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冤,冤枉啊!
乔老夫人和季氏昨日听说乔蓁蓁额角的伤口突然恶化流脓,心里便着急得很,问了几
个来看的大夫都说不知什么缘由。
后来又把卫芸请来看过药膏,也没看出问题。
原本她们心里其实对这药膏还是心有疑虑的,但之前都用了这么久了,乔蓁蓁的伤口也确实在愈合,没道理药膏突然就不行了。
更何况另外来的几个大夫看了药膏后也都说配药没有问题,甚至还对卫芸大加赞赏,有些还厚着脸皮想讨方子,只是卫芸都搪塞过去了。
她这是师父传下来的药方,自然轻易不能外传。
只是这样一来,大家更一头雾水了,如果药膏真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乔老夫人见几个大夫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让人走了,只有卫芸说了回去再配置另一款药膏来给乔蓁蓁试试,这瓶旧的先放着,等她之后再拿回去仔细看看,没准是有问题没看出来。
事情到此好像暂时告一段落,乔老夫人和季氏虽然着急乔蓁蓁的的伤口,但凡是也得听大夫的,只能耐下性子,又敲打了一番她院子里的下人,让他们的嘴严点,莫到外面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否则统统发卖了!
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若是在城中传出什么乔蓁蓁毁了脸的流言,不管日后她额头这伤口能不能好,于她都是不利。
流言传起易,澄清难。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这才第二日,乔蓁蓁突然就派人来说,找着缘由了。
这下老夫人和季氏自然没耽搁,匆匆更衣收拾好就赶紧过来了她院里。
乔蓁蓁早就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见祖母和娘亲都来了,便起身出去迎,老夫人瞧见她问的第一句便是:“蓁儿你说找着缘由了?”
“嗯。”乔蓁蓁点头,然后往里间一指,“祖母,那便是缘由。”
张妈跪在地上,一张脸还是煞白,看到老夫人和季氏都来了,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要说不出了。
乔老夫人对乔蓁蓁院里的下人也不全认识,但季氏却是知道的,她柳眉一皱:“张妈?”
听见掌家夫人叫自己,张妈抖了抖,哆嗦着开口就是继续求饶:“老、老夫人,大夫人,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一切都是、都是有人指使我的啊!”
老夫人和季氏一听这话,再看妆台上就那样放着的药膏和打开的小纸包,还有里面那点粉末,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老夫人往主位上一坐,命令道:“将她带过来!”
张妈被几个小厮拖着到了老夫人跟前跪着,然后就听她厉声喝了一句:“到底对五小姐做了什么,你老实交代!若敢有隐瞒,就别怪我乔府不留情面!”
现在由老夫人发话而不是季氏,那便是她要为乔蓁蓁在乔府里做主,而不是仅仅在她的院里。
那意思,若这事真有证据证明是府中有人指使了做的,不管是谁,她便直接帮乔蓁蓁处理了。
在整个乔府里,虽说季氏如今管家中中馈,但有许多事,若不是单单涉及到大房,都还是需要请示过老夫人的。
乔蓁蓁听了老夫人这话,放下心来,不管如何祖母都会为她撑腰就是了,只是她心里其实也不指望乔霏霏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把自己暴露出来。
果然,就听张妈颤颤巍巍道:“这、这些都是春桃姑娘让我做的,老夫人您可一定要明察啊!”
说完,她不等几个主子再问,便一股脑全都坦白了:“之前春桃姑娘先是拿了一小瓶药汁给我,让我找机会掺进小姐的药膏里,那日小姐正好出了门,我就、就偷偷进了屋把东西倒进去了,但、但我可不知那是什么啊!”
“后来昨夜,春桃姑娘又找到我,说让我再把这包药倒进药膏里,我、我也只是照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错了老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求老夫人网开一面,求老夫人饶命啊!”
张妈说完,又开始不停地磕头。
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与乔蓁蓁心里想的差不多,这本就是件只要看出来就会十分简单明显的事。
而张妈显然在权衡过后,选择了说实话。
毕竟若自己把这事抗了,她也不能确保春桃就会帮她儿子把赌债还了,毕竟她这事暴露了肯定已经落不得好,就算春桃最后出尔反尔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反之她在乔蓁蓁的院里做了两年多的事,对五小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跟不甚熟悉的春桃比起来,显然还是五小姐要更让她觉得可信一些。
所以其实乔蓁蓁说出那句话,心里就对张妈做出的选择有了几分把握。
也如她心里所想,乔霏霏当然不会自己出面,但她却让她的贴身婢女春桃来做,实在是有些没脑子了。
大抵是觉得绝不会被人发现吧,毕竟若不是乔蓁蓁提前察觉了药膏不对,直接将计就计做的局,或许真的会直到伤口出了事,才察觉。
到时即便再开始查,也未必就能查到张妈头上,一来事情已经过了一阵,二来未必就能抓个现行了。
这么想,乔霏霏恐怕只是因为盲目自大,不觉得会被发现,所以才用了自己身边的丫鬟罢了。
可能也是第一回真的下手,考虑的不够周全。
乔蓁蓁甚至还能在心里对此评估一番。
不过既然现在被她发现了,乔霏霏也藏不住。
春桃是她的婢女,哪怕张妈只说了这么一个名字,众人心里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乔霏霏。
果然,乔老夫人的神色微微一变,沉声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都是句句属实啊老夫人!”张妈不住磕头。
“去把春桃带过来,还有七小姐,也一并叫过来。”
乔老夫人闭了闭眼,脸色更冷了几分。
屋子里一时噤若寒蝉,下人们各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乔府的后院极少有这种时候,别管其他府上后宅的下人是不是见怪不怪,反正在乔府的他们此刻是又胆怯又好奇,想看又不敢看。
季氏坐在老夫人的下首,乔蓁蓁坐在她身旁,看着张妈,神色很淡,并不见如何震惊诧异。
老夫人看了孙女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一向自诩乔府后院清正,没想到现在竟会出这等子事,当初真就不该让二儿子娶了赵氏。
乔蓁蓁知道祖母看了自己,但她也没做什么掩饰,这副神色明显就是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了。
就在这一室沉寂的时候,乔霏霏来了。
她神色如常,身后只跟了一个婉萍,春桃是被老夫人的人在后面带进来的。
乔霏霏走进屋后就给乔老夫人和季氏都见了礼,然后目光扫过跪在屋中间张妈,又移开,就像是随意一瞥。
乔霏霏看向老夫人,模样乖巧道:“祖母,这是怎么了?”
乔老夫人微微抬眼,对乔霏霏道:“这事你也在一旁听听。”
说着,便微微示意,让她坐到了一边。
张妈一直在地上跪着,这时候不肖老夫人再说,立刻把刚刚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乔蓁蓁明目张胆地盯着乔霏霏看,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目光,她想看看乔霏霏听了这话会如何?
肯定是要把自己撇干净的。
果不其然,就见乔霏霏听了张妈的话,一脸震惊地看向春桃:“春桃,你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春桃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张口就哭:“冤、冤枉啊小姐,老夫人,奴婢怎的会让张妈做这样的事!奴婢在府里都没与张妈遇见过几面,这都是她的片面之词,奴婢实在是不知她为何会血口喷人!”
她抵死不认,在乔蓁蓁意料之中。
张妈为了给自己争取罚的轻一些,自是辩驳:“就是你!春桃姑娘你可不能到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啊,当初是你答应给我儿子还赌债,我才帮你做了这事,昨晚也是你找到我,给了我东西,不然我到哪儿去弄这些?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春桃:“你胡乱攀咬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事!”
两人一阵扯皮,老夫人一拍桌,厉声喝止:“够了!你们以为这儿是菜市口吗?!”
屋子里赶紧噤了声,春桃和张妈都不敢再说话,低头跪着,只有一点春桃低低的啜泣声。
在这满屋沉寂里,乔蓁蓁看向对面坐着的乔霏霏,见她对着春桃一副不敢置信又痛心疾首的模样,突然无声地笑了一下。
乔霏霏看起来有恃无恐,似乎是认定了就仅凭张妈这点说辞,并不能将春桃怎么样。
她似乎感觉到乔蓁蓁在看她,也抬头望了过去 ,在看到乔蓁蓁那无声的一笑时,突然紧了紧握着扇柄的手。
而乔蓁蓁已经收回目光,在一室沉默中突然对春桃和张妈道:“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再见一个人吧。”
说着,她就对身边的春杏示意了一番。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乔老夫人闻言看过去,却并未阻止,乔霏霏心里一紧。
莫不是乔蓁蓁还有其他后手。
很快,春杏就从外面又带进来一个人。
那人留着两撇小胡子,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干瘪矮小,背着一个药箱,好像是个大夫,只是看起来不太靠谱就是了。
乔霏霏看到这人,瞳眸骤然一缩,差点就要从座椅上直接站起身来。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身形,眼里神色却沉了下来。
乔蓁蓁找来的不是别人,正好是当初她让春桃去找的那个江湖郎中。
枯黄草和昨夜的粉末,都是这个人给的。
第42章 第42章世子活蹦乱跳了?
乔蓁蓁自然没有错过乔霏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
其实她能找到这个江湖郎中也有些巧合。
枯黄草不是一味常见的入药药材,在城中也不是哪个药房都有的,卫芸晓得这一点,便跟乔蓁蓁说可以去城中几个大药房问问,这种比较少见的药材,若有人来买了,伙计也许会记得。
她虽也不能肯定掺入药膏里的枯黄草药汁是何时制出来的,但枯黄草比较娇贵,它的汁若是要入药,须得制出来后三天内用上为佳,否则药效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下降。
是以一般如果有哪个方子里要用到枯黄草的药汁,都是现做。
乔蓁蓁听了卫芸的建议,那几日就让青山去城里几个大药房挨个都问了一遍,没想到还真给问到了。
也是因为她对药膏这个问题发现的及时,那江湖郎中正巧就是在她去找卫芸的那日给了春桃枯黄草汁,张妈也是趁着那日她正好不在院里,偷偷溜进她的屋子给药膏做的手脚。
乔蓁蓁就说那日出门前撞见乔霏霏,她见到自己时怎么好似被吓了一跳似的,原来是做贼心虚。
不过她倒是谨慎,乔蓁蓁在青山找到那个江湖郎中的第二日就去见了他,从他口中得知找他买枯黄草的是一个丫鬟,应该就是春桃,乔霏霏自己并没有出面。
乔蓁蓁不知他们是如何找到这个江湖郎中的,但这人的人品不太行,是个只认钱的,只要给他钱,他立刻就反水,答应帮乔蓁蓁来乔府指认当初找他买药汁的丫鬟。
甚至还表示如果那姑娘不承认,自己还能找人来作证,只要乔蓁蓁再多给点就行。
乔蓁蓁当时便忍不住感叹,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乔霏霏还是大意了。
在昨夜抓了张妈一个现行之后,她就让青山去将这个郎中找了来,偷偷带进府里,等的就是这一刻。
乔霏霏看到这郎中时,心里便知今日这事得全部推给春桃,但哪怕是这样,于她也依然会有影响。
因为春桃是她的丫鬟。
她攥紧了手里的团扇,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异色,这江湖郎中没见过她,她不能自乱阵脚。
乔蓁蓁将这些看在眼里,直接开门见山对乔老夫人道:“祖母,这位郎中想必春桃应该认识。”
春桃这时候脸已经吓白了,刚刚来的路上小姐只让她抵赖,咬死自己是冤枉的就行,可现在、现在怎么办?
她是在一个医馆里找到这个江湖郎中的,当时还是去黑市里特意找人打听过,说这人虽是个郎中,但身上什么缺德的东西都有,对后宅阴私这些擅长的很,她这才找了过去。
当时乔霏霏就在医馆对面的茶肆坐着,看着她跟江湖郎中交涉了半晌,拿到了那瓶枯黄草的药汁。
虽说他们后来是在外头交易的,但去找人时,医馆的伙计都看到她了。
春桃下意识地想看向乔霏霏,却听那郎中已经滔滔不绝开了口,将他给药的事交待的那叫一个事无巨细。
而乔霏霏配合着郎中的话一脸震惊,在最后痛心疾首看向春桃,不敢置信道:“春桃,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当真是看错你了!”
她说的义愤填膺,然后果断起身看向乔蓁蓁,作势要向她行礼致歉,十分过意不去的模样:“五姐姐,我、我真没想到春桃会这么做,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平日没有管教好她,现在我真是、真是都不知要如何给你赔罪才好。”
乔霏霏说着说着急得眼睛都红了,乔蓁蓁定定看着她说完这番话,心里对她七妹的演技又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眼泪都能挤出来了呢。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额角的伤口,突然淡淡的笑了一下:“七妹无须太过自责了,我其实没用过这掺了东西的药膏,这伤口,都是为了引蛇出洞做的戏而已。”
说完,乔蓁蓁便对乔霏霏眨了下眼,没错过她听到这话后眼底的那抹呆愣,和很快便覆上的愤恨。
乔蓁蓁敛了笑。
七妹怕是以为自己这步棋成了,牺牲一个丫鬟也没什么吧。
没想到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不再去看乔霏霏是个什么表情,而是也起身,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将自己从发现药膏有问题到将计就计布的局抓住了张妈都一五一十说了。
末了,乔蓁蓁低头道:“蓁儿未提前告知祖母和娘亲,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是蓁儿的不是,祖母若是生气了,蓁儿愿意领罚。”
乔老夫人听到这,摆摆手轻叹一声:“祖母有什么好生气的,在后宅发生这种事,是祖母和你娘对不住你才是,若不是你自己发现的及时,只怕还不知要造成如何严重的后果。”
说完,老夫人的目光又从乔霏霏脸上扫过,然后开口问春桃:“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还敢欺害到主子头上来了!说!为何这么做?”
春桃泪流了满脸,下意识抬头看向乔霏霏,想要说话,却被乔霏霏抢了白:“祖母,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叫她猪油蒙了心,早前春桃就因为我屋里的冰不如五姐姐屋里的多一直不满,加之她一直觉得五姐姐在府中比我过得好……春桃跟了我多年,许是为了我抱不平,才做出这等事。”
“我不敢替春桃辩驳,她此番错了就是错了,任凭祖母处置,只是我与春桃到底主仆一场,希望祖母能在处置她之前,再让我与她说说话。”
说完,乔霏霏也低下了头,一副十分内疚的模样。
乔蓁蓁轻挑眉梢。
她七妹今日聪明了,好一招以退为进。
把自己摘出去不说,还要演一番主仆情深啊,顺便用春桃做借口,来说大房和二房的待遇。
乔老夫人听了这番话,神色一肃,开口道:“丫鬟胡说八道就罢了,你难道不知府里各方各院的吃穿用度都份额都是一样的?你伯母如今管着中馈,但账目我每月也会过目,不曾亏了哪个院里。”
说到这,她的语气又软了些,安抚了乔霏霏几句:“蓁儿的院里冰用的多,那是她爹愿意给她花银子,这都是大房私库的钱,所以霏儿你也莫觉着心里不平衡,若是也想用冰,就跟你爹娘说,若是你们花钱买冰府里还有人拦着了,尽管与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乔霏霏低着头,喏喏地应了一声:“我知道的祖母。”
说完,她便走向春桃,压低声音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若你识趣,或许最后我还能让人照应你一二,若是不然……”
乔府对下人已经算是宽待,这种事一般不会直接打杀,最有可能的还是发卖出去,但发卖到哪儿可是天差地别的。
若是有主子能打招呼,最后即便是发卖,也能卖个好点的地方,总比去妓楼要好。
春桃的身子抖了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说不了了,只能认下乔霏霏刚刚说的话。
她哭的泪流满面,却也只能在乔霏霏的目光下点了头。
而一直坐在一边的季氏,听着老夫人的话,并不搭腔,她心里自有一番自己的看法。
这事乔霏霏说是不知情,其实明眼人心里多少都有猜测,春桃是她的丫鬟,若没主子的示意,她真敢自作主张做什么?
不过是因为没有切实的指到她头上的证据,她到底也是府里的嫡小姐,确实也不好拿她怎么样。
季氏想起女儿之前来找自己说过,让自己把大房几个院里的下人都找机会清点一番,不是自己的人便找个由头调去外头,不要留在院里做事了。
想来是那时候就发现张妈有问题了。
现在既然牵扯到了二房,季氏只觉这事不能拖了,过两日便着手清理一下各个院里的人吧。
乔老夫人的话她也听在耳朵里,婆婆还是站在她这头的,知道她虽然管着中馈但并无偏颇,只是季氏也没想到,七丫头身边的人竟然会这么说。
虽然乔霏霏说这都是春桃自己这么想,但谁知道背后到底是如何呢?
季氏敛眸,轻轻摸着手腕的镯子,只看老夫人最后如何处置这件事,牵扯到二房的丫鬟,她不会多嘴,省的到时候赵氏知道了又有说辞。
乔蓁蓁也不说话,她该说的都说了,既然老夫人都说会帮她做主,她说多了反而不好。
就听乔老夫人最后道:“春桃和张妈胆敢欺害主子,仗责三十大板后发卖出去,霏儿治下不严,差点酿成大祸,禁足两个月,这半年的月钱减半,另外我会让吴妈去你院子里好好调教调教这些下人,你也学着些。”
吴妈是乔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也是她的心腹之一。
乔霏霏一听是吴妈要来自己院里,一时抿紧了唇,也不知这安排到底是来帮她还是来看看二房平日里到底都是个什么心思。
但无论如何,既然老夫人都发话了,这件事到此便算是尘埃落定。
乔蓁蓁对这个结果已经猜到一二,她也没指望这么一件小事就能对二房有什么影响,但能让祖母知道乔府的后宅里也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和谐,就够了。
她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做,不能一直花心神在这跟乔霏霏磨洋工,这次也是她先对自己院里动了手脚,说起来倒还要感谢她,不然乔蓁蓁想清理自己院里的下人还得找个借口。
于是在这之后,大房这边几个院子里的下人没多久都叫季氏做了些调整。
等各个院里都是可信之人后,乔蓁蓁才放心了一些,想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有去国公府看看章廷安,也不知道他身子恢复的如何。
自从发现药膏有问题,她便就待在府里,药膳补汤都是让樱桃去送的,有一次樱桃回来还与她抱怨:“世子老说这两日的药膳汤没有以前好喝,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在找茬啊?”
乔蓁蓁老神在在:“不用疑问,他就是。”
谁知道这位大少爷突然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呢。
不过据樱桃说,世子还是只能在床上躺着,只是人看着精神了些,想来身子还没好。
这日趁着天气不是那么晒人,乔蓁蓁决定去国公府探望探望,毕竟是梦里的救命恩人呢,不能冷落太久了。
然而她是万万没想到,就过了这么半个来月,等她再踏进章廷安的院里,就看见他拄着个拐,在活蹦乱跳的……踢键子。
说好的在床上躺着呢??
你就这么躺的?
第43章 第43章演的有点过了吧世子!
“章廷安?你在干嘛?”
乔蓁蓁走进院里,一脸疑惑。
樱桃不是说他天天在床上躺着吗?躺哪儿了?
刚还跟阿喜蹦跶的起劲的章廷安,听见乔蓁蓁的声音突然身子一僵。
本来腿就没好利索,手也还吊着,是在用一根拐杖撑着坚强蹦跶,现在他整个人突然往旁边一歪,“哎呀”一声,就往阿喜的怀里倒。
阿喜:??
世子,演的有点过了吧世子!
他扶住章廷安,一低头就看到他猛朝自己使眼色。
阿喜心灵神会,突然大呼:“世子!世子你还好吧?我就说让你别出来了,在床上躺着休养,你看你偏要出来踢什么毽子。”
章廷安被扶着站稳,一脸有气无力道:“你说的对,我还是应该躺着,我这身子还没好呢,最近送来的药膳也不如之前好了,哎!”
说完他又故意把头一偏,像刚看到人似的:“嗯?乔蓁蓁你来了?终于想起我这个病号了?”
乔蓁蓁看着他这一出自己给自己编排的戏都要看笑了。
若是往日,她定是要戳穿他,走过去好整以暇道:“演,接着演。”
但今日,乔蓁蓁饶有兴味的走到人跟前,仰着脸看他,突然娇声道:“哎呀,还这么虚弱呀?我可真是不应该,前几日没能亲自给世子送药膳汤来,怠慢了怠慢了呀。”
边说她边摇头,一副十分对不住的模样,嘴里嘀嘀咕咕:“听王大厨说最近在研究什么五毒俱全药膳汤,蝎子蜈蚣蜘蛛什么的,据说大补,要不明日我亲自送来吧,看看世子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该喝点猛的!”
章廷安:……!!
刚听头一句他还在得意呢,心里道乔蓁蓁竟然还有与他说好话的这一天,结果再听后半句……她果然还是在蓄意谋害他!
“什么五毒俱全药膳汤,我可不喝这个我跟你说!”章廷安吵吵嚷嚷,拄着拐往屋里走,“其实我现在身子也还行,不用喝那个,就、就喝点今天你带来的就行了。”
“是吗?刚刚不是还说最近送来的药膳汤不好呢?”乔蓁蓁背着手跟在他身边,笑眯眯的,“怎么这会又觉得可以啦?我这人脑子笨,实在听不懂,还需要世子明示啊。”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找到了另外逗章廷安的乐趣。
以前乔蓁蓁总要伶牙俐齿把他气到无话可说才罢休,如今却爱揶揄他,看他嘴硬又别扭的样子就觉得还挺可爱。
比如现在,一听她这话,章廷安就又卡了壳。
他眼珠子乱转,嘴里胡说八道:“可能是前几日没仔细品尝所以觉得平平,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用的,就这样的就行了。”
乔蓁蓁点头:“哦,是没仔细品尝啊,那是不是因为没人喂啊?阿喜怎么回事,就是这么伺候世子的吗?”
阿喜正跟在章廷安身边看自家世子嘴硬呢,没想到锅从天上来。
他赶紧大呼“冤枉”,叽叽喳喳道:“天地良心啊蓁蓁小姐,我每日都给世子喂呢,只是可能我这喂汤的技术不如蓁蓁小姐你,没给世子补进去吧。”
“噗。”
乔蓁蓁没忍住笑出了声。
喂汤需要什么技术,阿喜也是越来越逗人了。
章廷安又被阿喜胳膊肘往外拐,给了他一拐杖,瞪着眼小声道:“你今日嘴这么闲就赶紧去多喝点水,就你会说话是吧!”
阿喜赶紧捂住嘴,猛猛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心里却直嘟囔,世子就是爱嘴硬,前几日明明就是蓁蓁小姐没来他这汤才喝的没滋没味的,自己实话实说他还不高兴。
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乔蓁蓁和章廷安一起进了屋,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躺回了床上,把被子一盖,像没事人似的装起了柔弱,然后就这么看着她。
“嗯?”
乔蓁蓁有些疑惑,直到樱桃在外头把食盒打开,捧着那盅药膳汤进来,她就见章廷安朝那汤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矜持的模样。
乔蓁蓁直接看笑了,这人还让喂上瘾了是吧?
她瞥了一眼章廷安还吊着的手,眉梢轻挑:“半个多月了,还没学会用左手喝汤?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还能用左手在先生脸上画
王八呢。”
章廷安:……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翻旧账!
幸亏他脸皮厚,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啊,你都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我这手大夫说至少得到八月底才能好。”
看他这丝毫不心虚的模样,乔蓁蓁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拿过那盅汤,用勺子搅了搅,边道:“行,我喂就我喂,日后成亲了,这些我可都记着。”
看在这人可能是上辈子的救命恩人份上,就由着他一些吧。
章廷安又占到一分便宜,心里美滋滋。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得乔蓁蓁几天好脸色,总之先装柔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管乔蓁蓁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他态度大转弯,章廷安都决定,先享受!
阿喜看着早就能自己用左手喝汤却还在演戏的世子,在角落里猛猛摇头。
真是没眼看。
世子以前对蓁蓁小姐可不是这个态度,他是不是已经被蓁蓁小姐的糖衣炮弹给攻略了而不自知啊?
作为世子的贴身小厮,阿喜觉得自己真是旁观者清。
搞不好自家世子还觉得自己挺占便宜,根本没有被温水煮青蛙的自觉。
乔蓁蓁给章廷安喂汤,这次已经记得要先吹一吹,她边把勺子往他嘴里塞,边问:“马场那头的事你还会查吗?”
章廷安含了一口汤,摇摇头:“对方事情做得很干净,再查除了浪费人力也查不出什么,不如静待其变。”
“那你就不怕之后再遇到什么危险?”
章廷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是什么人啊,第一次让他得逞也就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之后必然不会再大意了。”
乔蓁蓁瞥他一眼:“你还挺自信。”
“也就一般吧。”章廷安示意她再给自己喂一口汤,突然问了句,“你最近是在忙什么,阿怜说这几日都没见你找她。”
他像是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乔蓁蓁抬眸看了看他,心里有些想笑。
这人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她用勺搅着瓷盅里的汤,慢悠悠道:“府里有些事需要处理,所以忙了一阵,不过现在好了,都处理完了。”
章廷安从没听说过乔蓁蓁还会处理乔府的事务,十分惊奇:“你现在都开始处理事务了?以前不是天天逛街的吗?”
乔蓁蓁:“……因为要嫁人了所以爱学习不行啊?”
她没有告诉章廷安是什么事,觉得这些后宅阴私想来他应该不感兴趣,不过这日给章廷安送完汤之后她倒是顺道去了章怜那儿,与她说了许久的话,乔霏霏这事也就顺嘴说了。
章怜听的瞪大了眼:“她怎么敢!”
乔蓁蓁摇摇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就这么见不得我定下这门亲事?她别是对章廷安有什么想法吧……”
最后一句她只是说笑,章怜却当了真:“啊?不会吧?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我开玩笑的,我那七妹看不上章廷安,不然在早前我们两家想议亲的时候她就会有所动作了。”
就像当初乔霏霏在薛贵妃的园游会时一样。
“那她为什么还这么做!”章怜还是气不过。
乔蓁蓁拍拍她的手:“她看不上章廷安,但看得上国公府啊,我若嫁到国公府,岂不是很风光,她怕自己的亲事被比下去罢了。”
“不过没关系,这事已经翻篇了,不打紧,倒是我刚刚从章廷安那儿来,听说今年几个书院要举行蹴鞠大赛,你知道这事吗?”
这是她刚刚跟章廷安闲聊的时候问他腿都没好干嘛还出去踢键子,章廷安说是因为今年有蹴鞠大赛,他脚痒。
章怜听她这么问,也点点头:“正巧昨日我出门也听见外头在议论这事呢,好像说今年的蹴鞠大赛弄的格外隆重,几个书院都出了不少彩头。”
金粱城大大小小的书院也有个好几家,蹴鞠大赛一直是几家书院一起联合举办,为的就是让书院的学子们除了在学识方面,也能有些其他的交流。
大梁虽然崇文,却也鼓励学子们多强身健体,不然空有才识,身体弱不禁风也不行啊。
所以蹴鞠一类运动,书院里有时也会让学子们练上一练,而章廷安别看读书不行,在这方面却是万山书院的翘楚。
只是今年他伤了腿,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蹴鞠大赛开始,是以他才脚痒,想着若是不能去蹴鞠,那踢会毽子总行吧?
结果谁知道就被乔蓁蓁看个正着。
乔蓁蓁对蹴鞠大赛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之前就去看过一次,只因每次大赛都是在夏天,她觉得外头热得很,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本来今年她也不打算去的,但看章廷安那副模样,恨不得自己的脚明天就能好然后马上到了大赛一踢十,乔蓁蓁便又想着,要不若是今年章廷安的腿能好的话,她就去看看吧。
左右今年的蹴鞠大赛听说是在九月初,到时天气应当也不那么热了。
乔蓁蓁这么打算着,回到府中后突然想到,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找他二哥,毕竟二哥当初可带着书院在蹴鞠大赛拿过不错的名次。
然后她再顺便关心几句二哥的工作,打听一下朝中的事,也不算突兀。
于是这天下午,等乔愉之从翰林院下值回到院里,乔蓁蓁就找了过去。
乔愉之听她说起蹴鞠大赛,还打趣了一句:“你不是从不关心这个吗,怎的还特意问起了?”
乔蓁蓁夸大其词:“还不是章廷安今年伤了腿都还想去,我就好奇这大赛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所以来问问嘛。”
“二哥你到时会去看吗?最近翰林院的事务忙不忙啊?”
乔愉之笑了笑:“本来今年我入了翰林院是不打算去看了,不过听说睿王殿下会去,排场可比前几年都要大,所以还是决定去凑凑热闹。”
乔蓁蓁神色一怔。
睿王也去吗?
第44章 第44章去提亲!
乔蓁蓁以前没怎么去看过蹴鞠大赛,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有这样身份贵重的人,便多问了她二哥一句。
乔愉之摇摇头:“哪能呢,蹴鞠大赛不过是几个书院间的交流比试,这次睿王殿下说也要来看看还属实让几个书院的院长都没想到。”
乔蓁蓁又问:“那这次的蹴鞠大赛可是有何不同?”
“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是有几家的公子好似今年都会上场,外头现在已经有好些人在说,只怕到时候会有赌坊或茶肆开赔率。”
蹴鞠大赛是每两年举办一次,每次上场的人都是各书院自己选出来的,但其中高门贵府的公子却不多。
这些公子往往自诩是文人雅士,多会嫌蹴鞠踢着累人,到时候一身脏污臭汗,十分不雅,但也有更多是不拘此等小节的学子,多运动运动,只当强身健体了。
乔蓁蓁仔细记下了乔愉之的话,听他这么说,那自己便更要去看蹴鞠大赛了。
她总觉得睿王一定不是单纯去看这些学子们蹴鞠的。
两人聊完蹴鞠大赛的事,乔蓁蓁看着乔愉之书架上的藏书,不动声色开始切入下一个问题。
“二哥你若是要去看蹴鞠大赛,翰林院的事忙的过来吗?我看你这书架上又多了好多书,可是从翰林院带回来的?当官好不好玩呀二哥?”
她选了二哥来打听官场之事主要也是由于乔愉之刚刚入仕,还是个新手,不像她爹和大哥已经做官好些年,她若是真问什么,一下就能叫他们察觉出来。
乔愉之果然没有多想,只笑呵呵道:“当官哪儿是让你去玩的,一朝入仕为的是报效朝廷,为民请命,我的官职虽然低微,每日里也不能懈怠。”
乔蓁蓁:“那二哥你每日都做什么啊?可是要像爹爹和大哥一样日日上朝面圣?”
“自然是要上朝的,我现在每日就是做些史书纂修,诰敕起草之类的文书工作,头半年都还是在熟悉政务阶段。”
乔蓁蓁“哦哦”两声,她铺垫了这么几句,接下来要问点有用的东西了。
就见她边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史书翻开,一边不经意道:
“二哥你刚入仕就这么忙了,睿王怎的还有空去看蹴鞠啊?他不是皇子嘛,难道平日里比你们还轻松?”
乔愉之在整理自己的桌案,听了乔蓁蓁的话下意识便道:“那怎能一样,睿王殿下虽是皇子,但如今还未正式入朝参政呢,与我们不同。”
睿王竟还未参政?
乔蓁蓁一边听一边心里疑惑,那去卫大人家拜访难道是想给自己提前开始谋划?
可若是这样,那便说明朝中目前定是还风平浪静,因为几位皇子目前还是同一个步调,不然不会这么和谐,睿王未入朝,那其他几位也是如此。
夺嫡之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乔蓁蓁之前推断出来乔家出事是在大哥成亲之后,离现在还有五个月,难道就是这五个月时间,朝中便会发生什么大事?
她没有继续在乔愉之这儿多问,怕让他察觉到什么,于是便又转而说了些其他的,比如他第一次早朝见到圣上感觉如何,可有比殿试时严厉,诸如此类。
乔愉之对此倒是多说了两句。
“圣上如今正值壮年,自是威严十足,不过圣上为人宽和,我与另外两位一甲同窗第一次早朝时还得了单独的召见和勉励,还赐了我们几两贡茶。”
“啊,圣上第一次召见你是给你赏的茶啊?”
乔蓁蓁诧异,怎的感觉一点都不大气呢。
乔愉之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那可是贡茶,圣上近两年颇爱饮茶,各处州府上贡的茶叶都比往年更多,如今能得圣上赏的茶,我都舍不得喝呢。”
“原来如此。”
乔蓁蓁听了一耳朵,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又与乔愉之闲聊两句,便回了自己的院里。
离着蹴鞠大赛还有段时日,乔蓁蓁把这事先放在了一边,转而开始在纸上记下睿王尚未参政一事。
她写完这句话,突然想到,或许可以跟章廷安提一提睿王这个人。
虽然不能说自己做的那个梦,但那日章廷安救了卫芸,也等于牵扯进了这件事里,那关于这件事背后的牵扯,她自然可以跟章廷安说。
总算又多了一个能商议的人,乔蓁蓁心里头又轻松了一些。
章廷安虽然不学无术,但他到底是男子,或许他在此事上想的能比她和芸姐姐多些,正好国公爷现在又是礼部的二把手,还能问问卫大人近期的情况呢。
乔蓁蓁这么打算着,准备过两日再去一趟国公府。
至于章廷安的药膳汤,她不去的时候就还是让樱桃送,可不惯着章廷安那一看到她就戏精附体的怪毛病。
虽然也还挺可爱的就是了。
不过因着乔蓁蓁自从章廷安出事之后就去国公府去的频繁,城中慢慢也传出了一些八卦消息,说是两人看起来好像要冰释前嫌,年初才黄的说亲似乎又黄不了了。
茶肆间这几日都是对两家是否要开始第不知道多少次说亲的议论,有人道:“说来也奇怪,好像之前世子落马那日,乔家五小姐也在灵心寺跌了一跤晕了几日,醒来后对世子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
“乔五小姐这事我也听说了,但没注意她往国公府跑是不是在这之后,莫不是这一跤还给乔五小姐跌的开了窍?”
“那谁知道呢,反正听起来是有些玄乎的,也可能两人是真的命中注定有缘,毕竟跌跤的地方正好是灵心寺,佛祖牵的线呢。”
“你这么说竟还真有几分道理!”
几人说着说着便都笑了起来,只等着看两家这次会不会真的有进展。
当然周围也有人不信,觉这些都是谣传,乔五小姐从小到大都在嫌弃世子,怎会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一时间,茶肆里的大家对这事说的热火朝天。
二楼的一个雅间这时被人从里推开了门,身着锦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等几人到了楼梯口,便将大堂里这些议论听进了耳。
睿王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片刻后,他抬手朝身后示意,跟着的一人便上前低声道:“王爷?”
“去查。”
睿王轻描淡写吩咐了一句,侍卫便微微点头应“是”-
乔蓁蓁再去找章廷安的这天,外头下了小雨,又恰好是国公夫人让媒婆来提亲的日子。
不过这日也不需要她在场,是以她给国公夫人问过好之后还是去了国公府。
坐在马车上时,乔蓁蓁突然有些恍惚。
她和章廷安竟然真在议亲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季氏虽一直说已经跟国公府商议好了,但到底还是口头上的话,直到今日她正好碰见媒人上门,这事才突然叫她有了实感。
乔蓁蓁突然还挺想看看章廷安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的。
是跟她一样,还是依然没什么感觉?
不过想到之前每次去看章廷安,他都是躺在床上一副快闲出病的模样,好像压根就没想过他们的亲事嘛。
想到这,乔蓁蓁突然就有点不开心了。
章廷安这人怎么这样。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再想到之前那个梦里的章廷安,越发觉得现在这个怎么跟个木头似的,等一直到了国公府,乔蓁蓁都还在想,难道上辈子的章廷安也是突然开窍的嘛?
这个问题她好像注定没办法有个答案了。
因为没有人能知道上辈子,那个梦里的章廷安,那时到底是如何想的。
乔蓁蓁提着食盒走进屋时,一抬眼就看到章廷安正拄着拐站在窗前看雨。
夏日的风将他束起的发吹的扬起,他眉眼间没有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就是这样平静地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蓁蓁愣了一下,猝不及防将眼前的章廷安与梦里的他重合了那么一瞬。
倒不是说他们的神色相似,而是突然沉稳的气质竟然相合了。
听到门那头传来的声音,在窗前看雨的章廷安回过头,看到是乔蓁蓁来了,他眉梢轻轻一扬,玩世不恭的笑又出现了:“乔大小姐来了,我这寒舍又蓬荜生辉了。”
乔蓁蓁把食盒一放,对他的调侃已经见怪不怪,顺着便道:“那何止是蓬荜生辉呢,我多待两刻钟不得让你这儿金碧辉煌?”
章廷安:……乔蓁蓁虽然最近对他确实可圈可点,但嘴上反正也没饶过谁。
他一瘸一拐地往桌边走,最近已经不躺在床上了,毕竟腿伤没有手伤严重,不是骨折这种需要养着的大伤,所以章廷安也实在是躺不住了。
他在桌边坐下,在享受了好几次乔蓁蓁亲自把药膳喂到他嘴边之后,章廷安也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示意阿喜把食盒里的汤端出来,他自己喝。
乔蓁蓁见状,“哎呀”了一声:“今日这是怎么了?世子竟然开始自力更生了?”
前几天她来的时候这人不是还在装柔弱吗?
这时就见章廷安用手搅着瓷盅里的汤,轻咳一声,眼睛也不看她,只突然说了一句:“我娘今日好像去乔府了。”
乔蓁蓁杏眸微睁,捧着脸看他:“原来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章廷安脱口而出,“她早就跟我说过二十三这日去提亲了。”
乔蓁蓁见他竟记得这个日子,刚刚在路上还有些不高兴的心情现在不自觉好了几分。
她依然捧着脸,却不再看章廷安,而是也望向窗外,慢悠悠地问:“媒人已经去我府上了,所以,你现在感觉如何?”
第45章 第45章先振夫纲!
七月末的雨也带了点温热水汽,外头虽是阴天,但却时不时有阵若有似无的风,裹挟着雨丝飘进屋里。
乔蓁蓁把话说完了,也不知是离着窗户近还是怎的,几滴雨好像拂到了她的脸上,她便下意识抬手摸上脸,想擦一擦。
然后就听旁边章廷安道:“我?我能有什么感觉,议亲的事不是早就……等等,你、你哭什么啊?不是你说愿意结亲的吗?”
乔蓁蓁:?
“谁哭了?”她莫名其妙的转过头。
章廷安愣了:“你刚刚不是在擦眼泪吗?”
乔蓁蓁都要叫他
说笑了:“那是刚刚外头有风,吹了雨到我脸上!”
章廷安:……
还好还好,吓他一跳,差点还以为……
乔蓁蓁把脸上一点雨水擦干净,见他神色好像一松的模样,突然笑眯了眼睛:“怎么,怕我悔婚呀?”
“我怕什么,反正你悔婚了你娘会先抓着你念叨,还轮不上我怕。”
章廷安说的胸有成竹。
乔蓁蓁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对我们成亲后的生活,可有什么想法?”
两人此前一直不对付,现在她虽然因为一些事情对章廷安的感觉有些变了,但还是想象不出日后与他成亲后日子会过成什么样,所以才想着问问他。
谁知章廷安竟也沉默了,好像与她一样,一时半会想不到日后两人天天同床共枕的日子。
最后,过了半晌,少年才憋出一句:“还、还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那样。”
只是他的耳尖却有些红了,那点热度半天都消不下。
乔蓁蓁把章廷安的不自在看在眼里,片刻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原本她还有些在意这门亲事是自己突然点头,章廷安虽然也答应了,但会不会日后他们依然过不好呢?
但现在她突然就不担心了。
娘亲说了,日子都是自己经营的,章廷安能在她孤身一人时赶来护她,平日里难道还不能让着她?
在乔蓁蓁现在看来,这人也就是嘴硬而已。
过去自己因为看不惯他玩世不恭不务正业,所以每次都嘴上不饶人,两人硬碰硬,谁也不服谁。
如今她换了种方式和章廷安相处,便感觉到他其实也是会心软的。
就像刚刚以为她哭了,他还有些慌了神。
乔蓁蓁突然想起小时候,两人刚刚启蒙时还没去书院,在同一个先生那儿上课。
章廷安调皮捣蛋爱扯她的辫子,还把她的风筝挂树上让她拿不着,小小的乔蓁蓁气的半死,转背就给先生告状,说他上课不认真听讲,在书上画王八。
然后章廷安就被先生狠狠罚了,不仅打了手心,还要抄书,于是他就给乔蓁蓁取了个外号,那段时间看到她就叫她告状精。
当时先生那儿也还有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萝卜头在一起上课,章怜也在,大家听见章廷安叫乔蓁蓁告状精,便也都学着偷偷叫。
到最后乔蓁蓁痛失本名,气得在章廷安面前大哭,嚷嚷着都怪他,弄的现在大家都不喊她名字了!
那时候的章廷安也是像刚刚那样,看到她一哭就慌了神,最后只能别别扭扭道:“好了好了,那、那我不让他们那么叫你就是了!”
小时候的乔蓁蓁没觉得章廷安这是服了软,只当是自己哭来的。
现在想想,也算是章廷安让了她一回。
乔蓁蓁以前想到小时候的事时,都是章廷安的不是,回回都让她气个半死。
但今日再想起来,她竟会有些想笑。
章廷安在一边三下两下就把药膳汤喝完了,见乔蓁蓁半天不说话,忍不住转头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到她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他心中突然大惊!
乔蓁蓁干嘛突然发笑?难道是已经想到了成亲后要如何折磨自己?
难怪她突然问他对成亲后的生活有什么看法呢,肯定都是故意的!
章廷安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猜错,乔蓁蓁的后手原来在这。
于是他也开始琢磨,定不能让她得逞了,成亲之后自己要先振夫纲!然后……
章廷安在心里想了一大堆,却完全没有想过不成这个亲,直到乔蓁蓁推了他一下,奇怪道:“你发什么愣呢?汤都喝完了。”
“咳咳,没什么,王大厨手艺不错,汤太好喝了我一时喝出神了。”
章廷安给自己瞎编了个理由,换来乔蓁蓁的一个大白眼,这人是不是当她傻的?
不过乔蓁蓁现在对这个病号非常宽容大度,况且她今日来找章廷安还有正事要说,正好他的汤也喝完了,她便让樱桃把瓷盅收起来,然后示意她和阿喜都先到外头去候着。
章廷安见她这动作,眉梢一挑:“你要干嘛?”
“跟你说点事。”乔蓁蓁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卫府,正好与芸姐姐说起了花神节那日的事,你不是觉得落马的背后之人与这事是同一个吗?芸姐姐来金粱也不过半载,除了我们之外都未曾结识过什么人,你说这事会不会其实与卫大人有关?”
“我先前也这么想过。”说到正事,章廷安也正经了几分,“但我早就跟我爹那儿问过,卫大人为官清正,与同僚们的相处也不错,礼部那段时日也没什么大事,实在没什么理由让人想到他头上去。”
乔蓁蓁垂眸,轻轻抿了下唇,而后才低声道:“那日芸姐姐还与我说过一件事,说是曾见睿王殿下去过卫府,后来卫大人将人送走后便独自在书房待了一下午。”
她将那日卫芸与她说的卫大人那段时日似有忧心之事与章廷安说了,却没有说后面两人议论的东宫立储之事。
乔蓁蓁怕太突兀了。
毕竟自己一个从不关心这些的突然说起这事怕是会有些奇怪,是以她打算看看章廷安听了这些之后是不是也会想到这儿。
若是想到了,她便能顺着说出来,若是没想到,那便算了。
章廷安静静听完,眼里似是眸光一闪,片刻后,他抬眼看过去,简单直白道:“卫小姐可是在担心因为睿王的到访,卫大人最后被卷入党派之争?”
乔蓁蓁睁大了眼:“你竟然也想到了这个。”
“我想到很奇怪吗?你那是什么表情?”章廷安对她的惊讶表示不满。
乔蓁蓁摊摊手:“你平日里招猫逗狗的,我以为你对这些都不关心呢。”
她怕章廷安又插科打诨,没让他再开口,直接道:“你说花神节那日芸姐姐被掳,会与这个有关系吗?”
“不好说。”章廷安想了想,“几位殿下不管是封了王的还是没封的,身上都没有实质性的事务,圣上既然未让他们入朝,那便是还没打算这时候立储。”
“睿王若这么早就开始在朝臣间走动,无疑会惹得圣上猜忌,不是明智之举,但也不排除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不避讳反而显得坦荡,这得看看他是不是还与其他朝臣有过大方结交了。”
乔蓁蓁摇着扇子听章廷安讲话,神色认真。
等他说完了,才忍不住道:“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想到了这么多呢!该不会是平日里偷偷用功了吧?章二哥哥知道吗?”
章廷安一个挺身坐直,嚷嚷道:“我这么聪明,什么叫偷偷用功?我那只是平日里不爱想这些,不然别人还怎么活?”
乔蓁蓁:……
哎哟哎哟,看把你能的。
她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但也确实不能否认,章廷安这番话说出来还挺出乎她意料的。
乔蓁蓁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不似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不学无术。
“那请问章世子还有什么高见呀?再给我说说呢?”
她笑眯了眼,一副不耻下问洗耳恭听的模样。
有时候这样逗章廷安还挺有意思的。
就见章廷安听了她这话,又看到她眼睛瞪的溜圆好像真等着他说点什么的样子,忍不住腰板挺的更直了。
“咳咳,高见也谈不上,等我这几日先查查吧,然后再去我爹那儿问问,睿王这人……”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想起什么,看向乔蓁蓁,“你是不是
有点怕他?”
乔蓁蓁被问的愣了一下。
她对睿王的那种感觉,细想起来说不上是单纯的害怕,而是一种颤栗,像被一条蛇盯着的那种阴翳之感,会让人避而远之。
乔蓁蓁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与睿王在外风评并不相符,她也甚至没有跟睿王打过交道。
但那日听卫芸说起六皇子恒王在京中名声甚至不如外头,她便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睿王果然不是那般简单的人。
但是现在被章廷安这么问,乔蓁蓁有些惊讶。
他怎会看出来?
乔蓁蓁回问过去:“你怎么这么问?”
章廷安的眼突然移开:“……那日在街上,我看到了。”
乔蓁蓁回忆了好半晌,才想起章廷安说的是哪日。
她跟睿王拢共就碰到过两次面,一次是在园游会,另外一次,便是睿王与陆家小姐赐婚之后,她放了心,拉着章怜去南大街,偶遇睿王打马而过。
那时她与睿王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那种倏然一紧的紧绷感就出现了。
乔蓁蓁没想到章廷安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看出了自己那时的僵硬吗?她还以为短暂的一瞬她掩饰的很好呢。
乔蓁蓁敛眸,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谈不上怕,就是觉得睿王这人,叫我有些不舒服。”
她如实说了,没想对章廷安隐瞒什么,末了,抬眼看他:“你可曾与他打过交道?”
第46章 第46章章廷安耳朵红了
乔蓁蓁已经把睿王列做了当前的一个重要人物,既然已经跟章廷安说到这了,那她也没什么其他好顾虑的。
她觉得除了那些预知梦,好像都能跟章廷安讲。
况且她身边之前交往的多是闺阁小姐们,除了几个哥哥,现在好像也只有章廷安可以与她讨论讨论这个。
刚刚他说的那番话听起来不简单,搞不好真能问出什么呢?
结果乔蓁蓁这样眼巴巴等了半晌,换来章廷安一句:“没有啊,话都没说过一句。”
乔蓁蓁:……
她气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要你何用?”
章廷安莫名有点委屈,不满地嘀嘀咕咕:“睿王殿下又没来过国公府,我没事上哪儿去打交道,更何况卫小姐都知道要避嫌,我怎么可能还往上凑?”
国公府是大梁如今唯一的世袭一品爵府,身份敏感,因为当初跟太祖一起打下开国之战,外头甚至有传言,说当初太祖为感章家先祖助力之恩,赏赐过一块免死金牌。
章家对此不置可否,却正是因为这样,这说法才越发像个真的。
为避锋芒,章家既然愿意从朝堂中慢慢将庞大的势力淡出,自然不可能在尚未立储时与哪位皇子交集过密,他们只能忠于皇权。
要说现在的国公爷可能在过去与几位皇子都打过些交道,但在这些皇子们成年封王后也就少了来往,更别说章廷安这样的小辈,基本不会去主动结交。
当初国公府几个孩子本可进宫得太傅教导,老国公却依然只是将他们送入了万山书院,其中自有深意。
所以章廷安不仅是睿王,便是其他的几位皇子,他也没怎么打过交道,顶多是在宫宴时见过几面,点头之交。
乔蓁蓁这么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能叹了口气:“好吧,看来你对睿王也不是很了解。”
章廷安瞥她:“这有什么,你不是说蹴鞠大赛他会去,到时候想办法会会不就知道了。”
他说的好像要在那天来点什么大动作,乔蓁蓁还有点不放心,嘱咐道:“你可别胡来,到时候小心你爹又收拾你。”
“我能胡来什么,我连能不能去还不知道呢。”章廷安摊手。
乔蓁蓁看他想到自己这伤没好还有点沮丧的模样,便也不再打击他了,只说到了那日再看便是了。
这日之后,她回到府中便有些忙碌起来。
两家开始定日子过六礼,季氏让乔蓁蓁紧着些自己的嫁衣,虽然婚期还不急,定下的日子约莫要在明年了,毕竟时间久些两家准备的也充分些。
乔蓁蓁对于这个也不心急,毕竟她觉着现在要紧的不是成亲,而是赶紧知道他大哥是因为什么事下了狱,还让全家都遭了牵连。
她后来又去旁敲侧击问过二哥几回,得到的只是一切如常,大哥在礼部也有几年了,如若没有意外,今年就能再升一级,可谓是顺风顺水,根本没什么问题。
但越是这样,乔蓁蓁便越是有点着急。
眼看着时间流逝,她却已经许久没再做过预知梦了,让她连绣嫁衣都没了心思。
不过在蹴鞠大赛快要开始前,章廷安的身子倒是好了,连太医都说他恢复的神速,现在已经能跑能跳,去参加蹴鞠大赛都没问题了。
在章廷安彻底好了的那天,他来了一趟乔府。
彼时乔蓁蓁正在跟春杏说马上就要到来的蹴鞠大赛,离着现在还有约莫十来日的光景,这次既然决定去看,她便想着叫上章怜与卫芸一起。
正说着呢,樱桃就从外头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世子来啦!”
“章廷安?”
乔蓁蓁有些诧异,她印象里,在她八岁之后,章廷安就没怎么来过她院里了。
那时候两人已经是见面就掐,让大人们头疼不已,章廷安还老爱来乔府找她的哥哥们玩,却从不会到她院里来找她。
这声名字才刚说出口,院门那儿就已经传来了章廷安的声音:“乔蓁蓁,快出来!”
他没进来,就在院子外头站着。
夏末的阳光薄如蝉翼,像漂亮的金沙拢上他的眉眼,把他本就出色的轮廓勾勒的越发深邃。
少年人穿着一身张扬的绯红色束袖长衫,上头只绣了简单的箭竹暗纹,却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挺拔而热烈。
他站在阳光下朝乔蓁蓁扬了扬手,嘴角勾着笑。
又成了那个成日里从城中打马而过,招猫逗狗的鲜活少年郎。
乔蓁蓁从前看章廷安不顺眼的时候也从没否认过他有一副好皮囊。
现在更是微微一愣,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她又想到了那个梦里的亲吻。
章廷安养伤这段时日她时不时会去国公府,与现在的他相处多了之后,她便渐渐又很少会去想梦里的那个他了。
只觉得梦里的他很好,现在的他竟然好像也不差。
而现在,明明他与梦里的神态天差地别,乔蓁蓁却还是一下回忆起了起来。
弄的她耳朵都有些热了。
乔蓁蓁抿了抿唇,走过去,站在院门口问他:“你怎么不进来?”
章廷安摇着扇子:“你一个姑娘的院子,我怎么好进来,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我好了。”
他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家中这些礼仪教导却不会乱来,章廷安对此极少会冒犯逾矩。
乔蓁蓁想起娘亲以前劝她时也是时常会说到这点,现下见此,倒是真觉得娘亲没有诓她,是她自己以前浑不在意。
她点点头,也就顺着站在院门口与章廷安说话。
乔蓁蓁从头到脚把人看了一遍,问:“已经完全好啦?”
“对,好的不得了了,一会我就回书院跟他们踢两把,蹴鞠大赛还来得及参加。”
章廷安说的神采飞扬,恨不得现在就去,脚下都不自觉做了几个蹴鞠的动作。
他因为习武,脚上功夫本就灵活,说起来乔蓁蓁还没看过章廷安蹴鞠,看他现在这轻盈的模样还有些好奇起来了。
“院长会不会让你参加啊?大家肯定早就开始练习磨合了吧,你现在还能加入呢?”乔蓁蓁歪头看他。
少年人高高的束发一扬,在阳光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你这什么话,我是谁啊,还能不让我加入?我的加入才会让他们如虎添翼,今年的大赛冠军提前收入囊中!”
乔蓁蓁柳眉一挑,也轻轻笑了一下:“行,那我到时候去看你拿冠军呀。”
她说的稀疏平常,章廷安却不知怎么,突然一下耳朵泛起可疑的红晕,他把目光移向一旁,轻咳:“咳,好、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说完他就匆匆走了,束发在脑后
甩来甩去,阳光在发间跳跃,从头发丝都能看出,这人心情极好。
乔蓁蓁站在院门口,都没来得及再说句什么,人就已经走远。
她摇着团扇抵住下巴,看着少年在阳光下渐渐模糊的背影,突然问了身边樱桃一句:“他刚刚是不是不好意思了?我怎么感觉章廷安耳朵红了。”
樱桃猛猛点头:“是红了是红了,小姐,世子肯定是因为你说要去看他蹴鞠才不好意思的!”
“是吗?”乔蓁蓁睁大眼睛,有些新奇,“没想到章廷安那那么厚的脸皮还会不好意思呢。”
她转身回了院里。
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章廷安是不是最近被她逗坏了啊。
乔蓁蓁莫名有些想笑,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隐藏小玩具,不知不觉对成亲后的日子有了些期待-
九月初八,蹴鞠大赛开始了。
金梁城的几个书院都参加了,有些规模比较小的,便合并了成了一支队伍,总共五支队伍参加此次的蹴鞠大赛。
乔蓁蓁看过一次比赛,知道大致要比五日。
第一日上午是开赛仪式,接着就是抽签两两初赛,上午两场下午两场,总共比十场,赢一场积一分,平手不得分,输了扣一分。
到了第三日上午比完后,积分排名前二的队伍就将在第五日进行决赛,中间一天半的时间便是两支队伍的调整时间。
据说睿王也是在第五日决赛会来到鞠场。
这日的开赛仪式和抽签,乔蓁蓁都是先让青山去看的,她本也是来凑个热闹看看让章廷安得意洋洋的蹴鞠他到底踢的怎么样,自然是有万山书院的比赛她再去。
还有睿王,都要等到最后一日才来呢。
在青山去鞠场看消息的时候,乔蓁蓁就在不远的一个茶肆二楼坐着。
这儿有许多都是来看蹴鞠的人,大家言语间都是对今年蹴鞠大赛几支队伍的激烈讨论,有的直接就在楼下下注了。
“听说今年朝晖书院有两员猛将,实力大大提升,去年他们拿了个第二,我感觉今年好像能夺冠!”
“我也听说了,我弟弟就是在朝晖书院,说那两人在书院里非常出名,他还去看过他们蹴鞠,确实厉害,我今年也买朝晖了。”
“没人买万山吗?听说世子今年又来踢了,之前万山书院拿到的几个蹴鞠大赛头名里,有三次世子都参加了呢!”
“但世子不是前段时间伤了腿嘛,虽听说现在是好差不多了,但我觉得多少还是有影响吧,买朝晖保险一点。”
“说的也是,世子去年被国公爷拘着没来踢比赛,也不知技术有没有退步,那我还是买朝晖吧。”
乔蓁蓁听了几耳朵,皱了皱眉。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对身边的春杏道:“你去帮我买三十注万山书院赢,另外,若有参赛者能单买的,就把剩下的钱都买章廷安。”
第47章 第47章章廷安纵着你
这次蹴鞠大赛的鞠场地正好是轮到在万山书院,是以比赛的这几日书院里停了课,让学子们可以一起轻松观赛,也让院外的人可以持比赛票进入。
左右鞠场也不与课室在一处,是书院另外辟出来的一块地,是以也有另外的场地入口,不至于影响到的书院里乌糟糟的。
而所有参赛书院的学子都可以持本院的院牌在书院里自由行走出入,一时间万山书院前所未有的热闹。
章廷安站在鞠场边等着开赛仪式结束后就要代表书院过去抽签。
总共五个签纸,分别是甲乙丙丁戊,每日的对赛都已经提前以这五个代号排好了,现在各支队伍就是抽签决定自己的代号。
天边艳阳高照,虽然夏季已近尾声,但空气里依然留有余热。
章廷安眯着眼,往周围看了一眼,没看到乔蓁蓁,心里不满的嘀咕:这人还说要来看?人呢?看哪儿去了?
他也不想想,现在都没开始比,来了看什么?
等到前头有人喊开始抽签了,章廷安才收回目光,最后也没找到乔蓁蓁人。
他朝抽签处走去,顺道儿踢飞了脚下的一粒石子,突然余光瞥见一个人有点眼熟,多看了两眼后发现是乔蓁蓁身边的小厮,叫青山。
乔蓁蓁之前还把这人送到国公府来说让他帮忙训练训练,日后她不管是当作护卫还是派他去查事情也好用的上。
章廷安当时人躺在床上,直接就把青山扔给了自己身边一个暗卫,来了一套速成法,等他好了,青山也就能重新回到乔府去了。
现在乔蓁蓁人没来,倒是先让他来这儿看着了。
章廷安知道他是来看抽签好回去报告的,于是在抽了签后自己都还没看一眼,就往青山的方向扬了扬,也不管人家那距离能不能看清。
他抽到的是戊字签,下午才有比赛,对战方是甲字方,宏文书院。
鞠场旁边有一块极大的木板,上头已经写了初赛十场的安排,现在五支队伍抽完签后,有人挨个将书院和代号对应填上,这样便一目了然。
青山确定了万山书院的抽签后便走了,马不停蹄地回去告诉乔蓁蓁:“小姐,万山书院是戊字方,下午的第一场,未时开始。”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补充一句:“对了小姐,今日抽签是章世子抽的。”
“哦,章廷安抽的签啊,那他还挺积极啊。”
乔蓁蓁随口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谁知青山又道:“世子好像在找你。”
“嗯?找我?”乔蓁蓁抬头看他,有些好笑,“他怎么找我了?”
青山挠挠头:“我看到世子一直在往四周看,还看了好几遍,直到发现我站在人群里才停了动作,最后抽到的字签直接就对我扬了扬,我想他先前应该是在找小姐吧。”
乔蓁蓁坐在茶肆里,耳边虽然吵闹,但听了青山的话还是叫她莫名心情挺好的。
她手撑着脸看向窗边,金灿灿的阳光落在她弯弯的眉眼上,就见姑娘兀自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声音也染上几分雀跃-
抽签之后上午的比赛自然是很快就开始了,鞠场里人声鼎沸,就连外头的茶肆都能听见叫好和呐喊声。
乔蓁蓁没去上午的比赛,而是在茶肆里等着章怜和卫芸来了之后,三人先是在周围街上逛了逛,看到好些茶楼都开了蹴鞠大赛的赌局,她便每一家都让青山去买几注万山书院和章廷安。
今年似乎是因为朝晖书院有厉害的新人,又有几位公子也参加了,是以买万山书院赢的人不是很多。
最重要还是章廷安这脚刚好,虽然也有人买他能进最多的球,但比起往年来,今年在他身上押注的也少了。
章怜见乔蓁蓁每一家店里的都买了,忍不住轻笑:“蓁蓁,你如今就这么相信我世子堂兄呀?”
卫芸也在一旁道:“我看你是要把自己的零花都买进去了,可别倾家荡产啊蓁蓁。”
乔蓁蓁一边挽着一个,娇声道:“要是破产了就让章廷安赔我!还不是看他兴致勃勃的,腿还没好的时候踢键子都要踢,现在好不容易能参加了,那我就支持一下好了。”
章怜即便知道她与章廷安议亲的事已经在走六礼了,现在听到这番话都还是会感觉有些不真实。
要是放在过去,她哪敢想能从蓁蓁嘴里听到对世子堂兄的支持二字啊。
不过两人能成,她心里还是极开心的。
卫芸自是也知道了乔蓁蓁和章廷安议亲的事,虽然她现在不怎么出府了,但乔蓁蓁如当初她所说的,会时常去府里找她,便在某次与她也说了。
当时听了乔蓁蓁说要定亲的消息,卫芸的神色一点都不惊讶,还让乔蓁蓁疑惑了一句:“芸姐姐你不诧异吗?”
卫芸笑笑:“我从初见你们,便觉你们很般配,只是你那时对世子好像
有些意见,我也就在心里悄悄想一想,其实你没发现么?世子挺纵着你的,日后你们成婚肯定也会过得很幸福。”
乔蓁蓁对她的话直摇头:“你肯定看错了,章廷安没跟我掐到天昏地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纵着我。”
“可是花神节那晚无论你怎么说怎么抢,他都没有真正生气啊。”卫芸笑眯眯的,“我觉得世子不过是少年心性,自尊心作祟罢了,你若是软一分,他定就不会如此了。”
乔蓁蓁听到卫芸这番话,竟然愣了下。
她现在与章廷安的相处不就是这样的吗?
如今乔蓁蓁比起怼他,更喜欢故意揶揄逗逗他,然后便会发现章廷安的反应很好笑。
他很别扭,有时候还会不好意思,极其生硬的转移话题,若她像以前一样说几句狠的,他便又会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想害我”的表情。
总之就是怪好玩的。
没想到芸姐姐竟然那么早就看出了这些,甚至那时候她与他们才刚刚认识呢。
难道真是她当局者迷了?
乔蓁蓁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她算是找到了跟章廷安相处的正确方法,婚后总不至于鸡飞狗跳了。
三人在街上边看边逛,身后跟着丫鬟和护卫,还挺打眼,还好卫芸戴了面纱,不然只怕会更惹人注目。
等时间差不多了,乔蓁蓁便与两人一道儿往鞠场的方向走,还没到地方了,就已经感觉到了拥挤。
“怎么这么多人啊。”
乔蓁蓁有些震惊了,忍不住问旁边的章怜:“之前蹴鞠大赛每场也这么多人看吗?”
这不还才初赛吗?
章怜摇摇头:“好像没有啊,上午的两场好像还没有这么多人呢。”
她们几个姑娘家,不好在人群里挤,只能往旁边站了站,想等前头的人少些了再进去,乔蓁蓁顺便让青山去问了问下午怎么这么多人。
青山很快便回来了,只道:“小姐,是因为下午有今年的头名种子队朝晖书院,他们是第二场,有很多人是提前来了,听说上午朝晖也踢了一场,十分精彩。”
万山书院是下午的第一场,没想到这还没开始呢,第二场的人都提前来了,都想挤前排,但这样一来,都是来看朝晖的,万山书院的人气便显得低下来了。
乔蓁蓁皱了皱眉,这怎么行。
不说章廷安是万山书院参赛者,她们也是万山书院出来的呢,她当即就想去给书院撑场子。
其实也是她忘了,这次万山书院是主场,即便路人来看朝晖的多,书院自己的学子们肯定也会支持的。
乔蓁蓁正琢磨着还能从哪里进鞠场,就见两个穿着万山书院白色长衫的公子走了出来,她看着还有些眼熟。
好像是经常跟章廷安玩在一起的几个之一。
身边的章怜也认出来了:“咦,那不是向宗和左昱吗?”
两个少年逆着人群往外走,一边说话一边往周围看,个子高些的向宗率先看到了乔蓁蓁,拉了一下旁边的左昱:“她们在那儿!”
接着,这两人就朝乔蓁蓁她们挤了过来。
向宗开门见山道:“廷安说人太多,让我们出来看看,你们来了就带你们走另外的门。”
左昱在一边:“真是神了,他怎么知道你们就会这时候来。”
乔蓁蓁没想到还是章廷安让他们来的,当即也没说别的,直接就跟了上去。
这儿人多,太吵了。
等一行人跟着向宗和左昱绕到了鞠场的另一边,那儿也有一道门,但是因为地方偏,所以人也少。
乔蓁蓁他们总算是进了鞠场,她边走边问:“章廷安人呢?”
左昱往场里一指:“喏,那呢。”
鞠场里,马上就要开始比赛的两支队伍已经都入场了,每队十二人,现在正分别在各自的这半边做热身和赛前练习呢。
乔蓁蓁上回看蹴鞠大赛都已经是几年前了,她年纪还小,喜欢凑热的时候,但也就看了个囫囵,既没看到开头,也没看到结尾,就瞧了瞧中间比赛的时候。
她还是第一次看参赛的队伍热身。
就见十几岁的少年们各个都身着统一劲装,万山书院这方的衣裳是棕色,对面宏文书院是白色,看起来整齐划一,倒是都很有气势。
只是大家都在活动,就显得某个坐在椅子上懒散着晒太阳的人格外显眼。
章廷安随便动了两下就往场边一坐,人闲着,嘴倒没停,还在与身后来看比赛的人聊天扯谈。
丝毫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
乔蓁蓁差点都看笑了。
他这是要上场比赛吗?是不是也太松弛了!
还没等她想问问能不能过去跟参赛的队伍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几声议论。
“世子这脚是不是真没好就来了啊?怎么光看他坐着啊。”
“那我看这次万山书院是悬了,世子不行啊,还好我押的朝晖。”
第48章 第48章小丑竟是我自己
进到鞠场里的人越来越多,乔蓁蓁听见身后的那些小声议论,又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就逮着章廷安说呢?
她又看了一眼还在鞠场边坐着的那个,依然跟个没事人似的,顿时又觉得,真不怪别人逮着他说,他还挺悠闲。
乔蓁蓁倒是没担心过章廷安的腿,毕竟若是没好全,国公爷也不可能放他出来。
这可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哪怕平日里因为课业拖后腿时常被国公爷追着打,但依然是不容有什么闪失的。
所以章廷安纯纯就是搁那坐着而已。
乔蓁蓁看了一会,身后的说话声不停,她听的有些烦躁了,突然就踮起脚,把两只手都放在嘴边,大喊道:“章廷安!你给我加油!”
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喊过话,毕竟是个高门贵女,这样十分不符合家中教导的礼数,但乔蓁蓁就是想这么喊一声。
也不知是她一个姑娘家的声音夹杂在人群中太突出还是怎的,在她这声喊话之后,周围突然就静了那么片刻。
在场边坐着的章廷安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来往这边看。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挤到第二排,手都还没放下去的乔蓁蓁。
比赛已经快要开始了,他不好再过来,只能站在那儿朝这边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张扬的笑:“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乔蓁蓁:合着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在场边偷懒的是吧。
章廷安是习武之人,蹴鞠对他来说确实是小意思,更何况宏文书院基本上每年都是一个重在参与,所以他才比较轻松。
况且他平日里天天都有练武的习惯,不像书院里只读书的学子们,这种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用怎么热身也能上。
但这嚣张的话刚说完,下一瞬,场边众人就见世子已经把椅子拉到一边,从旁边章明风的脚下一勾,就把鞠球过到了自己这儿,然后开始踢耍起来。
章明风:……
这人怎么回事,刚还坐着偷懒,现在蓁蓁儿一喊他就要出风头了?
场边的人已经很多了,在静了那么一瞬之后,章廷安这番话和举动又让大家热闹起来,并且由于乔蓁蓁刚刚那么一喊话 ,现在话题除了今天的比赛,还有些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们二人头上。
“昨天我还说乔五小姐不可能真对世子有什么好颜色,定是外头在瞎传,没想到今日一看,打脸竟是我自己!”
“我什么时候想过自己能看到这场面,乔五小姐竟然给世子加油!她不会是专程来看世子的吧?”
“乔五小姐晕倒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真是太想知道了,这转变也太大了!”
大家没有亲眼看到之前,都是道听途说,既不知传言是真是假,也不知乔蓁蓁对章廷安的态度到底转变到了哪种程度。
今日一看,这还得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乔五小姐竟然直接就来给世子喊加油了!
这下,来看比赛的所有人都信了,国公府和乔家是真要联姻了,当初走在路上碰到都要互翻白眼的乔五小姐和章世子,也是真的要成亲了!
金梁城的百姓们虽然早前对他们能否在一起都不看好,但现在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两人真成亲了,很难想日后日子会过成什么样,也叫人怪好奇的。
总之乔蓁蓁的这一喊,好像都要盖过比赛本身的热闹了。
而她也是在喊了那么一声后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冲动了点,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哪怕她与章廷安已经定亲,日后也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回去后娘亲定会说她。
乔蓁蓁没忍住用扇子挡了挡脸,把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小姐妹拉近了些,小声道:“你们离我近些,挡着点我。”
卫芸失笑:“刚刚喊的挺大声的呀,现在又不好意思啦?”
乔蓁蓁矢口否认:“我可不是不好意思,我只是脸皮没有章廷安厚。”
章怜也在一旁偷笑,两人却没有说破她,这时候鞠场里的人已经进的差不多了,也幸亏万山书院的这个鞠场在四个角都设了有额外的高台,是专门给一些官家的小姐公子准备的。
等到比赛快开始了,乔蓁蓁她们就往高台去了,因着这儿要出额外的银子,且还不便宜,所以寻常来看比赛的人不会想上高台看,高台自然人少。
乔蓁蓁刚上去,就看到了几个认识的小姐,其中还有许久未见的陆三小姐。
她与她们一一都到了招呼,还介绍了一番卫芸,最后站到陆三小姐身边,与她闲聊了两句。
自从察觉到睿王似有异常后,她见到陆三小姐时心里便也有些复杂。
当初这两人被赐婚,她或多或少也在里头出了点力,如今陆三小姐婚期在即,马上就要成睿王妃了,日后便是与睿王绑在了一块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睿王早晚是要争一争那位置的,陆三小姐到时岂不也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乔蓁蓁对陆三小姐的印象一直挺好的,现在总觉得好像是自己把她往火坑里推了似的。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能从陆三小姐这儿打听到些关于睿王的事,两人不日便要成亲,她对睿王肯定还是更了解的。
乔蓁蓁在心里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旁敲侧击问一下:“陆姐姐,听说今年的蹴鞠大赛睿王殿下也要来看呢,你怎的未与他一起呀?”
陆语舒笑笑:“王爷要最后一日才来,我过去没看过蹴鞠比赛,便想着先来看看感受一下。”
乔蓁蓁看着她的笑脸,说起睿王时似乎格外温柔,她心里突然想,陆三小姐未必是因为家中的关系才与睿王结亲,或许她确实是仰慕着睿王的吧……
她轻轻抿了下唇,无端地想,不知未来夺嫡的最终结果到底如何,睿王会是那个成功之人吗?
乔蓁蓁敛眸,看向下头的鞠场,低声道:“这样啊,我听说往年的蹴鞠大赛好像不如今年这般受关注,睿王殿下好像也是第一次来看吧?”
“嗯,今年刘尚书家的五公子,万阁老的小孙子和陈将军家的小公子都参加了,殿下听后起了点兴趣,便想着若是他们真能进决赛,倒可以来看看。”
陆语舒说的这三个人乔蓁蓁都知道,均是朝中高官之子,好像就是在今年势头大盛的朝晖书院读书。
朝晖书院虽不如万山书院的底蕴那般深厚,但近些年出过两个状元,自然书院也跟着水涨船高,城中好些官家子弟之后也会选择去朝晖书院就读。
睿王若是冲着这三家的公子来的,未必没有结交其背后家族之意。
可就像章廷安说的,这未免太明显。
他身上没个一官半职就开始在几位朝臣间走动,哪怕只是小辈之间,多少也还是打眼的吧,更何况,这几家的父兄在朝中哪个不是实权在握,会在这时候就开始趟这浑水吗?
乔蓁蓁静静看着鞠场里已经开始整齐分列两边等待比赛开始的队伍,总觉得睿王的种种行事都透着一股胸有成竹,并不担心这么做会被圣上猜忌似的。
鞠场已经传来一阵擂鼓之声,是比赛开始了。
乔蓁蓁索性不再想这些,专心看下头。
蹴鞠大赛的规则倒是简单,两房各有鞠室在己方半场,只要能把鞠球蹴入对方的鞠室,便得一分。
乔蓁蓁站在高台之上,看得比下头的人更清楚,就见章廷安在场中肆意奔跑,脚下生风,没多久就给万山书院拿下了第一分。
场边的看客们欢呼声涌动,乔蓁蓁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章怜的手,十分雀跃:“阿怜你看!章廷安进球啦!”
这边高台之上的小姐们都凑在一块儿看比赛,瞧着这么快就有人进球,也惊呼不已,但还是都矜持着,没有乔蓁蓁那般激动。
有见了乔蓁蓁又跳又笑这副模样的,也跟着笑起来打趣了一句:“早前我听说乔五妹妹与世子终于要议亲了,还以为是外头乱传,现在看来,有缘之人当真是无论如何都要走在一起的。”
乔蓁蓁今日没少听到这样的话,但被同龄人说起,总还是会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看过去,娇声道:“齐姐姐可莫要打趣我了,一会我害羞,连比赛都不看就要跑走啦!”
乔蓁蓁生的本就可爱,性子也好,这会一句话就逗的旁边几位小姐娇笑成一片,高台这处看比赛的氛围倒还更好了。
万山书院对宏文书院的这场比赛,章廷安十分出彩,整场下来就属他进的球最多,又因着他习武,脚下的花活还多,让鞠场边的人看的热血沸腾,每进一球呼声就一浪比一浪高。
最后连带着高台上之的乔蓁蓁也激动得不得了,大喊了好几声“加油”。
章廷安好像每次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不管在做什么,总能分出神来朝这处高台看一眼,有时还会朝这儿挥手,俊朗的面容哪怕是落了汗,也在阳光下有夺目的光彩。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在这时总是格外意气风发的。
周围有小姐注意到了,也会忍不住羡慕:“蓁蓁每次喊话世子都能看过来,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感情着实叫人盼都盼不来。”
乔蓁蓁比赛看的激动,也不知怎的,以前就没觉得蹴鞠这么好看呢?
这会又听了这位小姐的话,笑的小脸红扑扑的:“那我便承姐姐吉言啦。”
这处高台之上,公子小姐们看的热热闹闹,而旁边那处高台,却只有寥寥三人。
本都以为会在最后一日比赛才出现的睿王,此时正坐在高台处,看着场下奔跑的章廷安,又扫过另一边正在欢呼的乔蓁蓁。
他动了动手上的扳指,脸色阴沉。
上一世乔家和国公府并未联姻,直到乔家家破,章廷安虽庇护了乔蓁蓁,却未娶她,也没娶任何人。
这一世所有事情都按照上一世的时间发生了,唯独发生了一个变故,里头就有章廷安。
睿王的目光重新落在鞠场中的少年身上。
马场落马没能让他死,终归还是有后患。
第49章 第49章是她牵连了章廷安吗?……
鞠场周围人声鼎沸,场上每得一分,大家都要欢呼,而在章廷安得分时,乔蓁蓁的欢呼声也很突出。
睿王听见旁边高台的声音,目光终于又往那儿扫了一眼。
他已经让暗卫查过,乔蓁蓁确实是在灵心寺那次昏迷之后,醒来对章廷安的态度就变了。
这样事出反常,必有原因。
睿王远远看着正在高台之上与人说话的乔蓁蓁 ,突然目光轻轻眯了一下。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能重生,或许其他人也可以。
但不管是谁,都不能阻碍他走上龙位。
上一世他便是九五至尊,这一世他也会让所有的一切都如之前一样发生。
如有变数,除了便是-
万山书院与宏文书院的这场比试,最终是万山书院胜了,还胜的有几分轻松。
章廷安在鞠场上的表现十分亮眼,进了这场最多的球,比赛结束时他朝场外走,大家都对他报以欢呼。
章世子这般张扬的人,自是不会放过这个风头,还煞有介事地往周围挥了挥手,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等他走到鞠场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高喊了一句:“乔蓁蓁!”
乔蓁蓁在高台上低头,好像一下就能望进他的眼里。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章廷安是什么意思,小姑娘笑起来,也冲他喊道:“看到了看到了,你得分最多!”
章廷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喊她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炫耀一下他这场的得分很突出嘛。
乔蓁蓁便也不扫他的兴,看他今天踢得卖力,就应和一句吧。
果然,她这话说完,就见章廷安笑意更浓了,他甩了一下高高束起的发,有些得意:“那是,也不看小爷我是谁!”
“行了行了,这才第一场你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是吧。”
章明风拍了一下他的背,也跟在高台上的乔蓁蓁她们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推着章廷安往前走。
章廷安又朝乔蓁蓁扬了扬手,这才没在场边多待,意气风发地跟着万山书院的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乔蓁蓁摇摇头,这人前段时间病歪歪的,倒是差点忘了他还是个纨绔了。
万山书院的比赛看完,乔蓁蓁她们也没打算再看下一场,左右本也是为了章廷安才来看这么一场球。
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高台是被人包下的,只是在下去之前往那处看了一眼,发现上头已经没人,不禁嘀咕了一句:“那儿的人都走得那么快啊。”
等下了高台,向宗和左昱带着他们一行人从来时的那道门离开鞠场,并与乔蓁蓁道:“廷安之前说比了这场之后晚上请大家去醉仙楼,让我问问你们要不要去。”
乔蓁蓁想了想,考虑到去的可能都是男子,她们三个姑娘去也不方便,便还是婉拒了,只道:“你们去吧,跟章廷安说下次比赛的时候我再来,让他继续努力。”
说完,她就与章怜和卫芸一起走了。
路过茶肆时,乔蓁蓁还让青山进去看了看,经过这场比赛,押注万山书院的人应该能多些,虽然这样她若是押赢了赚的就少了,但左右她也不是要靠着这个赚钱,就是支持一下而已。
青山出来之后道:“小姐,押注万山书院的确实比上午多了些,连世子身上的押注也变多了,不过大头还是在朝晖书院那儿。”
乔蓁蓁点点头,又想起了陆三小姐说朝晖书院今年也会参赛的那几位公子,家中都是在朝里有实权的。
她想了想,又问青山:“朝晖书院在哪一场会对上万山?”
青山道:“是后日上午的最后一场。”
“嗯,知道了。”
乔蓁蓁应声,决定后日上午再来看看这场。
她对这几位公子都只听过名字却没打过什么照面,但既然睿王可能是冲着他们来的,乔蓁蓁便想着她也总该看看。
正好到时章廷安会与他们对上,过后她还能去问问章廷安看这几位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接下来的一日乔蓁蓁没有出门,一直等到第三日上午的这场比赛,她提前去了万山书院找章廷安。
彼时章廷安正在书院的一处亭子里翘腿躺着休息,乔蓁蓁找到人时他都快睡过去了。
看着他一脸放松的模样,她都要笑了。
乔蓁蓁走过去,一下在他旁边坐下,叫了一声:“章廷安!”
章廷安听见声音,猛地从横椅上弹了起来,瞪大眼睛:“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不来还真看不到你搁这偷懒。”乔蓁蓁瞥他,“你就这么轻松?朝晖这两天不是很厉害吗?”
朝晖书院不愧是今年蹴鞠大赛风头最盛的队伍,这两天他们的比赛全胜,是目前为止积分最高的书院队伍。
今天下午也是他们的最后一场了。
章廷安神色还是一脸平常:“我看了他们所有的比赛,差不多也有对策了,不着急,能赢。”
万山在这之前的比赛也没有输过一场,只是有一场对面走运,打了个平手,所以积分比朝晖少了一分。
但章廷安心态十分之好,乔蓁蓁对这些不是太懂,也就没再说这个,转而聊起了正事:“你看了朝晖这么多场比赛,注意到了几个人了吗?”
说着,她便把那日陆三小姐说的那几个名字告诉了章廷安。
“刘尚书、万阁老,陈将军……”章廷安听到这几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然后笑起来,“睿王倒是挺会结交啊。”
“怎么说?”乔蓁蓁问。
“刘尚书现在是工部一把手,比起六部其他几部,工部最不打眼,但刘尚书依然是握有实权的官员,万阁老也是当朝老臣,在内阁的人哪有简单的,然而他却也到了要致仕的年纪。”
“还有陈将军,圣上对武将不如对文官偏爱,举朝上下都知道,陈将军在武将里的官职更是不高,不过他的二儿子却刚刚升了禁军都虞侯,下一阶便是副指挥使之位。”
“你可听出了些什么门道?”
章廷安说完这番话,突然发问。
“啊?”
乔蓁蓁正听的入神呢,突然被这么一问,好像叫先生考校课业似的,让她愣了一下。
然后就见章廷安佯装抚须,学着课上先生的模样批评她:“啊什么啊,是不是课上没听讲?这都答不出来,罚你打手心。”
乔蓁蓁:……
她斜斜看了章廷安一眼,手缓缓插上腰,危险地缓缓凑近,缓缓道:“又给你,演上了是吧?嗯?”
“咳咳。”章廷安后退半步,生怕乔蓁蓁又兽性大发要咬他,赶紧收敛神色,“我这不是想启发启发你吗!”
乔蓁蓁哼了一声,却也真的跟着想了想,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三位大人都是握有实权,但又不那么显眼的人,连威势最重的万阁老,也很快就要致仕退出内阁。
睿王此番结交了又如何呢,即便惹圣上注意,却也能有理由。
朝中另外大权在握的人,睿王一个都没碰,然而若是能与这三位结交上,便已然是在这期盘里按上棋子。
他这是打算从细处着手,待到有朝一日真正夺嫡势起,便可渗透朝堂。
乔蓁蓁不知道另外一位颇得圣上喜爱的恒王是否也已经开始在朝中暗暗布局,但至少在目前好似平静的朝堂,或许早已暗潮涌动。
她平日里从不想这些,也没觉得父兄对此有过什么表现,现在想来,他们即便真察觉到什么,也不会叫她晓得吧。
也就二哥刚刚入朝为官,还不那么敏感,才会觉得一切都是按部就班。
乔蓁蓁越发觉得时间紧迫起来。
大哥在礼部任职,既然朝中暗涌,是不是他出事也是因为在礼部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针对他们乔家吗?
不然以大哥一贯严谨的性子,乔蓁蓁想不通他会在礼部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要牵连全家。
她一时半会没说话,直到章廷安忍不住喊了她一声,才回神抬头。
乔蓁蓁道:“我已经想到了,这些人都是睿王特意筛选过的。”
她把自己想的与章廷安说了,得到了章廷
安肯定的点头:“对,这三位公子前几场蹴鞠我也看了,除了陈将军的小儿子,其实另外几个在蹴鞠一事上算不得非常出彩,想来睿王此番也只是想通过他们,与几家牵上关系,兹事体大,自然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嗯。”乔蓁蓁应了一声,却还是道,“但一会比赛你还是注意下吧,万一呢,我总觉得睿王……阴阴的。”
睿王现在在乔蓁蓁心里就是一条在阴暗里蛰伏的蛇,你看不到他有什么动作,却能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万一他其实早就与这几个人结识过一番也未可知。
章廷安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低声问:“你觉得想对我不利的是睿王?”
“唔。”乔蓁蓁点点头,“虽然我没什么证据,但花神节那日,总觉得说不定就是睿王想要掳了芸姐姐去要挟卫大人,后来你救了芸姐姐,他便觉得是你坏了他的事。”
这可是事关夺嫡的大事,不然幕后之人何故要对章廷安下死手。
乔蓁蓁说到这,又想到什么,神色变了变。
她低头,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手上的团扇,声音轻了几分:“说起来,还是因为我让你去救芸姐姐,才给你惹上这么个麻烦。”
若不是因为她让章廷安去救了卫芸,他哪里会被人盯上,也就不会在马场落马,差点醒不过来了。
乔蓁蓁想到这,心里就突然有几分难受。
是她牵连了章廷安吗?
第50章 第50章我没事
“你这是想什么呢?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章廷安见她低下头,似乎情绪有些不好,忍不住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发髻,像他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
“我那是见义勇为,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是那种怕事的人?”少年露出一个张扬的笑,“他有本事就尽管找来好了,我可不怕。”
哪怕是在马场落了马,章廷安也无半分畏惧,他平日里虽然纨绔,但也勇敢。
“所以……”章廷安声音顿了一下,缓了几分,“你不用这么想。”
乔蓁蓁抬眸看他,这样的神色让她想到梦里,他无所畏惧地挡在他的身前,肩膀宽厚,脊背如高山般挺拔。
她眨了眨眼,终于点点头,笑了一下:“是,你多厉害呀,要是没有章伯父拦着,你都要去闯荡江湖了。”
章廷安幼时习武是为强身健体,结果他拜的师父发现他天赋异禀,于是越教越多,最后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全都教会他。
不仅如此,还时不时便会与他说些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的故事。
江湖啊,哪个习武的少年心里没一个江湖梦呢。
然而章廷安是官家子弟,江湖离他太远了,但仍不妨碍他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去闯荡江湖,并且那时候十一二岁的章廷安还真就想那么做。
他在某个晚上偷偷收拾了自己的包袱,躲过院里的下人,溜出了国公府。
要不是身边跟着国公爷的暗卫,章廷安人还真能溜走!
后来自然是被提溜回来了,还叫国公爷好一顿训斥。
倒是没动棍子,因为那时候的章廷安到底还是个孩子,在长身体的时候,国公夫人生怕国公爷气头上给他打坏了,所以一直拦着。
不像如今,人已经皮实了,国公爷再拿棍子打,府里也没人拦着了。
那时候国公爷就道,若他再瞎往外头跑,就武也别练了,成天在院子里练字得了。
章廷安对念书向来不怎么热爱,从小就是,他生怕真给自己关屋子里抄他几天几夜的书了,之后果然都安分不少。
所以直到最后,章廷安把能学的都学了,他的师父也功成身退,在国公府里养起了老,然而他的江湖梦到底还是没能成行。
乔蓁蓁知道这些都是章怜告诉她的,那段时日章廷安被罚禁足一个月,只能在府里待着练武,她还好生奇怪了几天。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这人成天往外跑,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后来听了章怜说的,乔蓁蓁才知道缘由。
她当时乐的前仰后合,狠狠嘲笑了章廷安还没出发就夭折的江湖梦,后来那段时每每见到他都要拿出来调侃两句。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章廷安没想到她现在突然提起,有点不自在的歪头,压低声音嘀咕:“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谁小时候没做过几件傻事?”
乔蓁蓁下巴微微一扬:“我就没有。”
章廷安斜眼:“别逼我戳穿你,不知道是谁八岁的时候偷偷把攒了一年的银子藏在财神像后面,每天都拜,以为银子就能变多了。”
乔蓁蓁:……
她瞪了章廷安一眼:“你再说?”
自从他昏迷醒来之后,乔蓁蓁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对他这副神色了,隐隐又有了几分从前两人互掐的影子。
但章廷安现在却不知为何已经不像从前一样,一定要与她争个高低了。
他没了那种心思,反倒觉得好像乔蓁蓁这样跟他斗斗嘴也挺好的。
章廷安扬起唇角笑:“我可不说了,省的你恼羞成怒到时候又咬我一口!”
说完他往鞠场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嗯,去吧,阿怜她们应该也已经过去了。”
乔蓁蓁点头。
她因为要来找章廷安说事情,所以便没有与章怜和卫芸一道儿了。
两人一起往鞠场走,路上总能碰到三五成群的几个万山书院学子,看到他们两个和平的走在一起,大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外头传的竟然是真的!
乔五小姐和世子冰释前嫌啦!
不,这感觉不止是冰释前嫌,还关系融洽呢!
于是继那日在万山书院的那场蹴鞠大赛,乔蓁蓁大声给章廷安喊话后,今日大家又开始进一步奔走相告。
乔蓁蓁对此已经十分平静,她早就想到,两家定亲这事苗头只要一传出来,外头肯定会议论纷纷,搞不好最近金梁城里的百姓们八卦重点都在他们两人身上了。
也是突然“声名鹊起”了。
她悄悄往旁边的章廷安看了一眼,见他也神色平淡,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些走过去后立刻凑在一起说小话的学子们。
但耳廓却有些微微泛红。
脸皮如城墙厚的世子也会不好意思啊。
乔蓁蓁收回目光,眼里有偷偷的笑意-
这日上午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初赛的最后一场,今年风头大盛的朝晖书院对上了主场的万山书院。
其实整个初赛循环比下来,大家看着鞠场边那块木板上的积分,都已经知道决赛也就是这两个队伍了。
是以今天这场好像就是给后天的决赛预热似的,来看的人也空前多。
乔蓁蓁与章怜和卫芸还是付了银子登上高台,看着下头密密麻麻的人,都要忍不住嘀咕:“站在后头的能看到吗?”
虽然已经在鞠场周围做了阶梯式垫高,但人这么多,外圈的人要看也看的不真切,所以哪怕高台这儿要交的银子不少,也比过去两日人多些。
三个姑娘由府卫小厮们护着站在高台左侧,这儿视野最好,也得亏她们来得早,不然今日高台上的好位置也要给别人占了。
只是旁边那个高台怎么好像没人?
乔蓁蓁瞥了一眼左边,心里有点奇怪,但却也没当回事,因为周围高涨的情绪很快就将她带跑。
下头鞠场里的比赛十分激烈,两边的分数交替着上涨,乔蓁蓁抓着手里的帕子,看的投入,连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朝晖书院不愧是大家都看好能拿头名的队伍,有几人表现得格外出色,其中除了她早前听人说过的两个新人之外,陈将军家中的小儿子陈义峰也很亮眼。
乔蓁蓁注意到他不仅是因为他进了不少球,
还因为,他好像只盯着章廷安。
整个鞠场那么大,但他却时刻都在章廷安的旁边,只要看到他脚下有鞠球,必定要上去抢上一番。
章廷安脚下的功夫很厉害,极少丢球,但陈义峰看起来也是练过武的,毕竟是武将之子,所以比起章廷安来,他也不弱。
乔蓁蓁在高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人看,越看眉头便皱的越紧。
她不是太懂蹴鞠的一些细则,但陈义峰贴的是不是太近了,而且他下脚毫不留情,看起来……像是在针对章廷安的那条腿。
乔蓁蓁意识到这点后,身子骤然挺直,不自觉往外倾了倾,心里更是一紧。
这个陈义峰是不是有问题!
她不禁担心起来,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怕被卫芸她们问起,她却不知要怎么说,总不能就说怀疑睿王要害章廷安,她觉得陈义峰就是在找机会动手脚吧。
乔蓁蓁抿住唇。
前几次她看万山书院的比赛总会给章廷安喊两句“加油”,但今日却一言不发。
因为怕自己喊了会让他分心,真被陈义峰伤到可怎么好。
章廷安的脚刚好,若是二次受伤,便很难说了。
周围人声鼎沸,大家呼和的声音浪一浪高过一浪,便显得乔蓁蓁更加安静了。
章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小声问:“蓁蓁,你今日怎么不给我世子堂兄加油了啊?”
乔蓁蓁找了个借口道:“我看的太紧张了,都没想到喊呢。”
说话时,她的目光还盯在鞠场上的章廷安和陈义峰身上,章廷安又拿到了鞠球。
下一瞬,乔蓁蓁突然惊叫一声:“章廷安!”
就见章廷安刚拿到球,陈义峰突然动作,直直往他之前受伤的脚踝踩去。
表面看他在抢鞠球,实际却根本不是为了这个。
章廷安目光一厉,直接将球挑到空中后,脚下飞快动作,眨眼间便已经跟陈义峰过了两招。
他身法非常轻盈,陈义峰一击未能得逞,面色沉了沉,没有再冒进,后撤了一步,再抬头,迎上了章廷安极深的目光。
陈义峰很快将眼错开,却在中场休息的鼓声响起时,听见章廷安从身边走过。
他没有看他,却在对他说话。
“告诉他,同样的事,再做第二次就没用了。”-
这场比赛以万山书院最后多进两球获胜作为终局,章廷安没在鞠场多留,径直离开了。
走到高台之下时,他突然抬了下头。
看到乔蓁蓁也像前几次一样正低头在看他,少年扬了下唇,轻轻动了动。
他没出声,但乔蓁蓁却看清了他的唇形。
他说,我没事。
她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一整场看下来,陈义峰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后半场也不再有太过分的动作,但乔蓁蓁这处毕竟还是太远了,看不真切,所以心一直提着。
她刚刚惊呼的那一声章怜和卫芸都听见了,但那时的场面不仅她们,高台上的人差不多都有注意到,事后还有人说陈义峰这一脚不厚道,很是议论了几句。
是以乔蓁蓁也不算突兀。
她与身边一行人也开始往高台下走,却在不经意扫过左边高台时神色一顿。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刚刚好像看到了睿王。【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