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什么药?”
这让姜菱怎么说,总不能直说是那种吃了会兴奋的药吧。
徐友兰没干过,不知道什么药,就更不可能承认了,“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药,但是我没有给任何人下过药。”
见她还不承认,姜菱就直说了,“就是吃了会那……的药。”
徐友兰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她瞬间心领神会,“你是说那种药?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做这种事。”
“可是宋观书说跟你单独到院子里的时候,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味,回家以后就觉得不对劲。”
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了,徐友兰把宋观书叫出门,是想要跟他单独说话,不是打着下药的想法。
“是不是白天的时候,有人给他下了药,刚好晚上就发作了,你知道的,宋观书长得好,又有钱,保不齐有小姑娘看中她,就选用这种方式。”徐友兰第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徐友兰为了撇清干系,恨不得化身侦探,找到下药的人,“再说了,我就算想要下药,也得趁着你不在家的时候啊。那时候你也在家,就算是我给他下了药,这也没有用啊,你说对不对?”
姜菱摇头,“不对,那天下午的时候你一直单独想要找宋观书出去,跟我问了好几遍地址,我没有把地址给你,导致你的计划胎死腹中,保不齐你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只能说人千万不要做错事,一旦做错了一件事,后面无论再发生的坏事,就会成为被怀疑对象。
徐友兰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她没有下药。她只想着单独相处更容易产生感情,没想过单独相处方便下药上床。
但是这件事说不清楚。
徐友兰承认,“我确实想要单独找他,确实是存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我绝对没有下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打死我都不能认。”
“咳咳咳……”
陈向阳傻呵呵地一无所觉。
“不用了。”姜菱说,“不要影响你的计划,买到时间合适的火车票不容易,你留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给我就行。”
为了不打扰姜菱和宋观书这对新婚夫妻,陈向阳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他们家一起吃饭了。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我前一段时间回了下乡的地方。”
怎么会有人倒霉成这个样子,“改明儿叫你哥带你去寺里拜一拜。”
姜菱面色平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宋观书一旁默默补充,“否极泰来。”
不仅专业对口,他一定知道怎么搞到这种药。
“再说了,我想要下药,肯定趁他没有防备,而你又不在的时刻,既然我当时没有找到跟宋观书单独相处的时间,就一定会改变计划,不会继续执行,反倒让你们生出了防备心,你说对不对?”
宋观书的妈?
姜菱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徐友兰或许不清楚那种药怎么搞来的,但有人专业对口啊。
对徐友兰的猜测越发减轻,她开始着重怀疑某个受害者。
“方招娣丈夫和肖兵那件事,你是不是参与了?”姜菱单刀直入,不兜弯子。
陈向阳去菜市场买了块猪头肉,买了半斤炸好的花生米,准备一个人喝点小酒。
姜菱叫他去吃饭,陈向阳带上猪头肉和花生米,还有半斤散篓子。
陈向阳看向宋观书征求意见,这件事能跟姜菱说吗。
她没有干成这件事,徐友兰不一定非要否认的。
姜菱人傻了,宋观书一直说自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怎么会跑出来一个妈。
徐友兰太过笃定,姜菱内心坚定的想法也开始动摇了,
“不好意思啊。”离开前,她郑重地跟姜菱鞠了个躬。
徐友兰从包里翻出了纸笔,把她家里的地址写给姜菱。
徐友兰把自己的地址塞给姜菱,“要是有机会去江省,就来我们家找我,我来招待你们。”
不是徐友兰,那还有可能是谁呢?
宋观书却垂下眼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水杯,不去看陈向阳。
陈向阳嘴巴塞满了食物,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你说。”
不过既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姜菱真心实意地说了两句话,“只要你改过自新,就是好同志,希望你接下来的日子你能拥有美好灿烂的人生。”
徐友兰要急哭了,就没有遇见这么难解释的事情,“除了电视里,我就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药的存在,更别搞到这种药,再下到人身上了。”
姜菱吃晚饭了,她托腮看着还在暴风进食的陈向阳,“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向阳大大咧咧道,“没事,人不会一直倒霉,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陈向阳哈哈笑,“对对对,就是这词。”
前一天跟李桂出去吃饭撞见了赵广平,李桂说什么都不肯跟陈向阳再一块吃饭了。
想到曾经发生在肖兵和方招娣男人身上的事情,要说没有某种药做加成,姜菱打死不信。
姜菱不信任徐友兰,对她说的话,并未全信,她不甚在意地问道,“是什么人打听宋观书啊,对方有说过身份吗?”
徐友兰继续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打听,没有告诉他。老乡跟我说,是曾经有个女人打电话到村委,询问宋观书是不是在这里下过乡,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又问他现在在哪里工作。”
姜菱摸着下巴说,“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你缺钱,你想要从宋观书身上敲诈一笔,所以你给他下药不是为了成事,是为了让欲火难耐对你下手,为了防止你到处张扬,我们不得不只付给你一笔封口费。”
“对方说是宋观书的母亲。”
这话姜菱没有问出口,实在是疑问太多,姜菱直说,“我回家之后会告诉他这件事,多谢你。”
姜菱心中冷笑,“对啊,好日子,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陈向阳求助地看向宋观书,哥,怎么办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谁能想到她还会翻旧账啊。
她这次回老家可能一辈子不会再回来,下乡那段时间虽然痛苦,说起来还有点不舍得,她回村里想要跟那段日子正式地告个别。
“这样吧,我先不走了,配合你们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再回老家。”
“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宋观书与我一起看电影,是你操作的吧,你怎么做的能跟我说说吗?”
“咳咳咳”陈向阳刻个不同,“我……”
宋观书虽不清楚姜菱为何突然把陈向阳叫来家里一起吃饭,不过家里的饭菜都是够的。
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打电话过来,村民不会把宋观书的信息告诉他。当初下乡的时候,宋观书人缘好,跟老乡们相处得很不错。
究竟方招娣男人是刚好那时候过来,还是某人故意为之,姜菱不关心这件事。
姜菱不去问宋观书,继续问陈向阳,“什么药呢?”
“村里人只知道他考上了北城大学。”当初整个公社就只有宋观书考得最好,是他们村里考出去的,村里人说出去都觉得有面子,“村里人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以为我们还有联系,就顺便问问我,村里人很淳朴,没有坏心思的。”
徐友兰曾经靠近他们的目的不单纯,别管她现在道歉态度多么诚恳,姜菱也很难跟她亲近起来。
“跟老乡聊天的时候,提到当时一同下乡的知青,村里人同我打听宋观书如今的工作单位。”
跟着姜菱回家的路上,陈向阳兴奋地问,“今天是啥好日子,叫我一起吃饭。”
事情逐渐朝着他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陈向阳都愣住了。
对上姜菱极有压迫感的眼神,陈向阳就当宋观书是默认了,他一五一十交代道,“本来没想叫方招娣男人和肖兵睡在一起,是想给肖兵一点教训,他不是总去你们家蹲点吗,就想着给他下点药,叫别人看见他丑态毕露的样子,谁承想方招娣男人这个时候回来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是姜菱主动邀请他来家吃饭。
与陈向阳的慌张相比,宋观书就表现得十分镇定,仿佛与他无关。
这让陈向阳怎么跟她说呀。
他不用回答,姜菱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你参与了。”
她好奇地问,“什么药呀?”
他虽然读过几年书,也只是认识字而已。
饭桌上很和谐,前半段听陈向阳讲他昨天晚上的经历,先是跟李桂一起遇见了赵广平,再是差点碰到了仙人跳,多亏跟赵广平同桌的女同志,他不至于被骗。
她本是今天晚上的火车,离开之前跟认识的人道个别,给这段时间的经历画上一个句号。
姜菱也看到了,她谢过对方好意,“多谢,一路顺风。”
徐友兰已经转身了,她又转过头说,“我最近看报纸,这段时间报纸上对于家庭作坊的雇工人数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我不知道会不会对你们有影响,希望你们可以能小心一点,不要被抓到错处。”
姜菱心底疑惑,徐友兰已经承认存在见不得人的心思,为什么坚决不肯承认下药,是因为下药更见不得人,还是她果真没有做过这件事。
这下换成是宋观书咳嗽了。
他支支吾吾,“就是会让男人丑态毕露的一种药,你应该懂的。”
“春药?”姜菱笑眯眯问。
还未入伏,陈向阳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的汗。
话在他嘴里咕噜了一圈,“你要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错。”
“你从哪里得到的药呢?”姜菱摸着下巴,“让我来猜猜,是宋观书给你的吗?”
第 82 章 第 82 章
缭绕在宋观书一晚上的怪异感,终于明了了。
他试探问姜菱,“你今天见了什么人吗?”
姜菱似笑非笑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我今天应该去见什么人吗?”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会,彼此不让分毫。
迟钝的陈向阳总算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看姜菱又看看宋观书,小心翼翼问道,“你们要是有话要说,我就先回家了。”
如此有眼力见,得益于李桂的耳提面命。
宋观书微笑说道,“不急,吃饱了吗,没吃饱慢慢吃,没人赶你回家。”
这大概是陈向阳有生以来,宋观书第一次留他。
想拿陈向阳当作挡箭牌,没门。
姜菱的微笑中饱含着杀意,“我跟宋观书有话要说,你带着饭菜回家吃。”
陈向阳心想,桂哥说得果然没错,这新婚小两口之间私下里会说不适合外人听到的话。
陈向阳左看看右看看,一个人留他继续吃饭,另一个人赶他回去。
认真进行抉择,他说,“哦,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不要打架啊。”
为了不给这俩人添麻烦,陈向阳特意选择了走前门回家,走后门的话,还要有人在屋里上锁。
那种药吃多了,难道不会对身体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吗。
姜菱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打量,“别装了,你刚才的笑容暴露了一切。”
找出信封,把信纸塞进去,在信封上写上地址,等明天上班的时候,把信送到邮局。
就这样被姜菱看透内里,他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恐惧。
这么多内容,堪堪写满了一张信纸。
他不断吞咽着口水,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宋观书这神经病是把这种药当成糖豆在吃吗?
“承认欲望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我也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
“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喜欢你那个样子。”
“姜菱,我难受,帮我。”
姜菱打水洗手,靠着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平复心情。
知道姜菱聪明,她早晚会联想到,宋观书不觉得意外。
就说是嫉妒他的男同事下的手,为的是让他乱搞男女关系,影响事业。
姜菱才不信他说他发烧,目光清明,脸上无发热迹象。
“你不是有过中招的经验,知道应该怎么搞?”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沉默不语。
把信塞进包里,她披下头发
从前门走,他自己就能把大门锁上。
眉目如画的青年直视她问,“说什么?”
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的。
他还有脸委屈,姜菱说,“别人什么都没说,我是基于对你的了解,而进行的合理猜测。”
真的是要被宋观书给搞疯了,每当姜菱以为很了解他的时候,宋观书就会搞出一些事情刷新她的下限。
姜菱无声地爆了一句粗口,“靠,你又吃药了!”
“药跟我无关,是陈向阳托人弄来的,你知道的,我是个好人。”
可是她好像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似乎只是在讨论那一件事。
姜菱冷笑,“要把陈向阳叫回来问问吗。”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栽赃给徐友兰,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质问她的时候,她表现出多么的莫名其妙。”
刚走到拐弯处,还没回家,陈向阳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心里嘀咕,怎么回事,难道是着凉了?
她实话实说,“你俩半斤八两,甚至你还不一定能比得上她。”
竟然还想装傻,姜菱直截了当地问,“药的事儿。”
姜菱心里冷笑,是没用在她身上,用在了你自己身上。
宋观书捂住了头,“我的身体很难受。”
姜菱十分无语,这是又装上了病。
宋观书想,她的变化是从下班回家之后开始,那就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发烧就不一样了,伸出手摸一下就知道有病没病。
确诊了,不是发烧,而是发骚。
不过他真是糊涂了,选择了一个最不好装的病症,不管说是头疼还是肚子疼,哪怕是上了仪器检查,检查不出来问题,医生都不敢打包票说没有病。
“你不喜欢吗?姜菱很喜欢我中了药时候的样子吧。”
“可能发热了,头很痛。”
再说了,才因着他吃药的事情生气,他又做这种事,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宋观书的这个反应,姜菱最熟悉不过了。
姜菱非常不理解宋观书这个给自己下药的举动,由于太过不同寻常,她宁愿相信是宋观书在外面染到的药。
姜菱不准备帮他,他活该难受。
听到她这声威胁,明显是恼羞成怒了,宋观书才能够确定,姜菱喜欢那个时候的她。
宋观书轻声说,“不要小瞧了这家伙的人脉朋友。”
说到糖豆,姜菱心里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别是某种不好的会上瘾的药吧。
“是啊,你为什么会给自己下药呢?”姜菱冷笑,“行了,别装了,我全都知道了。”
竟然还倒打一耙,捏住他脸的手用上了力气,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指痕。
姜菱紧盯着他,“宋观书同志,请你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不要逃避,逃避是没有用的。”
他想要亲姜菱,被躲开,吻最终落在了姜菱的鬓角边上。
宋观书宁可姜菱打他,他无法接受她的冷淡态度。
姜菱反应也快,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宋观书带到了他的节奏里,而忘记了她的问题。
他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恰到好处地讶异,“我怎么会给自己下这种药呢?”
他耍无赖说,“我忘记了。”
“你相信别人说的话,却不相信我。”他语气委屈,却像是在指责她。
似乎才发现,姜菱好像是铁了心的不理他,即便是中了药,也没办法。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了姜菱的小指,他轻轻说,“姜菱,你应该知道,那是个撒谎成性的女人,你不要相信她,你相信我。”
在宋观书把答案告诉姜菱之前,姜菱不准备搭理他。
宋观书不知姜菱心中所想,他缠着她,高昂的灼热隔着衣服顶着她。
宋观书眼神微微闪烁,都被她看透了呢。
姜菱自以为说话已经十分口无遮拦,比起宋观书她差多了。
其实姜菱确实喜欢那个样子的宋观书,予取予求,任她掌控。
恐惧于本来面目被看透,惊喜于即便已经知晓了他的本来面目,姜菱目前仍未表现出离开的倾向。
“是给谁写信?是我认识的人吗”
“再胡说我抽你了哦。”
姜菱一副你还不承认,我不介意把人叫回来的认真表情。
既然徐友兰的嫌疑已经被解除了,她找时间给对方写一封信,告诉她是误会,至于说是宋观书自己给自己下药这件事,就不用告诉她了。
姜菱笑着问,“所以你为什么给自己下药?”
人走了,姜菱抱着胸,好整以暇看着宋观书,“说吧。”
姜菱不知道宋观书打着这个主意,知道以后得骂一句神经病吧,都知道是你故意吃的药,怎么可能跟帮你。
就平常来说,姜菱的行动力不强。
某人视线正在紧紧盯着她,她决定找点事情做,说干就干,她找出信纸给徐友兰写信。
手还不待收回,指尖先被宋观书含住了,一下又一下,他服务得十分用力。
宋观书看见姜菱这一连串的动作,小声问道。
“不说清楚原因,你别想了”姜菱推开他凑近的上半身,无情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给自己下药。”
宋观书终于松了口,“我会有这种药,也只是为了针对肖兵的权宜之计,你放心不会用在你身上。”
先写了对徐友兰回乡生活的问候,然后把姜菱想到的说辞写上,最后祝她前程似锦。
担心姜菱和宋观书打起来,他一直望向家里,跟姜菱视线相对,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
“你哪里不舒服,我这人最会看病了,我看你捂着头,应该是胃疼吧。”
姜菱听得想抽他,宋观书还好意思说徐友兰呢,他又比人家强在哪儿了。
她透过后门的窗户玻璃,看向后面,陈向阳他刚好经过他们家后门。
今天傍晚,从姜菱一反常态把陈向阳叫到家里来吃饭,他就感觉到了怪异之处。
他的面色潮红,额头上一层细小的汗珠,最明显是他小腹下非常大的一团突起。
没想到就这么被她给炸出来了。
姜菱不惯他的毛病,她说,“忘记了就不用管它,总会消的。”
姜菱没了耐心,直接问道,“你给自己下药,也是权宜之计吗?”
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姜菱,像是被某种藏在阴暗角落的爬行动物盯上。
好人个屁,姜菱心中骂了一句,“你是说市面上不流通的药,是陈向阳这个半傻搞来的?”
“这简单,我去给你打一桶凉水,你泡在身下。”又那种不是影视作品中不做就会死的药,姜菱认为这更像是一种刺激性药物,时间长了药效褪去,啥事没有。
宋观书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低垂着眼帘,看向身下,“可是难受。”
姜菱今天果然是去见了那个人,宋观书心头闪过一丝戾气。
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生气,我错了。”
嘴唇小心翼翼地贴上来,内里却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温柔克制。
他知道姜菱喜欢什么样子的自己,他极擅长伪装,靠着姜菱喜欢的样子诱惑吸引,在她靠近后突然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这时候再想逃开已经来不及了。
宋观书着实是个好学生,能够非常好地理解书本上片面的理论知识,进行转化后,能够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应用到实践上来。
第 83 章 第 83 章
这厮的技术突飞猛进,姜菱第一次感觉到了沉溺在欲望中,欲生欲死的感觉。
这一晚上,宋观书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每次姜菱想要叫停的时候,会被他提前发现堵住她的嘴巴。
天将放亮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
姜菱太累了,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到最后,姜菱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虽然睡得很晚,每天早上的生物钟还是让姜菱在固定的时间醒来。
她趴在宋观书身上,能感觉到体内的异样。
别说睡前替她清理身体了,他们两人此刻还处于身体相连的状态。
姜菱使劲锤了一下身下的人,某人悠悠转醒,与他一同醒过来的还有此刻正在姜菱身体中的那玩意。
即便是刚刚苏醒,宋观书的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的疲态,放空的眼神在聚焦在姜菱脸上的一瞬变得十分温柔。
在姜菱的唇上吻了吻,宋观书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子慵懒劲儿,“怎么了?”
他还有脸问!
姜菱怒目瞪他,“赶紧把那玩意拿出去!然后去打点热水来,我要洗澡。”
他的双眼亮晶晶,兴奋地笑了,“喜欢啊,那我以后天天吃。”
昨天才剧烈活动过的部位,酸胀得难受。
宋观书就着姜菱用过的水,也擦洗了一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因为没睡好。
仔细看来,这女同志的样貌又有些眼熟。
贴完以后,李春娇举起镜子让姜菱检查,“姐这手艺不错吧。”
上班路上,姜菱一直在想,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跟宋观书说了。
事后,他去打来了热水,让姜菱擦洗身体,清理身下。
想象很美好,却忘记了宋观书压根不是个正常人。
上班的时候,她频频打了好几个哈欠,直到午休过后,眼皮跳的症状才稍稍好转。
“不是怕你冷,你这样子,不好看。”
不光是宋观书,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不在意这个。
他回来还跟属下说,“咱们这位新厂长真是手眼通天,正常像是咱们厂这种情况,去贷款银行铁定不会批,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我去银行跟工作人员说是日化厂的,人家二话没说就给盖了章。”
离开宋观书的视线范围内,姜菱才伸手扶住了腰,累了一晚上,腰酸腹胀。
“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姜菱话音一转,“这玩意应该是刺激性神经药物吧,吃多了会不会不举。”
用一句债台高筑来形容,那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于家凤教给姜菱个办法,让她撕一块红纸沾点口水压在眼皮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诱人,面色潮红,媚眼如丝。
姜菱对着镜子压眼皮,试图让他安分一点。
财务科最近又开始忙碌起来,厂长让财务科去跑贷款的程序,说是已经疏通好了,他们只需要按照章程去申请就行。
潮湿的吻又要落下来,姜菱拍开,终落在了她的掌心。
他身上只套了一条裤子,裸着上半身做早饭。
算了,既然忘记了,那就证明这件事不重要。
宋观书从前很保守害羞的一个人,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老老实实扣住睡衣扣子,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
身体部位是否会照常运转,他一贯是不在意的,不过如果不行了的话,姜菱会嫌弃他吧。
姜菱以为,宋观书之前十分在意这个,多少次拉着她想要再试一次,只为证明自己。
“不是说右眼皮一直在跳,所以让你撕一块红纸压上去。”
大家闹着让老唐把申请贷款的单子拿过来,本来不信老唐说的这话,没想到竟然真的通过了。
家庭背景再不同寻常,也没办法掩盖这是个傻子的现状。
气宋观书这个神经病乱吃药,也气自己不争气,被宋观书勾了两下,就经不住诱惑。
“那时候你要离开我吗?”
其他时候光着膀子不穿上衣也就算了,现在身上全是印子,万一被外人看见怎么办。
老唐抬头看向门外时,发现门外站着个陌生女人。
姜菱捂住眼睛,“姐,我不信。”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姜菱似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姜菱意味深长地说,“那谁知道呢。”
这绝对不是日化厂的工人来财务科办事,这女人生得过于漂亮,只要见过,他绝对不会没有印象。
街上已经有少部分行人穿上了短袖,姜菱不仅长衣长裤,还穿了高领的衬衫,严严实实遮住了脖子上恶毒痕迹。
“我不觉得冷。”
哪怕没有外人,也不能任由他说出如此淫乱的话,姜菱眼疾手快地捂住他胡言乱语的嘴巴。
姜菱把问题抛给他,“你觉得呢?”
“人家是什么身份,还用得着咱们操心,将来厂子倒闭你我失去工作,人家肯定有更好的出路在等着他,与其操心他,还不如多想想厂子倒闭之后,自己怎么办吧。”
昨天晚上的时候,姜菱在宋观书的上半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背后的抓痕,胸前的咬痕。
财务科内的氛围十分和谐。
李春娇嗤笑一声,“想什么呢。”
已经有过经验,捂完嘴巴,她就快速抽手,尽量不让他亲到。
姜菱嘿嘿笑道,“我这也是实话实说。”
等想起来了再说吧。
真是会贫嘴,李春娇举起手指在姜菱头上敲了一下,“这种话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才有说服力,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这种事,还是少作为上。
显然,这是个宋观书没有想过的问题,他直接愣在原地。
他又说,“我只吃了两次,不会有影响的。”
他出声询问,“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他啧啧了两声,“不愧是吃了药,时间就是长。”
赵广平自然不知道,他和他爸的一手“秒”棋,落在工人们的眼中,却是傻子。
姜菱彻底无语了。
傻子二十出头,这么年轻,能来日化厂当厂长,必定家里背景很硬。
宋观书讨好似的勾住了她的指间,“我以后不碰。”
不甘心总让宋观书占便宜,她肚子里还有气没撒出去呢。
许是昨晚没睡好,姜菱的右眼皮总跳。
姜菱矫情不肯压,李春娇看她磨叽,在老唐桌子上摆着的红纸上撕了一块。
知道姜菱爱美,李春娇在往她脸上贴红纸的时候格外认真。
晚上没睡好,脑子迷迷糊糊,乍然想不起究竟忘记了什么事情。
姜菱绝望地闭上眼:行了,这种话下炕以后就不要说了。
她从姜菱的杯子里倒出了一点水,粘在红纸上,“谁说一定要用口水了,你们这些人都不会变通的吗?”
姜菱觉得这法子不卫生,反正眼皮挑又不是什么大事。
宋观书盛饭的动作一顿。
也不知道厂长怎么申请下来的,厂里还欠着各大银行不少钱。
等到看见过于年轻的赵广平,工人们心里共同出现了一句话,这世界上还真有傻子。
当时下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下了炕再看见,还觉得怪难为情的。
姜菱觉得这个方法有用,为了防止被说是靠着吃药才有那么长的时间,他以后应该不会随便吃了。
还知道姜菱今天要上班,他倒是说话算话。
姜菱潇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了,你还是在家好好查查资料吧,我觉得这才是你当前最急切需要解决的事情。”
“我送你去吧。”
“你说,新厂长既然背景不一般,怎么还会来咱们厂里,咱厂都要快要倒闭了,他来咱厂里镀金,还能落着个什么好。”
许是
办公室内其他同志看见两人互动,齐声哈哈笑了起来。
他的动作极尽缠磨之能势,“就一次。”
事关重大,程序是老唐亲自去跑的。
最初,对于厂里空降来的新厂长,大家是持同情态度的,自己厂里情况自己最清楚,日化厂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除了被原单位排挤的倒霉蛋,只有傻子会主动选择来日化厂当厂长。
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成功给宋观书添了堵,姜菱满意准备去上班。
姜菱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明明是个好办法,叫他不要随便吃药,放在正常人身上都管用,放在他的身上怎么就没有用呢。
这样的话,昨天晚上宋观书已经说过了无数遍,姜菱早就不信他的话了。
尽管已经做过了,姜菱还是很生气。
姜菱能够明显感受到,在她身体里的东西一瞬间变得十分精神抖擞、
果不其然,在宋观书的脸上看到了愕然。
宋观书似乎急了,拉着姜菱的手去摸他,“今天早上,你知道的,没有影响。”
姜菱皱着眉,叫他穿件衣服。
日化厂的工人都对厂里没有信心,觉得厂子早晚要倒闭,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国营厂倒闭的先例。
他的神色无辜,“可是你昨天晚上一直抱着咬”
姜菱笑了笑,“不好的影响或许短期内看不出来,长时间就不一定了。”
宋观书抱着姜菱不肯撒手,缓缓抽动着身体。
姜菱照了又照,“姐,放在我这张脸上,你别管怎么贴,都不会难看。”
听了老唐的话,财务科里其他人都看向了门口方向。
姜菱视线看过去,被门口站着的这女同志惊艳到了,不光样貌出众,也极会打扮自己。
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修长,穿着淡青色的长裙。
长得好,气质好,这是姜菱来到这世界后看到最美的女人了。
在姜菱打量她的时候,仲雪女也在打量姜菱,这间办公室内唯一二十岁左右的女性。
第 84 章 第 84 章
“你好,请问宋观书的爱人是在这里吗?”
这女同志说话十分有礼貌。
又来了个找宋观书对象的人,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姜菱。
仲雨女也跟着看向了姜菱,这笑容中带着两分的熟悉。
来找她的还是来找宋观书的不确定,姜菱把眼皮上的红纸拿下来。
“我是宋观书的爱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别又是个徐友兰吧。
温柔知性的姐姐缓缓点头,“我是他的母亲。”
仲雪女语气诚恳,“儿子,妈妈二十年没有见过你了,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只想弥补你,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她笃定地说道,“不是误会,我看她就是嫌我多余,怕我跟她抢男人。我是女人,我最了解女人了。”
“小书那边我会去跟他说的。”
姜菱从前没有跟同志们说过宋观书跟人合伙创业去了,主要因为他创业的板块跟北城日化厂的业务有重合的部分。
姜菱的心中有许多疑问,但她不敢问,这一晚上宋观书神思不属,差点把洗衣服当作糖放进锅里,脸上也没有个笑模样。
同事们能够明显感觉到婆媳俩的氛围奇怪,都看着姜菱长大,作为娘家人,怕姜菱得罪了婆婆,将来影响夫妻生活。
“跟外人说我去世了。”仲雪女容貌姣好,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时格外惹人怜爱,“你就这么恨妈妈吗?”
姜菱是同事,大家共事多年,她只是个外人。
姜菱无语,拜托,在今天之前,她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你这个人的存在。
回家的路程从来没有这么短过,姜菱能够明显感觉到宋观书的心情不好。
同事们那都是根正苗红的工人后代,哪里听说过这个啊,现在电视节目也不兴炫富,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直跟姜菱不合的陆建军罕见地没有落井下石,这娘们长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脑子有病的事实,他能够理解姜菱把人给甩掉的行为。
宋观书知道,如果不答应她,按照这人的无耻程度,她会一直去姜菱工作的单位骚扰她。
姜菱无奈地看了眼宋观书。
宋观书骑着自行车来接姜菱,自行车上只能坐下两个人。最好的选择是宋观书骑自行车,姜菱和仲雪女乘坐公交车回去。
宋观书推着自行车,从日化厂一路走到了钢铁厂家属区,姜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觉得累。
姜菱记得很清楚,宋观书说他爸妈都死了,怎么就冒出来了个妈。
现在不方便跟这位“婆婆”在同事面前说这个。
姜菱按照宋观书的年龄在心中推算了一番,他在很小的时候,应该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按照这人的尿性,她不会轻易放弃、
姜菱告诉她的内容有限,聊了半天,仲雪女知道了宋观书现在擅长的菜系。
“跟小宋说了这件事吗,他是怎么说的。他回老家吗,还是继续留在北城。”
第二天她锲而不舍地去厂里找姜菱。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菱和仲雪女离开财务科后,还没走的同事们聊了起来。
她现在能够完全确认了,这人不爱自己的儿子。
燕窝他们还是听说过的,据说是一种很贵的食材。
太过惊讶,李春娇没忍住惊呼出声。
也就是现在大环境变好了,要是在几年前说这种话,那真的是灾难。
她给姜菱留下的印象是不太聪明,不管曾经日子过得有多么辉煌,说出这件事,容易被一些心思狭隘的人记恨上。
尤其是去年还在报纸上看见北城日化厂破产清算的警告,想起那么优秀的学生,最后可能要跟着北场日化厂一同沉沦,想来便是一阵唏嘘。
这回答是仲雪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她以为她会羡慕那样的富贵生活,再不济也是嫉妒或是愤恨自己没有经历。
“没有来得及问。”昨天看他心情不好,就忘记了这件事。
谁也不知道在离开财务科后她去了哪里,姜菱有预感,她应该某个地方蹲着,会在姜菱下班之后突然冲出来。
仲雨女根据老乡的指引,找到了北城大学,学校工作人员看她气质不俗,听说她要找儿子,非常热情地帮忙寻找。
老唐肯定要维护自己的下属,他客客气气地说,“抱歉,这位女同志,我们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在这里打扰我们工作。而且财务科涉及钱财,不方便让外人长时间停留,你如果想要等人,可以在外面等。”
她的声音不小,加之外貌出众,迅速吸引了不少下班的工友驻足围观。
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宋观书,姜菱看仲雪女顺眼了不少。
只有陈向阳这个缺心眼才说了出来。
“这种破地方,你当我愿意来!”
大家心中有个共同的疑惑,“不是说小宋父母都去世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话没法说出来,她只说,“想不到小宋的母亲竟然这么年轻,您跟小宋走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弟俩呢。”
那么贵的东西,小宋却嫌弃,这得是多有钱啊。
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长得年轻,仲雨女捂嘴笑,“过奖了。”
日子过得越好,就越应该低调。
“小书,我是妈妈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确实是技术科,不过他很久之前就离职了,前段时间来找宋观书的那个小姑娘说的,不过他老婆还在咱厂里,是财务科的。”
老唐客客气气地请她离开,在仲雪女看来这是驱逐,是天大的委屈。
宋观书他妈还不如刘老太呢,别管那是个多么奇葩的老太太,她非常疼爱儿子。
下班铃声响起,陆续有工人下班出厂,宋观书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姜菱,下一秒见到姜菱身边站着的人时,他唇角的笑容冷了下来,姜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宋观书。
这时候才对宋观书的家庭状况,有了个大致的认识,原来小宋家里那么有钱。
李春娇也跟着附和,“你这个婆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你要小心。”
宋观书早上没有送姜菱下班,傍晚的时候早早等在厂门口前最醒目的位置,以便于姜菱出了门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仲雪女接近二十年未曾见过宋观书,男大十八变,在青年宋观书的身上很难找到那个穿着燕尾西装的小童身影。
他心中极为恼火,愤怒于这人又来骚扰姜菱。
仲雪女离开后,财务科聊起了她。
果不其然,姜菱下班经过门房的时候,仲雪女从保安室里窜了出来。
“这里太过落后,我不打算在北城停留太长时间,我来是想带宋观书回家乡,他离开家里的时间太长,应该回去了。”
仲雪女非常有主人翁精神,在魏明曾经的办公位前坐下。
走进才发现,自行车还跟着了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同志,他好奇问道,“这位女同志是?”
姜菱眨了眨眼,宋观书好像不是很喜欢他妈。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有损亲儿子名声的话,这不是一个疼爱儿子的母亲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他们娘儿俩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你来做什么?”
说话不吐脏字,但着实刻薄,同事们听得直皱眉。
陆建军摇了摇头,“怪不得要把这群人打倒呢,咱们那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资本家的少爷小姐还嫌弃燕窝不好吃。”
说起来,她第一次见宋观书的时候,也不喜欢他,总觉得他假里假气。
知道是哪一届,哪一个学院的学生,又知道姓名,那就好找了。
这位大神怎么又回来了。
睡觉的时候,宋观书的手脚老实,没有黏黏腻腻做其他不合时宜的动作,只是很单纯地抱着她。
他淡淡的说道,“想来你就跟上吧。”
于家凤说,“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还说你运气好,没有婆婆虽然没人帮忙带孩子,但少了个当搅屎棍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同事们集体傻眼了,他们想象不到,乖乖巧巧的姜菱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光是想到接下来要见到姜菱,他从内而外散发着愉悦。
“你是小宋的妈?”
上班时在魏明办公位上看见仲雪女时,别说姜菱愣住了,就是其他同事都傻眼了。
没有再出声呛她。
这是感觉到了姜菱跟她婆婆不合,所以觉得无须避讳。
前一天下午让姜菱和宋观书给逃脱了,她不知道两人的家庭住址,只能暂时作罢,但她不放弃。
她跟门房说要找人,看他衣着打扮像是领导太太,还以为是过来找厂长的,结果只是来找工人。
这话虽带有了恭维的成分在,却并不夸张,仲雨女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
李春娇她回护道,“别这么说,小宋人挺好的,看起来跟她妈不一样。”
仲雨女微笑询问,“我是他的母亲,这有什么问题吗?”
皮肤白就会显年轻,宋观书天生的冷白皮,怎么晒都不黑。
她看向姜菱,目光和煦,关切问道,“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也像你一样在这间厂里工作吗?”
未尽之言很明显了,你不也在结婚以后就没有了工作,有什么资格说他呢。
姜菱拉了拉宋观书的袖子,“上自行车。”
仲雨女一路找到了北城日化厂,红气不仅能够养人,还能养厂,这半年来日化厂不好过,直接表现在厂房上,从外观来看,萧条了不少。
不过宋观书长得也面嫩,快三十岁的人了,长得却像是二十出头。
老唐作为科长最先开口从中调解道,“宋太太是怎么来北城的呀,自己一个人来的吗,来了打算在北城待多久啊,咱北城可是个好地方,现在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间了,让姜菱和小宋带你到处逛逛。”
财务科的同事知道宋观书的家庭情况,当初姜菱跟他结婚的时候,几个大姐还曾经给他分享过没有婆婆的好处,印象格外深刻。
李春娇虚空点了点姜菱,“你可长点心吧。”
姜菱意料之外的,宋观书她妈又非常执着。
陆建军非常爱在背后讲小话,姜菱还在这儿呢,他毫不遮掩地讲仲雪女的坏话。
姜菱收回曾经觉得他们母子很想的那个想法,仲雪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也想象不到,作为婆婆的仲雪女会把家丑告诉大家。
仲雨女手里拿着一只小包,手腕上挂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看颜色和水头便能够知道价值不菲。
她语气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强硬。
仲雪女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即便是前夫家落了难以后,她也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明明才认识姜菱不足半天,她坐在位置上数落姜菱的错处,大有能数出三天三夜的架势。
经过她的提醒,宋观书骑上自行车,两人一溜烟地将仲雪女甩开。
她感慨道,“想不到小书都结婚了。”
有了这个外人在,大家没法子聊家常,甚至因为她说话有点噎人,而选择假装忙碌。
谁让徐友兰不久之前来厂里找过宋观书呢,“我记得他好像是技术科。”
都是同事,肯定向着姜菱,大家纷纷说道,“误会吧,姜菱不是那种人,应该是他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什么急事,急着回去处理,不得已将你扔下。”
刘建设不是个好儿子,但刘老太却是个好母亲。
应该在他记事以后,家中境况便急转直下,到了十岁左右,家破人亡。
仲雪女气得拂袖离去。
他现在不是没有人气,宋观书现在只剩下了气人。
许是人与人之间存在气场不和,姜菱跟对方相处时,总觉得不舒服。
“他可是大学生,怎么能……”
邻居们已经吃完晚饭,坐在门外歇凉聊天。
宋观书站在大门外接姜菱下班,他没有错过这一幕。
鸡蛋怎么配跟官燕相提并论,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像是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姜菱单纯地问,“是嘛,宋观书他挺喜欢吃鸡蛋的,每天早上都要给我煎鸡蛋吃,其实燕窝和鸡蛋的营养成分类似,都是蛋白质。”
宋观书对外一直说她父母双亡,姜菱就是再颠,也不可能挑拨宋观书和死人的关系。
陈向阳眨巴了两下眼睛,他好像说错话了。
姜菱心想,也不知道他妈都干了什么事,都把宋观书给气得神志失常了。想把人甩掉,你骑上自行车呀。
这是许多知道宋观书“父母双亡”亲戚朋友的心里话,大家有疑问,都憋在了心里。
保卫科是会见人下菜碟的,见仲雪女衣着打扮不俗,对她态度很好,一路送到了财务科。
母亲?
跟她没啥好聊的了,一问三不知,不如看报纸。
姜菱又笑了笑,“也没来得及问。”
仲雪女穿着高跟凉鞋,还有裙子,走起路来不方便,但她还是稳稳地跟住了。
他强颜欢笑安慰姜菱,“没关系的,不是重要的事情,忘记也没有关系。”
陈向阳看见宋观书和姜菱,眼睛亮了,蹬蹬蹬跑过来,“哥,菱,你们怎么才回家啊。”
“小同志你好,我是宋观书的母亲。”
不知为何,她的语气总是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仲雪女轻声说,“早年间,宋家养着几个厨师,主厨姓孙,据说祖上做过御厨,极擅长做粤菜,被我公公高薪聘回家中掌勺。小书出生的时候体弱,从小吃着人参燕窝长大,他不喜欢吃燕窝,说燕窝有一股子鸡毛味儿,其实那是从马来供应商送来的官燕,用银盏小火蒸煮,绝对不会有异味。”
老师们对宋观书的印象很深刻,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男孩子,这么多年也只有宋观书一个。
听到下班铃声,仲雪女便催着姜菱赶紧回家。
她手头没有工作,想要同姜菱聊有关宋观书的事情。
大家都是在心中嘀咕,独独陆建军说了出来。
“他们啊,都是社会主义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搬。”看似回答了仲雪女的问题,实际上啥都没有透露,姜菱反问道,“您如今又在做什么事情呢。”
“听保卫科的同志说小书从厂里离职了,他现在又在哪里工作呢?”
姜菱只是在心中惊讶,同事们的反应大多了。
虽是母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一下午的时间,姜菱和同事们通过仲雪女的嘴,深切了解到宋观书家里原先有多么的富有。
“小姜也真是不容易,怎么遇见了这样的婆婆。”
在人来人往的厂子门口,一美貌妇女对着小两口喊道,“是不是都是你媳妇,一直在挑拨咱们母子的关系。早知道你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给生下来。”
甚至不需要去翻档案,就能告诉她宋观书毕业之后去了什么单位。
听她说要把宋观书带走,同事们面面相觑。把他带走了,那姜菱怎么办啊。
没等到宋观书介绍她,仲雪女只能微笑着跟陈向阳介绍自己。
还是不要问了,他愿意说,她就听。他不愿意说,她也没必要问。
“就是,姜菱平时跟同事领导都相处得很好,绝对不是故意的。”
李春娇跟姜菱关系好,她替自己的小姐妹考虑,问道,“是跟小宋商量好了吗,小姜也同你们一起回老家吗?”
仲雪女跟着走了一个多小时,她这辈子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腿都要走断了。
她想,如果宋观书想说的话,他一定会主动提起。如果他不说,证明他很在意这件事。
她现在不觉得宋观书假了,只觉得他精神的确有问题。
姜菱和宋观书默契的都没提这件事。
李春娇心里想的是小宋的妈不是已经死了吗?
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她有些懊恼地说,“昨天徐友兰去找我的时候,跟我说过有个自称是你妈的女人打电话回你们下乡的地方,询问你当前的工作单位,我回家之后原本想跟你说,但是忘记了。”
却没想到她会拿鸡蛋跟燕窝做对比。
许多在校成绩没有宋观书高的学生,都去了更好的工作单位,宋观书却只是去了个小小的日化厂,老师们都觉得十分可惜。
李春娇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姜菱,总觉得她这个婆婆很麻烦。
陈向阳惊悚的退后两步:“哥的母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刚才那人真的是他妈吗,他妈又为什么会突然复活。
走到家属区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按理说厂里人员再少,保卫科不一定记得哪个工人在哪个科室。
姜菱很想问问他,之前一直说父母都去世了,为什么突然出现个女人自称他妈。
宋观书步子大快速推着自行车向前走,姜菱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
陆建军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他接受了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不然他也跟他妈一样。”
同事们都把仲雪女说的事情当作故事听,瞥见了另一个世界,还挺有意思的。
仲雪女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一颦一笑尽显风流,“我啊,我自从结婚以后,就没有出来做过事了。”
甚至想要夸一句做得好。
仲雪女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有想到大学生的宋观书现在没有工作靠女人养。
姜菱笑眯眯地看她,“说起来,你们母子俩还挺像的呢。”
姜菱笑了笑,“他啊,自从离职以后,就在家里做全职主夫,我养他。”
仲雪女微笑同大家打招呼,“很抱歉打扰大家了,姜菱并未在昨天傍晚下班后把我带回家中,她找了个机会把我甩掉了,我寻子心切,只能再来单位找她,十分抱歉,打扰大家了。”
要不是同居的时候,宋观书承担了主要家务,还好欺负得很,姜菱还会觉得宋观书假模假样没人气。
姜菱也想赶紧见到宋观书,把这块烫手山芋甩出去,宋观书他妈真是个麻烦精。
周围歇凉的邻居纷纷看向宋观书,就差在背后议论他不孝,哪有母亲还活着,却说人没了。
就算当妈的再不好,他也不能这么干啊。
第 85 章 第 85 章
宋观书垂下眼睫,看不出神情。
坐在大门口歇凉的翠儿见到情况不对,摆摆手赶邻居们回家,“时间不早了,都收拾收拾回去睡觉吧。”
且不说时间还早着呢,人家坐在自己家门口看热闹,
“我说翠儿,你也太霸道了,我们坐在自己家门口,又碍着了你什么事。”
翠儿得到过姜菱两口子的帮忙,不想叫邻居们在外面看热闹。
邻居们都不舍得走,自从刘老太回老家以后,多长时间没看见热闹了。
“咱都是邻里邻居的,人小宋和姜菱都不在意,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你说谁狗拿耗子呢。”翠儿撸起袖子。
“就说你怎么着吧,人家母子见面,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姜菱还琢磨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婆婆怎么处理,翠儿却跟人差点打起来了。
仲雪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这些疯婆子可真是没素质。
刘建设现在是孤家寡人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吃完饭以后,他就出来跟邻居聊天。
他不是保卫科的科长了,却还摆着科长的款,像往常一样,邻居打架他最喜欢从中调停。
这次也不例外,他说,“行了,天大的事儿也得往后稍稍,小宋的母亲第一次来咱们这,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去查档案不能证明她与宋观书的身份,她唯一的依仗便是试图唤醒宋观书内心对母亲的渴望。
姜菱轻声问,“你下乡之后,还回过家吗?”
晚上熄灯之后,她窝在宋观书怀中,好奇地问道,“那个女人都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讨厌她。”
宋观书笑了笑,“就不兴我这人不忠不孝?你也说了,我不是好人。”
在姜菱面前,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宋观书大方承认,“嗯,是。”
“那么小,下乡的知青中,应当没有比你年龄更小的人吧。”
那时候混乱,档案很好改。
宋观书继续说道,“那个造反派的头儿应当曾经认识她,她离婚后跟那人搞在了一起,祖父大伯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去乡下了,行李都已经装好。祖父伯父父亲还有几位堂兄被带走了,因为公司曾经与外国人做生意,说他们是汉奸,家里的房子不许住,剩下的老弱妇孺被保姆带回家,我大堂兄性子烈,在审查时候跳楼了,祖父伯父父亲被枪毙了。”
听到这里,姜菱能够理解仲雪女做出的选择,不愿一同吃苦,这也是人之常情。
姜菱想要活跃气氛,她问,“然后你就来到北城下乡吗?”
宋观书干净利落地转身,跟姜菱一起回家。
她想,宋观书应该回去过,甚至知道那女人十年前又生了个女儿。
宋观书苦笑道“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世事变迁,我做了最坏的打算,至于其他的可能性,我不敢想。”
他不肯说,姜菱不会逼问。
按理说母亲住进儿子家里十分合理,她跟了一路,就打着这个主意。
姜菱跟着笑眯眯说,“刘大哥是个孝顺的好儿子,既然如此你前段时间为何把刘大娘送到乡下呢,你一个人在城里吃香喝辣,留老娘在村里不仅吃苦受罪,还要照顾孙子孙女。”
过了好半晌,姜菱平复了情绪以后,才愤恨地说道,“那她可真是个坏人!”
宋观书毫不留情拒绝道,“抱歉,我不能够确认你是亲生母亲,原谅我不能让你住进家里。”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对外声称父母双亡没人怀疑。
这话听得实在心酸,邻居们不好再逼着宋观书认亲,姜菱偷偷拉住他的衣角拽了拽,宋观书回握住她的手,以示自己还好。
人家长得这么年轻,她叫不出来婶子。
求助的视线在周围邻居身上扫了一圈,没人出声帮她。
为了保持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她没有直接拒绝,优雅地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帕,“谢谢,不用了。”
大家还有个十分好奇的问题,“宋啊,你一直说自己父母双亡,这又冒出来个自称是你母亲的女同志,你母亲到底去世了没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这是托词,仲雪女心中骂她不知所谓,面上表现得一片淡然,“女同志不愿意被人打扰睡眠,我可以理解。”
相较于昨天,宋观书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男人吵架吵不过女人的时候,通常喜欢说这句话,来表示自己并非能力不足,而是出于男士风度。
对于十岁时发生的时间线记得很清楚,却不记得自己母亲叫什么名字,“抱歉,我记不清楚母亲的名字了。”
调档案吗?
姜菱清脆地回答,“当然可以了,但这跟她不是好人并不冲突。”
已经知道了这女人对姜菱夫妻别有目的,她不可能将人留下,让她长期骚扰小宋和姜菱。
仲雪女长得漂亮,女人们不愿意把她往家里领,万一她勾搭自家男人怎么办。
连着两个晚上,宋观书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动手动脚,姜菱能感觉到,他虽然表现得极为不在意,心情却很差劲。
仲雪女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她大言不惭说道,“这是你祖母传给我的,你大伯母没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我这个儿媳妇,不传给我又能传给谁啊。”
问人家儿子亲妈死没死,这实在是有些冒昧,可如果不问的话,心里又太过好奇。
韩瑞雪戳穿道,“是指半夜想女人,偷爬进前妻的屋子里,想要强奸前妻的老实人吗?”
她啧啧啧地摇头,“所以到底孝顺在哪里呢?”
她又看向了其他人,“不知道各位可否给我使个方便。”
韩瑞雪从前是个温言细语的女同志,去做了售货员后,被其他售货员大姐影响,讲话大嗓门不说,甚至还能开黄腔。
“可是,你很不喜欢她。”
宋观书微笑同各位邻居致意,“我母亲在我十岁之前就与父亲离婚,离开了我们,将近二十年未曾见过她,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她的模样。这位女士一直说她是我的母亲,我实在不敢确认。”
宋观书说话滴水不漏,“或许有,只是我认识。”
“十二岁吧,记不清楚了。”
姜菱抬头看他,其实看不清楚,黑暗中只能看到轮廓,“你那时候几岁啊。”
她指着手腕上起光的翡翠镯子,“这是宋家的传家宝,你应该记得吧,只有当家主母才有资格佩戴的镯子。”
翠儿管仲雪女叫大姐都觉得心虚,这女同志生得比她年轻多了,光看外表应该叫她一声大妹子。
除了事,他们这些开口帮腔的人要负主要责任。
宋观书的嗓子有些干涩,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将搅好的面疙瘩倒进煮开的汤中,“她对我算不上不好。”
“当年我与你父亲离婚改嫁他人,是与你父亲商量后的结果,只为能够保护尚且年幼的你才会出此下策,我也不想的啊。”
讲完之后,宋观书一直没有说话。
说到这个,宋观书脸上的神色更加轻松。
仲雪女掩饰住心中的嫌恶,这人一脸色相,还当她是十几二十岁的单纯小姑娘吗?
这周围只有韩瑞雪是独居女性,她最方便,但是她不想。
刘建设被他们俩联合挤兑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说了一句,“不跟你们这群娘儿们一般见识。”
仲雪女自然也想起了这一出,她来认亲的时候没有想过宋观书会不认母亲。
但是她又自称是宋观书的妈。她跟宋观书年龄相当,这女同志能生出宋观书,按理说应该叫婶子。
刘建设不愧是前夫,最先想到了韩瑞雪,“韩瑞雪,你单独一个人住,可以给这位女同志行个方便嘛。”
明明他叙述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任何语气波动,平静得就像是个局外人,姜菱却听得十分心酸。
刘建设从前也是这般讨好她的,韩瑞雪看着觉得十分好笑,她那时候怎么会因为这种小恩小惠而心动呢。
她心中感慨,自己如今真是落魄了,真是什么人都以为能够有机会同她卖好,眼前这男人放在从前给她当马凳都不配。
美人垂泪,令人心疼,刘建设从兜里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
刘建设这人素来看不得没人垂泪,他表示,“没关系,可以去调档案,档案上肯定会记录父母的名字。”
他一直陷入那段时光中,“是啊,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好总住在别人家中,他们家也要生活,我就去知青处报名了。”
在跟周围的邻居又聊了许久后,她终于离开了家属区,她自诩身份不会乘坐公交车,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前两天居住的招待所。
被捏的人正沉浸在过去中,也没有注意到。
“她跟那人结婚之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应该快成年了吧,小女儿的年纪跟我那时候差不多大。”
大家都觉得宋观书说得有道理,不能确认你是亲妈,怎么敢直接把人给领回家,万一是小偷是盗贼怎么办。
“家产被抄没,我们住在保姆家,祖母病死了,大伯母听说丈夫儿子没了,她也跟着自杀了。家里剩下的人病的病死的死,家里最小的妹妹丢了,丢的时候才五岁,现在应当是死了吧。偶然间听到保姆同家里人讨论,说我们家被没收的家产,有一半都进了她二婚丈夫家里。有些事情当时想不明白,长大后就清楚了。”
“她对你,很不好吧。”
“对于许多城里孩子来说,下乡做知青是灾难,对我来说,乡下比城里好多了,农村的日子虽然苦,不会时不时被带出去游街,只是要多干一点活儿而已。”
黑夜非常方便隐藏情绪,姜菱悄悄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去了几次。”宋观书轻轻叹了口气,“前年回家的时候知道,当初收留我们的保姆去世了,她活到了七十六岁,也算是喜丧,听她的女儿说是在干活的时候一头栽到了地上,没有受到病痛的折磨。”
宋观书怕准备其他的菜时间太久,姜菱会饿,就准备煮小白菜疙瘩汤吃。
仲雪女不能让宋观书生厌,为了能够留下好印象,她没有强行跟上去。
韩瑞雪翻了个白眼,这个狗东西还真是大方,把她让出去做人情,他真够不要脸的。
仲雪女就知道他不是什么老实人,听说这件事倒也不是特别意外,但她面上表现得十分客气,她说,“谢谢你的好意,暂时不用了,孤男寡女不方便,住的地方我会想办法的。”
即便事情发生时,宋观书虽年纪尚小,他记得很清楚,“你与我父亲离婚之时,大伯母她身体健康尚未离世,祖母怎可能将宋家的家传之物交于你手上,你莫不是从哪儿偷到了这镯子,听说了这件事,想要攀扯认亲。”
这是仲雪女来到北城之后,看到的第一个说话做事比较正常的人,她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她伸手环住宋观书劲瘦的细腰,“下次,她要是再敢来找你,我一定毫不留情地把她赶走。”
也不是没有人帮忙,刘建设十分大方地表示,“大妹子,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上我们家凑合住几晚吧,你放心,我们家有两个房间。我这人老实本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她跟刘建设同床共枕了有一段时间,最了解他不过,他屁股往哪儿翘,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韩瑞雪轻嗤一声,“别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故意在人家面前装相。”
越听越揪心,姜菱自己都没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了宋观书胳膊上的软肉。
宋观书伸手揉了揉姜菱的头,她努力安慰他的样子有点可爱。
“这位女同志,我爱人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她现在还没有吃饭,有事可以以后再说,恕我们不能奉陪了。”
“对啊,这位大姐,你有什么证据吗,照片啊、信物之类的都行。”
仲雪女与他父亲离婚后,为防止被连累,让她那个在革委会当主任的新婚丈夫改掉了她和宋家的档案。
姜菱嗯了一声,“她能够费尽心思来找你,证明她现在过得非常不好,像她这种处心积虑的坏蛋,就算好的了一时,也好不了一辈子,她会受到报应的。”
刘建设当了很多年的保卫科长,说话做事有一种领导的派头,即便他现在不是领导了,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气质不会变。
姜菱和宋观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下班路上没有去市场买菜,家里只有一把昨天剩下的小白菜。
这世界上很少有乱认儿子的事情发生,可能性不大,却不代表没有可能。
她拒绝的一点都不委婉,“不好意思,我睡觉的时候不仅打呼噜放屁磨牙说梦话,对了我还喜欢梦游打人,我害怕睡觉的时候伤害到这位女同志。”
韩瑞雪原本在家里听收音机,听见外面的动静后,她就出来了。
刘建设记恨姜菱在他降职一事中的上蹿下跳,也是看仲雪女长得好看,从对方方才短短的两句话中,知道宋观书不愿意与这个母亲相认。
他故意想要恶心他,“小宋啊,哥虚长你几岁,比你更有人生经验。听我一句劝,不管你跟你母亲之间发生过多少的不愉快,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记恨她了,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的档案在记录父母信息是,父亲宋致义那一栏后写着去世。母亲那一栏是空着的,可以理解为母不详,也可以理解为母去世。
她拿出放在包里的介绍信,“你看我的名字,我是仲雪女,是你的母亲。”
宋观书反倒来安慰她,“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而且如今没有能够证明我们母子关系的证据,她再找来也没有用。”
宋观书让姜菱躺在他的手臂上,他的语气平静无波澜,“她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情,我小的时候,家里糟了事,你应该知道的,那段时间家里很难过,我祖父和大伯看到了一些世交的下场。家里也被人闹了几次,想要主动将家产上交,去乡下躲一段时间,城里虽然很乱,乡下却还算和平。她知道以后不愿意去乡下吃苦,便主动与我父亲离婚。”
仲雪女没有照片,她那时恨不得跟宋家撇清关系,又怎么会保留照片。
仲雪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手绢上的汗臭味。
她以为,宋观书非常缺少母爱,她还愿意认下他,他应该会非常感恩戴德。
仲雪女可怜兮兮地说,“我没有地方住,能不能住进到你们家去。”
姜菱托腮看他,“那个女人真是你妈?”
韩瑞雪永远跟姜菱站在同一反刘前线,她哈哈大笑道,“大概是自己的娘不够好看,想要孝顺别人的娘。”
宋观书垂眸掩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他佯作吃惊说道,“这是祖母的镯子,原应该传给大伯母,家里出事后便失踪了,缘何会落到你的手里。”
细数下来,他来到北城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在家乡生活的时间。
想象一下十二岁的宋观书背着巨大的行囊,背井离乡来到跟家乡气候习俗迥然不同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真是怪叫人心疼的。
姜菱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两把,“以后跟着姐混,姐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宋观书低低地笑出了声,声音中带着两分撩人,“谢谢姐姐。”
第 86 章 第 86 章
姜菱枕在宋观书的胸膛上,平缓的心跳声通过胸腔传入耳膜。
静静听着宋观书回忆童年时光,宋家人丁众多,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大堂兄已经定亲了,准备来年结婚,他跟未婚妻约会回家还会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带些零食。二堂兄想要当飞行员,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会把宋观书带上。最小的妹妹观琴是家里这一代中唯一的女孩,物以稀为贵,最受长辈宠爱,爱美喜欢穿夸张的蓬蓬裙。
其实很困,但听这种事情心情难受,很难入睡。
第二天早上姜菱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从炕上爬起来,昨晚不仅睡得晚,而且没有睡好。
一晚上昏昏沉沉,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就是觉得很累,特别累。
在厂长赵广平的操作下,北城日化厂引进了两条新的生产线,试图挽救如今的生产困境。
按理说是从国外引进,应当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实际买回来才发现性价比不高。北城日化厂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销售问题,而非产能不足。
原本生产出来的产品就卖不出去,如今生产效率提高了,产能更加过剩。
坐在办公室看厂里的账本时,他又想起了数月前在吃饭的地方看见勾肩搭背的陈向阳和李桂。
消息不发达的时候,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韩青竹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容易被周围人影响的时候,他在饭桌上跟韩瑞雪议论这件事。
“跟他应当是有关系的,恒久厂的法人是李桂父亲。”
赵广平咬牙,“谢谢爸。”
仲雪女的打扮极有迷惑性,所有见过她的人第一眼都会以为这是个领导太太,她是富家千金出身,当过少奶奶,也做过官太太。
赵广平他爸讲究斩草除根,既然已经将人得罪了,那就不要手软,不要等到敌人强大的时候再后悔。
他摆手叫儿子回厂里上班,“等着吧,等这个厂子成为北城日化厂的一部分,你们面临的所有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即便是想要当背后之人片叶不沾身,那也应该叫李桂来当法人。
八月份的天气越来越热,姜菱每天极其不情愿地去上班。
李桂当初用自己父亲的名字来注册,就是担心被赵广平发现厂子跟他有关系,招来赵广平的报复。
姜菱一定会愿意帮忙从中说和。
让李桂爸来,这关系就又远了一层。
是在手下提醒的时候,赵广平才意识到花了几万块买回来的机器不能缓解厂里面临的困境,反而背上了更多的外债。
赵广平并非豁达大度的人,不然就不会因为大堂姐的优秀,而在心中暗自记恨她许多年。
她现在体验到了掌握着经济大权的妙处,听见弟弟说这话的时候,立刻把他手里捧着的碗筷收回。
姜菱和宋观书一起分析过,仲雪女找来的原因。
姜家一家子都嫌贫爱富,当初宋观书作为新女婿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连坐沙发的机会都没有。
变脸那叫一个快,迅速又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姐姐。
那里埋葬着他的亲人,封藏着许许多多或痛苦或快乐的回忆,他不想也不愿意回去。
赵广平去找他爸了,赵广平他爸见多识广,差点没被这个蠢儿子给气死。
宋观书跟他媳妇关系好,别人说的话不一定放在心上,媳妇说的话,他肯定会听。
或者是,她在老家捅死了丈夫,担心被抓入狱,一路逃亡到北城投奔宋观书。
跟日化厂情况类似的厂子不在少数,有些厂子是因为买回来的机器太过先进,缺乏足够的技术人员;还有些厂子缺乏跟机器配套的设施,导致设备难以全面运转。
韩青竹人傻了,“姐,我没有说你不如仲姨,我只是说宋哥和他媳妇不好。”
虽然讨厌她,但是也怪佩服她没有工资却坚持每天打卡的毅力。
他指了指桌上的座机,“你最好在心中盼望,你吕叔叔那边能够顺利。”
宋观书习惯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可能想把我骗回去,杀了我,独占归还给宋家的家产。”
过了三天,赵广平才接到了答案。
也只有亲姐姐才敢这么拿捏自己弟弟,但凡远了一层,都容易被记恨。
韩青竹还得靠着亲姐姐上学呢,他立刻服软,“姐,我刚才说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人我一般计较。”
仲雪女通过日化厂的保卫科找到了家属楼,自报身份说是宋观书的母亲,也就是他们女儿的婆婆。
窗外蝉鸣声阵阵,听得人内心焦躁。
“你个蠢货,你叫人给骗了,恒久这个厂子九成九是李桂开的。”
遇事不决,就去找爸。
韩瑞雪这人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别看她外表柔弱,在感情上从不拖泥带水。
仲雪女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压根没有用上,她刚说明来意,孙一兰就答应她了。
下面的事情就不用赵广平操心了,赵广平他爸给工商、税务等部门都打去电话,叫他们去查一查恒久厂的问题。
不如从他的弱点下手,走曲线救国这一条路。
赵广平把事情给想复杂了,他一致认为陈向阳是老板,所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赵广平心中更迷惑了,恒久厂到底是不是京城来的公子哥为玩票搞出来的花样。
姜菱拍开他不规矩的双手,说得好像她不许宋观书跟仲雪女回老家,是因为不舍得她似的,明明是怕他莫名其妙死了。
自打过年之后,他就一直关注着恒久厂。
被赵广平拜托去打听的人知道李桂原先的身份,不然他没办法查。
仲雪女考虑其他的办法,这么长时间,她也看出来了,大儿子跟儿媳妇的关系很好。
在看见仲雪女接受了前人渣姐夫递过去的冰镇汽水时,他对仲雪女的印象迅速改观,什么叫恨屋及乌,大概这就是了。
通过仲雪女曾经做过的事情,姜菱觉得她能做出来这种事。
谁帮过自己,她记得清清楚楚。
宋观书笑了笑,“放心吧,你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只要是开门做生意,就不存在白璧无瑕。
她拍了拍宋观书的头,“为了个人安全,可不能随便跟陌生人回家喔。”
已经来了北城太长时间,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姜菱和宋观书的心一个赛一个的硬,不会心软,更不会心疼。
仲雪女觉得,出嫁的女儿最听娘家人的话,有姜菱的娘家人帮忙,
没有受过苦,脸上身上没有留下过苦难的痕迹,误会她的身份,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还不如说她不好呢,韩瑞雪点头,“我知道呀,你说姜菱不好,比骂我还要严重。”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越想越不对劲,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熟人拨了过去,托人帮忙查一查李桂跟恒久厂的关系。
北场日化厂面临着困境,恒久厂却蒸蒸日上。
被仲雪女身上的气势所骇,甚至拿出了家里珍藏的茶叶。
爱欲生,恨欲死。
仲雪女这人十分高傲,她不屑于与底层人民打交道,可一旦能够用到对方的时候,她愿意低下头自降身份与之结交。
关上窗户屋子里热,可要是打开窗户通风,又觉得吵。
如果是京城来的公子哥搞出来的,怎么会让李桂爸来做法人。
她有这个毅力,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更何况他妈现在诚心改好,小一辈便不能继续拿乔。
“你要是觉得她好,你就去跟她要钱,让她给你做饭。”
刘备三顾茅庐能换得孔明出山,仲雪女三十次顾茅庐也没用。
她自然不会说自己的过错,只说跟宋观书之间存在一些误会,现在这孩子长大了,她想要补偿孩子。
“你好好干,跟副厂长好好相处,别在整出幺蛾子。我听到有消息说,九、十月份会对三家被警告的厂子进行考核,如果考核没有通过,结果你应该知道,不要让我失望,这也是你和北城日化厂最后的翻身机会了。”
仲雪女求得原谅的进度始终处于停滞状态,她天天来打卡,宋观书和姜菱连家门都不让她进。
韩青竹在姐姐的淫威下服软,口服心不服,心里还是觉得仲雪女可怜。
周围的邻居们心疼仲雪女居多,觉得宋观书和姜菱过于无情,不管他妈曾经做了什么事,都不能这么无情。
姜菱的这些猜测,也包含了她的一些美好期望。
不过有求于人,她给面子的抿了两口。
孩子还记仇,不愿意接受她的补偿,希望亲家能够劝一劝姜菱,叫姜菱帮忙
七八月份放暑假,韩青竹从学校搬回了家里。
姜家最好的茶,在仲雪女看来狗都嫌弃。
父母杀害亲生子女的案例不在少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眼红无心的人比野兽还要可怕。
没想法,兜兜转转还是被发现了。
仲雪女她像是上班打卡一样,每天来家门口报到。
猜到过许多的可能性,姜菱猜到说,她的丈夫孩子全死了,她怕没人养老,所以不远万里来找那个曾经被她抛下的孩子。
总不能跟自己亲弟弟生气,听他认错了,韩瑞雪便把碗筷放还到他手里,“行了吃吧,今天的肉新鲜,知道你爱吃红烧肉,特意给你准备的,多吃一点,学校里吃不上肉,你看你都瘦了。”
孙一兰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补偿,小女儿的婆婆现在肯定过得不错,瞧她的打扮,可比厂领导家的太太更气派,
女婿跟这样身份的人重归于好,他们作为岳父岳母也能够跟着沾光。
仲雪女不知道姜菱跟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就不来往了,还满怀信心等着好消息。
第 87 章 第 87 章
姜志福和孙一兰两口子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小儿子考上高中住校。
家里就只剩下了大儿子大儿媳,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大孙子。
姜家重男轻女,对于这个能生出孙子的大儿媳别提多满意了,也稀罕刚出生的大孙子。
大儿子大儿媳年轻,在第一批被裁员的行列。
至于说车间主任曾经跟赵红云保证过绝对不把她裁掉。
这不是情况变了,当初领导说想要裁掉老工人,所以赵红云不在下岗名单中。
最终的名单是领导定下来的,领导说临时工全部下岗。
要不是孙一兰主动出现在姜菱面前,她差点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她这个人。
他们甚至不知道姜菱当初是生气搬离了家里,就算知道生气,也只会说一句,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我听说,前一阵子,小宋的母亲找了过来。”
“我……通过她的衣着打扮,不难发现。”
还没等姜菱问呢,他一脸要哭了的表情,“我从小就不会撒谎,你别问我。”
任务久久没有进展,这人还一直在催催催,仲雪女也恼火得很,“那个贱种精得很,一直不许我靠近,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在努力了。归还给宋家的家产不是个小数目,能保咱们一家子后半辈子吃穿无忧,想要成事就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仲雪女再来姜家的时候,收获到了一碗闭门羹。
姜菱撇嘴,“突然对我这么好,总怀疑有利可图,可我身上又能有什么被他们图谋的呢,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你了。”
在派出所的孙一兰满心愤恨,诅咒姜菱只能生赔钱货,诅咒仲雪女为何没有真的杀人。
一家六口,如今只剩下姜志福有工作能赚钱。
姜菱同事非常团结地护着她。
姜家不给开门,她心中气得要死,却没啥办法,只能回招待所,琢磨其他的办法。
她又不舍得叫儿子出去吃苦受罪,自己找了个餐馆后厨洗盘子的活儿,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回家还得给一家子做饭。
孙一兰走后,同事们围着姜菱问,“你婆婆真的是杀人犯吗,她杀了自己丈夫和孩子?”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怀孕的工人即将临盆,生产之后要休产假,休产假不能来上班还要拿工资,就冲这一点领导就得想尽办法让她被开除。
在这个故事中,她是为了保全前夫与孩子,不得已跟仇人在一起的可怜人。
赵红云是临时工,又带头组织工人闹事。
没有跟家里人商量,她径直去派出所报警了。
想起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提供外逃杀人犯的信息,会有丰厚的报酬作为奖励。
姜菱就在北城日化厂长大,周围全是熟人。她前脚敢不认,后脚就要被人给骂死。
“你怎样知道这件事,她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公安没有姜菱说这话的证据,孙一兰报案是事实。
儿子的话,即便他们更加偏心姜立文,有时候姜立武嘴里说出一些无法无天的话,姜志福也不舍得打。
她不觉得要钱就给是个好办法,痛快给钱不会得到感激,只会被当作是冤大头、印钞机。
她以为是宋观书报的警,为的是给宋家报仇。
孙一兰眼中,宋观书是下岗职工,家里只有姜菱养家,日子应该过得很不容易。
厂里裁员,没有背景的工人第一批下岗,她那个丈夫也跟着下岗,而厂领导家的孩子还安稳在岗位上待着。
见到她回来,招待所的前台赶忙叫住她,“上午的时候有您的电话,您的丈夫让您有时间尽快给他回电话。”
在派出所里的时候,孙一兰简直要恨死姜菱了,都怪她,明明是她说的话,却要她在这里遭罪。
“你带我去找她,宋观书还不确定那人就是他妈,李婶靠着什么确定的呢。”
除了前些年的时候,被曾经的被害者家属以及一些激进分子在混乱中打成瘸子,人现在是活着的。
进多少花的多,家里很快就捉襟见肘。
因此,走出姜家的时候,仲雪女格外自信满满。
姜家老两口为了展现家中母慈子孝,将来能够多从亲家那儿多得一些好处,拼命表现姜菱跟娘家的关系好,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仲雪女。
公安也一头雾水,没听说过哪个地方发出通缉令抓杀人犯。
姜立武不是个软柿子,他当初费尽心思要参加中考,就是为了能够有出息离开这个家,他脑子十分清醒,不会因为任何人逼他,就放弃读书。
也审查了仲雪女的介绍信,通过层层阻碍,跟当地的派出所联系上了,发现她现在的丈夫还好好活着呢。
找到赵红云组织闹事这一切入点,将赵红云开除掉甚至不需要支付遣散费。
对漂亮女人持有偏见的陆建军说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好人,还真让我说找了,得跟保卫科说一声,以后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能放进厂子里。”
救急不救穷的道理,她不信宋观书不知道。
“怎么会?”
李是大姓,家属楼中的李婶不少,根本无法从李婶这个名字上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她随口编道,“你李婶。”
拼命在心中琢磨要怎样应对公安的审问,听见第一个问题,她愣住了,对方问她,“你怎样杀了自己的丈夫?”
姜家老两口对待儿子跟女儿的态度不同,对女儿一言不合便是打骂。
孙一兰就这样被带回了警局。
这是个重刑犯,尽管看起来柔弱,警察却不敢放松警惕,严阵以待将人押到了派出所。
每次姜立文说他应该辍学工作,姜立武就说当初不应该让他顶替孙一兰的工作,以至于家里如今就只剩下老爹姜志福养家。
“那就更简单了,给他们就好了。”
听到公安说姜菱不认账,孙一兰立刻怒了,“她的同事也听见了,都能给我做证。”
她一进去就撂了,“是我三女儿姜菱说的,我都是因为听信了她的谗言,才会做出这种事,你们要抓就去抓她吧。”
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生了三个女儿全是白眼狼,逢年过节甚至不知道带上礼物回家看父母。
同事们正在竖着耳朵听这母女俩对话,听见姜菱说仲雪女是杀人犯,同一时刻瞪大眼睛,彼此对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生了这样的女儿,还不如直接掐死。
宋观书还能以记不住为理由,不认那个亲妈。
孙一兰连着几天给姜菱带零食,三天后,她认为时机成熟,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经过多方核实,仲雪女杀人之事为子虚乌有,那就得去追究当初的报警人。
仲雪女是在招待所被摁住的,这要得益于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将目前的住址告诉给了孙一兰。
姜菱心中哂笑,孙一兰每次开口必要打感情牌,要么说她有多么疼三女儿,要么说姜菱小时候的趣事。
“不能吧,她是个成年人,应该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公安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这样的母亲,还真是深明大义、大义灭亲的典范。
“好像是开玩笑说过,我们都没当真。”
都是久经风浪的成年人,尽管她说得再好听,她在这个故事中再无辜,在公安眼中是无处遁形的。
孙一兰想起还跟对方数次共处一室,就不由得浑身冒冷汗,差点要害死一家人。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怎么样了?你已经出去了一个多月,还没有进展吗?”
不过这人付出了这么多,她的胃口一定很大。
毕竟一举得男,给家里添了个大孙子,是姜家的大功臣,对于赵红云的离谱要求,姜家老两口总是尽量满足。
“你报警了吗,一定得报警啊。”
回家的路上,姜菱特意去买了块五花肉,晚上吃个红烧肉庆祝一下。
道德归道德,当时的厂领导为了节省开支,都能够让工人下岗。
在某种程度上,孙一兰跟仲雪女很像,都打着道德绑架的主意,想让儿女妥协。
姜菱出嫁之后一直没有回娘家,孙一兰和姜志福并不在意。
她说的是方言,说得又快又急,服务员压根听不懂。
仲雪女素来注重形象,她做不到站在狭窄逼仄的走廊内敲门这种没形象的事情。
他总说这种话,姜家老两口日子过得确实拮据,动了想让小儿子辍学的心思。
姜立文不肯出去找工作,赵红云还在哺乳期,丢不下孩子。
“她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听谁说的呀?”
姜菱哼了一声,“我宁愿拿去喂狗。”
孙一兰回家之后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不信的人占了大多数,只有她一个人坚定地相信。
宋观书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
她选在去厂里找姜菱,打着在外人面前,姜菱总要给她这个做母亲的留点面子。
姜立文年轻,也在被开除的行列之中。
姜菱有自己的想法,他笑笑不再多说。
如今跑出来个贵妇人,自称是你婆婆,不管是真婆婆还是假婆婆,都不能让她离开。
姜菱眉毛皱起,怎么突然出差去了。
孙一兰的态度堪称和蔼,连着几天带着零食来看她。
老唐没忍住说,“你妈好像信了这件事。”
“我开玩笑的。”大部分内容不是开玩笑,她没有主动杀人,被她害死的人不在少数。
姜菱这个问题,在孙一兰的意料之外,她支支吾吾,最后回答,“就听咱家邻居说的。”
虽然给公安带来了一些麻烦,毕竟没有造成不好的后果,让她选拘留三天还是罚款五十块。
孙一兰很想让儿子出去找个活儿干,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不能一直赖在家里不出去干活。
姜菱不耐烦催促,“赶紧说,你知道我脾气不好。”
看见孙一兰,姜菱的脸瞬间垮下来,她怀疑自己这段时间水逆,前段时间来了个婆婆。这才过了几天啊,八百年不联系的亲妈又找上门来。
压根不存在这个邻居,按实际回答是她的“邻居”仲雪女。
曾经做过亏心事,她最先想到了前夫,她回答道,“他不是我杀的,跟我没关系。”
保不齐有人透露给孙一兰和姜志福。
姜菱微笑道,“那你可太单纯了,你以为她为什么背井离乡来找宋观书,她在老家害了丈夫还有夫家的人,从南方跑到了北城。你猜我们为什么一直避而不见,因为她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姜菱神色古怪,“你听谁说的她是有钱人?”
却不知道,姜菱早就在同事面前替孙一兰和姜志福留下了“好印象”。
这是个行走的二等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把人给抓了再说。
这像是有鬼的表现,公安继续盘问,就听到了个美化版本的故事。
老大媳妇虽然能生儿子,却是个不好伺候的。
她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了,最后姜菱说,“是不是从哪儿知道你创业开厂,知道你现在有钱。”
姜菱理所应当地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姜菱心里毛毛的,回家去还跟宋观书吐槽,“感觉她看我那眼神像是在看马上就能宰掉的大肥猪。”
仲雪女不是个顾念亲情的人,能让她费尽心思来找宋观书,并且接近他,她一定想要从宋观书身上得到什么。
他脸上大写着心虚二字,他的手指搅着裤脚,“哥让我回来跟你说,他今天出差不回家,让你别担心。”
什么叫还没长大的熊孩子,姜菱这样的就是了。
姜立文总说二弟姜立武不应该考高中,就应该初中毕业去当个学徒工为家里分担。
只有老头子一个人养家,她却挑三拣四,吃的穿的都要用最好的。
“那你刚才说……”
赵红云和一众临时工不愿意,去找工会找领导,赵红云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优势,她大着肚子,不能让孕妇下岗。
孙一兰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尽管自从姜菱出嫁后,已经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见过她。
打感情牌是拉近关系的方法,这应该才是她的根本目的。
众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孙一兰不可置信道,“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同志,怎么会杀人。”
孙一兰越想越不对劲,杀人犯保不齐还会来家里找他们,不能放任她待在外面。
具体想要什么,姜菱和宋观书目前还猜不到。
做过坏事的人,会在被抓的那一刻,将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所有坏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姜菱很恼火,以为仲雪女放弃了,没想到是换了方法。
一共审问了两天时间,公安不得不承认,尽管这人道德上有瑕疵,但她没有直接杀过人。
公安都想让她选择罚款五十块,大家跟着忙活了好几天,不能白干活,好歹所里一块撮一顿好的。
姜菱的心情正好着嘞,谁能想到孙一兰她真是个天才,还真把仲雪女给送进了派出所里。
于是姜菱也被带去调查了,姜菱非常吃惊,“我说过吗?”
她急匆匆地跑回家了。
他语重心长说,“我知道小宋曾经应当跟她妈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们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她又十分有钱,你们又何必执着于曾经的不愉快呢,把她哄得高兴了,她手指缝里露出来的,就够你们花一辈子的。”
难道是宋观书的媳妇儿跟家里人说了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怎么了,不会真有人把玩笑话当真了吧。”
“哪个邻居?”
孙一兰不知道姜菱和宋观书家里住在哪里,她懒得去打听,干脆直接去厂里找。
看见仲雪女的那一刻,孙一兰仿佛看见小女儿当上富家太太,他们家人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不用再为了每日的饭菜而发愁,她也不必再去餐馆刷盘子。
“妈,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人一直骚扰我们,但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啊。”姜菱一脸你糊涂的表情。
从前就觉得这小闺女不聪明,那么多有厂领导家的孩子想要娶她,她不愿意,非要嫁给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是厂里的老工人了,还知道姜菱在哪个科室,甚至不需要有保卫科的帮忙带路。
北城日化厂有部分员工被李桂带到恒久厂上班,虽然没人知道宋观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也说不准。
“你别问我,哥不让我说。”
她左等右等没等到宋观书回家,陈向阳先来了。
就更别提看见父母不容易,愿意帮衬一把。
她问出了姜菱同事们的心声,那么个漂亮的女人,会杀人?
孙一兰很久没有见女儿,并不像她在仲雪女面前表现得那般自信。
他知道姜菱跟孙一兰关系不好,“若是不愿意相处,不必逼着自己。”
仲雪女把人支走,拨通了电话。
前后态度差别太大,仲雪女想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一家子穷鬼敢这么对她。
孙一兰刷盘子赚不到五十块,但是在派出所住三天就能赚五十块,究竟要选择哪个,她心里有数。
他低下头,委屈巴巴地说,“哥不让我说。”
“好吧,我说了,你不能告诉哥是我说的。”
他期期艾艾地说,“哥说不是什么大事,今天上午厂里来了一群人,说是程序不合规,厂子要暂停生产。还来了一群人要查账查税,哥和桂哥是负责人被暂时扣住了,说是怕造假,不许回家。”
第 88 章 第 88 章
陈向阳拍了下自己的嘴,宋观书明明交代过他不能叫姜菱知道,免得她担心。
但是在面对姜菱的时候,他总控制不住说实话,不忍心撒谎,哪怕那是善意的谎言。
姜菱没有责怪陈向阳,“吃晚饭了没?”
发生了这种事,他哪有心思吃饭啊,陈向阳摇了摇头。
“那正好。”她把下班路上买的五花肉扔给陈向阳,“想吃红烧肉不?”
陈向阳诚实地点点头。
姜菱指使他去干活,“晚饭做个红烧肉,配上大米饭。”
点头之后,陈向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姜菱实在叫他去做饭。
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姜菱把收音机打开,听着从前爱听的栏目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昨天宋观书特意叮嘱过他,姜菱一个吃饭会糊弄,让陈向阳盯着她吃饭。
看了一晚上报纸,姜菱已经不担心了,应当是某些部门看恒久保湿面霜赚钱,想要捞点油水。
陈向阳还记得宋观书的叮嘱,离开之前检查了门锁,后门和前门都检查了一遍,他才回去。
陈向阳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可是,已经不早了。”
陈向阳坚定地说,“没有!”
宋观书细细问道:“昨晚吃了什么?”
他小跑离开,摆手跟身后两人道别。
她又抽出稿纸,趴在炕上写稿子,从前宋观书都不许她用这个姿势写稿子,说伤眼睛。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李桂感慨道,“你从哪儿认识的这么个活宝。”
长时间处于昏暗的环境下,突然见到亮光,眼睛十分不习惯,适应了一会儿,她赤着脚跳到地上,去堆放杂物的西屋去翻找报纸。
即便遇到麻烦,也不会把朋友抛下。
李桂不急着吃饭,油炸花生米下酒,一口一口很快一瓶啤酒下肚。
脑子不聪明,是缺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跟这种人相处很轻松,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不会担心会被背刺。
宋观书不在,他不能一直留下,叮嘱姜菱晚上小心点,要是有坏人就喊他。
他不在家的时候,姜菱也能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陈向阳把姜菱的话复述了一遍,他一脸紧张地看着宋观书。
宋观书没忍住笑了笑,那一套说辞,大概只有陈向阳会相信。
姜菱尝了一口出锅的红烧肉,点头肯定,“不错,已经有了你哥七八成的功力,只要你肯认真训练,假以时日,你的厨艺会比他还好。”
这答案可比姜菱下厨更令他震惊,“你做的?”
由于李桂给了不少的好处费,有人投桃报李,悄悄跟他们说,“是之前得罪了什么人吧,上头有人想整你们。”
反正工资一直拖着不发,降低也没关系。
他离开后,家里就只剩下了姜菱一个人。
按照报纸最上面一行的日期,她翻出了从今年年初之后的所有报纸,去翻找报纸上关于对于那件事的讨论。
他看了一眼另一瓶没有动过的啤酒,“你还喝不?”
姜菱伸手拉灯睡觉,屋子内黑漆漆的,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姜菱将之归结乍然少了个人肉抱枕不习惯。
他偷偷摸摸做出了个数钱的动作,“给了吗?”
陈向阳眨巴了两下眼睛,“哥问起来怎么说?”
这明显不是陈向阳这个缺心眼能想到的,宋观书没有戳穿。
陈向阳忙不迭地点头,“你说得对。”
“结婚以后是你下厨,可你现在还不会做饭,你难道就让她吃半生不熟的饭菜?”
一小时后,屋子里逐渐有了肉香味。
宋观书有洁癖,夏天又热,一件衣服穿几天,他肯定不舒服。
李桂非常擅长人情世故,有钞能力开道,调查组态度非常客气。
“哥说了不能让你知道,我要是带你一起去,哥以后肯定要打我的。”
这不是宋观书第一次不回家,出差主动不回家,和被扣住被动不能回家,这是两种感觉。
陈向阳听说以后,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要不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再睡觉。”
姜菱一拍手,“你们结婚以后,家里肯定是你做饭,对不对!”
甚至贴心地带了两瓶冰镇过的啤酒,啤酒已经不凉了,一大口微凉的啤酒入肚,才总算舒服了一点。
陈向阳做出一个包在我身上的动作,“嫂子一个人带孩子照顾老人肯定忙不过来,我去看一眼有啥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睡也睡不实,才刚睡着,陈向阳就来敲门,“哥说你早上爱吃豆腐脑,我买了豆腐脑,放了一勺辣椒油。”
宋观书和李桂在厂里配合调查,没有完全丧失人身自由。
她和宋观书有看报纸的习惯,各种类型的报纸都爱看。
她还得继续加猛料,“那你以后总要娶媳妇的,对不对。”
李桂笑着推他回家,“行了,别一直在这儿待着了,你回去的时候去我们家跟你嫂子说一下,让她别担心,带好孩子。”
唯一的好处在于,她的手不会沾到黏腻腻的肉。
她打了个哈欠。
陈向阳摇头,“不舍得。”
陈向阳瞪大眼睛呆呆地点头,“对。”
半晌后,她烦躁地拉开灯。
哪像是陈向阳带来的饭菜,里面全是肉。
后面那些话都是诳陈向阳的,宋观书的手艺在她这里,只有饭店大厨能媲美。
说完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度,“不然花点钱,找找关系。”
他有些讶异,“姜菱下厨?”
姜菱白了他一眼,“真当那是什么好活儿似的,我才不跟你一起去,我是想说给你哥带两身换洗的衣服去,然后去买点热乎饭菜。”
“红烧肉。”
姜菱指着日历给他看,“今天周六,我放假不用上班,本来打算多睡一会儿的。”
吃完饭很困,姜菱没心思睡回笼觉。
“那结婚以后,你舍得叫你媳妇做饭吗,你媳妇从小也是被父母娇生惯养养大的,你舍得叫她做饭洗衣服吗,女孩的皮肤娇嫩,经常接触油烟,会让皮肤迅速变老,你舍得吗?”
很神奇,性格完全不同,最后却成了朋友。
往常他都是只喝一瓶解解乏,心里头不痛快,就想要多喝一点。
因为产能过剩,为了降低成本,恒久厂现在也是双休了,每个员工的工资相应地被降低。
姜菱困死了,她扬着下巴说,“先吃饭吧,等会再说。”
“很快,不用担心。”
干别的活儿还行,做饭他是真的不会,“我手笨,没有哥聪明,做出来的肯定不好吃,糟蹋了这么好的肉。”
从陈向阳口中得知他等会儿要去厂里,
这人突然智商上线,
“你都没干过,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对自己要有信心。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不会做饭拿什么娶媳妇,那个女同志愿意嫁给一个不会做饭的男人,想要抓住一个人心,那必须要先抓住她的胃。”
刚进门,陈向阳被她眼中的红血丝吓到了,以为她是哭了一晚上,安慰道,“真的没事,你也知道桂哥做事靠谱,被人捉住错处的可能性不高,至于账本就更不可能存在问题了,咱们都是守法的好公民,查明没事以后就会给放出来的。”
陈向阳可骄傲了,“我做的。”
“不能。”
被她带动,陈向阳格外的斗志昂扬,“对!”
“对啊,姜菱给我机会,叫我在婚前锻炼厨艺,等以后结婚的时候做给媳妇吃。”
听到窗外邻居家的公鸡打鸣,姜菱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应该睡觉了。
陈向阳不是个聪明的学生,教他比教宋观书累多了,简直跟她自己上手做饭没多大区别。
宋观书垂下眼帘不语。
陈向阳长了一张不会撒谎的脸,宋观书心中叹气,早知道就不叫他去跟姜菱说了。
姜菱不傻,肯定第一眼就发现了。
姜菱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一点,“我不担心,你太早过来敲门,我没睡好。”
“没有被姜菱发现异样吧。”
宋观书轻轻笑了声,“总是能遇见,后来就成为了朋友。”
“那你是不是得提前练一练厨艺,婚后被嫌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能让她跟着你吃苦啊。”
陈向阳看了眼同一房间内正在查账的人,他小声问道:“哥,你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陈向阳被姜菱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对啊,我没想娶媳妇。”
陈向阳被忽悠地拿起了菜刀,听姜菱的指挥做饭。
既然写不下去,不如早早睡觉。
李桂打开陈向阳带来的两个铁饭盒,饭菜还冒着热乎气,他们昨晚跟调查组的吃一样的饭菜,不过盒饭嘛,一盒菜里两块肉。
即便对方在苦哈哈查账的时候,他们在呲溜着小酒,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悦。
吃完饭后,陈向阳很有眼力见地把碗给刷了。
姜菱推着他进厨房,“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你哥从前跟你一样不会做饭,他能有现在的厨艺,离不开我的栽培,现在他不在,我单独把秘籍教给你。”
能够同甘,也能共苦。
姜菱要被他给笨死了,“你就说是你的主意,你说他出差匆忙,随身物品没带够,你也要跟着去出差,就叫我给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
姜菱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迷迷糊糊地换上衣服,去给陈向阳开门。
空白的稿纸上写了一排伤眼睛,姜菱看着糟心,把稿纸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姜菱心里叹息,这人现在越来越聪明了,都不会轻易地上当。
“知道是谁吗?”
“听我们领导喊对方赵主任来着。”
宋观书不知道那是谁,李桂却是清楚的。
第 89 章 第 89 章
住在联排的小院里,跟前后左右邻居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
宋观书往常跟姜菱同进同出,连着几天只见到姜菱,没见到宋观书,周围邻居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宋观书跟仲雪女回了老家,这不是仲雪女因为被当成杀人犯被抓进派出所,觉得太过丢人,不愿意走出招待所跟人社交,就更不愿意出来找宋观书了。
她连着一段时间没来找宋观书,恰巧这段时间宋观书因为厂里的事情不能回家。
母子二人同时消失,就有人做出了合理的猜测。
也有人说姜菱和宋观书两口子吵架,宋观书打不过姜菱这个泼妇,被赶出家门。
当然了,还有人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了真相,说宋观书犯了事,被人抓了进去。
反正别管是怎样的猜测,都是出于恶意,不盼着他俩好。
骤然宣布停工,翠儿心里慌张,“你说,厂里不会有事吧。”
姜菱无语了,面前连盆水都没有,他这算是洗了哪门子的澡。
宋观书心中叹口气,拉上窗帘。
“孩子,我就是宋观书的亲生母亲啊!”
姜菱十分莫名其妙,不亚于走在路上突然被野狗咬了一口。
许久未见,宋观书想伸手去抱抱姜菱,又嫌弃自己身上太脏。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把她当作是骗子了,看她的眼神充满敌意。
“刚回来不久。”
姜菱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揣着脸看他洗澡。
其实对方只给了一条路,便是并入北城日化厂。如果他们不愿意,就只有暂停生产这一条路能走。
姜菱惊悚地说道:“你干嘛!”
邻居们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宋观书,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猜测出现。
姜菱双眼含笑,敞开怀抱,“要抱一抱吗?”
于是姜菱下班回家的时候,仲雪女拦在路上把姜菱给骂了一顿。
他其实在等姜菱说不要紧,但她一直不按常理出牌。
翠儿不是个脑子很聪明的人,停工在家时听见邻居们为何多日未出现。
姜菱无情抽出被她握住的手,“你还是先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再说。我作为儿媳妇非常希望婆婆能够活着,这样宋观书就能够多一个亲人,可是我不能瞎认婆婆,如果我认了你,我那九泉之下的亲婆婆怎么办呢。”
陈向阳按时来家里给姜菱做饭的时候,才发现宋观书回来了。
是这些人一周时间检查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错处,包括税务等方面。
姜菱一抬头的工夫,他身上就剩下了一块遮羞布。
她还跟供销社的同事议论过这件事,供销社相对来说见多识广。虽然恒久保湿面霜现在是供销社的王牌产品,其他售货员还是持有一种悲观的态度。
在她收回手之前,宋观书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他惊喜地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是进厂以来,第一次停工,翠儿心中怕得不得了。
进厂虽然很累,赚得多操心少,很难再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了,她是真心不想厂子出事。
也是巧了,仲雪女来到家属区的第二天,宋观书也回家了。
韩瑞雪倒是还好,只是停工,暂时没有影响到销售,她还能正常去上班。
结果吧,一直没见到宋观书,跟邻居打听知道,他已经连着一周没回家了。
宋观书神情平淡说道,“给出了两个解决办法,并入北城日化厂,我跟李桂哥可以做保湿面霜这条生产线的负责人。或者是暂停生产,整顿歇业。”
就算哄小孩子都不会用这种语气。
仲雪女很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词,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太担心小书了,我年纪大了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你别跟妈一般见识。”
姜菱哦了一声,耸耸肩,“那算了吧。”
听见这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仲雪女烦躁极了,这群人到底在笑个什么。
还有人直接把背后议论的话跟仲雪女说,这就包括她带着宋观书回老家去了。
“即便不是在家,我每天都有认真洗澡!”
“对啊,确实应该警惕一点。”
“你……”仲雪女一时语塞,姜菱语焉不详,外人听不懂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内情,她没想到宋观书居然连这个都会告诉她。
“宋观书他妈都去世多少年了,如今突然冒出来个像是上流社会的人,自称是我婆婆,想要补偿他。你们说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呢,我们俩警惕一点有错吗?”
空了一周的怀抱终于被重新填满,他总算活了过来。
邻居们好奇地问,“什么技巧,也教教我们呗。”
不会刚回家就要……,这也太禽兽了吧。
“我去给你打水。”
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之下,姜菱伸出鼻子故意嗅了嗅,“好像确实有味道哎。”
陈向阳迫不及待想要跟宋观书露一手,他这几天在厨艺上进步飞速。
仲雪女在招待所躺了将近一周时间,如果不是丈夫经常打电话来催她,她还要继续躺下去。
仲雪女差点被她气昏过去,什么九泉之下的亲婆婆,她就是她的亲婆婆,姜菱这是想要咒她死啊。
宋观书能猜到姜菱的想法,他跟着媳妇夸了两句,果然陈向阳被哄得自信心爆棚,当即说道,“以后,我天天来给你们做饭。”
厂里最近出事,生产线停工,组长说是上头来检查,厂长已经在处理了,大家先回家歇几天,等复工会通知大家的。
看见仲雪女,谣言便不攻自破。
陈向阳气得差点摔了碗,“是咱们违反了什么程序吗,还是做错了什么事?”
看见他姜菱忍不住调笑道,“呦,出差回来了,怎么样呀。”
宋观书没有拒绝,他站在卧室里,等着姜菱打水回来。
底层工人知道实情较少,但凡发生了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十分害怕。
换上家里的干净衣裳,宋观书一脸餍足地找到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拖干。
姜菱吃惊说道,“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是去厂里出差吗?”
饭桌上,陈向阳问起这件事最终的结果。
“跟你开玩笑啦,我们宋娇娇最爱干净,一定会认真洗澡,对不对。”
韩瑞雪早就猜到了,不清楚人家夫妻俩的打算,就一直没有声张。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不敢自作主张,在韩瑞雪下班回家后拉着她的手,把猜测说给对方听。
宋观书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眯起眸子,“厂里条件有限,虽能够每日洗澡,却十分不方便,有些部位碰不到,又不方便找人帮忙,姜菱能帮我搓澡吗?”
宋观书迅速从姜菱手上抽出毛巾,“我自己来。”
姜菱面不改色夸道,“对啊,你得跟你哥好好学着点,长得好又聪明只是你哥众多优点中最不值一提的一点。”
感受到了这股子目光,仲雪女立刻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隔夜饭差点被恶心出来了。
有些时候,宋观书能够跟姜菱的对手感同身受,她总是能够抓住不一样的重点,有一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只有刘建设那个恶心的男人,依旧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火热视线,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
他略微瘦了一点,可能是吃喝跟不上的缘故。眉眼处尽是刚毅神色,像是一把冰冷锋刃朝外的刀,从前的宋观书会把刀刃藏起来,温柔无害。
陈向阳天天来家里做饭?这会打扰他和姜菱的二人世界,他拒绝道,“不……”
他很难抗拒这等诱惑,垂下眸,声音中带着只有姜菱能够察觉到的委屈,“我身上脏,别沾到你身上了。”
姜菱搞不懂,明明是宋观书一个人洗澡,为什么最后她也跟着一块洗了澡,盆里的水全部溢到了地上。
“没有错。”
她不信宋观书不知道她是谁,明显是不想与她相认,还扯出了这么多的理由。
姜菱冲着宋观书眨了眨眼,多一个人做饭,你就能少干一点,这不好吗?
陈向阳眼瞅着在姜菱的夸奖下,出现在宋观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不值钱。
她心里知道并非如此,正常小检查不会到停止生产的程度。
虽然心里没底,韩瑞雪还是安稳翠儿,“没事,咱厂一定不会有事,只是个正常的小检查。”
敞开胸膛,只将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对方面前,两颗心脏同频跳动着。
虽然说在厂房里处于半自由状态,缺什么陈向阳都会给带,到底跟家里没法子比。
仲雪女差点气死了,这小丫头片子不光说话难听,而且还特别擅长煽动他人情绪。
当然了,说这个猜测的时候,是好笑居多。
姜菱捂住耳朵,“你别以为我年轻就好骗,我有很多公安朋友,他们教了我许多防诈骗小技巧,我是不会轻易上当受骗的。”
“小书连着多日没有回家,你作为妻子应该出去找他的,枉他爱你敬你,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姜菱掐住了宋观书的腰,让他住口,“他的意思是,不会太麻烦你吗?”
为防止情绪外漏,仲雪女崩溃的闭了闭眼睛,你的公安朋友还教会了你怎样造谣是吗?
翠儿点点头,“应该的。”
她安抚说道,“既然姜菱不想被人知道,那咱们就假装不知道,这几日姜菱只有自己在家,咱们有事没事多去跑两趟。”
四舍五入是姜菱关心他,宋观书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姜菱把自己总结的最重要一条教给大家,“只要不想占便宜,就不会上当。你想想,要是真有那个便宜,还能轮到咱们吗?”
就只能用如今对待私有经济尚不明确的政策压人,工作组就说是违反规定,作为普通的生产者又能有什么办法。
搓澡是个体力活,姜菱不愿意干,“你确定要我搓?要是搓出什么脏东西来,可别不好意思。”
宋观书继续脱衣服,他脸不红心不跳说:“洗澡”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不是个能吃亏的性格,姜菱笑眯眯反击道,“也还好吧,至少我没有落井下石害他,你说呢?”
目的还未完成,宋观书便失踪,她应该是最着急的那个。
厂里停工,翠儿不能去上班。
姜菱没忍住笑了,出于她自身的恶趣味,就很喜欢逗宋观书。
“不会啊,我也要吃饭的,刚好哥回家了,可以让哥来指导我,你不是说了,女孩儿闻太多油烟对身体不好。”
韩瑞雪跟他们不一样,厂子倒闭以后其他销售员还能继续工作,她就要彻底地失业了。
看见拿着拖把拖地的宋观书,他忍不住感慨道,“哥,你可真勤快啊,刚回家就打扫卫生。”怪不得他哥能找到媳妇。
种种巧合结合在一起,不难想到宋观书跟厂子的联系。
想到宋观书夫妻和陈向阳的关系好,当初就是陈向阳带她进厂上班的。
如愿以偿地,在宋观书脸上看见了羞愤神情。
她在去钢铁厂家属区找宋观书的路上,心里琢磨,见到宋观书的时候一定得跟他告状,无论怎样她都是长辈,姜菱作为儿媳妇,怎能联合亲生母亲将她送至派出所,并四处鼓吹她是杀人犯,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她的表情,和她说话的内容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韩瑞雪不希望厂子出事,事态的具体发展她也不能确定。
他现在也懂什么叫政策、什么叫程序了。
姜菱叫陈向阳先别拱火,“那你和桂哥选了哪个解决办法?”
“暂停生产。”
第 90 章 第 90 章
陈向阳愤怒说道,“对,不能让那群人如愿。”
姜菱安慰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人还在,将来一定能够东山再起。”
这结果比她想象得好很多了,至少没有把人抓进去。
“如今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刚好可以在家歇一歇,这段时间你们都很累。”
具体什么时候会变好,姜菱也说不清楚,不过她能确定,历史永远是向前发展的。
陈向阳离开家以后,姜菱才问,“后续怎么办,厂房、工人以及尚未卖完的产品?”
她说的这事,宋观书下午恶毒时候已经跟李桂讨论了很长时间,“当初没想到会出事,跟棉纺厂租了三年的厂房,如今还没有到期,棉纺厂不会返还租金,可以考虑在厂房里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个后续还要再商量。”
“停工时间不定,不能一直拖着工人耽误他们去工作,账上还有一些钱,把工人的工资都给发了,剩下的每人分一点遣散费。”
于是,她总是趁着白天姜菱不在家的时候,来敲门骚扰宋观书。
陈向阳畅快极了,“这叫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相比之下,宋观书好对付得多,毕竟是亲儿子,总不会不给她这个亲妈的面子。
虽然厂子要关停,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姜菱没有立刻失业,她还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只是说,如果没有发生这场变故,还能赚得更多,并且源源不断地在赚钱。
被喊了妈的邻居尴尬的不敢说话,自己在家里讨论是一回事,叫人家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仲雪女的第一任丈夫是同她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第二任丈夫是与她志趣相投的投机分子。
不多时,他那前姐夫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跑过来了,他一手拿着冰镇过的汽水,另一手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
这种廉价地讨好,更是让她有一种被这种人追求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八月份下旬,姜菱一直在忙这件事。
根据赵广平当厂长这段时间的表现,给予他记过处分。
仲雪女每天站在门口想要感动宋观书,周围邻居每天像是看西洋景一样。
姜菱知道宋观书会买菜做饭,她下班后无需买菜直接回家。
陈向阳是个只要手里有钱,就不会担心未来的人,“你一直告诉我要存款,你和哥手里没有存款吗?”
开这个厂子,他们没有损失什么,这一年时间早就回本不说,还赚到了不少钱,比在厂里上班赚钱多了。
这孩子的声音不小,前后左右的邻居都听见了,纷纷找借口出门,扔垃圾的扔垃圾,泼脏水的泼脏水。
姜菱点头,“你给我的钱几乎没动过,如果账上的钱不够给工人发工资,我这边还有。”
恒久保湿面霜的销量一直很好,尤其又遇到了少有的打折情况,不足半月原本的库存全部被卖光。
仲雪女认识到了姜菱的不好惹,这死丫头嘴上功夫厉害,她已经在这丫头身上吃了不少的亏。
宋观书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柔软,“跟会计盘过账了,账上的钱是够的。”
姜菱顿了顿又说,“不过也不一定,还要看赵厂长有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宋观书看到是她,会选择闭门不出。
能让姜菱去买肉回家,通常是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她心情好胃口大开,就有许多想吃的东西。
说到这个,姜菱说不出个具体的日期,她只能说,“会好的,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刘建设顿时不上班了,跟领导请了个假,直奔家所在的方向。
宋观书笑了笑,“肯定会的。”
有人来保卫科传话,说是仲雪女身体不舒服来找他帮忙。
他这个人其实色心比较重,当初追求韩瑞雪这样,如今给锲而不舍给仲雪女献殷勤也是这样。
他上个月打算回家,因为厂里出事,他不得已改变了计划。
姜菱捏住他的手摇了摇,“折腾了一年,至少赚到了一些钱嘛,不算亏。”
他顺手接过姜菱递来的牛腱子,“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
把厂里工人的工资都结清,宋观书似乎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韩青竹本来准备去找同学,听见这孩子喊的话,他眼珠子转了转,跑去钢铁厂让人找刘建设去了。
厂子关停,在职的工人需要被安置,因着大多数工人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年轻的工人太少,还大多数都是关系户。
无论是从哪方便,刘建设都没比不过她的那两任丈夫。
回家后,姜菱正式跟宋观书宣布这件事。
夏天太阳大,她被晒黑了一些。
姜菱摸着下巴问,“你说,如果我们厂倒闭了,觊觎你们的人不在了,你们是不是就能正常开工了。”
这次恐怕不会更好。
财务清算银行欠债,以及厂子名下的各类资产。
日化厂可是国营厂,怎么会倒闭呢,说出来没人相信。
韩青竹手上拿了一根冰棍,站在柳树下,看着紧闭大门前打着小花伞的优雅女人。
宋观书的态度比姜菱要悲观一些,他说,“就算没有赵广平还会有别人,只有环境改变,才会让我们有了足够的保障。”
“我大概要失业了,这一年时间厂里并未改变经营不善的状况,上头又来查账。”
刚好陈向阳在家里做饭,听见以后格外高兴,他愤愤不平说道,“赵广平费尽心思想要让咱们成为他手下,结果怎么着,咱还没倒闭呢,他管理的厂子先关停了。”
仲雪女会选择站在大太阳底下,絮絮叨叨宋观书小时候的事情,力图通过唤醒他的童年回忆。
刚好吃完了一根冰棍,仲雪女在刘建设的骚扰下不得已鸣金收兵,韩青竹满意地转身离开。
他姐说过,他在上学的时候,宋观书夫妻帮过她许多。
只是有些办法追求小姑娘有效,追求有多次经验的女性就不一定有用了。
她以为,姜菱是她和宋观书修复母子感情的唯一阻碍,如今姜菱不在,应该能够顺利打开那扇紧闭的心门。
这种痛苦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直到九月中旬,以北城日化厂关停,姜菱失业为结束。
上次查账之后,报纸上登出了破产清算的警告。
按照上半年提出的厂长责任制,在赵广平的管理下,日化厂资不抵债被关停,他得跟着吃瓜落。
年轻工人和临近退休年龄的工人一样的处理方法,亏欠的工资结清,再补一笔遣散费。
宋观书在灶台前处理牛肉,牛腱子被他一分为二,放进清水中泡出血水。
仲雪女连着来了许多天,宋观书从来不开门。
邻居在家里议论,被孩子听到,孩子是最不会掩饰情绪的,做事不会考虑后果。
货款在他们手上转了一道弯,就到了包装品厂的手中。
姜菱戏称他们这是过路财神,扫尾工作几乎结束,宋观书就更少出门了。
每次光是想到,就忍不住想暴打宋观书一顿,都怪他。
暑假不写作业,出门疯玩的时候看见仲雪女,尖嗓子的小男孩对着家里喊了一声,“妈,祥林嫂又来找宋叔叔啦。”
正值暑假,邻居家的小孩放假在家。
宋观书在屋内看书,门外的动静,他注意到了,没有在意。
姜菱作为财务,能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这栋大家居住了很多年的大厦,好像真的要倒塌了。
他大大咧咧说,“没有也不要紧,我手里有不少,都是哥给的,多亏上个月没有回家,要是把钱都带回家了,咱现在就没钱花了。”
“产品本身没有问题,几次质量检测都没有检查出质量问题。目前还没有卖完的产品可以继续销售,只是不许再动工生产。”
姜菱这话跟宋观书没说太久,厂里就有员工开始传,说厂子要倒闭了。
九月,夜校开学了。
他爸只能让他赵广平少受到一些影响,并不能让他被完全免责。
那就只能是一笔烂账了。
姜菱去洗手,“也不算好事,说起来好坏参半。”
如果当初李桂和宋观书选择成为北城日化厂的一部分,现在就算未能解决现状,至少上面会再给个机会。
“我跟桂哥考虑,最后一批生产出来的产品降价处理,收回的款项给包装品厂结尾款,前一阵子交付了一批包装,只付了定金。”
宋观书捏了捏掌心中的柔嫩指尖,“你说得对。”
组织将厂房、地皮和机器卖掉,卖掉的钱给银行抵债还不够。
晚上姜菱下班回家,带回来了一块牛腱子肉。
曾经追求过年轻漂亮的女性,他的经验非常足。
姜菱不可能要他的钱,“我们手中有钱,不需要你的钱,你抽空回家,把钱给你爸妈,半年没回过家,家里人肯定想你了。”
姜菱提醒他,“日化厂倒闭对你们来说十分畅快,作为家里唯一还在赚钱的人,我失业了。”虽然她现在已经连着几个月没有发过工资了。
厂子关停,他回到了原单位,看似只是背了个处分,让周围人看清了这是个干不成事儿的棒槌。
他在家里一门心思做个温柔贤惠的好丈夫,专心研究怎样做饭好吃。
每天在家,偶尔去菜市场买菜,这就给了仲雪女可乘之机。
仲雪女怎么可能看中他呢。
每次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一想到第二天不能在家休息,还得继续早起去上学,就觉得人生都没有了指望。
姜菱周一到周五上班,周末要去北城大学上课、
即便是有个主任爸爸,今后也没什么人再敢重用他,他只能是回到原单位慢慢熬资历。
对赵广平父子来说,没能成功以日化厂为跳板改变现状、证明自己,便是莫大的屈辱了。
其余几房的孩子都有出息,只有他们家兜了个大圈子,反而成为了圈子里的笑话。【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