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是什么让上一世的轨迹变了【……
“我……”
乔蓁蓁刚刚是心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现在一时被章廷安问住,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但已经说出的话自是收不回来了,还好她刚刚急着追那姑娘,把章怜和章明风都落在了身后,只有章廷安跟过来了。
乔蓁蓁最后“哎呀”一声,瞪了他一眼:“你话那么多干嘛!”
害她耽误这会的功夫,人都找不见了!
乔蓁蓁不免又着急起来。
梦里这个长得极好看的姑娘被人掳走后,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那时她一直觉得当时的场景有些眼熟,刚刚那个被她撞到的一瞬,电光火石间,乔蓁蓁突然就想起来了,梦里不就是今日花神节的时候吗!
虽然她并不认识那位姑娘,也不确定这次的梦是不是也会成真,可万一呢?
若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做,明日真传出了这事,乔蓁蓁想,她定会万分后悔今晚没有追上去找着那位姑娘。
乔蓁蓁边想边四处张望。
街上人来人往,人多的摩肩接踵,她已经瞧不见刚刚那个姑娘了。
这时章怜和章明风也走了过来,问道:“蓁蓁,你怎么了?”
乔蓁蓁张了张嘴,更不知该如何说了。
她轻抿了下唇,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就看向了站在身边的章廷安。
少年微微垂眸,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便看懂了,他对章明风和章怜道:“她刚刚硬说那人提着的花灯好看,要追上去问,拉都拉不住。”
乔蓁蓁配合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就是好看!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刚都追上去问到了!”
说着她又不管不顾继续回头往刚刚的方向走:“我不管,我要回去找那个姑娘问她花灯哪里买的。”
她走的很快,章怜想跟过去,被章廷安叫住:“阿怜,你和二哥先去九曲灯会那儿吧,现在人开始多了,等下四人走散了不好找,我去把她拉回来。”
说完章廷安就快步跟在乔蓁蓁身后追了过去。
章怜和章明风互相看了一眼,只能继续往平隆大街前面走。
乔蓁蓁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想找人,同时还在回忆昨天晚上梦里的画面。
是在哪里呢……
她隐约也听见了章廷安跟章怜说的话,心里有点别扭的想,这时候他这个说辞倒是还挺机灵的。
很快,章廷安就追上了她。
他走在少女身边,看她一脸着急的边走边在人群里左顾右盼,眼里露出几分探究之色。
章廷安没说话,就这样静静跟在乔蓁蓁身边往前走了要一段路,最后见她脚步一停,有些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喃喃了一句:“找不到啊怎么办……”
“你刚刚是看见谁了?”
章廷安不再问她怎么知道人家有危险,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唔。”乔蓁蓁含混了一下,“就是一位先前在灵心寺里有过一面之缘认识的姑娘,长得极好看。”
梦里见过怎么不算一面之缘呢。
章廷安扬了一下眉,对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只吊儿郎当说了一句:“能有多好看,我刚刚都没看着。”
乔蓁蓁瞥她一眼,自动触发了呛声机制:“你眼睛都长脑门上了,能看到个什么啊。”
章廷安:……
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
他忍不住捏了一下乔蓁蓁头上的小发髻,咬着牙道:“刚刚我可是帮你解围了,你就这么对我?你看看你这态度!”
乔蓁蓁想到刚才,别扭的哼了一声,忍住了再跟他拌嘴的冲动。
她想着自己谎话也说了,索性开始编全套,让章廷安也帮着她一起找人。
“你也帮我找找,那个姑娘左眼下有一颗红色小痣,是双桃花眼,面若芙蓉,眉如弯月,总之就是很美。”
“刚刚那她撞了我一下,好像没认出我,我是看到她神色惶急,身后似乎有人在追,才想跟过去看看的。”
乔蓁蓁给自己刚刚的行为编了一套瞎话勉强圆回来,章廷安就这么听着,末了“哦”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但乔蓁蓁才不管他,左右就算他不信她也不会说更多了。
话编到这份上,觉得能糊弄过去就行,她眼睛还在人群里逡巡,同时还不忘多瞧两眼街边,想看看有没有能跟梦里场景对上的。
其实她刚刚也没有完全说谎,那位姑娘撞到她时确实神色有些异样,所以乔蓁蓁才急着找她。
章廷安看她着急,跟在她身边也加快脚步,只是往周围一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边留意四周边问乔蓁蓁:“人太多了,那姑娘穿什么衣裳你可看清了?或是追她的人呢?”
乔蓁蓁回忆了一下:“她穿了一身湖蓝的罩衫,裙子是牙白的,梳的双平髻。”
这些其实都是她昨夜梦到的,不然刚刚那一撞如何能看清。
其实乔蓁蓁还想跟章廷安说说梦里梦到出事的地方,问下他知不知道那是哪儿,若是能找到,他们去守株待兔就行。
但那便要暴露她的梦了,所以左思右想,乔蓁蓁还是先忍住了。
章廷安听后微微点头,在乔蓁蓁找人的时候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给的信息太具体了。
乔蓁蓁忙着找人,没注意到章廷安那略带深意的眼神,这时候他们已经离刚刚过来的地方走了有一段距离,她都觉得今晚是不是就找不到了。
突然余光闪过一个人影,乔蓁蓁连忙看了过去,下一瞬便抓住了章廷安的手,下意识凑过去压低声音:“那、那个好像是追她的人!”
不远处一个穿灰色麻衣的瘦高男人正在人群张望,乔蓁蓁记得梦里他右侧下颚的那道疤。
章廷安的目光立刻看过去,然后眼神微微一凝,他一眼便看出那人习过武,不是普通的打手。
乔蓁蓁要找的姑娘是得罪了谁?
没等他说话,身边的人已经拉住他的袖子想往刀疤男那儿走了,章廷安将人一把拉住:“你这样过去两步就会被他发现。”
乔蓁蓁急了:“那怎么办?他们肯定在找她!”
章廷安想了想,握住她的手腕,目光一直看着刀疤男的方向,低声道:“跟我来。”
他自幼习武,知道习武之人会锻炼耳目的敏锐性,就这样跟上去那人定会有所察觉,所以章廷安便用了些法子目测着距离在人群中拉着乔蓁蓁穿来穿去。
乔蓁蓁
起初还一头雾水,但当发现距离越来越近,那人却毫无所觉时,她忍不住又看了章廷安一眼。
这时候她就不得不短暂的承认一下,这人好像还是有点用处的。
等他们走到一定距离,章廷安就不再靠近,他只问乔蓁蓁:“你想怎么做?”
乔蓁蓁偷偷往那人的方向看,因为怕被发现,还不敢看的太明显,她小声道:“我们就跟着他吧,他现在肯定也在找那姑娘呢。”
章廷安垂眸看她:“你怎知他就一定会找到人?”
乔蓁蓁……
这时候你开始敏锐了?平日里在书院没看见这么多问题呢!
她又开始在心里腹诽,嘴上只继续胡说八道:“我不知道啊,这不是想着万一嘛。”
章廷安“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在人潮里跟着高瘦的刀疤男往前走,约莫又走了一刻钟,乔蓁蓁突然看了一眼周围,目光在一个茶肆门口挂着的鲤鱼灯上停留片刻,脚步不自觉停下。
是这里。
昨夜梦里那姑娘就是被三个人打晕掳到这个茶肆旁边的小巷,从小巷里偷摸走了。
但现在显然刀疤男还没找到人,那姑娘也没出现在附近,只可能是被另外两个人找到带来的。
乔蓁蓁抓住章廷安的手,刚准备找个借口在这里停下守株待兔,就见不远处的刀疤男也不走了,直接在那条巷子口坐下,目光扫过人群。
乔蓁蓁赶紧扭头不再看,跟章廷安小声道:“他不走了,肯定就在这里,他们要做坏事!”
章廷安“嗯”了一声,不再问她是如何知道的,只把人拉进了茶肆对面的一个干果铺子,说了一句:“逛吧,逛自然点。”
不然她这一身往街上一站半天不走,鬼才注意不到。
乔蓁蓁也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说了一句:“那你帮我盯着,要是人没了我拿你是问,听到没?”
章廷安随口应了一声,吊儿郎当的劲儿又上来了:“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给别人操的哪门子心。”
乔蓁蓁瞪他,但又想到一会若是那姑娘真发生什么意外还要靠这人去救呢,她只能轻哼一声,不与他计较。
其实这时候她对自己做的这些事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奇怪。
明明只是昨夜的一个梦,她也不认识那姑娘,现在却弄的这般紧张,还干上跟踪的活计了……
乔蓁蓁说不清心底有哪里怪异,就是莫名觉得,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推着她走。
几次三番地做梦也好,今晚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自己的反常也好,都怪怪的。
她看着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干果,眼睛却在出神,直到老板来询问要买些什么,才将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乔蓁蓁随意挑了几样章怜和章明风爱吃的,又想起身边还有章廷安这人,大发慈悲地给他买了一袋琥珀核桃。
章廷安最爱吃这个。
等老板刚把她买的东西包好,章廷安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来了。”
乔蓁蓁赶紧往对面看过去,就见有两人扛着个麻袋出现在了巷子口,正在与刀疤男说话。
他们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不知是从哪边来的,路旁的行人也没注意这么个黑漆漆的地方。
就是这三个人!
乔蓁蓁一下抓住章廷安的手,还没说话,少年就一把按住她,俯身凑到她耳边:“你就在这儿待着,我过去看看。”
说着便要往外走。
不过下一瞬又不放心的回头再次强调:“哪儿都别去,知道了吗?”
乔蓁蓁本还想跟着,却被他这一刻正经肃然的神色给看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好吧,知道了!”
章廷安这才出了干果铺的门。
那条巷口,三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看样子是要从巷子里穿行过去,乔蓁蓁一颗心提着,频频往对面张望,又要担心干果铺的老板是不是会觉出什么异常。
好在铺子里陆续又来了几位客人在挑选,老板忙着做生意,也没在意这姑娘还在铺子里待着没走。
乔蓁蓁抱着刚刚买的那些干果,眼巴巴看着章廷安已经进了对面那条巷子,心里竟有几分紧张。
她虽知道章廷安习武,但到底什么水平却是不知。
一打三他能不能打得过啊……
平日里乔蓁蓁对他虽多有嫌弃,但大家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她也没有那么狠心就不顾章廷安死活了。
想到这,乔蓁蓁便又有些后悔。
今晚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时不时伸长脖子看两眼,莫名觉得时间好像都变得漫长起来。
明明才过没多久,乔蓁蓁却错觉已经好一阵了,章廷安还没有出来。
街上也没有任何异常,不知是他们已经拐去了巷子深处还是哪儿,半点没听到什么动静,行人还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看着花灯,逛着街,热闹的气氛与乔蓁蓁心里的紧张格格不入。
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对面的那条巷子口,少年高挑挺拔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乔蓁蓁在看清章廷安那张脸的时候,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样看起来,章廷安至少没破相。
虽然他人不行,但那张脸还是很好的。
乔蓁蓁抱着满怀的干果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看着对面的少年,就见他朝自己轻轻招了招手。
于是她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穿过鼎沸的人群,姑娘小心翼翼的抱着几包零嘴跑到了少年面前。
她莹白的脸被街边的灯笼勾勒出姣好的轮廓,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抹去的担忧。
“你怎么样?没有给你打的太惨吧?要是缺胳膊少腿了我回去不好跟伯父伯母交代啊。”
章廷安:……
乔蓁蓁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好。
他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什么叫被打的太惨?我是谁啊我会被打?还有,注意你对哥哥我说话的态度,我这是在帮你忙。”
乔蓁蓁跟着翻了一个白眼。
还能计较这个,证明确实没被打。
她懒得理他这话,知道这人没大事就行了,于是她又关心起那个姑娘来:“人呢?”
章廷安往巷子里看了一眼:“那姑娘应该是被迷晕了,躺那呢,掳人的那三人跑了。”
其实那三人里只有刀疤男是正经习武的,另外两个看身手充其量也就是府卫,所以他解决起来才能这么快。
乔蓁蓁往巷子里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到有个人被放在了墙边靠着,头歪着看起来都要倒了。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章廷安一眼。
这么好看的姑娘,他是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不过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位姑娘送到医馆去。
今晚街上人太多,于是他们顺势就走了这条小巷,等好不容易把人带到医馆,大夫看了两眼说无大碍,过会应当就能醒,连药都无需用。
乔蓁蓁看着躺在医馆小床上的姑娘,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犯了难。
那现在怎么办呢?
这姑娘还没醒,但若是在这儿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阿怜和章二哥还在九曲灯会等着呢,要是太久没等到他们,到时候肯定要问的。
但若是放这姑娘一个人在这,她也担心万一坏人打道回府又开始找她怎么办?
乔蓁蓁犹豫了一下,问旁边的章廷安:“要不你先去找阿怜他们,我在这儿等她醒来?”
章廷安翘着腿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听了这话,眉头快扬到天上去了:“你?万一那三人再找到这儿,你来对付?”
乔蓁蓁:……
不过打一架,还给这人得意上了,阴阳怪气什么!
她哼了一声,但也没话反驳,又陷入纠结之中。
章廷安看她这模样,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嘀嘀咕咕:“多大点事,现在把她弄醒不就行了。”
说着他就直接上手,也不知是掐了这姑娘哪里一下,躺着的人突然就眉头一皱,痛的睁开了眼,脸上还有片刻的迷茫。
乔蓁蓁:……章廷安是不是没有审美?这都下得去手?
那姑娘醒了之后似是一时半会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扭头看向乔蓁蓁和章廷安的目光都透着疑惑:“我……”
“你先休息一会,不着急。”
乔蓁蓁打断她的话,怕她下一句就要问他们是谁,那自己刚刚扯的谎可就要穿帮了。
看了身边的章廷安一眼,她把他人往外推,小声道:“我要与她说话,你在这里不方便,先出去等着。”
章廷安莫名其妙:“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被乔蓁蓁很是霸道地瞪了一眼:“我说不方便就不方便!”
说完小姑娘就将人推了出去,因为是在医馆,这处放着矮床的地方与前头抓药的厅堂也就隔了薄薄的一扇窄门,虽然不知道隔音好不好,但乔蓁蓁还是过去将门掩上了。
章廷安看着他一脸提防的样子,“切”了一声,臭着张脸站到门外去了。
他本以为乔蓁蓁得在里头待上好一阵,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是扶着那位姑娘一起的。
乔蓁蓁看了章廷安一眼,对他道:“这位是卫芸卫姑娘,我与她是去岁有一次去灵心寺祈福认识的,当时她来金梁探亲,我们之后便没能再联系,没想到今日还能再遇见。”
卫芸微微点头,算是肯定了乔蓁蓁说的话,然后又认真对章廷安福了福身子:“刚刚我都听乔小姐说了,多谢世子相救。”
她眼眸微垂,因本就生的极美,这个姿态更是有种我见犹怜之色,但章廷安只是随意的扫了她一眼,便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他又催促乔蓁蓁:“赶紧走吧,再晚点九曲灯会就该赶不上了。”
今日在平隆大街的正中会有一个灯阵,由彩门、灯阵、中心旗杆组成,饶九曲连环状,名为九曲灯会。
这是一个祈福的彩头,游人从彩门进入,依次穿过九曲灯阵,在抵达中心旗杆时摸一摸杆,同时心中许下所愿,便算祈福成功了。
这也是平隆大街今晚最热闹的地方。
乔蓁蓁没理他,只与卫芸说话:“你与我们一起去吧,有个照应。”
卫芸确实是受了惊,却仅仅是过了这么一会,便恢复了神色,她笑着点了点头:“好,谢谢。”
她的反应让章廷安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一眼。
这个卫小姐一身绫罗绸缎,家境不会差,身边却没个丫鬟,而且她情绪恢复的很快。
章廷安跟在乔蓁蓁的后面离开医馆,走在她身侧错开几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他能看清卫芸的一举一动,是对乔蓁蓁微微保护的姿态。
乔蓁蓁毫无所觉,把刚刚在干果铺子里买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后,就继续拉着卫芸往前走了。
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在九曲灯会结束前回到了平隆大街,章怜和章明风都已经逛完一圈在这等了好一阵了。
章怜提着一盏祥云灯,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章明风则抱着一小袋花生在剥了往嘴里扔。
看到他们终于来了,两人纷纷抱怨:“你们干嘛去了,这么久,我们半条街都逛完了。”
章廷安准备用上走之前的那套说辞,谁知章明风又“咦”了一声,露出一个纨绔满分的笑容:“怎么还带回来一个大美人?”
乔蓁蓁看他这副好像被按到什么开关突然不正经的样子,无奈道:“章二哥哥,你好好说话。”
章明风耸耸肩:“好吧,冒犯了这位小姐。”
卫芸刚刚袖里的手都要握成拳了,心里下意识的厌恶差点不受控制地又涌上来,却见这纨绔公子下一句就干脆地道了歉,微微有些诧异。
神色变的倒是挺快。
而且刚刚的调笑好像真的只是他随口一言,没有带任何其他让人不舒服的隐晦暗示。
卫芸看着今日遇见的这两位公子,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与大部分男人都不同,她轻轻抿了下唇,心里松了口气。
她微微对章怜和章明风点了点头,温声道:“我姓卫,单名一个芸,芸芸众生的芸。”
卫芸不仅生的极美,说话的声音也婉转好听,不似少女甜软的嗓音,而是有些清冷,乔蓁蓁很是羡慕这样的声音,总觉得说起话来很有韵味,不像自己,即便生起气来也没什么气势。
章怜和章明风自是也道了自己的姓名,又听乔蓁蓁说了与卫芸的“相识”,对今晚一起同行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
只有章怜稍微疑惑了一瞬。
蓁蓁不是不爱去灵心寺嘛,这是什么时候又去了?
但也就是这么一点疑问,很快她就没放在心上了,九曲灯会已经开始,周围的人群都往这处涌来,大家都在排队进彩门。
他们一行人便也赶紧排上,跟着人群在里头转了几个弯,到了中心旗杆,便挨个摸了一把。
乔蓁蓁在心里给家人们祈福,又絮絮叨叨默念自己的小愿望,希望花神娘娘能听见-
花神娘娘保佑我能多吃不胖,皮肤细腻,有用不完的香膏,还能说门好亲事,也不用太好,出嫁后也能日日睡到自然醒便好了,当然夫君的品行也不能差,样貌身材都得上乘,待我也需好……
“喂,乔蓁蓁。”
“你是在祈愿还是做梦呢?这么久还不睁眼?”
心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讨厌的声音打断,乔蓁蓁转头瞪了章廷安一眼:“要你管!”
章廷安翻个白眼:“我是怕你再祈下去,后头人都排不开了。”
乔蓁蓁这才赶紧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实有好些人已经在她身后开始排队了。
她窘了一下,连忙往旁边走,让身后的人上前,但还是不高兴的用手肘偷偷撞了章廷安一下,咬着牙低声道:“你小声点说话能死?”
刚刚他这一说,大家都在看她,让她多不好意思啊!
章廷安对她这一撞跟挠痒痒似的根本没什么感觉,他垂眸看着姑娘说完话就挽住好友的手走了,就给他留一个无情背影。
他“呵”了一声,找身边的章明风说理:“你看看她这什么个态度,简直把我好心当驴肝肺!”
章明风揽着他的肩把人带走,嘴上无所谓道:“多大点事啊,你下回小点声不就好了,人家小姑娘面子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脸皮城墙厚。”
章廷安:……好好好,都不站他这边!
章世子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哼了好几声最后还是跟着走了。
等绕过九曲弯,从灯阵的另一头出来,乔蓁蓁大大舒了口气:“呼,外头没那么多人,好多了,里面好挤啊,叫我闷得慌。”
章怜也深有同感的点头:“我也是,都有点头晕了。”
走在旁边的卫芸见两个姑娘苦着张小脸,遂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葫芦,给她们递了过去。
“若是觉得头晕憋闷可以闻一下这个,里面有些提神醒脑的药材,会舒服些。”
乔蓁蓁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刚想伸手去接,却见章廷安抢先一步先拿过那个小瓷瓶,自己闻了一下。
“诶,章廷安你干嘛?”乔蓁蓁瞪他。
章廷安只闻了那么一下,就把小瓶子重新塞回乔蓁蓁的手里,吊儿郎当道:“我也头晕,闻闻不行啊?”
乔蓁蓁:“你头晕个鬼,刚刚在里面就你转的最起劲。”
“这有什么问题,转的起劲才会头晕,你跟阿怜纯粹就是身子弱不禁风。”章廷安说着又看了卫芸一眼,“你们看卫小姐,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卫芸迎上他的目光,却十分坦然:“其实我的身子才是自幼不好,不过久病
成医,后来还跟了个师父开始学习医理,不敢说如何厉害,但也小有所成,自己给自己调理了些。”
“哇,卫姐姐你这么厉害啊!”
乔蓁蓁和章怜眼睛发亮,看着卫芸的目光都要有几分崇拜了。
女子行医在少数,她们平日里都没怎么见过的。
现在听卫芸一说,自是越发好奇起来。
又因为卫芸比乔蓁蓁和章怜都要年长几岁,今年十九,跟章明风一样大,所以两人对她都有一种看厉害姐姐的感觉。
乔蓁蓁更是对她为何会遭遇贼人掳劫好奇起来。
刚刚在医馆她没有问,毕竟那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只约定了等过两日她到乔府来,两人再好好叙话。
卫芸感激乔蓁蓁和章廷安的相救,对此也并没有想隐瞒什么,自是答应了下来。
两个小姑娘围在卫芸身边,好奇地问这问那,尤其在闻过那个小瓷瓶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效果立竿见影,更是缠着想要卫芸给她们也做一小瓶。
章廷安和章明风走在三人身后几步,章明风看了身边的堂弟一眼,低声问:“怕那瓶子里的东西有问题?这姑娘你们到底怎么带过来的?”
章怜是闺阁小姐,心思单纯,容易被糊弄过去,他可不是。
章廷安却依然没说,只道:“这你就别管了,不过她的东西没问题,里面应该是薄荷茯苓一类,确实是真懂些医理的。”
章明风见他话不说全,倒也没有追问,甚至还兴致勃勃想着:好好好,这俩冤家现在竟然还有共同的小秘密了,他心甚慰。
几人又在街上逛了会,乔蓁蓁要玩套圈,章廷安硬要跟她比,结果他百发百中,把乔蓁蓁逼急了,差点把圈砸他头上。
乔蓁蓁:“章廷安你还有没有点君子风度??”
章廷安:“套圈还要什么风度?你羡慕我得的彩头就直说,我要是心情好了或许能大发慈悲让给你。”
乔蓁蓁狠狠踩了他一脚:“让你个头!”
刚刚在干果铺子她真是多余给他买那袋琥珀核桃!
章廷安叫她这一踩,痛的“嗷”了一声,抱着脚跳到一边,乔蓁蓁顺势就把老板递过来的百发百中彩头,一个小小的玉白菜给拿走了。
乔蓁蓁还理直气壮道:“这个我拿走了,我可是好心帮你,你看,老板给个玉白菜,意思是说你菜呢,所以你还是别要了,不用谢我。”
老板:……
章廷安:……
乔蓁蓁就这样顺走了章廷安的玉白菜,心情勉强好了点。
虽然这玉白菜的用料不是什么名贵的玉才,老板也就是应个景而已,但只要是薅走章廷安的东西,都会让她觉得很愉快。
卫芸在旁边瞧着,眼里也有明显的笑意,忍不住对乔蓁蓁道:“乔小姐与章世子的感情好像很好。”
乔蓁蓁闻言立刻瞪大了眼:“我们能有什么感情?不过就是一块儿长大罢了,我对这人可是嫌弃得很。”
卫芸看她忙着反驳,依然只是浅笑。
这两人的相处看起来好像是对冤家,谁也看不顺眼谁,其实正是因为感情好,才能这般放松的口无遮拦斗嘴。 :
不过她与他们只是初识,这些私事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卫芸只觉得乔小姐这人极好,不仅在救了自己,还因为担心放她一人不安全,所以便带和她与朋友一道儿逛灯。
这是卫芸这十九年来为数不多的体验。
几人在街上一直逛到亥时,各家街铺和街边小贩都要关门收摊了,今日因为花神节,他们已经是多营业了半个时辰,况且这时候街上的人也已经少了许多,生意也就没那么好了。
乔蓁蓁和章怜下午都没坐马车出来,晓得这天外头肯定人多,马车走不开道,连丫鬟都先打发回去了。
左右有章明风和章廷安会护她们的安全。
现在要回去了,自然还是得让这两人给送回去。
因着还有卫芸,乔蓁蓁便想先把她平安送到家。
她问起卫芸家中住址,便听她道:“我住在鹭水东巷,卫府。”
章明风“咦”了一声:“鹭水东巷卫府……那不是礼部郎中卫大人的府邸吗?”
卫芸微微点头:“那是家父。”
乔蓁蓁和章怜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听她这么说,终于意识到了一点,既然是城中官家的女眷,礼部郎中还是乔大哥的上峰,她们竟然一面都没见过?
尤其是乔蓁蓁,心里咯噔一下,直道坏了,她先前跟章廷安说的是卫姑娘来城里探亲叫她认识的,现在岂不是要穿帮了!
卫芸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道:“因着一些原因,我并不住在金梁,是今岁才回府中的。”
乔蓁蓁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穿帮,探亲的说辞刚刚好。
她与卫芸在医馆也没将这些对的很仔细,乔蓁蓁这时偷偷看了章廷安一眼,就怕他觉出什么来。
好在章廷安好像根本没在意这个,神色随意道:“既然如此,那便二哥送卫小姐回去吧,那边你不是熟吗?”
章明风有朋友住鹭水巷,他确实比较熟,于是也没推辞,还顺便把章怜薅了过来:“那我送了卫小姐之后就直接带阿怜从另一条路回府了,你送蓁蓁儿回去吧。”
说完他就带着章怜和卫芸走了,都没给两人说话的机会。
于是乔蓁蓁和章廷安只能在互相嫌弃中一起走上回乔府的路。
乔蓁蓁本以为章廷安会在这个时候多问她几句关于卫芸的事,谁知道他什么也没问,尽在说今晚的一些鸡毛蒜皮了。
什么她挑的花灯不好看,套圈不行还要抢他的玉白菜,猜词猜不出来还悟他嘴也不准他说,在章廷安看来,乔蓁蓁今晚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
相比之下,今晚卫芸的事好像在他这儿都不算什么事了。
乔蓁蓁见他没问,反倒轻松,不然她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来糊弄章廷安了。
但对于章廷安的种种指控,她也毫不客气地说了回去。
“你的一个**花灯还好意思来说我的小蝴蝶?”
“今晚给你买了那袋琥珀核桃就是我最大的错误!你把钱给我!”
“还说我猜词捂你的嘴,你怎么不说自己投壶的时候恨不得把我挤街上去呢?”
章廷安絮絮叨叨,她比他说的还多,于是很快对面就败下阵来。
通常在这个时候,章廷安会被气的龇牙咧嘴,义愤填膺,但今天,他突然来了一招以退为进,耸耸肩道:“是是是,你说的对,谁让某人之前喝醉了抓着我的手哭呢,我让让你。”
乔蓁蓁:……
你还没完了!
她咬着牙斜斜看向章廷安,阴测测道:“你要是还想手上添个新牙印,你就尽管说。”
嘶……
章廷安对乔蓁蓁那口雪白贝齿有点阴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上现在还留下的一点疤,啧啧两声,暗自嘀咕:“你也就只会对我逞凶,我这人还是太宽宏大量了。”
乔蓁蓁听他这说辞都要听笑了。
这人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插着腰,刚准备再给章廷安一点“颜色”瞧瞧,乔府已经到了。
乔蓁蓁叫了侧门的门房来开门,对章廷安哼了一声,一脸“我到家了放你一马”的态度,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门房见是章廷安将人送回来的,又见自家小姐那态度,虽知道他二人的相处贯是这样的,但他还是赶紧的对章廷安躬了躬身子:“多谢世子送五小姐回府,世子慢走。”
“嗯。”
章廷安随意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乔蓁蓁已经走远的身影,也哼了哼,这才转身走了。
街上的人潮已散,就
这么一会的功夫,重归夜晚的寂静。
少年踩着泠泠月光,脸上的神色终于淡了下来,今晚的事他虽没问,但乔蓁蓁那套糊弄的说辞明显站不住脚。
章廷安沉吟着回了府。
深重夜色中,并不是处处太平。
城郊一处清幽府邸内,刀疤男领着另外两人正跪在地上告罪:“属下无能,卫芸被人救走,未能找回,请主子责罚。”
坐在上首的男人脸隐没在烛光的暗色里,闻言倏地抬眼,神色阴戾:“你说什么?是谁救走的?”
这不可能!
刀疤男低头:“是晋国公府的世子爷。”
“章廷安?”
男人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着声道:“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一遍,我要事无巨细。”
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
上一世,卫芸就是在今夜被他的人掳走,以此为要挟,礼部郎中才成了他的人,按理说,他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只要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就能……
但这次为何不一样了?
还是说,这次有了变数,是什么让上一世的轨迹变了?
第24章 第24章世子不是挺好的嘛
花神节过去没两日,卫芸如约来了乔府。
乔蓁蓁将人迎进屋里,却听她落座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刚刚路上好像遇见五小姐的妹妹了,她问我是谁,我如实说了,可会有何不妥?”
“妹妹?”
那应该是乔霏霏了。
整个府里她就两个妹妹,一个乔霏霏一个乔朵,乔朵胆子小,就算遇着了也不会主动上前与陌生人搭话。
乔蓁蓁让人上了茶,便道:“那应该是我七妹,无妨。”
卫芸的身份又不是个假的,毕竟昨夜都叫章明风送到家门口了。
见她不在意,卫芸便也点点头,只是还是多说了一句:“我是见你妹妹似乎是心情不好,在路上与下人发脾气,在我说了来找你之后她就更冷淡了……”
卫芸也不好说太多,怕冒犯,就是觉着乔蓁蓁这个妹妹好像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不知姐妹俩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乔蓁蓁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与七妹的关系本就不怎么热络,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说说你吧,昨晚你回去应当没什么事吧?”
虽然人是救了,但乔蓁蓁最怕的还是传出流言蜚语,她记得梦里卫芸便是因为被找回来后名声受损,才郁郁而终的。
卫芸对昨晚的是心里十分感激,她摇摇头,再次对乔蓁蓁道了谢:“昨晚真的多亏了你和世子,我回去后父亲还不知晓此事,只以为我一直与你们几个在一起,他还很高兴我在城中总算是有了几个相熟的朋友。”
昨晚卫芸说过,她其实此前不住在金梁城,是今岁才回来的。
乔蓁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了缘由,末了又怕唐突,赶紧道:“若是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问问。”
卫芸笑了一下:“没什么不方便的。”
乔蓁蓁眨巴着眼睛,开始静静听她讲话,听着听着就有点入迷了。
原来卫芸两岁多的时候就被送去了淮南舅舅家,据她舅舅说是因为她的八字太轻,刚出生便身子不好,体弱多病,几次都差点活不过来。
她是卫大人的第一个孩子,夫妻俩自是每日忧心,后来找了个道观中的老道士给批了八字,与他们道:“这孩子若想平安长大,得送走,去多水之地慢慢养着,或许能好。”
在那之后卫芸又生了一次大病,几位大夫都摇头表示束手无策,孩子太小,许多猛药都用不得。
夫妻俩尽管舍不得,还是决定依着老道士的话将孩子送走,正好卫夫人娘家在淮南,淮南也多水,卫芸便被送去了舅舅家。
不过她舅舅在淮南并无一官半职,就是普通人家,顶多家中有些银两,算家境尚可,卫大人每年也会定时给送些银子过去,作为卫芸的日常开销。
她就这样在淮南长大,刚到时身子虽然还是很弱,但危及性命的时候竟然真的没有了,也就是些小病小痛,但已是万幸。
后来卫芸自己久病成医,起了想要学医理的念头,便机缘巧合拜了位师父。
“我师父很是厉害,我只不过习得一些他的皮毛,待我及笄后,他便不再如何教我了,只给了我一本手书让我自己研究,我回金梁之前,他就去外游历了。”
卫芸说着便叹了口气:“其实若不是师父走了,我是不会回来的。”
她不喜金梁,皇城脚下,名利之场,太浮华。
尤其是她这番样貌,怕会给自己惹麻烦。
在淮南时,卫芸这般相貌就给她招惹过不少浪荡子,他们看他的眼神和说的话都让她觉得恶心。
而其余人,即便没有冒犯,她却知道他们钟情自己也更多是因为这幅皮囊。
就像她情窦初开时也喜欢过一位小郎君,那郎君瞧着温文尔雅,君子做派,那时的卫芸还以为,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可谁知,在某一日她偶然听得了他与朋友的交谈,那些人对她多有调笑,那郎君却没半句维护,只道她这姿容娶回去有面子,等人到手了,也就不新鲜了。
“那时我便想,男人当真是没有好东西。”卫芸清清冷冷地笑了一声,淡淡道,“我也与父亲说过,若是要我回金梁,便莫要我嫁人,我反正是谁都不会嫁的。”
面对男人还不如让她日日与医书作伴。
卫大人听女儿这么说,也着实头痛了好一阵,但他后来也想开了,她如今不想嫁便不嫁吧,这可是当初好不容易长大的孩子,他们夫妻两人总觉得对她多有亏欠。
本是该在府中千娇万宠的千金,最后却只能在淮南当个普通姑娘,卫芸身边甚至没丫鬟,她也一个人惯了,是以就算回了金梁有了两个贴身的小丫鬟,她却不常带出门,不然昨夜她也不会孤身一人。
卫芸的性子很淡,有什么喜欢藏在心里,除了师父其实没什么亲近的人,又因着模样过于出挑,也没有几个同龄的好友,但她有很多事情可以自得其乐,有时候在屋里看书制药便能过一整天。
所以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
乔蓁蓁像在听故事似的,一双杏眼慢慢睁大,莫名就是觉得卫芸是一个好有故事的姐姐啊。
难怪昨夜见到她便总感觉哪里不一样,她穿的衣裳看得出是很好的料子,发簪也不是路边小摊贩上买的便宜东西,但却没有金梁城里世家姑娘那种娇气,而是十分淡然。
若说乔蓁蓁认识的那些贵女们,包括她自己是花园里各式各样娇贵的兰花,那她便是在山上雪白素雅又肆意美丽的野蔷薇。
乔蓁蓁突然便有些羡慕卫芸。
其实她从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过,她知道自己娇气,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要紧好的来,褥子少垫一层都会觉得硌得慌,这样优渥的生活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养于闺阁。
其实乔家已然算是对姑娘们管的宽泛,并不拘束的了,但也不妨碍她听着卫芸说自己小时候会跟师父去漫山遍野识草辩药时忍不住心生向往。
这样的生活,虽然她没有过,但想来也是极有意思的。
而且卫芸还说她不想成亲。
“真好呀。”乔蓁蓁捧着脸感叹了一句。
卫芸惊讶,笑着看她:“怎么好了,难道乔小姐也不想成亲?”
“啊,那倒不是。”乔蓁蓁倒是也没这么想过,她扁扁嘴,“就是家中老想让我跟章廷安议亲,烦人。”
都不知道为何爹娘还未死心,章伯母竟然也没替章廷安着急。
卫芸一听她这么说,便想起昨天晚上乔蓁蓁和章廷安的互不相让,她的笑意更深了些:“世子不是挺好的吗?”
乔蓁蓁猛猛摇头:“那
是你不知道他,整日里不务正业差点没把他爹气死,芸姐姐你可不能因为昨夜他救了你就帮他说话。”
卫芸被她的模样逗笑,顺着点了点头:“好,我不帮他说话了。”
乔蓁蓁满意了,又想起正事,问道:“昨夜你怎么会被那几人盯上啊?”
“我不知。”卫芸收敛笑容,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原本听说昨日是金梁城的花神节,城中会布置的很美,便想出来看看。”
她来金梁这几个月都不怎么出门,也没认识什么人,成日里只研究师父留下的手札,父母都有些担心,卫芸便想着趁过节这日出个门,免得他们总是忧心忡忡的。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她没带丫鬟出门,也没准备逛多久,就打算看看灯便回了,谁知走着走着便觉身后有人在跟着。
卫芸当时便有些警惕起来。
从前跟着师父学医时她偶尔会自己去山里找找药材,那时候师父总是叮嘱她要格外警惕四周的动静,所以卫芸警惕心一直不差的。
她察觉有人跟着,心里便紧张起来,想要将人甩了,于是开始往人多的平隆大街走,只是那几人紧追不放。
“人多的时候他们好像不敢做什么,只是一直跟着我,我越走越急,脚步也快了,撞到你时确实是没注意前头有人。”
“我对金梁城很不熟悉,后来走出了平隆大街都不知道,只是感觉身后好像没人跟了,我还松了口气,便打算直接回府。”
没想到便是在这疏忽大意的时候,被人在街角一个没开门的店铺旁给打晕了。
卫芸想起昨晚还心有余悸,日后只怕是再也不敢不带人出门了,今日来乔府她是坐马车来的,走的大道,甚至还带上了一个护院。
她原本觉得金梁城是天子脚下,治安能差到哪儿去?
谁成想竟还有这种掳人的事。
乔蓁蓁听了她说的,略微思忖片刻,嘟嘟囔囔道:“城中治安一向是好的,极少发生这样的事,而且我昨夜看他们那样也不像是见色起意,倒像是有意为之。”
在梦里,卫芸是被带走了的,至于带到了哪里去,她不知道。
卫芸:“可我来金梁才这么些时日,与人无冤无仇,我实在想不出到谁会掳我这么个弱女子,掳了又做什么呢?”
“唔。”乔蓁蓁回忆了一下梦里,突然道,“卫大人很疼芸姐姐你吧?”
在梦里卫芸香消玉殒后,灵堂之上,哭的最伤心的是她的父亲,一个七尺男儿,跪在棺材旁痛哭流涕,那模样梦里的乔蓁蓁看着都心酸。
想来,卫大人虽然不能伴着卫芸长大,但心底是十分看重她的。
不然也不会纵着她想不成亲便不成亲。
卫芸点点头:“父亲确实疼爱我,过去没回金梁之时,他若是得了假便定要亲自来淮南看我,信也不断,我在舅舅家的一应开销用度都是他给的银子。”
乔蓁蓁心里冒出个念头:“那会不会是因为卫大人?”
说起来,这个卫大人还是她大哥的上官。
第25章 第25章比章廷安靠谱
乔蓁蓁的大哥乔景之在礼部供职,今年擢升为礼部员外郎,又定下了跟御史周大人家嫡女周晚的亲事,下半年就要成亲了,可谓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在乔家大房这一家里,两个儿子都十分出息,乔老爷子也很是满意,虽说二房的小六乔盛之如今在书院成绩也名列前茅,但他年岁尚小,加之二房除了他,另外几个孩子都有些资质平平。
也不怪乔老爷子对大房看重几分。
乔蓁蓁对父亲和哥哥的官场之事了解不多,但现在她倒是想起来,礼部这位卫大人之前还来过他们府上一次。
但也仅仅只是那次而已,估摸着就是客气的拜访一番,不是太深交的关系。
听乔蓁蓁提起自己父亲,卫芸并不显惊讶,反而也点点头:“我昨夜回去后想了半晌,最后也想到了这个上头。”
毕竟她在金梁城本就没认识过什么人,谁会特意大费周章来掳她?
“可是我父亲为官不说多大建树,但一向兢兢业业,脾气也很好,从不红脸,我实在想不到他会与什么人结怨,而且我一直不在金梁,可能都少有人知我父亲还有这么个女儿。”
乔蓁蓁抿着唇想了想,喃喃道:“我们身在闺中,对这些事只怕也未能窥得全貌……对了,你与卫大人说了这事吗?”
“还未曾。”卫芸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怕他担心。”
乔蓁蓁虽然能理解她不说的缘由,但她又觉得,若此事真的另有隐情,那还是该与家人如实说来比较好,以免日后再遇见什么意外。
于是她便跟卫芸说了自己的想法,卫芸倒也赞同,想着今日回去后便跟父亲好好说说,这段时日她也不准备出门了。
卫芸拉住乔蓁蓁的手道:“原本还很开心能认识你们几个朋友,只是因着这事我也不敢随意出门了,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和世子救我一命。”
乔蓁蓁弯着眉眼笑起来:“这有什么的,芸姐姐不好出来,我若是得空了便去卫府找你便是,芸姐姐可不要嫌我烦呀。”
“哪里会。”
卫芸浅浅笑了一下,本就艳丽的脸更加娇美动人。
这天两人在屋里说了好些话,乔蓁蓁是认真想交这个朋友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梦。
她在金梁长大,周围都是些千金贵女,她却只与章怜一人格外交好,其余都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只因乔蓁蓁交朋友其实十分挑剔,她天生有一种直觉,只与纯粹想跟她结交的人做朋友,而不是因着家世背景,掺杂利益好处。
虽说在其他人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在这个圈子中,谁没点自己的小心思?
况且也不说这样便是个坏人了。
但乔蓁蓁就是不喜欢,在她看来,朋友不在多,能真心交付的才是重要的。
跟卫芸相处时给她的感觉很舒服,让她愿意去结交和了解。
等看着时间不早了,乔蓁蓁特意又让管家找了一个府中有些身手的下人送她到家,虽然她自己也带了府卫出来,但乔蓁蓁还是不怎么放心。
送走卫芸后,她回屋想着休息一会,顺道考虑考虑今日与卫芸一起猜测的要不要跟章廷安说。
虽然乔蓁蓁觉着说了也没用,章廷安那纨绔能顶什么事?说不定还不如她想得多。
但那天晚上的事就他们三人知晓,除了他好像也没人能说了。
一想到这乔蓁蓁又开始嫌弃起来。
怎么就跟章廷安一道儿了呢!
她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一边嫌弃一边打算小憩一会。
结果没过多久,樱桃就跑了进来,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小姐,小姐,别睡啦,奴婢刚听他们说二爷院里七小姐正跟二夫人闹呢!”
乔蓁蓁一听,猛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梦里的事终于来了?
她连忙问了一句:“他们是在闹什么?”
樱桃却摇摇头:“奴婢不知,就是刚刚出去的时候遇见冯妈,她提了这么一嘴。”
乔蓁蓁回忆了一下,梦里乔霏霏还把这事闹到了祖母跟前去,若这是真的,那她这个时候便只要等着就好了,到时候祖母院里若有动静,那多半就是跟梦里一样,七妹不满赵氏给她相中的亲。
她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还让乔霏霏嫌弃上了。
想来定不是那薛家的儿郎们。
乔蓁蓁让樱桃去了祖母的院子旁等着,看看乔霏霏会不会过去。
果不其然,樱桃在老夫人的院子外面守了一会,然后就跑回来与乔蓁蓁道:“小姐,看到啦看到啦,七小姐当真去了老夫人的院里,二夫人也一起去了。”
乔蓁蓁心下了然,她想要验证一下梦里的事,便带着丫鬟也去了祖母的院里。
刚一进院门,就听见正厅里传来乔霏霏说话的声音。
“祖母,我不想与那卫家的公子说亲!”
乔蓁蓁脚步微微一顿。
卫家?城中还有哪个卫家?
她想起没多久才送走的卫芸,眉头皱了一下,芸姐姐是说她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七,年龄刚好与乔霏霏相配。
越
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卫家,乔蓁蓁在心里“哎呀”一声,她这七妹还嫌上了,自己还不想让芸姐姐与她做妯娌呢。
她提着裙走上台阶,装作没听见的叫了老夫人一声:“祖母,王大厨今日炖了鸽子汤,我给您送一盅过来。”
说完她才看向乔霏霏和赵氏,“咦”了一声,眯着眼睛笑:“好巧,七妹和婶婶也在呀。”
乔霏霏一见到她进来就闭了嘴,面色不善地看着她,那神情明显觉得她就是特意来看热闹的。
乔蓁蓁虽说是特意来的,但还真不是看什么热闹。
其实原本乔霏霏到底与谁说亲她才不关心,但那个梦的后半截好像跳跃了时间,让她有些在意。
她现在总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梦到这些。
乔老夫人见她端了盅汤来,朝她招招手:“蓁儿有心了,过来坐吧。”
她没有要避着乔蓁蓁的意思,反而道:“既然你来了,那便将你娘也叫过来吧,正好今日我们一家人便说说霏儿的亲事。”
在老夫人看来,府中现在就这么三个女孩儿,大家都是一家人,既然乔霏霏对赵氏选的人不喜,那便让季氏也一起来参考参考,看看城中还有哪些儿郎合适。
其实她早前也与赵氏商议过,这卫家的公子也是她看好的,倒是不知道这丫头怎的就不满意了。
乔霏霏和赵氏也是没想到老夫人会把大房的人也叫上,赵氏不禁瞪了乔霏霏一眼,那意思便是气她在这时候使性子,偏要把事情闹到老夫人这来。
现在好了,一会岂不是平白让大房看笑话?
乔霏霏脸色也不好,她怎么知道乔蓁蓁会突然过来!
她咬着唇,坐在一旁揪着帕子,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已然是有些后悔让娘亲早早给她相看人家了。
没多久季氏便来了。
路上她已经知晓今日老夫人叫她来的缘由,进屋给老夫人问了安后便也在一旁坐下,等着老夫人开口。
乔老夫人让人重新上了茶,开门见山道:“七丫头是为何不想与卫家的公子说亲?”
卫家如今主事的卫大人虽然只是个礼部郎中,但他的上官是晋国公府的国公爷,如今任礼部侍郎的章临山,若是二房与卫家结亲,日后章临山擢升礼部尚书,自然会提拔卫大人到侍郎的位置上。
有了这么层关系,乔霏霏嫁过去便会得卫家礼待,日子不会差。
再说卫家这位公子是独子,上头听说只有个姐姐,虽还未参加科举,但在万山书院乃至金梁都算得上颇有才名,日后拿个一甲也未尝不可。
况且他才十七,前途广阔。
乔老夫人和赵氏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更要紧的是卫家的后院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卫大人待发妻极好,不曾纳妾,在城中也是有名的恩爱夫妻。
这种种加起来,卫家这位公子其实还是城中说亲的香饽饽呢。
只是早前听闻卫夫人的意思,她这儿子不急着成亲,说想等高中后再考虑这些。
乔蓁蓁虽对这位卫公子了解不多,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见过,但一听十七岁,跟章廷安是一个年纪,她便觉得……
嗯,这样一想,好像这位公子当真十分不错,反正肯定是比章廷安靠谱的。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呢。
季氏一听他们选的是卫家的公子,便也道:“卫家这孩子我也见过两次,确实是个不错的。”
她还动过要给乔蓁蓁相看的心思,只是国公夫人总想让蓁蓁做自己儿媳,她们私底下便商议过,若明年这事还成不了,那便作罢,各自说亲算了。
到时乔蓁蓁也才十七,不算晚。
乔霏霏听得大家都说卫家公子好,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她皱着眉,照着早前就想好的说辞开了口:“祖母,卫家公子我早前在一次春游时遇见过一次,他性子沉闷,不爱说话,瞧着就不是个疏朗的,孙女实在不喜这样的人,成了亲后日子死气沉沉的,可怎么过呀。”
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乔霏霏就又道:“若是他能像薛家的五公子六公子一样,不仅才学过人,说话也幽默风趣,我定就同意了。”
说着,她低头扁了扁嘴,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乔蓁蓁听着她这番话,末了把眉梢轻轻一挑。
她就说七妹是在挑什么呢,原来症结在这啊。
乔霏霏这是还心心念念要跟薛家议上亲,其余的谁也瞧不上。
第26章 第26章就算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
乔霏霏好像是认准了要嫁入薛家,其他府上的公子再如何优秀她都能挑刺出刺儿来。
乔老夫人听她这么说,目光一顿,片刻后看向赵氏:“你还未与霏儿说?”
赵氏神色僵了僵,勉强道:“是、是还未来得及。”
老夫人不满意的又看了她一眼,赵氏这个儿媳她其实一直不太看得上,倒不是因为身份,只是她待人做事实在是没个章程,也没有大媳妇大气,当年要不是因为那档子事,老夫人也不会让二儿子娶了她做续弦。
她收回看向赵氏的目光,对乔霏霏道:“薛家几个年纪合适尚未说亲的公子你娘已经问过了,薛夫人的意思是都不急着定下亲事,打算过几年再看有没有合适的。”
因着薛贵妃的关系,薛家如今在金梁城可谓是如日中天,就连国公府都被隐隐压过一头,主家的几位公子自是不愁说亲,连旁枝家的孩子都是要千挑万选的。
薛夫人话是这么说,但明白人听了心里都能清楚,这便是婉拒了。
说到底是看不上乔家二房。
赵氏一直没跟乔霏霏说,也是怕女儿知道了会大失所望,便想着拖一拖,先给她看看别的人家,也许有合意的,她便也就不盯着薛家这一家了。
谁知乔霏霏这么执着。
还当着老夫人的面提起了薛家。
赵氏现在就是万般后悔,早知道就一早与她说了算了,也省得她心心念念,现在自己还叫老夫人数落。
乔霏霏听到老夫人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忍不住喃喃:“怎、怎会这样……”
她以为她在园游会那日表现的如此积极,贵妃娘娘也问了她两句话,就算薛家主家的儿郎她攀不上,旁枝总是行的。
没想到竟是这样!
若不是薛家,她还如何能在亲事上压乔蓁蓁一头?
大房什么都比他们二房好,乔蓁蓁的亲事也比她容易,就算她跟章廷安成不了,城中也还有其他的显贵人家愿意与之定亲。
只因她祖父早就给大伯铺路,日后大伯入内阁十有八九,阁臣与普通朝臣相比,不管是权力地位都远远高出一截来。
乔霏霏不甘心。
她紧紧咬了咬唇,又听老夫人道:“你若是不喜卫府的公子,今科的裴状元也是不错的人选。”
裴瑄如今在金梁城已是炙手可热,想要与他结亲的人不在少数。
乔蓁蓁在一旁听着,只心道,这裴状元七妹早就嫌弃过了,这会更不会愿意了。
果然,就见乔霏霏没精打采地摇摇头:“裴状元今年好像已有二十,与我年纪相差大了些。”
她脸色从刚刚起便不好,乔老夫人也看出来了这个孙女好像就只想嫁薛家,但薛家其实哪有那么好。
在乔老夫人看来,与皇家沾亲带故,尤其是在这储君未立之时,是风险极大的事,是以后宫如今几位有子嗣的娘娘家,她都没考虑过结亲。
如今也不会因为乔霏霏而有所例外。
乔蓁蓁看着祖母的神色便知七妹所想的薛家是无论如何
都无望了,她不乐意也没法,只能让赵氏去劝。
果然,赵氏这时看了女儿一眼,道:“裴状元虽大你七岁,但比你年纪大自是会疼人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你若是实在不喜,那这事便只能先搁置了。”
她虽然有心想让乔霏霏把亲事早早订下,莫叫好儿郎给别人先挑走了,但乔霏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叫赵氏也没了法子。
原本卫家已经是有意与他们结亲的这些人家里最好的选择,偏偏乔霏霏不愿去相看,还闹了起来。
赵氏这番话说完,老夫人抚着茶盏不语,也是默认了。
乔霏霏不满意卫家公子,那这事只能放着,毕竟赵氏和她也是几番思量选的卫家,她拒绝了,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比卫家更好的选择。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
对七丫头这好高骛远的性子摇了摇头。
她倒是只知道挑人家,却不想想人家能不能看上她?
乔家对儿女婚嫁之事向来是讲究个门当户对,不高攀也不低嫁,自家有的才要求别家也有,自家无的,也不指望靠着姻亲关系去吸后辈的血。
乔霏霏听了赵氏的话,只沉默了一瞬,便点了头:“既如此,那便等明年再说吧,是霏儿太着急了。”
乔蓁蓁与她娘在这屋里原本也就是当个看客,没说什么话,这时听乔霏霏说到“明年”二字,她不由想到梦里那段转换而过的场景。
明年……
那个梦的后半段会是明年冬日的事吗?
乔蓁蓁现在还不敢肯定,只将这个记在了心里。
她又不动声色看了乔霏霏一眼,就见她正低着头揪帕子,也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只是刘海落了下来,平白看着有几分阴沉沉的。
乔蓁蓁轻轻皱了下眉。
不能与薛家结亲对她七妹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她抿着唇,继续在屋里当一个合格的背景板,不过既然乔霏霏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老夫人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只道明年再看也是来得及,便将这事揭过。
乔蓁蓁原以为今日就到这了,她来这么一趟也就是看看乔霏霏的说亲到底怎么个事,好让自己心里有数,毕竟是梦里出现过的事情。
现在既然事说完了,她便琢磨着应该可以走了。
谁知老夫人却话头一转,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还有蓁儿,亲事也要上点心,廷安不是挺好的吗,昨夜还亲自送你回府,你这丫头啊,就是因着小时候的事对他有几分偏见了。”
乔蓁蓁万万没想到话突然就说到她这了,扁了扁嘴:“祖母,不是在说七妹的事嘛,您怎么又说起我来啦,我才不是有偏见呢……”
她知道祖母还挺喜欢章廷安的,所以也没有在她老人家面前掰扯他的不是,免得祖母听了还要说她。
反正乔蓁蓁觉得她对章廷安是没有偏见的,他本来就那样!
小时候就讨厌了,长大了反正也没好。
乔老夫人看她这模样,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了,只是给季氏使了个眼色。
季氏知道那是老夫人催她多劝劝,毕竟蓁蓁四月刚过了十七岁生辰,这日子过得快,转眼不就十八了。
她们这样的人家即便不着急将女儿嫁出去,十八也该将亲事定下来好好准备了,这样十九二十出嫁也就刚刚好。
只是乔蓁蓁与章廷安这事,两家撮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年眼瞅着时间又过去半载,再不成明年也确实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于是在从老夫人这儿回去的路上,季氏又开始老生常谈。
“蓁蓁,娘瞧着你与廷安最近好像相处的还行?昨日不是还一起去花神节逛灯了吗?”
“那是章廷安偏要跟着,我可不乐意跟他一块儿逛,他还说我买的灯丑呢。”
“……”
季氏换了个角度。
“前几日我去刘老夫人的生辰宴,听说她孙女出嫁后过的心里不痛快,夫君整日在外头花天酒地,还想抬那楼里的姑娘入后院做姨娘,肚里孩子都有了,刘老夫人心疼孙女,生辰宴都没过好。”
“赶紧和离呀,免得后头更糟心,我就说纨绔子弟不能嫁吧娘。”
“……”
季氏觉得还是跟女儿开门见山吧。
“娘的意思是,女子若嫁的不好,后半辈子只怕都不会舒坦,廷安是个好孩子,也就是读书不行,但他人是聪明的,日后只要肯用功,定不会差。”
“况且国公府家风也好,一家人都是和和睦睦,主家旁枝也没什么心眼算计,你不是最不喜这些?”
“还有你嫁过去后便能与阿怜日日作伴,章三夫人早就说过,要给阿怜招个赘,她也不会嫁出府去,这多好呀。”
季氏一口气说了良多,乔蓁蓁这下算是明白了,她娘又来当章廷安的说客了。
她觉得自己的嫌弃都说累了,这会更是拖长了音:“哎——呀——”
乔蓁蓁皱着眉,也不挽着她娘了,自己扁着嘴往前走,嘴里嚷嚷:“娘你又是这番说辞,好烦哦,我说了不嫁不嫁不嫁,哼!”
她气鼓鼓地跑了,每到这时候就觉得全家都在说章廷安的好话,让她十分不高兴。
真是的,明明早前还在说七妹呢,现在这事又拐到自己头上了。
乔蓁蓁有些心烦,虽说因着卫芸的事跟章廷安被迫有了点秘密,但……她还是看不上!
毕竟自己早就放言说过日后的夫君须得才学出众,她非状元郎不嫁。
虽然是十一二岁时的戏言,但反正怎么也不可能去嫁给吊车尾的章廷安吧!
往日她若是发了脾气,季氏也就不说了,但这两日不知怎么的,乔蓁蓁觉得她娘总在她耳边念叨个没停。
她实在是烦不胜烦,马不停蹄地赶紧约了章怜去外头听戏,好逃出她娘的魔音穿耳。
到了戏楼的雅间里,乔蓁蓁刚坐下就忍不住跟章怜抱怨道:“阿怜,我这两日都快叫我娘念叨的烦死了,不知是怎么了,她天天跟我耳边说章廷安的好话!”
章怜被她这头大的模样逗笑,一听这情况就知道了,毕竟季伯母每回开始说她世子堂兄的好话也没别的目的。
她笑道:“怕不是又想撮合一下你们订亲了,说起来花神节的时候我们不是一起逛的吗,城中这两日也有人说你与我堂兄是不是关系有所好转呢。”
乔蓁蓁瞪大眼睛,重重的“呵”了一声:“关系好转个头!赶明儿我就去与我娘说,就算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章廷安!”
第27章 第27章摔了!
乔蓁蓁仗着是在戏楼,又是二楼,所以这话说的肆无忌惮,还挺大声,也不怕人听见。
谁知门外刚好就有一个来上茶的小厮,把她这话听的正正好。
金梁城里的百姓对于乔蓁蓁和章廷安这冤家关系基本上都有所耳闻,但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乔五小姐放出此等狠话。
小厮战战兢兢进去上了茶,出来后就迫不及待开始与身边另一人分享。
在戏楼茶肆这些地方工作,八卦就是听的比旁的地方都要多。
乔蓁蓁对此一无所知,抱怨完之后就认真听起戏来,而这狠话没过两日就传到了章廷安的耳朵里。
彼时章廷安正在书院里被先生罚抄书,满脸不耐地在纸上龙飞凤舞。
突然坐在前面几排的向宗走了过来,对他道:“诶,你是不是又惹到乔五小姐了?”
章廷安莫名其妙抬起头:“你说什么?”
向宗直接道:“我的小厮昨日从外头回来,跟我说听到有人说乔五小姐放言,就算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你。”
章廷安:??
乔蓁蓁又在大放什么厥词!
还全城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他?!
前几日他可还帮了她大忙!这个白眼狼!
章廷安当即气的折了手上的极品狼毫。
他把断笔往桌上一扔,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甘示弱道:“我会怕她?那我就算全城只剩下她一个姑娘,也绝不会娶她!”
向宗:……要不你俩面对面掰扯一
下?
不过章廷安看起来确实是气的不轻,这天差点课也不上了就要翻墙溜出去找乔蓁蓁对峙,被章明风和向宗齐齐拦了下来:“忍耐,忍耐,你这个月若是再翻墙逃了书院的课,你爹揍人的棍子又要更粗了!”
章廷安想到他爹的威力,只能气哼哼地作罢,但心里还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就光许乔蓁蓁放狠话?
于是他也找来小厮,吩咐把他今日在书院照着说的那番话也放出去。
这次乔蓁蓁真是太过分了!
对自己的狠话已经被当事人知道这事,乔蓁蓁还完全不知,她正忙着给自己绣几面团扇,夏天都来了,得用上新扇子了。
乔蓁蓁喜欢绣这些东西,因为觉得自己绣的更合心意。
她的绣活也不错,反正是比起琴棋书画都要好多了,最主要是她会搭配纹样,绣出来也好看。
之前乔霏霏还想弄与乔蓁蓁一样的团扇,结果发现不是买的,还让她气闷了一阵。
虽说她也试过自己绣,但因着绣功不如乔蓁蓁好,自然绣出来也没有那么好看,带出去反倒被乔蓁蓁比下去。
于是乔霏霏便再没自己绣过团扇,每年夏天都去绫罗坊买最新款,然后便要暗暗拿着到乔蓁蓁面前转两圈,毕竟术业有专攻,绫罗坊的绣娘绣功在全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还会比乔蓁蓁自己绣的差不成?
乔蓁蓁从来都随便她,左右她自己绣的自己喜欢就行了,也不知道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好攀比的。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好像来的要早一些,刚六月初就已经开始热了,所以乔蓁蓁绣团扇的时间也加紧了,这两日都在府中。
樱桃跑进来的时候,乔蓁蓁正在给她的第一面扇子收尾,就听她在耳边咋咋唬唬道:“小姐小姐,章世子竟然说那样的话!”
“嗯?什么话?”
乔蓁蓁一头雾水,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看过去。
樱桃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叫乔蓁蓁更加好奇了,催促道:“你说啊。”
樱桃憋了半天,才一五一十说:“奴婢刚刚从外头回来,听见有人在传世子说就算全城只剩小姐一个姑娘,也不会娶你!”
乔蓁蓁“哟呵”一声,知道这定是之前在戏楼与章怜说的那话被传出去了,肯定还叫章廷安听见了,他这是跟自己叫板呢。
她倒十分淡定,以章廷安那人的性子,也放出这么一番狠话实属正常。
乔蓁蓁重新拿起针线,云淡风轻道:“我当是什么呢,那他最好说到做到,谁稀罕他娶呀。”
如不是两家长辈一直都想撮合,这事根本就八字一瞥都不会有。
她巴不得呢。
乔蓁蓁继续安心绣她的扇面,根本没把外头传的热火朝天的话放在心上,反正他们互相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热闹一阵也就过了。
谁知过两天这话又传到了两家大人的耳朵里,对他们这番幼稚的做派实在是无言以对。
也就是两家关系到位了,他们二人这种口角之争也常有发生,不然到底还是不好。
于是季氏还是让人叫了乔蓁蓁来院子里,好生说了一通。
“你这丫头也真是,在外头怎能那般口无遮拦?章伯母不计较这些,但说到底也还是失礼了,该罚。”
季氏轻轻戳了一下女儿的眉心,有时候真是觉得有些头疼。
又希望她能活得随心所欲些,又担心她太由着性子来,日后总有要吃亏的时候。
乔蓁蓁低着头扁了扁嘴,嘟嘟囔囔:“知道了知道了娘,我那不就是随口一说嘛……”
她确实是对章廷安多有嫌弃,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那两日被她娘念叨的烦了,才在跟章怜抱怨的时候脱口而出,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况且章廷安不也说她了嘛!
乔蓁蓁在心里嘀嘀咕咕,但在她娘面前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季氏知她心里碎碎叨叨的话多着呢,也不拆穿她,只罚她这十日不许出门,在屋里好生将《心经》抄二十遍,修身养性。
“啊?二十遍啊?”乔蓁蓁哀叹。
她本身不是什么信佛之人,只是季氏和乔老夫人时不时爱去庙里,她偶尔也会跟着去一次,但抄经什么的,她还从没做过。
季氏瞥她一眼:“《心经》篇幅短,二十遍也不多,就是让你养养性子,日后出了门说话不可再口无遮拦,知道了吗?”
“唔,知道了。”
乔蓁蓁垂头丧气应了一声,然后就默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开始马不停蹄抄经。
她娘说她十日不许出门,也不许她叫章怜来乔府陪她解闷,于是乔蓁蓁便只能每日待在屋子里抄经,顺便逮着机会偷点小懒,看看藏起来的话本子。
《心经》于她来说晦涩难懂,但也不是全无用处,确实抄了几遍后乔蓁蓁便能静一静心,遂她也不抱怨了,左右不就十日嘛,很快便过了。
只是不知道同样放出狠话的章廷安有没有被罚,乔蓁蓁在心里嘀咕,若是没有,那她可要闹了。
在乔蓁蓁抄经的这十日,城里关于他们两人的互放狠话已经在八卦的百姓之间传了个沸沸扬扬。
大家对此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诶,你说乔家和晋国公府是不是终于要放弃议亲了?乔五小姐和世子都放出这话了。”
“那也有可能就是他们俩嘴上逞能呢?我觉得不一定。”
“我反正一直觉得这亲议不成,乔五小姐之前说要嫁个状元,世子还在书院吊车尾呢。”
“我也觉得,两家真想议亲还不如改撮合章五小姐和乔二公子,搞不好还容易点。”
他们口中的章五小姐便是章怜,乔二公子自然就是乔蓁蓁的二哥,今年高中探花的乔愉之。
其实两家人之所以没有让这两人议亲主要还是因为年龄差的有些大了,乔愉之今年二十三,与章怜差了七岁,平日里乔愉之待章怜就如待乔蓁蓁一般,是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今年乔愉之高中,入了翰林院,有意来说亲的人门槛都快踏破了,季氏最近便是在忙这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乔蓁蓁和章廷安拉扯了一年多的议亲之事都不看好,就等着看两家什么时候彻底作罢,给他们各自说亲。
乔蓁蓁不能出门,但身边有个樱桃,是以也对坊间传的这些有所耳闻。
她边摊开《心经》边心平气和:“嗯,他们说的对,我也等着呢。”
真不知道最后是哪家的姑娘要嫁给章廷安,日子肯定得过的鸡飞狗跳,毕竟他那么不省心,啧啧。
乔蓁蓁在院里抄了十天的经,老老实实的,季氏翻过她抄的经文,也工工整整,便没再拦着她出门,顺势便道:“既然抄了十天经,正好明日就陪我去趟灵心寺吧。”
若是换做平时,乔蓁蓁定会犯懒不想去,少不得要追问一两句是去做什么,不过现在她刚刚抄完经,觉得去灵心寺看看好像也行。
于是她乖巧应下,惹得季氏忍不住笑道:“早知抄经能让你这么乖陪着我去寺里,便让你早点抄了。”
乔蓁蓁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那还是不要了吧娘,我怕以我的悟性,再抄下去就要看破红尘啦!”
说完她就跑走了,怕季氏又说她满嘴胡话。
翌日一早,乔蓁蓁被春杏和樱桃叫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心里有点后悔昨日答应她娘要去灵心寺了。
怎么要起这么早呀!
但应都应了,她也只能眯着眼睛起床洗漱更衣,然后开始吃早饭。
也得亏现在快要七月,金梁城已经入夏有一阵子了,早起也没有冬日那么难,乔蓁蓁在用了早饭之后人就完全精神了起来 ,收拾妥当去了她娘的院里。
母女俩很快便坐上马车出了门。
等到了灵心寺所在的山脚下,乔蓁蓁跟着她娘一起下了马车,看着去往寺门那条长长的台阶,叹了口气。
拜个佛可真不容易啊,就这条路,还已经是台阶比较少的一条了,通往寺庙另一个侧门,人没那么多。
乔蓁蓁认命的跟在季氏身后,提着裙子踏上台阶,慢慢往上走。
不知是不是迎着光的原因,她一路往上,总觉得叫太阳晃的有点眼晕,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下一瞬突然觉得脚下一空。
第28章 第28章晕了!
乔蓁蓁脚下踩空的那一刹那,头也跟着栽倒了下去。
她只觉头晕眼花,额角剧痛,刺眼的光晕下,一切都好像变得模糊不堪,只有耳边似近似远的惊呼,和一些好像不属于这一刻的声音。
再下一瞬,她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着乔蓁蓁两眼一闭的晕厥,周围的人已经乱作一团。
刚刚她一脚踩空往楼梯下一摔,速度太快,身后的春杏和樱桃都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连带着也一起摔了下去。
也幸亏是这一抓,让乔蓁蓁没有直接滚下楼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季氏已经吓的脸都白了,着急忙慌的跑过去,却又不敢动躺在地上的乔蓁蓁,她摔了三四级台阶,季氏怕自己再挪一下又给弄出个什么好歹来。
“去找大夫!快去!”
她声嘶力竭地喊了两句,下人们赶紧散开去找大夫。
好在灵心寺里也有懂医术的大师,很快就有下人带了一位师父从寺里出来,快步朝这边走。
待大师走近,季氏便焦急道:“大师,劳烦您看看小女,她刚刚从楼梯上跌下来,现在都不知如何了。”
她的眼眶泛红,担心不已。
怎就会出这么个事呢!
这时候季氏不禁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叫乔蓁蓁今日陪着来灵心寺,那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位大师双手十合低低说了句“阿弥陀佛”,便蹲下身子开始查看乔珍珍有无外伤,见她的额角磕破,已经渗出点血来,他眉头微微一皱,又把了把脉。
片刻后,大师道:“施主,先抬进寺里吧,这位小施主如今昏迷应是额角这处伤的原因,其他地方目前没发现明显伤痕,稍后还得仔细诊治。”
季氏忙不迭地点头,等大师从寺里拿出来一个简易担榻后,她赶紧让人将乔蓁蓁小心抬了上去,一行人就这样走另一条路去了寺里后院香客的厢房处。
这处入寺的路虽然人不多,但也还是有些路人瞧见了刚刚那场意外,见乔蓁蓁被人抬进了寺里,都忍不住小声低语。
“哎哟,乔五小姐这一跤跌的,怪严重的。”
“可不是吗,我看着好像额头都磕破了,该不会破相吧,那可就麻烦了。”
“不好说啊,真是奇怪,怎么走着走着就摔了呢,哎哟。”
“乔五小姐还没议亲呢,若是额头真留了疤,不说别家,国公府都不知道能不能议上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说什么都有。
毕竟乔蓁蓁伤在了脸上,哪怕是额角,对她们这样的官家贵女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哪怕是留个一星半点的印子,日后都十分麻烦。
不过季氏现在根本无暇去想这么多,她只想要女儿没事,快些醒来。
灵心寺因着是金梁城最大的寺庙,厢房已经算是宽敞,但也只放了一张单人小木床,一套桌椅和一个木柜,并无他物了。
乔蓁蓁此刻正躺在木床上,刚刚那位大师替她仔细诊了脉,只道应该无大碍,又与季氏道:“若是施主不放心,还可让家仆再去城中找大夫来看看,贫僧对此也不算专精。”
季氏道了谢,马不停蹄就吩咐了身边的大丫鬟秋芜亲自去请大夫,又去了前院大殿中捐了很大一笔香油钱,毕竟不知道乔蓁蓁什么时候能醒,说不得还得在寺中叨扰。
很快秋芜就找了城中一位十分有经验的老大夫来,看过乔蓁蓁面上的伤势之后,老大夫也摸着胡子道:“看脉相乔小姐确实无大碍,不过因为是跌伤,只不知身上其他处是否也有暗伤,老夫建议夫人还是找一个女医来给乔小姐看看。”
乔蓁蓁从三四级阶梯上跌下来,就怕身上有磕碰没能及时发现,他虽是大夫,但也是男子,这时候自然不好处理。
城中并非没有女医,只是确实稀少,也不是各个都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看诊,多半都是在医馆里坐诊的。
秋芜又去城中跑了一趟,结果她人没回来,章怜却找到了灵心寺来。
她被小沙弥带到厢房的时候季氏还吃了一惊,起身过去问道:“阿怜怎的来了?”
章怜急匆匆进了屋里,一眼就看到头上绑着雪白纱布,人还躺在木床上的乔蓁蓁,她顾不上回答季氏的话,先就问:“季伯母,蓁蓁怎么样了啊?摔得严重吗?”
“大夫说应是不严重,但因为从几层台阶上跌下去的,怕身上有什么磕碰,得找个女医来。”
季氏叹了口气,坐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乔蓁蓁,心里头就是一阵揪痛。
章怜也走了过去,安慰道:“季伯母,先别着急,我刚刚是在街上遇到秋芜姐姐,听她说要找女医的事,正好我认识一位,是卫家的大小姐卫芸,就让秋芜姐姐去卫家问问去了。”
她今日是正好出门,在街上撞见秋芜着急忙慌的样子,便上前问了一句,这才晓得乔蓁蓁在灵心寺前的石阶上摔了,现在人还没醒。
季氏听了她的话有些诧异:“卫家的大小姐?可是礼部卫郎中家里的?好像是听说卫大人有一个女儿,但好像不在金梁?”
“今岁已经回来,我们前几日在花神节时还遇上了,蓁蓁与卫家的芸姐姐早前还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还是在灵心寺呢。”
章怜简单说了花神节那日的事,季氏听后点了点头:“若是卫小姐会医术,那当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只是我怎不知去岁带蓁蓁来灵心寺时她遇到了这么一位小姐……”
季氏又有些疑惑地低语了两句,但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章怜,在一旁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惊讶。
莫不是当初芸姐姐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蓁蓁?不然她怎的都没与她娘提一句。
乔蓁蓁与季氏的关系很好,因为被宠爱长大,许多事都爱与她娘说,所以一听季氏不知道卫芸,章怜才有些疑问。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时候,两人都看着床上的人,只想她能快些醒来。
季氏还未派人去府中给老夫人禀这事,怕她老人家担心,想着若是乔蓁蓁一会就能醒,那便回去再说。
若是她一直不醒,那也只能叫人去府中交代一声了。
两人心里都是心焦,时不时就要往门口看两眼,看看秋芜把人带来没。
不知过了多久,秋芜紧赶慢赶地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卫芸。
章怜一瞧见她,便赶紧站起来迎了过去:“芸姐姐你可算来了,快看看蓁蓁吧!”
季氏也走了过去,红着眼忧心道:“劳烦卫小姐了。”
“好,你们莫急,先叫人扯张布帘吧,我这就看看。”
卫芸在路上已经听秋芜说了乔蓁蓁不慎跌跤的事情,心里有了数。
这种跌打损伤最忌身上有暗伤没检查出来,须得多处仔细摸过查看才行,大夫要找女医便是这个理。
布帘是找寺里借来的一块麻布,春杏和樱桃一人拉着一角分立木床两侧,将里头隔了空间出来,卫芸让季氏将乔蓁蓁扶起,从头到脚仔细摸过看过之后,方才点点头:“肩背处有些淤青,但都没伤到骨头,脚上有两处蹭破了皮,上些药就好。”
季氏虽不知这卫家的小姐医术到底如何,但看她神色自若沉静的模样,不禁就让人放心了几分。
同时心里也感叹了一句:卫家这位小姐气质倒是与金梁许多官家贵女不同。
又想到前些时日乔霏霏闹着不肯与卫家的公子议亲,季氏觉着,说不准卫家也瞧不上七丫头。
卫芸带了药来,给乔蓁蓁脚踝擦破的地方和身上淤青的地方都涂了药,然后重新将她的衣裳整理好,扶着躺回
了床上。
即便被这样折腾,乔蓁蓁也没醒。
卫芸看到她头上包扎的纱布,想来是磕到头的原因了。
这伤可大可小,但磕到总是吓人的,她隔着纱布轻轻摸了摸那处额角,没有肿,看来只是出了血。
这时季氏又低声问道:“卫小姐,你带来的这些伤药里,可有能祛疤的?”
卫芸点头,也知她是在担心什么,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拿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瓶子递给季氏:“这是我自己调配的祛疤膏,夫人可以试试给蓁蓁用上,若是怕不晓得用,等蓁蓁醒了我再来府上也可以。”
季氏感激地朝她道谢:“那便麻烦卫小姐了,若是蓁蓁醒了,改日我定登门拜访。”
他们与卫家之前没什么走动,现在有了这么个事,季氏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的。
而现在,便只等着看乔蓁蓁何时能醒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后,季氏终于是坐不住了,忍不住焦急地看向卫芸:“卫小姐,这怎么的还不醒啊?”
卫芸也皱了皱眉:“按理说是没有大碍的,我刚刚也把过脉了。”
乔蓁蓁即便是磕到头,但脉相平稳,不应该现在还不醒啊。
她想了想,小心将纱布拆了,重新看了下乔蓁蓁额头上的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血早就止住了。
重新上过药给伤口包扎好后,卫芸也疑惑了,一旁的章怜这时候忍不住起身踱步,几个大夫都说不严重,但怎的人就是醒不过来呢?
她刚想问问季氏要不要再找几个大夫来看,这时却又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屋里的几人同时看过去,却见章怜“咦”了一声,来的竟然是国公府的下人,不禁问道:“阿权,你怎的到这儿来了?”
来人神色也是惶急:“小姐,三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世子出事了!”
第29章 第29章落马了!
章怜听见这人的话还愣了一下。
出事?她世子堂兄能出什么事?
直到那下人又着急地喊了她一声,她才回神,走过去问道:“我堂兄怎么了?”
来人摇头:“小的也不知,三夫人只让我赶紧找您回去。”
章怜过来灵心寺本就突然,这下人还在街上找了一阵,问到了她经常逛过的首饰铺子才得知去处。
这一下便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所以自然着急。
季氏见此,对章怜道:“既然你娘特意让人来找,那阿怜便赶紧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卫小姐,若是蓁蓁醒了定叫人去府里告诉你。”
章怜只能点点头,跟着下人走了。
然而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乔蓁蓁还是未醒,季氏无法,只能叫人给乔府送了信,今日她怕是要一起待在寺里了。
毕竟乔蓁蓁磕到了头,且到现在还未醒,卫芸建议还是不要轻易挪动的好,路上马车不稳,怕有什么闪失。
她们待在灵心寺,自是不知乔府里得知乔蓁蓁在灵心寺跌下台阶现在还未醒时,有人忧心忡忡,有人心生暗喜。
也还不知,外头因为晋国公府世子在马场意外坠马晕死过去一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乔蓁蓁只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纷杂冗长的梦里,迟迟无法醒来。
而这个梦断断续续,却也越看越叫她胆寒。
她在梦中惊出一身冷汗,骤然睁眼的那一刻,竟是泪湿了满脸。
乔蓁蓁的眼里有片刻失神,像是还未从梦中那惨烈的画面抽离出来,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季氏见人突然醒了,赶紧红着眼睛探身过去,一把握住了乔蓁蓁的手,连声问道:“蓁蓁,可是醒了?怎的哭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乔蓁蓁呆呆地看着屋顶,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眼眶泛红,眼泪便一直沿着眼角落下。
季氏心里焦急,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像怕惊了她似的,只能也红着眼轻轻给她擦眼泪,低声唤她的名字。
乔蓁蓁这一晕就是两天,不仅卫芸又诊了两三次脉,大夫更是来了一个又一个,都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可人就是不醒。
乔老夫人和乔老爷子担心孙女,第二日一早就带着一家子人赶来了灵心寺,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乔蓁蓁,心疼的不得了。
担心二老的身子,没敢让他们在这儿多待,灵心寺的这个小厢房也站不下那么多人,是以在两个长辈来看过人,把情况了解清楚后,乔大爷和季氏便都劝着人回了。
不过大房的几个小辈和乔盛之都留下来多待了会,一个个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乔蓁蓁,心里头都是担心。
但还是给季氏说了好些宽心的话,怕她一急就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季氏听着也觉得宽慰了几分。
只是二房赵氏和七丫头今日不经意的一些表现,却叫她心里不舒服。
她忍着没与丈夫说,这时候也没那个心情,但她绝不会看错,乔霏霏今日跟在赵氏身边进屋看到昏迷的乔蓁蓁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笑。
而赵氏的寥寥几句关心也不达眼底。
季氏当时便觉心里不快,但因为担心女儿,无暇去顾及这些,现在乔蓁蓁醒了,她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只是看她这不说话的模样,另外半颗心还是悬着。
莫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娘……”
这时,躺在床上沉默了半晌的小姑娘终于开口唤了一声,因为昏迷了两日,嗓子都有些哑了。
季氏赶紧应声:“诶,娘在呢。”
乔蓁蓁缓缓眨了下眼睛,眼里又一滴泪落了下来,她没力气起身,只能抬手一把紧紧抱住了季氏的腰,把脸埋在她身侧,默默哭起来。
还好,还好是梦。
娘还在身边,好好的。
季氏只觉腰侧的衣衫隐隐透出一点湿意,心疼的摸了摸乔蓁蓁的头,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的一直在哭呢?”
乔蓁蓁摇摇头,不说话。
等终于哭够了,她才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抬头看向她娘,说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娘,我要与章廷安议亲。”
小姑娘的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神色委屈又难受,说出的话却叫季氏惊的脱口而出:“什么?”
乔蓁蓁认真重复了一遍:“我要与章廷安议亲。”
季氏这下终于听明白了,却看着她叹了口气:“议不了了,你跌跤那日廷安也意外坠马晕死过去,至今未醒。”
两人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冥冥之中的缘分,连出意外都在同一日。
这还是乔家二老昨日来看乔蓁蓁时顺道与她说的。
原来章怜那日被急着叫回了国公府便是因为这个。
说是章廷安和几个好友在那日一道儿去了马场骑马,却不知怎的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一众人惊慌失措地将人弄回国公府,国公夫人看到儿子那般生死不知的模样,差点就要晕过去。
为了章廷安,国公爷当即便去宫里请了太医出来,只是两日过去了,人还没醒,现在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了。
乔蓁蓁听了她娘的话,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章廷安他……
她一下慌了神,头上还缠着纱布便着急地想要下床,嘴里喃喃:“我要去找他……”
章廷安不应该有事,也不能有事。
季氏一把将人扶住,对女儿醒来之后的异常举动都万分诧异。
她还从未在女儿的脸上见到过如此急切的神情,尤其还事关廷安,蓁蓁怎的……?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如今女儿醒了,她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见她着急的鞋都一时没穿上,赶紧叫了春杏和樱桃进来,嘴上还安抚道:“莫要着急,喝了药吃些东西,换身衣裳再去,不然你路上再出什么状况可怎么好。”
乔蓁蓁躺了两天,除了水未进一点食物,胃里确实空空荡荡,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可她还是很着急,想要马上就去国公府看看章廷安有没有事,是以一直催促她娘快些快些。
季氏见她这副担心的神色,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这孩子自己还没见好呢,听见廷安受伤了竟会这般着急,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乔蓁蓁不知她娘心里的疑惑,她醒了之后其实就没有什么大碍了,除了没什么力气,头上的伤还得纱布包着,在灵心寺的大师来给她诊过脉后也道是可以回府修养了。
季氏昨日就叫人送了换洗的衣裳在这儿备着,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乔蓁蓁在喝了一碗药,又被她娘压着用了寺里一碗素粥垫了垫肚子,恢复了些力气后,便立刻去了国公府,连头上还缠着纱布也顾不上了。
等一路到了国公府的门口,门房一见是她,也没拦着,直接便让人进了府,毕竟乔五小姐以前也常来的,只是怎的这位头上也缠着纱布呢?
乔蓁蓁那日跌跤,原本周围看到的路人回去还说了两句,结果没等这事传开,国公府的世子爷便又出事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到了这,以至于乔蓁蓁在灵心寺外跌了一跤晕过去的事反倒没什么人说了。
她的额角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乔蓁蓁却一直忍着,直到到了章廷安的院里,正巧遇见章明风从里头出来。
看到突然出现的乔蓁蓁,他吃了一惊:“蓁蓁你怎么来了?身子无碍了吗?”
章怜那日回来就跟家里说了她跌脚晕过去的事,只是章家因为章廷安这头也在着急,两家便只能先顾着各自这边,没能去互相探望一番。
没想到乔蓁蓁先醒了,还一个人跑过来。
面对章明风的疑惑,她无心说太多,只焦急道:“我没事,章廷安呢?我想去看看他!”
章明风觉得蓁蓁儿的这反应好像有点不对,但现在也不是猜这个时候,他带着人重新往屋里走,边说:“廷安还没醒,也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日了。”
乔蓁蓁抿紧了唇,走进里间,便看见了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少年面色有些苍白,不复从前的神采飞扬,看起来了无生气。
乔蓁蓁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床边,看着他无知无觉的模样,突然就吧嗒吧嗒地落了泪。
她悄悄握紧了他的手,小声叫他的名字:“章廷安。”
床上的人无法回应她。
乔蓁蓁想到自己在醒来前做的那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乔家遭了难,爹和哥哥们这些家中男丁全部入了狱,女眷们惶惶不安,没两日的夜里,府中就突然来了一批贼人,纵火将整个乔府烧了个干净。
娘亲拼命护着她逃了出来,自己却惨死火海。
乔蓁蓁无措地躲在乔府外的巷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付之一炬。
她痛苦地捂着嘴,泪湿了满脸。
现在全家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乔蓁蓁浑身被淋的湿透,却不知该去哪儿。
她下意识往国公府走,路上却突然被几个醉汉抓住,说要将她卖去妓楼换钱喝酒。
乔蓁蓁拼命挣脱,惶急地往前跑,被雨水模糊了视线也不敢停下,她向路边的人求救,可没人帮她,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甚至还有不怀好意的人也想将她掳走。
唯有章廷安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赶来护住她,对追来的人挥了剑,声音发狠:“我看谁还敢动她!”
乔蓁蓁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梦里自己浑身发颤的模样。
她的嘴唇已经被死死咬破,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人更是蓬头垢面,身上都是雨水溅起的脏污。
曾经娇气明媚的大小姐,何时这般狼狈过。
姑娘缩着肩,躲在章廷安身后,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
却见从来瞧她不惯的少年,这时已经回身,小心翼翼地将她裹进自己的狐裘里,替她擦净脸上的脏污,又在狐裘的兜帽之下,轻轻吻了吻她染血的唇,抱住她低哄:
“蓁蓁不怕,我在呢。”
第30章 第30章这、这人为什么要亲她啊?……
屋外夏日的阳光灼灼,透过窗棂,几束金光洒在床前的少女身上,带着温热的温度。
乔蓁蓁明明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却依然在微微发抖。
她好像还能感觉到梦里那场冬雨刺骨的凉意,连夏日的燥热都不能让其减退分毫。
姑娘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少年的手背上,变成冰凉的水珠,又很快滑落,沾湿了他手上的那道齿痕。
乔蓁蓁看着那道被自己小时候要出来的牙印,扁了扁嘴。
章廷安这人,小时候还是有些讨厌!
但就是这样一个她从小就嫌弃的人,却是家中遭难后唯一一个赶过来护她的人。
乔蓁蓁还记得梦里,他骑着马,在漫天雨幕中朝她而来,狐裘被他抱在怀里,没有淋湿,最后暖和的披在了她身上,可他的身上却湿了大片。
她也终于知道了二哥高中那夜,她醉酒后为何会抓着章廷安的手,委屈的问他:“你怎么才来……”
因为在梦里,他赶来,扶起跌在地上的她,她便也是如那日一样仰头,眼眶泛红的看他,说了这句话。
那时的章廷安,高高束起的发在雨中被风吹起凌乱的弧度,可那双眼睛里有藏不住的锋芒,看着她时带着安抚和坚定。
乔蓁蓁从没见过章廷安那样的眼神,竟会叫人觉得心安。
她想得出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言不发,让跟着进来的章明风看到之后差点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情况?
蓁蓁儿怎么……这样看廷安?
章明风心里吃惊不小,想着就算乔蓁蓁出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过来探望,也不该是这样的神色,更何况小姑娘还哭了!
而且看她这模样,也是自己刚醒就赶过来了吧。
章明风压下心里的疑惑,走过去道:“别太担心了蓁蓁儿,廷安定能醒的。”
乔蓁蓁听见他的声音,才敛了神色,缓缓收拢心神,不再时不时陷入那个梦里。
她红着眼睛回身看章明风,低声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他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腿,手也折了,还磕到了头,身上有多处擦伤和碰伤,现如今就是看人能不能醒,若是能,那便无碍。”
章明风的话叫乔蓁蓁的心里一紧,颤着声问:“若是、若是不能呢?”
“若是五日后还未醒……”章明风沉默一瞬,最后还是如实说了,“那便有些麻烦了,即便过后能醒来,只怕也恢复不到从前。”
今天已经是章廷安昏迷的第三天,国公府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时间过的越久,这根弦就绷的越紧,心也就越沉。
乔蓁蓁听了这样的话,握住章廷安的那只手也忍不住收紧。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乱。
梦里的事情乔蓁蓁不知道是不是未来一定会发生,但根据她之前的几次梦境来看,这似乎就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那么在她梦到的未来里,章廷安还好好的。
所以他一定会醒的。
一定会的。
乔蓁蓁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重新看向躺在床上看起来无知无觉的少年,她又微微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小声道:“你一定要醒啊。”
其实因为醒来前的那个梦,她的心情一直到现在也不怎么平静,梦里很多画面都时不时在脑海里闪过,纷纷杂杂,有很多她都抓不住。
就好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乔家会遭难,只隐约记得梦里有大哥被带走的画面,之后便是爹爹、二叔连带着家中所有男子都被下了狱。
现在她拼命想要回想梦里的前因后果,却发现怎么都连不上。
不像此前的梦,尽管也是片段式的,但好歹事情清晰,她醒来后
记的也真切。
而这个梦十分冗长,断断续续的,许多地方她睁开眼后便印象模糊了,只有乔家遭难的那一日格外清晰。
乔蓁蓁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感觉到自己握着章廷安的手掌心已经有些微微汗湿,便松开他,将他的手小心翼翼放进了被子里,喃喃道:“我会每日来看你的章廷安。”
如今她待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乔蓁蓁从床边起身,又捂着头轻轻“嘶”了一声,她的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章明风一直在旁边,就怕留他们这两个病患在这万一出个什么事都来不及处理,主要还是乔蓁蓁,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就来了。
就见她身边的丫鬟赶紧过去将人扶住,章明风也担心道:“蓁蓁儿没事吧?廷安这一时半会还未醒,你还是先回府中好好休养,若他醒了,我定第一时间派人去乔府与你说。”
乔蓁蓁也不勉强,她知道自己也就是撑着点力气想过来看一眼章廷安,现在那点力气卸了,她便觉得疲乏得很。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乔蓁蓁对章明风道:“没事的章二哥哥,我不打紧,就是躺了两日有些乏,阿怜那处我便不去了,你帮我与她说一声,明日我再过来。”
希望章廷安能快些醒就好了。
说完,她便让春杏扶着离开了,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理清呢。
章明风看着姑娘慢慢走出门的背影,又回身走到床前给章廷安拉了拉被角,轻叹一声:“你这家伙可要快点醒啊,不然就看不到蓁蓁儿担心的样子了。”-
乔蓁蓁直接坐马车回了乔府,来之前季氏便与她说不用再回灵心寺了,本也是因为她晕过去才暂留寺中,现在她人醒了自然是回府修养。
在乔蓁蓁往国公府去的时候,季氏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先一步回了乔府。
是以她刚一到后院,就瞧见乔老夫人迎面走了过来,是听见下人来禀后特意出来迎她的。
乔蓁蓁的脸还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但她不想让祖母担心,还是扬起一个笑脸,慢慢走过去,软声道:“祖母,我没事啦。”
老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仔细摸了摸又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老天保佑,祖母这两日担心的觉都没睡好。”
“你这丫头也是,醒了也没好生休息就去国公府了,难道你章伯母还能因为你去晚了就怪你不成?”
两家的孩子都出了意外,自是要先顾着自家,互相也都体谅,不至于因着没来得及去探望就生出什么嫌隙来,更何况乔老夫人其实今日一早已经去过国公府了。
乔蓁蓁抿了抿唇,只小声道:“我知道啦祖母,其实我伤的不重,休息一会就好了。”
乔老夫人无奈地看她一眼,见她确实除了精神不济,额头上的伤有些碍眼之外,瞧着并无大碍了,毕竟还能跑去国公府,想来也是不要紧了。
她摸摸乔蓁蓁的脸:“快去歇会吧,祖母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补,一会端你院里去。”
乔蓁蓁点头,让丫鬟扶着走了,乔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倒是奇怪了一句:“这次蓁儿怎的这么担心廷安那孩子?”
大家都以为,以乔蓁蓁对章廷安的嫌弃,得知他坠马顶多问两句,唏嘘几声,或许之后再随长辈去国公府探病,但不管是哪种,都万万没有现在这样,自己还伤着就马不停蹄去了。
乔蓁蓁知道自己醒来后的这番作为定会引起许多人的疑惑,但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在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刻,她只是非常想见到章廷安。
其实乔蓁蓁的心绪有些复杂。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家中遭难,任人宰割的狼狈画面占据了她的心神,以至于直到现在,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从梦中惊惶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章廷安亲她了。
在梦里。
这、这人为什么要亲她啊??
原本还担心着章廷安昏迷不醒,又因为梦里未来乔家将会发生的动荡,乔蓁蓁的脑子就不甚清明了,现在更是彻底空白。
她呆了片刻,突然脸就微微红了起来。
乔蓁蓁捂着脸翻了个身,只觉得额角更痛了,她莫名开始给章廷安找借口,或许是那时心绪起伏激烈,他是在安抚她……根本不可能啊!
抱着锦被,小姑娘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脸,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
难、难道章廷安喜、喜欢她呀?
不可能,他之前还放狠话说全城只剩她一个姑娘也不会娶她呢。
虽然是她先说的……
乔蓁蓁不敢再回想梦里那个画面,她不自在的脚趾都要蜷缩起来,最后索性翻了个身,嘴里喃喃:“说不定他就是魔怔了,唔……”
她实在太疲惫,渐渐便意识模糊起来。
可入睡前却还在迷迷糊糊的嘟囔:“但……日后我会对他好一些的……再也……不说他不好了……”
章廷安比所有曾对她表现过倾慕的少爷公子都要好。
是那时候唯一会保护她的人-
翌日,乔蓁蓁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回来了些,昨日那种无力的疲乏感渐渐褪去。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让春杏给自己额角的伤换了药。
这药是卫芸之前留下的,说是淡去疤痕的效果很好,抹了之后伤口就不易留疤了。
乔蓁蓁已经听她娘说了昏迷期间卫芸也在照看她的事,心里感激,想着过两日定要去卫府拜访一番好好谢谢芸姐姐。
不过得等章廷安醒来之后了。
想到这人,乔蓁蓁莫名又感觉有点脸热。
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昨日因着刚从梦里醒来,她心绪激荡,冲动地跑去了国公府,还看着章廷安掉了眼泪。
这些都叫章二哥哥看到了。
乔蓁蓁无意识的揪了揪被子,然后又深吸一口气。
但她今日还要去国公府。
说好了每日都会去看他的,不能食言。【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