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揍敌客的复仇者们
虽说成长树系统中的每一门课程练起来都会要人半条命，但训练成果也是十分可观。另外，每一个男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存着一个八块腹肌的梦想，穿越前这梦没法实现，不代表穿越后没有可能。
因为对肌肉的执着，他反倒对那些堪比自虐的课程生出几分热情。
清晨时气温微凉，他蹬着波比镇超市买来的毛绒拖鞋去浴室洗漱。带着满脸清凉下了楼，在地里摘了两个刚刚成熟的小黄瓜。黄瓜清甜凉爽，顺着食道滑进胃里，舒服的让人心生欢喜。
富江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就着昨晚盛出的番茄炖牛腩，一口一口的将它们吃完，吃饱后，感觉胃里都是暖洋洋的。
胃里餍足，富江随手打开院子里的材料加工坊，让其制作今天涮锅的鱼丸，所有准备工作忙完，他望向树屋的屋顶。
树冠茂密巍峨，细密的树叶像一大团绿色的棉花糖，花朵则是糖上的点缀。可也是这样的一棵树，是冷酷无情的部队“教官”，每堂课都会教你做人。
抱着必死的决心，富江鼓起勇气走到了树屋楼顶。
今天的课程依旧是力量训练，上次这门课程的内容是挥剑300次，这次倒是不知会安排怎样的训练，说实话，他心里有点紧张。
【力量训练课程：请用一小时时间敲打出足够制作3000颗鱼丸的原材料肉糜，并制成鱼丸！失败扣除10万戒尼，完成给予同等数额奖励。】
【进度：0/3000】
“？”什麽情况？
楼下的机器才刚刚启动，装载鲜鱼的容器也摆好了角度随时向加工槽倾倒鱼类，结果你分分钟把这活儿给我了？
随着院子里工坊机器发出停止运行的熄火长鸣，装载上百斤鲜鱼的铁容器出现在屋顶。一张桌子、一枚案板、两根铁棒出现在富江面前。
【倒计时：3、2、1——开始！】
一条剥了皮、剔了骨的白条鱼出现在案板上。
“……”
富江认命的闭上眼。
得，自己选的，味道再腥也得练下去。
拿起铁棍，他的脑海里回忆起曾绑架过他的司机的脸，顿时浑身有的是力气，捶打鱼肉的手抡的是虎虎生风。
只听到楼上捶肉“咚咚咚咚咚咚咚！”
楼下后院里的鸡跟着：“哒哒哒哒哒哒哒！”
上班上岗的僵尸富江在田地里捏虫子“噗噗噗噗噗噗噗！”
销售王富江一大早就对着直播间：“6666666！”
真是活力十足的早晨啊。
一小时后
新鲜的鱼丸被装进干净的容器，双手通红的富江向案板丢出二十斤重的铁棒，随着一声巨响，面前的案板、桌子以及铁棒缓缓变作透明，在眼前消失。
【敲打性训练已结束。】
【进度：3015/3000】
【任务完成：10万戒尼奖金已充入庄园主账户。】
双臂又软成了胶状果冻，伴着刺痛，感觉连抬一下都困难。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将面孔打理好，又吃过了早饭，不用再面对饿肚子的命运——后院的鸡可经不起哪吒的摧残了。
从屋顶返回到卧房，看看墙壁上的时间，才早上7点半。公司的串串香晚上吃的人多，中午约等于没有，所以一切还来得及。富江又去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睡到了八点半左右，哪吒走上三楼敲门，富江才睁开眼。
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身体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才蓄力坐起。
两人一起走下楼，搬食材时，富江发现自己的双手起了很多小水泡，无奈只能叫僵尸富江帮忙把食材都搬上车，又让哪吒富江扛着小面包车飞越迷雾，直到抵达城外的公路，他才轻轻握住方向盘，将车子平稳开到公司楼下。
戴安娜阿姨九点钟准时迈进门槛，她先是去大厅屏幕那熟练的接取小时工任务，随后洗了手，换上工作服，便开始穿串。
当富江在炉竈前熬煮汤底时，戴安娜在食材桌上穿串；当富江继续熬汤底时，戴安娜已经穿好了串串放进冷藏柜；当富江还在熬汤底时，戴安娜已经拿着扫帚把厨房的地面都扫了一遍。
“……”
富江的脸上浮现无奈：“戴安娜，地面没那麽脏，你现在完全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戴安娜此刻正俯趴在地，使用蓝布巾擦拭方锅下的死角，闻言撑着身子抬起头：“没关系。人老了就会闲不住，干完了这些我再去椅子上休息。”
但干完了这些，戴安娜也没依照约定去椅子那。她擦完了桌下死角，又去擦来玻璃，冰箱顶层，去后院倒垃圾……如果不是房顶够不着，她早就下手了。
他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雇到这麽勤快的大姨。
中午时分门外来了几桌客人。他们坐进了门前拱廊下的蒙古包帐篷，看装扮都是搭乘火车抵达此地的外地人。
凭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能来此地的客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前往枯枯戮山参观的游客；另一种则是前来复仇或是想要赚取赏金的目的不纯者——前一种倒还好说，一般后一种人，能从他们凶神恶煞的外表或是言行猜出他们不加掩饰的想法。
今天的四桌蒙古包客人，有一桌明显是后一种。
富江让戴安娜去招待其他三桌客人，因为每桌收取15%的服务费能让她收获不菲的外快。这些戒尼能让她贴补家用，顺便帮孙子辈买点零食。而那一桌明显来者不善的，则由他亲自出面接待。
提了提脸上的布面口罩，尽管他也满身抗拒，依然去吧台拿起菜单。没错，门前的蒙古包是点餐制度，主要用于接待钱包丰厚的游客及当地人，500戒尼一串的价格，所以是否注册成为公司的一员，也全看食客们的心情。这一部分的食客被富江当成是积累资金、升级仪器的主力，而贪图便宜，进屋用餐的客人，则要乖乖注册成为公司的一员。
上门用餐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白吃的，他们都是升级公司、维持运转的螺丝钉。
当戴安娜拿着菜单及注册表走到其余蒙古包点餐，富江犹豫了一下，仅拿着菜单走去了那一桌。
这几人，完全没有游说成为佣兵的必要。
一般来讲，去揍敌客找茬的人，不管什麽实力、什麽背景，百分百都是有去无回。注册过的死人系统是不算在内的，与其浪费口舌和纸，不如让他们吃饱了赶紧离开。
有段时间，这样的人每星期甚至每天都能在街上遇到。戴安娜和海鸥叫他不用理会，连镇上的孩子都知道怎麽避开，不去触那些人的霉头，因为这种人真的会连小孩都打杀。
镇上的所有人对于这群亡命徒的生命态度，就像明天即将要打碎的花瓶，关于碎片被如何处理，并不被人在意。
他最初并不太适应镇上这群善良人透出的残忍一面，但接触的多了，便对那群奔着金钱而来的恶徒生出些麻木的怜悯。
因为劝是劝不动的，亡命徒们会误会他的用意，愤怒的指责他的多管闲事，甚至脑回路异常的误会他与揍敌客们的关系而去动手。所以他的那些怜悯不是针对可怜恶徒们的命运，而是同情他们的智商。
被高额悬赏冲昏头脑的傻蛋。
他带着菜单走到那群傻蛋面前，扬了扬菜谱，不咸不淡的告诉他们点餐。
龇着龅牙的黄毛看了一眼同伴牛鼻子壮汉。
“霍卡，你不是火车上就说饿了吗？你来点餐好了。”
牛鼻子的霍卡看了眼狮子头的同伴，见对方点点头，霍卡便接过了富江手里的菜单。
“这个、这个、这个，分别来50串。”
“好。”
富江点点头，在菜单上写下鱼丸、牛肉、鸡肉的字样。
霍卡继续看菜单，由于没有结束点餐的动作，富江只能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一旁的龅牙黄毛无所事事的注视帐篷内的装饰，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富江的身体。
即便柔美的身形已经被运动服完全遮盖，但在色鬼的眼中，拥有厚重包装的玫瑰依旧散发艳丽的芬芳。
“呦，小妞。”
龅牙黄毛想在霍卡用餐时为自己找些乐子。
“遮那麽严实干什麽？摘下口罩让哥哥瞧瞧。”
果然色鬼们的调。戏模板基本就那麽几句。
龅牙黄毛将罪恶的手伸向富江。
口罩下的眼冷漠旋来，他看向龅牙黄毛的眼已经犹如注视死物。这段时间，只要有空富江都会凑到成长树面前自虐，为了腹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应对这一刻。
是时候让“铁头功”和“黯然销魂掌”出征了。
他冷酷的想着，只等对方的手碰到自己，就让对方感受来自礼仪之邦！邦！邦！邦！的友好。
可一旁看菜单的霍卡却冷不丁的突然抓住了龅牙黄毛不怀好意的手。
霍卡抬起牛羚大的眼，瞥了眼富江，仿佛透过那层口罩看破了他的心思。
“依普，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麽的。”
但霍卡最终只警告了龅牙黄毛的越界行为。
三人中，应该是以霍卡的实力为尊。不满的情绪在龅牙黄毛的脸上一闪而逝，他没意识到自己捡了条命，却硬装大度般收回了咸猪手。
“哼！等砍下那群揍敌客们的头换了赏金，老子就去友客鑫睡十个女人！”
霍卡没有说话，又指着菜单上的另几样，告知富江每样再来30串，就结束了点餐。
这场令人不适的点餐环节，结束后让人意外的没有真实感，大概是今天的恶徒中混进了一个思维还算正常的人吧。
富江去后厨抬来锅底，引燃炉盘，将菜品一一送上。
“哇，这汤汁意外的好闻啊。”来自对食物兴致缺缺的龅牙黄毛。
“不要把口水喷到汤里去，依普。”来自沉稳的霍卡。
狮子头沉默男吃的比谁都急。
最终，一顿饭恶徒们吃了十五万戒尼，霍卡主动留了两万的小费，一行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富江虽有心拉住思维还算正义的霍卡，但望着对方手里的巨斧，斧刃上干涸的鲜血浸满无数的冤魂。霍卡冷漠而坚定的眼神证明他是一个坚定信念，宁死不屈的战士。
富江最终什麽都没说，放他离开。
晚上的餐厅预料之内迎来一波高峰期，不管是厨房还是蒙古包全都坐满。
系统发布的几个小时工任务全被附近的居民抢到，几个四五十岁的家庭主妇手脚麻利的将上一桌客人留下的残羹剩饭清理走，将新的客人迎进来。
手脚最慢的富江反而是最清闲的那个，他独自坐在后厨，用针挑破了手上的那些水泡，脓血流了满手都是，看起来怪吓人的。
端着盘子进来的戴安娜无意中看到了这画面，作为拥有了两个孙子的老太太，最见不得小孩子这麽不爱惜身体。
“干什麽呢？”
富江被对方突然发出的声音唬了一跳。
戴安娜走上前，夺过富江手里的针，勒令他去医院处理伤口。
“如果感染溃烂怎麽办？你想被剁手吗？破伤风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老太太一边抓着富江的手，一边往外走，直到把人赶出门外。
富江虽然不觉得自己挑破的伤会变得那麽严重，但劈头盖脸一顿输出背后的关心，他还是感觉到了。
不自在的碰碰鼻头，结果蹭了一口罩的血，他只能带着两个血淋淋的爪子，去医院处理了伤口。
回来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没想到啊，本来以为这里是餐厅，结果看牌子才知道是家佣兵公司。”
一位身穿蓝色帽衫的女青年举着手机正在大厅四处拍照。
“不过将公司装修的这麽气派还用来做餐馆，虽然有点暴殄天物，但丸子们的味道是真他麽的香啊！”
女青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手机屏幕编辑着文本。富江从她身边走过时，被人一把拉住了袖子。
不悦的皱眉，他冷漠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
“啊，抱歉抱歉。”
察觉到富江的不开心，女青年放开手，笑眯眯的询问。
“小美女，请问这家店的老板平时在不在这里？”
富江整理了一下被扯过的袖子，拂掉上面属于陌生人的气味，与自来熟的女人拉开距离。
他好整以暇：“你找他做什麽？”
“没什麽，就是帮我的粉丝们问问，店里的丸子们能不能挂小车一起售卖？当然，如果串串香的底料也能一起挂车就更好了！”
……挂小车？
这倒是为富江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第32章 揍敌客的复仇者
这位森森爱旅行的推博推主的真名名叫小新。没错，就是蜡笔小新的那个小新。
得知这个名字后，富江特地凝望了一下女人的脸——标准的瓜子脸、秀气的鼻子、灵动的眼神，怎麽看怎麽和那个喜欢摇大象的小孩八竿子打不着。
插曲不提，虽然对方提议的新思路很诱人，但是怎麽打开市场，这是个问题。
众所周知，现在会出现在他直播间里的人，一种是向往田园生活，寻求心灵上平静的压力大群体；一种却是守着特殊功效果蔬，准备随时拼网拼手速的各行业人群。不然他也不会搞串串香，把滞销的普通果蔬拉来佣兵公司这边卖了。
随随便便上架的鱼丸会有人要？
你会买从未见过、且又不知道味道的食物吗？
反正他是不会。
对此，那位推主小新想了个主意。
“我可以把你的链接挂到我这边呀。”
因为发现了商机，面前女孩子的眼睛更亮了。毕竟全职干旅行推主这份工作，平时仅靠堆点击量才能赚到钱生活，小新的收入不仅不稳定的，甚至还要不断投入大量的金钱用于旅行。
今天评论区不断有粉丝寻求鱼丸的链接，小新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富江难以推进的关键点，却是她能轻易做到的。
“给我百分之五……不，百分之三的提点就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新的心里也有些忐忑。因为是她提出的方案，也是她主动要的好处——对方会认为她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吗？
没想到富江沉吟片刻，还真采纳了建议：“既然解决了渠道问题，就给你……百分之十吧？毕竟不是你那里专卖，挂我的链接也相当于帮我引一部分客流了，多给你些是应该的。”
小新感到了惊喜。作为旅行推主，这一路走来，有很多难以想象的困难是未出现在镜头呈现给观众们的。小新见多了一些自私自利的人贪婪到连口汤都不想分给别人，已经自认为对人性的劣根之处了如指掌。
可今天眼前人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莫名让小新体会到久违的温暖。
失语了片刻，小新开口：“……老板你的丸子们一定会大卖的。”
小新露出笑：“相信我。”。
晚九点半，厨房的那些客人几乎都走了，因为绝大多数人第二天还要起早上班，而门外的蒙古包还是满客。
几位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妇把厨房收拾完，丢完了垃圾，打着哈欠提交了任务，领了今天的时薪。她们各自回家洗漱，因为明天还得为老公和孩子准备早餐。
店里只剩下戴安娜大姨以及小新在忙。戴安娜是忙着为门外的四桌客人送菜加汤，小新则在写推广方案，琢磨怎麽插入广告能引起粉丝的购买兴趣。
“要不在试炼之门门前说广告词？美味鱼丸，揍敌客们都在吃的鱼丸？……唔，会有人从门里面冲出来要版权费吗？”
“不然宣传语让试炼之门的门卫说？听说门前有门卫，但毕竟是网上载言，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能不能进去参观啊……在揍敌客家族的领地内说广告词效果想必能更好吧……”
小新痛苦地抓着头，蹲坐在吧台附近的地上，以一种猥琐又高难度的姿态捧着计算机冥思苦想。
大门外，隐在夜色下起伏的山峦被闪电短暂的照亮了一瞬，枯枯戮山的山顶响起一道闷雷，雷声顺着遥远的山脉传回到镇上。
似乎下雨了，但小镇的地面是干净的。风卷来潮湿的泥土味，混杂叶片被撕碎的青草香，这证明雨下在大山里，而根据雷声方向辨认，差不多就在枯枯戮山。
富江拿着板凳坐在了门口。由于双手被医生包成了粽子，所以戴安娜勒令他不准干活。他无聊的坐在门口，和同样无所事事的哪吒翻起了花绳，一生要强的花家人用行动向异界人倔强的表示——包起来的手指还能行！
然后绳子也被没收了。
啧。
这下真的没东西可玩了。富江和哪吒一坐一站在自家公司门前发呆。
雷声又响了一些，潮湿的气味更浓了，雨水似乎在向波比镇推进。
夜色下的长街，灯光并不明亮。一座座住宅的暖灯将光晕映在街道上，偶尔会闪过室内走过的人影。
沉重的脚步突兀地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
身边哪吒眼神顿时淩厉，火尖枪翻转，转守为攻，枪尖在夜色下寒光毕露。他警惕的向长街尽头望去，耳下装饰性金属轮迸发出风火轮独有的火花。
人影踉跄着走来，他浓重的喘息，公司灯火辉煌，他进入自石阶蜿蜒至街道的四方灯影，将面容彻底暴露在光下，随即重重倒在地上。
鲜血一寸一寸在他身下蔓延，流动的血液在地面铺成不详的图案，那双逐渐涣散的眼球，逐渐对上富江的脸。
霍卡……
富江的神情出现片刻的怔愣，在哪吒下意识抬枪补上一击时，富江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对方面前。
“……b……n……”
霍卡似乎开口说了什麽，但最终他的头重重落在地面。
破烂的衣裳下，身躯五处野兽咬伤，深可见骨；几处人为重击，肋骨几乎全断……霍卡是抱着怎样的意志徒步走回到镇上的？
富江望着尸体，直到刺耳的警鸣由远及近，两名警察见怪不怪的将尸体拉走了。
富江站在原地，身边是哪吒以及戴安娜。小新捂着嘴，似乎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属于揍敌客们的残忍。
当夜，小新在床上辗转反侧，莫名的焦躁让她难以入睡，最终红着眼圈，顶着鸡窝一样的乱发，深夜配文。
【奉劝大家不要挑战未知的事物。珍惜生命。钱是赚不完的。一起安分守己的生活。】
【配图：被警察拉上车的裹尸袋，一地刺目的血迹。】。
山区下完雨后，第二天温度会骤降，富江不得不穿着羽绒服上班。
公司门口的那滩血迹已经被大雨洗刷干净，潮湿的地面仿佛从未有人躺在那儿。小镇的人依旧按部就班的生活，对死亡的麻木在揍敌客的地界尤为深刻。
大概只有他在梦里重复过多次昨晚男人倒下的过程。
9点钟依旧是戴安娜大姨上班的时间。她说刚刚在接任务时，刷新出一单什麽霍卡的什麽任务。
“奇怪，镇上有叫霍卡的人吗？”戴安娜戴上一次性手套，举着竹签干活，在那里喃喃自语，“奖金还蛮高的哩。”
这些声音传到了富江的耳里。他对于霍卡名字的认识，来自上次吃饭时，龅牙黄毛对其的称呼。所以戴安娜自然不知道昨晚倒在门前的人的身份。
所以，霍卡的任务？
富江放下给双手上药的工作，没向戴安娜解释什麽，独自一人来到前厅。
正如戴安娜所说，【高额悬赏任务板块】那里确实刷新出一单任务。
【请在10天内，将七里恰共和国互卡地区的芭娜娜带到波比镇，帮助霍卡一家团聚。赏金：50万戒尼】
富江用手机查找了一下近期购买果蔬的订单，很可惜，没有七里恰共和国的订单地址。也就是说，他没办法依靠驿站进行快速发送，而发送胡萝卜的功效只有返程……
10天的任务周期不长不短，但七里恰共和国的地址却很遥远。公司还没有员工，只他一个人坐镇，完全没办法长时间不在——所以系统发布的这单任务，绝不是给他的。
不要强出头。
用视线拆解屏幕上的每一个异界文本，富江决定转变一下思路，找一找适合接下此单任务的人。
下午时，海鸥过来给他送了几瓶牛奶，说是公司研发的新口味，就带过来一些给他试喝。
富江正好顺势向他打听了一下，小镇上经常出差的人。
“普罗多、纳西里……”海鸥枚举了几个人名，“不过他们几乎都去东大陆那边办事，你说的七里恰共和国是南大陆一处发展滞后国，去年还因为水果滞销上了一次新闻。”
“是吗……”富江蹙起秀美的双眉，“那就难办了呀。”
隐约察觉到富江的烦恼，海鸥犹豫了一下，开了口：“我这两天倒是要去西南大陆那边出差，只是距离上看，10天时间根本没法做到两国之间来回跑……”
飞空艇确实是一架不错的交通工具，但在速度上，确实没法媲美花家的飞机。
就连本地人都觉得操作困难的事，富江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他都做好真的没人接下这单任务，就发动直播间的观众帮忙打听打听，再不行的话，就出钱给霍卡在镇外买一块墓地算了。
非亲非故，这麽做也算得上仁至义尽。
唔，如果真要买墓地的话，最好选一块背对枯枯戮山的风水宝地，不然死后也得天天面对仇人的家，看他们家生意蒸蒸日上，大概死也得从坟头里蹦出来。
暂时敲定了这项最坏的打算，富江拿着那几瓶奶，返回到后厨帮忙，结果又被戴安娜以双手伤口不能碰水为由，又清了出去。
到底谁是老板？
富江觉得自己在后厨的地位直线下降。
他将那几瓶奶留给了戴安娜的孙子们，给自己和哪吒各留一瓶，随后跑到角落里看着戴安娜干活，乖乖喝瓶瓶奶……
傍晚时分是下班时间，虽然是规模不大的城镇，依旧出现了堵车的情景。准备就绪的佣兵公司迎来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大批丧尸、啊不对，是客人正在接近。
小新也来上门吃饭，她一扫那晚的颓废，红光满面的走了进去。小新的稿子还没写完。富江路过她那桌时，正看到女孩一边满脸幸福的吃着鱼丸，一边苦大仇深的盯着计算机。后来因为吃饭环境嘈杂，富江就让她端了东西去大厅吧台里面吃，那里私密性强，有助于思考。
“呜呜，老板你人真好！要不我嫁给你，咱俩合作双赢吧！”
富江哭笑不得，拍开小新的手，轻轻呵斥：“别闹。”
时间随着人来人走一分一秒过去，等到哪吒玩够回来，餐厅一改初时的和谐气氛，正在与食客闹纠纷，场面剑拔弩张。
富江那时正想用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铁砂掌”教这位吃霸王餐的极品怎样做人，结果哪吒上来就一火尖枪把人爆了菊。这小子向来横惯了，竟然踩着那人的脑袋，掏出对方钱夹里的45000块戒尼，反手递给富江。
“不……拿太多了……”
望着菊花喷血哀嚎的客人，一脸不屑傲娇踩着人头的哪吒，富江捂着脸让哪吒把多余的戒尼给人放回去，也因为这事，三人还去了趟警局录了口供。
回来时已经晚九点。因为纠纷，今天的客人们走得都早，路过大厅时，富江看到仅剩小新一个人站在发布机前。
大概在想宣传稿件。
富江提醒了一下对方早点回旅馆，便带着哪吒开小面包回了庄园。
然后第二天，悬赏任务发布机前的霍卡任务，显示状态【已接取】。
接取人是小新。
第33章 卖鱼丸
小新离开的第三天，富江接收到对方的短信。
【小新：老板，我到贝加尔国了。当地的飞艇公司因为股份纠纷，最近暂时无法起飞。幸好火车和巴士照常，我得转路去隔壁西西尔国再飞。】
对此，富江的回复是：【小心。】
小新离开的第五天，短信又来，同时还有一张配图。
【小新：哇，老板。嘉兰国的交通工具是飞龙诶！这东西可比飞艇快多了，就是坐久了有点费人。】
配图是女孩子举着手机，头戴飞行帽，骑在龙身上俯瞰大地的画面。
富江有点嫉妒这画面，因为这可比机车爽多了，但他的机车不仅丢了，还没办法离开公司去那里骑飞龙。
羡慕嫉妒恨使他没回对方消息。
这之后，小新也没在发消息回来。
就在富江以为对方是不是骑龙掉下来嘎了，第十天的清晨，小新终于回来了。
她的身边没有什麽人，只背回来一个骨灰盒。
【芭娜娜】
这是骨灰盒上刻的名字。
“芭娜娜也在12天前去世了……和霍卡是同一天。”
小新抱着骨灰盒，声音压得很低，意志看起来有些消沉。
“她上了手术台……然后就再也没醒来。”
富江不知道小新在芭娜娜所在的城镇听到些什麽，但能听出她简练的话语蕴含许多深情而遗憾的故事。
最终，给霍卡在镇外买一座墓碑的打算还是实现了，连带着芭娜娜的骨灰一起。
但买墓碑的钱富江没插上手，是小新执意用那50万悬赏金买的，就在一处背对着枯枯戮山，能望见天空和溪水的地方……
双手拆了纱布之后，曾经水泡的位置留下了满手伤疤。戴安娜说这麽好看的手毁了可惜，这几天一直致力帮自己打听祛疤的特效药。
富江也没想到异世界的人也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部族留下的神秘药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没拒绝戴安娜的好意，甚至在特效药送来的第二天，带给对方一些回礼——一小箱幸运黄瓜。
听说戴安娜将那些黄瓜全部打包送给远在友客鑫工作的儿子儿媳，然后没过几天，就传来升职加薪的喜讯。
另外，小新的宣传稿终于敲定下来。
她推翻这几天的奇思妙想，推翻了讨好式的软文，推翻了在试炼之门前做介绍的打算。宣传的内容以富江的角度出发，说一个庄园老板怎样用有机蔬菜带给人们幸福，让他们收获幸运。又怎样思路清奇，跑去揍敌客大本营旁开佣兵公司，却不和杀手们抢生意，因为发布的任务都是些让当地人织毛衣、遛狗、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暖心工作。
最终，小新在上面写下霍卡的故事。
一位勇者，在偏远山区邂逅了如精灵般的女孩。
这是一个俗套的开始。
强壮的勇者与娇弱的女孩，极致的反差令他们对彼此产生了好奇，并迅速坠入爱河。
可女孩的家人却如贪婪的水蛭，通过女孩，不断在勇者身上汲取利益。
金钱、名声、在当地的地位，无人敢招惹的权势，虽然勇者甘愿付出，可女孩家人越加丑恶的嘴脸依然让三观正直的女孩喘不过气。
勇者的安慰无法奏效，他越好，女孩便越觉得自己活的卑劣。
直到有一次，勇者如往常进山狩猎值钱的幻兽，而女孩则在家中的浴缸寻求了解脱。
她割腕了。
尽管女孩的家人将她及时的送到了医院，可是医院却判定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回归的勇者没得到女孩的迎接，只迎来病床上宛如死尸、能呼吸、拥有心跳却怎麽也醒不过来的女孩的躯壳。
慌张的女孩家人此时依旧不改贪婪的嘴脸，为了利益，竟然打算把小女儿也推荐给勇者，却被失去理智的勇者砍死在医院的长廊。
那一夜整个医院大火弥漫，勇者变成了堕入地狱的恶鬼。
这之后10年，勇者一直辗转各地，为女孩查找醒来的药剂。
但女孩的身体还是随着时间慢慢衰竭。
她挺不过今年了。
而勇者也没有希望了。
杀戮一生，勇者选择在世界闻名的强者世家了结自己，能死在顶级强者们的手中，勇者死而无憾，但如果这个世家徒有虚名，勇者也不介意像埋葬那所医院的大火那样埋葬这里。
事实证明，勇者赌对了。杀戮一生，勇者在自己策划好的结局合上双眼。而同一天，病床上躺了近10年的女孩仿佛感应到了一切，心电图展示机发出刺耳的长鸣，她再也没从手术台上下来。
现在，勇者与精灵般的女孩安居在枯枯戮山附近的群山中，在一处没有病痛、没有煎熬、没有世俗纷扰的地方安息。
故事最后的配图，是佣兵公司发布机上的一则任务信息。
【请在10天内，将七里恰共和国互卡地区的芭娜娜带到波比镇，帮助霍卡一家团聚。赏金：50万戒尼】
小新认为，是富江为当地底层居民提供了新的就业渠道贴补家用，甚至出资发布悬赏，为这一段漫长而绝望的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休止符……
鱼丸上架之后，订单每天都在成倍的增长。这样恐怖的订单量令富江产生了好奇，好奇小新到底在推博上写了什麽，竟然这麽有号召力。直到他顺藤摸瓜，找到小新的推博宣传稿——
【如果不是富江老板的慷慨出资，让这一对恋人能够死后相守而眠，恐怕他们的爱情到最后依然会留下一丝遗憾。】
【如果不是富江老板的……】
那些以他为中心，令人羞耻的文本在他的头顶仿佛具象化，化作沉重的石头劈头盖脸的落下来，砸得社恐再次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社死快乐。
看看推博浏览量——1万+
也就是说，至少有1万人看到了让他这个社恐螺旋升天的花式无脑夸夸。
富江捂住脸。
想要在下方评价说这个老板也没这麽好，就怕被骂，但是删除又来不及，进退两难的他只能决定眼不见为净。
因为购买量实在是太给力了！
小钱钱给的太多了！
于是富江只能昧着良心任由那些夸夸继续下去，甚至有时偷偷看两眼评论区底下的夸夸。
【妙妙：老板真是人美心善！】
【狼来了个狼：我是老板粉丝，他家果蔬真的好吃到爆！】
【尤里：我家老人在住院，吃了他家蔬菜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这次卖鱼丸必须捧场！】
路过的人因为看了故事产生的好感而买下鱼丸，又因为鱼丸的味道实在美味，向身边亲朋好友推荐，没过多久，鱼丸的销售额竟然成功的突破了一个亿。
可喜可贺！
但富江没被那些钱冲昏头脑，他先是用那笔钱升级了公司设备，成功将奢华度堆上了2800！
算一算，距离升到2级佣兵公司还差了200点奢华值。
如果放着不管，每天接临时任务给的人气值，再加几个爆单，保守估计大概6、7天时间，公司也能到达2级的门槛。
问题是，任务时限仅有两个月，他是5月末开始经营这家公司，现在已经7月初，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他或将面临任务失败的风险。
庄园里的果蔬又将成熟一批。富江默默地计算着。可是卖果蔬的钱，似乎也很难升级一次公司的设备。
正当他为了提升奢华值而一筹莫展，没想到两天后一个早晨，系统突然提示他佣兵公司已升至2级。
【奢华值：3500】
“？？？”
那是一个大雾弥漫没有太阳的清晨，他正在洗手池前刷牙。听到消息，富江满脸的错愕。他几乎将小面包飙到了180迈冲到公司楼下，翻看了悬赏机的历史记录才知道，那位曾被他嫌弃丑陋的集塔喇苦先生，已经成功的完成并提交了那单暗杀任务。
佣兵公司终于迎来了升级！
第34章 那个完成1900万戒尼的集塔喇苦的传说
2级佣兵公司升级所使用的时间为7天，在此期间，任务时限为冻结状态，所以本应在7月末截止的日期，顺延到了8月初。
屋顶落成的那天，富江在商城解锁了新的执事。新执事在盥洗室的浴缸中诞生，由一个长着五官的肉瘤，渐渐成长为一个头戴方巾、身穿水手服的富江。
【百晓生富江】
忽略系统对每一任富江都穿水手服的奇特癖好，新的执事看名字就能猜到是个与情报打交道的能手。公司的吧台空置许久，富江觉得那里将是对方的天选工作圣地。
“一会儿你和我去镇上一趟。”看着百晓生富江的衣服，富江补充一句，“但在上班之前，我认为你需要换一套衣服。”
百晓生富江扯了扯身上的水手服，闻言抬起头，向富江露出谦和的笑意。
“没问题。”
说话吐字流畅，这是一个能理解主人意思并能给予回应的执事，不同于销售王富江那种人工智能般被设置好的话术，百晓生富江的智力似乎更高一些。
富江的目光落向身边的哪吒。对方敏感的对上他的视线，眨眨眼，用眼神传递疑惑。
智力上应该和哪吒不相上下，但哪吒比较偏孩子心性，这位新来的则让人有些看不透。
怀抱着这样的评价，富江让两个执事都上了小面包，和僵尸富江以及销售王打了招呼，便开车离去。
就算不是旅游旺季，也并非什麽双休日，但每天来参观揍敌客大本营的游客依旧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的游客，不一样的脸孔，让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要把整个世界的人轮换一遍，这里的热闹景象才会稍稍停歇。
哪吒抵达城镇后，照例先跑去广场喂鸽子。富江因为要给百晓生买衣服，所以先不急着去公司，而是转换视角，以游客的心态走上繁华的长街。
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每条街有什麽店铺都已经了若指掌。虽然对那些店铺的老板不算熟悉，但他们对自己已经不陌生，有些人的妻子还会在闲暇时间来店里帮工。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正式在街上闲逛。上一次是佣兵公司还未落成，他以收集情报的心态去探听了一下当地人对公司的大体印象，没想到听到的都是负面评价。
这一次出门的主要目的是买衣服，他虽没有收集情报的心态，可走了几家专卖店后，百晓生心仪的衣服没找到，他反而听了一路关于自己佣兵公司的传言。
就像现在的这家店。
“喂，你听说了吗？好像有人完成了那家佣兵公司高达1900万的赏金任务。”
服饰店的老资历销售员一边给假人模特套衣服，一边和新来的同事闲聊。
新人面露惊讶：“啊？那家公司的老板没在当天夜里暴毙？揍敌客们能放任他在这里抢生意？”
老资历销售翻了个白眼：“重点不该是那1900万吗？那可是1900万诶！我听说只要去那家公司注册，这样的高额悬赏任务是谁都能接取的！”
“……可是价值1900万戒尼的任务，想一想也是我们这种普通人无法完成才会出价那麽高吧？”
耿直的新人被老资历捶了一顿。
富江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又有些暗爽。由于自己平时都在后厨，极少往人群里钻，所以除了来店里干活的人，以及他们的老公，有些人对他依旧感到陌生也是很正常的。
那两个人也丝毫没注意到老板就在旁边光明正大的偷听，一人一句聊得十分火热，言语中都是对那1900万戒尼的向往。
“如果你有1900万戒尼，你想怎麽花？”老销售用手肘碰碰新人。
新销售顿时陷入美好的幻想：“我会买好多好多名牌包包，去游山玩水，去吃喝玩乐……”
富江在她们的讨论声中与百晓生离开这家店，又进了另一家西部牛仔风格的服装店。
吧台内的两个店员也在交头接耳，看到进来的客人，暂时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题。但富江依然在进门的那一刻听到了1900万的字样。
大家明显都对那个巨额佣金垂涎欲滴，十分羡艳。
百晓生进屋转了一圈，出来朝他摇摇头，明显也没有看中这家店的服装。但这一次，在两人离开前，富江没忍住朝着里面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那1900万戒尼的赏金，你们都是听谁说的？”
他记得自己根本没有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两个店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告知：“是老皮特说的。”
老皮特，全名皮特丶弗兰迪。这个人在镇上经营一家比较小众的服饰店，位置就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
当富江和百晓生进入那条巷子，拉开老皮特服装店的店门时，对方那时正单手支着脸，在柜台后面懒散的打着瞌睡。
撞在门上的风铃惊醒了老皮特，对方眯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抬手挥走鼻头上的苍蝇，抄着不太热情的苍老声线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欢迎光临老皮特服饰店，本店最新款的服装样式都挂在墙上，看中哪款请随意。门后有衣杆，往里走是更衣室。以及，借卫生间这事不太方便，请另寻他处，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没办法弯下腰去反复清理。”
最后那句明显是很成熟的应对三急游客的话术了。
在百晓生的注意力放在墙上那些服饰上时，富江目的明确地走到柜台前。
“当当当……”
指尖敲击柜台的玻璃。
“哎呦——”
二次被吵醒的老皮特明显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货架，陈旧的架子被这一撞发出沉闷的响动。
老皮特这次彻底清醒过来，他揉着后腰，没好气的问富江有什麽事。
“你怎麽知道1900万悬赏的事？”
尽管富江经常出入佣兵公司，但并未正式向外公开过身份。加之老皮特70岁的高龄，平时不怎麽会使用手机，无缘看到小新的那则宣传，自然不认识他是谁。
但大概是被富江扰了好梦，老皮特并不想和这个没礼貌的年轻人说太多。
“年轻人不要冒冒失失的，老头子可经不起吓。”
老皮特没好气的开口，实则是在借机转移话题。他大概也没想到这事会被人上门来追问，一时也有些摸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
富江垂下眸，很容易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找茬的。”
虽然这麽解释，但口说无凭，用甜言蜜语撬开对方的嘴，富江自认自己不是那块料，而且那样会浪费不少时间，想一想就生理性反感。
于是沉思片刻，他拿出10张1万面额的戒尼放在玻璃台面。
老皮特顿时喜笑颜开，忙把钱拍在掌下，两指掐起钱的一角，用手指感受了下数量，随即嗖的一下稳准狠地揣进裤兜，一点不像个高龄老人。
富江抬眸看他，尽管被口罩遮住半张脸，那双眼依然有威慑力。
老皮特被盯得不自在，咳嗽两下：“咳咳……小少年想问什麽？”
富江还是盯着对方不说话。
老皮特的面皮抽动两下，掩饰般拍拍脑袋：“哎呀，是1900万那事儿是吧？瞧老头子这臭记性……”
对方背过身，在老旧的货架上找了找。上了年代的货架，颜色变得厚重脏污。东西被东一格、西一格的摆放，最上面有褪了色的蓝色瓷瓶，最下面有散落的不知名白色药片，有一格放着内部长了绿毛的玻璃杯，还有一格堆着几本像账册的厚本子——这些全部都在已经包了浆的货架上。
老皮特眯着眼睛在那些本子上找了又找，最终抽出其中一本，翻到其中一页。
“你自己看吧。”
老皮特记性不好，所以有记日记的习惯，当密集的文本呈现在眼前，富江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6月3日晴转多云 】
【去芬里尔家进货的途中，路过那家新开的佣兵公司。我在想着今天要买的清单，一大早差点与一位年轻人相撞。真可怕，对方的手里竟然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年轻人的身手很灵活，但看上去不太友好，避开我之后，瞥来的一眼让老头子我如坠冰窟，过了大半辈子，老头子还没见过这麽有威慑力的眼神，有一瞬间我都以为这辈子已经迎来了结束。
幸好他不太想理会我，转身一步步走进那家公司的门槛，死去的人头还在滴着血，随着摇晃慢慢转向我，那场面真是想想都能让人心脏骤停。
不过，我一直都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隐约记得父亲还在世时，还为此而苦恼过，但时至今日，我依旧未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如果人生的旅途一直未能出事，大概要带着这个坏习惯一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吧。
因为对那个年轻人的好奇，以及对人头来历的困惑，我忍着恐惧尝试走上台阶，在那扇巨大的门扉外面，偷偷看里面的景象。
我看到大厅的正中央，一棵巨大的树犹如活过来般裂开了一道缝隙，这场面真的诡异至极，但年轻人极为淡然的将那颗人头丢进了树洞里。我的耳朵向来好使，所以也听到了树身再次响起的声音。
“比索丶里奇的首级已确认回收。”
“恭喜佣兵集塔喇苦成功完成任务，1900万戒尼已打入您的账户。”
比索丶里奇，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
后续我对一年内订阅的报纸进行了查阅，终于在去年9月中旬的报纸上，找到了那位连环杀人犯的相关报道。
比索丶里奇的死亡，证明这家公司是间正派的公司，我觉得这位年轻人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但为了正义，我觉得我有必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日记内容不长，刨去那些冗长无聊的废话，富江似乎通过老皮特的视角，直观看到了那天的画面。
虽然不知道老皮特怎样从集塔喇苦那张梳着莫西干头的丑脸上看出的年轻，但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更衣室的门栓响起声音，百晓生换上心仪的服饰走了出来。
富江的目光转去，随即表情一僵。
本以为对方走了那麽多家店，没有看中一件衣服，是打算买一套类似宽袍广袖那样的中古风，毕竟百晓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和古风很搭。
“怎麽样？好看吗？”
原地转了一圈，百晓生对着富江露出笑。
“……太扎眼了，不考虑换一套吗？”
“不了。我觉得这件很配我的气质。”
有时候执事智商太高了也有坏处，就比如现在——他太有自己的审美了！
一身印第安装扮的百晓生满意的在试衣间前转了个身。
“……”
羽毛衣加草皮裙，说你是鸡毛掸子都有人信啊！
麻烦别顶着我的脸做这麽恐怖的事谢谢！
富江拿出毕生功力苦口婆心的劝说对方选择正确的审美，可惜最终以失败告终，他无奈得只能放弃。
什麽深不可测百晓生，就是一审美奇葩的二愣子。
他面无表情的将头转向老皮特，眼不见为净。
“这衣服……多少钱？”
老皮特笑眯了眼，心想终于把这件挂了三年无人问津的衣服卖出去了。
“就收你11万戒尼好了。”
富江没有说话，在钱包里找了找，翻出一张1万面额的戒尼拍在玻璃桌上，带着百晓生往外走。
“？诶！诶！”老皮特懵了，赶忙从柜台里探头，“这不对吧？是11万戒尼！不是1万！”
拉开门的富江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回头：“在此之前我拍在桌上几万？”
“10万……不对！”老皮特反应过来，“不是！那不是买情报的钱吗？！”
对此，富江的解释是：“我说了是来买情报的吗？我是来买衣服的！”
糟糕心情让他拉着百晓生头也没回的离开。
他今天就不讲理了！
谁让你家卖这麽鸡毛掸子的衣服了！
第35章 佣兵席巴
2级佣兵公司施工完毕的那天，富江开车载着哪吒及百晓生直达公司楼下。
堆弃在门前的施工建材此时已经被收走，台阶上再看不见粉尘的影子，顺着厚重的石阶，比之前更加雄伟的欧式建筑坐落在那里。
公司从原来的2层变为了4层。门外的拱廊也被加宽，放了可供休息的桌子及沙发凳，廊外的平台做了护栏，几盆吊兰挂在那里，芬芳的花香引来几只蜜蜂。
从正门进入门槛，黑色的地砖重新铺设为带有玫瑰花纹的粉色瓷砖。
“这就是我未来工作的地方吗？”百晓生吹了个口哨，“还不错。”
明亮的任务大厅，近11米高的举架目测堪比二层楼。他们三人从楼梯拾级而上，踩着蜿蜒向上的红色地毯，停步在三楼楼梯边缘，向内望，里面的10间休息室相对而立。
而四楼则成为了可供过夜的客房，拢共4间。
富江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为了设备的升级，接下来他准备将3楼休息室的价格提高到30万戒尼一天，而4楼的客房则提高到50万一天。价格似乎涨的有些离谱，直逼此地星级最高的那家酒店。
但本地人不需要住在上面，游客一般不会住在这里，而那些接取高额悬赏任务的人则不会把30、50万放在眼里，甚至为了保证私密性，宁可掏这份钱，毕竟与佣兵公司挨得近，也许还能第一时间抢到新刷新的任务，选择性也更多。
想通这些，富江不再纠结价格的事，带着两人回到一楼大厅。
富江立在大厅中心的机器面前。
这是整个公司的内核。
新的任务发布机一改从前的暗黑笨重风，重新包装形象成为一棵白色巨树。这棵直径一米五的巨木直通天花板顶，莹白的液晶屏镶嵌在树身，从其中透出的文本看上去比原来的清晰很多，一改之前的像素风。
新的任务栏目已得到扩张，随机任务板块和悬赏任务板块均扩张到数量10，自定义任务板块也增加到数量5。
以及，曾经简洁却冷清的服务台也变成了带有异域风情的酒吧风。
新的佣兵公司让人更加有期待感。
服务台也不再只是空无一人的装饰。
抱着这样愉悦的心情，富江转过头，吩咐：“百晓生，你以后就去服务台工作吧。”
站在大厅休息区接咖啡的百晓生闻言，转头应了一声，随即端着咖啡饶有兴致的进入那座用坚实橡木打造而成的酒吧风服务台。
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
【岗位检测到符合标准的员工，现将情报权限、任务讲解权限、新的特色玩法权限、售后及沟通权限转移至服务台，授权执事百晓生进行全权处理。】
那麽多权限的解锁，证明2级的任务分类相比较1级会更加复杂且多元化。他不擅长人际关系的处理，这些工作安排给百晓生算是恰到好处。
再来，
既然硬件设施跟上了，那麽注册的用户不应该只面向当地的居民了，需要做一些升级工作。这不是说当地居民的不好，而是高额悬赏任务的板块必须流动起来，而不是让它在那里吃灰。
但是高手要去哪里找呢？
富江陷入沉思。
在这座异世界，人类与幻兽们共存，因为环境影响，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者比比皆是。在他的认知里，强者好像到处都是，但又存在于看不见摸不着的圈子——等等！
富江突然想到一个人。
上次为公司完成1900万悬赏任务，帮助公司顺利升级的怪人。
叫什麽来着？
快步走向服务台，富江管百晓生要了近期注册佣兵的名单，终于在其中翻到了名为“集塔喇苦”的佣兵文件数据。
“00026468777……”
他根据对方登记的号码，拨通了那位名为集塔喇苦的人的电话。
【嘟——嘟——莫西莫西？】
失真的嗓音在话筒中响起，带着独特的金属质感。富江望了眼服务台内旁听的百晓生，放弃让对方协助沟通的打算。就算员工智商再高，再善于沟通，有些事还是得他亲自来才比较有诚意。
所以他开口：“您好，请问是集塔喇苦先生吗？”
尽管电话那边的人感到了疑惑，但依然应了一声：【是我。有什麽事麽？】
说话的语气节奏莫名让人耳熟，但鉴于他实在没听过这个声线，便当成异界人民特有的说话态度。他忽略这丝感觉微妙的插曲，开始说正事。
“是这样的。”富江尽量简洁的表达思想，“通过上次的悬赏任务，你大概也能感受到任务执行过程中的方便吧？”
这里的画外音指的是：随时都能寻到目标的先进科技产品——定位器。以及完成任务就能缩短行程，直接返回公司的——发送胡萝卜。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是聪明人，听懂富江话里意思，应了一声。
【啊。能够大幅缩短在路上的时间，令人感到有趣的同时，确实很方便呢。】
对话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富江紧张的心放下大半，这一次，他直截了当地表达观点：“那麽能否请您介绍几位实力相当的朋友一起加入到本公司？”
“当然，也不是让您白帮忙，以后公司的悬赏任务您将拥有优先选择权限……”。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名叫集塔喇苦的先生没提什麽过分的要求，只让富江许诺欠他一次，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至于什麽时候偿还这次诺言，对方的原话是：【先不必着急，我会在有需要时随时通知你。现在你可以安心生活。】
说完这些话，对方也给出了承诺。
【你要的人会在这几天陆续出现的。】
结束了对话，富江挂断电话。人精百晓生则在一旁鼓起掌。
“这麽快就解决了人员问题，真不愧是老大！”
富江转过头，下意识咬了下手指，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时间来到第二日中午。
富江正独自一人坐在公司的门槛上点火生碳。
他脚边的盆子里放着戴安娜事先穿好的十几个肉串，几罐从超市配齐的调料正放在铁盘里。
公司的硬件设施既然得到进一步的完善，那麽一些能使精神得到满足的软件设施也得跟上才行。
对于一个来自吃货国的人来说，没有什麽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所以他今天打算在公司搞个烧烤试吃。
如果集塔喇苦此次推荐过来的人多，他就走高端路线。每串烧烤的价格在1000－5000戒尼之间，且只能在三楼的休息室以及四楼客房才能购买。
拨弄着火炉里的木炭，富江默默打算着。
今天试吃的对象除了哪吒、百晓生、戴安娜大姨，他还邀请了海鸥下班后一起过来。毕竟对方昨日出差回来时，还给他带了尼尔加群岛当地土著们加持过的狮兔的头骨当伴手礼。据说当地做生意的人都会请一颗狮兔头骨来吸纳四方钱财。
富江向来对带有巫术色彩的物品敬而远之，但百晓生却十分感兴趣。应该说，对方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把情报生意都干得那样出名。
那颗头骨被百晓生放在了台面，搭配全实木制作的酒吧风吧台，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有蹦迪曲响起。
炉子里的木炭总算燃了起来。
富江放下扇子，将肥瘦相间的牛肉串搭在炉子上的那刻，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走上楼梯，挡住了眼前的光源。
富江眯着眼睛抬起头，逆光中，披散满头银丝的男人立在原地，有如实质的目光透过阴影中的面容，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脸上。
“……您好？”
见对方不说话，富江迟疑的开口。
男人沉稳地上前两步，终于显露发鬓下的面容。英俊的脸孔被岁月刻满痕迹，气势却如刀锋般锐利。随着距离的靠近，男人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排山倒海向他而来，那样的感觉，对比第一次见到伊尔迷时，她不加掩饰的强势气势，眼前的男人更偏向于时间沉淀后的内敛。
对方无疑是一个超级强者。
且还是熟人。
“你好，大叔……”富江顿了顿，“又见面了。”
对方就是曾与自己在开业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人。
诚如富江在观察对方，男人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随后，男人开口：“我是席巴。是伊、集塔喇苦推荐来的人。”
集塔喇苦。没想到对方效率竟然这麽高。富江感到了惊喜，放下手中的铁签子，引着人来到服务台注册。
百晓生穿着一身印第安鸡毛掸子风的服饰接待了席巴。对方望了一眼吧台内那张与富江如出一辙的脸，尽管富江戴着口罩并未真面目示人，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富江面部轮廓的高低起伏已经一览无遗。
但席巴并未开口表示困惑，只是饶有兴致的观察一眼百晓生身上的服装，随后收回视线，登记完表格，目的明确的来到大厅中心的任务发布机。
新的高额悬赏任务出现在席巴眼前。
第36章 高科技联系器
“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剩下的我来自行摸索。”
容貌秀美的少年戴着口罩，闻言，身体明显放松下来：“那你如果有疑问，可以到服务台询问百晓生。”顿了顿，“或者来找我也可以。”
席巴点点头，直到少年走远，才重新审视面前的发布机。
【B级遗迹任务：请将帕里王朝遗落的宝藏——世界壶在一个月内寻回。赏金：1700万戒尼。】
【C级保镖任务……赏金：900万戒尼。】
【A级暗杀任务：请让人体收藏家马克丶西里斯死在他一手打造的迷失王国，并将他的部分组织带回公司。时限一个月。赏金：7300万戒尼。】
A级任务的赏金额度不算高也不算低，席巴略一思忖，抬步走至服务台。
此时的百晓生正无所事事的摆弄海鸥送来的狮兔头骨，他将那东西上下抛接，余光瞄到靠近的席巴，停下手，将头骨放在台面。
“有什麽需要吗？”百晓生露出笑。
“我来接取清单上的A级暗杀任务。”
百晓生的目光移向吧台内的计算机：“好的。是暗杀马克丶西里斯那单任务吗？”
席巴点点头。
“了解。佣兵席巴，我已为您接取马克丶西里斯的暗杀任务，请您在一个月期限结束之前，返回到本公司，将马克丶西里斯的部分组织交给发布机交差。”百晓生的视线从计算机转至席巴的脸上，“那麽席巴先生，您明确任务规则了吗？”
“嗯。”大概是执行任务的方式令人新奇，席巴难得表现出耐心，“我没问题。”
“好的。鉴于您是第一次与本公司进行合作，特赠予您一套最新升级后的追踪设备。”
百晓生从吧台的抽屉拿出一枚圆形磁片和一副无框眼镜，递给席巴。
身材壮硕的席巴比百晓生高出不止一个头，他垂头注视对方手里的东西，挑起一边眉毛，强劲而有力的大手挑起那枚眼镜，没什麽表情的放在指尖端详。
“能否为我介绍一下用法？”浑厚的声线平稳有礼。
“好的。”百晓生重新拿出一副眼镜，“看这里。挂耳的位置有一处开关，抵达迷失王国后，你长按开关将眼镜激活，就会显示整个王国的地图，以及目标的具体位置。”
比自家二子研发的通信器更加精密的设备，席巴盯着那副眼镜，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至百晓生手中的那枚磁片。
“那这是用来做什麽的？”
“磁片是用来沟通的电话，戴在耳后会自动隐形，自带屏蔽侦查设备。短按一下可激活，按两下会关闭。如果任务途中出现任何差错，您可以通过它随时与我沟通。”百晓生撑起完美的笑，八颗牙齿洁白闪亮，“另外，任务中途如果出现特色玩法，我也会单方面与您连接数。”
“特色玩法？”席巴捕捉到对方话中的独特字眼。
“嗯。”百晓生点点头，“涉及到任务级别临时提升、赏金翻倍等重要问题哦。”
提示的很明显，内容也很吸引人。席巴严肃的脸庞终于撑开一抹淡笑。
“好，我知道了。”
粗壮的指头拿起磁片就像捡起一颗芝麻，席巴将眼镜和磁片放入练功服的上衣兜。
见此，百晓生送出最后一样任务道具。
“另外，这是您此次任务的返程道具：发送胡萝卜。执行完任务后，请吃掉它，您就能顺利返回公司大厅。”
将小巧的绿色胡萝卜递出，百晓生目送席巴的离开，祝福般开口：“您的任务十分凶险，请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进行。最后，祝愿您一切顺利。”
席巴离开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他偏过头，如鹰般锐利的视线落向一边，披散的银色长发下，是他坚毅的侧脸。他没有回头看吧台里的人，再次迈步走出佣兵公司的门槛。
天光下，那道高大的身影如来时那样，无声消失在街道尽头。
半月后。
窄长的小船行在江上，无波的水面倒映一道直立的身影。
船夫手扶船尾部的操纵杆，随着水面下螺旋桨的轻轻转动，一面几乎呈直角的险峻山壁呈现在面前。
轰隆隆隆——
随着山壁的石纹越发清晰，嘈杂的声音传入耳畔，窄船从容绕过那处山石，一处巨大的瀑布出现眼前。
山顶的树上，十几枚监控被激活般同时转动，所有镜头一致朝向下方船只上的人。
“滴滴——”
片刻的扫描过后，亲切却无法掩饰机械痕迹的电子男音从山壁某处响起。
“思里林法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飞流直下的瀑布如窗帘般向两侧拉开，露出黝黑的内里。船上人淡然的立在原地，望着逐渐接近的山洞依旧泰然自若，直到黑暗将他与船只彻底吞噬。
“呼啦——”
有鼓声从遥远而空旷的地界传来。
“呼啦——”
伴随异域风情的歌声。
“呼啦呀——巴赫巴赫——”
歌声逐渐变得清晰而嘹亮，随着船只穿越崖洞，一座五光十色的不夜城骤然出现在席巴眼前。
不亚于友客鑫的繁华都市。充满异域风情的舞女在出入口搭建的舞台上跳着草裙舞，皮肤黝黑的汉子们三五成群坐在一旁，用手敲击皮鼓，随着节奏而高歌。
“阿吓阿吓——呼啦——”
“阿吓阿吓——巴赫——”
咚咚咚咚咚咚咚……
席巴仅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凝视都市中的繁华。他淡然戴上任务赠予的眼镜，而磁片早已在进来前贴在了耳后。
长按开关——
滴——
眼前高楼的线图在眼前闪过，它们随即缩小、旋转，整座城市的线路图变作3D立体图像呈现在眼前。
这样超出人类认知的科技产物，他自认就算是家里的次子都无法做到。
席巴注视镜片中那座3D立体的迷你城市，没有表态，也没有失态，继续维持曾经的淡然。
渐渐的，3D立体图形旋转过半圈，一条红色路线直通地底，任务详细的线路图刷新出来，显现一条通往水下的秘密信道。
【请从姐弟会的后台仓库进入密室，马克丶西里斯正在底下300米处的私人藏品室欣赏他的作品。】
一行文本出现在眼镜上，同一时刻，窄船的尖端碰到了坚硬的石壁。
咚——
船只靠岸了。
第37章 任务执行者：席巴
【目标：马可丶西里斯】
【性别：男】
【年龄：54岁】
【性格：傲慢无礼、贪生怕死、色中恶鬼……】
……
席巴抵达姐弟会时，一个戴礼帽的男人正站在路灯底下抽着烟。对方瞄到他的靠近，从鼻腔呼出一口浓重的烟气，随后向他走来。
“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
但这个男人并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他的脖子扭向另一边，看到了这辈子从未领略过的视角——男人倒在地上，被席巴拖着腿拽入黑暗。
有旖旎的光影落在墙上，姐弟会内部的视角很暗。
向下的甬道很长，曲曲折折，只有楼梯的边角泛着幽光。但这并不能难倒席巴，即便是全黑暗的环境，他依然能做到稳步前行，甚至偶尔停下来欣赏一眼墙上的画作。
很多都是真迹。席巴做出判断。不少作品他都曾在去年友客鑫拍卖会商品名单上见到过，此刻却被随意放置在走廊上。
也不对。他锐利的眼神瞥到角落里链接画作的保险丝，这里的主人明显自大的认为能让贪婪的小偷们有去无回。
席巴迈开步伐继续向下，推开厚重的隔音帘布，他听到了缠绵悱恻的小提琴声。
美艳的女人正在台上表演。她穿着短裙，黑丝手套抚摸着冰冷的钢管，摇曳着身姿，慵懒妖娆的歌声似海妖般能挑起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台下人头攒动，柔靡的歌声中伴随窃窃私语。
没有人知道席巴的到来。就连女人眼角余光瞥到入口处晃动的帘布，也没捕捉到黑暗中的身影。
他悄无声息的来，仅瞥了台上的人一眼，便没什麽情感的转过身，目标明确的直奔后台。
仓库藏在比较隐秘的位置，经过狭窄放满各类甜点的货架及挂着涂满香辛料肉类的后厨，席巴走过摆放南瓜与堆积着橡木酒桶的储藏室，在一众糟糕不算好闻的环境中穿梭，来到与之前画风截然不同的仓库大门前。
金碧辉煌的大门犹如世界银行码放黄金的仓库，进门不仅要密码，还需要视网膜验证。
席巴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思忖将厨师长的人头带来会浪费多少时间。因为人长时间在储藏室生活，不可能不吃饭。如果马可丶西里斯在他出发前就在储藏室，而经过半个月的飞行航程之后，依然在储藏室，并被指定死在那里——那麽马可丶西里斯一定居住在这扇门后面——但杀人的想法还未实施，耳后的磁片便传来声音。
【密码是：17265754578】
【请扶好镜片，将眼睛凑向需要识别的位置。】
席巴感到了意外，这意味着鼻梁上的科技产物不仅能将目标所在局域的地图呈现，还能伪造录入者的视网膜，这样的辅助对一个杀手意味着什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揍敌客一向注重效率，与这家公司的第一次合作，令他充分了解到那台任务发布机及鼻梁上这套设备的重要性。
如果长期合作，这家公司无疑会成为家族的最强辅助。
但这样的辅助并非揍敌客一家独有……
一丝流光闪过深色的眼眸。
席巴又想到离开前，百晓生送给自己的那枚发送胡萝卜。
‘伊尔迷似乎说，这家公司的老板还拥有一座能种出特殊能力的果蔬庄园。’他想。
考虑到招安失败而升起的杀心淡了下去。
‘最近让糜稽瘦下来的果实，好像也是奇犽上次带回家的……’
无限的可能让席巴暂时放弃了将这家公司变为私有的打算。
他打算再等等，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对家族的利大于弊，他不介意给予这家公司永久的庇护。
确认了这一点，席巴对于长子伊尔迷再次感到了满意。他的第一个儿子，对整个家族一直拥有着泯灭了人性般的忠诚。这是席巴有意为之的结果。
所以对于伊尔迷评价这家佣兵公司“合作的利益所得大于清理掉”这一判断，符合家族利益至上原则，切身体会过后，席巴的满意也随之加深。
‘等忙完了最近的任务高峰，就找机会提醒伊尔迷对这家公司老板做更深入的接触。’
‘无论是怎样的助力，都只能优先于揍敌客。’
这些思量只在一瞬间掠过大脑，现实中，席巴打开密码锁的外壳，按照眼镜指示输入密码。
“滴、滴、滴——”
随着密码输入后的绿灯亮起，席巴再次弯下腰，将佩戴无框眼镜的脸凑向识别器。
识别器开始时映现的是席巴的眼球，随着镜片的介入，瞳孔的颜色及更加细微之处被逐步调整，直到识别器出现【通过】的清脆滴响，席巴直起腰身后退一步，看着金色的圆形巨门向他缓缓敞开……
富江没有想到百晓生还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同步目标的视角。
可能是看他感兴趣，百晓生慷慨的将席巴的视角同步给了他，于是两个人一起暗戳戳的坐在吧台内，看一个高手怎样执行这次暗杀任务。
姐弟会地下的仓库的门打开了。
毛骨悚然的内里缓缓展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人体收藏家不可玷污的圣地，于普通人来说却像是恐怖停尸间或者医院的法医解剖室。
到处都是玻璃罐子，因为富江只同步了视角，鼻腔并未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但如果身临现场，不难想象那样的味道有多麽的窒息。
他们同步的席巴视角，而视角的主人明显情绪稳定。他平稳的目光在这些玻璃容器中穿梭，只停顿了一秒，随即这具身体的持有者便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向内掠去。
千奇百怪的容器们在眼前迅速变形拉长，速度快到犹如山顶落下的过山车，余光中的一切景物全部变为连成片的色块。
富江看到了一张床，他通过席巴的视角，看到一张奢靡的圆形大床。床还残留着被人使用过的痕迹，如果他在现场，还会闻到福尔马林气息浓郁的空间，弥漫着一丝浓郁不散的麝香。
但现在那张床空空荡荡，床铺后方排列整齐的容器背后，是洞开的逃生密道。
人不见了。
或者说，是逃走了。
富江与百晓生一同注视洞开的逃生信道，直到吧台的外放器响起席巴低沉的嗓音。
【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什麽方法确认了我的行踪，但既然已经暴露，在他逃离之前，需要你紧急调出对方的逃生路线。】
席巴的嗓音沉稳冷静，带着一个经验丰富的人该有的准确判断。
富江正想吩咐百晓生查询目标此刻的坐标位置，就见百晓生不慌不忙的拿起话筒，对着那边做出回复。
“席巴先生，恭喜您已激活此次任务的特色玩法。接下来我会关闭镜片中的地图导航，您将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亲自找到目标并将其带回仓库解决。”
“任务完成后，您的赏金将从7300万涨至1亿5000万。当然，如果您对特色玩法没有信心，我也可以视为放弃本次升级玩法，继续为您提供目标的实时信息，以上。”
这样的玩法闻所未闻，不光是富江感到惊讶，就连席巴也生出几分难得的兴致。
杀人对于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出生在那样特殊的家庭，按照家族期望的培养方向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一位继承人，他早已对杀人这件事感到麻木，工作而已，内心早已提不起波澜。
但今天这个任务带给他的感官，实在是新鲜。
杀人还能有玩法？
长这麽大，他是真的被挑起了兴致。
【所以，您的答案是？】
磁片中传来的声音正在等待答复。
“有趣。”
布满虬结肌肉的手臂因为使力而隆起更夸张的肌肉线条，手指的关节被拇指按得咔咔作响，席巴撑起笑，肃杀的脸庞让那丝笑染上狰狞。
他欣然接受这个挑战。
“升级吧。再次让我感受一下你们公司的特别。”
第38章 席巴完成任务
通过百晓生连通的视角，接下来，两人共同体验了一把强者打架的视觉盛宴。
姐弟会的建筑外形看起来似一座九层高塔。银发的男人在最顶层找到了目标马可丶西里斯，又被埋伏在门口的念炮轰出墙外，如一座坠钟重重落在第二层的塔檐。
轰！！！
八角塔有一角被席巴坠下的重击踏成碎片，屋檐的一角整个塌陷下去，青砖红瓦如鱼鳞翻飞，可在落地后的下一秒，银发的男子便消失在原地，身形高速在屋顶穿梭。
脚下的青瓦在霓虹灯下连成蛇麟般的碎片，他翻身跳上上一层塔檐，视线中，整齐排列的青瓦又如粗壮的蛇躯迅速逼近。
咔嚓——
富江听到清晰的瓦片碎裂声。落地的男人没有停顿，轻松的空翻转身，微卷的银发在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背景下翻飞。
一个年轻人从顶层跳了下来，迅猛地逼近银发男人——那是马可丶西里斯的保镖之一。
对方手中如剪刀般的巨型武器毫不犹豫向男人脖颈而来，武器带着锋芒迅速逼近，以富江的视角看来，如同亲临现场，有种生命受到威胁般的毛骨悚然。
但富江反应不过来，不代表席巴无法应对。眼前必死的局面顷刻出现反转，高手过招转瞬就分出胜负，富江还没看清银发男人如何出手，年轻人就如破布般吐着血被甩下高塔。
一个女人接替般跃了上来，但也在顷刻愕然着一头栽下楼顶，鲜血如注的从她空洞的胸口喷涌而出，漫天洒落。
五光十色的城市，混乱的人影接连跳上楼顶，将席巴包围。每张面容在混乱的光影中都清晰可见，席巴的眼如同这世上最精妙的摄像头，记录每一个人的面孔、衣饰，及每一个人的破绽。
无形的肃杀之气迅速席卷。
现在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午夜十二点，银发男人所在的局域却是上午九点，只是身在山壁内的不夜城，令人有种两边时空对调的错觉。
佣兵公司已没有一位客人，空荡荡的大厅，惨白的灯光从大门拾级而下一路铺上空无一人的长街。
寂静中，不知是谁家的鼾声隐隐响起。
富江和百晓生依旧坐在服务台内里没有动。
身处在安全且令人有安全感的四面封锁的台后，但以银发男人的视角看那边的世界，看这危机四伏的场面，他依旧忍不住绷紧身体，紧张到屏住呼吸。
在他快要被自己的行为憋死之际，他听到银发男人用浑厚的嗓音判断。
【17个……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富江在银发男人找到马可丶西里斯的那一刻并未注意到保镖有几人，但银发男人只扫过一眼，就将明处的、暗处的保镖全部了然于心。
男人稳重的声线听不出丝毫情绪。
【你们可以选择一起上。】
多麽狂妄的语气，却全部包裹在可靠而低沉的嗓音之下。
但也是这种听不见情绪起伏的声线，彻底将眼前的17人激怒。
所有人一齐扑了上来，十七种念力具现化出的武器散发耀眼的光芒，可富江的视线中，更加耀眼的光线来自于同步视角的银发男人。
蓝色的电弧在眼前“啪”的一下爆开，银色的长发被无形的气场托起浮动——
巨大的雷电之球随着男人的抬手，“轰”的一声在眼前爆开！
————！！！！
灭顶的白光震荡开来，九层高塔刹那拦腰斩断，石塔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缓慢而迅速的向一侧倾倒。
坠落过程中，钢筋包裹的墙体迅速崩裂，大小石块如骤雨般坠落，带着沉重而无法挽回的摧毁之势，轰然坍塌。
席巴笔直立在灰尘波及不到的位置，手中是一具被手掌洞穿的尸体。
黏稠的鲜血静静从他身边的墙上流淌而下，冷风中，另一具尸体坠下墙，带起的气流吹开四周的灰尘，露出银发男子脚边无数死状凄惨的尸骨。
男人将手抽出尸体胸口，甩落指尖的血液，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向已近在咫尺的高塔塔尖，如岩石般的手臂轻松抬起两米直径墙体，露出里面尚有一口气的目标马可丶西里斯。
游戏到此结束……
银发的男人摘下了眼镜，下一秒，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公司大厅。
黑红黏稠的血迹滴落光洁的玫瑰纹理地砖，马可丶西里斯的人头被粗壮有力的手掌抓篮球一样抓在手里，那张因养尊处优而遍布肥油的脸上，表情永远定格在错愕与惊恐交织的那刻。
席巴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也似反应了一下被胡萝卜发送回来的这回事。他单手按在脸上，银色发丝下的神情不辩喜怒。但很快，叫席巴的男人放下手臂，脸上的神情已收敛至最初的波澜不惊。
对方将人头准确的丢到服务台台面，骨碌碌转的头颅转向富江，错愕的脸上正歪歪扭扭的架着一副眼镜。
“眼镜的功能设计的不错，但你们也增加了些令人在意的小东西。”
浑厚的嗓音依旧无喜无悲，却带着对他们全程偷窥的了然。
愕然出现在富江脸上，他没想到能被对方抓包。
为什麽一个人仅凭一副眼镜就能准确感受到他们偷窥的目光？
这也太非人类了吧？
不行，如果告状到集塔喇苦那里，榜1大哥会不会恼羞成怒，以后再也不推荐朋友过来？
这麽一想想，富江又后悔刚刚的偷看行为。
可是以强者的视角观看这个世界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瘾了。
不管是在屋顶飞檐走壁，还是在17人的围攻下暴力镇压的场面——无论什麽样的场面，都令人难以移开眼球。
对于富江的惴惴不安，身旁的百晓生依然表现得泰然自若。
百晓生先是平静的收了人头，将翻倍的赏金打入对方的账户，才慢悠悠的开口：“请不要介意，席巴先生。刚刚的连接数只是对您实力的一个评估，这对于您以后是否能升级为本公司的特殊佣兵至关重要。”
见过睁眼瞎扯的，没见过这麽能扯的。
虽然这样的借口能够做到自圆其说，比起道歉显得更加有底气，但归根结底是缺乏诚意的。
怀着这种不好意思的心情，富江决定遵循本心，向席巴开口道歉：“很抱歉席巴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如果下次还有类似情况，会咨询您的意见的。”
“嗯。”
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因为发送胡萝卜的事，席巴不打算继续追究，或者说，如果执行任务期间，他对两人的目光感到在意，会在第一时间捏碎那副眼镜，而不是留到现在才“兴师问罪”。
席巴点点头：“如果你口中的特殊佣兵拥有任务优先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富江明白了男人的真正目的，但对公司而言，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他给了百晓生一个眼神。
生有七窍玲珑心的执事当然明白主人的想法，当即点点头：“我明白了。以后最新刷新的高额悬赏任务我会随时咨询您的意见的。”
席巴这才满意收回目光。
淩晨的公司静悄悄的，男人再次将目光落向一侧的任务发布机。片刻后，他接取一单新的高额悬赏，迈步离开公司。
离开的席巴在公司门口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喂，我是席巴，任务已完成，可以将剩余的尾款打入指定的银行账户了……”
随着对方的走远，淡淡的嗓音顺着大门飘进了吧台，飘进两人耳里。
富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百晓生则一拍桌子：“靠，这大叔还顺手做了别家的任务订单，通吃啊！”
可即便被通吃也没有办法，而且这也证明对方的人脉资源及业务能力异常强大，不然也不会一次出门还能顺手完成两单业务。
“这个集塔喇苦的交友圈真是广啊……”
富江感慨了一句，决定将集塔喇苦也提升为公司的“特殊佣兵”。
他向百晓生再次递出一个眼神。
这一次，百晓生露出苦笑：“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富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算。”
夜深了，门外的夜色越浓重，显得灯火通明的大厅灯光就越刺目，刺目到眼晕。
哪吒早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睡着，听到富江的召唤，揉着眼睛坐起身。
“走了。我们回家再睡。”
三人关了大厅里的灯，百晓生关了计算机，几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公司的门窗有没有关紧，就打算离开公司返回庄园。
高跟鞋的声音在长街突兀的响起。
哒、哒、哒……
声音有条不紊的靠近。
长街上，如萤火的路灯黯淡，漆黑的夜色为街上事物披上一层朦胧的保护色。
影影绰绰间，白色的人影从一幢小楼旁侧走了出来。
他指尖似乎拿着什麽四方形的单薄东西，表情在幽暗的环境下看不真切，只能通过高挑的轮廓判断出来人还有纤细的腰肢。
哒、哒、哒……
他还在靠近。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似乎惊醒了谁家养的狗，那只狗在院子里对着来人吠叫两声，促使人影停下了步子。
高跟鞋的尾音溢散在长街尽头，富江还没看清对方怎麽一个动作，下一秒单薄的四方物体消失在人影指尖，那只狗发出一声哀鸣，再没了动静。
“老大……”
百晓生警惕的和哪吒挡在富江的身前。
“……再等等。”
如果来人对他们有恶意，那就不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终于，令人紧张的人影迈着款款的步伐来到台阶之下。
高跟鞋发出“哒”的一声脆音，来人两只脚一前一后分脚错立，一只手搭在腰间，抬起一张画着浓重妆容的俊俏脸庞。
对方一双狭长的金色凤眼，眼尾上挑着别样的风情。
他说：“呦～好久不见～”
声线带着一种黏腻的扭曲感，亲昵感，细听却全是薄情与不在意。
“是集塔喇苦叫我过来玩的呦～”
第39章 大量佣兵
眼前这位腰细腿长、胳膊布满健硕肌肉的妩媚男人，富江曾在天空竞技场200层的电梯外见过一次。
是个叫做西索的名人。
他本不会对一面之缘的客人留下太多印象，之所以还记得眼前的人，完全是因为对方与钓鱼竿那场满屏打码的吃果蔬之战太毁人三观。
富江再次在心里感慨了一遍集塔喇苦的交友之广，没想到连这种货、咳人物都认识。
想到此，富江又给了百晓生一个眼神。
这一次，百晓生头疼的扶额：“行了，知道了。以后会给那位集塔喇苦增加特色玩法的比重的。”
富江满意的点头。
有一个聪明的执事，不用浪费口舌的感觉真好。
由于公司已闭店，新来的注册者又不能拒之门外，于是三人再次返回到关灯的任务大厅。
富江去灯箱那开了灯，百晓生则去服务台开了计算机，哪吒则一脸困倦的坐在大门门槛，给孩子困到两眼发直。
直到这位名叫西索的男人顺利完成了注册。
“嗯～辛苦了～”
西索侧拧着身子靠向吧台，姿态扭曲如蛇。
“那麽，这附近有什麽比较不错的酒店可以办理入住麽～？”
红发的男人放松身体，询问时手也不闲着，将整个右臂伸向台面，伸到了吧台内侧。
“哒！”
留有长指甲的食指轻轻敲击某部落加持过的狮兔头骨的脑壳，可能觉得有趣，西索将那枚小巧的头骨拿出服务台，放到手心漫不经心地把玩。那垂眸的姿态妖娆如带刺的烈焰玫瑰。
但作为工具人出生的百晓生既不会被西索的外貌所迷惑，也不会被那扭曲黏稠的气场所压制。
他做出正常回复：“长街尽头有3家酒店，24小时营业。”
思考了一下，秉持着对公司“员工”负责的心态，百晓生尽职尽责的继续解答。
“不过今天来的游客比以往多了三倍，按照我的计算，不保证那些酒店还有空房。”
“这样啊～”
小巧的狮兔头骨在修长白皙的掌心瑟瑟发抖，那长指甲并未多用力，却依旧在头骨上留下了Q版的骷髅划痕。
“如果你不挑房间的话。”见西索的目光转向自己，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富江提了提脸上的口罩，“公司4楼倒是有客房。”顿了顿，富江报价，“但是是50万戒尼一晚。”
紫水晶耳坠在灯光下折射绚丽的华彩，西索轻轻歪头，耳坠摇晃间，魔术师轻轻眯起狭长的眼。
“嗯～价格倒是十分便宜～”
本地人一个半月工资的金额，在对方眼里却十分低廉。富江觉得自己赌对了。强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不仅在于世界观，还在于物价。
“嘛，反正我也懒得跑一趟去确认有没有空房了～毕竟临时清理出一间还是很麻烦的～害人家还要洗澡～”
高挑貌美的魔术师以一种状似撒娇的口吻抱怨着，手掌一翻，将突兀出现的50万戒尼纸币塞进狮兔头骨空洞的眼眶内，随即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通向上层的楼梯。
离开前，红发的魔术师用他那独特的声线向他们道了声：“晚安”。
说这话时，那双鎏金色的双眸曾有片刻落在门槛上端坐的哪吒的背影，在混天绫应激般冲天而起的那一刻，魔术师发出了一声哼笑，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哪吒茫然困倦而呆滞的目光转向屋内，他迷茫的摸了摸“炸毛”的混天绫，直到富江按下大厅的灯箱开关。
“啪——”
一楼大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抱着混天绫顺毛的哪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们淩晨3点开车回到庄园，由于回来的太晚，第二日起得也晚一些，等再次回到公司已经早10点。
那时大厅已经坐着很多奇装异服的人。
“什麽情况？上门寻仇的？”百晓生抖了抖鸡毛掸子一样的羽毛外衣，似乎还未从疲惫中缓过乏。
“看上去不太像。”富江环顾四周，摇摇头。
参考那些去揍敌客家族寻仇的人，如是来佣兵公司找茬的，他们不会等到老板来了再乖乖动手。
仔细端详这些在公司大厅走动的人，里面有穿正常衣服配单边肩甲的，有手持长枪冷兵器一脸肃杀的，还有披着风衣腰间别着枪支弹药的，面孔看上去上一个比一个凶恶。
那麽，到底是来干嘛的？
富江感到了疑惑。
直到百晓生进入吧台开启计算机，所有人汇聚到吧台排起长队，他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注册佣兵的——其中有部分竟然还是有照猎人。
“？？”
这些都是集塔喇苦的朋友吗？不是吧？是吧？不是吧？是吧？
要是真是，那他人脉也太广了吧！
富江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没在其中找到西索的影子，就连任务发布机上也没有对方接单的痕迹？
所以，这位完全就是心血来潮过来注册，又因没有感兴趣的任务就拍屁股走了？
还有比这人更任性的存在吗？
大厅里的猎人们此刻正在吧台处排队注册佣兵资格，富江站在人群外围观了几眼，直到衣兜里的手机响起振动。
发短信的人是巧克力糖球。
什麽情况？巧克力吃完了？吃出蛀牙找我算账来了？
他讶异的点开聊天框。
【巧克力糖球：有人在猎人网站上匿名发布了你们公司的招揽信息。】
咦？
富江瞧了一眼从吧台开始一直延伸到大门的长队伍。
【富贵：嗯，谢谢，我终于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他发了张排队的照片给对方。
【富贵：图片。jpg】
原以为会被夸赞两句，毕竟有人气就证明公司发展起来指日可待，却没想到对面发来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巧克力糖球：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危机感？如果过来注册的是一群嗜杀之徒，到时候乱起来你根本没办法管理的吧？】
嗯——负面考虑的话，其实巧克力糖球说的也没错。
但机遇往往都会伴随风险，如果只因为人多就打起退堂鼓，然后将主动送上门的人都赶出去，那佣兵公司永远也不会有发展起来的一天。
但他还是要谢谢巧克力糖球的提醒，这意味着是一份朋友的关心。
【富贵：鞠躬感谢。jpg】
【富贵：放心吧，我这里有强力保镖。】
他瞥了眼刚刚喂完鸽子，跑去饮水机那乖乖喝水的哪吒，又给巧克力糖球打了个笑脸。
那边等了好一阵儿才回复。
【巧克力糖球：随便你。反正是你的公司，怎样经营是你的自由。】
这傲娇的语气，明显是带着恼怒的。
【巧克力糖球：突然注册那麽多新人，公司的效益短时间内确实有所提升。但人心比你想象中要复杂黑暗，别掉以轻心。】
虽然恼怒，但还是关心大过了闹脾气。对方的叮嘱让富江感到了开心。
【富贵：嗯。我会的。】
【富贵：猫猫亲亲。jpg】
【巧克力糖球：嫌弃的转头。jpg】
【富贵：猫猫蹭蹭。jpg】
【巧克力糖球：勉强原谅。jpg】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富江打算收起手机，看看百晓生那边忙的怎麽样，结果巧克力糖球再次发来信息。
【巧克力糖球：啊对了。】
【富贵：？】
【巧克力糖球：我和小杰快要结束念的修行了，到时候我们来找你玩。】
他们私下聊的不错，现实中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富江突然生出不知道怎样招待他们的不知所措，但对于他们要来这件事，他还是比较开心和欢迎的。
【富贵：好。】
他踌躇了一下，打字。
【富贵：你们喜欢吃什麽？】
【富贵：要去参观黄泉之门吗？我安排车票。】
【巧克力糖球：吓！。jpg】
【巧克力糖球：疯狂摇头。jpg】
【巧克力糖球：不用那麽麻烦。我和小杰到时候会注册你的公司，然后做几个任务实操一下念能力，顺带赚些戒尼。】
这麽一说，富江登时就不紧张了，毕竟是自己的公司，到时候在权限范围内给他们开绿灯就好了。
【富贵：OK.jpg】
聊到这，话题才算正式结束。他放下手机，走向因注册而显得格外忙碌的服务台。
第40章 玫瑰体香
这几天由于注册的猎人比较多，大厅一改往日的冷清，反而变得热闹。休息区和客房区均有被使用过的记录，进账的额度让富江再次把公司的设施升级了一遍。
这天又是一日早晨，进入7月后气温明显升温，他只需在入睡前点燃一楼客厅的壁炉，毕竟靠近山的局域夜里依旧寒凉，但在太阳出来后，阳光蒸散了夜雾，暖融融的温度让起床变得不再困难。
吃过简单的早饭，富江来到屋顶，这一次换了个训练课程，尝试一次毒抗的训练。
暖融融的朝阳将天台照得一览无遗，一米二高度的小药炉自他面前刷新。而右手边的位置，则同样配套出现一座放草药的立柜。
系统指导他为炉盘点起火焰，又在药炉中加上清水，随即指导他服下一颗外形类似草莓的果蔬。
“？”课程福利吗？
当他吃下草莓，炉里的清水同时沸腾，而课程提示音这才姗姗响起。
【毒抗训练课程：一小时内至少吃遍10种毒物，并于6分钟内制作出解药。失败被毒物负面效果影响一天，完成给予10万戒尼数额的奖励。】
【进度：0/10】
“……”
他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一遍。
所以他刚刚吃的是毒药吗？富江面无表情的又让系统重说了一遍规则。
【毒抗训练课程：一小时内……】
半分钟后。
“……”
他确实没有听错。
这狗。日。的毒抗训练，确实是我毒我自己，然后再我救我自己！
话说咱们的训练课程就不能更新一下吗？比如让我的痴迷者1234号来当试药员，亲自感受他们男神排山倒海、波涛汹涌、热情似火的魅力！
但是成长树只是一棵木讷的树，它听不懂人话，只能让富江一个人承担所有。
看着不断沸腾水蒸气的药炉，再看看桌面上刷新的解药清单，他忍住骂人的欲望，一头扎进一旁的药草柜。
风兰草x3
百火花x6
龟甲x2
小地龙x7
……
完成毒抗训练的富江第三次走出浴室，一脸洗废掉的萎靡模样。
就在2小时前，系统让他吃下的一枚口感香甜，却会让身体散发玫瑰馨香气息的卡美拉草。
虽然经过他的努力，毒是解了，但那股香气却留下一丝在皮肤表面，怎麽冲洗也挥之不去。
他的体质一直都对特殊人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现在加上这香气，简直就是一出门就会被人剁成饺子馅的节奏。所以当听到课程结束的提示音，富江便迫不及待直奔浴室，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洗了个遍。
这是他第三次走出浴室，抬起手在手臂上嗅了嗅，再三确认没有味道，富江才放心的穿上衣服下了楼。
此时墙上的挂钟表示距离开业已延迟一个小时，想到朝着欣欣向荣发展的公司，他招呼哪吒和百晓生赶快上车，开着那辆小面包一路直达枯枯戮山山脚下的小镇。
波比镇到了。
但是推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刻，望着车顶哪吒欲言又止的眼神，富江知道那股味道又散发出来了。
他眼前一黑，没再说什麽，摆摆手将零花钱递给哪吒，又让百晓生赶紧去服务台，他则一路直奔4楼客房，又去洗了一次澡。
当温润的水流流淌身体，冲掉厚重的泡沫。寂静的房间，只有地漏不断吸纳流水的咝咝啦啦的声音。
神经在温水的作用下渐渐得到安抚，水流驱散了所有焦虑不安等情绪。
直到一声细碎的怪响突兀的从客厅方向响起。
富江睁开眼，黝黑的眼眸落向浴室门，徒然升起的警惕让他侧着耳朵仔细倾听了一会儿。
错觉吗？
想了想，他披了件衣服，猛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荡开的门撞到了墙上，客厅静悄悄的，视线所及所有陈设尽收眼底。
没有异常。
敞开的窗户涌进风带起窗帘，除此之外什麽都没有。
风吹的？
还是人跑了？
富江将头探出窗外，狭窄的后巷一览无遗，街角的垃圾桶边一只流浪狗在埋头觅食，并没有可疑的存在。
希望是错觉吧。
奇怪的插曲令人摸不着头脑，富江从冰箱拿出一块卤肉丢出窗外，看那只狗过去吃，随后关了窗，把头发吹干便下了楼。
“还有味道吗？”
他来到吧台。
里面的百晓生放下手中数据，凑过来闻了闻，旋即摇摇头：“没了。一会儿要是有我再告诉你。”
“嗯。”
洗澡洗的有些累了，富江懒散的靠在吧台外侧，目光落在人来人往的大厅。
他好像很少有静下心的时候，公司发展到现在，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现在突然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看大厅来往的人群，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奇妙感。
休息区有人在假寐，有人在机器前买速溶咖啡。打着鼻钉的紫唇女人挽着2米高的男友，正商量下个月在老家买房的琐事。
还有人自发给门外栏杆上的吊兰浇水，富江记得那个古怪老头的注册表写着植物猎人的字样。
任务发布机历来都是最热闹的地区，大部分窃窃私语都是从那里传来，所以突然的寂静与一致吸凉气的动静，令昏昏欲睡的富江突然变得精神。
“？”他有些莫名，“怎麽回事？”
百晓生在同时连接数多个佣兵进行任务，闻言，示意他过去看看。
出于好奇的心里，富江乖乖照做了。
他绕到发布机正前方，本应显示各任务板块的屏幕此时被一分为二，上面的部分在实时播放一个人做任务的画面。
【蟆虎山获取10枚蓝洞鸟的蛋】出现在屏幕右上角，只隐去了悬赏金额。
而屏幕正中，执行任务的人正以第一视角在葡萄蜘蛛的蛛丝上灵活跳跃，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总是会不小心踩空，然后单手抓着蛛丝，又借力荡了回去。
看到这里，富江突然明白，刚刚听到的那些声音都是围观者与任务人共情所致——毕竟踩空直坠悬崖的感觉还是蛮可怖刺激的。
他望着直播中的屏幕，富江想到什麽，离开人群回到服务台，向里面的百晓生扬了扬下巴。
人精百晓生会意：“放心。问过本人意愿了，他同意实时播报。而且这是特色玩法中的一种，听到双倍奖金他很开心。别想太多，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了，那个大叔已经够麻烦的了。”
嗯，回答的够全面。
正好百晓生忙完了手中的工作，对方收了数据，与富江一同来到屏幕前。
此时的佣兵已经纵身跳入悬崖，在屏幕前的观众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借着崖底风成功跳入蓝洞鸟的洞穴。
“耶！！”
一部分共情的人类因此而发出欢呼。
富江站在人群边缘环顾了一圈，想了想，在百晓生的耳边一阵耳语：“你去后厨拿一个箱子……”
百晓生一开始只是静静的听富江说，随着信息获知的越多，他的眼睛便越来越亮。最后，他对着富江竖起一根大拇指，转身去办这事。
大概10分钟，百晓生捧着一面被掏了洞的纸箱闪入人群，他在人群中转了几圈，随后一脸喜悦的回到富江身边。
“老大不愧是老大！”
“你这主意简直赞爆了！”
富江朝他点点头，示意百晓生进行下一步计划。
“啊，差点忘了。”
百晓生一手捧着纸箱，站在富江身边，用大厅音响进行了现场喊话。
“恭喜佣兵特曼丶菲尔获得现场观众的180万打赏。再次感谢各位观众对佣兵特曼丶菲尔的支持，其中特殊鸣谢打赏榜榜一大哥雷顿先生的100万赏金的鼎力支持！”
这段广播不仅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听到了，就连身在任务现场的菲尔也听到了。正在执行任务中的菲尔当即摘下眼镜挂在洞穴的岩壁上，向屏幕前的打赏榜榜1大哥比了个心。
【感谢雷顿大哥对小弟的支持！】菲尔在屏幕那头笑容满面。
隔着屏幕的联动给足了打赏榜榜1大哥的面子，名为雷顿的男人本来只是来枯枯戮山旅游的某泥腿子暴发户，在村子里是最不起眼的存在，没想到误打误撞进来参观却在这儿找足了面子。
作为榜1大哥，雷顿当着众人的面，骄傲的挺起胸膛，随即清了清嗓子：“那个，咳咳，低调嗷低调！”
让一个不起眼的人成了人群的焦点，自然有人不服气。同样是进来参观的某城市贵族夫妇，当即拿出一张支票，签上500万的额度，塞进打赏箱。
“呃……那个。”百晓生清了清嗓子，“现在榜1大哥变成大嫂了，足足有500万哦！感谢诺西夫妇对佣兵菲尔的大力支持！”
于是菲尔再次隔着屏幕与诺西夫妇笔芯交互。
气氛被彻底炒了起来。
富江也很意外自己的一个想法，竟然得到超出预计的收获。
但随着身后人越来越多，他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正打算抽身离开，他的肩膀不知被谁撞了一下。
此时人群外的某个身影恰好围观了全程，乌黑的猫眼一如既往令人看不透真实情绪。伊尔迷放下双臂，旋身打算离开。
而刚刚被撞的富江，也因为那一下，微偏的肩膀刚好看到人群外围缓缓走过去的某道熟悉的人影。
乌黑的猫眼，瓷白的肌肤，柔顺靓丽的长发，那个人目视前方，步伐平稳的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身影之后。
伊尔迷？
她怎麽会在这儿？
富江的心突然涌现出一种雀跃，却又有一种怕把人弄丢的恐慌。
也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思，他挤开人群，向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跑去。
大厅的侧门链接一条小巷，他推开门，在空无一人的巷子中前进，当彻底走离巷子，来到正门的那条街，一道人影轻轻从头顶落下来，笔直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那道气不加掩饰，清晰落在他的耳畔，他感受到那个人轻轻地在他的颈间嗅了一下。
她说：“是玫瑰的味道呢。”
原来又有味道溢散出来了。
“嗯。很好闻哦。”
她评价着他的味道，声音轻轻的，如她的人一样缺乏情绪。
有清凉的气息吹拂颈侧，凉到心尖儿都产生一股痒。
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靠近过彼此。
她也从未表现出亲昵。
但是现在，在小巷，只有他们两人……
——神啊，他感觉自己要化成一滩水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