基本情况,徐相悦就回去开医嘱了,首程和医嘱她很快就忙完,入院记录交给学生去写,再次洗了手过来,这回终于能吃东西了。
幸好闻度给她将咖啡装在保温杯里,这会儿还是冰的,夏天天气热,冰咖啡更解渴。
盖子刚打开,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气飘出来,她抿了一口,很醇的口感,先是奶香从舌根蔓延上来,接着是咖啡的香味,隐隐约约有点花香,但像是被奶味给掩盖住了。
一时觉得有些暴殄天物,要是美式的话,应该更能感觉到咖啡的香味,不过,这可能是她最近喝过最好喝的拿铁了,哪家的?明天还喝!
她立刻发信息给闻度,先关心:【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紧接着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今天的咖啡是哪家的?】
闻度那边没有立刻回信息,徐相悦也无所谓,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吃炸鸡。
炸鸡已经冷了,也没那么酥脆了,但调味是很好的,里面的鸡肉也很嫩,她边吃边听夏知年他们闲聊。
今晚的二线是隔壁组的,就着范思道回去给老岳父奔丧这事,说起自己父亲走的时候,“走得很快,回去当天晚上就走了,不折腾自己,也不折腾我和我妈,挺好的,跟他同一个病房的另一个病友,我听他女儿说,回去以后还拖了一个多星期,实在一点都撑不住了才走的,那几天家里人轮流看着他,真是看得人困马乏。”
“这也太折磨人了吧。”夏知年咋舌,“就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家里人就只能看着他一点点咽气,也帮不了什么,那种感觉太熬人了。”
“可不么,心理阴影都得看出来了。”二线摇摇头,继续说,“当时我还在读博,办完家里的事回到单位,第一件事就是去做基因检测,看看我自己有没有这个风险。”
徐相悦啃炸鸡的动作顿了一下,想到闻度,他妈妈是胃癌走的,那他也该去查一下,查过没有?到时候问问。
接着他们又说起最近上映的电影,反正话题很多了,等到徐相悦吃完炸鸡,扔完垃圾回来,就听值班护士告诉她,15床的家属来了。
15床就是刚收进来的那位病人。
徐相悦喝了口水,马上病历夹去病房,进门就看见两个小孩趴在病人床边问妈妈难不难受,大的是个男孩,五六岁左右,小的女孩只有一两岁,走路还不是太稳当,一手还要扶着椅子。
看见她,两个小孩都朝她看过来,徐相悦想到在急诊大厅那番争吵透露出来的信息,脸皮不自觉地微微一抽。
不过这俩孩子眉眼看着倒很像,也都长得很像妈妈,这算不算一种幸运?
女人见到徐相悦,神色变得有些紧张,抢先介绍道:“医生,这是我老公。”
她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哀求的情绪,徐相悦抿着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她丈夫,满脸络腮胡,看起来木讷又老实,跟人说话时有些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和之前在急诊见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从外貌到性格都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这么一对比,红杏出墙的原因就不难想到了。
但这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徐相悦不会多嘴,只把手术风险说完了,就让对方签字,还问:“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患者丈夫摇摇头:“没有,没有……做手术能好就行,好多人都做过的,我网上看过,都没有什么危险。”
话说完,字也签好了,倒是很爽快。
徐相悦笑笑,问患者本人:“手术安排在明天下午,没问题吧?”
对方摇摇头,神色有些紧张,徐相悦当没看出来,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提醒说医院不能留那么多陪人,要么家属把孩子送回去再过来,要么请个护工。
患者立刻道:“请护工吧,家里没大人,不能让他们那么小自己在家。”
她丈夫就说明天会让他妈过来帮忙照顾孩子,他来照顾她,今晚就先请护工对付一晚。
见他们有自己的商量,徐相悦便转身离开了。
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背后有小孩的笑声,她回头一来,看见那个一两岁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她哥哥揪着她衣领要把她带回去,她以为是在跟她玩游戏,扭着身子咯咯笑。
徐相悦看了一眼,回头继续走,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叹口气。
这个家庭以后还不
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暴。
回到办公室时,她看到了闻度回复的信息:【我在家做的,用的瑰夏的豆子,在小鱼他们店里拿的。】
徐相悦:“???”
徐相悦:“……”
难怪是用保温杯装着过来的,她还以为他是为了环保,真是笑发财了:)
就说没有哪家专业的咖啡店会把明显更适合做美式做手冲的豆子用来做拿铁吧。
她无语了一会儿,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半天没有一个字发过来。
仿佛是在告诉她,他的心情有多么纠结。
就在徐相悦要问到底怎么了的时候,他的信息终于姗姗来迟:【现在方便给你打电话吗?】
察觉他似乎急于倾诉,徐相悦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信息刚发出去,下一秒电话就来了,徐相悦一面接通电话,一面往电梯间那边走。
进了楼梯间才问:“怎么了,你朋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徐相悦对他朋友祝余的所有印象,除了长得漂亮,看上去脾气很温柔,就是原生家庭不太好。
她的语气关切,听得闻度突然觉得难过,连嗯的时候都透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闻度叹口气,说:“我都不知道从哪儿给你说起。”
徐相悦有些惊讶:“这事这么复杂么?”
“怎么说呢……”闻度斟酌半晌,选择了沉疴爆发这个说法,“是以前就一直存在的问题,已经尽量远离了,但今天才发现,如果不是连根拔起,有些问题处理不掉。”
徐相悦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闻度沉默了一会儿,才深吸口气问道:“阿悦,你能想象吗……就是,如果有一天,你爸妈为了几十万的彩礼,要把你卖、嫁给一个长得很猥琐的、油里油气的男人,你会怎么办?”
什么玩意儿?谁要卖了我?为了什么要卖我?多少钱?
徐相悦顿时就气笑了,“几十万是多少?我这么值钱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不等闻度回答,她就恶狠狠地说:“我爸妈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去把实验室、手术室还有科室的那些设备仪器全部弄坏一遍,然后让单位找他们要赔偿去,没钱就卖肝卖肾去呗,我不好过你们就全都别过了。”
说完还哼地笑了声,像是漫不经心似的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招行不行?我们仪器都很贵的,动辄就是五位数六位数甚至七八位数。”
闻度:“……”
虽然徐相悦说得略显夸张,但他却听出了她的认真,再想想她的脾气,明摆着就是不能吃亏的,要是逼急了,她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忍不住感慨:“你这办法听着爽,果然还是狠人有舒服日子过。”
顿了顿,他又叹口气:“小鱼就不行,从小到大,她爸妈要么对她呼呼喝喝,要么不闻不问,当时考上重点大学还不想让她去读,学费生活费一分不给,全靠自己做兼职和助学贷款,要不是在咖啡这件事上意外的有天赋,学了一门手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祝余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完全由国家培养的孩子,而非家庭。
徐相悦哦了声,再次追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磨磨蹭蹭的,闻度终于说到了戏肉,整件事概括起来就是,祝余的爸妈在没经过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给她定了亲,还收了对方的彩礼,对方今天白天的时候,以去看自己老婆的理由,闯进了她们店里欲行不轨,还满口不干不净,虽然他们把对方打跑了,但事情却没有得到最终解决。
叫闻度过去,是要大家坐下来商量对策,决定先分头调查一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尤其是祝家父母,祝余要和他们断绝关系的话,必须拿到切实证据,好直接一棍子打死,省得以后对方再贴上来道德绑架。
就这么一件事,闻度讲了快二十分钟,中间夹杂着对祝家夫妻的不满,和对这件事里另一个既得利益者的疯狂辱骂。
什么三寸钉,猥琐男,獐头鼠目,油腻恶心,癞/**之类的词语不绝于耳,还说:“我隔着监控画面都看得出他一脸肾虚!”
徐相悦:“……”你这么懂嗷!
不过她真的有些好奇,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啊,但又不好问,这是人家的糟心事,她不该问的。
但她也没想到,过了几天,就亲眼见到了这个人,不用再去好奇。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二合一)我去凑个热闹,……
祝余这边的事来得很突然,又因为涉及到金钱,就变得有些棘手,闻度作为好朋友,肯定是要帮忙的。
“所以你明天不出门了?”周一晚上碰面吃饭,徐相悦这样问道。
闻度点点头嗯了声:“推迟了,等月底再去。”
“你朋友那边没问题吗?”徐相悦接着问,拿起一旁的水杯,从储物盒里翻出来一瓶钙片,就着水吃了一颗。
闻度一见,立刻紧张兮兮地问:“你怎么好端端的要吃钙片?”
“……啊?补钙啊,还有维生素D和维生素K。”徐相悦一愣,觉得他大惊小怪,“我天天要么在病房要么在手术室,早出晚归,根本晒不到太阳,缺钙的。”
其实不止她,她的同事们也普遍都有这方面的问题。
“你有机会的话可以注意点观察,我们很多同事都挺白的。”徐相悦说着,耸了耸肩,“我这是临时抱佛脚了,十一月要体检,我赶紧补补,看看数据能不能不要那么难看。”
闻度:“……”
他欲言又止了好半晌,决定暂时跳过这个话题,接着她前面的问题回答道:“另外两位朋友都没问题,本来因为要去冷湖,他们一个推了签售,一个推了摄影协会的活动,现在正好去参加,等到月底我们的事都忙完了再去,也来得及。”
星空就在那里,山川湖海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去都不晚,今年没赶上,我们还可以约明年。”
他说着话,转动方向盘跟着前面那辆车出了医院大门。
和上一次一样,他今天没有开车出门,但也没打车,而是搭地铁来的,在离医院最近的一个地铁站下车,出来后横穿正片城中村,再过天桥,就可以抵达医院正门。
为的就是在吃完饭后,可以送她回家。
这样确实麻烦,但徐相悦在劝说和拒绝无果后,选择了默认和接受。
反正他只是麻烦自己,又不需要她改变,那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呗,但是先说好,这是你自愿的,不是我强迫你的,不要在以后拿出来说“我为了你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闻度当时的说法是:“当然,我是为了自己。”
为了追女朋友诶,怎么不是为自己?
“但就是不能那么快让你看到那么漂亮又壮观的照片了。”他笑着继续道。
徐相悦在储物盒里翻出两包桃酥,准备先垫垫肚子,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应道:“事有轻重缓急,你也不想以后每次想起这次旅行,看到这些照片,就在心里遗憾当时没帮到你最重要的朋友吧?”
闻度点头,他就是怕会这样,所以当时从关夏禾和祝余那儿出来以后,就立刻跟朋友商量推迟行程了。
“你们打算怎么查?”徐相悦有些好奇。
“我打印了监控里面的照片,打算回去问问,看看有没有街坊见过这个人,尤其是祝家的邻居,状元巷那边的房子你也知道,一户挨着一户,大家都离得很近的,如果那个人在祝家出入过,肯定会有邻居留意到的。”闻度同她说起自己的想法,头头是道的。
“还有,按那个人的说法,他应该是已经给过小鱼爸妈一笔钱了,拿了钱不可能不花吧?那祝家有没有什么新变化,尤其是小鱼她妈,那就不是什么能财不露白
的人,肯定会炫耀,比如买了什么好东西之类,隔壁邻居就是她最重要的炫耀对象,一问准能问出点什么来。”
徐相悦觉得也是,“你们那边街坊互相串门的多,消息比较流通,不像小区居民楼,门一关就一家不知两家事。”
顿了顿,她又问:“你们会在门口安装监控吗?”
“我家装了,有些邻居也装了,主要是防贼的。”闻度回答道,问她怎么了。
徐相悦就说:“让邻居也帮忙看看呗,可能人家来的次数少,或者来的时间巧,正好没人看见呢?”
话音刚落,车就停了下来,前面的绿灯变红了。
闻度扭头看向她,温和的目光里盛满赞许的笑意:“是啊,这是个好办法,我回去问问。”
“不过我这边应该不是主力。”他一面说,一面若无其事似的伸手拈走她嘴角沾上的桃酥屑,“池鹤哥门路多,他应该能打听得更仔细些,况且……我可不能抢了他该干的事。”
说完收回手,又扶上方向盘,整套动作熟练得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般,自在得不得了。
可是明明就是第一次……
徐相悦甚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整个人定住,连眼睛都不会动了,就这么愣愣的,连呼吸都停滞。
半晌才回过神来,还不敢大喘气,生怕被闻度发现自己的紧张,只能咬着牙一点一点往外呼气,呼一点顿一下,一口气分了好几次才终于松完。
紧接着就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蜷缩起来,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紧紧抠着掌心,还感觉到了一股微微的潮湿。
至于闻度又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等回过神来,就只有一句“好不好”钻进了耳朵,但也没太在意,随口问道:“什么好不好?”
闻度惊讶地扭头看过去,见她一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反问道:“你刚才没在听我说话?”
徐相悦脸上表情一僵,抿抿嘴角,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呃……刚才、在想别的事……”
声音有些许低微,闻度眨眨眼,用了然的表情疑惑的声音盯着她看:“是吗?”
徐相悦被看得下意识往椅背里一靠,甚至往车门上贴了贴,试图离他远点,目光微微闪烁,咕哝着应道:“当然……我在、在想我的青基本子,说了你也不懂……”
顿了顿,声音突然大起来:“快好好开你的车,要是出事就一起玩完了!”
闻度顿时失笑,抿抿唇,将到了嘴边的揶揄又咽回去,转头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况。
将她没听进去的话又说了一遍:“我说,给你拿些吃的,最近有个蛋白棒的品牌找我发广告,要试吃产品,寄了几大盒样品过来,你帮我吃吃,给点反馈意见?”
徐相悦这才知道他原来在说什么,哦了声,然后有些好奇:“我能打听一下吗,你这样接一条广告,有多少钱啊?”
她真的好奇这个问题好久了,“有五位数吗?”
闻度失笑,点点头:“我是有的。”
徐相悦闻言脸孔立刻变得有些扭曲,下一秒立刻抬手捂住脸,然后向下一抹,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试吃也行,给钱。”
你都赚这么多了,我也不能白打工吧?!
闻度被她这反应逗乐,闷笑着答应道:“行,给你一个点,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口头约定,要是信不过,一会儿就签个简单的合同,怎么样?”
他这么爽快,倒是换成徐相悦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眨眨眼:“当然……我觉得你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我,至少现在不会。”
他在她这儿求的,远比几百块钱要多太多,所以决定了他不会因小失大。
但要是脑子有问题,那就不好说了。
闻度听懂她的意思,又一次被逗笑,点点头,表示对她这说法的认同。
接着话音一转:“所以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比较忙,没来献殷勤你可别把我除名了。”
看这话说的……徐相悦眨眨眼:“看情况。”
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最终解释权归我本人所有。”
闻度啧了声,扭头深深看她一眼,但最后一个字也没说。
徐相悦对此毫不心虚,感情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极为主观的,讲的就是个人感受。
因为闻度还有事,吃完饭俩人立刻就撤了,闻度把她送回去以后,也没有想着再磨蹭磨蹭,在送她到楼下之后,只嘱咐了一句别忙得太晚,就爽快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闻度就给她把东西送了过来,给她拿了整整两大盒的蛋白棒,一大盒里面有八小盒,刚好是八个口味,每个小盒里有三条蛋白棒。
“你车钥匙给我,我给你放一盒到车里,还有一盒你拿到办公室去。”闻度现在已经很熟悉她的车了,张口要钥匙要得理直气壮。
徐相悦张张嘴,想说我们的关系就到这一步了吗?
但话到嘴边却异常委婉:“我可以到时候自己拿过去,呃、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回去吧。”
闻度乜她一眼,说:“我信不过你,你肯定会偷懒,到时候直接全部留在更衣室的柜子里,那样你哪天在车上肚子饿了,也没得吃,这不是我的本意。”
“所以,车钥匙。”他手心向上向她招了招,以示催促。
徐相悦:“……”喂!
她最后还是把车钥匙给了过去,竟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不介意在闻度面前表现出自己随意到有些粗糙的生活方式,因为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经历去维持其他女孩子那样的精致,能保持整洁和体面她觉得就够了。
大概这也是她对闻度的一种试探吧。
其实闻度倒也接受得很快,想想也是,过期药都敢吃了,还有什么她不敢的:)
他找到徐相悦的车,开了门,先把两小盒蛋白棒和一罐巴旦木太妃糖放到车头的储物盒里,将剩下的放进车尾箱的收纳箱,最后锁好车,将钥匙拿上去给徐相悦。
徐相悦不在办公室,他也没见到夏知年,只好到护士站那儿,将车钥匙委托给对方:“麻烦帮忙把车钥匙拿给徐医生。”
有人在追徐相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何况他还真不是什么生面孔,他住院的时候真的闹过乌龙的诶,应该算是最近他们遇到的最搞笑的医生的熟人了,怎么可能不记得!
办公护士闻言立刻笑着答应下来,还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坐一会儿等等啊,徐医生是去病房抢救去了,很快就回来的。”
抢救还能有快的?要不是他见过还真就信了。
“不了不了,我还有别的事,下次一定。”他笑着道了声谢,急急脚就走了。
等徐相悦抢救完病人从病区出来,匆忙要回办公室完善文书工作,刚走到护士站就被叫住。
办公护士笑嘻嘻地问道:“徐医生,有人给你送车钥匙哦,闻老师这是给你送了辆车吗?”
徐相悦嘴角一抽:“……天还没黑呢,这是我自己的车!”
想想也是,但这是不是说明,“哦哟,你们都到了放心互相用对方的车那一步啦?”
是能互相开对方的车的关系诶!我爸我妈就这样!
徐相悦一把抢过车钥匙,嘴角抽了抽:“我迟早跟你们这些磕学家拼了!”
这之后又过了大概有一个星期,期间徐相悦已经将每个口味的蛋白棒都啃过了一遍,不仅自己啃,还带夏知年和学生们一起啃,飞速消灭掉整整一大盒蛋白棒之后,给闻度提交了一份内容非常详实的试吃报告,还附带有照片的那种。
闻度:“……”你比我适合干这份工作,真的:)
赶紧连夜给她打钱,报酬还涨了一个点。
徐相悦对此深表满意,干活可以,钱要给够。
她的心情很好,关心起他那边的调查情况来,问他:“查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真是气死我了,那个傻逼居然还是个二婚头,他妈逼他前妻生儿子,他前妻干脆跟他离了婚,把女儿带走了。”闻度没好气道。
徐相悦啧了声:“家里镶金了?很有钱吗,非得带把的继承?”
“做日化品牌代理的,是几个品牌在华南地区的总代,说有钱还是有的。”闻度承认这点,但是,“这么有钱,大把合适的人可以挑,为什么非得挑一个不情愿的姑娘 ?这他妈不是有病是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套?”
他气得直骂娘,徐相悦嗤了声:“有机会你问问他呗,要么是见色起意,要么是想说什么八字很配之类,男的亲自上门,猴急得跟什么似的,九成是前者。”
说完又问:“那你从邻居那儿得到什么消息没?”
“还真是,他去过祝家,六月份的事,两个中年男人带的,开着豪车,所以有邻居注意到,小鱼妈说是她们家的朋友。”闻度细说着自己打听到的事,“小鱼妈买了金手镯和项链,她爸换了新手表,每一样都要好几万,家里换了新的彩电和电动车,这本来也没什么,哪家都会这么花,但是她以前可没这么大方,而且这是在那个男的去过他家以后的变化,所以我合理怀疑,这钱就是男方给的。”
“所谓的彩礼。”徐相悦接话,啧了声,“别说你,我一个局外人都听完都怀疑了。”
听完闻度跟她吐的槽,徐相悦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这事儿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结果过了几天,她值班,吃完晚饭在整理病历,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时候,接到闻度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到急诊一趟。
徐相悦一愣:“干什么?你怎么进急诊了?”
“不是我,是那个钱文冲……就是那个傻逼,他又来店里纠缠小鱼,被……”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讪讪,“被池鹤哥给打了,说是肋骨都断了,你说这要是……我们得赔医疗费诶,关小禾她嫂子找了她亲哥帮忙,让救护车拉来你们医院了,我这不寻思你是我在这儿的唯一人脉么,就是……你夜班忙不忙?”
“忙死了!非常忙!”徐相悦立刻大声说给夜班之神听,随即又降低音量,“但去看看热闹……啊不是,给朋友帮帮忙的时间还是有的。”
看热闹的心太强烈,挂了电话起身就走。
夏知年见状诶诶叫了两声:“你这是干嘛去啊?!”
“我去凑个热闹,一会儿就回来!”话音刚落,人影就不见了。
—————
徐相悦从楼上下来,一路急急忙忙地往急诊大厅走。
遇到同事,被问:“又来会诊啊?”
她就啊一声糊弄过去,然后抬眼往四周张望。
还没找到闻度在哪儿,就先听到一阵杀猪似的叫声:“啊啊啊!我好疼!医生,医生你救救我!”
接着又不停地咒骂:“你们给我等着,我要你们好看!我要报警,我要让你们坐牢!臭婊/子!贱人!”
骂完又嚷嚷:“妈!妈,你怎么还不来,我要死了!妈!”
旁边的同事哎哟一声,小声吐槽道:“真服了,还能嚷嚷这么大声,哪像要死的样子,这么影响其他人,没人管的吗……”
徐相悦:“……”得嘞,找到瓜田的具体坐标了:)
她听声辨位找了过去,走近了就见闻度站在一张病床边上,双手环胸,一副不耐烦到厌恶的神态,眉眼间甚至浮着一层淡淡的戾气。
这副模样的闻度她此前从未见过。
而病床上正躺着刚才发出嗷嗷乱叫的当事人,精瘦的男人左右滚来滚去,整齐的大背头早就乱了,打了发蜡的发丝一绺绺的,像被油糊住一样,看着就……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闻度骂这人骂多了,有点先入为主,徐相悦真觉得这人挺尖嘴猴腮的,看着就面相不好。
加上他又大吵大闹,正是徐相悦最烦的那种病人,好像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似的。
她转开视线,一面往那边走,一面叫了声:“闻度。”
闻度扭脸看过去,见到她来了,便忍不住笑起来,眉眼间的戾气立刻便被瓦解殆尽,重新变得温和。
“没打扰你工作吧?”他笑着问道,明明很高兴的,却还是要意思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徐相悦闻言眼睛一眨,问他:“你真这么想的?”
问完没等他回答,立刻接着道:“真这么想的话,我可就回去了啊?”
随着话音,人也跟着往后一转,一副这就走的姿态,闻度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吓得声音都有些变了:“……别别别,我随便说的。”
徐相悦对着他撇撇嘴,嘟囔道:“那你装什么装……”
闻度一阵讪讪,心说谁知道你这么不给面子,这么不配合啊。
他拉住徐相悦,说要给她介绍关夏禾的哥哥和嫂子,徐相悦这才发现,在病床对面,过道的另一边,一对年轻的男女正笑着看向这边,脸上的笑意透着善意。
徐相悦回了个笑,和闻度一起走过去,刚跟宋致和宋云今互通姓名,还没聊上两句呢,就听那边又开始嚷嚷了:“医生!医生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低头看一眼身上的白大褂,徐相悦无奈地撇一下嘴角,不理他吧,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去投诉,也是麻烦事一件。
于是问道:“你是什么问题,哪里不舒服?”
“肋骨……我肋骨断了,哎哟……”他一阵哎哟哎哟地叫唤,脸上痛苦的表情倒不似作假。
可是,“我是肛肠科的,不看肋骨,你等等,医生马上就来了。”
她话音刚落,这人就开始破口大骂:“庸医!一点用都没有,要你们有什么用!这破医院,我要投诉你们!投诉你们!”
这话徐相悦就不爱听了,她诶了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是什么问题就看什么科的医生,不要在这里大吵大叫,影响其他病人的休息。”
“我知道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他又开始嚷嚷,闭着眼睛高声叫骂,“贱人!你们都不得好死,我要让我妈把你们都抓起来,臭婊/子,全他妈……”
满嘴喷粪的样子气急败坏到让人觉得恶心,但同时又忍不住发笑。
旁边有个留观的病人的家属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你特么能不能别嚷嚷了,我妈心脏不好,你要再吓着她,我也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人说话,就全都沉默是金,好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要是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就会立刻跟进。
这位家属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附和道:“是啊,都喊多久了,这里是急诊,医生会先看病重的,没来就等等呗。”
“你还说要死了,要我说,你这么有精神,就是什么事都没有。”
也有人对徐相悦说:“医生,要不你去催催吧,赶紧让人给他看了赶紧让他走,在这儿真的
太吵了。”
徐相悦刚要说话,就听宋云今突然对着她背后的方向,高兴地喊了声:“哥!”
她立刻想起,之前是听闻度说过,宋致和宋云今这次来容城,是两个人都要寻亲的,宋云今的亲生大哥还是她的同事。
但到底是哪位同事,她还不知道。
那些日子她受困于自己的情绪,在对关夏禾和祝余与闻度的关系中对他日渐疏远,自己的心情想法尚且理不顺,哪里可能去关心别人的家事。
后来他们也算和好,但他们又更多的话题可以聊,也可能是闻度在知道她的顾虑之后,刻意减少了提及祝余和关夏禾的事的次数,所以也没有告诉她到底哪位同事是宋云今的亲生哥哥。
要是换个场合,她不知道也不会去问,可现在这么巧,她不看看那不就亏了么!
于是立刻扭头,就见急诊科的同事跟三位同事一起往这边走来,她一看就愣了。
心内的陈渐微,骨二的严星河,胸外的赵清岩……不是吧,一次给他请三个会诊啊?这么严重吗,看着也不像啊?!
她还听陈渐微吐槽道:“还能喊这么响,看着不像有心脏问题啊,心电图做了吗?我看看。”
“他说胸闷,不舒服,我才请的。”急诊的同事解释道,把心电图递过去。
严星河问他:“胸部平片拍了吗?”
“拍了,看不太出来,但确实高度怀疑是肋骨骨折。”
“那就再做一个胸部CT,家属呢?”
家属……
赵清岩扭头,看见刚认识没几天的便宜妹妹和便宜妹夫,想到刚才她在电话里说的事,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父母以八十八万彩礼的价格“卖”了,对方来骚扰的时候,被朋友的男朋友揍了,估计给打骨折了,现在得想办法善后。
“你们俩过来。”他淡淡地冲俩人一抬下巴。
宋云今扭头看一眼宋致,朝赵清岩那边走的时候有点讪讪的,这种表情徐相悦在徐相亭和沈月容脸上见过不知多少次。
她刚才还奇怪宋云今那声“哥”叫的是谁呢,答案这不就出来了?
知道答案以后再看,确实能从赵清岩和宋云今俩人的脸上找到那么一丝相似的痕迹来。
“哥,他、他没什么事吧?”宋云今这时急急忙忙地问。
“还不是很确定。”赵清岩应了一句,问道,“你们通知他家属了吗?”
宋云今就说:“在救护车上的时候,他自己给他妈打电话了。”
说着狠狠剜一眼病床上满脸害怕,不再叫嚷的人,恨恨道:“哥你不知道,这钱文冲真不是个好东西,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想花钱买老婆……”
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传来:“谁!你们谁打的我儿子,给我出来!看我不砍了你的手!”
伴随着一阵嘚嘚嘚的高跟鞋声音,节奏凌乱,正因为宋云今的话而错愕的几位医生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陈渐微和严星河嘭一下撞一起去了。
心电图从陈渐微手里被撞飞,飘到徐相悦面前,她弯腰捡起来。
钱文冲他妈扑到病床边,看着儿子满头是汗憔悴狼狈的模样心痛得不得了,想摸他又不敢,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儿子,文冲,你怎么样啊,你别吓妈,哪里不舒服啊你说啊……”
说着转头找医生,声音哽咽焦急:“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真是看不出刚来时说要砍人家手时那种恶狠狠的气势。
徐相悦就是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对方的脸,柳叶眉杏仁眼,长相温婉,皮肤白皙,保养得很年轻,要是在大街上碰见,她不会想到对方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而且儿子都要二婚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刚想到这里,就听严星河问她:“你怎么也来了?他、他还要请肛肠科会诊?”
说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病床,满脸蠢蠢欲动的吃瓜表情,谁不知道肛肠科“趣事”多呀!
这挨了打,还要看肛肠科,虽然有只有两个元素,但已经可以发散出很大一段故事了。
徐相悦嘴角一抽,把心电图递给陈渐微,没好气道:“是我朋友的朋友的事,就是那个他家花钱‘买’的老婆。”
好家伙!这儿有知情人!
“这怎么回事?”严星河问道,“听起来怎么有点吓人?”
“也不是吓人,就是奇葩。”徐相悦给他们简单总结一下自己知道的信息,“那姑娘的爸妈不是个东西,想把姑娘卖钱,刚好这家上一个媳妇离婚走了,要找一个新的生儿子,两边一拍即合,在人家姑娘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了婚事,他跑去人家工作的地方骚扰,被那姑娘的男朋友揍了一顿。”
她说完之后,还看一眼闻度,问他:“是这样吧,我没说错吧?”
闻度连连点头,冲她竖了一下大拇指。
严星河啧了声:“我靠,这爸妈不做人啊。”
刚说完这句话,那边钱母的嗓门就陡然拔高:“那就叫会诊啊!难道就这么看着我儿子难受吗?!”
急诊医生刚回了句:“已经叫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那人呢?怎么还没来,都那么久了,你们就这样任由病人难受,将病人的痛苦置之不理吗?你们对得起白衣天使这个称呼吗?!”
接着声音一利,变得有些发狠:“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你们要是这样对待病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医保局我经常跑的,卫健委的梁主任我也认识……”
这软硬兼施加扣大帽子,动作如此熟练丝滑,难怪人家能做生意那么成功。
但徐相悦听到这里忍不住眉头一挑,不是说钱文冲家里是做日化品牌的代理么,怎么跟医疗口也有接触?
哦,对了,她爷爷徐江那个继子赵师,做的生意就是医疗器械医疗检验这块的。
这么一想,她的神色立刻就变得玩味起来。
这时被请来会诊的几位医生都上前看过了病人,陈渐微说:“病人的心电图很正常,就是心率快一点,考虑是因为情绪紧张导致,还是外科收吧。”
“患者现在的症状和检查结果不支持创伤性气胸。”赵清岩接着道,说考虑肋骨骨折,转骨科治疗。
严星河点点头,说:“但是他的胸部平片结果是阴性,但是查体有局部压痛和骨擦感,症状明显,建议做一个胸部CT确认一下,可以转我们科去。”
本来到这都还是好好的,偏偏这时病床上的钱文冲突然又开始嚷嚷:“妈,妈妈,他们欺负我……他们是一伙的,故意不给我看,你快报警把这些贱人都抓起来!”
说到这里竟然就哭出来了。
周围所有人,包括附近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就这副姿态,小孩或者长得好看的人做来那是可怜,由钱文冲这幅尊容做出来那简直了。
尤其他还骂人,张口闭口就贱人婊/子的骂了大半天,更是让人觉得他恶心。
但老儿子落泪,钱母看了那叫一个心痛,连忙好好好地答应着,说一会儿就去投诉这破医院。
徐相悦这时终于忍不住,嗤了声,冷嘲热讽地道:“我就说么,这有些人的嘴啊,就是比屁股还臭。”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钱母立刻吹眉瞪眼地转头冲她呵斥道:“你谁啊!叫什么名字?道歉,不道歉我就投诉你辱骂患者!”
同事们下意识就要打圆场,宋云今喂了声,马上就要帮忙吵架。
但谁也没有徐相悦自己的动作快。
她还是笑着的,但神色十分揶揄:“我叫徐相悦,两情相悦的相悦,阿姨,您回去问问赵师,就知道我是谁了。”
投诉我?问问您相好愿不愿意吧。
第50章 第五十章(二合一)这种朋友和爱人都……
赵师,徐相悦提起的这个名字对在场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陌生的,这谁啊,没听说过啊。
几位同事都觉得奇怪,她要是说出哪位领导或者她长辈、导师的名字,大家就会觉得理应如此,但突然说了个不认识的名字就……
不约而同地开始回忆,自己是否有在哪个场合听说过这个名字。
最后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表情中完成了一次对账。
不认识,没听说过。
但刚才还对徐相悦疾言厉色的女人却明显一愣,随即面露震惊,很快神色又变得有些慌乱和尴尬。
她甚至不敢和徐相悦继续对视,嘴唇翕动几下之后,有些颓然又不忿地哼了声。
见她不闹了,急诊医生就招呼大家先去写会诊记录,他再跟家属讲一下病情。
徐相悦立刻就走了,因为这瓜已经吃完了。
就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神展开,妈呀,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我爸说八卦了!
走出留观区,赵清岩回头看了眼徐相悦后面,对宋云今两口子说:“你们俩等我一下。”
宋云今赶紧点点头应好。
徐相悦看向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闻度,说:“没事了吧,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等等。”闻度赶紧一把拉住她,问道,“那个……你刚才跟钱文冲他妈说的那句话,意思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爷爷奶奶离婚后你爷爷再娶,你后奶奶带了个儿子的,也姓赵?”
这里说明一下这群人往外走时的队形,大概分成了三拨,最前面是被叫来会诊的三位同事,徐相悦跟在他们后面,闻度原来和她并肩走着,但半路躲闪过路的路人,走到了她的身后,再后面一点就是手拉着手的宋云今和宋致夫妻俩。
当听到闻度这番话,走在前面的会诊三人组脚步都慢了,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徐相悦。
而走在最后的宋云今则是一把甩开丈夫,凑到了闻度身边,焦急地问:“小闻,徐医生,什么瓜什么瓜?”
话音刚落,严星河就跟着学了一句:“师妹,什么瓜什么瓜?”
徐相悦:“……”我靠!我真服了你们这群老6!
她翻了个白眼,抬腿踢了一下虚空,低声:“赶紧走,在这儿说不合适吧?!”
一群人都憋不住笑起来,等到排排趴在护士站写会诊记录时,徐相悦在宋云今眼巴巴的目光催促下,才叹了口气,道:“不就是一对中年男女双双婚内出轨的事咯,很难懂咩?”
“懂是懂,这不主要好奇你在这里面充当的角色么。”严星河笑道,“刚才人家喊着要投诉你呢,结果你一句话就把人家干哑炮了,真行啊。”
“那是因为她心虚,还要脸。”徐相悦嗤了声,有些不屑,“我奶奶还说这事千万不要从我嘴里说出去,毕竟小辈不说大人是非,但今天看来,我这叔叔是要知道我知道这事咯,那咋了,我又不怕。”
宋云今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一指闻度,淡定道:“和他去看电影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咯,那部电影特别无聊,我俩都打算提前离场了,结果我刚站起来就发现斜前方是熟人,还不是原装的两口子,妈呀,我要这么走出去他们就看见我了,他们尴不尴尬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会尴尬,于是我俩又坐了回去,硬是把那场电影看完了。”
说完还忍不住叹口气,肩膀轻轻一垮,露出非常无奈的神色,摇摇头。
大家被她这表现逗乐,等写完会诊记录,严星河跟陈渐微就先走了一步,赵清岩将笔插回口袋,示意宋云今:“走吧,出去说话。”
大概是要说今天这事,到底是他们这边打了人,还把人弄进医院了,如果不能摆平私了,说不准就得派出所见。
徐相悦犹豫一瞬,觉得自己也该走了,刚要开口,就感觉腰上的衣服被拽了一下,低头一看,闻度一根食指不知什么时候勾上了她白大褂的口袋。
见她看自己,闻度就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她也过去一起听。
还信誓旦旦:“反正我后续也是要告诉你的,现在知道了还省得我到时候要说太多。”
徐相悦:“……”你还挺会省事:)
不过她还是跟了上去,几个人先后在急诊大门旁边光线略暗处站定,徐相悦靠着盆栽站定,闻度看见枝叶扫到了她的脸,就把她往旁边拉了一下。
徐相悦下一秒就啧了声,甩开他的手,抱着胳膊往前站了站。
“说吧,今天这是怎么弄的?”赵清岩问道,“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把女儿卖了的事是怎么回事?”
宋云今应道:“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赵清岩语气淡淡,“说重要部分说清楚就可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不然我怎么跟人家说?”
宋云今闻言立刻推一把丈夫:“哥,你说。”
徐相悦想到这三人的关系,看到赵清岩的眉头很明显地跳了一下,不由得憋起笑来。
太搞笑了,当着亲哥的面管老公叫哥,关键还真是哥,怎么听怎么感觉微妙。
宋致无奈,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我妹妹有个好朋友……”
前面一通是徐相悦从闻度那里听过的事情经过,接着很快就说到了钱文冲的家庭情况。
“他母亲是大千贸易的李萃玲,就是刚才那位女士。”说到这里,他还看了眼徐相悦,徐相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钱文冲的前妻生了女儿,她妈催着生二胎,前妻说二胎要随自己性,他妈不肯,怕二胎是个儿子,所以最后离了婚,女儿留在钱家,这之后钱家决定找一个家世低一点但个人条件更好的儿媳妇,经人搭桥接触到了祝余的父母,看到照片后觉得很满意,立刻定下这个人选,他们开价是八十八万,但据钱文冲说只给了三十万,剩下的部分会等婚事成了以后再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钱文冲两次到店里骚扰我妹妹,污言秽语,言语之间完全是在物化女性,今天也是,就在店门口,他突然跑出来拉我妹妹,她男朋友才一气之下把他打了,这段时间我们所有人跟着提心吊胆不说,她本人受到的惊吓、心理压力有多大,我们根本体会不到,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他深吸口气,将翻滚的情绪压下去,才继续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有钱人在这个社会总是被赋予多种特权,普通人寸步难行,八十八万就要买断一个女孩子的一生,还是在她不知情不愿意的情况下,这是犯法!”
要不说人家能干事业呢,徐相悦听着都难受,她扭脸看一下闻度,见他面沉如水,嘴角紧紧抿着,眉眼间压抑着怒气,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事可真够糟心的,投胎真像是开盲盒,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原生家庭会是什么样的。
毕竟当父母又不需要考试,不需要拿到合格证才上岗。
等宋致讲完整件事,赵清岩点点头,语气平静地问道:“人情这种东西越用越少,你们确定要用在这件事上吗?”
他好像对这件事有些无动于衷?徐相悦有些惊讶,好奇地看他一眼。
说实话,她对赵清岩的了解,除了干脆利落的工作风格,就只剩下同事们对他“胸外科一枝花”的调侃,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别人的苦难这么不为所动。
这可是他的妹妹和妹夫,但他面对他们的冷静和理智,更像是属于医者的“冷漠”在占据上风,是感情不好?
应该是,毕竟是二三十年后才认回来的,没有养活相处过,说有多少感情那都是扯淡,人家该吃的苦早就吃完了,也早就过了需要亲情的年纪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爱情如此,亲情也不见得就能好得了多少。不过看宋云今和宋致习以为常的态度,估计是双方早有默契。
“是,大哥,请你和盛小姐帮帮我们,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宋云今看着赵清岩,神色认真,“如果要花钱,或者……反正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都可以,只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赵清岩说:“可是你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这件事的根源其实不在钱家,也就是说,这次解决了,很可能马上就会有下次,那现在……值得吗?”
“那是她要自己解决的事,我们只帮她渡过目前的难关。”宋云今的语气十分坚定,“人情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我们都觉得现在就是。”
宋致点点头,闻度这时忍不住,说了句:“小鱼和池鹤哥回她家去了,今晚就会和她爸妈切割清楚了的。”
以前或许还有几分心软,没有彻底撕破脸,但现在这件
事都不是触碰底线了,而是直接将底线击穿,佛都有火,更何况是人。
赵清岩这时终于笑了一下,点点头:“好,你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我给你们消息。”
说完转身就走,徐相悦见状,下意识地跟上去。
刚迈开腿,就被一股阻力拽着往后退回到原地,扭头一看,原来是白大褂的袖子被闻度揪住了。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不是已经说完这事了吗?”
她就是来听个热闹的,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有意外收获,她也该回去了,还在值班呢!
闻度也知道没什么理由留她,但见了面统共也没说到几句话,他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徐相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说:“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值班呢,不能脱岗太久,有事微信联系。”
说完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回来,冲宋云今和宋致点点头,急急忙忙地走了。
闻度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讪讪地收回手,然后摇头叹了口气。
“走啦,我们先回去,你跟徐医生发信息聊电话也行啦。”宋云今见状连忙安慰道。
闻度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点点头,和夫妻俩一起走了。
这头徐相悦已经到了住院部的电梯门口,碰上了还在等电梯的赵清岩。
夜晚的医院虽然忙碌,但总体来说是很安静的,尤其是住院部这边,白天是因为进出的人多才显得热闹点,晚上人一少就格外安静。
安静到徐相悦刚走近,就清晰地听到赵清岩的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赵清岩,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你该叫我什么?”
接着她就见赵清岩的眉眼瞬间染上了笑意,连声音都软了下来:“宝珠。”
话音刚落,他发现旁边多了个人,扭头看一眼徐相悦,神情立刻恢复到平时。
并且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电梯恰好在这时到达,徐相悦先进去的,等赵清岩进来,电梯门合拢,没第三个人了,她才好奇地问:“师兄,刚才是嫂子的电话啊?”
赵清岩点点头,笑笑:“光凭我可没本事处理这事,只能找外援了。”
等于是用他的面子,去托人帮忙摆平这事,消耗的是他的人情。
“难怪你刚才要问这么多。”徐相悦感慨道,又问,“不需要让他们提供监控视频之类的证据吗?”
“又不是警察办案。”赵清岩失笑,轻轻摇头,“只要中间人够分量就够了。”
他但是很好奇:“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跟你家也有关系?”
“你问我啊?”徐相悦反手指了一下自己鼻子,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还得跟我爸说呢,省得到时候有人倒打一耙说我不尊老爱幼。”
话说到这里,肛肠科的楼层就到了,徐相悦回到办公室,一边应付着夏知年他们的好奇,一边把碰到赵师相好的事发信息告诉徐彬。
接着才是跟闻度分享自己掌握的新情报:【原来真正给你们帮忙的不是师兄,是嫂子[哇]】
阿悦:【难怪师兄那么谨慎,要问这么多,看来是怕自己的人情浪费了。】
阿悦:【不过我真没想到,你朋友嫂子的亲哥哥会是赵师兄,虽然我忘了以前听谁说过,说师兄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这也太巧了[震惊]】
阿悦:【说起来也很搞笑,你知道师兄的外号是什么吗?胸外科一枝花[哈哈哈.jpg]】
师兄师兄,闻度看了终于能体会到过去每次他向徐相悦提起关夏禾和祝余时,她的心情。
两个字,不爽。三个字,很不爽。
—————
徐相悦给闻度发完信息之后,退出去看她爸的回复。
对于她给的这个消息,徐彬的回答是:【真的假的,你不会是拼好饭吃中毒了吧?】
徐相悦:“???”
她的心里忍不住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好家伙,她爸居然知道什么是拼好饭:)
犹豫两秒,她忍不住反问:【要真是那样,你打算怎么办?】
徐彬给她发了一个一百块的红包,让她好好说话。
徐相悦一边感慨章阿姨是好人啊居然还能让她爸有零花钱,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缩略成一段话跟他说了。
徐彬:【这也真够巧的。】
徐彬:【行了,知道了,不过我估计他不会来问,细想一下就知道,要是我跟你说的,你怎么可能认得出这人长什么样?】
但是赵师大概率会反应过来,他会知道,是徐相悦告诉他的。
徐相悦很好奇:【你跟二叔说了吗?他什么反应?】
徐彬确实是试探过赵师,趁着那天去看老爷子,喝茶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说一句:“我前几天和阿缨一起去恒泰广场那边看电影,看到有个男的很像你,刚想喊你,又觉得不是,那个人跟个我不认识的女的一块儿走,怎么可能是你,对吧?”
当时因为妻子和母亲都在,所以赵师只沉默了一瞬,立刻就笑着说当然,随后就将话题岔开了。
但没过多久,两位主妇去准备午餐了,又有人给老爷子打电话问一个什么资料的事,他到书房去接电话了,见只剩他们俩人,赵师立刻就开始旁敲侧击他是哪天去的恒泰广场,看的哪部电影的哪一场。
徐彬当然就说了,本来就是为了试他的嘛。
徐彬:【他当时也没说什么,但我看他有点尴尬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没看错。】
徐彬:【视力5.0就是牛啊,你妈妈以前费劲吧啦纠正你写字坏习惯的精力没白瞎[点赞.jpg]】
徐相悦:“……”你最好是在夸我!
徐彬:【结果等到我回家以后,他就发信息给我,跟我承认说那天我看到的应该确实就是他,但那是普通朋友,朋友遇到不开心的事,他请人家吃饭,路过电影院看到那部电影还不错,就去消磨一下时间,在家里没承认是怕玉彤知道了多想,让我也别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答应了。】
说的是赵师的妻子江玉彤,徐相悦看了忍不住撇嘴,怕你老婆多想还出去乱搞?不过是硬拉出来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她问:【现在这样,过阵子谭奶奶八十大寿,我去还是不去?去的话,二叔脸上不自在吧?】
这种事被小辈知道多少有点尴尬,怕被说为老不尊呗。
徐彬倒是没想这么多,让她该去还是去,毕竟老人一辈子也就一个八十大寿,至于别的,就当不知道呗,面子功夫做做就行。
父女俩讨论这件事讨论了十几分钟,直到值班护士过来告诉她12床病人有些发热,体温38.1℃,她这才结束聊天起身去看病人。
这个病人是肛瘘术后的,会发热就要考虑有没有感染,徐相悦看了一下她管床医生开的医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抗炎的药,于是她开了一个,让护士给她把药用上。
回来之后刚坐下,就察觉手机振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闻度发来的。
她以为是他回到家了,发来的报平安信息,但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
闻度:【我不喜欢,阿悦,我不喜欢你一直说你的师兄[难过]】
闻度:【我们不说他好不好[委屈]】
徐相悦一愣,不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他:【啊?你不想知道后续吗?我以为你想知道
的。】
甚至还倒打一耙:【你不关心你朋友!】
并且对他抛出了指指点点的表情包。
闻度说,我当然关心后续,但是:【我看到你每一条信息都带着“师兄”这两个字,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不痛快。】
闻度:【我终于能体会到你当时对小鱼和关小禾的顾虑,原来是这样的[难过]】
会觉得胸口闷闷的,像绑了千斤坠一样,无论如何都轻松不起来,用他的形容就是,觉得这会儿胃里全是酸水,正顺着胃管飞快攀爬,已经到了嗓子眼。
明明很确定对方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就是忍不住迁怒,觉得对方好讨厌。
当时他听到徐相悦竟然因为他身边的异性朋友关系,决定拒绝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怎么会呢,他们只是很要好的普通朋友而已啊。
就那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朋友啊,义气和情分肯定有,但男女之情那是万万没有的,她为什么会想得那么歪那么远?
可是真的经历过了才会懂,那些觉得难以置信的事,其实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徐相悦看完他对自己心路历程的描述和剖析,先是觉得惊讶,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
阿悦:【我发四!我说的时候没想这么多,你应该懂的[偷看]】
回了信息之后,越想越觉得好笑,于是东翻西找的找到一个在床上打滚的chiikawa的表情包发过去,配的文字当然是[嘿嘿嘿]。
这不能怪她,实在是这件事确实让她意想不到。
闻度看了她的回复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思来想去,只能回一个loopy的双面人表情包给她。
前面笑眯眯的loopy说:“下次不准了哦。”
后面竖眉瞪眼头上一团火苗的loopy说的则是:“真是受不了了!”
徐相悦看到,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夏知年立刻抬眼看过来,问她:“看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没什么。”徐相悦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压了压嘴角,“就是看了个漫画,挺搞笑的。”
“说到漫画,你看了你家闻老师昨天晚上发的微博没有?”夏知年笑嘻嘻地问,“说和朋友闹着玩,续上了她的故事,结果气得她半夜打电话去骂他,他迫不得已,只好把故事又续了一段,从badending改成happyending,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你?”
徐相悦一愣,随即对他的称呼感到不满,“郑重声明一下,他不是我家的!”
别乱喊行不行!
夏知年一面应好好好,一面又说:“迟早的事,我就是提前说说,有什么关系嘛。”
“那你以后还一定是主任医师呢,我提前叫你夏主任,可以吗?”徐相悦翻了个白眼,一边怼回去,一边打开微博去看闻度到底发了什么玩意儿。
夏知年听到这话,突然一拍桌子,语气严肃:“不像话!”
徐相悦刚想让他别发癫,他就接着说:“叫什么主任,直接叫院长!人,就是要敢于想象!”
徐相悦:“……”还是你比较不要脸:)
她撇撇嘴,不搭理这人,点进闻度的主页,往下翻看他逗发了什么。
大概因为自媒体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闻度在网上还挺活跃的,就算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还是更新了几条微博。
当然,主要是转发,而不是原创。
略过那些转发的内容,她看到了夏知年说的那条漫画,内容大概是阿拉斯加和朋友火柴女士聊天,说家附近的流浪猫发情了,并且突发奇想,要给火柴女士看看毛咪,所以它就出了门。
结果火柴女士却给他讲了一个黑猫做主角的鬼故事,吓得它在空无一人的巷子拔足狂奔,还被邻居骂了,它气不过,就把这个故事续写了,完善了小黑猫的身世经历,最后还把它写死了。
火柴女士直接破大防,气得半夜睡不着,直接打电话来骂他,为了不至于真的失去这位朋友,阿拉决定还是把故事再圆一下吧。
所以漫画的最后一格就是阿拉伏案疾书,从满天星月到晨光微熹,终于举起本子高呼:“我终于写完啦!”
它发给火柴女士看,得到了火柴女士的谅解,终于保住了这段差点翻车的友谊。
徐相悦看完表示,胡说八道!怎么可能要从天黑写到天亮才能写完那几百字,你练字去了吧?!
还有,我没有谅解你!几天不搭理你这事你是一个字也不说啊!
在心里旋风般吐槽结束,才意识到,诶,我现在的代号就是火柴女士了吗?还别说,那确实是个火柴人:)
她想起来自己对出现在闻度的作品里的要求,“我要当人”,嗯,火柴人怎么不算是人呢?
大概是受漫画篇幅所限,小黑猫的故事是没有完整版的,只有大概的主干部分,底下就有读者评论说:【你把完整的故事放出来,我们才能知道谁对谁错啊!】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除非你让我看完整个故事。】
【我们只是想帮老师你挽回朋友而已,绝对不是想看故事会[狗头]】
也有人好奇:【怎么又多了一个新人物啊?今年已经多了一个新角色,现在又多一个,是要从铁三角变成四边形又变成五角星吗?】
徐相悦看到这个说法不禁莞尔,那要是再来一个,叫什么?她想不到,还是以后让这些天赋型选手来取吧。
她经常觉得,闻度微博的评论区很有意思,有时候是让人觉得好笑,有时候是让人觉得温暖。
【我是从这个系列第一期开始就看下来的,以前也出现过铁三角的朋友,但都统称朋友或者用字母代替,可这次小狸花和火柴女士都有具体代号诶,盲猜是铁三角遇以前很重要的朋友或者是伴侣,不管哪种我都觉得真好啊,这种朋友和爱人都在身边的好日子有人在替我过[抱一抱]】
徐相悦本来都划过去了,最后还是退了回来,回复道:【你也会亲自过上这样的生活,可能只是晚一点,没关系的,好饭不怕晚[笔芯]】
回完信息退出评论区,就发现闻度发了一条新的微博,正好是当天小黑猫的故事的完整版,她迅速浏览一遍,点了个赞,结束今晚的网上冲浪,然后放下手机翻开手边的大部头专著开始阅读。
没过多久,书不过才看了几页,手机就振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又是闻度的信息,问她:【火柴女士,周末休息吗?诚邀您参加一项益智活动。】
徐相悦:“???”什么玩意儿?你是不是在内涵我智商低?!
阿悦:【给你一次机会,说人话[白眼]】
闻度:【买的积木到了,想让你来书店一起帮忙拼,求求你了[转圈圈]】
徐相悦看了不由得失笑,要不说还是他的老粉了解他呢,他过的这日子,还真是极好极好的。
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闻度许诺她,她去的话,还给她做咖啡。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是吧:)【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