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人类的名声岌岌可危
“哇!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尼尼发出震惊的声音:“不会是生病了吧!”
花寻:“没有没有,我身体很健康的。”
尼尼:“!你的声音也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花寻欲言又止。
她觉得给好朋友说她昨天晚上哭了一宿把嗓子哭哑了这件事很丢脸而且也不想让尼尼担心,于是说自己可能水土不服。
尼尼:?
尼尼:“什么是水土不服啊?”
花寻:“水土不服就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因为不太能适应那里的气候和环境所以身体会表现出一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
尼尼的颜色依然很费解。
花寻思考了一下,决定用一种更加通俗易懂的方式。
花寻:“就是你在极寒地区和极炎地区会有不同的反应。”
尼尼大惊失色:“啊什么!这艘船竟然这样的!花寻你小心点,那你不要出房间了!”
不是这样!
总之,虽然理解上可能有些出入,但是尼尼基本理解了水土不服的意思。
(船因为自己的工作能力被污蔑突然出声为自己大声辩驳,并调整了花寻房间的温度这一点或许功不可没)
这通联络是尼尼打来的。因为花寻请了长假,见不到好朋友让活泼开朗的史莱姆稍微有点寂寞。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
“埃利奥特医生之前连打两场决斗。”尼尼一边吃零食一边说:“我觉得他可能有点大上头了,对于多拉贡来说战斗也是一种度过易感期的好方法,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不适的症状了,连信息素都恢复正常。你知道之前有多离谱吗?连我这样的beta都不能在他身边多停留,因为会被熏吐,天哪,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他悄悄的说:“我觉得他可以给自己挂个号,他前段时间连腺齿都收不住,感觉简直像是那种暴走前夕的表现,他自己说这是戒断反应没关系,单号是我觉得不是这样。”
史莱姆颜色变得高深莫测,全身抖了抖,这个动作可能是摇头。尼尼说:“总之,我觉得埃利奥特医生怪怪的,你回来之后还是小心点。”
花寻:“好的好的。”
回来还得一段时间呢。
心中想着,人类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这样无所事事的一直躺着。
乡愁和悲伤的情绪在眼泪的冲刷下渐渐淡化,人类特有的“来都来了”的心态渐渐冒出头来,而且这趟星际旅游价格非常高,如果只是待在房间里透过窗子看外面,总觉得比较亏本。
“想出去看看?”文森特右边脑袋的耳朵动了一下:“你改变主意了吗?多待两天?”
花寻:“不是,我是想下去走走,我会赶在启航之前回来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别这么说,我们是为你服务的。”三头犬思索了一下,当即同意:“可以,现在没什么别的准备工作,你想出去可以让警卫和你一起,别走太远。”
文森特对原本的计划做了简单修改,将这一天划分为用于休整的时间,他们会在傍晚时分启程返航,在这之前花寻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花寻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有点麻烦你们。”
文森特:“也不全是因为你,船也要休息一下,航行的时候我们可以轮班休息,但是船要一直保持清醒,很辛苦的。这样安排更妥当。”
走廊的灯光突然频闪了一下。
接着就是船感动的声音。
船:“!!大狗!你真是一个好狗!我以后再也不和花寻说你是‘冷酷无情机器臭狗’了,我保证!”
旁边的墙壁隔板突然打开,从里面飞出两根管道像手臂一样抱住文森特的三个脑袋,蹭蹭蹭。文森特忍耐了几秒钟,然后把管道从自己身上解开,塞回隔板,把隔板关上。
“如果你愿意稍微等待一会儿,我的工作很快就做完了。”文森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花寻:“好啊,那我在船附近玩一会儿,你不用着急。”
人类再次踏上荒芜的地球。
这一次,虽然心情依旧复杂,但是其中沉重的部分少了许多。之前在地上留下的连环画已经被风抚平了,现在地面上又变得光秃秃的。
但是那层土还是虚的人类,上去踩了个脚印。
花寻:“芜湖,这是我的一小步,也是人类的一小步。”
她往前迈了一大步:“现在是我的一大步,也是人类的一大步。”
在自言自语当中获得乐趣一直是花寻的拿手好戏,她很擅长哄自己。把脚印的照片拍下来,花寻觉得可以和朋友们分享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她的通讯列表人不多,与其中的大部分人也没有十分密切的关系,一时间让人有点犹豫,除了尼尼之外,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把这个照片发给谁
或许以后会好一些吧。
花寻乐观的想。
然后把这张照片发了一条公开动态。这是她第一次发布公开动态,没有配文,但花寻觉得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放弃幻想之后,人就会更加脚踏实地的生活了,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人际关系也好,没有了“好想回家”这种退路之后就必须要重新建立家园,建立家园是不能只在理想当中建立的,她会更加紧密的和一些东西联系在一起,这些联系会像蜘蛛的丝,丝线织成网,筑起一个新的家。
还没关闭中断,她发现自己已经收获了第一个点赞。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花寻:“戴达罗斯,你好快啊。”
她指了指那个赞:“我才刚发出来。”
“刚才我看到你在这边,还以为你在想事情,没有贸然打扰。”人马说。
他的手套是某种液态感极强的金属,摘掉手套时比起“脱”的动作更像是手套融入了其他部分的铠甲之中。他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人类有点肿的眼皮,那里的皮肤因为肿胀稍微有点发热,但并不是炎症。
花寻仰着脸没有躲开。
之前船员医因为这件事情还感到非常自责,一路走下来大家都对她的健康状况表示担忧,虽然人类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就是觉得她好像是那种会因为过度悲伤轻易死去的脆弱生命。
好吧,跟这些超人相比,人类确实很脆弱。
但是即便是脆弱的人类也有其独特的生存智慧,就比如这个人类,她现在已经重新燃起了向前的勇气,又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人了!
人马的手指不如黄鼬的爪子柔软。
他常年要拿武器,手指上有一层硬茧,触碰时不至于刺痛,但戴达罗斯的触摸相比起其他人更有怎么说,触摸感?
没有毛茸茸,也没有金属的冷硬,同样是人类的手指,血肉、骨骼、皮肤,手指上海都有圆圆的指甲,但是这双
手比起花寻的总是显得更加有力。
戴达罗斯:“看来你好多了。”
花寻:“嗯,我已经好了。”
今天戴达罗斯依然是重骑兵着装,按照警卫员的职责,所有需要在陌生星球行走的活动中,警卫员都必须确保自己处于战斗姿态。
犹豫再三,人类还是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花寻:“我可以摸一下你的盔甲吗?”
戴达罗斯笑起来:“你想摸哪里都可以。”
高头大马屈下前蹄,让花寻能更好地观察这幅盔甲,也践行自己刚才的话。现在花寻想摸哪里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到了。
这姿势莫名的带了一些奇怪的宗教意味,像是参拜又像是骑士的屈膝,这身盔甲本身就让被武装起来的人马在形象上往骑士的方向靠拢,现在他做出这样的动作,花寻开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摆摆手说不用这样。
“我看看你的手甲。”她说:“这样就行了。”
人类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被金属包裹的手背上。
戴达罗斯:“盔甲并没有和我联觉通感,你不用这么谨慎。”
点在手背上的手指变成了轻轻握住手甲,她偶尔捏一捏,还要去戳一下手甲连接处的倒刺。盔甲没有金属特有的凉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这个金属好像并不是像它看起来的那么坚硬。
戴达罗斯:“你没感觉错,它是流态的。”
就像刚刚摘下手甲时它会融入其他部分一样,现在也是一样,这样的设计避免了在日常磕碰中对环境和人员造成的误伤,减少损失。
花寻觉得很厉害。
她有点好奇:“还有联觉通感的盔甲吗?”
那不是没有保护的作用了?
戴达罗斯:“有的,那种盔甲更像是便携式机甲,感官联动之后能够应对更多的战斗。”
花寻:“那被打中不会很疼吗?”
人马发出一声笑声。
“会的。”
星际的生物能从一次又一次的进化当中存活下来,对于疼痛的忍耐力已经成为了生存的一环,他们不在意疼痛,只在意没有意义的疼痛,只要能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疼痛也可以是通往胜利的手段之一——更何况如果情况已经坏到要使用那种盔甲,那时候没人会在意被打中的疼痛。
人类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那双手从他的手甲上收回去了。
被轻微的支撑握住抚摸的感觉消失了,戴达罗斯僵了一下,随后他提议:“你想试试吗?”
花寻瞪大眼睛:“我可以吗?”
之前戴达罗斯身上一把“最轻的剑”都压得人动弹不得,这身盔甲是我可以穿的吗?!
戴达罗斯:“你想试试吗?”
花寻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可以。
流体金属延展性很强,戴达罗斯从自己的身上分出了大概一个指节那么大的部分给花寻玩,包裹过来的时候,比起“穿上”花寻觉得这种感觉更像是“裹住”。她以前玩过一种公园的水上浮球,人可以进入巨大的塑料充气球里,在水上像仓鼠滚球一样移动,这种盔甲就很像那种充气球。
但是有些部分又很贴合。
比如手部,比如颈部,好像没有被衣服包裹的皮肤都可以和金属贴合起来。
她征询的看向戴达罗斯,人马点了点头。
戴达罗斯:“你在外面不能脱安全服,这样就是极限了。”
但花寻依然很高兴:“没关系,这样很好了!”
人马站在原地看着看着花寻穿着盔甲快乐的跑来跑去。
他想,还是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看起来最适合这个人。之前她总是闷闷不乐,来到这里更是如此,总是微笑的人类身上浮现出一种令人不解的孤独,那时即便站在身边,也依然觉得距离她好像亿万光年。
戴达罗斯讨厌这种感觉,也不喜欢看到人类抱着那个装满泥土的罐子时脸上心酸又落寞的神情。
那个时候他会觉得花寻好像是有别与他们的另一种生物。
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他们穿着同一套盔甲,她被流体金属包裹着,还能跑来跑去——啊,摔倒了。
蹄子哒哒的跑过去,在他扶之前花寻已经自己拍拍土站起来了。
戴达罗斯:“没事吧?”
花寻:“没事,一点小伤。”
文森特处理完自己的工作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样的场面。
虽然摔了一跤,但这并没有影响人类的好心情,她和文森特打了个招呼,说稍微走远一点,去拍几张照片和船的合影,然后穿着盔甲跑远了。
人类走掉了,场面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文森特说:“这种行为有可能磨花安全服的徽纹。”
戴达罗斯嗤笑:“别逗我了,如果我能让这么点金属把徽纹磨花,这一趟你根本不会叫我来。”
反着说也一样。要是文森特调过的徽纹这么容易就会被磨花,那他也不配叫来这么一船人了。
但文森特依然不赞同戴达罗斯这样的做法。
文森特:“有安全隐患。”
戴达罗斯:“星际旅行本身就有安全隐患,让人开心的事情都有安全隐患。无论你怎么想,只要情况还没到失控的地步,我更想看到她高高兴兴的样子。”
这话没错。谁不想让人高高兴兴的呢。
但冷酷的领航员依然没有对这一行为表示赞同,他只是不再说一些反对的话,沉默的用黑色巩膜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文森特:“称职一些,警卫员。”
戴达罗斯:“是你对她有点过度保护了,领航员。”
文森特:“她身上的容错率太低了,承受不了任何意外,我会杜绝所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戴达罗斯:“我赞同你的观点,但是这是你的工作老兄,满足客户的需求才是我的天职。”
文森特嫌弃又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想满足,可惜她不会提出别的要求。”
戴达罗斯灿烂一笑:“别说得好像只对我不会提出一样,你不也一样吗老兄。”
说完,那个蹄子在地上踩了踩。
戴达罗斯,没什么诚意的:“不好意思哈,本来是叫我们来给你帮场的。虽然这么说有点怪,但之后我会找个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怪不到你们头上。”文森特:“怪我自己。”
怪你自己什么?
人马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想拍拍兄弟的肩膀安慰安慰他别自责,无论如何他都很感激文森特给了自己和花寻认识的机会然后看到对方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起来。
文森特拍掉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三头犬抖抖毛,语气十分平静:“我是怪自己没有把你们全杀了的实力。”
戴达罗斯:“嘿,这个确实是要怪你自己。”
你纠集得这帮人都个顶个的难打,想团灭他们真的还挺不容易。
这场聊天实在花寻回来的时候停止的。她拍了一些满意的照片,并快速把它们发给了尼尼和法贝,配文“快看我!我超威风!”
跑回来之后花寻就把盔甲还给戴达罗斯。运动让人类出了些汗,包裹在他身上的盔甲重新回到戴达罗斯身上的时候仿佛还带着热气腾腾的温度。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在那些盔甲彻底融入的时候,人马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他觉得好像有哪里在发烫一样。
花寻向两人发出了邀请:“可以到处走走吗?走远一点。”
文森特:“可以。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一样啦。
于是花寻随便指了个方向:“去那边吧。”
对于花寻来说,
起码或许还是一项不太熟练的技能,但骑人马,她已经非常熟练了。
只要戴达罗斯弯腰,她就会习以为常的伸出手去,被人马抱到他的后背或者手臂上。比如现在,戴达罗斯摘掉了一边的臂甲让花寻坐在他的手臂上,然后看了一眼文森特,有点恶趣味的询问:“怎么样?我还有一只手要不要我也抱抱你啊?”
文森特:“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恶心。”
三头犬脚尖在地上拧了拧。
“虽然我不喜欢抱人马。”他说:“但是我可以在终点等你。”
戴达罗斯:“嚯,好大的口气啊。”
赛跑的话,人马是不会输的。
某种竞争意识弥漫在两人之间,信息素也在暗暗较量,然而在发令枪响起之前,人类突然举起了自己的手。
花寻:“稍等两位,我有话说。”
她清了清嗓子:“路上奔行速度不能超过五十公里每小时,不然我会呼吸不畅,也有可能被剧烈的风吹成面瘫和偏头痛。”
文森特:啊。
戴达罗斯:啊
还、还有这种情况吗
人马有点不满的颠了颠手臂:“唉,你要不要去锻炼一下身体啊,花寻。”
花寻:“我也很想通过锻炼身体获得过人体魄,但是如果标准是你们这种的话我觉得这辈子可能不太行了。”
“没关系,这样也行。”文森特说:“我们慢慢走,你随时可以喊停。”
于是他们就用50km/h的速度慢慢走起来。
花寻忍了一会儿,她觉得差不多走的足够远的地方,举起了手。
“亲爱的朋友们。”她声音慈祥:“接下来我为大家演示一下什么叫慢慢走。”
她重新站到了地面上。
站在地球上,花寻仰着头向上看,繁星满天。失去太阳之后在地球就陷入了永夜,没有光污染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光。
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动画片里反派动不动就要“让整个世界陷入永夜”“夺走所有的光明”,她还认真想过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那时花寻小朋友还想不到太阳对于农作物、能量循环、生命繁衍有怎样的作用,她只是觉得一到晚上就得睡觉,大反派只是想创造一个能够永远睡觉的世界。
虽然不能出去玩也不能去上学,但晚上睡前可以看半个小时动画片,这样想想大反派好像也没坏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真切的站在了失去太阳的地球上,花寻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反派还是很坏的啊。”
散了一会儿步,在花寻觉得时间差不多应该回去的时候,文森特嗯了一声。
然后他拍了拍戴达罗斯的马背,让他先把这部分的盔甲收一下,他有事。
戴达罗斯依言清出马背。
文森特向花寻招了招手。
花寻:“怎么了?”
三头犬仔细观察了人类靠近时的步态,心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你受伤了。”文森特说:“我看一下。”
手握在花寻的腰上,他把花寻轻轻抛上马背,去挽她的裤脚。
人类很配合检查,甚至觉得他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主动把裤子撸到了膝盖上面。
“没事。”她笑着说:“磕了一下而已。”
对,他看见了,确实只是磕了一下。
如果是贴身的铠甲应该可以防护,但是她身上穿着别的衣服,铠甲贴不到身上,防护力并不如在戴达罗斯身上那杨强。而且为了把重量控制在不会影响人类正常活动的范围,流态金属的防护力本身就被大大削弱了。
人类的膝盖上一片红,给它一些时间它就会变成淤青,乌黑黑的一片,然后在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变成偏蓝的颜色,蓝色再转为紫红,然后消失不见。这个痊愈过程在人类身上只会更加缓慢,她不是一个喜欢对小磕小碰大动干戈的人,甚至连有些正常的加速治疗手段在她这里也是“大动干戈”的一部分。
有一次她给水果削皮不小心切到手指,船员医曾经想用治疗照灯为她加速痊愈,被人类笑着拒绝。
“这么点小事怎么好这么麻烦别人。”她这样说。
从那之后船上所有的水果都变成削过皮的,不需要人类自己动刀了。
但是即便不靠近利器,人类还是总是受伤。
不经意的剐蹭,不小心的磕碰,站起时撞到桌子,翻书时划伤手指,这些细小的疼痛总是伴随着她,而她也好像习惯了这些东西的存在,并且对此毫不在意。
犬科的肉垫触感比起猫科要更加粗粝,膝盖刚刚碰过还没有开始痛,要等淤青彻底发出来才会出现明显的按压痛,所以现在那个正在触碰她膝盖的爪子轻轻抚摸的动作并没有被躲开。
三头犬动作很小心,甚至有点过于谨慎了,他只用一根手指触碰发红的皮肤。
就像刚刚花寻最开始谨慎地抚摸戴达罗斯的盔甲。
但是人类敏锐的发现文森特好像走神了。
他的爪子在她膝盖上停留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文森特?”她忍不住提醒了他一下。
文森特:“嗯。”
花寻:“你走神了吗?”
文森特:“没有。会痛吗?”
他轻轻按压了一下伤处。
“现在还好,没有很痛。”人类说:“很快就好了,我没有那么脆弱的。”
最脆弱的生物向其他想要保护她的人不断强调自己并不脆弱。
三头犬嗯了一声。然后拉过花寻的手。
昨天她因为用手在地上乱画划出的小小伤口已经成了一条浅浅的白线。
检查结束,他最后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花寻的膝盖,把被拉到膝盖上的裤腿整理好。
文森特:“好,我们回去吧。”
说完,在剩下两位反应过来之前翻身上马,用手臂环住坐在前面的花寻,后背挺得笔直。
花寻:啊?
花寻有点惊讶的看向文森特,三头犬解释了一句:“我走累了。”
哦,哦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花寻懵懵的点头,然后往前挪了一点,说别挤着他。
戴达罗斯:“嗨呀,你还体谅他,怎么没人体谅体谅我啊。”
人马简直要气笑了。他蹄子在地上砸了两下:“滚下来文森特,你把老子当马骑啊。”
文森特平静又严肃:“这是污蔑,我绝无此意。”
“那你是找死啊?”
“我不相信我们的情谊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空气当中信息素浓郁起来,人马有点火了,要不是顾忌后背上还有一根脆皮雪糕,他早就大跳着把这狗东西甩下来来一波战争践踏了。
“别站着不动啊,咱们要回去了,戴达罗斯。”文森特声音平静:“你之前才刚刚说过想找个时间表达一下歉意,现在正是好时候。”
好家伙这么玩是吧?!
戴达罗斯舔了舔自己的腺齿:“行。”
戴达罗斯:“别后悔,老兄,我可已经表达过我的歉意了。”
“哪有那么多废话。”文森特脚跟磕了磕马腹,然后真的像起码那样夹紧马肚子,拍了拍他:“走了。驾。”
这个臭狗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刚刚他要是敢拍他的屁股,戴达罗斯觉得自己一定会先把花寻刚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回来和文森特你死我活。
但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
于是马蹄哒哒,戴达罗斯忍辱负重的小跑起来。
马背上总是颠簸的,人类就算想努力稳住身形别挤到别人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但文森特一直骑得很稳。
“没关系,你可以靠在我身上。”他说:“一直发力,等回到船上,你会全身酸痛的。”
花寻很为难。
她小声说:“我觉得这样很冒犯你。”
文森特:“我不觉得被冒犯。现在这样你也不舒服,我也很担心你,大家都难受。”
那既然如此的话。
后背靠在三头犬身上,全身的肌肉不用绷着了,花寻觉得突然放松下来。甚至文森特的手臂圈住她,连颠簸都不如之前那么明显了。他也很注意,动作之间有明显的回避,举止一点也不轻佻,花寻也没有感到被丝毫的冒犯。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有力量真好啊。”她感叹:
“要是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就好了。”
跑得快,跳得高,简直像超人一样不对,他们不是人,应该说是像超级生物一样。
人类有些遗憾:“可惜我永远也没办法拥有这样的身体了。”
这确实是永远没有办法实现的愿望。
“没关系。”
戴达罗斯突然说。
“在我的族群里,关系亲密的人都可以算做一体。”他说。
“我愿意做你的关系亲密者,花寻。”戴达罗斯:“你可以拥有我的身体,把它当成你自己身躯的延伸,我也会拥有你的。而无论是你还是我,作为一个整体,我们的力量都获得了增强,变得更加强大。”
他说起此事的态度太过随意了,就像朋友之间安慰。
让花寻反应了好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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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标志出现在人类的脑袋附近,转了几圈之后,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人马的态度坦坦荡荡,不,应该说太坦荡了,坦荡得让花寻觉得自己觉得有点奇怪的暧昧猜测显得非常不合时宜,甚至有点过于自我。说不定在人家的文化里,关系亲密者和她想到的并不是一个意思。
朋友,亲人,伴侣,这些关系都很亲密,甚至每天上八小时班,朝夕相处的同事都很亲密,亲密的人构成了族群,每个人即是自己,也是族群本身。
应该是理解错了。
人类又把自己说服了,并未自己有点龌龊的思想暗暗抱歉。
“谢谢你,戴达罗斯。”花寻非常感动,她摸了摸戴达罗斯的马背,那对马耳朵飞快地抖了一下。
文森特注意到人马的后背在人类抚摸时有一瞬间的僵硬。
人类的感动发言还没发完。
花寻:“戴达罗斯,我也愿意做你的关系亲——”
文森特突然用力磕了一下马腹,人马被激得猛地跳了一下,人类被颠起来,没说完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文森特把她往身上带了带,让她坐好。
戴达罗斯暴怒:“死狗,你找死啊!”
文森特:“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错。”
他平静的道歉。
然后他在花寻耳边进行补充说明:“人马的亲密关系涵盖区域比较复杂,对于他们来说亲密关系是一切感情的聚合体,在个体上不会做特别区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古时候对人马来说亲密关系是指一个人同时担任人马的挚友、崇拜者、老师、伴侣、主人、心理医生、宿敌、被崇拜者等多个角色。
当然随着时代发展,人马的观念也早就不是那样了。
但是亲密关系对他们来说还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关系。
人马是不会感情区分的那么明显的生物。
等他把这一切都说完,才缓缓地把捂在花寻嘴上的手拿下来。
人类果然没打算继续把那句话说完了。
在花寻看来这就好像是别人看你难过让了一句“你可以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然后你信以为真,到处宣扬“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多少有点不讲礼貌了。
三头犬的信息素掺杂进一些得意,戴达罗斯恨得咬牙。
这个狗果然一肚子坏水。
路程过半,文森特问了一句:“膝盖疼吗?”
花寻:“我没感觉到,这种淤青不碰是不会疼的。”
三头犬点了点头。
花寻有点好奇:“你们平时受伤了也是直接用治疗灯照射吗?”
三头犬:“不是。”
文森特说:“犬类的唾液能促进痊愈,受伤之后,如果不严重,并且是自己能看顾到的地方,自己舔舔,如果位置在后背之类的不方便的地方,我们的家族成员之间会互相舔舔。”
这倒是符合花寻对狼群的印象。
她开了一句玩笑:“那你有三个头,舔起来估计是普通的犬型兽人的三倍效率了。”
她听见文森特笑了一声。
接着,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这个嘛。”文森特懒洋洋的:“你自己——”试试啊。
后半句没说出来。
人马突然一个大跳越过一块巨石,流体铠甲保护住花寻,但三头犬没有那么好运。
“怎么回事啊文森特。”戴达罗斯幸灾乐祸:“坐稳一点啊。”
文森特:
文森特:“是你跑得稳一点才对,戴达罗斯。”
花寻再重新回到船上的时候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欢迎”。
引号不能省略的那种。
宣化芙看到她的第一眼震惊到手里的果汁都掉了,然后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几秒后又窜出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摇铃。
“败类!禽兽!肮脏!可耻!”她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一样,黄鼬激动万分,甚至一时间失语了,找不到更合适的脏话骂他们。她一把把花寻拉到自己背后,呲出牙:“你们两个简直疯了!别害怕花寻,我拼死也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你在落入这两个禽兽的手中!”
戴达罗斯和文森特高举双手,示意自己已经投降。
文森特,没什么感情:“搞不好要哗变了。”
戴达罗斯,完全不在意:“能给人讲话的机会最好,不给的话就只能先让他们冷静一下再慢慢讲话。”
两种信息素缠绕在人类的身上,像是藤蔓,你争我抢。人类对此没有任何回应,这时候大家好像突然忘记了面前的生物是个残疾B,根本没有腺体也没有信息素,她对于自己身上的状态一无所知。
宣化芙把消息告诉船,船摇来一群面包人,甚至连厨师都来了,准备把这两个狗东西就地正法。
黄鼬紧张得在她身上左看右看,甚至隐晦的摸了一下花寻的后颈。
上面没有牙印,没有出血。
也没有腺体。
哦对,没有腺体
那这两个狗东西的行为也太龌龊了!
他们两个甚至把别人的信息素全冲掉了!搞什么!难道花寻是他们两个人的吗!
她不是大家的吗!
宣化芙担心的问:“你没有受伤吧?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花寻:“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小芙。”
她快速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这种情况常常发生啦,本来我一般是用除臭喷雾解决的,但是船对这个过敏,所以我最近没用了。”
不!完全不是这个问题!
是这两个狗东西终于按捺不住了的问题啊!
宣化芙有点气愤,一边生气为什么花寻不喜欢omega,一边生气这两个狗A竟然在返航之前出手。
“我会保护好你的。”她说:“虽然但是没关系,黄鼬的心都很博大的,我们最乐于助人了,我会保护你的,花寻!”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感动的花寻:“谢谢你小芙。”
在此事发生后第二天,船上出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宣化芙手摇铃放在枕头底下睡觉,鼻子嗅到这股气息的第一秒抄起手摇铃就往外冲,她面目狰狞的冲向花寻门口,已经想好无论里面是谁必然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然后发现自己来得不够快。
花寻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甚至她连前三排都没挤进去。
可恶!住得太远了!
宣化芙扼腕!
而人类,她脸上挂着一点尴尬和羞耻,正在说明情况。
“没有受伤。”她说:“真的没有,我只是经期到了。”
每个月都要有四五天的时间流血,我也不想的啊!
所以求求你们散了吧,不要在这里打听别人经期的相关事宜了,我不想给你们上生理卫生课好吗,你们这群臭人外!
“所以说,人类的经期是像omega的发×期一样的存在吗?”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些目光,或犹犹豫豫,或直截了当,或暗中观察,一点一点一点,全聚拢
到了人类的身上。
“嗯,虽然这样或许有点怪。”文森特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但是作为领航员花寻,你需要帮助吗?”
花寻:
花寻::)
人类露出了一个温和至极的微笑。
她说:“滚出去。”
还是她:“全部。”
在其他人或者灰溜溜或者有点遗憾的滚了之后,宣化芙突然听见花寻的声音。
“小芙你在吗?有一件事情你来帮我一下。”
宣化芙:啊?我吗?
等等,她不是不喜欢omega吗?之前我那样暗示她她都无动于衷,现在难道终于我们要心意相通了吗?!
黄鼬晕乎乎的,一路飘到花寻的旁边。
“需要我做什么。”她听见自己说:“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她甚至想好了,虽然真的压起来花寻肯定压不过她,但是如果她想的话让她在上面也无所谓。
我都行,我都可以,我不挑的。
嘿嘿,嘿嘿嘿。
她一路被花寻拉近了浴室。
黄鼬:啊?一开始就玩这么大吗?浴室虽然我也不是不行,但是花寻不害怕她自己会受伤吗?
她还在流血
宣化芙打定主意,等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反抗的!
甚至还有点隐隐期待了起来呢。
然后暗暗兴奋的黄鼬omega,听见人类用平实的语言的说:“你看,船的这块板是不是坏掉了?我感觉比其他地方要松动,很担心它掉下来砸到我。”
宣化芙:啊?
花寻:“因为我听说这个事情是船医负责的,既然这样的话,我想找你肯定没错啦。”
宣化芙:啊??
她看看那块松动的板,又看看一脸殷切的花寻:“就为了这个吗?”
花寻:“对啊,不然我没办法用浴室。”
宣化芙:
黄鼬愤怒的治好了这块板子,然后委屈失望又愤怒的大步离开(但是关门的时候还是小小声)。
又过了一天,裴狗狗祟祟的来找花寻了。
裴,悄眯眯:“我听说了一些事,花寻。”
花寻:“?什么事啊?”
裴:“我听说宣化芙从你房间里哭着跑掉了。”
花寻:啊?什么时候的事?谁说的?
裴:“你别管什么时候的事了——她是omega,身体强度适应不了一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你肯定觉得很不尽兴吧。”
尽兴?尽什么兴?我就事情她帮我修了一下浴室天花板啊。
裴:诶哟,不用隐瞒啦,我都知道的~
他跃跃欲试,尾巴在背后乱扫,毛遂自荐道:“我的身体很好的,我不会向她那样因为忍耐不了跑掉,不管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
戴达罗斯:“好说到这里差不多了,清洁工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说着,他递给花寻一瓶热饮料,提着裴离开了。
花寻:
她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些事情,一些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及时澄清就会失去澄清机会的事情。
但还没等人类想明白这件事情如何处理,他们就遇到了一些新的问题。
“是‘愚群’。”
文森特咬着牙:“是个大群。”
戴达罗斯:“怎么可能,这里已经离开荒海了,他们不喜欢在近海活动的。”
谁知道。
愚群的速度很快,他们和船之间的距离正在越来越小。
半小时之后,他们就会与愚群的第一批成员碰头了。
042愚群
愚群,一种星际生物性状。
对应的是另一种性状:智群。
星际在生物大进化方面有两个观点。
一个是愚群生物是更加先进的物种。他们在宇宙当中的更多疆域活动,不使用“船”等特殊生命体态的辅助,只身跃迁,能够去往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个体拥有极强大破坏力,几乎是星际生物无法抵抗的。总有一天,在日复一日的进化当中,智群也会抛弃理智,成为新的愚群。
另一个是愚群生物只是另一个进化的方向。在宇宙中生存,理智不是必须的,相比于智群通过自己的科技开拓疆域,愚群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舍弃一部分理智换取了更多的兽性和力量,用这份力量在宇宙当中蛮横地闯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但无论哪一个观点,都绕不开一点:力量。
在星际当中遇到这些生物没有人会选择硬碰硬的战斗,哪怕是歼星船也会暂避锋芒,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会用玉石俱焚的姿态进行战斗。
他们和星际当中其他生物是两种状态,星际这群人外和人类已经是功能机和智能机的区别了,那他们和星际生物可能就是高达和智能机的区别。
但愚群并不好战,大部分状况下,他们并没有明显的战意,更多的是好奇。
这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摸一摸。
那是什么东西?没见过,玩一玩。
有时候恶意并不是杀伤一个生物的必须条件,绝对的力量才是。
愚群生物的摸一摸和玩一玩有别于其他生物,而且他们的理智好像不支持他们做出太过精细、或者说太过谨慎的动作。就算是小心的靠近,可能也会因为寻常的触碰对船体造成严重损害。
花寻:“那我们能跑掉吗?速度加到最大。”
宣化芙摇头:“没用的,贸然移动也是还会激发愚群的兴趣,最好的方法是等他们自己失去兴趣离开,或者”
或者使用“去吧就决定是你了警卫员”。
船上陷入了紧急状态,花寻被安排和宣化芙待在一起,船医在这种时候必须保持稳定,随时关注船的身体状况,必须确保他在应该全速前进的时候不会因为紧张或者害怕等其他原因出现熄火、电路错乱或者吓晕之类的状况。
花寻在这里,一方面是确保人类的安全,毕竟船医只有一项工作,但另一方面,甚至是更重要的原因——花寻要担任宣化芙的稳定剂。
因为愚群也是有abo之分的,而且他们的信息素走哪飘哪,从来没有“收敛”这种概念,某种意义上也达到了香飘十里遗臭万年(没有万,可能遗臭好几个月)的地步。
观测愚群动向大部分就是靠捕捉他们的信息素来规避愚群的行进方向。
但是船医是个omega。
“愚群的信息素强度和浓度都非常猛烈。”文森特说:“所以你和宣化芙在一起,她出现任何异常情况立刻告诉我,必要的时候我会安排人过来对她进行临时标记。”
花寻严肃的认领了自己的任务。
然后带着自己装着土的罐子,和宣化芙坐在了一起。
她对愚群的了解比较浅薄,来自于文森特给她分享的一些事迹和资料,更多的没有了。之前因为害怕打扰小芙工作,花寻都是自己默默地搜索一下愚群的事情,知道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也来到自己的身边,宣化芙光明正大的窥屏,并有点不解地说:“你想知道这些,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花寻:“主要是怕打扰你工作。”
宣化芙:“没事,现在还没有到用得上我的时候。虽然船很多时候看起来不靠谱,但事实上他是个压力型选手,压力越大的时候越可靠,没事的。”
她注意到刚才的话说完,宣化芙已经深呼吸了好几次。
人类关切的问:“你身体不舒服吗,小芙?”
宣化芙:“我还好。信息素浓度有点高
,我稍微有点晕,但还能抵抗。”
她安慰花寻:“这点强度已经是其他人帮我们硬顶过第一波峰值的地步了,如果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那我们怎么可能被文森特叫到这里,什么都别怕,花寻。”
害怕倒是没有啦
花寻觉得自己现在是无知者无畏,她一点也感受不到信息素,没有那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或者“好像已经被抵在了墙上”的感觉,偶尔空气当中会飘过一点点气味被人类的鼻子捕捉,这种味道让人想起轻微的空气清新剂、混合着泥土的风、雨后的泥土或者有点发霉的地下室,很淡很淡。
但是连人类都能闻到的时候,对于其他人来说就已经到了不得了的地步。
她有点不合时宜的想,都是abo的话,那是不是愚群和智群也会互相标记啊?
不能吧?
是不是有点太丧尸了?
可能有点像强迫人类和大猩猩在一起
对不起,是我脑子里的想法太丧失了。
心里反省过后,她有点心疼的看着一直在深呼吸的小芙:“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你在这里我就很高兴了。”小芙说:“不过有时候觉得这些家伙也挺厉害的,连面都没见到就已经让人觉得这么难受。花寻,你帮我倒一杯水吧。”
花寻赶快给她倒了一杯水,但是拿不准这种时候应该喝冰水还是热水,都到了一杯:“很难受吗?”
小芙,点头:“简直想要被人强行标记一样难受。”
她没喝,这种时候水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
手摇铃飒飒的响起来,小芙要做一点自己喜欢并且擅长的事情。
她给花寻表演了一段舞蹈。
当然,黄鼠狼跳大神,花寻还是觉得她倒反天罡。
那些带着温度的水滴和小冰块随着舞蹈漂浮到空中,一边展示水的三种形态,房间里变得雾蒙蒙,细碎冰晶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小芙也因此变得熠熠生辉。水滴汇聚在手摇铃的旁边,随着她的动作被拉扯、分割又聚合,能量攒动的时候,水的表面还会出现一些漂亮波纹。
小芙表演的非常投入,花寻也非常捧场,在铃声停止的时候两杯水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杯子里。
跳的一身汗的小芙:“哎呀,真舒服!感觉房间都清新了不少呢!”
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也为她感到高兴的花寻:“那真是太好了。”
小芙的窗户上,一个乌漆嘛黑的东西飘过去了。
两人同时噤声。
花寻被这种紧张的气氛一下感染了,她看见小芙毛都炸起来了。
她看起来像是在夏天的大太阳下面跑了十公里,汗水一下就从身上浸出来了,毛皮都变得湿漉漉的。小芙下意识的呲牙,爪子抓紧了手摇铃。
那个愚群生物看起来是个幼崽,年纪也好身形也好与其他的生物相比都不算大,此事正把自己的一只眼睛准确无误的对准了窗口,好奇的往里看。
在于愚群遭遇之前船就已经打开了拟态色,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但是这个生物还是精准的找到了窗口。
小芙,非常小声:“我们往里面退退。”
她抓着花寻的手,像是在防备这个生物突然破窗而入一样,谨慎地面对着窗子,把花寻挡在背后一步一步退到墙角。
小芙:“文森特,一个愚群成员找到了我的窗口。”
船上的信号和电用的是船的脑电波和生物电信号,紧急情况下所有人的直接连到船上,不用再通过通讯设备进行联系。
文森特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出现,这个感觉和戴入耳式耳机很不一样,也不是脑鸣耳鸣,很奇妙,人清楚的知道这个声音直接出现在大脑不经过耳朵,没有任何不适感,但花寻还是觉得自己后脖子有点起鸡皮疙瘩。
文森特:“我安排人过去接你们,接下来所有人都在脑室集合。”
话音刚落,船打开了他们房间的门。
戴达洛斯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向她们招招手。
小芙:“你先过去。”
那个怼到窗户上的巨大眼睛还没有离开他的瞳孔还像猫一样回放缩,现在圆圆的瞳孔和圆圆的眼睛几乎一样大。
如果戳一下,说不定他会捂着眼睛一边啊啊大叫一边打滚。
紧张的时候人就是会脑子里乱想东西。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最后一步时,人马一把把她拉了过来,等小芙也撤退之后,他们三人开始向脑室移动。
今天戴达洛斯的铠甲不太一样。
依然是重骑兵铠甲,但是盔甲的流动性变得更强了。他现在简直像一个移动的武器库,全身上下,花寻只认识挂在他腰上长长短短的六把剑,剩下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武器,但有的好像更像是古董,上面甚至还有一点锈蚀痕迹。
人马骑士没有松开他的手,一路上他一直牵着她。
也许察觉到了花寻的目光,戴达洛斯也看过来。他声音很轻:“害怕吗?”
花寻:“我不太了解这个情况,只是觉得有点紧张。无知者无畏嘛。”
“真勇敢。”骑士捏了捏她:“确实不用害怕。”
行路中,船体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花寻觉得自己只是踉跄了一下,立刻就被扶住了。
戴达洛斯:“别怕。站好了吗?”
花寻:“我没事。”
脑内通讯,戴达洛斯快速询问了情况,文森特说情况不大,只是一个愚群成员尾翼扇气的气浪。
文森特:船的情况?
宣化芙:一切正常,船体没有受损。
通往脑室的玻璃栈道,这条路原本是花寻的最佳观景台,现在变成了一条有点考验人的通路。虽然知道外部看不见里面,但里面能看见外面,这一点也让人有点紧张。
戴达洛斯没有说话。
人马骑士一马当先踏上了玻璃栈道的地面,他一手搭在剑上,一手轻轻地搂着花寻,目不斜视,用信息素包裹住他们三人。
花寻看到了愚群生物的全貌
说实话她觉得他们长得很像简笔画。巨大毛绒蝌蚪,尾巴加长版。或者大头蛇。
这个族群和之前看到的那个“棋盘格奶黄色大肠发圈”估计不是一个族群的,他们可能也是两种生物,这个族群看起来黑漆漆的,表面上不知道有没有毛,但那些毛毛刺刺的东西一直在轻轻的浮动。像一个毛绒圆球连接了一条巨长的尾巴,作为毛绒圆球的的头部还有一对大角。
有些角像牛角,有些角像鹿角,有些角是乱七八糟的角。
五官方面只能看见一对眼睛。
有些个体的眼睛像是用杂乱的粗线条画出来的圆圈,有些像是小灯泡一样,瞳孔还会放缩。
瞳孔会放缩的个体体型都比较小,随着体型渐渐变大,他们的眼睛颜色变深,画风也变得潦草。
“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花寻小声的说:“走廊周围的愚群”
是不是变多了?
她感觉戴达洛斯好像把自己搂得紧了一点。
“你没感觉错。”他声音依然轻松平静:“确实变多了。”
愚群正在向这个方向聚集。
那些简笔画生物贸然靠近的幼崽会被巨大个体用尾巴轻轻拉开一些,让他们离远一点观察。
戴达洛斯吹了一声口哨。
“幸好我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做遗嘱公证。”人马耸耸肩。
情况危急万分。
但花寻隐约有一点感觉——她觉得说不定他们会平安无事的离开此地。
到达脑室的时候,文森特公布了观察结果,果然这群生物是跟着他们三个在移动的,在一只个体确实发现窗口之后,渐渐有更多个体开始向宣化芙的窗口聚集,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些个体也重新四散开来,然后重新聚集在玻璃栈道。
聚集的越来越多。
之后跟随她一起,聚集在脑室附近。
戴达洛斯:?
戴达洛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疑惑看向文
森特:“愚群的求偶期到了吗?”
“一般来说愚群没有固定求偶期,而且智群的omega信息素气味不足以吸引愚群,这种行为很罕见,之前没有记录,属于第一次碰到——我会报给相关研究人员。”文森特吐出一口气:“前提是我们能回去。”
脑室没有窗口可供外部观测,愚群在对应的位置等待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等到,有个体凑近,用自己的巨角谨慎的轻轻蹭了一下船。
船体内部剧烈摇晃,宣化芙立刻稳定船的状态。
船:“呜我的图层被蹭掉了一块,还有外骨骼这些家伙好像把我的外骨骼打裂了!”
宣化芙:“没事没事,我给你修,勇敢一点没事的。”
在蹭蹭之后,那个个体重新退回群体之中,如同等待一般。
文森特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他还在思考其他对策,但戴达洛斯却伸了个懒腰。
“不用犹豫了,领航员。”他声音轻松:“我打赌你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对吗。”
文森特“还不到那个时候。”
戴达洛斯:“领航员要做出最理智的判断,你要带其他人回家。”
说完,他已经开始点名了:“通知所有警卫员,我给他们十分钟的时间处理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十分钟后,准备决斗。”
人马看着漂浮的愚群:“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警卫员们散开了。
有些回房间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有些抱怨自己这次出门偷懒了,没有去公证遗嘱,给现在整了一堆麻烦事,有些这决定趁此机会和家人朋友打个电话,有些则决定去观测一下敌人。
“嗯?”戴达洛斯有点诧异的看着花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现在这里很危险,别乱走啊。”
“哦,文森特让我过来看看你。”花寻爬上露台:“小芙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人马愣了一下,然后失笑:“这个狗净做多余的事。”
露台的台阶有点太高了,人类爬得有点费劲,人马拉住她轻轻一带把她拉了上来。
这里并不是最佳观星区域,最佳观星区域是外骨骼露台,这里只是一处隐蔽露台——船将此地命名为“最佳观敌区域”。
“没想到最后和你看星星是在这里。”戴达洛斯声音遗憾:“看到的还是这些东西。”
愚群巨大的体型遮天蔽日,挡在这里几乎遮蔽了此处的所有星空,偶尔只能从个体之间的缝隙里看见闪烁的星辰。
在人马的文化里,“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意向。人类有折柳送别,对月思乡,星星对于人马来说也格外重要。
一起观星是一段亲密关系的开端。无垠星空下有无限多的个体,你和我与星一样都是宇宙尘埃的组合体,而现在,在这片宇宙中,同时看着星星的不是别人,是你和我。
星星都是见证。
他突然觉得很遗憾。
要是和花寻一起去看过星星就好了。
沉默中,花寻看过去:“如果决斗发生的话,你会怎么样啊?”
戴达洛斯:“警卫员的职责是让船上最大多数的人返航,我会留在此地,吸引愚群,直到你们顺利离开。”
人类点点头。
“我和船上的所有人都相处很愉快。”花寻说:“虽然我和大部分的生物都存在一些隔阂,大家的文化冲突行为差异也总让我觉得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戴达洛斯,我很喜欢你们。”
花寻:“我想让大家一起返航,谁也不要落下。”
人马笑起来。
“谢谢你。”他说:“我真想答应这个邀约。”
花寻看了他一眼。
她目光示意戴达洛斯向外看。
戴达洛斯看过去。
愚群。
遮天蔽日,不知何时连缝隙里的星光都消失了,他们挤挤挨挨的挤在一起,观察着这扇小窗户。
人马的信息素突然爆炸,他觉得整个人都刺了一下。
——什么时候!
她微笑着看向戴达洛斯:“你有发现什么事情吗?”
花寻说:“他们在追的好像不是小芙,好像是我啊。”
043脆皮雪糕也有决心
宣化芙常常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成为一名船医,全都是因为一场意外。
她还上大学的时候专业和船医不能说有所不同,只能说毫不相似,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她是学生物外部保健护理、换句话说就是美容美发美甲美壳的啊!
“我真后悔选择这份工作。”一边往观景台走,小芙忍不住开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要是我当时没有跨专业选工作,说不定我现在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美容大师,学成之后就自己开一家美容店,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到处乱跑。”
船,有点鄙夷:“少来了,你挣钱的时候可从来没觉得这份需要到处乱跑的工作有哪里不好啊,现在觉得不太好了?”
宣化芙:“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人在紧张和恐惧的作用下总时候忍不住去畅享另一条自己没有走过的路,比如如果真的成为美容美发大师,那必然是在店里工作就行了。建筑物长在地面上,又不会到处乱跑,鱼群不喜欢到开发痕迹太重、智群聚集密集的地方来,偶尔只会跟随星空鲸一起游一会儿,从来没有过入侵智群的领地。
如果是那样,她就不用担任诱饵这个角色,完成文森特交给她的临终关怀任务。
文森特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工作起来就是一副拒人千里公事公办的态度,随时准备“不行、少来、按规矩”的模样,但事实上这个狗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船员们闲来无聊的时候也曾经在一起深度分析过领航员的心路历程,他对于面前发生的任何事情总是很快就接受,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瞳孔地震或者方寸大乱的时候,事情发生就处理事情,情况突发就处置情况,文森特是一个如同卡尺一样精准的男人,只要踏入星海,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便有意外发生,他也会尽最大的可能吧损失压缩在最小。
而在像现在这样穷途末路的时候,文森特冰冷的外壳下那颗温暖的心就会散发出温度来。
他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妥善安排一些“临终关怀”。
毕竟,智群在力量上不存在可以战胜愚群的可能性,决斗一旦开始,警卫员不会有机会和其他人一起返航。
“戴达罗斯那个死马最好永远铭记我的恩情。”小芙带着一点哭腔:“我,我可是豁出自己去给他临终关怀的,他最好和花寻多说两句话。”
毕竟,花寻已经看过她的舞蹈了,但是戴达罗斯一直都没有和花寻去看过星星。
他要死了,我让让他吧。
这样想着,小芙开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她感觉自己像是走上祭坛的黄鼬,在紧张害怕指虎突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情。小芙紧张的问了一句船:“怎么样,他们过来没有?”
船:“没有。”
船:“小芙事情有变,我觉得吸引他们的好像不是你。”
小芙:?什么意思,不是我还能是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鼬的毛都炸起来:“他们不会——”
船:“快快快快回去啊!”
“你想去外骨骼?”
文森特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拒绝:“不可能,这件事情本身对于你来说就太危险了,更何况现在外面的情况还是这样。”
“你也看出来了,他们是冲我来的。”花寻指了指:“我就觉得这一次只靠决斗可能没办法把他们留下,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试试。”
花寻说他们可以找个临近星球先降落,然后把她放下,自己先返航,看看愚群是否追赶再做决定。
花寻:“本来警卫员取决都也是为了减少伤亡,但是现在老办法用不了,我觉得可以试试新办法。”
她还是一贯的语气。
人类发音的时候好像总会带着一点笑意,这点笑意让她的声音变软,整个人也显得绵软温和。文森特没见过她对什么人发怒,或者有可能发了,但是别人并未察觉。这种生物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除了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的,更多的是,他想不明白,她是怀着怎样的心在这里生活的。
文森特没有回答她的话,他转头
挑起了新的话题。
他说:“花寻,你的愿望完成了,之后不是要开始新的生活吗。”
花寻的脸上漏出一点为难的神色。
不是沮丧,只是为难,还有一点点无可奈何。
好像她面对的难题只是去蛋糕店买草莓蛋糕,但是最后一块草莓蛋糕被她前面的人买走了,她只能在剩下的蛋糕中再重新挑选一块。人类是很擅长自我调节的生物,最想要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她就会说服自己退而求其次。
如果后退也没有办法满足愿望,她也会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一块蛋糕而已。然后无可奈何地走出蛋糕店。
现在她正是这样的。
文森特:“你知道愚群是什么样的吗?”
花寻点头:“我看到了,有一个个体用自己的角去蹭船,他的外骨骼因为这个动作出现了裂缝。”
文森特:“我们是为你服务的,花寻,你不需要做出额外的牺牲,我会想出版发来的。”
人类轻轻的摇头。
“我们要现实一点,文森特。”
人类抱着自己泥土罐子,她左右看了看,最后指了指不知道谁放在桌面上的一个水杯。水杯的材质是金属的,非常轻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况紧急的时候人也会陷入紧张状态,杯子上留下了一些抓痕。
花寻:“这个穿上大部分人应该都具备轻易破坏这个水杯的能力吧?”
她耸耸肩:“我就不行。”
对于人类来说无论面对愚群也好还是面对智群也好,其实在武力方面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愚群不能沟通,因为庞大的体型、高强度的力量,他们不需要恶意也不需要专门做什么事,人类就会因为好奇心或者善意触碰死去。但是智群大部分时候会约束自己的行为,大部分个体在察觉到他人的身体强度比较糟糕时会拉开距离,避免造成误伤。
但无论是愚群还是智群,想要折断一根脆皮雪糕永远都不会是什么难事。
花寻不想把这种事情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老实说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挺在意强度问题的,总是担心自己莫名其妙遭遇不测,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没有这种担心了——她已经完全摆烂了。
或者说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状态,找到了一些规避风险、自我安慰的办法。
相处中,花寻早就发现人外很少有这方面的情绪。无关身体强度的强弱,这些生物经过层层进化选拔,早就有了能够掌控自己生命的能力,进化的智慧给他们足够的信心,他们坚信自己不会被任何莫名其妙的原因夺走性命,根本没人担心“万一我死了怎么办”这件事情。
他们的生死观让人类觉得有点不适,不是对于生命的漠视,而是他们把很多东西放在生命的前面。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真的很难死。
这一点和人类有鲜明的对比。
所以这种担忧自己安全的心情,每次自己不自觉的表露出来时,总会让其他人感到自责愧疚,也会有产生一些对于她的怜悯和心疼。
尼尼曾因此哭出来两升液体。
领航员沉默着。
他的三个头都皱着眉,正在思索。
文森特:“戴达罗斯有告诉过你我们的职责是什么吗?”
花寻点头:“他说了,他说的比较直白,说当时我交的钱是买命钱,买你们的命,在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不能让雇主比船员先死,这是你们最后的职责。”
花寻:“但是我之前翻看我们签订的合同条款的时候还有一条,客户的个人意愿是这趟旅行当中必须要考虑的因素,如果意愿和规则冲突的时候,客户可以通过签订书面免责条款来强制修改规则。”
人类在口袋里掏了掏:“时间比较紧急,我写得很潦草,但是视频资料我已经用终端全部记录,表示这不是受人胁迫或者蛊惑,是在我自己意识清楚完全自愿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她要求所有船员返航,独自留在星球上度假,书写这份免责条款的时候她已经见到了愚群,但她并不改变决定,一切后果都已经可以预见,一切后果都由她自己承担。
花寻把那张纸递给他。
人类叹着气,絮絮叨叨:“我不赞同你们的一些看法,比如一些牺牲毫无意义,就算你们死在我前面,算你们英勇殉职,对结果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但是我讨厌看到无意义的牺牲和不珍惜生命的行为。”
文森特没说话。
他看着那页纸,每个字每个字看,领航员的阅读速度从来没有这样缓慢过。三头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人类还在等待他的后话。
花寻:“文森啊。”
短促的惊呼,花寻突然被向前猛地一扯——不,不对,她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被向前一扯还是文森特向前了一步,手臂从背后过来按住了她。
沉默的拥抱。
这个世界上生物都硬邦邦的,哪怕他们毛茸茸或者软绵绵,但是总有一种坚硬感。那是力量带来的冷硬,与身体的柔韧无关。那页纸依然被文森特拿在手中,按压和抚摸中纸出现折痕,发出轻微的响声。
领航员的制服上有颗扣子,高度正好在花寻的额角,文森特是很爱惜自己毛发的三头犬,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花寻曾经见过这位三头犬赤膊上身的样子,灰狼一样的毛色非常美丽,那些在吹风筒下如同波浪一样的毛发也显得他更像“狗”,坚硬的部分都被皮毛隐藏,变得柔软又圆滑。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这一切就像着一颗金属的扣子一样。
在最亲密的动作之下,花寻感受着腰和后背上的坚硬手臂,心中想到的并不是“他只要收紧手臂我就会变成三节”。
她想的是,连和我拥抱都要小心翼翼,好辛苦。
“没事的。”她安慰道:“没事的文森特,一切都会过去的。”
人是感性的生物。
即便是一个最初并不喜欢的陌生世界,即便是一个危险重重硬邦邦的陌生世界,即便是一个没有人类只有一群其他生物的陌生世界,在这之中生活、努力、奋斗之后,总能发现一些不那么讨人厌的东西。
她本身也不是冰冷的人——如果可以,花寻总是很乐于享受生活。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她都是抱着体验主义来看待的。
今天,咱们就去体验体验愚群,体验体验超强大的力量。
但文森特没有放手。
花寻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也许是自身的气质已经足够严肃板正,他并没有把这种印象在气味当中加深,今天的香水中略带一点柑橘的酸甜,显得人年轻又活泼和本人不太相符,但是很好闻。
她想起文森特之前还答应回去之后送给她一瓶特调香水好可惜啊,她很喜欢那个味道的。
“我钦佩你的勇气和牺牲精神,花寻。”她听见文森特的声音:“但是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
短暂的失重,文森特并没有放开她,他直接把花寻抱起来,想握住一片羽毛那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在人类因为不解和无措不安地扭动想要下来的时候,他稍
微收紧了手臂,把她抱紧,然后另一只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腰。
“别动。”他说:“怕你乱跑,你忍耐一下。”
花寻:“我,我不会乱跑的!”
文森特:“你很勇敢,但你信誉破产了,我很担心你会偷偷做出开着逃生舱吸引愚群的事情。”
花寻:“我、我不会这样做的。”
而且我也不会开啊!
管你怎么说,反正文森特没放手。
领航员重新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领航员,怀里有了切实的东西之后好像把浮躁的心也一起压了下去,他开始有条不紊的作出安排,偶尔思考,修改一些想法,然后完善之后的措施。
他让正在准备决斗的戴达罗斯保持决斗状态去做另一件事。
戴达罗斯:“还有什么事更要紧吗?”
文森特:“对,你得跟我们一起去一趟观星露台,有些事情我要测试一下。”
戴达罗斯:“你们?”
文森特:“我和花寻。”
戴达罗斯:“花寻?她去干什么?你疯了吗?”
人马声音突然急燥起来:“文森特,要是你敢告诉我你同意了那个提议,在决斗之前我要先砍掉你的头!”
“我没同意。”文森特说:“我只是”
他把花寻抱在左手,左边的头和她离得最近。
中间的头再打电话,右边的头在安排其他事,左边的头空闲下来。
他专心的看着人类。
然后,他慢慢地靠近,在人类因为察觉到他的气息回过头来是,用舌尖轻轻的舔了她一下。
潮湿的、柔软的、温热的,犬的舌头。
第一下是在脸颊上。
第二下是在嘴角。
第三下是在脖颈左侧。
他并不是向裴那样激动地乱摆尾巴高速舔人,文森特舔得很慢,这个动作像是在品尝一根雪糕。
有点痒痒的。
把人类舔得懵懵的。
她觉得有三个头真好啊,各干各的,什么也没耽误
不对,左边的头可能是因为中间和右侧的头大脑都在高速运转,稍微有点放空了,所以“狗”的部分就非常浓重了。
她抱住那个在她颈窝轻轻闻嗅的狗头,有点心疼的摸了摸它。好可怜,现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狗头”了。
而且文森特在这种时候和裴一样,被抚摸时耳朵会自己往后,调整成最适合被抚摸的姿态。
人类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说:“这种时候一看你们就是亲戚了。”
那个放在她肩膀上的狗头耳朵甩了一下。
人类:“裴和你反应都是一样的,文森特。”
044或许,这也是某种偶像见面会……
每个岗位都是有档次之分的,从最开始考到一级水手执照后一步一步向上升级,升到三级之后下一次就会开始选择方向,如果选择成为领航员,那就要从见习开始做起,从理论知识水平、解决事件能力、个人综合素质等多方面进行工作评级。
最高级别是五级,一般情况下,一级二级都是担任领航员的第一第二助理,三级领航员可以开始独立带领小船进行一些近海远航,能一路评选到五级都是很不得了的。
因为评选五级有一条潜规则,那就是五级领航员必须有不启用警卫员并带领全船成功返航的经验。
文森特就是一名五级领航员。五级领航员人数不算多,但因为星际生物的基数比较大,哪怕是万里挑一也能挑出好多个“一”,他只是芸芸领航员中的一员。
然而哪怕是五级领航员之间也会有等地之分。
文森特就是五级里的超头部,五级是领航员划分的最高档次,不是他本人的最高水平。
顺境逆境困境绝境,文森特从来不会放弃希望,他总会积极尝试所有有可能的方法,戴达罗斯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遇上了难以突破的死局,这是向外联络让全船人留下遗言的时候,那文森特的遗言一定是“我已经尝试过A、B、C、D等方法,E缺乏实施可能,现在告诉我还有什么能再尝试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顺势而为”的人。
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三头犬本质是偏强势的性格,事态尚在掌控时他对一切都很宽容,但他不太喜欢脱离掌控的感觉,情况变得不同寻常后他就会独丨裁起来。为了夺回掌控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
这种时候文森特看起来会变得比多一些攻击性,但没人会去在意这一点——毕竟听他的话,大部分情况下都能解决问题。
现在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的办法之一。
花寻:“额”
花寻:“谁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的观景台在快速改造之后大变样了,他们竖起了很多类似刺篱的装置和遮挡,让观景台只有一面能被看到。
文森特说:“我有一些新的想法,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敬佩你的勇气,既然现在情况已经不可能更坏了,那我们也可以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他简单讲解了一下这一次的思路。因为愚群对于花寻显而易见的兴趣是现在最大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测试出究竟他们是被信息素吸引来的,还是被别的因素。
“你在流血。”他按了按花寻的肚子:“可能是这个原因。”
腹部对于大部分动物来说是致命部位,突然被人按住花寻下意识就要弯腰。文森特的手并没有拿开,花寻很顺利得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本该是一个制止动作。
但文森特表情看起来过于严肃认真了,好像这个动作和握手一样正常。
花寻:“你不能摸我的肚子。”
文森特:“抱歉,我压力有点大,手里抓点东西有助于我思考。”
啊、啊?
这、这样吗??
花寻觉得自己一下理解不了这个思维了,但是仔细想想,花寻觉得又不是不能理解。
她之前看到过一个知识,猫猫在你面前躺下展开腹部的时候其实是在对人说“你好”,如果这个时候把手伸到人家肚子里乱摸乱吸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就像别人对你伸手想要握握手表达一下友好,但是你突然把手伸进人家裤子里。
有时还不止这样,不是把手精致的放在人家裤子里,还要这样那样,把脸放进猫的肚子里深呼吸,发出奇怪的声音。在猫猫喵喵叫的时候也跟着对方喵喵叫,但根本不会停下这失礼的举动。
接触毛茸茸能很大程度的缓解人类的压力,吸猫的时候没人觉得这事情有什么不对,顶多在事后给猫猫摸一摸来个猫条罐头什么的。
但是现在吸与被吸局势逆转,花寻一下深刻体会到了猫猫的感受。
并且非常庆幸文森特没有人类对待猫猫那么变态,没有把手伸她【哔——】里。
犬科的肢体末端没有身躯那么高的温度,文森特正在高速思考,即便是扛着全船的人命,在巨大压力下文森特依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动作。他的动作比起“吸人”更像是在给别人揉肚子,一边揉一边给花寻讲解这一次他的想法。
总的来说大概就是搞个“偶像见面会”,把花寻放到观星台上供愚群参观,然后给她抽点血,把她的血当成混淆剂抛出去,看看愚群会继续停留在她这里,还是会去追逐血的气息。他询问了一下花寻大概要流血几天,算算时间,花寻觉得再要两三天她经期就结束了。
“好。”文森特说:“尽量撑到那时候,如果这个办法不奏效”
按在她肚子上打圈揉的手停了一秒。她听见文森特轻轻的叹气。
她听见他平静的说:“到时候再说吧。”
看起来压力真的好大。
花寻怜爱的摸了摸三个狗头,离她最近的左边那个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摸摸,还会闭上眼睛晃一晃,凑近的时候偶尔用鼻头碰碰她的脸颊,闻一闻,舔一舔。
但是显然另外两个脑袋没想到这一次他们也在被抚摸的名单里。
中间的文森特有一只眼睛巩膜是黑色的,突然被摸的时候他甚至耳朵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突然变得呆呆的,看着
花寻一脸懵。
人类表情认真严肃,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就像文森特当时突然把手伸向她的肚子时候一样,花寻也是突然出手的。
嗐,人被狗吸那不是倒反天罡了嘛
总之她觉得得找回一点场子。
但是右边的头离她稍微有点远。
她于是和文森特商量一下:“可以把脑袋转过来一点吗?我摸不到。”
文森特:“你在干什么?”
花寻,诚恳:“摸你的头。”
文森特:
倒也不是无语,他只是单纯的不理解,甚至还因为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无措。
花寻感觉到自己肚子上的手爪子稍微抽了一下,没怎么用力,牵动神经有点痒痒的。
作为报复,她把离得最远的那个脑袋狠狠揉搓了一顿,耳朵、头顶、嘴筒子、下巴,一个都没放过。
这令人费解的举动成功把文森特干蒙了。
看着那(三)张突然狗味很重、不那么严肃聪明高速思考的脸,花寻突然很满意。
啊,舒服。
她想:狗狗还是得有狗狗的样子,倒反天罡是绝对不可以的。
但说的时候人类非常义正言辞。
她给自己的行为找到的理由是:压力大的时候通过拥抱、抚摸或者其他行为可以快速减轻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负担,让人的心情快速变得愉快和轻松,迟滞的大脑都会变得高速运转起来。
花寻:“怎么样,你觉得有效果吗?”
文森特:“可能有。”
文森特声音平静:“我可以试试其他的手段吗?”
船员医来给花寻抽血的时候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船员医是个机械造物,他从机体里伸几根管子和末端是不同工具的机械臂,位于机体中上部的窄条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船员医:“花寻,你受到什么胁迫了吗?”
花寻:“额,这个很难解释。”
文森特坐在椅子上,她坐在文森特身上,愚群的信息素像是狂暴的海浪充斥着整个空间,沾满每个人,但花寻身上除了那些霸道的气息之外还有一丝别的味道。
花寻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以后千万不要欺骗小动物。
因为小动物有的时候会对一些事情非常认真,充满求知欲和好奇心,也有极强的动手能力,真的把一些她随口胡扯出来的措施实操起来真的会让人很害怕而且这种充满探索和学术研究的气氛、认真严肃的提问和提出猜想真的很让人尴尬和羞耻。
花寻: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抽取血液的针头不是像献血的时候的针头一样那么巨大,甚至看起来非常柔软,但即便是柔软的探针,刺入皮肤的时候花寻还是忍不住攥住了文森特制服的绶带。她不太敢看针扎进去的那个瞬间,这种时候疼痛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内心的排斥——如果一直盯着花寻就会开始觉得眼前发黑,想要干呕。
于是目光看向别处。
她大概完成了一次献血,船员医表示这些应该够用了。
现在花寻要登上自己的偶像舞台了。
她不会一个人到上面去,戴达洛斯和其他警卫员会站在稍微靠后,但能够第一时间对突发情况做出反应的位置。
看着他们走过来,戴达洛斯笑着说:“怎么还要人抱呢。”
从最开始被文森特抱起来之后脚就没有站到过地面上的花寻:“额,这可能是某种抚慰手段,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抱枕。”
戴达洛斯:“真的吗?那我也想抱一抱了。”
他伸手从文森特怀里接走了花寻。
“害怕吗?”走向愚群的时候,戴达洛斯轻声问。
“说实话,我只是有点紧张。”花寻说:“你也不要害怕,戴达洛斯。”
“那可糟糕了。”人马摇了摇头:“我其实害怕得很,走路都要走不稳了。”
说着这样的话,但他蹄子的哒哒声一下也没有乱。
花寻捶了他一下。
她登上了偶像见面会的舞台。
走上前的时候,愚群有点像是在水池里争食的锦鲤,因为想要挤占一个好最优观察位置抢来抢去。
他们越凑越近,当其中一个碰到船的外壳时。
观景台的天幕突然暗淡,什么也看不到了。
愚群愣了一下,然后焦躁起来,互相碰撞,围着船乱游,转圈。当他们渐渐与船拉开距离之后,天幕又重新开启。
像是训狗,如此往复几次,愚群也开始明白保持怎样的距离才能让天幕一直明亮。
他们开始谨慎的观察花寻。
因为观察的动作,愚群甚至变得安静下来。
时机差不多了。
文森特通知开始第一次释放混淆剂。
文森特:“效果如何?”
效果糟糕。
只有几个小体型成员因为血液制品转移了注意力,但大部分成员动都没动。
一种比较糟糕的情况。
更糟糕的情况是,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些强波动。
愚群当中那个体型最大的成员往远走了走,然后开始干呕,最终像猫吐毛球,吐了一颗那是什么?!
文森特看到那个东西甚至愣了一下。
那个个体吐出了一个星核。
接着,他像海豚顶球,把星核一顶一顶,朝船顶过来了。
船发出可怕的尖叫:“别过来!别让拿东西靠近我!救命啊!!!!!”
杀船了!!!
那个巨大的陨石状物越来越近。
花寻下意识:“停!”
她双手挥舞:“不行!停下!”
空气好像震动了一下。
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嗡鸣声。
嘤嘤嗡嗡。
那个个体从星核后面探出半个头。用巨角上的一枚倒刺挂住星核,不让它继续前进。
花寻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沟通在起作用。
但是她依然坚持做出拒绝手势:“不行!这个不行!我不要这个!”
人着急的时候是不拘语言的,地球话和星际通用语混在一起乱说,她不指望他们能听懂,但希望他们能看懂自己的肢体语言。
不知道是不是肢体语言沟通起了作用。
第一个与群成员把尾巴盘到自己的面前,冲着花寻摇了摇。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最大体型的成员重新把星核吃掉,他也用那条巨大的尾巴摇了摇
这应该算是,双方之间缔结了一些友好关系吧。
花寻想。
她擦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问道:“星核是什么东西啊?”
戴达洛斯:“那是一种能量体。星球的心脏。”
有一些专门从死星回收星核的船只,那些船只都要经过特殊改造,否则靠太近容易发生爆炸和机体紊乱。
幸好船不是A或者O,不然还可能发生信息素暴走。
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不错,无论是愚群还是船,都看起来很正常。
但是戴达洛斯不太乐观。
他离花寻近了一点。
“我说一个可能,你别害怕。”他说:“我觉得这有点像‘给饵’行为。”
给饵?
戴达罗斯:“对。”
求偶给饵的给饵。
045熊猫生活体验感受
求偶给饵。
这个词语在花寻那个世界的官方解释,是指生物在求爱或雌雄行为中以食物给与对方的行为。
这种情况在鸟类中特别容易看到。给饵原来是育儿行为的一部分,而求偶给饵可看作是友好的、仪式化的一种行为型式。这种型式通常并不是指单一的食物授受,授受物品除了是食物外,还可以是漂亮的石头、闪亮的回形针、适合筑巢的
树枝等。
延展到星际,可能还包括前不久吃下去的星核。
戴达洛斯严阵以待,他已经做好了说出自己猜想后面前的人类出现恐惧、惊慌、羞辱、崩溃等一系列不良情绪的突发状况,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花寻没什么反应。
她“啊??”了一下,看看愚群,又看看戴达洛斯,这个表情比起崩溃更像是怎么说,他也不知道,但是花寻肯定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可怕,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最多就是流浪猫为了感谢突如其来的摸摸,快速打猎并把猎物带来和你一起分享这样。
哦顺便一说猎物不是蟑螂就是半死不活的老鼠。
花寻先和他核实了一下:“除了求偶行为,其他行为中会不会有给饵的动作啊?”
戴达洛斯:“也有,但是”
但是这么强烈的信息素,海啸一样洗刷附近的信息素,这不是其他行为会有的动作啊!
这话他咽下去了,没说。
因为花寻对此没有一点数,不然她也不可能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全身缠满别人的信息素还坦坦荡荡和人交往的。
甚至有一瞬间戴达洛斯思维发散,担心起同船其他成员的精神状态。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这一位顾客是这样的性格就在这段时间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因为虽然把自己的信息素缠在别人身上在找人的时候比较方便,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离开船舱进入星域之后就会被执法队调查的行为。
发散的思维止于人类的声音。
“思维要舒展开点嘛。”花寻说。她看起来有点不赞同人马之前的观点,但却并没有因此受到冒犯。
花寻:“不能把个体的习惯和思维方式套到别的物种身上,万一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呢。”
她看起来还有一些想说的,但是最终想了一下,只是说:“总之,我觉得把这个行为用平常心对待比较好。”
戴达洛斯靠近了两步:“你不觉得冒犯吗?”
花寻回过头来:“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因为这个问题还让戴达洛斯愣了一下,他甚至确认了一下花寻是不是在赌气——完全不是,人类真的没有感到丝毫的冒犯。
于是他解释:“以我个人来说,如果被愚群求爱,会感到很强的冒犯和屈辱感,比如现在处于信息素的海潮中,可能beta们稍微好一点,但是alpha和omega反应其实都会都比较强烈。我想用信息素和他对冲,无论反抗是否有效,我不会允许这样强势的信息素缠在我的身上,omega在信息素方面的反抗会弱势一点,但他们也会不断清除粘在自己的身上的味道。”
哦,可能就像当时小芙跳舞,跳完之后就觉得周围空气清新了很多一样。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戴达洛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被强大的异种求爱不会感到屈辱或者排斥吗?”
他说得比较委婉和含蓄。
事实上应该是对力量悬殊过大的个体本身的恐惧和防备引发的强烈憎恶感和排斥,说实话愚群从来没有向智群个体做出过给饵行为,戴达洛斯确实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求偶给饵,但信息的强度也是前所未有,他直觉应该是这样。愚群的个体是没办法反抗的,哪怕是小体型个体也是同样,如果这样的行为发生在自己身上,戴达洛斯觉得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和对方同归于尽。
屈辱,这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异种产生感情,这份感情指向自己,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份感情是好是坏是真是假,这都不重要。
单是“没有力量拒绝”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感到屈辱了。
他的话让花寻愣了愣。
她脸上有一瞬间空茫,手指不安又无措的握了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向了愚群。
那些拖着尾巴的毛线团、大头蛇、长尾巴蝌蚪沉默的看着她,因为她的小小动作偶尔动动脑袋。这些小动作会让他们之间巨大的角碰撞在一起,如果角上长的倒刺和分叉勾在一起,还得花些时间去挣脱开。愚群的痛觉好像非常迟钝,他们挣脱的时候动作非常粗暴,偶尔还会有断角的残片和骨茬飘到空中。
那些或者亮闪闪、或者暗淡、或者像是潦草的圆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戴达洛斯听见了花寻的笑声。
轻轻的,听起来很轻松。
“目前我还没有这种感觉。”她声音平和:“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是会害怕的,你说的这些情绪我都可以理解,但是生物总是会选择对于自己来说更加有利的方式生存下去。”
愚群和智群,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沟通交流,但是在学会通用语之前,人类也没有办法和智□□流啊。
花寻轻轻的摸了摸自己抱在怀里的罐子,像是抚摸猫咪一样温柔。
她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情况。
和孤身去陌生城市、陌生国家求学工作异曲同工,于是她强迫自己把这当成是“没有读预科班和语言班的留学”,在最初的紧张和排斥结束之后,在认清楚自己已经毫无退路,必须勇敢向前进的时候,恐惧会渐渐消退,在认识到“我原来这么容易死”这一事实之后,人反倒会生出一股慷慨豪迈来。
大不了一死,有本事弄死我。
这个话就像“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卖红薯”一样,成为了一种最后的退路,也成为了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对花寻来说,她在对待事物和情感的时候,会把它们尽可能分析的透彻一些。如果产生了排斥情绪,究竟是对那一部分产生了这样的情绪。是对做出行为的个体、个体产生的行为、还是对这份感情本身,究竟是对哪一部分排斥,是哪里让人感到不安。
如果不安来自个体本身,她会尽量避开对方或者不单独接触。如果排斥来自个体的行为,那她会和对方谈谈,希望对方不要再这样做。如果问题是因为感情本身,这种情况她就会冷处理此事,等待不合时宜的情感渐渐冷却。
花寻不是一个会因为对方怀有力量而感到恐惧的人,或者说这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像是脱敏,天天和棉花接触,就不会对棉花心怀恐惧,或者哪怕心怀恐惧,也会因为对此感到习惯而习以为常。
阈值会因为习惯被拔高。
她都想好了,只要对方不对她使用这些力量,那他怀不怀有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友好礼貌,哪怕是一颗石头一门大炮花一个无机体或者微生物,花寻觉得他们也可以建立起健康良好的关系。
甚至她也想过,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一些凭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的可怕的事
她觉得,如果对方不是想要尝尝人的内脏和血肉(非要吃也可以,她可以贡献一些手指和少于百分六十的肝脏),当时只要是不足以当场毙命的情况,无论什么,她都会尽可能配合对方,以求伤害尽可能小的发生,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万事都要以活下来为前提。只要能活,无论之后是报警、逃走、向朋友求救或者自尽,总会有办法的。她觉得自己人缘其实很不错,到目前为止交往的人当中几乎没有人对她表示过明确的厌恶,和大部分的生物都能正常有好的相处——而且她觉得自己朋友还挺多的,这种时候一定会有勇敢的人愿意伸出援手。
再不济,如果上述的所有措施全部失效的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说服自己,接受那个糟糕的情况,尽可能保持健全、稳住精神状态。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稳定的精神下才能正常思考,活着才能让一切有希望。
甚至有时候花寻会有一种使命感。
她觉得自己得活
得长一点、好一点,或者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稍微留下一点痕迹。
一些属于人类的痕迹。
如果她死了,宇宙之中就再也没有人类了。
这些想法听起来好像很糟糕、很悲壮,但事实上在花寻思考一些坏情况的时候,这些想法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她甚至没有可以去构思,心中也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波澜,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好像“歌利亚裂风,多拉贡浴火(一句星际谚语)”,本来就应当如此。
想明白这个,大部分时候人类就可以平常的面对很多事情。
花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这件事情了,今天戴达洛斯突然提起,她甚至一下觉得很怀念。
有一种“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的恍如隔世感。
“别担心,戴达洛斯,我没有对现在的情况觉得折辱。”她说:“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异种还挺可爱的。”
只不过最初是强迫自己从可怕的部分里挑出可爱的部分放大,以此麻痹危机感观,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花寻真的觉得,各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
比如愚群能乖乖的在警戒线外文明观览。
比如在自己全力拒绝那份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礼物之后,那个巨大个体有点失落的把星核重新吞下去。
比如他们圆圆的眼睛,毛毛刺刺的身体,还有形状各异的的犄角。
比如会担心自己觉得屈辱和恐惧的戴达洛斯。
这个世界也在向她展示出自己的可爱之处,除了强大、蛮横、凶暴的一面,它也有自己的柔软、甜美和温和。
“不瞒你说哦,戴达洛斯。”花寻说:“以前在地球上有一种很可爱的生物,叫熊猫。黑白配色,杂食,但是平时只吃竹子,是我们国家的国宝。我们成立了专门繁育保护大熊猫的机构,为熊猫提供适宜的生活环境,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参观。我上中学的时候想去做熊猫饲养员,但是上大学和刚参加工作那两年,我比较想做熊猫。”
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太自由,每天只能在固定的区域内活动,但是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每天只需要让别人看看自己,甚至不需要有什么表演,哪怕熊猫只是躺下睡觉或者坐着不动都可以。
社畜有时真的很想做熊猫。
她笑嘻嘻的:“其实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很像是熊猫。你是饲养员,我是熊猫,外面的是来参观的游客。”
熊猫生活持续了一天半。
为了方便愚群观览,她直接拜托别人把铺盖枕头搬到观景台来了,吃饭睡觉也在这里解决,偶尔因为解决个人问题需要短暂离开。最初愚群在这时会有少许躁动,但花寻总是很快就会回来,她回来之后愚群就会安静下来。
然后继续盯着看。
偶尔空气当中会出现别的气味。比如雨后泥土、除草机、发霉地下室等等,花寻觉得这可能是某些征兆。她没有学习过愚群相关的知识,但是这些气味出现之前戴达洛斯都会赶上来挡在她面前,全身绷紧,所以她觉得这可能意味着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愚群又没有表现出攻击倾向。
所以这就很让人类迷惑。
他们真的像是参观大熊猫一样,偶尔因为自己吃饭、活动、娱乐等动作交头接耳,这是空气中会出现一些轻微的震动,安全衣的徽纹会突然发亮。花寻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音响旁边一样,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共振。
真不知道要是没有徽纹该怎么办。
偶尔她会下楼去,路上碰到的每个人,大家都不敢跟她对视,看起来极端愧疚,小芙更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就冲过来,哭得好像花寻为了所有人受到了什么可怕凌辱。
她甚至都不太敢碰她,好像人类是什么易碎物品。
“有哪里痛吗?”她哭着说:“对不起花寻,对不起,都是我们太没用了。”
花寻:“没事的,别哭小芙。我得走了,不然他们等等可能又会撞船。”
小芙一点没有被安慰到,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也遇到过裴一次。
平时热情开朗的狼人三头犬少年这一次没有和往常一样欢快的扑上来,愧疚几乎吞没了他,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好吗?”裴说:“需要休息一下吗?”
花寻:“没事,别担心。”
她安慰裴:“我们一定能平安返航的,没事的。”
因为不能消失太久,没办法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所以花寻连睡觉也是像大熊猫一样在露天场所进行。这个时候花寻忍不住感慨:看来大熊猫的工作也不好做啊,而且熊猫休息的时候还能回室内,她可能是超级熊猫,或者是先天社畜圣体,即便成为熊猫也无法避免加班的命运。
“你要睡一会儿吗?”
钻进被子,在拉下眼罩之前花寻问了戴达洛斯一句。
她还能摸鱼休息,但是戴达洛斯始终警惕,没有片刻放松,虽然重骑兵现在后背依然挺得笔直,身上没有一点疲态,但是怎么可能有人紧张这么长时间还不累呢。
人马拒绝了,意料之中。
但他走近,替花寻整理了一下被子。
“谢谢你戴达洛斯。”花寻说:“晚安。有事叫我哦。”
她感到什么东西贴了贴自己的脸颊,把被眼罩卡住弄得脸痒痒的那缕头发轻轻的整理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晚安,花寻。”她听见人马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睡吧。”
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温度和微微潮湿,一触即离。
戴达洛斯说:“做个好梦。”
好梦没做成。
也许是换了地方不适应,也许是露天环境不适应,花寻觉得自己没睡几个小时就醒来了,她看了一下表,果然,她只睡了四个小时。
戴达洛斯依然守在旁边,看到她把眼罩推上去坐起来,嗒嗒的来到她的身边。
戴达洛斯:“怎么了?”
花寻:“没事,我是自然醒的。”
虽然睡眠时间很短,但是人却很精神很清醒,也没有头疼。
那就是不需要再继续睡了。
花寻:“愚群数量减少了吗?”
戴达洛斯摇头。
那行吧。
她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去快速洗漱。
洗澡的时候她查看了一下,好像经期已经过去,已经没有血液从她身体里涌出来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问了几个碰到的船员。
“你还能闻到我身上有流血的气息吗?”
这个问题得到了一些否定的回答。
于是花寻乐观的想,看来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毕竟出血已经停止了嘛。
时间又过去了半天。
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愚群突然窸窸窣窣起来。
他们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在一些个体围着船游了一圈之后,来到了更近的位置。突破警戒线后天幕关闭,但愚群并未像前几次那样因此退回去。
船:“啊!他舔我!救命!他舔我!”
不是攻击性动作,但比攻击性动作杀伤力更大。
有力但比起其他行为来说已经足够温和地□□让船崩溃的大哭,但是他依然坚强的坚持没有打开天幕。
花寻还没有从那里撤离,之前文森特不允许她在外骨骼职阶观星,说有安全隐患,现在船更不可能让她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的直接暴露在愚群面前。
他甚至想好了,有本事舔死我!
当然,大部分时候舔是舔不死的,更何况还有宣化芙一直在给他治疗,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的创伤更加巨大。
船,边哭边说:“快说我勇敢!”
小芙:“你勇敢你勇敢,我们船最勇敢了,是世界上
最勇敢的船!”
船,哭的更大声:“我不要你说我要花寻说!”
小芙:“花寻还没回来,等安全了我让她说哦!你再坚持坚持!”
但花寻没有立刻离开。
戴达洛斯:“花寻?”
花寻:“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她说:“咱们打不过他,得尽量谈。戴达洛斯,你判断如果把安全衣能量开到最大,能让我承受住出舱直面宇宙的负荷吗?”
戴达洛斯一下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但他很快明白了过来。
“不行。”他立刻拒绝:“我是你的安全官,我不同意——这是自杀行为,花寻。”
“我一个人去是这样。”她说:“所以你得和我一起,尽可能保障我的安全。但是有一点,我们得尽可能多的争取安全离开的机会。”
这个想法遭到了文森特大反对。
他可能对戴达洛斯骂了脏话,因为人马说:“我不和你吵架,文森特,你朝我吼不如自己跟她说。说快点,愚群快把天幕舔裂开了。”
时间紧迫,花寻觉得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谈话上。
于是她说:“我签下的那份文件依然有效文森特,这是我的个人行为。”
“你以为我是在说责任划分吗!”这句话有点大声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几个呼吸之间快速调整之后,他说:“先别着急,等我过来。”
文森特不是自己过来的。
他挑选了一些成员一起过来,还带了一些设备和装置。
“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他说:“所以我会尽可能保住你的命,或者让你死在我的后面。”
文森特:“你本不需要做这些,花寻,这些都是我们的失职。”
花寻:“我没有这样觉得,遇到事情的时候要勠力同心,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希望大家一起返航。”
她穿上那些装置。
有点重,人类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像个太空人了。
可惜这里没有喜〇郎果冻,也没有人能听懂这个梗。
愚群对花寻的声音和动作非常敏感,天幕的遮光打开,花寻一边夸张的动作一边大声说:“停!停下!”
她连续制止下,那个巨大个体终于停下了舔舐的动作。
但他并没有退开很多。
他依然停留在警戒线之内,像是被愚群派出来的代表一样站在最前面。
“我们出去吧。”花寻深呼吸一次:“现在我真是有点紧张了。”
地面开始上升,已出现轻微裂缝的天幕缓缓收起来。
花寻、戴达洛斯和文森特一起出舱了。
隔在双方之间的阻碍消失了,爆裂的信息素一下冲击过来几乎让人头脑一白,戴达洛斯剑拔出来一半,最终缓慢地插回去。
暴风中心的花寻稳然不动。
她就这样放任自己暴露在洪流之中。
人类好像正在试图和愚□□流,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让人陌生的词语,以她和愚群之间的距离以及愚群的理解能力来说,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能很难传达给对方。
但刚才还躁动的愚群诡异的安静下来。
诡异的安静。
诡异到让人觉得他们可能真的达成了某种合意。
直到其中一个个体以几乎静止的速度极缓慢的来到离船极近的位置,花寻向前走到台地的边缘,向他伸出手去,他们两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答应了什么。
触碰之前,花寻被一把拉回去。
“你在做什么?!”戴达洛斯持剑挡在面前,他背对着花寻觉得自己简直快被看到的那一幕吓疯了:“你允许他的碰触吗?你的手可能会因此残废你知道吗!”
花寻:“额,刚刚知道。”
但是说实话,她觉得自己这一身装备应该不只是支撑她出舱。
文森特会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情况,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来减缓和愚群接触后的不良反应的。
“我试一试。”她说:“总是耗在这里不是办法啊,我们总得试试。”
她不顾阻拦,平静又坚定的再一次走向台地边缘。
刚刚那个个体依然停留在那里,花寻探出身,够着去拍了拍他。
有点痛。
只是轻轻的接触都让被层层包裹的手感到刺痛。
但是那个个体看起来很高兴。
他游到远处,雀跃的转了几个圈,用长长的尾巴尖在刚才被拍打过的地方又摩擦了几下,发出一些快乐的高频震动。
震得人类心脏有点难受。
文森特快速上来做出一些调试,不适感减轻了很多。
“谢谢你文森特。”花寻脸有点白,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向眼神痛苦的三头犬,安慰道:“没事,人类心脏难受的时候都会这样的,只是看起来可怕,我还好。”
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闭上眼睛,颤抖的放开了花寻的手。
然后通知船员医做好准备,随之对人类进行急救。
但是这个方法是有效的。那个被抚摸过的成员已经游到了很远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准备离开。
花寻很高兴。
“那下一个吧。”
说着,她向愚群招了招手。
触碰、游远、欢呼、等待。
这个过程漫长又煎熬,但是效果拔群。被抚摸过的愚群成员越来越多,它们都加入到被抚摸过的那一群体当中,等待其他人完成仪式然后一起离开。
期间人类的时候被喷几次止痛喷雾,稍微缓了一会儿,但如同偶像见面会握手一样的举动有序且快速的进行。
现在只剩下那个最巨大的个体了。
他缓慢地来到船前,低下头,但在人类伸出手时,飞快的起身。
用舌头把人类舔得仰倒。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样,飞快逃走了。
愚群的最后一个成员也完成了仪式,他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船也终于可以开始正常返航。
人马抱着被舔了一身口水人类疾奔在走廊上,他一路冲进船员医的医疗室,船员医早就做好了准备。
幸好文森特准备的各项装置,被舔了一口的脆皮雪糕受到的伤害已经被降到了最低,她像是摔了一大跤一样,只是正面出现了挫伤和淤青,最严重的损伤是因为一些口水溅进了眼睛,眼睛的异物感很重。
船员医快速给她冲洗了眼睛,但是眼前的光感还是一点一点消失了。
花寻紧张的握住那条机械臂:“我不会看不到吧?”
船员医:“别怕别怕,现在暂时失明是在保护你的眼睛,让它充分休息快速恢复,这是正常的,眼睛本身没有任何损伤,以你的体质只要七十二小时就可以把药物代谢掉,到时候就可以看到东西了,别怕啊。”
哦,那还好。
恐慌感减轻了一些,人类放开了那条机械臂。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精神放松之后人就会觉得疲惫了。
她说:“那我睡一会儿。”
她飞快的睡着了。
机械造物没有眼泪,但在人类昏睡过去之后,他却觉得自己的核心突然爆发出一阵难以遏制的痛苦。
“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船员医说:“没有器质性的损伤,没有病毒入侵,没有腐蚀病变”
这是比预想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的情况。
除了一点。
“我、我去不掉那些畜生留下的东西。”船员医说:“我没办法,我去不掉这个”
愚群的信息素环绕在她身上,像是宣誓所有权一样,即便做出宣誓的个体已经离开,但令人厌恨的信息素却残留下来。
它在人类的身上纠缠环绕。
愚群的信息素和智群有质的不同,这些攻击性过强的信息素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在对于力量支配的方面得心应手。当愚群决定把信息素留在何处,除了等到它自然消散,几乎不可能有任何手段去洗掉它。
那像是一个痛苦的标志,时刻鞭挞他们,嘲弄他们,提醒他们,这艘船究竟为什么能平安离开。
因为有人为这条船上的所有生命承担了几乎不可承受的代价。
人马的手指谨慎的触碰人类柔软的手背。他小心翼翼,如同拿起什么易碎物品,屈下前蹄,捧起那只手。
“没关系。”戴达洛斯说:“花寻没有腺体,她察觉不到这件事情她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过这一点,虽然庆幸他人的生理缺陷是一件卑劣的事,但戴达洛斯依然对此感到庆幸。
如果她有腺体被这种浓度的信息素入侵环绕,她会崩溃的。
但是现在人类安静的睡着,呼吸均匀,神色安详。
她没有被信息素激得失去理智,也没有被空虚感折磨得痛不欲生,更没有因为信息素的控制对那些畜生产生虚假的爱意和欲望。她还是花寻,没有变成信息素的奴隶。
太好了。
太好了。
人马吞下自己的眼泪和痛苦,将自己颤抖的嘴唇贴在人类柔软的手背。
愚群留下的信息素在驱逐他,戴达洛斯与它对抗。仅仅是信息素就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刺痛和危机感,这些信息素的主人甚至不在,它们甚至不受任何人的支配,只是残留在这里。
人马将那些疼痛尽数忍下。
甚至他有一种献祭的快丨感。
好像这样就可以分担人类的痛苦,他们之间通过这份疼痛被连接起来。
“没事了。”他轻轻整理了一下人类的额发:“没事了,好姑娘。”
他徒劳无功的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包裹她。
“我们返航了。”
046撸狗真快乐啊
醒了,但没完全醒。
眼睛一整,眼前一片漆黑,睁了和没睁感觉差不多,都是黑。
花寻小时候和外婆一起去农村看望老舅舅,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农村晚上就是这样的,把灯一拉,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有区别,躺炕上手伸出去根本看不见手指头在哪,怪叫人害怕的。第二天晚上老舅舅拉了条管子,说管子里是沼气,晚上把这个烧上就不黑了。
确实不黑了,窗外火光闪闪,搞得花寻老担心是不是着火了,做了一晚上逃难的梦。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就权当是忆往昔了。
戴达洛斯超小声音,凑近文森特:“什么是沼气?”
文森特,同样超小声:“不知道,可能是一种那个星球特有的燃烧气体吧。”
眼睛暗淡的人类并没有多么消沉,除了行动不太方便、娱乐活动变少之外,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哦,有一点。
原来的时候她身边不用跟人,最近这三天她身边不能离人。
三天,72小时,之前她睡觉的时候已经过了7小时,只剩下65小时,在这七个小时里,在“谁来担任保姆、每个人担任多长时间”的问题上,大家发生了一些分歧,而且分歧稍微有点严重,已经到了小哗变的程度。
戴达洛斯看文森特,文森特老神在在,一点没当回事。
戴达洛斯:“嚯,好有底气啊。你想好怎么处理了?”
文森特:“这种小事还需要处理?”
他嗤笑一声:“谁想去谁就去,但是一点,悄悄去悄悄走,别在别人床前发疯,谁把她吵醒,我饶不了他。”
戴达洛斯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笑声,用手指头点了点老朋友。
“你真是坏出泡了。”他大笑着走了,边走边说:“行,我去给你传话。”
他把文森特的话一个字没改的传出去的,众人震惊,小气鬼文森特竟然突然转性了。
宣化芙,冷漠的握紧自己的手摇铃:“别这么天真,这只狗是不可能这么好心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做好战斗准备比较好。”
事实证明宣化芙是对的。
文森特突如其来的大方是有原因的。
愚群留在花寻身上的信息素尚未消散,过于有攻击性的气息附着在她身上,辐射到一定的范围内,对信息素抗性不强的个体甚至没办法正常的进入这个房间。有不信邪硬进的,走不到别人床前就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被警卫员提着领子拖到安全区域,那个脸上已经涕泪横流的家伙捂着嘴巴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嘴上不饶人的人马罕见的没有嘲笑他。
“她”那个个体痛苦的说:“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两天吗?”
戴达洛斯没说话。
他只是沉默的把一个名字从名册上划掉,那个名册上已经划去了许多名字。
beta大部分个体对于信息素的抗性(抵抗的抗)比较好,个人素质比较稳定,留存人数较多。
alpha除了几个信息素抗性(对抗的抗)强的几个,能撑得住不会因为愚群信息素挑衅失去控制的,其他都淘汰。
omega更是精彩,除了宣化芙是唯一的独苗,剩下的全军覆没,甚至还有两个因为过量刺激发×期提前了,之后的几天必须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
短短的七个小时,他们快速筛人,快速排班,在确保人类得到充分的照顾同时还要保证全船运行顺畅正常。
戴达洛斯特别幸灾乐祸:“听起来你是不能过去了,需要我替你去吗?”
文森特:“闭嘴,我自有安排。”
于是花寻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花寻忍不住摸摸自己的眼睛,之前船员医给她眼睛上带了个眼罩,说是加速痊愈的。摸起来上面有点蠕动的容貌,花寻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生物科技。
花寻:“你给我描述一下这个眼罩长得像什么东西行不?”
裴:“emmm这很难讲。”
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为难:“是我非常不喜欢的那种,看起来像是长毛的香蕉。”
啊?
花寻又摸了摸:“可是摸起来它扁扁的啊。”
裴高深莫测:“压扁的香蕉也是香蕉——啊不能摸那边,那边还有一些压扁之后挤出来的黏黏果肉,很恶心的。”
这种眼罩他小时候用过,因为和别人玩的时候不小心让幻蛾飞到眼睛里去了,他就带着这种眼罩。
气味也讨厌,触感也讨厌,蒙在眼睛上也讨厌,他总是偷偷摘掉。
“叔叔发现之后说了我几次,但是后来他就不说我了。”裴说。
花寻:“他生气不管你了吗?”
“不是。”裴的声音充满了悲伤:“他只是选择了语言之外的方式沟通,而且他觉得那种方式是更有效的沟通方式。”
眼睛只能看见飞蛾扇翅膀的小狗被捏着嘴筒提起来,他手上动作温和极了,从他的头顶向后抚摸,手心的肉垫压过耳朵、后脑勺、脖颈,最后重新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
叔叔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语气向动作一样轻柔,告诉他:“再拿下来,你试试看。”
然后裴后来又找机会试了一下
后果确实很严重,呜呜。
这件事情似乎给配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即便现在说起来都心潮起伏,年轻的三头犬大声抱怨叔叔完全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虽然你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是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诶!
裴,义愤填膺:“他
怎么能说着‘谈话到此结束’然后就把我捆起来,让我戴眼罩知道每天治疗时间够了才松绑!你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过的吗!他最开始甚至都不打算放我去上厕所!可恶!我全凭自己不能尿在床上的意志力才没有失禁!可恶!可恶!”
愤怒的尾巴把椅子敲得咚咚咚,裴抓起水杯吨吨吨的把冰水灌下去。
花寻:
先不说咱们两个的关系到没到能在一起聊失禁的话题的程度,你、你唉,总之花寻又一次感受到了一些参差。
她觉得有点没礼貌,但又很好奇。她觉得这个眼罩敷在眼睛上凉凉的还挺舒服,没必要一直要把它拉掉啊。
花寻问:“然后你就老老实实治疗了吗?”
裴:“哦那倒没有,我不从来不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裴小时候是那种真皮沙发小孩,甚至有一种侥幸心理,总是想着万一这次没被发现呢?
只是很可惜,叔叔每次都会发现。
文森特当时在准备三级领航员的考试,学习任务还挺繁重的,他哥哥失踪之后就是他在带自己的侄子,本来觉得小孩子很可怜,要温柔对待,但很快发现,“温柔对待”这个事情不是当方面的想法,那得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
裴主动放弃了自己被“温柔对待”的权力,可能三头犬小孩的天性就是这样,精力旺盛,裴又是其中特别旺盛的那种,所以他总是再给文森特找事。
就连敷个眼罩,都得捆起来才能好好完成。
“但是你不要害怕。”裴狗头狗脑的凑过来。他的嘴筒子来到了离花寻很近的位置,声音小小:“如果你不想戴这个那就不用戴了,如果叔叔敢把你捆起来的话,我会去找戴达洛斯先生的——他其实不是一个粗暴的人,叔叔只是习惯粗暴对待我而已。”
他思索了一下:“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他可能会对你说说好话吧——可恶!我也想听点好话!”
听了好之后你会按照别人说的去做吗??当然不会啊,我只是想听别人给我说好话而已。
↑总是被骂的原因找到了。
花寻好气又好笑,她摸到裴的手臂之后,用拳头给了他一拳:“你真是一点不冤啊。”
裴:“!你也帮叔叔说话!我给你吃我的薯条了!”
说着,他把桌上那桶薯条整桶抱走,留给人类一个愤怒的后背,咔呲咔呲开吃。
花寻:“别生气嘛,我只是说了实话诶。”
你竟然还敢说!我们两个人是更早诶!你竟然帮别人说话!
裴回头怒视。
人类眼睛伤害挂着一个丑陋的眼罩。
花寻没有猜错,这个确实是一种生物科技,眼罩说是眼罩,其实是一种扁虫,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虫子,分泌出的粘液带有药性,那两条绷在脑袋上的绳子只是为了将它固定住。
如果没有这个眼罩,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黑眼睛现在一定像是黯淡无光的宝石,因为无法聚焦而总是显示出一种失神感。
裴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了“福祸相依”这个词语的意思。
因为青春期信息素暴走住院疗养,遇上了这么可爱的实习生。
出院之后因为对信息素的控制度不太高所以总是显得很不友好,交不到什么朋友,但现在信息素的高攻击性有帮助自己能够在愚群的信息素压迫下保持理智,寻常与人类谈笑。
裴侧过头看着人类。
作为能够度过此次危机的最大功臣,花寻并不居功,她表现的过于平静,好像这完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挺身而出也好,做出牺牲也好,这些东西在人类的心中仿佛不值一提,也没有想要谁的感谢。
但是这件事情不是大家都不提起就能无事发生的。
“花寻。”裴叫了她一声:“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情吗?”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害怕伤害脆弱的人类,害怕让她想起可怕的回忆,害怕让她陷入难以遏制的痛苦——但是裴觉得不会。花寻脆弱的身体之中有一颗非常坚强的心,她没有信息素也不理解信息素,如果她本人说了觉得愚群没什么可怕的,那一定会是真话。
花寻说过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裴觉得反正自己一直以来都鲁莽惯了,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
他坚信表达谢意不会让人类陷入痛苦中。
他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口,我能办到的我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可能是因为话说的非常郑重,人类也坐正了。
“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思索了几秒之后,人类变得扭捏起来。
花寻:“那个,虽然我确实觉得这没什么,毕竟我也在船上,也需要自救,但是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所以我,咳,我能不能摸摸你啊?”
她解释道:“因为莫名其妙提出这种请求感觉很像×骚扰,我也觉得非常失礼,但是你看,现在不是正是一个好机会吗?我、我也看不到,你可以把这个当成盲人按摩,然后我也可以摸摸兽人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千万不要勉等一下,什么声音?”
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
“没什么。”是裴的声音:“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我什么都会做的。”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郑重
让人觉得有点怪。
但机会难得,盲人按摩花师傅还是义无反顾的上钟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摸裴,以前都是摸摸脑袋摸摸耳朵,但是、但是你看,这么大一个狗,对吧?不是泯灭他的人格,也不是对这个物种有什么偏见,但是,这么大一个狗,对吧?
花寻是个狗派,除了狗之外还是一个博爱的福瑞控。这个世界的福瑞已经成了一种真实存在的种族,虽然一些情况下和人想象当中福瑞很不一样,但是那毕竟是福瑞啊!
认真感受巨大毛茸茸的机会是很少的,因为大家都有独立人格和独特的性格,虽然别人对你友好,但是怎么能给人家提出这么市里的请求呢。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可欠她一个人情啊!
那还不是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而且反正眼睛也看不见了,失去了一些视觉冲击,没有那么多羞耻来源了,他们真的就变成了一大堆毛茸茸。
花寻一下觉得这好像是熟悉的猫咖感,甚至还能对皮毛手感做出一些点评。比如布偶猫摸起来就像一团棉花,德文猫的小绒毛像是高级的法兰绒之类的织物,橘猫的毛柔软中偶尔会有一两根硬硬的扎手。
现在,花师傅也要点评一下裴的毛了。
说实话她觉得很兴奋——她很久没有摸过狗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能让人毫无顾忌摸的狗少之又少,今天终于有一个狗能让人把他当成狗的摸了!
下手之前,花寻提出了自己最后一个请求:“能请你不要说话吗?”
裴:“我会尽量不说的。”
好!屏蔽了突然出现的“人感”!
开始摸!
裴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
这其实不是人类第一次抚摸他,之前她只会带着安抚的意味,从脑袋摸到脖子,然后回到原位,再从脑袋摸到脖子,或者在一小块后背上呼噜呼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失去视力之后,人类感知东西只能通过
眼睛之外的手段,指尖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渐渐逆着毛向上,带起一些轻微的战栗。划过肩膀、划过颈侧、划过眼角,最后抓住了他有点颤抖的耳朵。
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又兴奋的笑容,因为自己的动作稍微有点羞涩,但更多的是期待。
花寻喜欢这样。
曾经裴试想过很多种与花寻亲密接触的可能性,那是眼睛能够看到的人类总是把这些可能挨个否认,大义凛然绝不动摇,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只存在于他幻想当中的场景突然成真了。
手指划过嘴巴的时候,裴吞咽了一下。
“你要不要”坐到我肚子上来。
他甚至脱掉了上衣,如果需要也可以脱得更多。
但是话还没说完,人类飞快的嘘了他一下。
她没动,还是坐在旁边。
在最初的熟悉结束之后,她的动作突然变
野性了。
她先找到了自己的狗头在哪里,然后两只手抓住两颊的毛,揉揉揉,还发出一些奇怪的叫声。
等等,情况不对。
裴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这既不轻柔也不和缓的动作已经从脸上来到了脑袋上。耳朵成为了人类的新玩具,她把那对尖尖的立耳按下去放开按下去放开,然后按住揉揉揉。
裴发出很可怜的叫声,耳朵里面因为花寻的动作痒痒的,他忍不住用力甩头。
那双手离开了。
她开始狂乱的胡摸。
狂乱!胡摸!
什么暧昧的气氛、什么细微的电流,那些曾经在青少年狗人脑袋里幻想过的黄色废料以及文学作品描写过的情节,一个都没有发生。
没有含羞带怯的颤抖,没有欲拒还迎的躲闪,或者说本来有,裴本来还是想欲拒还迎一下的,但是可能拒的不太明显,人类压根就没察觉到。
三头犬都有像大围脖一样的胸毛和颈毛,与经常修剪自己,毛发的叔叔不同,裴不太在意这种事情。现在这团毛的到了重点对待。花寻已经不满足与只是乱揉了,她甚至会按住那里,摇一摇,感受一下毛发因为动作摆动。
“呜呜”裴因为觉得太过羞耻,用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发出一些可怜的声音。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不是、感谢不应该是更加、更加——
总之不是这样的啊!
裴觉得自己很想哭,但是又觉得很爽,但是又觉得很想哭。
撸狗动作停了下来,那只手还放在他的腹部上,兴奋还没从花寻的声音里褪下去。
她问:“我弄疼你了吗,裴?”
裴:“呜呜我还好。”
“不舒服吗?”
“你是故意的吗!”他自暴自弃了,抓住花寻的手泄愤一般的塞进嘴里咬咬,除了弄得人家一手口水,连牙印也没留下几个。
但花寻听见他很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很舒服。”
那就好了。
人类安心下来:“我还以为弄疼你了——那我可以继续吗?”
什么?还要继续?
裴觉得脑子都空白了一下。
失去视力之后对距离和长短是没什么概念的,人类没有太意识到自己摸摸的进度——你摸狗的时候也不会专门去留意“啊,已经到肚子了”“啊,摸到后腿了”这样吧。
撸狗诶!从头撸到脚好吗!
再继续之前,她的手腕被人轻轻地抓住了。
裴,虚弱的说:“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
裴:“我回去之后会练习的,下次我会做得更好的。”
那好吧。
“谢谢你裴。”花寻快乐的说:“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花寻睡觉之前,文森特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她一下。
他的排班很少,每班时间也不长,但总有时间过来看望一下花寻今天过得如何。
文森特:“和裴玩得开心吗。”
花寻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开心,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但是不知道裴有没有不高兴。
文森特:“他没有不高兴。”
倒不如说有点太高兴了。
花寻:那就好。
确认没有人在这场摸摸当中受到伤害后,花寻忍不住惋惜了起来。
她手在空中抓了抓,想要是明天也能摸个毛茸茸就好了。
文森特:“不用等明天。”
他说:“愿望没满足的时候睡觉会睡不踏实,充足良好的睡眠是顺利康复的前提。”
花寻感到轻微的牵引,接着,她的手里出现了一团毛绒。
花寻抓了抓,温暖、厚实——果然是毛皮。
她下意识仰头对向音源,声音带着可以一口气撸两条狗的兴奋:“真的可以吗?”
“随你尽兴。”文森特说:“我都可以。”
047是的,我们关系变好了
复明了!
好耶!
人果然是失去什么之后才会发觉它的宝贵,身体的器官最好的状态就是让人感受不到它的时候。
亲眼看到最近两天一直贴在眼睛上的眼罩,花寻一下理解了为什么裴说这个东西就像是个被踩扁的香蕉了,她觉得这不仅是被踩扁的香蕉,更是一个被踩扁之后发霉的香蕉,之前她摸到的蠕动的绒毛,现在看起来简直像是某种发霉的霉菌。
文森特:“霉菌也不全是坏的,你这样说扁虫会很伤心的。”
花寻,立刻:“啊这样吗,对不起扁虫,谢谢你之前治疗我。”
她听见文森特咳嗽了一声——用咳嗽掩盖住他的那声闷笑。
文森特:“这个扁虫眼罩是基因工程设计生命的一种,没有智慧,它听不懂语言的。”
所以这个并不是船员,更像是医疗器械,比如听诊器什么的。
受到欺骗的花寻无语的看了文森特一会儿,然后给了他一拳。
为了庆祝自己复明,她准备去和船员们都打个招呼,分享这一幸事,经过三天愚群留着在她身上的信息素已经没那么刺激了,已经成了普通强度的信息素纠缠,她已经能和大部分船员正常交往。
除了那两个之前被诱导发×的,现在特殊时期还没过,双方见不了面。
“嗨戴达洛斯!”发现人马后花寻率先挥手,小跑着过去:“看,我眼睛已经好了。”
“嗯,真不错。”戴达洛斯说。
他伸出手,与人类看起来别无二致的手指探过来,花寻没有躲开,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但并没有触感出现。
戴达洛斯的手指虚虚的点了点她,手指上的茧并没有碰触到柔软的眼睑。她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碰触,睁开眼睛后,看到人马正带着一些让人不知道怎么说的笑容看着她。
花寻:“怎么了?”
戴达洛斯:“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和文森特的关系突然变好了,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叹了口气:“之前明明还三个人一起散步,但是现在感觉我自己好多余。算了,我不打扰你了,我还是走吧。”
这样说着,马蹄哒哒,戴达洛斯看起来失落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人马是善跑的战士,但这一次小步移动却被人类赶上,她甚至没怎么用力跑,只是快速从后面冲到前面,张开手臂拦住即将离开的人马。
戴达洛斯声音温和:“还有事吗?”
花寻:“虽然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情,但是我想要告诉你,我们没有排挤任何人,你千万不要误会。”
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花寻还是没打算透露。
她看起来有点为难:“emmm,具体的内容,我不太好告诉你。”
这该怎么说?说每天都能摸两只狗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她不敢说,她怕被人当成变态,而且还是那种泯灭他人人格的变态。
但是该说不说撸狗真是幸福啊。
裴让人想起救助中心那种待领养的狗狗,每次被触碰的时候都会僵成一块铁板,完全不敢动弹,如果有时候摸到不舒服的地方,会发出可怜的声音把自己卷起来,尾巴小幅度的乱动。虽然他看起来很不安,对这项活动始终都在忍
耐,但是如果真的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这样的话,他也会觉得有点失望,并且主动把人的手拉进自己的毛皮当中。
想靠近又想远离,真是一个矛盾的狗狗。
与之相比,文森特显得游刃有余很多。
他就像他最初说的那样,“随你尽兴,我都可以”,他真的全都可以!
成熟的大狗狗在被抚摸的时候也显得成熟稳重,三个脑袋的狗花寻还是第一次摸,可怜人类只有两只手,不能雨露均沾,所以每当有一个脑袋被冷落的时候,他就会自己想办法找到雨露均沾的途径。
文森特会稍微将她拉近一点,狗的体温天然高于人类,高温的绒毛轻轻扫在皮肤上,失去视力之后花寻好像天然屏蔽了三头犬身上“人”的部分,她丝毫不觉得这个距离有什么不对,甚至会主动在毛里洗脸——这种动作时她在眼睛能看见的时候绝对不会做的。
人类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有点太满足了,看起来甚至有点傻。
“你喷了香水啊。”
她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
小狗要更有小狗味一点,如果一只小狗身上是茉莉或者桂花香味,往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宠物香波用多了。小狗闻起来很香就会容易因为香精过敏或者皮肤病,不太好。
这种时候文森特身上的“人”的部分就会从其他感官被接收到。
这种情况花寻就会在心中萌生退意,因为毕竟这个行为不太好——但是文森特不希望今天的活动这样虎头蛇尾结束。
他会表现出一些更“狗”的部分,用舔舐、轻咬、扫过身体的尾巴、肉点的碰触和一些说不清是撒娇还是委屈的哼哼唧唧来挽留人类。
他和裴不一样,文森特是一个安静的乖狗狗,他不爱叫。
所以偶尔叫的时候真是叫人怜爱。
反正作为一个狗派,花寻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拒绝这种程度的挽留。
“唔啊啊啊啊!”人类为难的乱叫:“你这是犯规,犯规啊!”
文森特不会用语言回答。他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个鼻子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像是捕捉她本人的味道,然后谨慎的舌尖小心地探出,从脸颊舔到嘴角。
人类没有感觉被冒犯。
事实上她曾经被拉布拉多口水洗脸,对于这种小心的试探真是接受太良好了。
“你真是太棒了。”抱着他躺在床上,人类一整个大满足,她看起来快睡着了,但手上还时不时的摩挲一下,睡觉之前还不忘夸夸好狗狗。
花寻感慨又遗憾:“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文森特默不作声。
他的时间快到了,于是沉默抖开被子,给人类掖好被角,然后轻轻的回答:“可以。”
他云淡风轻的说:“偶尔这样也不错。”
“不行不行,这样其实有点不尊重你,我觉得你可能也不喜欢被这样对待。”花寻叹气:“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吧,谢谢你文森特。”
文森特没说话。
花寻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有一坨重物隔着被子拱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感觉太熟悉了,这就是大狗偷偷摸摸上床,往人怀里挤的样子——啊!他甚至还舔了舔自己的手!
短暂的错愕之后,花寻几乎是下意识用力抱住了那团高温的毛绒,用力地揉他的耳朵和脑袋。
大狗毫不反抗,任人搓扁揉圆,偶尔用湿热的舌头舔一舔她。
在这场活动彻底结束之后,花寻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可以说话了。”
文森特拍了拍她的被子作为晚安,小声地:“汪。”
↑这样的事情,花寻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不仅事关个人声誉,更关乎他人的名誉。
她已经和船说好了,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船:“嘁~说不定有些人还挺想让别人知道的。”
花寻:“不行啦!这样对文森特先生很不好的!”
哈哈,船可不这么认为。
从文森特那狗东西一边从花寻房间里出来,一边穿外套,大摇大摆从走廊上离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狗肯定没觉得不好。
用心险恶,呸!
但船还是答应了花寻,一定保守秘密。
看到花寻态度如此坚决,戴达洛斯放弃了追问。
他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另一个请求。
“回去之后我还可以联系你吗?”戴达洛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约你一起出去玩吗?”
回去之后啊
花寻突然紧张了起来。
她觉得戴达洛斯的邀请可能有其他意思,不是只是朋友之间的“出去玩”
如果是自我意识过剩理解错了的话可能会比较尴尬,但是戴达洛斯作为人马,“人”的部分太突出了,花寻觉得至少他应该是对自己有好感至少是没有恶感的。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会糊弄过去。
但是现在的话。
花寻觉得,说不定可以试试。
人没有办法隔绝其他种族独自生活,她觉得趁此机会了解更多的关于人外的知识,好像也不错。
于是她说:“好啊。”
048易感期
在愚群留下的信息素彻底消失之后又过了一周,花寻终于顺利到港了。
这一波三折的星际旅行落下了帷幕,视频的时候花寻给尼尼说了预计到港的时间,尼尼很高兴,因为那是一个休息日,他可以过去接她。
花寻:“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尼尼:“那怎么能行呢!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想早点见到你嘛。”
大果冻左扭右扭,最后扭捏的摆出一个非常做作的弧度。
花寻和尼尼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她知道有的时候史莱姆是一个羞于表达情感的生物,虽然他们的情感从来都隐藏不住,稍微有点波动就会从颜色上透露出来,但用嘴巴说出自己的情感好像是一件非常令人难为情的事情。
但是他们两个在一块的时间久了之后,有什么事情,尼尼就会像现在这样,用一种比较夸张的扭捏和动作来辅助自己完成内心的表达。
“什么是这么开心啊。”裴从后面凑过来。
肩膀上突然出现一个狗头还把人吓了一跳,但在看到是谁之后,花寻笑着揉揉他的耳朵。
“我朋友说到港的时候来接我。”花寻说:“我觉得有点麻烦他,但是他又特别热情,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他了。”
虽然说着埋怨的话,但是人类的脸上全是开心。
裴:“你都没有这样说起过我。”
他有点失落:“我出院的时候你也没有挽留,我找你玩的时候你也没有那么高兴,但是现在那个史莱姆一说要来接你,你就这么高兴。我好伤心哦。”
花寻:
不是,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要出院这不是好事吗?难道病人出院了医生反倒要哭天抢地,觉得病人出院不好,尽量阻止病人出院吗?
但是这个解答显然不能打动年轻的狗人。
裴开始胡搅蛮缠,两条手臂收紧在一起,一边往人身上蹭一边呜呜咽咽的发出哭声:“呜呜呜,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之前对我的喜欢都是假的,你只是喜欢我的皮毛和我的耳朵,其他有皮毛和耳朵的生物你也一样可以,呜呜呜你这个薄情的坏人!”
他们现在正在之前花寻最喜欢的
那条玻璃走廊上,这只坏狗好像是忘记了自己的体重,一边脑袋顶人一边向前进步,直接把花寻对到玻璃墙上了。大型狗狗连撒起娇来也是非常大型的,那个冰冰的鼻子在他乱拱乱蹭的动作中一下就贴到人的脖子或者耳朵上,花寻觉得痒,左躲右躲,用手推他。
领航员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停下脚步,好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应不应该就这样走过去。
“文森特!”花寻看到了救星:“呜,文森特,快来帮帮我——管管你侄子!”
裴的耳朵一竖,向文森特的方向转了转,但嘴里还是不管不顾的:“不行不行!你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文森特:“什么说法。”
裴没松手,头还埋在花寻的肩膀上:“就是她喜欢别人比喜欢我更多的说法——我很伤心,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放开手的。”
花寻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无语和求助。
文森特点了点头。
但他没有马上动手。
他好像突然对这一问题非常感兴趣一样:“她喜欢谁?”
裴,委屈的呜呜呜:“是那个史莱姆,他只是说他来港口接她归港花寻就这么高兴,但是我之前来找她玩她都没有这么高兴,我——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
裴像一块粘粘胶一样被撕掉了。
他在文森特手里胡乱扑腾,说着什么“我是大人了快放我下来!”之类的话,角重新站到地面上之后立刻对文森特龇牙,炸着毛试图威胁对方。
裴,生气:“可恶!叔叔不要总是这样把我提起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文森特:“嗯,继续说。”
裴,超生气:“还有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再有九个月都到婚龄了!”
文森特:“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裴突然变得扭捏了起来。
他的目光飞快的略过了花寻,又害怕自己的目光被人发现,开始在其他方向乱看,手脚也变得不像是自己的,别扭的乱动了几下,最后色厉内荏的警告文森特:“总之,你以后不许提我!”
然后尾巴因为紧张忐忑和羞涩快速小幅度的乱甩着,跑掉了
对于这种难以理解的情绪,花寻已经同意将它们归结为“人外文化差异”,毕竟人类实在不觉得成年或者满婚龄是一件什么让人扭捏的事情。
花寻那会儿还不流行办什么成人礼之类的,她十八岁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照了个合照,然后又给他拍了一组单人照片。单人艺术照还挺贵的,她当时有点心疼钱,但是爸爸妈妈觉得很有意义,让她不要有顾虑。
“满婚龄是你们比较重要的日子吗?”她看向文森特:“裴看起来好像有点害羞了。”
“是挺重要,这个日期每个种族不一样,满婚龄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更形象的应该是性成熟时间。”文森特说:“成熟之后才算是成年个体,不过说满婚龄也不算错,成熟之后就可以发生婚姻行为了。”
“那他说不定有理想的对象了。”花寻笑着说。
人类的话让三头犬的一个头忍不住快速地瞟了她一眼,但他声音依然平静:“怎么说?”
嗐,还能怎么说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她有点得意地看了文森特一眼,抬起手,趴在那只降低的毛茸茸耳朵上,悄悄地说:“他的反应看起来像是偷偷谈恋爱了。”
这样说还不算完,她还拍了拍文森特的手臂,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说道:“以裴的性格来说,说不定成年之后就会介绍给你认识哦。”
她听见三头犬哼了一声。
“我拭目以待。”他声音有些遗憾:“我对他的心情并不是全然不知,只是成功的概率过于渺茫,不提也罢。”
哦,明白了,估计人家不喜欢他。
花寻看向裴离开的方向,眼神逐渐怜悯。
“不过这也很正常。”花寻说:“初恋嘛,好结果总是不多的。到时候要多安慰安慰他。”
“我会的。”
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两人往餐厅走去,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起之后文森特工作结束之后的安排,没想到领航员在这趟工作结束之后还不能立刻休息,还有其他的工作。
“这一趟出海的记录我得亲自送到协会总部去。”他说:“这一次情况过于特殊,我得亲自去做工作报告。每次遇到愚群纠缠,如果警卫员不能吸引住他们,总是难免落得船毁人亡的结局,这一次我们死里逃生恐怕是个例中的个例,不出意外的话,所有船上的人和船估计都会被后续询问调查。”
“啊?”花寻有点担心起来:“那、那我的事情呢?”
文森特:“别担心,你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照实说就行了。”
但花寻还是有点担心。她暗戳戳的问:“他们不会因为我的特殊体质把我抓起来切片研究吧?”
“?”文森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三个脑袋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迷惑、欲言又止。
“不会。这是违法的,不管是伤害别人还是把人抓起来都是违法的。”他说:“你不用害怕,他们只是询问调查,如果这一次事件有什么可循规律,以后或许能让更多的船在遭遇愚群之后存活下来。”
花寻点了点头。
但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
于是文森特换了种说法。
他说:“没关系,如果有人来找你,你可以先说自己有其他事,和他们另外约时间,然后联系我。询问的时候可以有他人陪同,到时候我可以陪你一起。”
花寻:太好了!
她一下笑起来,但嘴上还在客套:“那会不会很麻烦你啊。”
这幅样子看得文森特有点想笑。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花寻这么喜欢摸别人的头了——现在他也想默默那个毛茸茸的头顶
难道自己在面对花寻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让人不忍拒绝的表情吗?
文森特不太确定,但他个人觉得不可能——这个表情太、太怎么说,在他的脸上不太合适。
形势调换了,带着肉垫的爪子谨慎的拍了拍花寻的头顶,人类的头发和兽人的毛发手感不同,轻轻的摩挲之后,领航员矜持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这就当作是报酬吧。”
说完他快步走了。
花寻:?
花寻:“等、文森特,你不吃饭了吗?”
文森特没有回头:“我想起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你先去吧。”
真辛苦。
人类的气味渐行渐远了。
刚刚和毛发接触过的爪子上好像还残留这一点人类的气息和体温,那温度附着在爪子上,渐渐开始发烫,像零星的火一样渐渐烧上来,一路把耳朵都烧得热腾腾的。
兽人如果神情自若,单从外貌是看不出来他们的情绪的,因为毛皮遮盖了皮肤,没人能看出来他们脸红没有。他们只能从这个兽人的体温、尾巴、信息素来判断。
和裴不一样,五级领航员文森特早就能够控制自己的尾巴和信息素,不会让它在任何时候泄露自己的情绪了。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发烫
不妙啊。
文森特想。
在他的设想当中,自己应该更加从容、更加游刃有余的里面对这件事情。
但没想到承受抚摸和抚摸别人,原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刺激。
被抚摸很让人兴奋,手指划过毛皮,人类的手掌隔着毛发按着身体,交换体温,气息纠缠,即便没有信息素也能让人感觉到亲密无间。那是他最大的考验是不要乱动。他去要遏制一些东西,来自身体内部,写进基因的东西,于是无论腺齿多么发痒,他最终都只能伸出舌尖轻轻的舔舔那块对情况总是没有判断的雪糕。
但刚刚不同了。
他也成为了做出行为的一方。
人类并没有对抚摸流露出厌恶的情感,对自己伸出的手没有躲开,指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想要
想要更多。
除了头发,也想摸摸别处。
额头,眼睛,脸颊,鼻梁,嘴唇。
脖颈,肩膀,后背,腰肢,大腿。
像她之前做的那样,文森特也想要那样对待她。他会更温柔,更和缓,哪怕是在玩弄人类的尾巴的时候也不会急躁——哦对人类没有尾巴
那也许可以看看她的尾巴去哪里了。
信息素渐渐在室内充盈起来。
文森特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发生原因心知肚明。
他快到易感期了。
“不能在这里。”他缓慢的说:“除了这里,哪都行。”
得挨到下船。
领航员得时刻保持最佳状态。他最近应该尽可能避开和人类的交往。
这样想着,他听见了敲门声。
“你在吗文森特。”是花寻的声音。
啧。
他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时候应该尽量避免和她见面,等不安定的信息素安定下来然后再
“不在吗?”门外声音小小的,似乎是在和船说话:“他说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处理,我担心他饿肚子,给他带了一点吃的——那我挂在这里吧,你等等告诉他哦。”
人类是会这样的,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大脑里,但是她还是更习惯用声带发音,用语言交流。
在人类离开之前,那扇门打开了一点。
“啊,文森特你在啊。”花寻把挂在门把手上的小袋子拿了下来递过去:“今天餐厅里的烤土豆和煎鱼排很好吃,我给你带了。我记得你挺喜欢这个套餐的。我没有记错吧?”
啊
文森特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好像都哽住了。
门缝打开的大了点。
“谢谢。”他说:“我很喜欢。”
他听见自己说:“要进来坐坐吗?”
花寻:“不用啦,不打扰你了。”
她提着小袋子,把餐盒放到文森特的桌子上,然后就打算离开。
回头一下撞上了一堵毛茸茸的墙。
文森特看起来好像生病了,恹恹的,呼吸急促,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体温也比平时要更高一点。
花寻有点担心:“你不舒服吗?”
文森特:“没有,我还好。”
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便携式止咬器给自己戴在嘴上。
花寻:“等一下,你这样怎么吃饭啊?”
文森特:“我等等吃。”
三头犬,连止咬器都要戴三个。
文森特好像发烧了,一直在深呼吸。
花寻问他:“需要我叫船员医过来吗?”
文森特:“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腺体有点胀痛,腺齿也开始发痒,人类告辞的时候,手腕被一只爪子轻轻地握住了。
文森特看着她,像是难以启齿。他的爪子轻轻摩挲人类手腕的皮肤,人类的皮肤和犬的肉垫截然不同,细腻和粗粝,深色和浅色,对比过于明显。
让人总忍不住去看。
花寻:“文森特?”
“嗯。”文森特答应了一声。
“我确实有点不舒服,但是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他说。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会控制我自己的行为。”他将花寻拉近了一点,低声说:“所以不要走,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可以吗?”
049到港与咬痕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人会格外脆弱,这一点就算是在这些身体强度远超人类的人外身上也同样适用。
文森特耳朵垂着,难受的松了松领子,这是徒劳,他知道自己的困难呼吸并不是来自制服的领子。
花寻坐在一边,担忧的看着他。
她问:“你好点了吗?”
文森特回答:“好很多了。你就在那里坐着,不用过来。”
易感期的生物会变得粘人、攻击性增强、渴望亲密的行为,他还没彻底进入易感期,这些症状原本不应该这么剧烈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对于自己太过自信,长时间的远洋之后身体和精神尚未得到充分的休息就开始进行下一次远航,并在旅途中遭遇愚群,用信息素和愚群的信息素对抗,这些都是易感期症状增强的重要原因。
但他本人觉得真正的原因可能就在眼前。
能够随时调动人情绪和信息素的对象就在面前,哪怕理智告诉自己现在最好不要靠近她,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挽留花寻留下来陪伴自己。她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有点过于温柔了,提出的请求很少被拒绝的。
这份包容可能有一部分来自于常识缺失,以及身体缺陷,无法感知到信息素,于是无法准确的去捕捉他人的情绪,一直我行我素的生活真是潇洒,潇洒得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
生物体本身会携带一些轻微的体味,有别于汗水或者其他味道,那更像是一种独属于每个生物本身的特殊气息。人类现在与他共处同一片空间之中,犬类的鼻子非常灵敏,他能轻而易举的从自己极力控制的信息素、衣服上的洗涤剂香精和沐浴香波交杂混合的气味当中分辨出那种味道。
如果高速人类,她一定会瞪大眼睛,快速抬起手臂闻闻自己,紧张地辩解“我很讲卫生的,我每天洗澡。”之类的话。
不是这样的,生物体自身的气味,哪怕会被洗浴产品的香味掩盖,但它不会消失。
易感期的时候,个体对于外界的刺激非常敏感,领航员的职业病让他习惯在任何时候都要将风险降到最低,即便是现在,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究竟多想消灭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依然请求花寻不要靠近,只要坐在放在窗边的那张小沙发上就行了。
他不敢让花寻靠得太近。
三头犬的牙齿锋利,指爪坚硬,如果他被情绪和信息素控制——虽然这不可能——如果这种“如果”发生,即便是戴达洛斯立刻赶过来,他恐怕也来不及将花寻完好无损的带走。
那时候被腺齿咬破的后颈会是她身上最轻的一道伤。
文森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在现实中发生。
于是他只能不断调整呼吸,用手去抓手中的那个握力球,把手贴在装满冰块的被子上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这种时候和人类在一起真是一种负担
但是不想让她离开。
“好辛苦啊。”花寻感叹:“alpha和omega,这两种性别真是麻烦。”
易感期和发×期,花寻有的时候简直觉得这是社会大部分冲突的源头。在星际人外不以性别区分力量大小的现在,花寻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性别还存在——怎么看beta都是更加先进更加有力量的种族吧。
人数有多,性情又稳定,也不会突然出现因为特殊时期到了两个人在大街上这样那样甚至一头冲进别人打工的机械制品专卖店,逼得别人只能报警。
透过止咬器,文森特好像在笑。
不是因为听见了无稽之谈的嘲笑,他虽然出汗,但整个狗却莫名其妙的显得十分平和。
“不是这样。”文森特说:“beta的数量并没有比另外两种性别要更多。”
啊?所有小说几乎都设置的是a:b:o=2:7:1的比例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文森特摇头。
他也不知道花寻从哪里有的这样的刻板印象,ao人数比起b确实要少一点,但是不至于这么离谱,三方可能是0.9:1.3:0.8这样的差别,beta较多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现在机械造物的数量比较多,他们这个种族几乎全部的人都会选择在分化的
时候将自己编写为beta。
“而且信息素不是只能带来麻烦。”文森特说:“它能做很多事。”
往大说,信息素的应用中会有一些军用技术,比如标点,比如定位,比如侦查,比如斩首,比如泯灭行踪,这些技术部分转民用后地质勘探、星海漫游等领域都有显著表现。探索陌生星球的时候用信息素快速跑一圈比用仪器去看又节省时间又节省资源,星海漫游当中的信息素应用,这一点还是和愚群学来的,最初这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愚群能做到,他们用信息素在宇宙里标点。一群学者去研究了一番之后,这项技术从诞生到不断演变改良,终于到现在只要稍加训练,就算是信息素强度较弱的领航员也能在近海标点的程度。
往小说,日常生活当中的沟通交流,释放信号,震慑他人,或者在两性关系当中互相调情(花寻:这个我熟啊!小说我可没少看!)这些方面信息素能够产生的效果比语言和行为要强大很多。有些人可能不会因为外貌、种族、品质这些原因被人吸引,但如果他对你的信息素感兴趣,那哪怕没有其他原因,你们两个也可以生活的很快乐。
这是基因吸引,很难抵抗。
花寻:“受教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我们两个区食品博览会的时候,我吃下去的那串珠子之中应该就是你的信息素的味道吧?”
文森特突然僵硬了一下。
这种时候其实不太适合聊起这种话题,室内的信息素已经很浓稠了。
但文森特听见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艰难的发问:“味道如何?”
花寻:“口感很奇特。我好想尝到了好几种味道。”
这是不讨厌的意思吗?
嗯,不讨厌,我没吃过这种口感合味道,我觉得很新奇。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胸膛中蔓延开来。
三头犬定定的注视了她几秒,然后如同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站了起来。他走向花寻,语气郑重:“接下来我可能要做一件失礼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拒绝我。”
花寻:“啊?你想干什么?”
膝盖点在地上,那双异色的眼睛看过来,带着期待和乞求,说道:“我可以,抱你一会儿吗?”
花寻愣了一下。
花寻:“这会让你好一点吗?”
文森特:“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是很想抱你。”
这是什么理由啊。
花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奇怪,她拒绝了,但通过另一种形式实现了他的愿望。
文森特躺在床上,本来花寻想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但那是三个脑袋真的很占地方,于是他只能躺在自己的特质枕头上。外套被扔到一边,时间好像回到了花寻眼睛不太方便的那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好像也是这样,只不过是在花寻的房间里完成这一活动。
有视觉冲击之后,花寻觉得这项活动比她想象当中更加、更加让人难为情。
以及兴奋。
文森特看起来很温顺,他拉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腰线上,说:“今天你不能往下摸了。”
虽然他说的是实情,虽然她当时好像确实没注意自己都摸了些什么地方,但是、但是啊!
这种话突然说出来,就是会让人特别羞耻啊!
人类的脸一下就烧起来了。
“我,我当然知道啊!我又不是变态!”她有点恼羞成怒的用力拍了一下那个狗头:“不要专门强调这一点!”
皮毛的触感没有改变,抚摸的时候尽量不要使用语言没有改变,偶尔的互动也没有改变。
觉得自己越摸越热的花寻实在不知道是哪里改变了,原本应该是快乐撸狗的活动变得特别难以进行下去了。
花寻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文森特突然变得“人”起来了。
长长的躺在这里的不是大狗,是一个,是一个很“人”的狗。
他敞开胸怀任人为所欲为,偶尔被触碰到不太舒服的地方会稍微躲闪或者僵硬,但即便是制止这样的行为,,文森特也十分有方法——他会用爪子的肉垫或者头轻轻顶开花寻的手。
这个动作他做过很多遍。
这是花寻第一次真切的看到文森特是怎么动作的
总之当感觉到手被止咬器轻轻的推开,她花了几秒钟时间认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羞耻炸了。
人类觉得自己可能全身都红了。
天哪,她到底做了什么。
果然泯灭别人的人格擅自把别人当做是大狗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遭到反噬吗?
呜呜,让别人做这样的事,我真该死啊。
花寻僵硬的收回手,眼泪汪汪的道歉:“对不起,文森特,之前我对你太无礼了。”
已经从原来的仰躺变成了现在俯卧,下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文森特发出了一声轻笑。
说真的他早就料到这一天了。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就算了,大脑会把空白的部分自动补全为人最想要接受的一面,文森特对这一切接受良好,丝毫不觉得收到冒犯或者羞辱。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花寻的眼睛会重新看见。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这个道德感过高的人类会被羞耻心和愧疚感击垮的。
“没什么。”他说:“我是自愿的,为了感谢你的慷慨和勇敢,我什么都可以做。”
人类发出一声特别可怜的呜咽,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像鸵鸟一样拒绝面对这件事情:“呜呜,求你别说了。”
那行。
窸窸窣窣。
是文森特披着被子坐起来的声音。
兽人很少对光裸有什么羞耻感,皮毛有时也算是一种服饰,更何况他只是没穿上衣,披上被子没什么作用。
但是视觉冲击感很大。
毛茸茸的手背去碰碰人类捂住眼睛的手,被躲开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哭了,羞耻感总是能轻易让人流下眼泪。他让花寻把手拿下来,但是人类用行动拒绝了他。
摸头顶也不行,拍肩膀也不行,最后他安慰的捏捏人类光滑的后颈,声音温和:“真的没事,我不在意——如果你心里实在过不来,要不你想办法补偿我一下吧。”
这次人类从指缝里露出了自己的眼睛。
她谨慎地说:“不能是那种我也给你摸摸的补偿哦。”
文森特:“当然不是那种。”
他有其他的想法。
三头犬在人类的怀里低下头,把止咬器在脑后的锁扣给她看,说:“帮我解开这个可以吗?”
花寻:“可以啊,你要吃饭了吗?”
锁扣有点紧,她拉了两次才拉开。
哑光材质触感温凉的止咬器松开,随着三头犬的动作掉进堆叠的柔软被子当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文森特将花寻轻轻的拉近了一些,犬的吻部凑到了人类的耳边,小声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花寻:“这样好吗?”
文森特:“对我来说这样就可以了,如果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本来我也是自愿的。”
求求你不要再说自愿的了。
羞耻心和愧疚感上头的时候,人会做出一些平时绝不会做出的不理智决定,为难了几秒钟,人类最终同意了三头犬刚刚的建议。
“好吧。”她说:“可以按你说的办,只有这一次哦。”
同意这个提议好像耗尽她所有的勇气,花寻是低着头小声说出这句话的。
她因此错过了三头犬眼中骤然亮起的精光。
花寻惴惴不安:“这样、这样吗?”
文森特:“对,就这样,别动。”
花寻:“我之前可能没说,但其实我有点怕痛的。”
文森特:“我知道,我会很温柔的。”
犬类的鼻子呼吸时气息洒落到后颈上,人类身体被激得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要向前躲开陌生的触碰,但腰间的手臂却在这时微微发力,将她重新按在了原地。
三头犬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
文森特说:“别躲。”
哇,可是这怎么能不躲呢,这是叫人咬脖子的事情啊!
脑子里又想起了大熊医生讲的一些自制力比较低下的兽人会因为没办法控制自己要断别人的脖子花寻觉得自己有点后悔了。
说到底、说到底他自己说自己是自愿的嘛,所以这件事情本来就——呜啊!
什么又湿又热的东西从她的后颈上扫过去了!
这个行为确实是触及人类的知识盲区了,她还没来得及和尼尼老师一起学习一些人外生理知识尼尼老师的学习资料就全部被炸了,她凭借自己浅薄的人外世界生存经验实在不知道这是不是临时标记的常规程序啊。
哦必须要说的是这个世界的临时标记和购买拟态信息素一样都是很普通的应对发×期和易感期的手段之一,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这种行为有点像女孩子互相在经期支援卫生巾一样。
花寻非常确定自己根本没有信息素,可能也不存在临时标记这种事情,但是文森特不太在意此事。
他说他有把握能撑到船到港,做这个主要是希望花寻“别在意之前的事情了”。
人类叹为观止:“竟然还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吗?我是不是应该道谢啊!”
文森特:“不用谢。”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放轻松一点。”文森特说。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和舔舐之后,他的牙齿试探性的碰了碰人类柔软的皮肤,换来一阵战栗。
人类从来没有过相关经验——人类根本就不需要互相咬后颈!
文森特:“你准备好了吗?”
花寻:“这种时候我还以为你会趁别人不留意啊呜一口解决问题。”
文森特:“那样太糟糕了,我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花寻:不我不想知道!
更多坚硬触感来到了她的脖颈。
那些牙齿将落未落,搞得人心跳咚咚咚的,每次她以为文森特要咬人了,但到最后那些已经在皮肤上留下淡淡印记的牙齿最终没有刺进去,在花寻瑟瑟发抖的时候,软软的舌头就会安抚的舔舔她。
狼来了的事情做了几遍,花寻有点生气的锤了他的腿一下:“你来不来!你是不是在耍我啊!”
她听见文森特的笑声:“别生气嘛。”
他说:“看来你准备好了?那我来了。”
牙齿带着热气落在了她的皮肤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几颗牙齿的感觉与之前触感有所差别,好像变得更尖锐了。
要来了吗。
花寻紧张地抓紧了手指。
她感觉到文森特正在收紧牙关,其他两个脑袋也在蹭她,止咬器偶尔擦到皮肤,它好像已经被三头犬的气息捂热了,即便贴上来也不会感觉冰凉。
牙齿开始挤压皮肤,花寻开始觉得有点痛了。
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那里,过于集中让痛感更加明显。
但疼痛的程度并没有继续上升。
刺入感并没有出现,在疼痛感升级之前,那些牙齿离开了她的皮肤,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舔舐。
“结束了。”文森特懒懒的说:“放松点吧。”
结束了吗?
花寻有点茫然,她下意识的问:“我出血了吗?”
“没有。”文森特说:“我不舍得真的咬。”
花寻劫后余生:“感谢感谢。”
但是这样,和她知道的临时标记好像不太一样。
洗漱之后,花寻转过身对着镜子尽可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后颈——那里并没有出血,只是因为舔舐和轻咬留下的淡淡红痕和牙印。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信息素在体内纠缠或者在体外缠绕的感觉。
她闻了闻自己,可能因为之前靠的比较近沾了一点文森特的香水味,除此之外没有了。
“这样就行了吗?”走之前,花寻再确定了一遍:“你觉得好点了吗?”
“嗯。”文森特点头:“我已经好多了。”
船到岗的时候,花寻跑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尼尼。
史莱姆看起来像个大果冻,锃光瓦亮的,看到花寻后立刻兴奋的左扭右扭。
“花寻!花寻我在这里!”
花寻:“尼尼!尼尼我在这里!”
明明离得这么近,这两个人愣是搞出了千年等一回的感觉。
被尼尼深度拥抱之后,他们两个走向等在那里的另一个人。
今天埃利奥特和尼尼一起来的,红龙的鳞片锃光瓦亮,已经丝毫看不出之前被易感期和信息素困扰的模样。
“好久不见埃利奥特!”花寻也像拥抱尼尼那样,冲上来拥抱了一下埃利奥特:“你最近怎么样?”
出去旅游了一次她好像变得热情了很多,突然被抱的埃利奥特差点控不住自己的尾巴。
“我很好。之前的两场决斗我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花寻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埃利奥特说:“我想说,之前的两场决斗,我都胜利了。”
“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的不是我。”
“你怎么样?”埃利奥特问道:“这趟旅行,认识新的朋友了吗?”
“认识了好多,大家都很照顾我——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工作结束后船员们都各自离开,戴达洛斯和文森特打算过来和花寻打个招呼,被她拉到了埃利奥特的面前。
人类热情的介绍:“这位是文森特,是这一次的领航员,这位是戴达洛斯,是警卫员。这位是我的朋友埃利奥特和尼尼。”
三头犬戴着嘴套,礼貌又矜持的颔首:“好久不见,埃利奥特医生。幸会,尼尼。”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马开朗的笑着:“哟,好有劲的信息素啊。”
龙的尾巴在空中扫出鞭子的声音,alpha们的信息素莫名的针锋相对起来。
尼尼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把差点吐出来的东西重新往自己身体里塞了塞,拱了拱花寻:“咱们先走吧。”
花寻:“?不等埃利奥特吗?”
尼尼的颜色渐渐变得充满哲思。
他说:“他们三个现在看起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我觉得他们可能一见如故了,在我真的吐出来之前,我建议我们两个还是先去吃点薯条,缓解一下恶心感。”
这、这样吗?
花寻觉得扔下同行的人自己走不太好,于是思索之后,还是决定过去喊一声。
“我和尼尼打算去吃点薯条。”她说:“你们去吗?”
她想的是估计没人去,他们看起来都有其他事情要处理的样子。
但是那三个人非常整齐划一。
“去。”
花寻:啊?
这、这么喜欢薯条吗?
对此,尼尼痛心疾首。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薯条怎么吃。”他说:“有这三个臭臭泥一样的臭A在旁边,我看你这个薯条怎么吃!”
050填空题:执法三队______……
花寻和尼尼紧紧地挤在一起坐。
花寻:“快餐店可以把桌子拼起来吗?”
快餐店老板机械造物:“不好意思不提供这种服务,我们这里的桌子是钉在地面上的,但是我可以过来支撑在两张桌子之间,你可以把食物放在我的身上。”
说着,长得像个火爆鱿鱼的机械造物小碎步过来了。
他跑超快!当做腿脚来用的触手八条较长两条较短,而且还有点头重脚轻,脚下稍微跑快一点就会从“丨”变成“/”,跑得越快与地面的倾斜角度越小,花寻观察了一下,最小可以到达三十度。
但可以急停,急停的时候会在一瞬间从“/”变成“丨”,甚至不会前倾。
机械鱿鱼:“哦~您发现了吗?没错正是我有意为之,因为有人说我这样跑动看起更有趣味性,希望这份趣味性会给您带来更旺盛的食欲——通俗点说就是多点一点让我多挣钱,嘻嘻~”
多么朴素的愿望啊。
这是一位性格活泼非常健谈的老板,他对于客人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一点兴趣,但对于自己店内的环境非常在意,于是老板只是在用一只机械触手和花寻握了握手,确定了她的身体强度之后,放了两台看起来像风扇一样机器在这边。
老板:“你知道的,因为我不能让浓度过高的信息素影响到其他的客人嘛,所以我会尽量把各人的味道都限定在特定的区域内,嗯,不过兼顾您的体验是对我的一大考验,接下来请您先站到我的身边,我将会对风速进行一些调试。”
说着,他把自己身上那层看起来像是塑料壳的鱿鱼外皮“啵”的一下拔下来,放在花寻所
在的位置上(那个竟然那是非常柔软的材质)。人类好奇的站在机械造物的身边,准备看他怎么操作。
老板打开风扇。
在座其他四人(外)屹然不动。
那个塑料壳鱿鱼外皮头被夸一下吹掉了。
花寻:!!!
老板,云淡风轻:“哦,看来是风速有些大了。”
又经过了两次调试,可怜的鱿鱼外皮在经历了把头吹掉后,又分别经历了胸口破大洞、内部爆体后,老板陷入了沉思。
文森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老板同意之后:“你可以尝试把(专有名词)换成(专有名词),或者使用(很长一段大概是操作方法的讲解,涉及很多听不懂的长句子和生僻词汇)。”
机械造物若有所感:“这样的改装非常有个人风格冒昧问一句,您是领航员吗?”
文森特点头。
老板的触手拍了拍:“果然如此,领航员确实喜欢使用这样就地取材的改装。”
接着四条触手在花寻身上缠绕,老板把她举起来对着光,好像这样就能看透人类如此脆弱的秘密。
老板,好奇:“您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花寻:“额,很努力活下来的。”
老板肃然起敬:“为了向您表达我的敬意,我决定单独送您一份我的独门配方制作料理。”
说完,老板把她放在了地上,本来他是要变形为桌板的一部分的,但是在别人身上吃饭这有点太奇怪了,花寻假装没有看到尼尼疯狂给她使的颜色(没有错别字),拒绝了老板的好意。
“那好吧,既然您坚持。”
老板变成了“/”,小碎步跑掉了。
两个小风扇开始工作起来。完全静音出风,甚至没有震动感,而且这个风非常奇特,可以把尼尼的身体表面吹起层层波澜,但是花寻丝毫没有觉得不适,只是觉得像是正对着开了27°的空调。
现在,她和尼尼有点拥挤的坐在一起。
尼尼,小声:“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和alpha一起吃饭了吧?”
三个人高马大(字面意义)的alpha坐在一张快餐桌上,挤都快挤死了。
尼尼谴责她:“要是同意扩大桌子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花寻,小声:“我觉得在老板身上吃饭很糟糕嘛。”
所以说道德感过高的人类就是逊啦!
尼尼用颜色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无语,但当薯条上桌的时候,这个史莱姆一下就变成了快乐的颜色——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薯条爱好者,甚至已经练就了可以把自己也捏成薯条状并模仿薯条颜色的绝技。
这项绝技现在很好的发挥了作用,尼尼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薯条形态徽派上这样的用场——竖着的一条比较省地方,他竖起来之后感觉人类的手都能伸开了。
不太熟的人光吃饭有时会比较尴尬,于是善谈的尼尼凑趣的询问花寻关于旅行的事项,以及之前她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罐子。
尼尼:“这是什么东西啊?”
花寻:“这是家乡的泥土,我觉得我之后可能不会再回到那里去了,所以带了一点家乡的泥土过来。”
做什么呢?
emmm
花寻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毕竟就连薯条这种食物使用的土豆和她心中的常规土豆都略有些区别,花寻很难说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古早品种的土豆了,再说连地球都不在是熟悉的地球,又何必非要强求在这罐土壤上种什么东西呢。
于是她摇了摇头:“我们家乡原来有这样的习俗嘛,本来是折柳送别——柳是一种植物,因为这个植物可以通过扦插的方式种植,非常好活,所以如果有游子要离开家乡就会让他带上一根柳枝,种在路上。”
尼尼点点头。他畅想:“然后这个植物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直到把家乡连根拔起一起带到游子要去的远方吗?”
花寻:?
花寻:“不会,它只会长成一棵可以光合作用有狭长叶子的植物。不能捕获猎物也没有催眠功能,平均大概也就是十八米左右的样子。”
尼尼的颜色变暗,发出失望的声音:“诶——那它有什么用嘛。”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当然是表达游子思乡之情啦!你这个臭史莱姆薯条不许质疑我们人类的习俗我不惜任何人忤逆我!
在拥挤的地方打闹是会出问题的。
比如花寻和尼尼激情你来我往笑闹,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他们两个的战斗波及了身边的人。埃利奥特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是当事人和当事姆对此都很不好意思。
花寻现在才觉得有点尴尬,因为三个alpha都不怎么说话,她又不好问尼尼发生了什么。
也幸好没问。
如果问了尼尼或许会来一场精彩的解说,说说这三个人的信息素现在是怎么颠鸾倒凤、不是,是怎么排山倒海在有限的空间里互相掐架的。戴达洛斯倒是一直试图劝架,但是现在这个场面,他们三个人就像是在练舞室大舞一番一样,你来我往。
解说员尼尼在有一次无法忍受的干呕之后,颜色已经变成了蜡黄,餐还没上来,他们隔壁桌的人在终端上点点点,尼尼悄悄的对花寻说:“我估计我们的饭是吃不了了。”
花寻:?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
有人推门进来了。
人是熟人,台词也是熟悉的台词。
“执法三队,弗雷德里希。”他说:“有人举报这里有人用信息素寻衅滋事,请配合调查不要反抗,否则我将对你们进行”
他瞳孔放大了一点,但在顿了一下之后,他还是补上了最后的词语:“摧毁。”
然后轻快的走来:“好久不见花寻,我看到你发的动态,看来你的旅途很顺利。”
打过招呼后,歌利亚的眼睛粗略的扫过在场的其他人:“剩下的人请和我走一趟吧。”
尼尼:啊?
尼尼伸出一根触须指向自己:“我也要吗?”
歌利亚:“对,你也等一下。”
他开始端详这个史莱姆,仿佛唤醒了什么记忆,然后向尼尼伸出手:“请把你的终端拿来,鉴于你的前科劣迹,我需要检查一下里面是否有不合适的消息。”
尼尼:!
史莱姆一瞬间变得石头一般坚硬,接着又是一阵激烈的高频颤抖!
尼尼:“什!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有什么资格查看我的终端!我、我们史莱姆是好学的种族,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获得知识!”
弗雷德里希不为所动。见尼尼并不打算配合调查,他放弃了索要对方的终端,直接在自己的终端上点点点,快速入侵了尼尼的秘密账号,竟然在里面又发现了魅魔茄子的痕迹。
弗雷德里希:“请解释这个视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如同石头般坚硬的尼尼:“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教学视频,可能是因为光合作用自己生长出来的,毕竟它是个茄子。”
弗雷德里希:“这是明显的诡辩行为。”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了在座的其他人:“各位还有需要诡辩的吗?事不宜迟,早点说完早点出发。”
几秒后,他再次开口了:“请各位通过声带发生,通过声音和语言来互相交流,不要是用信息素传递信息。在公共场合将某个单独个体排斥在交流之外,这是对他人非常不尊重的表现。”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被排斥在外的单独个体”的花寻:“啊?那,你们在吵架吗?”
三人沉默不语,弗雷德里希都沉默不语,花寻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执法三队这名刚正不阿的执法者认真思考之后精准作答。
“我认为不是吵架。”他说:“alpha几乎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吵架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们有更有效率的解决问题方法看我干什么?我没有说你们气氛紧张的事情啊。”
啊?
花寻睁大了眼睛。
这个说法真是让人略有点惊讶了。
她觉得自
己可能是把一个京都人的“你的钢琴弹得真好”当成了一句真正的夸奖。有的时候没有信息素确实会不太方便,比如在这种隐晦一点的问题上,花寻总是比较迟钝的。
事情渐渐超出了认知,出去旅游了一趟之后花寻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变得非常好了,她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那要不,咱们直接去执法大队的总部吧。”
一直留在这里估计还会影响鱿鱼老板的生意,虽然他没有说,但他一直从那扇送餐的小窗户上,用一根触手举着自己的一个眼球暗中观察这边的情况,被发现后就会如无其事的把眼睛放下去
机械造物真是方便。
其他人立刻同意了。
虽然弗雷德里希说花寻不需要过去,但是尼尼因为“多次持有违禁物品”需要去执法大队总部接受惩罚(尼尼:呜呜,这个账号的持有者其实不是我啦,是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史莱姆而已!)花寻决定和他一起去。
忽略掉尼尼因为已经洞悉了再次清空账号的后果,现在正在疯狂观看自己的教学视频有时候花寻真是挺看不懂这些人外的,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尼尼,争分夺秒:“你不懂,我搜集这些东西费了老劲了,好多我都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鉴,比如这个阿无非种族(主角长得像个灯泡)特供的场景,我都没有来得及看。”
不是,你这个,不是。
——弗雷德里希甚至站在你的面前啊!
花寻:累了。
不过好在歌利亚执法队员没有看那个严肃观看视频的史莱姆,他正在和其他三明alpha交涉。
“之后我会通过飞行方式前往执法大队总部,我的飞行路线已经发给你们,还有最晚到达总部的时间。请各位在限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他说:“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如果逃脱我会亲自前往追捕——啊,文森特先生,好久不见。你似乎快要到易感期了,请不要担心,易感期信息素变得不稳定是正常现象,在你配合调查结束之后,我会让我的同事将您妥善送回家中。”
歌利亚义正言辞:“请不用担心,这不是对您的自制力有任何不信任的地方,只是出于严谨的工作态度和对于安全秩序的追求。”
文森特发出一声冷笑:“我更觉得这像是公报私仇。”
之前叫执法一队抓这个易感期的执法三队队员的正是文森特。
弗雷德里希淡淡的:“那您就多虑了,我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歌利亚。虽然这件事情对我的个人名誉造成了深刻影响,但我已经大度的选择了原谅,事实上我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了。——那边那个史莱姆,我的眼睛已经看过来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尼尼手忙脚乱(虽然这个词语不太正确,但是你只要看到尼尼,你就会知道这是最正确的词语)的关掉了自己的终端。高压下选择当众观看颜色视频,光这份心态花寻都给跪了,她觉得很尴尬,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很忙的样子,她甚至没办法让自己的眼睛看向尼尼——他为什么要这样啊!
虚弱的人类走向了送餐窗口,虚弱的问:“老板,我们的餐好了吗?我打包。”
老板站得稍微有点远,但是他加长了一段触手,那个触手托着一个大大的眼球,真正做到了“和人说话时看着她的眼睛是对一个人的尊重”这一点。
虽然人类觉得不太需要。
老板说:“我已经料到了这一点,提前给你打包好了。”
餐盒递到手上,老板怜悯的用自己的触手(和之前捧着眼睛的那个不是同一个)拍了拍花寻的肩膀。
“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很多奇怪的朋友。”他说:“但是你的朋友,也太奇怪了吧。”
老板:“千万不能被奇怪的朋友带上岔路哦。”
花寻:
花寻,颤抖的捂住脸:“我,我会尽量的。”【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