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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有个小黑点遮蔽了乌云。


    飞近了, 是台携带录像和扩音设备的无人机,里面传来何导的声音。


    “狼人队到达营地后晚上再行动,其余两队正常活动。丧失当天行动权的人不能走路,警告一次违规, 第二次直接出局。”


    虽然现场有人假装崴了脚, 但无人失去战斗力。


    众人想了想, 都扭过头去看队伍尾巴的时默。


    “你不能走路。”


    “导演警告你了。”


    “放弃挣扎,找人背你吧!”


    时默未曾想,她和何许人客套客套, 他却当了真。


    说好的工作人员会带轮椅接人,她这种情况却是没有轮椅的。


    患难见真情,那几个被乔衣帮过躲避虫子的艺人说大家是竞争关系, 说完后各管各的队伍散开了。


    只有狼人队的原昊天弯下腰, 拍了拍他健壮的后背, 示意时默趴上去。


    原昊天做这番动作时,乔衣正对着时默说:“我抱你吧。”


    乔衣说完后, 看着原昊天, 脸上表情莫名,就像是狼外婆来抢人了。


    原昊天神经粗,以为乔衣在跟他客气:“小乔老师,女孩子力气小,互相帮助应该的。”


    被争相抢夺的对象没有犹豫太久。


    眼看天色越来越阴沉,时默先对乔衣说了声“保存体力下午再用”, 转身便要跳到原昊天背上,与狼共舞。


    转眼之间, 她被乔衣拎着后颈衣领,硬生生地从别人背上扒了下来。


    时默身体回转, 下意识地环住乔衣的脖子,后背和双腿也被托住。


    乔衣将她公主抱在了怀里,和满头雾水的原昊天点了点头。


    她一眼也没看时默,抱着人迈开步,径直往树林那头走。


    时默试探性地问:“小乔?”


    乔衣修长的睫毛扑棱扑棱地扇动,鼓起了腮帮子。


    乔衣也不知道她自己在气什么。


    人都在她怀里了,不挣扎,安安静静的,可她却是第一次不想理会时默的呼唤。


    这样是不是很任性。


    但时默好像能理解她,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之后,就轻轻地笑起来,又将头往她胸膛贴近几分。


    “谢谢小乔老师了哦。”


    时默的小手指勾了勾乔衣的耳朵根,把她弄得痒痒的。


    乔衣心里闷闷的,忍不住开口说话,声音却又绵又软:“不要挠我。”


    “挠”字被时默抚摸得跑了个调,听起来就像别闹她。


    时默温声应和:“那你可得抱紧点儿,别把我摔啦。”


    乔衣环着那腰,只觉得皮肤之下带着薄薄的肌肉,正蹭着她的小臂和手腕。


    到底是练舞的人,紧致软弹,让乔衣触电似的抖了下手。


    时默作势扭了扭:“你是不是要摔了我。”


    乔衣的目光才看向她,被时默的动作激起了点气血,手臂用上力道,把人稳稳地圈住。


    时默这下才皮不得了,动弹不了地蜷在乔衣怀里,好像她真的是个不良于行的女人,全靠她的老婆抱着她走。


    贾甜跟在后面,抬眼看离这二人不到十米的无人机。


    是她姬眼看人姬吗,节目的收视率噌噌上去,怕是糊不了的。


    走了会儿,时默问:“膝盖累不累?难受了就把我放下,原地站会儿不算违规。”


    乔衣忧心忡忡地望向快下雨的天空,没有说话,摇摇头愈发加快了脚步。


    天空下起大暴雨,电闪雷鸣。


    闪电落在树林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从里面出来,来到了背后的“营地”。


    说是营地,三个没点燃的柴火堆相隔遥遥百米,边上都有一堆看起来像不可降解黑塑料的布料,和几十节沉重的不锈钢架。


    小雨中的露营,颇为浪漫。


    大雨瓢泼中的搭帐篷,三个小队都在怒骂导演安排的什么节目。


    防水的无人机传来何导的回应:“天气预报的锅,我不背。”


    “好歹给张说明书吧!”


    “不。”何导惜字如金。


    时默缺乏搭帐篷的生活技能,被乔衣放下来后,只能坐在旁边石头上,把登山包顶在头上挡雨。


    两名队友组装,她负责鼓掌叫好,以及放风。


    贾甜才跟着乔衣搞了两根,指甲上的丝绒就被钢架刮没了,还摸到个不是架子的东西。


    她怒摔手里被当成帐篷架的蛇蜕,加入了时默拍巴掌的队伍,留下乔衣独自奋战。


    贾甜心疼地看着指甲,想找时默唠唠,时默却没让她歇着。


    时默伸出手臂,遥遥一指:“看到海岸边的伞没有,无人机刚刚扔下来的。”


    贾甜顺着时默修长的手臂,眯着眼睛眺望过去,稍远的地方好像是有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近视又不愿戴眼镜,狐疑地起身,听时默指挥,走了小几十米把小黑伞都捡了回来。


    乔衣有了挡雨的工具,用手臂抹掉了睫毛上的水珠,本就没停下的双手显得愈发灵巧。


    她穿起帐篷架子的模样认真而迅速,就像骨科医生将人造骨骼放入病人身体,化腐朽为神奇。


    未过多时,第一堆布料就成了有模有样的锥形,平平整整的,看不出是初学者在短时间内就搭成的。


    贾甜为乔衣撑着伞,对没有伞的时默说:“队友撑住,我们马上就有地方躲雨了!”


    时默仔细观察着乔衣搭帐篷的步骤,觉得这幅画面比看埃及人建金字塔更赏心悦目。


    乔衣在大雨中不失优雅,不慌不乱的动作美如画。


    她的小漂亮滤镜之下,乔衣几乎散发着无所不能的光。


    看来“吊桥效应”应验了,不过她是先被迷倒的那个人。


    百米开外的葵花队也不死心地往这里眺望。


    “她们进度好快,明明队伍里一个男人都没有!”


    “快搭好了啊,要不要去问问怎么搭的。”


    “刚刚没帮人家忙,好意思去问吗。”


    搞了半天也没串成一根钢架,又说:“什么孤岛逃脱,荒野求生也太惨了,早知道就该去隔壁飞人的室内节目。”


    “要不这样,咱们游出岛,抄近路获得优胜?”


    海面已经随着狂风暴雨变得不再平静,大浪接连拍向小岛。


    “……哥,你在拿命开玩笑吧。”


    权衡利弊后,葵花队继续跟从来没摸过的户外专业帐篷较劲。


    至此,各队产生不同的进度。


    原昊天狼人队:帐篷x3,啃面包原地待机。


    乔衣轮椅队:帐篷x1,有一人在淋雨。


    王卉葵花队:0,三只落汤鸡。


    等到乔衣搭好第一个帐篷,大雨总算有停止的迹象,时默除了被登山包护住的头,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好像才从海里游泳上来。


    乔衣搭完帐篷才发现时默是没伞的那个人,心疼地说:“姐姐,你快进来吧,我搭第二个。”


    “我先晾干,帐篷会脏。”时默脱下吸饱了雨水的沉重外套,感叹不愧是大海上的雨,衣服也散发着咸味,让甜党的她打了个喷嚏。


    乔衣递上口袋里的手帕纸,又探手摸了摸时默尚无热度的额头,对无人机说道:“导演,能给我们大毛巾吗,还有在哪里洗澡呢。”


    何许人的声音毫不带同情:“补给点,东南方向。”


    乔衣急得把下嘴唇咬出了齿痕。


    时默的外套一点儿也不防水,领口被雨水浇灌进去,这会儿里面的浅绿色衬衣也粘着身子,露出了上半身的曲线。


    乔衣看到了那圆润的弧度和沟。


    明明在时默的宾馆,同睡一床时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感觉很难熬。


    她抿着唇,将自己的运动外套脱了,披在时默身上:“海风这么大,可别冷着了。”


    时默擦着领口,说:“没事儿,不会感冒的,一会儿找找补给点,我不能走动,衣服可能要麻烦你给我洗了。”


    乔衣摇了摇头,固执地说:“你也得冲个澡,我抱着你去找。”


    时默没多犹豫地说:“那用背的吧,抱着更累。”


    乔衣也帮时默擦着身上的水。


    时默蹲下身将裤腿挽起,用最后半张纸巾揩掉了小腿下的泥。


    时默光穿着休闲皮鞋,乔衣见到她脚踝上浅色的红痕,又觉得有些难过。


    怎么连这个部位都有烫伤,她是整个人掉进火里了吗。


    乔衣借着给时默擦擦的时间,半晌平复了情绪,缓着声说:“时姐很轻,什么姿势都不会累。”


    “哎,抱吧。”时默妥协地张开双臂,“抱了可不许嫌我身上有咸鱼味。”


    乔衣小声嘀咕:“不是咸鱼,是仙女味。”


    眼看这两个人又你侬我侬地要抱上了,一直没说话的贾甜咳嗽两声说:“行动权可以交换的,我把我的步数换给时默,你俩都走路去呗。”


    乔衣一下子红了脸:“原来可以换的吗。”


    她执着了半天想把时默抱起来,没想过眼下还有更好的方法,还好有贾甜点醒她。


    乔衣冲着那无人机上的银灰色摄像头望去。


    在镜头前谈论要不要公主抱,也太尴尬了。


    咦,摄像头?


    乔衣的反射弧终于绕过弯。


    刚才也被拍了?


    她不愿意搭理时默的样子也是?


    她抱着时默,指腹偷摸按了人家大腿不会被放大了吧?!


    意识到一路过来都被拍了下来,乔衣背过无人机,蹲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


    回想到先前那连串举动,她好像是个高冷又爱嫉妒的迷妹。


    先别提观众,还有那么多熟人看这个节目。


    可她只是对折的嘉宾,值一千块钱而已,应该没有其他艺人来得有话题度。


    干脆录完后问问景瑟,能不能把她的镜头都剪了,以免破坏这个节目的紧张刺激。


    才下完雨的路上,怕滑的乔衣和时默手挽着手,挨着往正东南方向摸索,找传说中能洗澡洗衣服的补给点。


    时默给乔衣分析:“既然我们队被限制步数,又没有派发狼人队才有的白天‘工作餐’,补给点应该不远。”


    加上她们先前走来的路,折算下来,一公里内能找到地方,还有导演提醒的方位。


    也多亏她们贴得近,路上好几次都没有摔到沟里,反倒你拉我一把,我提你一下,顺利地发现了补给点。


    围着朱红色外墙的大房子,飞起的屋檐是用瓦片垒成的,向窗内望去还能看到室内做了人工池塘,古色古香。


    但在这个岛上却有种荒谬的画蛇添足的感觉。


    毕竟她们一来就和“水”有了各种各样不太美妙的联系。


    房子正门挂着把巨明显的大铜锁,门旁边两米远的地方还有根空心金属管,突兀地插在石壁旁,歪歪斜斜。


    它是被刻意放在这里的,做好了上下固定,乔衣走上去摇了它几下,纹丝未动。


    管子上还贴着竖排的纸条,给人定海神针放错了地方的既视感。


    图画状的文字,像是甲骨文,用毛笔写在纸条上,看着很有趣。


    乔衣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用文字识别扫一扫确定这上面写了什么。


    摸裤兜才意识到,手机已经交上去了,她们现在在逃生综艺里,只能靠自己的大脑。


    虽然她学过些不同种类的外语,可从未了解甲骨文的写法。


    乔衣求助地看向时默。


    姐姐这么博学多才,会讲流利的法语,会写瘦金体,区区甲骨文,应该也是轻松破解。


    时默摸了把乔衣的小脑瓜,表情颇有些无知少女的纯洁和挫败:“我也不知。”


    乔衣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都是中国人,靠形状也猜得出个大概。”


    猜了半天就猜出其中几个字。


    就在她们绞尽脑汁凭借形状猜字意时,王卉和她的两个队友吵吵闹闹地来了,还在争论怎么搭帐篷的问题。


    王卉看到时默,条件反射性地颤了颤:“你们这么快找到了?”


    怕时默按照规则把解不出的谜题毁了,王卉提议合作,得到了同意。


    王卉又挺起胸膛,走上去伸长脖子看金属管上的字。


    她非常流畅地念出来:“启动说明:需与人体呈垂直角度。”


    时默对她刮目相看,隐约记起王卉有书法特长,在访谈综艺里说自己练毛笔字修身养性。


    导演怕不是环环相扣,知道每个人的特长,故意整的这一出。


    王卉读完那竖条,感觉让时默吃了瘪,心情愉快地搓了搓手:“这还不简单,都看我的。”


    她着指挥队友往钢管底下躺:“怎么样,有90度没有?”


    负责躺地的男艺人360旋转,T恤衫正反面都糊成了泥巴色,也没有什么机关被打开的声音。


    乔衣自言自语道:“不是垂直。”


    风声作响,王卉大着嗓门问:“你说什么?”


    乔衣被她吓了一跳,也提起音量说:“管子不直,躺着没法垂直。”


    葵花队两名男队员试图把管子掰正过来,可掰得手指起泡都没成功。


    乔衣绕到房屋后面找线索,路上打掉了几只飞虫,还给一只刺猬让了路。


    她找到了个旧旧的木桶,比普通的葡萄酒桶要小很多,像个等比例缩小的模型。


    王卉跟着乔衣走到桶旁,发问:“这个小木桶是干什么用的?”


    经她的疑问,几人陆续走过来,还有人眼尖地发现木桶底下压着根撬棍。


    他们合力将沉重的木桶搬起来几寸,拿出撬棍,再把木桶给撬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小包面粉状的东西。


    上面写着“碳酸镁”,6月10日产。


    日期还挺新鲜。


    有人问:“这是干嘛的?”


    时默说:“这个是——”


    “我知道。”王卉刚刚快速辨识甲骨文,自信地打断时默说,“碳酸镁活性高,易燃易爆,导演应该是想让我们炸了这根管子,把它横起来,和人呈直角。”


    时默听完,慢条斯理地撕开了“炸/药包”的封条,将它细细涂抹在手掌上,均匀抹开,走到王卉眼前晃了晃。


    “我刚科普完,你干嘛作死!”王卉连连退后,“你别过来啊,我不要成为第一个受害人!”


    时默微笑着看着惊恐的羔羊,问:“你该不会以为,我要拿它练铁砂掌炸你吧。”


    王卉反问,语气带上了哭腔:“难道不是吗??”


    时默和无人机的镜头招手,给观众科普:“我手上的这包镁粉,又叫防滑粉,顾名思义,防滑专用,体育运动时为了避免打滑受伤,常会用到。看过前几期的观众朋友们应该很眼熟它。”


    她美目转向王卉,微微弯起,却没有笑,明显是在责怪王卉上综艺前没做过功课。


    王卉尴尬得想找个缝钻进去。


    她走上前,和时默并排站到镜头对准的位置,僵笑着说:“收回前言,我是瞎诌的,请大家以时默为准。”


    王卉不得不承认了先前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在节目里搞爆破不符合价值取向,又非常危险。


    原来何许人是要他们手抓着管子,完成这第一个任务。


    王卉队里的两个男艺人却都是花样美男,胳膊上的肌肉甚至还没时默练舞来得饱满。


    他们学着时默的示范,在手上涂了粉,抓杆更稳了,只是完全无法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做到绷直身体。


    最后靠和乔衣一起抬着,配合着把人抬到了90度,场面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他们不死心地再看规则,垂直底下还有行小字,“以中心为支点,扫过的面积呈正圆形”。


    这意味着不光要把人抬起来,还得扛着人,抓住金属管正中间的标记,再横着转一圈。


    乔衣的运动衫被汗水浸湿了,脸颊上的汗也流到下巴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她轻轻敲打着胸前的骨头,大口喘着气。


    扛起一百七八十斤的男人到底和扛女人和电钢琴都不一样。


    她累得双眼发黑,膝盖也很疼,终于明白先前时默要她保存体力是什么意思。


    而她反倒因为时默跳到别的男人背上,还跟时默怄了好几分钟的气。


    可是再举一下下,再抬着人转一圈就好了,大家就可以吃饭了,时默也能冲澡避免着凉了。


    连王卉都劝她休息:“我们不急这一会儿!”


    “没关系,我还能行。”


    乔衣站起身,眼睛花了一下,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往前扑去,差点就晕了头。


    再回过神,她整个人都被时默抱住了。


    “累坏了吧,之后交给我。”


    乔衣闭着眼,听时默这么说着,一时懒洋洋的,忘记了在录像,只想靠着时默的怀抱偷懒休息。


    开始写歌后,她告别了曾经的生活,也好久没能什么都不想地放空自己。


    姐姐身上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闻,甜甜的,像草莓混着大白兔奶糖,又像儿童常喝的AD钙奶,闻着这气味就能放松下来。


    照在她眼皮上的光变得透不过来,脑门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


    乔衣热得很,只觉得那东西清清凉凉的,让她还想再蹭蹭。


    睁开眼,时默已经离她远了点,正眸光潋滟地看着她。


    乔衣抬手摸了摸,指腹上沾了点红,同时默嘴唇上的是一样的,饱满大气的深红,为时默添了优雅高贵的气场。


    乔衣迅速地烧红了脸,脑中的情绪涌向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对她诉说,你被亲了,被亲了!


    那清凉的触感,是时默的吻。


    遮住阳光的是时默俯低的身体。


    她短暂地亲了她一下,留给额头唇痕。


    乔衣好想照镜子,可这儿没有。


    并且未来的六七天不想洗脑门。


    时默压低声音,手掌遮着嘴型,附在乔衣耳畔说:“这是接力棒,是奖励,也是之前的回礼。”


    乔衣心想:哪个之前?


    是她给时默的儿童节同台惊喜。


    是为剧组写的歌。


    还是……趁姐姐醉后偷亲在脸颊的那个吻?


    总不能,是公主抱吧。


    乔衣困惑地抬起湿润的眼眸,飞速地瞥了眼“始作俑者”,又收回目光。


    怎么能这么坦然,脸上的表情就像她每天都会亲她一样,在同样的部位千百次地盖戳。


    可她们明明没有过,一次都没有。


    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中,乔衣读出了“亲昵”两个字。


    不止是友人温和的亲昵,更像……


    更像是情人间才有的眼色。


    尽管从未有人这样看过她,但乔衣就是有这种感觉。


    时默的眼神很快就收了回去,目光如温柔一刀地怼又开始咋咋呼呼的王卉。


    乔衣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是否是被亲之后的脑壳发热。


    那这个吻呢?


    前方不远处有个水洼,乔衣走过去拨开轻薄的刘海,头和水洼凑得很近,成功地看到个印记。


    时默亲得很认真,连完整的唇纹都在。


    而且不知怎么做到的,印记形状很美,是颗微微嘟起的心形。


    乔衣像被天使吻过。


    这个天使刚刚是不是短暂地爱了爱她。


    风在吹,对家在嘲,小乔的内心在啾啾叫。


    第四十二章


    乔衣回到时默旁边时, 时默看着她的脑门哈哈笑:“对不住,口红颜色太深了。”


    乔衣额头顶个唇印,脸上表情迷茫,看起来样子很乖, 跟被亲懵的小猫咪似的。


    时默掏出擦身用剩下的最后一张纸巾, 要给她擦了。


    乔衣回过神来, 躲躲闪闪地往后退了点,感觉还挺不乐意。


    时默弯着眉眼许诺:“以后再给你亲。”


    乔衣急急地说:“不不是的!”


    她并不是舍不得擦掉!


    时默帮她擦掉,边说:“又结巴啦。”


    乔衣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 弱弱地反驳:“没有结巴!”


    见她们旁若无人,自顾自地你问我答,王卉皱起眉:“你们!”


    她也憋了满肚子的话。


    时默和乔衣要帮小景总拉收视率也不用这么拼吧, 虽说姐妹之情, 亲的额头, 可怎么比男女接吻看着还暧昧。


    但这真的很养眼。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近半年来, 王卉对时默是否是时影后这点的探究终于终止。


    先前她仔细地看时默颈间的项链, 觉得那颗音符确实和时脉是一样的,就算山寨也不用这么贴心地定制同款项链,又没人发现。


    而现在,王卉却有些替时默感到高兴。


    她面前是个真实的人,喜怒哀惧,有血有肉, 再也不是套着假面的影后,对谁都同样温柔, 让人猜不透。


    她也找不到能黑她的借口。


    王卉觉得自己的心智都得到了迅速的成长,居然还是因为曾经讨厌过的前辈。


    她嘴上抗拒, 眼睛却牢牢粘着时默给乔衣擦额头的手,被戳瞎了也不闭上。


    时默余光瞥见她,转过头去问:“怎么?你要是能举着你的队友,我也奖励你一个热吻。”


    乔衣拽了拽时默的衣袖,小声:“不要亲她。”


    时默耸肩,肩头圆润的弧度都带着对王卉的放心:“她举不起来的,只有你可以。”


    王卉平白无故被塞了狗粮,还受到了轻视,不想被前辈看扁:“这可是你说的!”


    绝对不是想要被时默那张唇形完美的嘴唇亲一口,她只是不爽时默的语气,想要她吃瘪。


    乔衣那么瘦都可以,她这个吨位更大底盘更稳的自然也可以。


    王卉很有自信。


    “准备好了吗?”王卉去抱那个看起来轻些的队友,和对方一起喊,“一、二——哎哎!”


    “啊!!!”


    “要摔了——”


    抱不动队友反而险些扭了腰之后,王卉冲镜头露出尴尬的笑脸:“挑战失败了哈。”


    原来她不可以,打扰了。


    那头看同步录影的景瑟快要笑疯,小本本记下来,要在这里加特效,在王卉的脸上加两坨高原红,脑门上再p个虚假的唇印。


    时默问男艺人要了便携剪刀,就要往西裤的大腿部分剪,被乔衣拦住。


    问了才知道,时默准备亲自上阵,用跳钢管舞的技法完成这一高难度动作。


    而为了用腿部固定钢管,产生必要的摩擦,裤子必须要短。


    时默的西装裤很好看,她穿起来显得双腿纤长,如果抱起手臂,就更像个女总裁。


    乔衣以前也见过时默穿这身,虽然只是轻奢品牌,价位不算特别高,但它是时默的心头好,为录节目剪掉很可惜。


    乔衣从时默手中接过小剪刀,几下把自己的均码运动裤剪了。


    穿在身上的部分倒有模有样,很像运动专用的款。


    她对时默说:“我这条给你。”


    时默突然很想再亲乔衣一口,她这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又聪明又体贴。


    可这白白的大腿小腿,真是不想让人看到。


    她们二人像约好了似的,步伐一致地绕到房子后面的小车库里。


    交换裤子。


    时默本身练舞,头身比感人,腿长也是0.618的黄金比例。


    乔衣穿上那条西装裤,脚后跟踩着裤脚,感觉不那么美妙。


    与时默相比,她的腿到底短了一截,平时看不出什么,裤子教她做人。


    看来她真的长不到时默的个头了。


    趁时默套上新做的“短裤”,乔衣眼疾手快地把裤脚卷好弄平整,假装这条西裤跟自己很合适。


    时默调整好运动短裤的腰部松紧,抬眼问乔衣:“还能穿吗?”


    乔衣点头:“正好呢。”


    她看着时默深灰色裤子下面露出的腿部皮肤,那刺青的纹路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惑人的微光。


    乔衣不禁问:“姐姐,这个是为什么……”


    她莫名觉得,她现在问的问题和曾经时默不告诉她的事,有着莫大的关联。


    时默却平静地笑:“是勋章。”


    她没有多解释,乔衣也没有问下去,因为时默回答的是积极的意义。


    伤痕虽在,可她没有感觉受伤,比什么都好。


    没让葵花队久等,她们迅速地回到了正门前。


    那三人见时默腰腿上的刺青,看花了眼。


    总有些能问和不能问的,即便是活跃节目气氛,他们也找了别的话题,绕开了时默身上的纹身。


    这让乔衣松了一口气,就像她上节目后,大家对她都挺和气,也没人问她走路的姿势怎么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时默说着“先解决这个谜题”,拿起剩下的小半袋镁粉,均匀地抹开。


    快要用完了,剩下的一点也不愿意浪费,给腿上也拍了拍。


    王卉看着时默涂手,总觉得这双手上没有粗糙的痕迹,即便时默真的能握住管子,也得靠乔衣和两个男人帮忙。


    时默做完简单的保护措施,那双不易生茧的手捏住管子,确认了稳定性和坚硬程度,对几人说:“大家离远点,最好躲树背后。”


    王卉闻言,第一个闪远了。


    这和对时影后的黑转粉是两码事,沈心慈PTSD伤不起。


    乔衣还在走神,被时默点了名:“小乔,帮我伴个唱好吗?”


    乔衣眨了眨眼,get了时默的话。


    虽说只是解谜的一环,可光是做几个动作跳上去不符合时默的美学。


    也少了综艺的娱乐氛围。


    她问:“要什么歌?”


    得到了预料之外的回答:“你挑的都可以。”


    乔衣想了想,能将身体展开,整个漂离地面的伴唱,必然不是轻柔活泼的少女情歌。


    她垂眸一笑,抬眼对那边的无人机说:“用我自己的歌。”


    虽然手上没有电钢琴,耳畔的旋律却以一种哼唱的方式带了出来。


    时默伸长手臂,四指给乔衣比了颗圆圆的小爱心。


    乔衣唱着歌,四四拍的节奏,旋律是现编的,歌词用了法语的《小玫瑰》。


    音有些低,显得不那么明快,时默头一次听她唱这样的歌,沉醉于这介于少女和青年间的嗓音,沙哑之中混合着缱绻与暧昧。


    时默足尖点着节拍,在管下做了几组热身般的动作,而后爬杆而上,身体与金属管平行,缓慢地转圈圈。


    腰肢灵活,与力量并重。


    双腿分成一字马,与管子垂直时,众人甚至能感受到那腿部小肌肉群之下蕴藏的蓬勃张力。


    葵花小队中的两名男性先看呆了。


    公然在节目中跳钢管舞,这么刺激的吗。


    那才刚刚干透的浅色衬衫,混搭着完美包裹住时默小半截笔直大腿的深灰色运动裤,绕杆回旋,极具性感,却又意外地不失高贵。


    本该是很矛盾的气质,在时默的身上并不违和,甚至可以说只有她才能做到。


    而这些基本动作没有持续多久,时默见他们都闪得够远,腰上用力,双腿也提前储备力量,合适的点,将那力道均匀地分出去。


    乔衣的歌声也在此刻舒展开来,积聚的情感爆发成主旋律,音爬上八度,配合着时默,放开歌喉,反复地唱那几句诉说心爱的话语。


    “Semblable à une rose qui ne se fane jamais(就像玫瑰,永不凋谢的玫瑰)”


    她从未想过会有此刻,能像心上人表达自己强烈的爱,尽管只是在综艺之中,只用上异国的语言,没有任何人会发现。


    可时默跳舞时,笑得有这么甜蜜过吗。


    上回跳和她的学生们分别前的舞蹈,脸上的表情明明还满是张扬,自信得像个酷姐。


    时默的舞姿没有那些热辣的舞步来得迅捷,相对缓慢的旋转动作却更叫人移不开眼睛。


    等到时默松开两手,仅凭单腿勾在管子上回旋时,葵花队真情实感地叫好,沦为了鼓掌机器。


    那用肢体带出的同心圆,是时默全身心投入跳的舞蹈。


    乔衣的歌曲声音往上走时,时默的节奏也跟着加快。


    结尾的轻声吟唱下,她也轻巧地翻身,足尖点地,间隔数秒地转上圈,手掌与金属管若即若离,移形换影般,那双黑眸像要摄人心魂。


    乔衣的歌声止息时,葵花队对时默的彩虹屁也开始狂炸。


    “这个舞??金大腿吗,怎么能跟飞似的,是真人在跳舞?刚转上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临场吊威亚了。”


    “我错了,再也不说低俗了,艺术就是钢管舞!”


    “想学,收徒吗?”


    王卉看着乔衣感叹:“这是被天使吻过的嗓子吗……”


    乔衣对她说谢谢。与先前相比,她慢慢和王卉熟识,变得能正常地和对方交流。


    “我代观众问一句,你唱的是什么语?”


    乔衣试着像王卉那样,对镜头回答:“是法国诗歌《小玫瑰》。”


    “曲子呢?”


    “现编的。”


    王卉惊了,她向来不愿意轻易夸人,却不得不对乔衣说:“你很厉害!”


    乔衣主动伸出手,和王卉相握:“是王卉姐更厉害。如果你没来,我们也看不懂上面的字。”


    王卉心虚地表示,她认甲骨文的技能在乔衣的即时编曲面前简直弱爆了。


    她莫名觉得这次综艺的热度属于轮椅队,而就算被经纪人批,她也心甘情愿。


    根本抢不过对方的风头,她们葵花队不如老老实实做任务找线索争第一。


    想起奋斗了一中午的帐篷,王卉又愁了。


    而在时默新奇的舞蹈动作下,他们看得太入迷,都忘记了跳舞的初衷。


    她的动作是否标准,有没有做到纸条上的要求?


    王卉指着第二台过来的无人机,喜悦地叫道:“诶,你们看!”


    无人机空投下盒子,绘着和补给点大门铜锁上同款的花纹,宣告时默挑战成功。


    但盒子上还有个两位数密码。


    选手们开始哀嚎:“还要解谜,肚子饿扁了!我们要吃饭!”


    时默笑:“两位罢了,00到99试一百个数字,最多拨5分钟,等等吧。”


    乔衣可不想让时默等,心心念念想她快点洗澡洗衣服。


    她走上前,手指往上滑一下,九。


    往下拨动,零。


    咔哒,盒子开了。


    王卉奇道:“你怎么知道是90?”


    乔衣拿出盒子里扁铜条般的钥匙,边开锁边说:“这里没有别的线索,数字只有那个垂直的九十度。”


    王卉下意识地看向时默。


    时默边走边慈爱地看着乔衣,脸上挂着蜜蜂都嫌甜的笑容,就差夸一句“我家小乔真是个小天才”。


    王卉又迷惑了,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时影后。


    这样的姐妹情哪里有卖,她也想来一份。


    大门开启,随着工作人员的入镜,传来鸳鸯火锅的香气。


    “解谜的大家辛苦了,吃点补补。”


    葵花队成员们热泪盈眶。


    终于能吃饭了!


    他们先吃起了午餐,而时默在乔衣的强烈要求下进了浴室。


    贴心的工作人员已经为她放好了45度的洗澡水,还颇具情调地撒上了香薰味的玫瑰花瓣。


    看着足可容纳两个人的大按摩浴缸,时默也心动了。


    回头在她的房子里也搞一个,带上小乔,从此醉生梦死,夜夜笙歌。


    怪不得有昏君,美人的诱惑如何把持得住。


    时默丢开湿了又干的衬衫和运动裤,哼着不成曲调的“小玫瑰”,晃着长腿踏入其中。


    运动后的泡澡,实在舒爽。


    乔衣守在门外面,听着水声,给时默放风。


    她也不知道她放的哪门子风,这里明明很安全。


    半晌听时默跟她说:“没有毛巾了。”


    “我找找!”乔衣朗声说。


    她去了大厅,葵花队三人正在吃饭,热情招呼乔衣也过去一块吃。


    乔衣婉拒,说要找毛巾和换洗衣物。


    王卉点了点人造池塘不远处的药盒:“刚才我看到了,那边好像有。”


    乔衣走到药盒旁边的抽屉里翻找,顺利找到了M/L码的女式白衬衫和运动裤。


    运动裤和自己剪了的那条20块钱的不一样,做工很考究,腰部用了黑曜石制成的纽扣,也没有松紧带。


    乔衣往身上比了比,觉得她自己正好,可是给全组女嘉宾中个头最高、肩宽最醒目的时默穿有点小。


    不过也没有别的能穿的,她就拿了两套。


    乔衣折返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她。


    她打开一条门缝,听到时默正在自娱自乐地哼哼小曲儿,不知道在唱什么,但极为忘我投入。


    乔衣便摸索着把折叠好的衣服与毛巾放在离门不远的梳妆台上。


    要把门关上的时候,她听到时默喊她:“小乔,过来帮我搓个背好吗?”


    时默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她身上被雨水打过,特别是饱受折磨的后背,都是泥巴,刚才跳过舞又出了一身汗。


    想到乔衣也出汗了,她们正好能速战速决,先后帮忙洗了,好早些去吃火锅。


    乔衣的情感被时默一叫就冲进了浴室,理智还留在门外面,灵魂瞬间像分成两半。


    喜欢的人喊她进浴室,她该答应吗。


    把对方看光光,还要摸遍后背,是不是得负责。


    万一时默的背上有各种刺青,她看了心疼到哭,会不会被她认为是性格奇怪的人。


    乔衣天人交战,景瑟喊:“小乔老师冲!”


    乔衣扭头,看了那近在咫尺的喇叭和摄像头,心道现在的科技真发达,跟拍还能进室内,可别跟进浴室里了。


    她心里犹豫不决,还觉得小景总怎么有点污。


    时默的声音又从浴室里传来:“糟糕,打喷嚏了,我感觉我要感冒。”


    声音清亮,情绪饱满,明显就是骗人的鬼话,但一骗一个准。


    “坚持住,毛巾来了!”乔衣慌了神,开门抓起刚放好的毛巾就冲进去了。


    见乔衣进去,景瑟嗑CP的心思愈发上头,兴奋地喊:“无人机给我冲鸭!”


    马上被何许人重重地敲了脑袋壳:“冲什么冲,不让播的,连这轱辘一块掐了。”


    乔衣见那无人机没跟进来,被她关在了浴室外面,心说误会了景瑟。


    她一手拿着那条软软的毛巾,一手捂住眼,往隔着浴帘的人影方向走,还被踏脚台半个踉跄,险些飞进正圆形的浴缸里。


    听时默拉开帘子的声音,还笑她:“捂什么眼睛,看到我又不会变成石头。”


    时默显然不是美杜莎。


    但是乔衣却觉得她看见她的身体,自己会僵硬到石化。


    要知道,上午看到时默湿掉的衬衫时,她整个人都不太好。


    非常不好,想马上滚进被窝看点黄兔冷静冷静的那种。


    时默好笑地问:“你不看我,怎么帮我搓背,你们矶市人都闭眼搓背的么。”


    这话涉及到南北差异,又好像没有。


    乔衣作为普通矶市人没想好怎么答,捏着毛巾的手也松开了,毛巾落进泡澡水里,没有一丝声音。


    乔衣空了手,两只手都捂住眼睛,垂着头,中气不足地反驳:“我能盲弹,也能闭眼搓澡。”


    时默:“哦?”


    盲人按摩别有一番风味,让小乔按按她就更是绝妙。


    但她现在前胸贴后背,进食补充能量的愿望高于一切。


    她心想,不如一起洗个战斗澡,这个浴缸这么大,果然是用来同时装两个人的。


    一切都是何许人的阴谋,与她时默无关。


    时默问乔衣:“你能闭着眼把自己洗干净吗?”


    乔衣把脸对向了时默,手还没放下来,疑心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手腕被拉住了。


    乔衣毫无防备,被时默带到了胸前,锁骨贴到了超级软的东西,沾了一领口的水。


    “这下可以睁开眼洗澡了。”


    乔衣感到身前都被水浸湿,慢慢地睁眼,望见时默的脸,正笑盈盈地看她。


    目光再往下,看到时默舒展放松的身体,毫不羞赧地呈现在她面前,乔衣觉得她要石化……


    哦,她没有。


    尽管心跳声大得快把她的耳膜炸飞,乔衣也觉得,这也太香了。


    刚才捂着眼坚持不看的她就是个小傻瓜。


    她多瞄了两眼时默的侧腰和腿,那上面的纹路都快能成为一副静物风景画。


    她看到了,也记下了,这就是姐姐的身体,不输给脸蛋的漂亮。


    如果能成为她的恋人,日夜看到,恐怕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时默还劝着她进浴缸:“水干净着,你找毛巾的时候我去洗了淋浴。”


    乔衣摇了摇头,不知把视线定在哪个点上合适:“可是我脏,我冲一下就好啦。”


    时默在唇前竖起食指嘘声:“不脏。动作慢了,他们该把火锅吃完了。”


    火锅被捞完是个很好的借口,非但时默这么想,乔衣也接受了。


    尽管淋浴更快。


    乔衣乖乖地脱掉衣物,慢吞吞地入水,顺势看了时默转过去的后背,光滑细腻,别说纹身了,半颗粉刺都没长。


    她心安下来,看来只是腰背上有。


    能少受些苦总是好的。


    乔衣入水的水花很小,时默如跳水评委般,在心里举起了10分的满分牌。


    小漂亮可爱又迷人的身体充满了成年女性的魅力。


    时默未曾想到,看似青涩的果实,实际上却正合适,芬芳馥郁的香气和色泽都诱人采摘品尝。


    她的皮肤很白,全身上下只有嘴唇和指甲是粉嫩的。


    而现在,时默又挖掘到两处十分可观的部位。


    透着红的樱粉,能被称赞一声美丽。


    不知道在这一年过完前,她有没有机会能摸到。


    时默此刻的心思和事业心一同膨胀,觉得乔衣将她迷得快要找不着北。


    但是……


    等到她们调整好位置干正事,乔衣离她太远了。


    半米开外,乔衣手臂拿搓澡巾刚够上她的身子。


    简直是在隔空擦背。


    时默不禁扭过头问:“胳膊不酸吗。”


    “唔。”乔衣模模糊糊地应,心说,胳膊不酸,眼睛酸。


    从背影都能看到姐姐那里的弧度,她真的要没了。


    第四十三章


    乔衣也不想离那么远。


    实在是因为气氛太莫名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没有先前那样从容淡定。


    时默都不哼歌了。


    就连这漂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也分外可疑。


    乔衣轻轻地嗅,还挺香。


    乔衣的动作几乎是越擦越轻,手臂拉远后, 像在给时默挠痒痒。


    时默背上不着劲, 猫爪般的轻撩燥得她心头发慌。


    好在她先前洗了淋浴, 对乔衣说:“可以了,换我帮你。”


    听到时默也要给她擦背,乔衣转身, 给对方后脑勺。


    她的头发已经被白色发巾好好地包住,从后面看去像颗圆滚滚的悠哈奶糖。


    时默伸手摸了一把奶糖,虚点了两下那微红的耳垂。


    她能打赌, 就算在这里捏捏对方的耳朵, 乔衣也不会将她怎么样。


    不过么, 探索敏感的部位的机会,就放在以后好了。


    视线再往下, 看到乔衣的后颈, 和额发同样柔软的小碎发,心头更加发软。


    她撩起一捧溢着玫瑰香的水,拍在乔衣后背上,将沾了沐浴露的毛巾覆了上去。


    外面的人热热闹闹地吃着火锅,浴室里却寂静得只有水声。


    比起给对方擦背,乔衣的脸愈发的红, 后知后觉地想,时默的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只觉得气氛安静得不像话, 后背也痒痒的,便侧过脸对时默说:“姐姐, 痒。”


    听到这话,时默眼色发暗。


    乔衣的眼尾湿红,向上翘起的睫羽轻颤,从来雪白的肌肤被泡得泛起健康的粉色,对她说话的模样活像她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时默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冯延巳的《谒金门》: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乔衣整个人柔软得像水,而时默觉得自己将对方拂乱了。


    若她上辈子是个画师,一定用妙笔丹青,将深闺中的小乔画进了谁也瞧不见的美人图里,挂在自己的卧房里,日夜欣赏。


    而这首词后面还有一句“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时默本觉得没什么,望着眼前美景,却感到自己可耻地污了。


    乔衣被她摸不清力度的搓背弄得笑出了声音,如黄鹂在初春发芽的枝头轻吟。


    时默强压喉间的不稳,语气镇定地反问:“那我重一些?”


    “嗯……”


    乔衣咬着嘴唇回应。


    她感到后背上的力度并未加重多少,却不知身后的人有多么克制,几乎憋出内伤。


    互相擦完背后,二人都暗暗地松了口气。


    “劫后余生”般的体验让她们吃火锅的时候都不香了。


    当然,火锅确实被对方队伍捞了个干净,她们只吃到了十几片肉食人类留下来的小青菜,不得不又拿了几盒便当。


    这顿虽说是午餐,吃的时候已近下午,等到她们提了饭回来,太阳都快落山。


    贾甜自得其乐地在她们队的帐篷外面妖娆地摆着各种pose。


    面对自架的镜头,秒换动作和表情,甚至摆起了jojo立,视觉冲击度max。


    见时默和乔衣回来,她关了相机,眯着眼缓步过去,看清二人白衣黑裤的衣着后,挠着头问:“我都等饿了,你俩不会是去逛街买衣服了吧?”


    转念想,不对,这只是个岛啊。


    乔衣低头看了看合身的衣物,再看时默那短了几公分的裤腿,对贾甜说:“抱歉呀,我们回来晚了。”


    时默接上乔衣的话:“我们洗了个鸳鸯浴。”


    乔衣没有否认,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贾甜:什么东西???


    所以身上真的是情侣装吗?


    听乔衣给她反馈第一天白天的解谜后,贾甜捧着自热米饭,想象这是热腾腾的火锅。


    摸鱼的人不好说太多,贾甜决定当个安静的灯泡。


    三人吃过晚饭,王卉早早地过来了。


    她趁天还没黑能行动,放下面子请乔衣过去搭帐篷。


    最先回绝的是贾甜:“你们连火锅都没给我的队友留,还想请她们搭帐篷,好大的大脸。”


    王卉不甘心地反驳:“涮久了肉就老了!”


    “所以你们理直气壮地吃完?”


    “是她们洗太慢了。”


    “拜托,半个小时也叫慢?”


    “……”


    尽管是为了节目效果,这两位小花却也越吵越真情实感。


    两位男嘉宾对脸懵逼,不知道女人关于洗澡时间长度,吵起来的点在哪里。


    乔衣僵着身子,无措地站在边上,不知道该怎么劝。


    王卉激动得眼泪都快飙出来,时默甩出一张手帕纸糊在她脸上:“人借给你,我去就是。”


    她从贾甜那里拿来的步数因为跳钢管舞用得快,先一步浪完了,得问乔衣借。


    王卉闻言,破涕为笑,却指向乔衣:“我不要你,小乔老师跟我们去。”


    时默:“?”


    怎么还在王卉这里吃了闭门羹。


    王卉说:“谁不知道你生活技能薄弱,帐篷也都是你队友搭的。”


    时默轻轻地蹙了下眉。


    王卉说话没有忌讳,时默感到王卉已经扒开了她的马甲。


    态度还挺轻松的,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


    被王卉槽到海平线的时默反省了一下,觉得王卉说得不无道理,可三个队伍第一可爱的乔衣不能随随便便被借了去。


    她征求乔衣的意见,乔衣倒是答应了。


    乔衣起先不想去,并不是记着葵花队和她们的竞争关系,而是轮椅队第一天过来走了不少路。


    想到剩余可用的步数非常少,就有些犹豫。


    好在葵花队的两名男队员也和王卉一同前来,想出了机智的解决办法。


    他俩人手负担一半重量,像小学生抬花轿游戏中那样把乔衣抬走了。


    步数用完的时默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乔衣抬走。


    直觉被抢了媳妇的时默伸出手:“小乔,早点回来!”


    乔衣挥挥小手:“你们早点睡,不用等我。”


    时默坐在帐篷口,看那太阳落下海平面,就像往泡面的碗里放了颗乔衣特制的溏心蛋。


    好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乔衣就回来了,依旧是两名男艺人送来的,可他们却因为超出行动时间被导演记过一次,要在轮椅队面前接受惩罚。


    如同羞耻play。


    其中一个负责做俯卧撑,另一人则坐在对方的后背上。


    何许人要求二十个,葵花队队员推了三四个,就筋疲力尽地趴在泥地里,说地面松软不利于支撑,他不行了。


    换另一个队员来,也是一样。


    在三位女士面前,他们感到十分丢脸。


    事实上谁也没在意他们是否能做20个背人俯卧撑。


    贾甜在看海。


    乔衣在盘算时默坐到自己背上的时候,她带不带得起来。可能膝盖以下会有些困难。


    时默问导演这个动作学名叫什么,以后去了健身房可以练练。兴许半年以后可以解锁新姿势。


    这二人心里都有一个将对方撑起来的梦想。


    晚间,蛰伏了整个白天的狼人队摸出帐篷,开始行动,找让人头痛的照明设备,一晚上都毫无收获。


    何许人靠咖啡续命,拇指揉着眉心疑惑地自言自语:“就挂在最高那棵树上,还做了提示,他们怎么就找不到呢?”


    其他两队却经过了白天的奋战,美滋滋地要入睡了。


    坐在单人帐篷里,乔衣裹着毛毯,还在想下午她们洗的澡。


    明明是相互帮忙擦背,在时默口中却成了“鸳鸯浴”。


    好像她们干了什么似的。


    乔衣觉得姐姐的举止似乎大胆了些。


    这是上了综艺之后,带着艺人修养的打鸡血。


    还是她回圈后的本性终于露了出来。


    乔衣身体疲乏,精神却一直悬在上空。


    她无法按常理推断时默的行动。


    她能拉着她一起洗澡,半夜里会不会摸进她的帐篷?


    想到这个可能性,乔衣愈发失眠。


    她丢开毛毯,整个人钻进睡袋里,头也一并进去。


    然后打开了她在回来的中途意外发现的战术手电筒。


    等时默夜袭。


    等啊等,却什么也没等到。


    别说时默了,连只误入的刺猬都没有。


    乔衣一觉睡醒,看时默的眼神都有点不好。


    她果然想太多了。


    如果她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能主动地钻进时默的帐篷,问问她为什么要亲她,怎么要跟她一起洗澡该多好。


    乔衣见时默眼下的青黑,暗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了,睡眠质量那么好的人,到了荒岛上果然也是会认床的吗。


    哪知道时默是为了不去想那顶近在咫尺的帐篷,拿出敬业的精神解开剩下的谜团,数了一晚上的小乔。


    天亮才要入睡,又被贾甜喊早操时声音洪亮的“一二三四”叫醒。


    时默:我很fine,真的fine。


    “逃冲”这个节目每期都给出一定的时间破解谜团,从未有过一周这么长的时间。


    要想解开谜题,就要先人一步,化不利条件为主动。


    没睡好的时默久违地燃了起来。


    她看着眼神晦涩的乔衣,心道这个小漂亮不知又脑补了些什么。


    不管她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等节目结束后,她便一一说给她听。


    乔衣也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时默。


    她见时默全身心投入了综艺中,利用她们为数不多的步数计算能到达的点,找相关线索。


    到底是专业的人,拿出专业的态度。


    乔衣也认真了起来。


    让为她报名的吴荃、让踏上另一条路的乔言商、还有她最好的朋友钱婫,以及许许多多与她的生活交织在一起的人们在看这个综艺时,能够会心一笑。


    也许在节目之后,她的心中会被填满,人生的拼图又加上无比重要的一块。


    上岛第三天,三小队进度不一。


    狼人队因为迟迟找不到照明的手电,处于垫底状态。


    葵花队全白天活跃,遥遥领先。


    轮椅队扬长避短,心思缜密,有策略性地放弃无关紧要的虚假线索。


    可能是因为太过专注于这场解谜比赛,再加上初上岛时的风吹雨淋,乔衣的小感冒症状加重,在搜寻的路上坐在地上打喷嚏,神色恹恹的。


    时默放心不下,背着她回了帐篷。


    贾甜也被工作人员用轮椅推了回来。


    时默惊讶地问:“你去干什么了?”


    这两天就没看到贾甜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去自拍了。”贾甜也没掩饰她的摸鱼意图,从怀里掏出了单反,“索尼大法好。”


    时默一口闷气憋在胸口。


    你永远不知道你是否拥有一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划水的队友。


    关心则乱,时默将乔衣带回来的途中经过补给点却没停下,现在又绕回去找药。


    加上先前的搜寻,这一来一回,就超出了规定的步数。


    上岛第三天,时默受到了来自何许人的第一个惩罚。


    她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惩罚内容:五分钟电影片段无实物表演,题材不限。


    就像瞌睡来了送枕头,景瑟和何许人的这个惩罚给了个很好的机会,让时默可以顺顺利利地脱马甲。


    可在掉马之时,喜欢的人还生着病,时默多少感到心不在焉。


    乔衣给她鼓掌,脸上挂着病容,眼睛底下带点红肿,双颊也粉粉的,却提起兴致要看她演戏。


    时默忽地想到一件事。


    说起来,乔衣几次去《鸷鸟》剧组,都无缘她的拍摄。


    这么一想,她鼓起了劲儿。


    小乔不是想看表演么,这不就有了。


    白漫梨说得不错,上了这个节目,她可得好好造作了。


    第四十四章


    随着何许人播报惩罚内容的声音, 谜一样的工作人员们也从树林后面走出,扛着的是全套灯光和录影录音设备。


    时默想好表演什么戏什么片段之前,在别处的无人机也都往她这边过来。


    只见其中三台小飞机的后面追着原本被录像的嘉宾,场面显得有些喜感。


    他们一路追来, 三个小队的人数居然齐了, 所有的嘉宾汇聚一堂, 来看时默演戏。


    无人机总共六台,虽然是先进的低噪声设备,合在一起发出的轰鸣还是让人忍不住捂起耳朵。


    时默:……


    导演这是来拍她的无死角演戏, 还是单纯来砸场子的。


    他们有人兴冲冲地问:“要演什么?”


    “会不会是《鸷鸟》?大魔头每段嫁祸别人的戏码都特别刺激,差点点就被男主戳穿了。”


    “没准是第七集的捅刀子?”


    “那个她刚演过,难度太低了。”


    “你说的不对!她现在穿的样子, 比较适合第九集的那段blabla……”


    时默听他们猜她要演什么, 剑拔弩张, 紧张刺激,就像押高考作文题。


    但很遗憾, 正如其中一人所言, 《鸷鸟》是最近才拍的剧,演它没有太大的挑战性和新鲜感。


    况且演它也掉不了马甲。


    时默很快选了电影《东风》中的片段,这部戏是她退圈前最后也是最成功的得奖作品,因为和许妍的过往,她总将它尘封在记忆角落。


    也是时候拿出来晒晒,毕竟故事是好故事, 阿琅也是她极为喜爱的角色,因为一个许妍而放弃喜欢, 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听到时默说要演《东风》,在场之人都放轻了呼吸。


    那是什么, 是公认的神作。


    开始前,时默先讲述要表演的情节。


    “这场戏的角色有女主角阿琅和她的侍女和友人萧婻,讲的是阿琅赴皇家夜宴前与萧婻爆发冲突。萧婻不愿让挚友冒枉送性命的风险,而阿琅为了牵珠成线,以孤身入局。她们二人的命运在此割裂,自此一别,至死不见。临别前,阿琅许萧婻三个承诺,萧婻不得不放开手,让挚友一搏。”


    在场众人大多是演员,看过时脉参演女主角,并拿下上上届金芝奖影后宝座的《东风》,封为圣典。


    他们反复学习揣摩主配角们表情、动作和情绪的控制。


    小部分如贾甜,是模特等其他职业,虽然没把《东风》翻来覆去地学习,作为纯观众,却也有过惊为天人,在电影下映前二刷三刷的体验。


    如今他们听时默说起这部戏,眼前一亮,但并没有抱太大期待。


    这一段是女主赴宴前的过渡,最多只能算小小的冲突,没有给人太特别的印象。


    而且毕竟模仿得再像,也不及本人表演时来得灵气逼人。


    仔细想来,这场戏怎么想都应该有两个演员。


    无实物表演,还没有人对戏,尬演是难免的。


    倒不如说能演得让人身临其境,那是神仙。


    只有早早看穿时默“真身”的王卉心里七上八下。


    她心说时默这表演不好翻车,砸掉的是从前和现在的自己两个牌子。


    可要是演好了,不就等于现场掉马,会不会被以前的影迷们质疑精分,给骂臭了。


    毕竟对外虽是平淡退圈,可在王卉听到的消息中,时脉对公司是死遁,拿命开玩笑,走漏消息的话,那是要被往死里黑的。


    她坐在乔衣旁边捂住眼,不敢看。


    却被乔衣拉下了手。


    王卉:“?”不是说小乔老师病了还没好,怎么力气大如牛。


    乔衣轻声地说:“可好看了,快看。”


    终于能够现场观摩时默演戏,乔衣内心激动,脸上按捺住不表露,却不许有人在她旁边捂住眼睛。


    头一回向同龄人表现出霸道的一面,也是第一次跟人卖安利,卖到了时默的前黑粉头上。


    王卉有点无语,架不住乔衣太可爱,被她拉着手,她也没办法甩开。


    看就看吧。她反问乔衣:“你看过?”


    乔衣点点头,又摇摇头,心说她也不知算不算看过。


    毕竟姐姐的精分总是让人如坠云雾,似有还无。


    工作人员在泥地上搭建固定好相应设备,开机打灯后,何许人笃定地拍下桌子,在那头说:“Action!”


    时默问贾甜借了她的黑色蝙蝠衫,只在左肩披一半衣服,做出宽袖的形状。


    她脱去脚上的鞋,信步走到灯光中央,就跟在家里晃荡似的。


    贾甜摇着头,说:“这样散漫,看起来是不会好好表演的。”


    是在开玩笑吗,不穿鞋,衣服披一半,时默的形象就像个流浪的吟游诗人。


    何导没要求质量,演满五分钟,可不就轻松过关。


    王卉被乔衣拉下手后,不得不跟着围观。听贾甜这么说,她反而不服气道:“时默脱下鞋,慢慢移步和影片中是一样的。”


    这幕开头的女主角是刚沐浴完出来,应当是舒心放松的时刻,却要准备赴宴,在一众皇族的眼皮底下,埋线布局。


    众人都很好奇,时默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如何演出这场拥有情感冲突、最终归于姐妹情深的戏。


    只见时默面上表情剧变,一下就哭了。


    她略微蹲下身子,蜷着十指,哭声呜咽,令人听了也十分伤心难过。


    电影里的阿琅少有落泪的时刻,更别说哭得这么委委屈屈。


    看过电影的几人却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受到了震颤。


    经验老辣的何导立马反应过来,时默现在演的是萧婻。


    他问身旁捧大脸看戏的景瑟:“景宝,这人你哪里找来的?”


    景瑟面对老前辈,口风不严:“皓光经纪人一姐白漫梨介绍过来的,说时默本人有意向参加逃冲。”


    何许人深深地叹息,恨铁不成钢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实话实说,她就是那个转型期拿奖的女明星?那样我还能把节目设计得翻倍精彩。”


    景瑟才意识到,时默叫她对她的身份保密,只说别跟乔呦说,可半点没提到不告诉其他人。


    她可真是个好心办坏事的小机灵鬼,最终坑的只有她自己。


    后悔也晚了,她只能问何许人:“何伯伯,你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何许人嘿嘿一笑,“当然用眼睛看,这不明摆着的事吗,看不出来的是蠢货。”


    多日后综艺成品出来,远在岛外的《鸷鸟》导演高照听到了这番言论,感觉有被冒犯到。


    而现在,何许人和景瑟二人只是简短地交谈,很快投入时默的戏中,听她哭着讲第一句台词。


    萧婻身着素白短打,是寻常女儿家样貌。


    她哭得凄凄惶惶,肩头一颤一颤的,双手捶打在无形的茶桌上,口中含混不清地哀求:“小姐,你为何要去!你会死的,会死的啊……”


    漆黑的衣袖翻飞之间,一双手托住她的手心,将那滴在手上的泪痕拭去,沉着地劝她:“我不会有事。况且这是改不了的事,莫要哭了。”


    阿琅的容颜艳丽得不可方物,眼中灼灼,是萧婻看不透的光。


    萧婻拿起案头剪红烛的剪子,对准自己的身体,凄然地说:“若你执意要去,我便,便不做人了!”


    阿琅平静的面容有了细微的起伏。


    她短促地笑了声,捉住萧婻的手。


    一根根掰开对方的手指,拿下剪子放回桌面上,轻叹着说:“做不了人,便要同我做一对鬼么。”


    萧婻眼泪流个不止,嘴里依旧嘟哝地说着“不愿,不愿”。


    阿琅时间不多,呵道:“莫哭!”


    萧婻惊惧地抬起头,还打了个响亮的哭嗝:“阿琅,你,你凶我。”


    阿琅用拇指拭去萧婻眼角的泪,用擦了擦她眼眶底下,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双残红抹去。


    “婻儿不唤我小姐,是不生我气了。”


    “我又怎么会生你气。可,可你!”


    萧婻用力地咽下唇间苦涩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对阿琅说,“我不缠着你,可你真的会平安吗?你答应我!”


    阿琅举起手立誓,许下三个承诺,向萧婻做了保证。


    其一,保证她手段清白,只惩奸佞,不将清廉之人一同布入网中。


    其二,遇事保持冷静,绝不疏忽大意,误了自身性命。


    其三,即便她二人日后再也无缘相见,阿琅定不忘了萧婻。


    萧婻惶然,含着泪笑,目送阿琅离开。


    阿琅步履坚定,一次也没有回头。


    ……


    感性的男艺人看着阿琅离去的背影,当场就哭了,眼泪鼻涕哗啦的,往自己脸上糊纸巾,完全不记得一开始看的时候吐槽时默的精分逗他发笑。


    那些对时脉很熟的演员佛了。


    在同台竞技的第一日就对时默的真实身份颇为好奇,心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现在看来果然是他们的老前辈,披着小马甲就回来了。


    在综艺的惩罚环节大大方方地脱下,真是不拘小节。


    贾甜从时默说出这出戏里第二句台词开始,吓掉了手里的相机。


    虽然她这辈子立志于做一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超模,但她再也不说人靠衣装这样的鬼话。


    她见到了“魔术”,又可以说是演技带给她的幻象。


    她的蝙蝠衫在阿琅……不是,在时默身上还能这么用?


    时默右脸朝向他们时,他们看到卷了袖口模仿短打的白衬衫,而时默演的是始终啜泣的侍女萧婻。


    长衫拂过脸,将脸上的眼泪和微红的眼眶全部改变,那冷淡镇定的语气,分明就是神色果断、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女主角阿琅。


    这哪里落魄的流浪诗人,这是女皇假装成普通人微服私访来了。


    自己和自己飙戏,动作和神态秒切换,是什么样的神仙,是从出生就开始练习精分的吗。


    贾甜没顾上相机镜头埋在泥地里,早就忘了捞。


    等到时默演完,她就抢着第一个鼓起了掌,大声说:“Amazing!!!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样貌,甚至没有特地化妆造型,却演出了两名不同的少女。


    贾甜沉迷动漫,不常看真人拍的片,现在突然觉得她能爱了!


    她要把时脉和时默演的电视电影都补一补。


    不过问题来了,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即便不看电影,她也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王卉也裂开了。


    无论是她的情感又或者是她的好胜心。


    时默精分二人,浑然天成。


    演她没演过的小女孩,怎么能这么去违和感?


    要知道萧婻未到豆蔻之年,她只有12岁啊!


    时默演出了萧婻的幼稚和坏脾气,也演出了她对年长三岁的阿琅的忧心与不舍。


    而阿琅也是,现场表扬比电影版更动人,那平和却艳丽的风华,让人感叹庶女少年老成背后的辛酸。


    王卉着实自闭,甚至想退圈。


    有这样的人存在,她即便再努力也无法超越,拍戏不再带着热爱,成了负担,又有什么意义。


    时默像发现了王卉的小情绪似的,演完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我可以的事,你也同样可以。”


    王卉的心被柔柔软软的小兔脚爪踩了下。


    她被这样厉害的人肯定了,无论是她是否适合演戏,还是她那日以继夜的练习。


    先前她和时脉同台参加节目时,对方也鼓励过她,可她自尊心极高,只觉得时脉当面讽刺她,背后笑话她。


    她后悔先前黑了时脉虚伪假惺惺,黑了那么多年。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影后的脑残粉,专治各种不服。


    时默绕过王卉,走到乔衣身边,伸手探她脑门上的热度。


    乔衣也同时把拧开盖子的矿泉水递给时默,软着声音说:“辛苦了。”


    虽然只是五分钟的戏,时默自始至终认真而专业,演完后甚至还出了汗,可以说在极短的时间里用心构思,尽可能地挖掘这场戏中人物互动的可能性。


    乔衣想给她擦擦汗,但看到那六台无人机的摄像头一致对准她们这里,还是只给时默递了瓶水。


    时默笑着揉了揉乔衣的下巴:“你也辛苦。看完我的戏,有什么感想吗。”


    时默的手比乔衣的脸凉快很多,让她还想贴着蹭蹭。


    听时默这么问,乔衣小声问:“你的马甲会不会掉呀。”


    “哎呀小傻瓜。”时默才喝了口水,将瓶盖拧了起来,哈哈地笑,“就刚才,我已经脱了。”


    乔衣回味了下,果然如此。


    正因为是主动地自曝,时默才能那样毫无负担地演她想展现给别人看的模样。


    她总是担心时默,担心不到点子上。


    见时默还是看着她,乔衣打了打腹稿,又发出了正式的感想:“我在想,这是要多少年才能磨出的演技和心理素质。”


    时默笑问:“怎么,想学。和你对戏,我随时都有时间。”


    乔衣紧张地说:“不不,不是的。就是平时工作,好比我去拍于霈的MV时,非常紧张,想着姐姐平时的言行举止,稍微蒙混过去了。可我自己,嗯……”


    说到后来,倒像是在自卑地抱怨自己做不好的事。


    乔衣欲言又止,时默却知道她没说完的话。


    乔衣提到了心理素质这个词,应该是知道她在待人接物方面做不到时默那样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因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乔衣的羞赧无关于是否对自己的专长自信,那是在原生家庭之下,日积月累形成的东西。


    时默倒觉得乔衣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了不得。


    乔衣腼腆又倔强的性格,为她争得了机会和资源,也丝毫没有伤害到他人的感情。


    这样好的小乔,如果陷在自卑里,时默会感觉很心疼。


    并且乔衣在工作中,巧妙地借助了他人的形象,提升自己的气场,又让时默觉得她确实是个小天才。


    恐怕乔衣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其实有着超强的学习天赋,跨了多方面多领域。


    就比如她们演员演戏,总要搜集各种情感素材,很多时候以生活中接触到的人为范本,去取材对方的喜怒哀惧,在拍戏时加以运用。


    时默演萧婻时打的那个哭嗝,也是取材自乔衣的哭声,效果还挺令人惊艳,她自己都有被自己可爱和委屈到。


    而乔衣没有学过表演,却无师自通,以时默为蓝本,和于霈这个寡言冰块友好合作,还让于霈扛起公司压力,在乔衣被网黑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声援她。


    个人魅力,又怎么是和别人比较之下能够增减的东西。


    时默拍了拍乔衣热度未退的小脸儿,认真地提点,将她自我否定的情绪像拔萝卜一样给拔掉:“人无完人,什么都擅长,那就不是人类了。”


    你很好,未来还会更好。


    乔衣点点头,若有所思,蹙着的眉头也微微展开,唇角带上点笑。


    之后,时默驱散了想向她请教演戏的众人。


    到底是双重标准,在乔衣这边,心里刷着可爱可爱。


    再看虚心请教的同行们,时默此刻只觉得聒噪。


    吵着生病的小漂亮休息,不可。


    剩下的小半天用来躺“赢”。


    三人组都用光了步数,轮椅变咸鱼,养精蓄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有惊无险的一天过去,而乔衣的受难尚未完全结束。


    这天的夜里,乔衣忍着咳嗽,在睡袋里出了一层冷汗。


    迷迷糊糊听到时默叫她:“小乔,睡了吗。”


    乔衣的第一反应: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温柔的嗓音来夜袭了。


    果然不是她瞎想,这天总是会来的!


    乔衣的意识瞬间清醒,低声应:“没有睡着。”


    时默拿了睡袋进来,和乔衣挨得紧紧的。


    乔衣才反应过来,时默是担心她生病,并不是跟她一样,对喜欢的人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心思。


    乔衣膨胀的心又往回收,但因为时默的前来,还是比普通时候来得膨胀。


    生怕吵了隔壁帐篷的贾甜,乔衣小小声地说:“时姐会被我传染感冒的。”


    时默拢起头发,胳膊撑着睡袋,看着乔衣粉粉的小脸说:“姐姐抵抗力好着,你那些小细菌小病毒根本伤不了我半根汗毛。”


    乔衣心想,她洗澡时看到的时默除却身上若干部位稀疏的自然卷,四肢却是极为光滑的,细腻得看不见毛孔。


    汗毛一词从时默口中说出,实在是有几分好笑。


    几乎没有的东西怎么能拿出来比较,倒不如说伤不了的是头发。


    乔衣想着,小声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不断,听着好像要把肺也给咳出来。


    时默担忧地给她拍背:“要不不录了,出岛去医院吧。”


    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先前景瑟的医疗兵给乔衣做了全套体检,说只是吹多了海风引起的感冒,时默却不敢马虎,生怕症状变得更严重。


    乔衣摇摇头,撅起嘴:“回回感冒都这样,快好了才咳嗽的,我有经验。”


    时默不置可否,把乔衣的头发揉乱:“有丰富的经验,六月份都还给自己冻着了。”


    乔衣心虚地转移了话题:“姐姐怎么过来了,睡不着吗。”


    “过来哄睡你。”时默心说你都病了,叫我怎么睡得着。


    还有一件事叫她头大,百分之二百的大,是她从未意识到的事。


    一旦知道了之后,就后悔莫及,肠子都悔青了。


    晚上进帐篷前,贾甜唱着儿歌,在做晚间操。


    时默听过那首歌,也跟着哼哼。


    结果贾甜当时就被她带跑了调,山路十八弯,再也回不来,尝试了好几遍之后,对时默说,你应该庆幸无人机没来录像,不然你的粉丝就掉光了。


    被贾甜吐槽后,时默才发现自己不光是唱普通歌曲不行,自认为拿手的小星星摇篮曲也像魔女唱歌,害人性命。


    同住的那两多个月,乔衣是怎么忍受她的……


    细思极恐,时默觉得乔衣曾经对她的回避有了详细的原因。


    她的小漂亮这么甜,忍耐力一流,她只能以后多加反思,不能让对方受不明不白的委屈。


    乔衣见时默眼神晦涩,不知在想什么不高兴的事,手隔着时默的睡袋捏住了她的睡衣:“我的咳嗽声吵着你了。”


    时默伸出手,又把乔衣的胳膊塞回袋子里:“我是在想别的,贾甜晚上说我唱歌要别人命。先前我怕你睡不着,唱歌给你听,是不是害你失眠了?”


    这话问得直白,乔衣幅度微小地摇摇头:“不会,我很高兴。”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给她唱过摇篮曲,而且她一开始误以为是她的电钢琴在唱歌,姐姐的轻哼声才没有到需要道歉的程度。


    但为了以防万一,限制时默强烈的自信心,乔衣补充了一句:“以后哄睡可以用说的吗。”


    “当然可以。”时默将纤长的手覆盖在乔衣的侧脸上,轻轻地摸,“没有关系,你只管酝酿睡意,我给你说说话。照顾妹妹是姐姐的职责所在。”


    乔衣听到这样美好的话,心里温温暖暖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想起了乔言商,她幼年生病时,对方也总代替父母陪着她,和她说难受就说出来,很快就会好的,别怕。


    病了的人会很脆弱,她生病时有人陪伴,却一点儿没难过。


    从前哥哥爱她,现在时姐也爱着她,她说照顾她是她的责任。


    那么她充分地休息,快快好起来,不让对方担心,也是她的职责。


    时默和乔衣说她还是要回去拍电影。


    她摸透了翟纯傲娇的脾气,对方说雪藏她,必然不会真的这么干。


    《鸷鸟》之后不知又有什么好片子在等她。


    她每说几句,乔衣就轻声回应,催促着她快些往下讲。


    就像是睡前小故事。


    时默对乔衣细细地说着如何选角色,如何根据艺人的外形和性格去扩宽他们的戏路。


    就像她先前在SL工作室带的那群孩子,每个人脾气不一样。


    培养艺人,如何顺毛捋,如何让他们放下负担,打破桎梏,在业务水平上更上一层楼,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乔衣听得迷迷糊糊的,人也犯起了困,只觉时默此时的模样不像个演员,反倒像星探和经纪人。


    时默想了那么多,分析得很透彻,如果她走这条路,应该也很合适……


    时默说着说着,见成功地催眠了乔衣。


    那双浅色的眼眸都半闭上,迷迷糊糊,头一点一点,在时老师的演员培训课堂上打起盹。


    怕是没过几秒钟,就能进入梦乡。


    也不枉她把自己尚未实施的生意经拿出来给她念叨。


    时默轻笑:“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看日出。”


    谁料乔衣又来了精神,睁开眼睛,眼神亮亮地盯着她看:“再过几小时就可以。”


    岛上的天亮得可早了,她还没和人一起看过日出,更不用说是和喜欢的人看。


    时默蹙眉,这小孩儿怎么说不困就能不困了。


    时默的手指在乔衣眉间轻晃:“不行,忘了我刚才怎么说的?”


    乔衣想,对,要好好休息。


    不只是一起看日出,身体健康才能和姐姐长长久久地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时默要熄灯,却发现了盲点。


    晚上以后大家的帐篷里都是暗的,可自从她进乔衣的帐篷起,里面就灯火通明。


    起先她以为是乔衣偷偷把手机带上岛。


    可等她看清楚那个光源是什么玩意儿之后,沉默了。


    第四十五章


    时默瞅着乔衣枕头旁边的战术照明设备, 半晌问:“这手电筒哪来的?”


    乔衣乖巧地回答:“路上捡的。”


    她说完后,就看见时默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似笑非笑的,像是要用行动验证事情的真伪。


    时默单手撑着地, 脸离乔衣越来越近, 连她平稳的呼吸, 乔衣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乔衣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睫毛轻颤,却没有等到吻。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发现是时默绕过她,去拿手电筒。


    乔衣:“嘤。”


    又想岔了,她在想桃子。


    她没想过, 这是时默故意的。


    时默觉得回回逗弄, 回回上当的小乔也太可爱了。


    不过她还病着, 她要是再闹她,会受自身内心的谴责。


    索性收敛些。


    时默轻柔地呼吸着, 藏住喉间险些溢出的叹息, 把手电筒拿近。


    细看底端的小字,供应商的logo旁边还有定制的浮雕效果字样,写着“狼人队必胜”五个大字。


    这个节目遍地恰饭,从帐篷到手电筒,哪怕是补给点门上的铜锁,都有品牌, 带上了巧妙自然的广告植入。


    没想到战术照明设备的供应商爸爸还是夜间出游的狼人队的忠实支持者。


    时默乐了。


    她就觉得奇怪,狼人队的两男一女手长腿长, 步伐稳健,都是运动的好手, 怎么三天了,根据导演的无人机播报,进度还停留在搭起帐篷。


    按规则来说,破坏线索都是被鼓励的,乔衣只是捡个手电筒,不算犯规,就此据为己有也不要紧。


    只是狼人队连补给点都摸不到,一直没能洗上热水澡,能吃的只有节目组空投下来的面包,简直是人间惨剧。


    摸不到补给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黑暗的恐惧让他们不敢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贸然往树林深处走,而只能在海边转转。


    等综艺播映,狼人队必然受获一大票来自粉丝和路人的同情,也会有人说他们菜,是划水弱鸡。


    时默提前为他们点根小蜡烛。


    拿走手电的事,放别人身上,就是抢先一步的天然黑;可是乔衣说路上随手捡的,时默是真的相信。


    时默将手电筒的灯光调到最小一格,侧过脸笑:“你捡的是别的队伍的必需品和通关道具。”


    她的手掌支着太阳穴,左脸上露出小梨涡,笑得分外撩人。


    美色当前,乔衣无心欣赏。


    她小声地说:“我坏事了。”


    她还以为每个人都能捡到手电筒。


    她要从时默手里拿那个“犯罪”证据:“我明天去还给他们,我去道歉!”


    可是无论乔衣怎么拿,时默都轻巧地避开,将手电筒据为己有。


    时默关上了电源,把它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不用你去,有人会去。”


    乔衣欲言又止。


    姐姐说的话,她还能不从吗。


    她们是一个队伍,要讲究团队合作。


    而队伍中有的人摸了整整三天的鱼,是时候出来走动。


    天亮起来之后,摸鱼自拍三天的贾甜被时默拎起来,交给她一项重大的任务,去二百米外狼人队的营地还手电筒。


    时默胡扯不打草稿:“我前两天在树上捞的,刚刚才发现是他们队的东西。”


    摄像头还开着,正怼着时默的脸,她冲镜头打了个响指,丝毫不慌张。


    时默又对贾甜说:“划这么多天水,你懂我的意思吧。”


    “谁叫我偷懒呢,这锅我背了,就说是我自己发现的。”贾甜听了来龙去脉,接过手电筒说,“我要是被他们掐死了,你记得过来接我。”


    时默弯着眼睛说:“你这么年轻美貌,拍照上镜,怎么会有人舍得掐你。”


    这番夸奖情真意切,贾甜信了,美滋滋地去还手电筒。


    可等她真的被狼人队的好朋友追着打时,当事人没有“天降正义”。


    时默去干正事了。


    趁乔衣病还未好,呆在帐篷里原地待机,时默累计了乔衣的两万步,一个人出去。


    步数多了,搜寻范围扩大,时默径直去了个她认为可疑的地点。


    先前她放弃了让他们找材料搭木筏出海的线索,认为这太异想天开,也不安全。


    真靠自己漂在海上,绝对做不到鲁滨逊那样。


    木筏上的人都得翻船掉进海里,到时候还得连累工作人员把他们一个个给捞上来。


    排除选项后,在树林和海边发现的种种线索都指向了补给点。


    还是原先古色古香的房子,而且需要留心的是一楼的假池塘。


    池塘很小,差不多一人宽。


    上面的假荷叶和枯枝都给人非常突兀的印象,就连池水里的鱼也是绘了釉上彩的假锦鲤,先前乔衣见到时对时默说:“感觉画风不一样。”


    就像往金身大佛的头上戴顶圣诞帽,还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黑。


    起先时默觉得这是设计师与屋主审美的相互碰撞,甲方同乙方相互拉扯后的拙劣的妥协,但她却觉得不止如此。


    昨天来时,她见第一天在池水里漂着的那片涮牛肉已经被拿掉,水面上没有丝毫的油渍。


    她蹲在池边的药盒翻找感冒药,只觉得不该这么安静,池子没有水循环的声音,甚至也没有水流声。


    这样的水池能完成自我净化吗?


    如果是工作人员捞出那片不小心掉进去的肉也就罢了,但没理由换掉全部的水。


    也许是工作人员干活细致,但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个线索。


    那时她见王卉她们队也在拿自热米饭,只是发现异状,没有当场调查。


    毕竟小队之间还是竞争关系。


    今天只有时默一人,她便过来调查人造池塘。


    说来也奇怪,逃出密室的主题是个岛,可找岛上的线索又找到了室内,外面是海,里面是水。


    时默敲过这个微缩小池塘每一寸廉价材料,只觉大宅里用这样的设计实在是掉价。


    没有在枯枝等摆件里找到线索,会不会在底下。


    时默试探性地提了提横跨湖面的亭子和小桥,发现池塘并没有和地面连在一起,与其说是室内设计,不如算个比较大的摆件。


    这个环节应该是为力量大的人设计的。


    时默在客厅里找到了一个水桶,把池塘里的水都搬光了,提得老腰欲断,也只是将这个大摆件抬起来了那么一点点。


    她想起了曾经帮白漫梨扛两袋足共四十斤猫砂的恐惧,这也是她更加苦练形体,靠爵士和钢管舞提升肌肉力量的缘由。


    听过乔衣想养猫,心仪的不止一个品种,以后家里的猫砂免不了要多更换。


    再看眼前的池塘抽掉水,也起码也得有六十斤重,死沉死沉的。


    和背上背个大活人全然不同。


    这个时候,要是小乔在就好了。


    但时默想,她总不能把所有的重活都交给对方干。


    她还想把乔衣背在背上,做姿势标准的俯卧撑。


    时默调整了呼吸时的气息,做好面部表情管理,尽量不让镜头底下的自己面露狰狞。


    多多少少靠脸吃饭,就算是演沈心慈,那瘆人的假笑,她也在镜子面前练习过无数次,被很观众的弹幕夸奖“有点撩”“沈姐姐杀我”。


    时默给自己鼓着劲,轻喝:“预备,起!”


    而后气血上涌,力挽千斤重。


    这不算什么,这都提不起来,怎么把人整个悬空抱起来抵在墙上。


    她拼了,像《东风》中的武术指导老师那样,稳住下盘,因势发声,靠喊声借力,辅助对池塘的移动。


    “喝!”这是威风凛凛的呐喊。


    “啊!”逐渐成为土拨鼠的叫声。


    景瑟看着镜头里的时默搬重物的画面,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边笑,还不忘对后期组长说:“把,把哈哈哈时默这帧的大脸截下来!做成巨幅海报,哈哈哈哈,给乔衣送过去!”


    后期说:“然后是大型粉转黑现场吗,嗑CP嗑成这样,您可真狠……”


    景瑟摆摆手,喘着气儿回答:“不会的,我的直觉向来灵验!”


    就比如曾经她觉得节目会糊,而现在,无论是综艺本身,还是时默和乔衣的CP,她都觉得,能火!


    时默费了很大的劲,将整个“摆件”推离原先的位置,底下压着的东西显露出来。


    居然是法文写成的解谜提示。


    上面写着的大意是,怎么来的这个岛,就能怎么出去。


    那就是直升机接送了。


    除此之外,也没能告诉其他的。


    时默对着那个鬼鬼祟祟尾随她拍摄的无人机,挑着眉毛问:“何导,只给这点线索,真的不够意思。”


    何许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瓮声瓮气地模仿时默说话:“绝对够意思。昨天傍晚你唱歌的那段,到时候帮你剪了。”


    时默闻言,笑了出来:“你放吧,我不介意。”


    何许人:“哦?”


    交涉时尽可能为自己争取利益,时默提了要求:“作为交换,再给我个线索。第一天的步数不是白换的。”


    她们越早离开,乔衣就能越早休息。


    倒不是对景瑟那个设备齐全的医疗团队不信任,只是乔衣的感冒一天没好,她就有点不放心。


    何许人笑:“最高处,你们离真相不远了。”


    非但给了时默提示,按照公平公开的原则,其他几台设备都连接到位,每位参与者都听到了这三个字。


    最高处,是指岛内地形最高的位置,还是指那片高耸入云的天空树……


    在时默的步数用完之前,她找到了后者。


    西北方向的树最为茂盛,有一棵格外醒目,不是因为它的高度,而是有根同它一般粗壮的白色石柱,吊着浮云的花纹,是那种玄幻剧的建筑外最常见的纹路。


    它与树贴得极尽,就像长在了一起。


    细看倒是没有,只是互相挨着。


    时默立马想到了她和乔衣挨近的画面。


    不能这么想,她并不是个恋爱脑。


    柱子虽白,可这么粗,怎么能比得上她那苗条无比的小漂亮。


    继金属管之后又是石柱,到的不止时默一人。


    比她快的葵花队赶在天黑前到了,也站在树下不远处张望。


    见时默来了,他们对她说:“前辈您先请。”


    时默:?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让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葵花队的男嘉宾说:“没准你绕着它跳舞,直升机就会把钥匙投下来。”


    这个想法听着很不错,虽然非常耳熟。


    同一招不可能用两次,就算时默跳舞不累,观众也会审美疲劳。


    绕着柱子跳,听起来还格外地像跳大神。


    合着他们在这儿等着她。


    时默说:“但是,我拒绝。”


    她又问:“你们去晃过它吗?”


    “上次那么细的杆子都用混凝土夯实了,更何况这根柱子。”


    葵花队员们觉得,时默想去摇晃那根柱子,无异于蚍蜉撼树。


    时默并不信邪,上手摸,又伸出长而硬的美甲抠了两下,挺软的,触感和说好的石头完全不同——


    这柱子居然是纸糊的。


    不知道是立体纸模还是轻材料3D打印,这并不是石头的材质,上面的祥云纹路也并非雕上去的。


    尽管是纸制品,但由于高度和粗细感人,本身并不算轻,但比时默先前搬过的东西来得友好很多。


    用力重重一推,“雕花”的通天柱迎风而倒,先前说时默无法撼动它的三人组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惯性思维害死人,凡事都要先着手试试才行。


    放倒柱子后,无人机进行了最后一波空投,投的不是钥匙,是直升机驾驶员大叔的亲笔签名照。


    景瑟的声音传来:“明天一早大叔会接你们回去,今晚为大家准备了丰富多彩的无名岛篝火晚会,欢迎踊跃参加!”


    何许人也说:“我宣布,《快逃!冲出密室》第2期第3集,‘逃出无名岛’的优胜选手是——


    轮椅队成员!恭喜你们。”


    由于狼人队行动时间不利,又失去了手电筒这个重要的法宝,经过时默队伍三人的一致决定,她们将无名岛豪华七日游的大奖转送给了原昊天等人。


    原昊天他们晚上举着手电筒摸索过来,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输了还是躺赢。


    无论如何,篝火晚会气氛热烈,完全不输给先前综艺中各种状况百出的突发事件时嘉宾们夸张的反应。


    时默看着那木柴上劈里啪啦跳跃的火苗,指尖微颤。


    虽说他人不知道她畏惧火光,但看到它时,心情总归不太美妙。


    她面露微笑,内心把小景总和她的何伯伯搓成了球,拍飞到了月亮上。


    时默拢了双手,插进裤袋里,信步走到离火光稍远的地方,才感到好些。


    葵花队男嘉宾却走了过来。


    时默拒绝了他的共舞邀请,就像推开递到面前的香槟酒,操着动听的美式口音:“No, thanks.”


    对方经纪人有捆绑炒CP的苗头,时默无情地将它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男嘉宾也不恼,随机应变地转而邀请不远处的乔衣。


    乔衣学着婉拒时默那样,语气婉转,声调起伏地用优美的英音说:“No, thank you.”


    男嘉宾:Fine, real fine.


    谢谢二连之下,男嘉宾被他的直男队友叫去跳舞。


    他觉得也可。


    炒不了CP,退而求其次,麦麦麸也是极好的。


    时默单人独舞,在工作人员的吉他伴奏中跳了曲助兴的爵士舞。


    见众人开始两两组队,跳步伐不一的交谊舞,才平息的舞蹈之魂又熊熊燃起。


    不知是欣赏他人的舞姿,还是自己再跳一曲。


    此时,乔衣走到时默身前,伸出手,邀请时默与她共舞。


    时默未料到还有这等惊喜,小漂亮今晚的主动远超以往,也许是有意无意间的撩拨让她肯自己向她靠近。


    时默夸赞自己的机智,从裤兜里伸出手来,握住乔衣的手,又任乔衣揽过她的腰。


    刚和哥们跳完舞的男嘉宾酸了:在?为什么小乔老师的邀请就可以?


    王卉和贾甜同时白了他一眼:愚蠢的人类哟。


    邀请者跳男步,被邀请者跳女步。


    时默调整了爵士劲舞后的呼吸,将自己全身心放松地交到乔衣的手中,由她带着,翩然起舞。


    乔衣未曾想她的邀约如此顺利,时默对她果然是心软的。


    在时默心里,她是否有那么点和别人不同。


    乔衣带着时默,轻声地唱华尔兹的乐章。


    从前时默带着她起舞,她也会觉得疲累。


    现在带着对方时,却更游刃有余,甚至感受不到她的腿有什么异样。


    乔衣用的是时默曾经跳的舞步,来来去去只有那些,不花哨却显得呆板。


    但跳舞讲求的是心境、心意和热情,乔衣自诩,这些她都有。


    乔衣揽着时默,就像喜爱金闪闪的小龙用尾巴尖缠住她山洞里全部的金子。


    不松开手,谁来也不给。


    时默的眼中映照着绚烂如同白昼的火焰,乔衣感到她肩膀轻颤,将二人贴近几分,边跳边问:“姐姐在害怕吗。”


    乔衣想,时默从不会因她颤抖,许是怕火。


    姐姐真的掉进火里了,这可怎么办。


    乔衣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担心起时默,甚至担心不远处玩闹的嘉宾们衣摆带起的风,将火星掀向她们。


    她会将时默护在身后,不让一丁点火碰到她,也不让她看见。


    时默却在乔衣耳畔,吐气如兰:“害怕?姐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你这个小傻瓜。”


    乔衣抿起唇,觉得头有点晕:“为什么怕我。”


    时默是不是想避重就轻,把她所有的疑问都给绕开,让她对她的了解停留在普通的交往上。


    真是这样,她会伤心的。


    却听时默认认真真地对她讲:“怕你生病,怕你跑了。”


    乔衣颇有几分怀疑错人的不好意思:“这次是个意外。我第一次露脸,上综艺,小岛又很美,是我太兴奋。以后不会再病了。”


    她说完,品了品,怕她跑了是什么意思。


    是再去法国,好几个月见不到吗?


    如果时默介意的是这一点,她之后就多在国内学习,尽量不走远。


    但如果和蔼可亲又超级天才的丹麦老师叫她,就算她半夜睡着觉,也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哪怕是哥本哈根也连夜飞过去。


    如果是跟时默同床的情况下……


    乔衣爱姐姐,更爱艺术。


    如果非要她做一个抉择,她希望——


    能把姐姐一起拐过去。


    说话之间,时默在乔衣手臂拉起间,转了个圈,落在乔衣怀里,下腰完美,落下一片惊讶的赞叹。


    乔衣手臂用劲,将时默带了起来,越来越觉得她们这组和其他人跳舞时热热闹闹互损的气氛都不一样。


    别的组那是熟人和朋友,是互开玩笑的欢乐互动,而她们却正正经经地跳交谊舞,两口子跳的那种。


    随时都有可能抱在一起,打起啵来。


    乔衣臊得慌。


    乔衣小声说:“姐姐,我们这样也算是在麦麸吗?”


    “我们不一样。”时默唇角的弧度自信而骄傲,漆黑的眼眸在夜空下显出耀眼的亮色,“有情。”


    “友情?”乔衣困惑地把这个词掰碎了来回体味。


    这姐妹情会不会又让人捆了炒CP。


    时默弯着嘴唇,笑得像只狐狸:“嗯,当然是有的。”


    乔衣心里莫名有些酸溜溜。


    姐姐说有,那就是有。


    那么她衷心地希望,这份感人至深的友谊能把姐姐早日送到她的床上。


    打住,不可以这么想。


    人怎么能不劳而获,她要自己想办法努力。


    这会儿无人机飞去拍摄两位男嘉宾第二轮双人舞的画面,乔衣余光瞥见他们同手同脚的表演,脑门上冷不丁又被时默亲了一记。


    时默笑道:“我换了浅豆沙色的,不掉色,对皮肤友好,可以留到明天,没问题。”


    乔衣:!!!


    她也没做什么值得奖励的事,怎么又被亲了?


    难道是有种学名叫做亲吻依赖症的病在时默身上潜伏着,不定期发作吗。


    而她也并不是脸上留唇印综合征患者,这个梗,时默还要记多久。


    眼看那无人机又飞过来,乔衣的双手还被时默牵着,赶紧把额头贴在时默的锁骨前,让那个口红印藏起来。


    坐在篝火堆边,烤着苹果的王卉看了,泄愤地咬了一大口苹果,然后被烫得呸呸吐了出来。


    明撩暗秀,这还是姐妹情吗,啊?


    吃狗粮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个苹果都欺负她!


    贾甜用火烤着她刚涂完的美甲,见乔衣鸵鸟似的举动,和时默计划通的表情,话音带笑地说:“妙啊。”


    王卉对嗑CP上了头的贾甜很无语:“你也吃她俩?”


    “谢邀,人在小岛,刚刚入教。”


    面对突然get了萌点的CP,贾甜回答着,举起挂在脖子上被她清理干净的单反,调整光圈,拍下张甜甜蜜蜜的照片。


    她倒回去被装在镜头里的这二人,越看越觉得她们极为般配,是天生一对。


    不怪微博博主带头刷CP,这糖纸底下的草莓小熊软糖让人没办法拒绝,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嫉妒在现场近距离划水围观的她。


    舞衣大法好。


    第四十六章


    为了庆祝综艺拍摄顺利, 三个队伍的明星们闹得很晚,还因地制宜,熬夜在沙滩地里玩起了你画我猜。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七点,何许人通过无人机喇叭喊话叫人时, 根本没人理他。


    有个人本来能给何导回应, 只是肩负“使命”, 六点不到就从帐篷里起身,错过了他的问话。


    这个人是昨晚早睡,今日早起的乔衣。


    乔衣干啥啥都行, 起床第一名。


    精力充沛地学着贾甜平时早晚操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活动开四肢。


    然后清清嗓子,在帐篷外的原地呼啦转了一圈, 小声地哼唱两句, 确定自己鼻子不塞, 喉咙不痒也不哑了。


    年轻人的身体,恢复得就是很快。


    有了足够的底气, 乔衣趁着太阳出来前, 去了时默的帐篷。


    天还没亮,时默被叫醒了。


    帐篷拉链被拉开了一半,乔衣两手扒开,把小脸儿探进来喊她:“姐姐,醒了吗。”


    时默悠悠转醒,只睁一只左眼, 像只猫头鹰。


    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她看到不是无人机或者是手持录像设备的工作人员, 而是乔衣。


    不用以工作的精神面貌迎人,时默舒适地轻声“嗯”了声, 把左边的眼睛也重新闭上,要再睡个回笼觉。


    乔衣爬进帐篷,抱着膝盖坐在呼吸清浅的时默身旁,捧着小面包的手无声地捏透明包装袋:“我的感冒好了,我们不去看日出了吗。”


    她们今天上午就要离开小岛,还把七日游的机会让给了别的队,以后可就来不了这里了。


    时默听到小漂亮委委屈屈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眼,从睡袋里坐了起来。


    昨晚拉着乔衣跳舞,还跟王卉和原昊天他们进行灵魂绘图大比拼,嗨到太晚,什么都忘在了脑后。


    还好乔衣记得。


    时默感到内疚,细长的食指按了按太阳穴,便飞速地爬出了睡袋:“现在就去,你等我套个外套,马上好。”


    乔衣背过身去,不看时默穿裤子时那两条光不溜秋的长腿。


    特别是大腿上的刺青,她每看一次,就越发感觉,真是太色气了。


    好想顺着纹路摸摸看,是不是和自己的腿触感不同。


    心里有什么东西化成灰被风吹走。


    乔衣不知道,逐渐消失的,是她的节操。


    时默扣上衣袖间圆滚滚的白色小袖扣,跟在乔衣身后出了帐篷,为刚才睡回笼觉的行为提出补偿,要再啵叽乔衣一下。


    乔衣嘴上说不用不用,十分客气,面上巍然不动的模样就好像她们已经是处了十几二十年,激情早已褪去的老夫老妻。


    心里却画起规整的同心圆,想着让时默亲在她的哪个部位会显得比较自然。


    乔衣对自己说:脑门。


    心里的小人:嘴!


    乔衣无视心声:脸颊。


    小人:嘴!


    乔衣继续无视它:手背。


    “嘴!”


    居然是她自己喊出来的。


    时默:“嗯?什么最?”


    乔衣庆幸,她喊岔气了。


    她没有再说话,时默也并未催促她。


    她们在冷水池边洗漱完,吃了乔衣从补给点拿来的抹茶奶酪夹心小面包。


    “很甜,小景总选的赞助商不错,我回头上旗舰店买。小乔,你喜欢吃吗?”


    “喜欢的。”


    “看来我们的口味真的挺相近。”


    乔衣心道,正是因为彼此的口味相投,她给时默做饭时,时默很容易就满足了,为她们那时相处在同一屋檐下的生活模式降低了不少的难度。


    倒不如说,她们二人基本上不存在磨合这个说法,乔衣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时默的生活,尽管在这之前她没有和任何人同住的经验。


    而面包口味的话题是时默陷入沉默前,和乔衣说的最后一番对话。


    乔衣想看日出,喊时默喊得太早,她们迟迟等不到天亮。


    远方的海平面温柔地浪打着浪,在灰暗的天空下催人入眠,丝毫看不出太阳要升起的迹象。


    沿着海岸线走,走过了泥地后,四只脚都脱去鞋袜,踩上松软的沙滩。


    二人靠得很近,脚印叠着脚印。


    晨风吹来,时默绕过乔衣,走在她的左手边,为她挡了那点并不让人在意的微寒。


    气氛莫名,乔衣怕时默真的想到,她想让她亲嘴唇,连忙试图补救。


    对了,如果是亲手的话,能化解一切的尴尬。


    联想到于霈的《爱我》MV,乔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要自然地请时默跟她对一出,勇者从恶龙手中救出公主的戏码。


    虽然自己要演公主有些羞耻,但王子公主这类的剧情里一般都会有吻手礼,happy ending多少带着亲吻落幕剧情,可以苟一波。


    “姐姐,对戏吗。”


    “好啊,妹妹。”


    她们二人以姐妹相称,不知怎么的,都想到乔衣初到时默奶茶店,问她招不招店员时的那番对话。


    那时的她们还不知道,一面之缘变成了数面,直到姻缘的红线将她们紧紧缠绕,理不清,也不愿理。


    时默抬手迈步间,都感觉全身在发出抗议。


    实在是昨天搬动那个池塘,超过了她生理上所能承受的极限。


    好在她平时经常运动,没有陷入韧带拉伤的窘境。


    她对她的体能过于自信,出帐篷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今天真的“不良于行”,但还是要配合小漂亮的表演,不去扫她的兴。


    昏暗的天空下,小岛环着一望无际的海,偶尔传来海鸥的鸣叫,让这里显得更为空旷而辽远。


    四周没有人围观,无人机也都在每个帐篷外面充当收音机功能。


    时默听乔衣给她讲从于霈MV扩展出来的内容,大致懂了乔衣想演什么。


    西幻童话风。


    如果是公主与骑士,那是正统剧的冒险剧情。


    公主和恶龙,就变成了更加浪漫幻想的恋爱向剧情。


    离天亮不远了,她们即兴表演,只演那么一小段。


    乔衣觉得一小段也够了,只要她的皮肤能贴到姐姐的唇,不管是哪个部位,她就能在心中反复回味。


    前面那两次,她一点也没准备好,被亲懵了,事后再想,脑子里总是空白的。


    她太不争气了。


    但这回做好心理准备,她一定可以。


    乔衣打好腹稿,即将说出口的台词,是咏叹调一般的“你终于来救我了,我等了你很久”。


    谁知时默看着远方的海,膝盖受伤般缓缓地坐到地上,目光哀愁,苦涩地说:“我身在这高塔上,可爱我的人,她在哪里。”


    和影后对戏的第一时间,乔衣在心中怒摔台词本:这和我预想得不一样——


    时默演的不是勇者,不是恶龙,而是公主。


    怎么会是公主!


    乔衣完全没想到,姐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随机应变的本领绝不能让喜欢的人看扁,乔衣也第一时间重新摆正了她的定位。


    乔衣的身体轻晃,就像悠然地甩着尾巴,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回应道:“快死心吧,你的勇者不会来啦,不如交出你身上的金银财宝,我还能考虑考虑放你回家。”


    说完她感觉不对,她拿的是反派小恶龙台本,财迷附体的那种。


    时·公主·默捂住心口,深深地叹息:“家?我没有家?我只想找个爱我的人,和她在一起。”


    公主神色泫然,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来。


    乔·恶龙·衣不觉崩了龙设,安慰起她:“你就当我说错了!你的勇者一定会来的……”


    公主的手绕到龙的身后,揪住无形的尾巴:“我要的不是勇者,是你这条长尾巴小龙,可你总也意识不到。”


    “我的尾巴不可以给你!”小龙一把抱过自己的尾巴,疑惑地问,“你不等勇者吗,为什么要爱一条龙。”


    公主看向那尚且年幼的龙:“就像你爱着洞穴里闪闪发光的金山,我的爱人在我眼中,也闪耀着无可替代的光芒。”


    她上前半步,不远不近地距离,用如同音乐剧女主角歌唱般的声音说:“我爱她笑起来的甜蜜,爱她害羞的模样,喜欢她尾巴尖的形状,还有她看金子时闪闪发亮的眼眸。”


    恶龙动容,化为少女,牵起了公主的手,态度也好了很多:“可我无法给你回应,我……我只爱金子。”


    公主矜持地伸出手,按了按发红的眼角:“那便给我一个吻,之后再送我回家。”


    她说“回家”二字时,太阳正从海平面冉冉升起,万丈光芒穿破阴沉的天空,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有万千金银的小鱼在欢快地跃动。


    恶龙捧住公主递上的纤纤细指,温热而光滑,让她感慨人类的躯体是那样富有灼人的生命力。


    乔衣被时默带入戏中,摸着手又清醒过来。


    要亲了!


    怎么两个人的立场颠倒过来,姐姐要让她去亲亲她。


    唔……但好像也不坏。


    乔衣闭上眼睛,去吻时默的手背。


    她出来前才涂了纯润膏,此时吻在时默皮肤细腻的手背上,只觉得自己的嘴唇黏黏糊糊的,而那手背正中心被亲吻的部分沾了亮晶晶的唇油。


    乔衣顿感自己油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时姐半点都没嫌弃她,对她说:“演得很棒,小嘴也软乎乎的。”


    收回手时,还将那沾着润唇膏的手背往自己的额头上贴了贴,对乔衣笑:“这下我们扯平啦。”


    乔衣的心跳漏了一秒。


    姐姐怎么这么会撩,她究竟谈过多少女朋友。


    时默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又将手伸过去,要摸摸乔衣的脸。


    这番温情的举动却被特地赶来的导演给打断了。


    何许人啪啪啪地鼓掌,面露与他精明干练的气质截然相反的和蔼与慈祥,细看之下依旧,眼中依旧泛着饶有兴味的光芒。


    时默:?


    哪来的灯泡,坏她调情。


    小乔这样主动,路过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店。


    何许人径直走向乔衣,把名片递给了她:“你很有表演天赋,听说你是钢琴谱曲专长,要不要考虑来我公司做一名兼职演员。”


    乔衣双手接过名片,仔细看了,将它收好,又重新牵起时默的手,从对方掌心的绵软感到了力量。


    这份力量给了她拒绝何许人邀约的勇气。


    她对这位知名综艺导演说:“谢谢您的垂爱,这回下综艺回去,我想全神贯注地写歌。”


    何许人也没多劝,各人路各人走,他只是为乔衣提供一种可能性,未曾想乔衣这么斩钉截铁,看来她非要在难走的谱曲这行闯出一片天地。


    何许人却听时默用温柔得能杀死人的语气问他:“导演,还有事儿吗。”


    时默在节目录制过程中一直很有耐心,何许人听她现在口气没什么不对劲,握着乔衣的手却不松开,感受到了他在这里宛如拦路虎般不受待见。


    哦?或许是他打扰了人家一本正经的对戏和亲吻。


    但亲手背这种事哪有他的事来得重要。


    他来岛上之前,在直升机上接到老朋友的来电,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帮他找找合适的人,说他的眼光最让人放心。


    何许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却不是他本人的:“受老友所托,邀你过去试戏。”


    说是试戏,基本已经定了人,就等时默的意思。


    时默接过,上面的三字姓名映入眼中,是诸向群。


    诸导演,本人是当之无愧的“票房毒/药”,比大些演技一流、很有名望却参演滑铁卢电影的明星大腕们更毒。


    他的戏都是大成本、大制作,不惜斥重金邀请各路巨星参演。


    过去五、六年中,诸导出品的几部电影无不精雕细琢,上映后口碑一流,引人深思,题材却一等一的冷门,每每上映,在一众文艺片中“名列前茅”——倒数的那种。


    现在诚邀时默饰演女一号的电影名为“金子”,并非金融相关题材,反倒是个人名,一如诸导从前的文艺风。


    是一个叫金子的年轻女人对婚姻死心,逃离她不务正业又家暴的丈夫,却与另一名女性坠入爱河的故事。


    在故事中,男人三番两次找事由要前妻回去,散布谣言,甚至想对前妻的女朋友不轨,最终被两个女人合谋手刃,故事就此走向谎言与无尽逃亡,温情与恐惧绝望……


    时默抓着点问:“主推同性题材,还有暴力情节?”


    诸向群不是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生活专业户,怎么画风突变。


    文艺片与商业片的结合,都是现在的年轻人深受吸引的情节。


    更何况这样的剧情,还能过审吗,多经几个剪刀手,片长都能少一半。


    “他要突破舒适区,进军年轻人的世界。现在的XX反杀事件,话题正热,诸导也是想带上反思拍片。你知道,人在物质满足下,精神层面也会追寻更高的需求。”


    倒也是,诸向群涉猎广泛,财力不输翟广源这位巨佬,拍一部亏一部,可架不住他高兴,下回还拍。


    这个精神层面的说法说服了时默,因为她现在看乔衣也是一样,工作之余总琢磨着对方喜欢什么,该怎样把她圈起来,让她高高兴兴,舒舒服服的。


    得了诸导青睐的时默将片子的大致剧情在心里揣摩几分,未多久,对何许人说:“多谢您的消息,我回去找经纪人商量,另一个女主演有定下吗,您方不方便透露消息。”


    时默心中的黑名单里已经躺了若干女演员,她们一边恶心同志一边为了捞钱而演同性间的戏,演完后往往倒打一耙,说对方暗恋并骚扰自己。


    遇到这种,时默当场就给她拒了。


    何许人却轻松地说:“这点你无需顾虑,皓光娱乐的,你跟她演过,我看了,很有感觉。”


    乔衣在一旁心说,时姐的马甲已经脱得众人皆知,可能只有吴荃老师一人还蒙在鼓里。


    时默听了何导的透露感觉不太好:“别告诉我是她。”


    何许人说:“没错,梁芝雪确定要演女二号。”


    乔衣的耳朵竖了起来。


    姐姐的官配?


    而且还不是结束时的,是现在进行时。


    自从时默回圈以后,芝士CP热度就高居时脉相关CP榜,经久不下。


    不得了了!


    乔衣心中警铃大作,双影后激情飙戏,怎么想都充满了相杀到相爱的危险气息。


    她把口袋里最后那点小面包拿出来吃掉,嚼着塑料纸,还觉得面包里的奶酪夹心怎么这么寡淡。


    心里很不淡定。


    又听时默说:“我跟她戏里也不来电,你们会不会找错人。”


    何许人笑着问:“怎么不来电?人们群众谣传你们有一段感人至深的姐妹情。”


    时默扶住额头。


    神一般的姐妹情,你怎么不直说有一腿。


    何许人拍了拍她肩膀:“不来电最好,假戏成不了真,朦朦胧胧的,讨论声更大。”


    时默露出颊边小梨涡,皮笑肉不笑:“导演,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何许人想也没想说:“你的顶头上司翟纯,是吧?所以我说,都是同一类人,她会答应的。”


    时默余光悄悄地瞄表情空白的乔衣,心说梁芝雪绝不会是促成一段姻缘的月老,专剪红线的捣蛋鬼才对。


    她们两个在演艺生涯中,总充当着对方拦了路的石头。


    初入皓光,时默和梁芝雪就因为戏路相似,导致双方经纪人在分配资源问题上经常发生口角,最后梁芝雪的经纪人负气转行跳槽,白漫梨一人接了俩。


    再后来,时默面临转型,梁芝雪居然也在下一个月宣布她对《东风》的女主角胜券在握。


    漫长的选角和拍摄期后,时默截胡了梁芝雪的影后宝座。


    而在她退圈后,梁芝雪又带走了一大波她的粉丝。


    这个圈里利益纠纷常有,她们没有责怪过彼此,但也觉得对方和自己八字不合。


    如今的梁芝雪对白漫梨如糖似蜜,应该不会对她和乔衣有什么额外的想法。


    但也没准,那个女人不知节操为何物,在她走后没多久,甩了隔壁公司的艺人,转头就对白漫梨展开攻势,恋爱信誉度为零。


    望着懵懂的小漂亮,时默将求爱提前提上了议程。


    夜长梦多,把正事定了,她就不信老梁还能跑出来搞上些幺蛾子。


    小乔只能是她的,要想挖墙脚,得先从她的身上踏过去。


    综艺结束后,早已退了宾馆的乔衣另寻住处,而时默则回到了时隔两年、重新打扫好的家。


    她比较了本市多个花店,从色泽、新鲜度到保密性评星打分,合理论证,订了999朵玫瑰,要把它们送到自己的房子里。


    再想点由头,把乔衣给拐过去。


    听闻此事的白漫梨:“你好老土啊。”


    时默蹙眉:“是么?如果老梁送你一车玫瑰,你觉得怎么样。”


    刻板如白漫梨,闭上眼想象了下时默说的场景,竟也心跳加速。


    时默夹着草莓味pocky棒、如同夹烟的手打了个响指:“没问题,小乔会喜欢的。”


    白漫梨说不过她,只能暗道:呵,女人,陷入热恋都一个模样。


    怕时默太上头,白漫梨适时地泼了她一脸冷水:“要是许妍你家附近冒出来,你打算怎么做。”


    许妍不知去了哪里,白漫梨经许献明的默许,私下托人找,毫无收获。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是在哪蛰伏着。


    白漫梨这番话的劝退效果很成功,时默甚至想把翟纯给她配的三个保镖转雇给乔衣。


    时默站在当地最大的花店里,望着店主指挥着仓库机械臂,帮她打包花的模样,偃旗息鼓。


    “老白,多谢。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没考虑到她。”


    那些花订了也不能退,不能放自己家里,时默便匿名邮寄,送给了乔衣。


    还在卡片上面写了大段法文,落款是“爱你的奶茶店主”。


    在送花的前几天,时默问乔衣要她现在的住址,说要给她寄东西。


    而乔衣不是第一次把现在的住址给别人。


    她现在借宿在吴荃的孙女吴素直家里。


    对方是个浪漫的行为艺术家,整日昼伏夜出,在身体上彩绘,贴胶布,乔衣有时候半夜起床上厕所,都会被一具突然冒出的“木乃伊”吓到。


    好在吴素直性格挺好,跟她的暴脾气爷爷吴荃不同,乔衣与她说什么,她都会觉得很有意思,咯咯地笑,还给乔衣说,爷爷说她性格腼腆,但在她家不用拘谨,都是搞艺术的,大家是一家人。


    乔衣对时默报了吴素直家的地址,让时默写“Joy收”就好。


    可无论她怎么问,时默都不告诉她给她寄什么。


    乔衣好奇道:“姐姐是要给我个惊喜。”


    “没错,超级大的那种。” 时默在小卡片上填完乔衣的住址,顺手递给送花的司机阿姨,小声对对方说,“别压坏了哦。”


    司机比了个大拇指:“一年送百八十回,我们是专业的,压不坏,包赔!”


    听到时默说惊喜超大,乔衣心道,难道有大海报那么大吗。


    乔衣先前先把地址告诉了景瑟,对方给她寄了时默的巨型海报。


    海报上的时默双眉紧蹙,嘴唇轻启,露出整齐的上牙和不太分明的舌尖。


    乔衣看着她的唇形,耳畔像能听到她对远处喊话的声音。


    景瑟跟乔衣讲,这是时默搬东西时的样子。


    尽管进行了演员专业的表情控制,还是因为东西沉重而稍显魔性。


    景瑟说的时候,想起当时的画面,又是一阵花枝乱颤,末了给乔衣道歉,说她觉得时默这样太可爱,她要洗出来一份镇宅辟邪,也顺便送乔衣一份。


    乔衣却觉得,在放大的海报里,无论是姐姐紧蹙的眉毛、微微皱拢的鼻尖,平整洁白的牙齿,还是口中那点阴影处不甚分明的殷红,都值得让人把这张大海报留作纪念。


    感谢了景瑟给她的“惊喜”,乔衣将这份礼物贴在了客房书桌的斜上方。


    谱曲之余,她抬头看时默,觉得她离她好近。


    吴素直也是个不看电影不八卦明星的人。


    她问她海报上是谁时,乔衣对她说,是全世界她最喜欢的人。


    第四十七章


    999朵玫瑰塞满了吴素直的家门口。


    扎带松散, 花束满地都是,而送花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吴素直打开房门,整个人被埋进了花海,还是乔衣费劲拉她出来。


    吴素直爱这轰轰烈烈的红色“花海”, 但前提是别堵了她家的门。


    “谁送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自己多少个月没出门, 前男友都拉入了黑名单, 转头问乔衣:“你的?”


    乔衣无辜地摇头:“怎么会。”


    刚说完,她的耳畔响起了时默的声音,说要送她个大惊喜。


    送能把人压死的玫瑰, 应该……算不得惊喜,只能是惊吓。


    乔衣把怀疑对象从心中划去,也和屋主同样, 满头雾水。


    玫瑰是上好的玫瑰, 除却压在底下烂了的, 大部分都娇艳欲滴。


    她们两个人收拾了大半个白天,用吴素直家的胶布一捧捧绑好了, 送给各家各户的邻居, 就当是送温暖。


    “这花儿真好看,小姑娘,你们真的不要?”邻家老爷子收到玫瑰,放在鼻子底下,陶醉地闻了闻,感叹道芬芳之中包藏着送花者的心意。


    乔衣摆了摆手:“我们不知道是谁送的, 可能是送错了吧。”


    吴素直应和地说:“人人有份,让爱洒遍全小区。”


    老爷子笑眯眯地收下, 脸都皱成了一朵花。


    事后,吴素直捡到卡, 看到上面的大段法文,摇着头想,原来不是她的追求者,她可从未认识这么浪漫的人。


    她将卡片拿去估狗翻译了一下,译出了连绵不绝的情话,越往下读,眉头越紧。


    大事不妙。


    Joy小宝贝收?爱你的奶茶店主赠?


    是时默送给乔衣的啊!


    原来舞衣CP是真的,吴荃找她商量让乔衣暂住时,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姐妹情,和节目组的有意为之。


    那么她把最近被爆料是前影后的时默送给乔衣的花分发送人,还让乔衣参与了这件丧心病狂之事。


    说到底还是送花的公司太不靠谱,花也散了,人又不知所踪。


    吴素直在隐瞒和坦白之间权衡许久,心道都已经是送999朵玫瑰的关系,应该到了热恋期,问题不大。


    她们一个骚话连篇,一个纯情懵懂,完全互补,吴素直觉得OK。


    她们锁了,钥匙她吞了,至于这卡片嘛。


    她看了时默给乔衣写的情书,多少有些害怕。


    不知道是怕时默,还是怕自家暴脾气爷爷吴荃。


    总觉得这两个人,她都惹不起。


    吴素直小心地卡片塞进了乔衣放电钢琴的拉杆箱夹层里。


    为补偿乔衣住在她这里,付房租又做家务的辛勤付出,以及把花分发给邻居的行为,她给乔衣订了一个月的花,放在她床头。


    乔衣每天早上醒来,都能见到一束蓝紫色小花儿,插在乳白色的花瓶里,快枯萎的时候,又会给换上新的。


    而原先花瓶里放的是积了灰的假花。


    她问吴素直:“素直,这个花是你买的吗?”


    吴素直摇摇头,僵尸跳地蹦走了,不敢说是她送的,也不敢说原因。


    时默对此全然不知,综艺结束她先送了玫瑰,又收到翟纯的召唤,赶去了公司。


    翟纯和翟成鸿在办公室里吵架,那扇隔音效果极好的门也没关。


    时默问翟纯的秘书,她是否需要回避。


    李秘书却表示,这是常有的事,习惯成自然。


    得了许可,时默坐在办公室旁的沙发椅上,静着心等候翟纯,顺便和李秘书一同听听,他们兄妹二人在为什么事起争执。


    翟纯拍着桌板:“我那两千万呢?”


    翟成鸿拍得比她更响:“我不是说了么,做妹妹的,老头子给你多少钱,本质也是从你哥口袋里摸出来的。”


    翟纯手握成拳,深呼吸一口气,忍住没有打爆自家大哥的狗头:“你炒股亏了就亏了,用不着这么多废话。”


    翟成鸿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在你心里,你大哥我这么没用?这笔钱我花在刀刃上,马上给爸的公司包装出一个明日巨星你信不信。”


    翟纯:“……”她信个鬼。


    翟纯手上用力,快把她的黄金地球仪按出两个坑:“你又给你哪个小情人送钱了?!”


    翟成鸿敷衍地回答:“就这一回,大不了下次不花你的了。”


    翟纯隐隐露出鄙视的目光。


    时默在屋外按了按耳朵,觉得翟成鸿这个模样如果不是装的,那就是正牌不务正业二世祖。


    翟广源把大儿子宠成了这样,翟成鸿多少自己也得负起责任,他大翟纯许多岁,行事做派没有小妹来得十分之一成熟。


    翟家基业没毁在他手里,完全是靠其他人撑着。


    翟纯和翟成鸿的内部分歧其实显而易见。


    翟纯负责艺人。


    她二哥常年在外追随父亲的步伐拉赞助,像个豪门业务员,一年365天不打烊。


    而翟成鸿就在这方乐土中,名为执行董事,实则闲得蛋疼,祸祸艺人。


    翟纯的出发点是培养艺人,打造未来的天王天后;翟成鸿只想养后宫玩玩,和未来的天后们亲亲我我。


    翟成鸿出了翟纯的办公室门,猎女雷达使他迅捷地抬眼,看到时默。


    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因为胸够大,多看了两眼。


    翟纯追了出来,见大哥挂着流里流气的神情,看她藏了小半年的摇钱树,气得想挠花翟成鸿大脸。


    她将自己的脸搓了搓,暗暗对自己说,女人生气老得快,为她的傻13大哥动肝火更不值得。


    她掩饰着心中的糟心,去看时默,发现时默笑得还挺甜。


    不好了,她该不会是真的想当翟家的大少奶奶。


    虽然翟成鸿很容易厌倦一段感情,但时默要是勾勾手指头,翟成鸿那个傻狗一准马上被骗走。


    时默感受到翟成鸿的目光,并没有回避,将胸捂起。


    反倒从沙发椅上站起,笔直挺拔的身躯让翟成鸿眼前一亮。


    时默解开贴合她手腕的袖扣,将真丝衬衫的衣袖轻巧地撩起,露出不输给翟成鸿的手臂线条,温温柔柔地对着他笑:“翟总,看女人知道先看哪里,您真是了不起。”


    翟成鸿那张帅脸上有一时的迷茫,这是想让他看她的肱二头肌?


    他满头雾水,一脸不明所以地走了。


    翟纯见时默怼翟成鸿,笑得乐颠颠的。


    这可不是在讽刺她大哥,看女人光看胸,脑子里除了女色没有别的东西么。


    她将时默拉到里间坐下,态度又好上了几分。


    时默顺着盘全收,也跟翟纯说了综艺的事,说她这是在扶持一档糊破天际的节目,她们能做到双赢。


    就差没默拟社区阿姨的口吻:“开门,送温暖。”


    翟纯摊平了手心:“拿来。”


    “什么。”


    “你先斩后奏,我秋后算账,所得收入全数上交,没收了。”


    时默:“行吧。”


    她掏出手机,啪啪地按密码。


    翟纯见她态度乖顺,心情更好。


    她昨天给小侄女玩默拟餐饮的小游戏,花掉小一万,还没关提示音。


    时默输完最后一位密码,翟纯就听手机传来响亮的播报:“支付宝到账:两千元”。


    啥???


    翟纯看着屏幕上的数字,翻来覆去地数,也只有三个零。


    她崩溃地叫道:“时默,你忽悠老娘呢吧!给这么点钱拍了四五天?你知不知道干你们这行的时间就是生命,青春就是金钱,亏本的买卖你怎么做得下手?!”


    时默耸肩:“说是去送温暖,绝无虚言。钱我已经给你了,咱们谈谈正事吧。”


    翟纯把手机拍在了办公桌上,提醒自己冷静,再冷静。


    她们二人索性摊开来说。


    翟纯想要回翟成鸿手里那部分本属于自己的股份,以此获得控股权。


    而方法是在父亲翟广源的监督下与翟成鸿竞争,看谁先培养出影后/影帝。


    “就算不争这块肉,老头子分给我的那几条繁华地段的商业街就够我经营半辈子了,我又不是我哥那个狗东西!”


    她长叹,神色倦倦地看翟成鸿在她18岁生日时送她的小地球仪:“我哪里是为了我自己,我怕翟家的基业毁在大哥手里。我要老头子选择我,让他知道他这辈子到老的决定都没有出错。”


    时默此前的防备卸下,将翟家小辈的争斗看在了眼里。


    受尽父亲宠爱的二世祖大儿子和努力经营公司却只得到“小聪明鬼点子多”评价的小女儿,翟纯心里没多大委屈,反倒充满了将这个娱乐公司做好的奔头。


    翟纯虽然糟心翟成鸿,到底没想致他于死地,她这个妹妹当得太心软。


    翟纯对时默说:“两年,他花钱造势,我也会给你最好的资源,你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把金芝奖拿回翟心。”


    时默笑:“除却几位老前辈,我最大的阻碍是梁芝雪,翟三老板看问题倒是很透彻。”


    翟纯的手指轻叩着办公桌,看时默的笑脸,总觉得对方无论是样貌或能力,都值得她给她更多。


    “两年内即使有了支付违约金的资本,也不得离开翟心。相反的,你现在想要我许诺什么,尽管开口。”


    时默歪了歪头,走到翟纯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个做了标记的地球仪,上面的六边形轮廓却不是国内市场。


    翟纯想得比翟成鸿远,远太多。


    《金子》的片子,她也同意时默去拍摄。


    “你说给我好资源,先前也那么做了,还让我问你要什么,当冤大头的滋味有这么好吗。”


    翟纯回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自己的价值,你想要的,未必是演一辈子的戏,更不是长久呆在我们翟心。”


    时默走回一旁,入座后看向翟纯。


    她的眼中是翟纯从未见过的光,正燃得热烈似火。


    时默的食指指向翟纯墙上的挂钟,钟摆上印着商标,是来自大洋彼岸的奢侈品,与多家国内电影制片厂有着合作,属于它国家的代表事物之一。


    能同它合作的厂,大都财力雄厚,实力惊人。


    时默说:“我想要的只有一件事;合约结束后我会着手成立自己的公司,希望到时我们能做良心竞争的对手。”


    翟纯低笑,她想得果然没有错。时默比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大哥聪明很多,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她的野心并不只是做一名演员,她还想创办和他们同类型的公司,与翟心、皓光等企业势均力敌,在电影电视市场上分一杯羹。


    翟纯想,时默这个人,还好同她不是敌对的。


    不然她们都不知道谁玩死谁。


    看时默电视剧中的行为,综艺上的表现,都能知道,她并不是好糊弄的人。


    连水军头子都与翟纯讲,时默雇人时的打法有一手,两次针对乔衣的网黑都被她压下去,省钱省力,是他们见过的最厉害的买主。


    翟成鸿再想掀起风浪,堂堂翟心的执行董事,竟然没人愿意接他的活了,拿出翟广源的名号,都被反向吐槽,让他洗洗睡吧。


    翟纯暗道好险,时默做事还算厚道,否则隔天,水军炒她和大哥的“禁断不.伦恋”也不是说说的事。


    她想着,就听时默问她:“还有,我想知道一件事。”


    翟纯回过神说:“我现在心情不错,你问吧。”


    “之前你哥是不是网黑过他的一个前未婚妻?”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有没有参与其中?你都这样问了,是想加深对盟友的信任,没错吧?”


    时默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


    翟纯回答:“第一次确实是我把水军推荐给了翟成鸿,是温和派的水军公司。第二次是他自己干的,那时候乔呦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事,不用他说是谁,我就猜到了是乔衣,后面我没有参与。你要不信,我给你名片,你在出钱问问,我给你报销。”


    时默知道翟纯说的那家公司,言辞不够锋利,吹彩虹屁也不够真诚,业绩在一众水军公司中堪忧,配翟成鸿正好。


    翟纯说得坦坦荡荡,看来她确实没有理由掺和无脑黑乔衣的行为,甚至还对翟成鸿薅家底烧钱的事颇有微词。


    她对翟纯伸出手,笑道:“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翟纯觉得时默现在笑起来的模样才是最漂亮的,翟心的一号摇钱树给她,当之无愧。


    “合作愉快,但记得离我大哥远点。”


    时默颔首,语气轻松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翟成鸿走时,还在回味那傲人的事业线和温柔的脸蛋,以及时默说话时淡然带笑的语气。


    他被时默高高捧起,走到半路上忽然意识到,时默其实是拐着弯骂他只会玩女人。


    他气急败坏,又觉得这个十八线网红脸是特地挑衅他,想当翟家的大少奶奶。


    一般霸总小说里不都这么演,时默她一准是小说看多了。


    翟成鸿学着小说里的口吻:“呵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完呸了声,去找他中意的类型猎艳。


    女人并不想引起她的注意,收拾完准备给小乔住的LOFT。


    民用LOFT,产权70年,有落地窗户和适合种多肉阳台,满足了乔衣之前和她说过的全部想象。


    一切都好,只是走楼梯爬上爬下的,时默打算定制个滑滑梯,能让乔衣走着上去,滑着下来,省点力气。


    时默放下遮蔽整面窗的厚重窗帘,打开一瓶刚冰镇过的香槟,启动了落地投影。


    投影仪射出的光投在雪白平滑的墙壁上,时默点了两下手机上的软件,开始看逃冲前不久终于放出网络的综艺。


    她和乔衣的互动在各种bgm音效和加大加粗的浮夸字体下,变成了姐姐妹妹间亲昵的互动,说真不真,说假也不假。


    投影没开弹幕,视频画面光秃秃的,在年轻人的心中多少显得特别没有气氛。


    时默低头,按下手机app上新出的投弹幕功能,再抬起头时,综艺上嘉宾的脸都快被弹幕盖完了。


    与逃冲先前的冷冷清清的热度相比,对这一集,观众们热情高涨。


    从嘉宾们上岛后幻灭的表情开始,就有五颜六色的哈哈哈哈弹幕在顶上连绵不绝地飘。


    “我原男神居然怕虫,猛男人设崩了哦~”


    “小卉卉今天醋醋的表情也很可爱鸭!在偷看时默姐姐呢!”


    “啊啊啊贾甜姐姐的手部特写!人美声甜,手还长得这么好看,再没我TVT”


    “有一说一,贾甜这人不怎么上进,业务能力弱,唱歌做操倒是很赏心悦目。”


    “时默也跟着唱了!卧槽不止一回!”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唱歌的音准是不是不太对劲?”


    “何止不对劲,简直难听。贾甜唱的时候我调高了音量,时默开口,我就点了静音,还把耳机拽掉了。”


    “除了时脉本人,还有谁能走调走到外国去,她真的是我时姐!”


    时默蹙起眉。


    她本人的马甲从这里就开始掉了吗?明明是最后那天才跟着贾甜唱的歌,何许人居然让人把它剪辑到了开口,这是跟她有多大仇。


    又到了重点剧情,她演戏那段。


    脱马甲是成功了,但这和时默预想中粉丝们狂怒脱粉的反应十分不同。


    他们先是去讨论围观嘉宾们在干些什么。


    看到时默演戏,他们的反应:哇~


    看到王卉脸上的纠结,他们刷:hhhhh!


    再看镜头给到乔衣,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时默,双手拽着自己的衣角,正襟危坐的,连呼吸间身体的起伏也感受不到。


    评论里炸了,弹幕数量也足足翻了一倍。


    “这眼巴巴的tcl(太惨了),时姐姐快回头看看啊,乔妹看着你呢!”


    “什么情况,仙女脉就这么掉马了?还以为她怎么样也得藏一阵,毕竟和之前的人设不一样。”


    “时脉脱马甲的亚子,emm,能攻了梁姐,芝士CP可以逆了。”


    “↑上面的置顶弹幕,别在视频里刷无关CP↑”


    “乐乐应该是想和脉脉演对手戏吧???”


    “前面的为啥喊脉脉?代入蒸煮请自重~”


    “回粉色弹幕,这就是时脉本尊,不是我直播吃舞衣CP。”


    “说什么大话,你有本事吃~需不需要帮你把人叫出来,CP党神烦~”


    “你才烦,舞衣是真的!”


    “都别掐架,好好舔屏不行吗!”


    “乔衣小姐姐的眼睛真好看,我恋爱了。”


    “怎么能光看眼睛,这鼻梁这嘴,巴掌大的小脸就是为我们乔妹量身打造的专属词汇。”


    “我也是,恋爱的感觉,然而是影后的人,咱们没法儿抢_(:з)∠)_”


    时默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她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早几年前她上综艺的时候,底下的评论都会对表演本身展开激烈的讨论。


    现在这么激烈,却都在嗑CP。


    弹幕很快多了一行橘里橘气的橙色,夹带书名号,果然有人刷双时x小乔的神奇的小说《时间的玫瑰》。


    《鸷鸟》的电视剧粉们很多在补完原著小说后入了同人百合文圈。


    沈心慈x李梦迟二人的同人文少之又少,总被官配CP追上门怼三观问题,这让他们感受到了文荒。


    这会儿见了同圈的书推,激动万分地打字发弹幕:“这就去追连载,谢姐妹安利!”


    “谢姐妹!”


    “+10086~”


    “第一次看《玫瑰》,求正确阅读姿势!”


    “打开《爱我》MV或歌曲,听着深情男中音的歌声阅读,效果更佳。”


    时默按下投影暂停键,随弹幕推荐,把于霈的歌曲点开,边听边翻看了微博。


    《玫瑰》的博主居然还没有更新完,就在她们去参加综艺期间,全文字数已经突破了40万,用声音在肝更新。


    因为被太多的人盯上,她的车速逐渐放缓,从细腻的情感和神转折的剧情入手,不知不觉写得很长。


    手速一流的博主在综艺放出的第一时间,就在文里进行了骚操作。


    将双时合二为一,融成一个人,给出的解释是影后人格分裂,误以为自己有两个。


    底下热评第一:“结合热点,给po主一百昏不怕你骄傲!”


    时默小号评论文章的手,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回看投影,弹幕里还有人调笑:“论时影后如何自攻自受。”


    右边飘过新增字体,扎眼的红色满是吐槽风:“我攻我自己,笑cry!”


    时默的手抖了抖,把先前打出的问号删了。


    不是他们太疯狂,一切都因她而起,现在的欢乐,她只能照单全收。


    这场综艺让观众们特别是粉丝群体基本能确定,节目中那个充满元气和智慧,温柔与腹黑并存的新晋艺人时默是前影后时脉本人。


    她不知怎么地,披小马甲回来,现在又大大方方脱掉。


    粉丝们猜测,姐姐是心疼粉丝,不想溜粉,给大家惊喜。


    同样也是舞衣CP党的狂欢。


    有了综艺后,他们发现,就算不透过cp滤镜,这回的糖纯度很高,是百分之百的甜。


    剥开糖纸的糖有了,用于剪辑的素材也是满满的大碗。


    剪刀手们摩拳擦掌,开始搞事。


    舞衣is rio!


    真的rio吗?


    时默有些疑惑。


    时默和翟纯谈话的时候并不紧张,但确认999朵玫瑰签收后,给了乔衣几天时间考虑。


    别说回音,她们平时视频通话时,乔衣都没有丝毫的害羞或退避,平静得像是没收到过任何东西。


    迟迟等不到小漂亮动静的时默久违地有些沉不住气,在视频通话中问乔衣:“花收到了吗?”


    乔衣心道,原来床头蓝紫色的矢车菊是姐姐送的。


    虽然不是时默喜欢的风格,也不是乔衣喜欢的颜色,一开始乔衣还以为是吴素直给她买的。


    可它们像魔术般出现在她床头,每天睁眼就有好心情。


    乔衣有些感动,对时默说:“谢谢姐姐。”


    时默皱起了眉:什么谢谢?这和我想象中的回答有些不同。


    在她的脑海中,乔衣应该是红着脸跟她说,她愿意,想要姐姐亲亲。


    不过险些忘了,乔衣一直很有礼貌,这样的事,自然也是要谢谢她的。


    时默弯起唇角说:“不用客气。”


    她顿了顿,看着乔衣的眼睛,柔声道:“你收下了它们,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乔衣点点头:“好呀。”


    她答应啦,这些花很可爱,如果能换成粉色系的就更好了。


    时默的心轻飘飘的。


    进入这行多年来,与她对戏的俊男靓女实属不少,演戏时也有过入戏飘然的心动。


    然而写着Tail Slate(尾板)的场记板一打,时默整个人会十分清醒地意识到,那是剧中人物的爱恨,不是她的。


    偶尔的,她还会因为对自己饰演的人物产生异样的情绪而被导演喊cut。


    名为嫉妒的小火苗。


    可现在,她再也不会因为这点火星子而卡戏。


    小乔答应她了。


    这只可爱到让人的心都融化、肢体柔软的小白兔跳进了她的怀里,让她感到温温暖暖的,填补了她心中拼图里最后的那块空白。


    时默内心喜悦,斟酌着问:“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接你。”


    “诶?”乔衣惊讶于时默跳脱的思维。


    “去二环的公寓。”


    怕市郊的别墅被许妍盯上,时默拿出《鸷鸟》预支的片酬,在二环热闹的地方买了个小LOFT,面积不大,上下两层加起来七八十平,用来金屋藏娇倒是足够。


    乔衣给了自己三秒钟的缓冲时间,怎么收下床头的小花儿,就要和时姐同居。


    她们两个人里是不是有一个人弄错了什么。


    时默不可能把事情搞砸,那么误会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所以她刚才答应的是收花这个问题吗?


    总觉得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她得好好想想问题出在了哪里。


    但她已经决定,答应时默的邀请,搬过去同居。


    虽然很对不起素直,才跟她磨合起居不到一个月,吴素直夸她的炒面好吃,她就要搬走了。


    乔衣想开口问,时默那边来了电话。


    隐约听到《金子》那边的制片人已经和时默所在的公司沟通好了,等时默过去试戏签合同。


    乔衣为时默的工作通话让出了时间,


    现在再问好像有点尴尬,搬去住也没什么不好的。


    等住在一起再问,也来得及。


    时默开始忙工作,乔衣定了定神,也做起了属于自己的事业。


    她掏出了纸笔。


    如今的她小有名气,也已经得到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稿酬,心情却很平静。


    她深知,以她的天赋和努力,未来会有更多更美好的事在等候着她去探索,去发现。


    她将小部分的收入转给了乔言商,资助他创业。


    剩余的一半存起来,如果以后上学,可以动用这笔钱,虽然不知够不够。


    还有一些买了生活用品,其中包括她心心念念的鲇鱼防水黑墨水。


    将永恒黑灌进钢笔,乔衣在书桌前平定心情,却写不出一个音符。


    她才意识到,因为综艺前后的奔波,还有怕影响吴素直和邻居的作息,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练琴,手都生了。


    乔衣转而走到旁边的落地窗,弹起心爱的电钢琴。


    摸着琴键的手从僵硬陌生出发,到柔软灵活的终点,其中未过多久,走过的路程是让她异常熟悉的旋律。


    是和SL小队的大家参与舞蹈比赛前的晚上,她摸黑弹奏的无名歌曲。


    第一次投稿被拒时的歌始终只有一段主歌和两段副歌的旋律,无法串连成完全完整的歌曲。


    现在从记忆中挖掘出,竟然带上了过渡时的间奏。


    乔衣用上了在法国求学时学到的谱曲小技巧,融入曲子中。


    对主歌和副歌部分加以改动,让这首曲子前后风格一致。


    原先是赛前斗志激昂、不畏惧再输一回的激情,现在是被邀请同住后氢气球般的飘然,又被她自己压下去,落了地,又沾着地面,稳稳地停住。


    曲子的二次“魔改”很成功,画风没有冲突。


    整首的曲风却被衬得颇为华丽,原先的轻快感转变成高雅。


    就像少女褪去毕业晚会时的小晚礼服裙,穿上了纯白的花嫁。


    与此前思路不流畅时谱写的致郁曲相对,这是首宛如婚礼进行曲般的曲子。


    在结婚时弹奏最为合适。


    初定取名,方便记忆,就定中文名“嫁衣”,法文名“blanc”吧。


    乔衣将电钢琴用布罩盖好防尘,走回书桌前坐下,开始奋笔疾书,生怕灵感跟着刚才间奏的旋律跑了。


    如果拿这首歌给吴荃过目,作为新专辑的主打歌曲,他应该会满意的。


    第四十八章


    时默在微博上冲浪时, 得知景瑟的公司扭亏为盈的情况,挺为这个萝莉脸蛋的老总高兴。


    在她曾经那家奶茶小铺盈利初期,时默也有同样的心情。


    她的这份感同身受,直到到乔衣那儿接人, 看到自己的大脸海报, 听乔衣说是景瑟送的之后, 戛然而止。


    乔衣看巨幅海报的表情挺美,就像小仓鼠捡到了足足塞满两个腮帮子的瓜子。


    时默面上不显,内心暗暗把景瑟也拉入了她的死亡小本本。


    参加综艺相关的采访, 彻底澄清自己身份后,时默便找了景瑟,问她海报是怎么回事。


    景瑟做贼心虚, 手抖得很夸张, 手机掉在地上。


    时默捡起一看, 景瑟正趁没有摄像机拍她,在视频网站上回顾自家综艺。


    上面还有她跟人掐架的评论。


    “舞衣舞衣, 如我心意, 快快显灵”?这是什么蛇精病口号。


    “乔妹妹冲鸭!!时姐姐永相随!!”这句倒还算中听。


    敢情小景总还是个双担粉头以及坚定不移的CP党。


    但这点功劳不能抹杀她送“丑照”给乔衣。


    “直播吃舞衣CP,嗯?”时默揪住了景瑟的手背皮,90度旋转,“那个黑子喷你喷得好,你吃一个我看看。”


    “我听小乔说,你那里也有我的海报, 用来辟邪。”


    “不是的,海报只做了一张, 为了不让小乔老师起疑,我才这么说的!”景瑟以她的公司老总之名起誓, 她这番话绝无虚言。


    她搓着可怜的手背皮,跟时默卖萌:“姐鸭,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好在在乔衣那里,海报分担没有降低她对时默的好感度,反倒成为了激励乔衣好好工作的重要道具。


    就连搬家时,也被她和时默送给她的兔兔面具收在一起。


    景瑟:我猜对了,她果然喜欢她,可喜可贺。


    时默带乔衣搬了住处,收拾好乔衣二楼的房间,二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鸷鸟》剧组。


    电视剧的中间很长一段,沈心慈都置身幕后,偶尔才会露面。


    时默补拍了这些戏份,未过己日迎来《鸷鸟》的最后一幕。


    室外,有个叫小源山的地方,正好与书中的小源峰名字相仿,用作拍她杀青前最后的戏份。


    乔衣也跟着过来,好好地欣赏,尽情享受姐姐的拍戏时间。


    她望着那个黑白相间的场记板,就连上面可疑分开的>>>>白色符号都很有意思。


    符号下边有日期,写着橙色的2020,右边画了剪纸老鼠。


    底下是导演名高照,以及电影公司名与对应的英文。


    板子上的ROLL, SCENE, SHOT,TAKE这些英文单词分别代表了卷号、场号、镜号和次数。


    每一栏都标了不同的橙色数字,最后的次数写着“1”。


    乔衣知道,时默要开拍第一次了。


    她心中隐有预感,时姐绝无NG(镜头失误),一遍就能通过。


    只见时默黑袍加身,脸上定了浓妆,抹了猩红色的口红,那头卷曲的深栗色长发已成了长而直的银丝,披散在她颈间,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这幕是大快人心的大反派领便当戏份,沈心慈想嫁祸给男主周慕武,而傻白甜女主李梦迟终于起了疑心。


    面对周李夫妇的一一问话,沈心慈嚣张地承认:“是他们太笨太蠢。蝼蚁尚且偷生,脚长在他们身上,我可从未拦着,不让他们跑。”


    乔衣见了沈心慈这样的人,从来都是绕道走。


    如今时默演戏,乔衣在觉得沈心慈可恶之余,心底里却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沈心慈的眼中只有李梦迟。


    乔衣不希望时默眼中的倒影是温好语。


    她多希望,剧里的沈姐姐欺负的是她。


    不要祸害其他无辜的路人。


    这样奇怪的想法,到温好语饰演的李梦迟崩溃大哭时,也并未动摇。


    李梦迟在沈心慈的承认下崩溃,她同恋人周慕武双剑合璧。


    百招过后,沈心慈为自己种下的蛊母受周慕武克制,终是被他手中的剑打了个对穿。


    剑是李梦迟的。


    沈心慈口吐鲜血,对李梦迟笑:“来生,我做个普通人,来寻你。”


    李梦迟听了,跪倒在地,又是一番啜泣,周慕武蹲下身,为她擦干眼泪。


    乔衣有种姐姐要飞走的感觉,往时默那边看去。


    只见时默的身体歪倒在悬崖上,不出多时翻身而下,像自己跳了崖。


    乔衣整个人的魂都跟着吓飞了——


    姐姐掉下去了!


    乔衣张大了嘴,失了声,无法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与她相应的是时默的经纪人乔呦,他急促地尖叫一声,又迅速地捂住嘴,快速而小声地自言自语:“吓死我了妈个鸡儿真的可怕……”


    场记反向打板,时默的配角戏份杀青。


    吊着威亚的她从悬崖下面“飞”了上来,眼睛半眯着,脸有些泛白。


    凌冽的山风吹得她双颊生疼,睁不开眼,和众人招手示意自己很安全。


    乔呦一屁股坐到在地上,转头对乔衣说:“咱们两个可以安心了。”


    乔衣面上的表情依旧空白。


    “小乔老师,你怎么了?”乔呦的手在她眼前挥舞,“嗨?”


    乔衣用力地打掉遮挡视线的手,听乔呦的嚎叫,才回过神来,连连给他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真掉下去了怎么办。”


    乔呦:“呸呸呸,童言无忌。”丝毫没有刚刚喊得最响的自觉。


    时默过来,一袭反派专属的黑衣随风猎猎拂动,脖子上挂着剧务给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有些恐高,不过还好。


    这儿有个脸比她更白的人。


    时默揉了揉乔衣惨白的小脸,要不是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真想当场就吻乔衣,从发旋到下巴。


    没人规定恋人之间可以亲几个。


    乔衣抬起手,掌心覆在时默手背上。


    “我好担心。”


    “我知道。”时默笑弯了眼。


    “演戏……这样的场景,多吗?”乔衣担忧地问。


    时默笑着摇摇头:“现代剧很少,古代剧大部分会用后期特效合成。我出这类外景不多,悬崖还是作者本人亲自加的,他说喜欢这里的风景。”


    乔衣抬眼,看向了文二刀,心道他真该往自己胸口插两把刀子。


    心爱的女配死了,文二刀捂着胸口,说自己被人拿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乔衣默默地给他接一句:是你的芳心被时姐给拿走了。


    再看现场主要的工作人员,众人都很是感慨。


    摄影大哥怅然若失地喃喃道:“哎,大魔头终于die了,男女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制片老泪纵横:“好一段感人至深又卑微无比的单恋。”


    导演高照抽着大烟斗,斜睨着眼看时默:“居然真的是本人,这下面子丢大了。”


    害他被同行的诸向群好一顿笑,说他缺乏对演员的敏感度。


    他又没和时脉合作过,哪知道她隔了两年回来的第一次“复健练习”就能那样妖孽。


    时默摘下了头上戴的假发,让乔衣帮她拆一下被包成小山包的卷发。


    乔衣边拆边疑惑地问:“造型师不给拆吗?”


    时默想到刚刚她搓乔衣小脸儿的时候,手机摄像头闪烁的光,蹙着眉说:“造型师去发糖了。”


    嗑CP还偷拍,不光明正大点问,真是不像话。


    不过不用让乔衣知道,这点小风浪,真往黑了引流,压下去就好。


    然而造型师没有发糖,只是把偷拍的照片截了图,留下乔衣的脸,设置成了手机屏保,谁也不给。


    时默摸乔衣绝世美颜的那只手,被她代入了自己。


    论唯粉的自我修养。


    接下来的三天,时默没有戏份,也没有工作,带上了乔衣,在剧组蹭吃蹭喝——


    主要是观摩剩下的戏份,众人的表演。


    跳出了演员视角,以观众的角度看。


    时默不得不说,《鸷鸟》的电视剧十分良心。


    从演员到布景,都让人忘了这是个剧,好像一切真的在发生,只是离人们不同的时空。


    尤其是后期bgm响起来的时候,叫人听了都要落泪。


    乔衣是主题曲作曲和片尾曲演唱担当,而bgm大多是高照从经典曲库中买了使用权,拿过来插入片子的。


    为了增强故事情感的层次感和丰富性,高照想到了乔衣。


    乔衣录音完,高照又找了吴荃,要请乔衣多谱三首纯音乐。


    观看样片时,时默看着男女主最后终成眷属,受门人祝福的场面,音乐声渐入,将气氛一下烘托起来。


    短短几个月时间,乔衣的进步超出了她能想象的速度。


    如果不是她唱歌没得亲妈的半点遗传,时默真的很想录乔衣的歌,哪怕一首也行。


    电视剧杀青的那天,正好是立秋。


    高照请了一笔大的,作为散伙饭。


    精致的五星级酒店内,包场豪华日料自助。


    小餐桌吃饭,核心导演一个桌,工作人员一个桌,主役演员一个桌。


    乔衣和吴荃坐在工作人员桌上,都是小桌,显得有些拥挤。


    乔衣时不时向时默那边偷瞄,如坐针毡。


    吴荃现在知道,所谓的网红脸是影后时脉自己演的自己。


    也不怪乔衣对她着迷得不要不要的。


    到底是厉害角色,心态极稳,心理素质一流,一味阻拦只会让徒弟的心更往那边偏。


    吴荃想了想,让乔衣过去坐。


    乔衣过去,只有一个位置空着,她只能坐在时默的对面。


    不过可以在正对面看脸,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乔衣觉得这样也行。


    温好语和时默透露,期待下次合作。


    众人才知道,风语矿业的这位千金空降《金子》女三,要和那个家暴男合演一对盛世白莲。


    温好语向在场最有话语权的时默请教恶毒女配的演法。


    这里没有外人,时默对她笑着说:“傻孩子,想演活恶毒女配,你的心眼还不够多。”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笑。


    温好语最喜欢听时默打趣,可对方说她心眼不够,她就不服气了。


    她努努嘴,眼神瞟向了乔衣,说:“我总比小乔乔好些。”


    在她的概念里,乔衣才是最傻白甜的那个。


    “小乔乔”这个称呼有些亲昵了,时默一听,笑起来:“我和小乔才演过对手戏,你说她不行,我这个做前辈的是不同意的。”


    温好语奇道:“什么时候的事?”


    时默笑而不语,侧过脸,对乔衣说:“小乔,你行不行。”


    乔衣喝了点酒,眼神愈发的冷。


    闻言轻轻地将酒杯放回原位,扬起下巴,冷若冰霜地对温好语道:“你在小看我吗。”


    温好语只觉得乔衣冷得掉渣,跟平时那副温软的模样相去甚远,看起来极为不好惹,便摆着手说:“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


    乔衣离座,走到温好语身前,三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向自己:“你生得真好看。”


    温好语的心怦怦作乱,只觉乔衣的脸越贴越近。


    她的睫毛好长,嘴唇的水润感也让人想咬一口。


    不对不对,她可是直的,她有圈外男友,在想什么呢。


    却见乔衣松了手,拍拍她的头,附在她耳畔,特别高贵冷艳地说:“可惜不及我万分之一美,我时姐和你对戏,不过是想要个陪衬。”


    时默在旁边捧场,笑得妩媚撩人:“小乔说得对。”


    乔衣懒懒地看了时默一眼,自然地打了个小酒嗝,对时默说:“你不过是我掌中的金丝雀,好话说尽,也只是我的玩物。”


    时默配合地说:“做你的玩物,我心甘情愿。”


    温好语:……


    怎么从恶毒女配跳戏到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乔妹她有些醉。


    回家后,乔衣目光淡然地洗漱换衣服,然后走到刚吹完头发的时默身边,亲了她一口。


    时默在二楼给乔衣铺床,冷不丁被吻了。


    摸了摸自己被光明正大偷吻的脸,她的反射弧于数十秒后连上,双手揪住乔衣的腮帮子。


    和导演、编剧、制片等人敬了一圈酒,时默已经分不清,是她在喝酒,还是酒在喝她。


    这儿乔衣亲她,时默的反应慢半拍后,揪乔衣的脸,还要挠她的痒痒。


    喝多后人就容易任性,在心里翻记仇的小本。


    时默想她这个恋人,当得真是好苦。


    人家两个直女的纯室友都有爱的亲亲抱抱,可她和小乔什么都没有,连盖被子睡觉聊聊天都没有。


    为了方便乔衣的工作和灵感,时默还“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地叫人放了楼上楼下两张床。


    后悔也晚了,总不能让人把床搬走一张,说被人给偷了。


    时默对乔衣说:“这么多天了,总算想到要亲我。”


    乔衣歪了歪头,拿食指戳时默左边脸颊上微小的窝窝:“那姐姐也来亲。”


    时默凑过去,吻住了乔衣的嘴唇。


    是棉花糖的感觉,草莓味的。


    乔衣的唇纹不深,舌间舔过时滑溜溜的。


    时默细细地咬她,乔衣呜呜咽咽,不甘心地用舌头反勾住她。


    真是个热情主动的小漂亮。


    时默爱她爱得不得了,抱着她接吻时,只觉乔衣唇舌间的酒气散了不少,只剩那果酒甜甜的滋味。


    她解开乔衣背后的扣子,少女浅橘色的蕾丝胸罩落下,露出底下白润如春雪的诱人之景。


    乔衣毫不害羞,定定地看时默,说:“姐姐的,我也要看。”


    说完就在时默的背后一阵摸索,半天找不到解开的地方,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默指了指身前的水钻:“这是前扣式的款,你摸后面当然没有啦。”


    她任乔衣翘着小手指,打开心形的亮扣,将那还沾着人体温的黑色物件丢在床下。


    乔衣搂着时默的脖子,身体不安分起来:“姐姐,要。”


    时默弯着眼笑:“你要,我怎么能不给。”


    乔衣的手就像弹琴般,流连过黑白琴键的每一个部位,带出连绵不绝、时而悦耳柔和,时而急转高亢的旋律。


    时默也是同样,探寻着她从未接触到的秘密。


    乔衣被她搂着,忽地轻呼一声,哭唧唧地看向时默,对她说:“姐姐,硌疼啦。”


    时默一看,是她的指甲惹了事。


    刚做的指甲,上面还有浮夸的立体装饰。


    时默:……


    看来她对自己还不够自信。


    没想到今天就能吃上饕餮盛宴。


    她头一回嫌弃起挚爱的美甲,在乔衣的唇上响亮地啵了一声,对她说:“等等我,宝贝。”


    时默乘着二楼的滑梯直接滑到一楼,没顾及买家对她说的刚安装好,72小时之内最好别去使用它。


    她十米冲刺去浴室里卸左手的美甲,差点连指甲一起剥了,感受到生命无法承受之疼。


    卸完了一边的手,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再这样下去,她和小乔都会整个冷却。


    要开始第二次,还不知道乔衣会不会批准。


    只卸单手足够了。


    时默暗道,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上完卸甲水,确认手指干干净净,修得整齐圆润,又用肥皂打了两遍。


    回来时,见乔衣还乖乖地等着她。


    乔衣身上只套一件时默的衬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乔衣鸭子坐着,衬衣的衣摆遮在她大腿上,底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你怎么这么慢鸭。”乔衣张开了手臂,要抱抱,“我都等急啦。”


    哎呀。


    时默心说,宝贝,我也急鸭。


    她蹬掉了脚上的两只兔头拖鞋,跳上床,把乔衣稳稳地压在身下。


    乔衣的眉眼含着春色,衬得薄荷酒般的双眸愈发水润,挺翘的鼻梁下嘴唇弯起,带着甜甜的笑,实在是令人食指大动。


    时默饿了。


    手脚麻利地把人睡了。


    乔衣边喘边说:“姐姐,不要,嗯……”


    引得时默气息灼热,尽数倾吐在她颈侧:“不要什么?”


    “不要留吻痕,明天我还得拍戏呢。”


    时默想,小漂亮知道得还挺多。


    可是她们两个人明天谁都不拍戏,乔衣根本不是演员啊。


    乔衣的眼神清明,可她说出的话表明,她真的醉了。


    时默才意识到,乔衣的酒品非同常人,别人喝完酒耍酒疯,乔衣喝完了还能跟温好语飙一回演技。


    然后勾引自己,亲完之后滚上床。


    人……不可貌相。


    她竟然醉了。


    时默早该想到,连共浴都害羞得不知道把眼睛放哪里的乔衣,在同一张床上怎么会那么放得开。


    那她这算是……违法乱纪吗。


    时默目光僵硬地看向自己的手指,只能瞧见一半。


    完了。


    现在剁手还来得及吗。


    动作到一半,送进去不是,抽出来也难。


    可乔衣扭着腰,不让她离开,嘴上还说着:“你怎么想走,小乔的表现不够好吗。”


    时默摇摇头:“我不走。你醉了,我给你拿点解酒药。”


    “你不许走,我会哭给你看的!”


    时默闻言,圈住了她,笑着说:“小鼻涕虫。”


    “才不是嗯……”


    乔衣直起身够着时默的嘴献上清浅的吻,又软了腰,倒在时默的手臂上。


    她顺着时默的手臂,望向那香芋与云彩泡沫般的美甲,迷茫地说:“我在做梦吗。”


    “你猜。”时默扶住额头,半晌抵住乔衣的嘴唇,将舌头探进去,凶狠地亲了个遍,说,“我不管了,你撩的。”


    醉了的话也一样听。


    这开到半途的车,她这个司机总不能跳车跑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让乔衣明天骂死她吧。


    她现在也不会停下。


    时默轻轻地咬,从小漂亮的鼻尖到生得纤细雪白的脚脖子,将细密的亲吻留遍她的每寸皮肤。


    乔衣的双手绵绵软软的,酒的后劲上来,胡乱地摸着时默,被她引导向不同的部位,探索未知的可能性。


    乔衣摸到时默的耳垂,时默的声音都哑了:“这里,再多捏捏。”


    乔衣嘟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词汇,凑上身体,用嘴唇去够那块小巧圆润的软肉。


    ……


    二层楼的小床上被弄得满是可疑的湿润水迹,乔衣打着哭嗝,在爱人的耳语下沉沉睡去。


    她蜷在时默的怀抱里,呼吸悠长。


    时默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道:早知道还是十指都卸干净好。


    光靠一只手,手酸得要断了。


    健身的事宜,得快点提上议程。


    ***


    乔衣醒来,很长时间都头痛欲裂。


    她好像做了个很了不得的梦。


    梦里她和时姐上了床,细节很清晰。


    就连她亲吻时默的耳垂时,对方的轻叹声都如同在她耳边翻来覆去地回旋。


    那性感得能让人流鼻血的声音,听得乔衣当场就想冲进楼下的浴室浇下冷水冷静冷静。


    乔衣眼神死。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的节操全数告罄。


    她撑着身下的床起来,见浅粉色的床单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水痕,特别是坐着的部位。


    乔衣惊恐地捂住了双腿及其之间。


    怎么回事,光做个春、梦,她就尿床了??


    空气中传来暧昧的气味,乔衣把头埋进掌心中,心想总不会是她喝多了控制不了膀胱。


    不是黄色的,不太像。


    也不可能是口水,谁的嘴巴长在屁股上。


    乔衣满怀焦虑地把被单丢进洗衣机里洗了。


    之后,时默买早餐回来,看乔衣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而乔衣对自己说,别担心,姐姐绝对不是怀疑你尿了床。


    她在二楼睡觉,时默在一楼,一准没见到。


    乔衣转移话题,小声地问:“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让我搬来呢。”


    时默把一颗巧克力布丁塞进乔衣的手里:“同居不好吗,离得近点,做什么都方便。”


    乔衣乖巧点头,舀了勺布丁往嘴里送,却被时默啊呜一口吃了。


    乔衣:???


    “姐姐,这个叫间接接吻。”乔衣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语气虚弱地说。


    时默踏着轻快的脚步去晾床单:“哈~”


    乔衣看着那张床单,抵不住心里的疑惑和坦白欲,跟时默说:“早上醒来的时候床单湿了,可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时默晒完床单回来,见乔衣还是头疼,给她按起了头皮和后颈,动作不轻不重,正合适。


    乔衣喃喃地说:“好舒服。”


    说完又觉得这三个字,昨天晚上她好像说了很多遍。


    “你说床单啊……以前没有过么?”按摩间隙,时默转动灵活的手指,“姐姐以后会带给你更多。”


    时默左手上面的美甲都已经卸干净,右手还留着。


    乔衣感觉自己离真相近了。


    那些可疑的痕迹是姐姐搞出来的吗,难道是趁她醉了,在她床上喝水吃点心把床单给弄脏了。


    也不至于把一只手的美甲全弄掉了,那么好看,才刚做的,怎么不多留几天。


    连那点腰部的酥麻,也被乔衣连同宿醉,丢在了脑后。


    她还有任务在身呢。


    乔衣的专辑主打曲录制完后,吴荃对她说,季度专辑排行榜单时间有变动,推迟半个月到一个月。剩下的七首,她可以慢慢来。


    乔衣却也没闲着,时默为她争取了《金子》剧组的工作和学习机会,时默正式开拍的时候,她就和时默一起过去了。


    坐在时默的红旗H9副驾驶上,乔衣觉得自己好像个女主人。


    也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儿,总之就是很像。


    虽然她只是去做音乐监制的助手。


    见导演诸向群和音乐监制苏盛求这两位的时候,乔衣的脸色不好,像朵枯萎的花儿。


    熬夜加晕车,到底很要命。


    她摇摇欲倒,时默扶住了她。


    她给乔衣介绍完工作后,心里就隐隐有些后悔。


    乔衣实在太拼了。


    她在过来之前补了诸向群近五年来的全部作品,电影是快进的,但里面每首配乐都会循环地听三到五遍,拆开来掰散了听,涂涂写写的纸都用掉了一大摞。


    诸向群知道乔衣之前的作品,对她还比较满意。


    老监制苏盛求却很不满:“以这样的精神面貌来见我,换人吧。”


    苏盛求常年以一人之力做完全部的准备工作,这个音乐监制助理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他同诸向群合作五年,这还是合伙人诸导演头一回给他塞人。


    什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是有这方面需要的人吗。


    诸向群无视了苏盛求的话。


    他问乔衣:“你既然把电影都看了,那么跟咱们的音乐担当说说,对配乐有什么想法。”


    乔衣提出了她所得到的最核心的观点:“可不可以把音乐再做得有起伏一些?”


    电影的音乐监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掌管音乐部分的导演;是除了剧情外,电影最核心的灵魂。


    在有声电影时代,特别是当今影视作品中,失去了音乐的电影,就像折了翼的鸟,崴了脚的马,不会游泳的鱼。


    诸导演的电影是良心制作,但不少影迷反应他的风格比较冷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配乐没有随人物的成长轨迹和剧情的发展而高低起伏。


    反倒坚持了“从一而终”的原则,开头是什么样的节拍和音域,结尾还是同样。


    苏盛求听了乔衣的话,转头看诸向群,冷笑地摇头说:“向群,你这是终于忍受不了我了,要和我拆伙。”


    乔衣一句话就踩了苏盛求的雷区。


    时默突然意识到,诸向群那么好说话,让乔衣过来学习以及在苏盛求手下工作,是有原因的。


    恐怕诸导自己都搞不定这位合伙人。


    乔衣一来,指出问题,就撞枪口上,成为了炮灰。


    苏盛求挥着手,赶客如同赶苍蝇:“让她走,她不走,我走。”


    时默拦住他:“你不能走。”


    她不知道苏盛求和诸向群之间是出了什么矛盾,要把气撒到乔衣这个小辈上。


    如果苏盛求走了,乔衣又被人挂到网上去,那事情就会很难办。


    最重要的是惹小乔难过的人,时默看着会觉得很碍眼,间接影响她拍电影的热情。


    为了让苏盛求顺眼起来,时默对他进行了糖衣炮弹的甜言蜜语,为把人哄住,给他戴了一百顶高帽。


    音乐人可以是孤高的,但绝对不会听不进好话。


    时默的一番好言好语说到了苏盛求的心坎上,他总算没有冷着脸,赶乔衣同诸向群一道走,但也没同意这边多一个小助理。


    事后,时默对乔衣说了这两位合伙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她让乔衣不要傻乎乎地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都交代进去,要留有余地,能和苏盛求周旋。


    毕竟圈里人心复杂,不是谁都值得信赖,又待人温柔。


    乔衣点点头,温软的声音像刚被糖丝穿成了棉花糖,还冒着香甜的热气:“我懂啦。”


    时默笑起来:“好乖。”


    乔衣却是现学现卖。


    她跟苏盛求做音乐,帮这位马尾大叔打下手的时候,学了时默当时哄人的方法。


    今天给人戴一顶高帽,明天夸他的发型飘逸,和诸导演比简直是发量浓密。


    苏盛求交代她调的音,她都用出色而不过于浮夸的方式完成,以免掩了这位总监督的风采。


    而这一切,乔衣都细声细气,轻手轻脚的,不让时默知道。


    过了一周后,听到诸向群大力夸奖苏盛求和乔衣新鲜出炉的作品一号,时默才发现了件让她匪夷所思的事。


    乔衣正在与难搞的苏盛求磨合,并且磨合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苏盛求看乔衣时的目光全然没有头一回见的剑拔弩张,反倒爱犊心切,想要挖吴荃的墙脚,把乔衣带成他的接班人。


    时默:……


    她教乔衣有些小心机,可不是用来对付她本人的。


    阳奉阴违这套怎么先搞到了她身上,还成功得不行。


    是嫌她那天晚上下的手还不够重吗。


    时默的手有点痒痒。


    打屁屁警告——


    一百连抽!


    第四十九章


    苏盛求的配乐没有问题, 每一环都是教科书式的标准,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水晶摆件,别说是修改,光是碰一碰都怕摔碎了。


    乔衣却说它们还可以更激情澎湃些。


    苏盛求很是不满。


    乔衣头一回来就替他指出他注意到却不知道怎么改的部分。


    而他只觉得乔衣聒噪, 要指导老前辈的音乐, 按着他的头, 教他做人。


    不能忍,诸向群这个老家伙,欺人太甚。


    光说苏盛求的配乐莫得灵魂的, 豆瓣上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人,他本以为乔衣也是其中一个。


    谁知是他误会。


    乔衣真的有解决办法。


    乔衣找苏盛求沟通第一首配乐,就被他拒之“棚”外。


    乔衣一次次锲而不舍地赶过去, 吃了十几回闭门羹, 却不觉得难过。


    曾经她去琴行找工作, 也是被一家又一家的人请回,可现在她已经走到了这里。


    回过头再去看曾经的岁月, 竟也是快乐的一笔。


    至少她去尝试过, 没有遗憾。


    乔衣乖巧站在录音棚外面,每每盯着自己的脚尖数数挨时间:一个时姐,两个时姐……


    差点被秋老虎的日头晒得中暑,却有奇效。


    苏盛求即便知道这是苦肉计,也把乔衣放进来,给了她一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水, 是他常喝的。


    而且没有再将乔衣赶出门去。


    乔衣心道,时姐说得半点不错, 与人相处还是要花些小心思,苏老师就是吃软不吃硬的那一挂。


    乔衣与苏盛求磨合, 不改变他曲子的大致旋律,只是往里面加小细节。


    刚开始看的苏盛求批评她:“小姑娘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修饰音。”


    一套歌改下来,苏盛求的头上浮现出加粗的问号和叹号。


    连他本人都发现,他的曲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抓人心了。


    他认同了乔衣,也没有小家子气地想把功劳据为己有,转头对乔衣说:“编曲名单里,我把你加上。”


    乔衣摆摆手,将圆润的校音耳机塞入耳中,垂着眼笑:“这些都是灵光一闪,还没来得及改进,做不得数。”


    苏盛求心道,好个灵光一闪,做不得数。


    吴荃这是捡到了宝,他挖也要把人挖过来。


    乔衣几次听懂了苏老师话音之外的爱才之意,笑着摆手,只谈合作,再无其他进一步跟人学习的打算。


    论作曲风格,她还是认准了吴荃老爷子。


    她还要和冬秋影音一同“出道”,再创吴荃曾经的辉煌。


    也给这位像爷爷般的男人谱属于他的歌曲。


    乔衣在时默这里,可不是对人摆摆手,说点切中实际的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时默和拍戏的同事们彼此熟悉后,有了小几天的假期。


    周末她们在家里,时默便和乔衣算起了她当面乖顺没有行动,背后暗暗哄老前辈的账。


    时默抱起手臂,坐在给乔衣定制的单人小沙发上,双腿交叠着,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衣。


    卡通布艺沙发被时默坐出了龙椅的气势,乔衣没想为什么时默要抢她的沙发,只觉得姐姐生起气来还是那么动人。


    她想不通,王卉为什么会说时默可怕。


    她哪里可怕,她是全世界第一大甜心。


    在乔衣的甜心滤镜下,时默自以为气势汹汹地发问:“给你半个小时解释,怎么搞定的苏盛求。”


    乔衣想,半个小时,真的很仁慈。


    她五分钟就能解释完。


    乔衣对手指:“怕姐姐担心,一直没告诉你。”


    她大致地讲了讲她是如何运用排比和比喻的修辞手法,夸苏盛求那头乌黑的秀发和倔强的马尾辫,顺便还和他吐槽了诸导的地中海。


    然后用上自己至今为止学得的全部技巧,和她的灵感,去给苏盛求他想要的效果。


    乔衣说她在整个过程中,都尽量地模仿时默的语气和策略,让人挑不出毛病。


    “如果是时姐,她会怎么说,怎么做。我是这样的想的。”


    乔衣说着,学时默的样子,露齿一笑,是微微弯曲的笑线和洁白整齐的上牙。


    她的颊廊比时默宽些,笑起来会显得甜,但微微睁大的眼能让人觉得特别自信有神,整体来看,像极了时默的招牌笑容。


    时默手中那只小兔抱枕,都快被她的手拍扁了。


    她不能对乔衣温柔,必须让她意识到,在她这里,浑水摸鱼是没有用的。


    可对着乔衣的脸,她不想温柔,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


    还想亲亲乔衣的脸,情难自禁。


    乔衣模仿得特别像,背地里不知道照了多少回镜子才能练出来。


    乔衣见时默的手终于松开了无辜的小粉兔,一晃到了她的脸畔。


    她的肩头微微跳了下。


    时默的美甲很好看,也很可怕。


    蓝色的指甲油映在乔衣浅绿色的虹膜中,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记忆——


    你不是喜欢小海豚,喜欢蓝色的大海吗,妈妈涂了它教育你,你忍住,不许哭。


    时默扬起了手,不知道该趁机捏乔衣的脸,还是摸小手。


    却见乔衣闭上眼,瑟缩地说:“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时默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上,不解地说:“我没有怪你。”


    她说完,也同乔衣那般抿住了唇。


    乔衣的对不起,并不是说给她听的。


    她注意到乔衣的害怕是真的,一瞬间瞳孔的骤缩也让时默心惊。


    演了那么多年戏,该做的功课一点没落下,特别是现在的电影涉及家庭暴力,时默饰演的金子对害怕和恐惧的表达之中,也包含了乔衣现在的表现。


    瑟缩,颤抖,闭眼回避,瞳孔缩小。


    战斗或逃跑,乔衣是后者。


    那是被人体罚才会产生的条件反射,尽管乔衣克制得很好。


    时默心情复杂地开口,尽管她这么说,可能会让现在的乔衣害怕:“小乔,我不会打你的,你别怕我。”


    她本来想对乔衣说的打屁股,还好没说出口。


    虽然也只是说说,最多轻轻地来,真的下重手,她还不如把自己的手剁了。


    时默的手指抽搐两下。


    最近她这双手,可真是多灾多难。


    乔衣听了,愈发觉得对不起时默:“对不起姐姐,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对我,我没想躲的。”


    时默问:“什么时候的事,需不需要我替你讨个公道。”


    怎么忍心打这么乖这么可爱的小漂亮。


    难道是乔衣在她家小区门口那天,身上的大衣和钱真让人抢了。


    乔衣蜷着手指数,数了半天后,对时默说:“我忘啦。”


    说是遗忘,其实不想记得。


    被抓起的头发撕扯着细嫩的皮肉,涂了蓝色指甲油的漂亮的十指将她推到厕所冷冰冰的地上,用所能想到所有可以打人的东西抽打她的小腿。


    吹风机,牙杯,马桶刷……


    日后乔衣每每看见,总觉得它们会自己攻过来。


    她强迫自己拿起它们,按照正常的生活方式使用它们,如同脱敏治疗,再也不感到害怕。


    而时默邀请她共浴那次,她还从未感到过那么安心。


    那些东西在她眼中忽地失去了被女人赋予的生命,仅仅是寻常物件。


    而眼前的人是鲜活的,是她最喜欢的姐姐。


    乔衣偶尔也会想起女人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喊叫,在她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里。


    “你哥哥可以弹琴,你为什么不能跳舞?”


    “我没有出轨,你的眼睛到底像了谁?你是不是老天派来陷害我的?!”


    后来那个女人年纪大了,脾气没有年轻时火爆。


    她和她的丈夫的事业平顺,感情和睦,对乔衣也客气不少。


    客气地给她零花钱,为她挑选成人礼上穿的礼服裙,再体贴入微地将她以一纸没有法律效力的婚约,送给翟成鸿。


    在此期间,让她的儿子代劳,自己“垂帘听政”,择干净一切的罪孽。


    她没有心,便以为她的女儿也没有。


    乔衣的眼眶微红。


    时默现在对她的好,让她感受到飘然,又害怕自己会错了意,不敢先开这个口,去问姐姐的心里是否有她。


    乔衣对自己笑。


    你真的是个胆小鬼。


    是个小鼻涕虫,脸上不哭,可心里在哭。


    虽然她觉得,谁也对她说过后面那四个字,语气亲昵,像是对她无可奈何,愿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而且,不是在梦里。


    乔衣默默地把头埋进时默的身前,感受着那绵绵的香意,是姐姐的味道,在告诉她不怕,不怕。


    乔衣闷着脸,声音也显得不清晰:“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打妈妈。”


    后半句被她藏了起来。


    妈妈打我。


    可时默懂了。


    时默的手停在空中,许久之后轻轻放下,揉了揉乔衣的脑袋,心道原来如此。


    为人父母不需要持证上岗,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心疼孩子的,有些孩子的处境真的跟从垃圾桶里捡来无二。


    也难怪乔衣离家那么久,从没说过想她的爸爸妈妈。


    要让乔衣离她那个会打小孩的妈远一点。


    还有那个翟成鸿,再让她看到他一次,吉儿都给他剪了。


    想到家庭暴力这点,时默将乔衣的头又往自己身前按了按,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问:“这回的片子里会不少暴力元素,你真的可以吗。”


    在幕后打打下手也算学习工作,实在不行,就不让乔衣看了。


    乔衣却从她的胸前抬起头,嘴撅得老高,像能挂油壶:“怎么不可以。”


    时默失笑。


    险些忘了,乔衣捏温好语下巴那时,就明确表示过,“不行”“不可以”这样的词汇,现在已经在她本人的词典里被删除了,剩下的都是“我能行”“我可以”。


    时默将下巴贴着乔衣的发旋蹭了蹭,又将这只小兔子的脸重新塞回自己怀中,对她说:“受不了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别撑着,别逞强。


    乔衣简直想在姐姐的怀里滚上一圈,转体360度。


    她甜甜地说:“只是拍戏,没有关系。”


    被母亲打腿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冷暴力才是最为致命的,好在她熬了过来。


    比起心理系的恐怖,乔衣钟爱于血肉模糊的惊悚电影。


    这是她的小秘密,没有告诉时默。


    虽然时姐本身喜欢演变态,乔衣觉得在时默眼里的自己是那么不谙世事,破坏了她心目中的清纯形象,没准姐姐会不那么喜欢她。


    何许人首次给时默介绍这个影片的大致剧情时,乔衣如普通小年轻一样,反感片中的男人家暴的行为,又期待双女主反杀之后如何脱罪。


    但现在时默关心她的心理健康,乔衣再开心不过。


    她下了军令状,义正言辞地说:“为了和苏老师一起把配乐做好,我会用工作人员的视角,认认真真看的。”


    这是姐姐特地为她争取来的第一份工作,她会全力以赴。


    “好乖。我听诸导说,你们已经顺利产出1号曲,现在的进度怎么样。”


    时默抱着乔衣,觉得她们能像连体婴般腻在一起一天,小沙发塌了也不分开。


    谁知乔衣马上,翻身而下,跑去厨房切洋葱,转过脸对时默说:“我和苏老师配合得不错。姐姐呢?”


    乔衣的手上拿了颗圆如夜明珠的浅紫色洋葱,利落地运刀,要将它们切出等比例大小的圈圈,做今晚两人份的烩饭。


    时默想着脑海中那张成熟不少,但稚气未脱的小帅脸,笑道:“你可能不知道,你认识的人也来了。”


    乔衣好奇:“谁呀,是不是好语,她说演女三。”


    时默比了个拍篮球的姿势。


    乔衣狐疑地看着时默,从沙发上站起身,投入三分球的假动作。


    篮球……她记得好像……


    时默伸出手掌,指了指头发:“小粉毛。”


    乔衣恍然大悟:“是一枫!”


    不知道他演什么,但他身为冷峻模特儿,那么炫酷帅,演个英雄救美的男配角肯定能圈粉无数。


    只是要把他那头粉头发的颜色改改。


    在戏里太抢戏,万一观众们不看姐姐了怎么办。


    时默酸了。


    温好语喊乔衣“小乔乔”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有什么。


    可乔衣只是去掉个姓喊“一枫”,时默就想把自己过去带的学生的头当成篮球拍。


    这种白菜拱白菜的感觉,曾经也有过,但没那么强烈。


    时默心道奇怪,都已经定了关系,这心里的不安是什么。


    她是否遗漏了极为重要的事。


    她不经意地绕到乔衣身边,企图偷看乔衣切洋葱时泛红的眼眶和鼻尖。


    虽然她的生活常识比较匮乏,但洋葱催泪这点,她想她多少都了解。


    谁知乔衣的全套设备准备得齐全,一点也没被这颗圆滚滚的洋葱影响。


    反倒是时默糊了自己满脸的眼泪。


    “姐姐你还好吗?”乔衣切完洋葱,一看时默的脸,忍俊不禁地去给时默拿毛巾。


    时默瓮声瓮气地说:“还行。”


    偷鸡不成蚀把米。


    洋葱让她在厨房流泪,她就在床上让小乔流泪。


    这周末过完后,“流泪计划”暂时搁浅。


    受诸向群的委托,时默干回了带人的老本行,曾经教跳舞,现在教表演。


    学生还是同一个,单一枫,饰演男一,刘成。


    用新人是诸向群一贯的喜好,时默没想到他这回连说戏和表演的老师都省了,直接交到她手里,一对一进行辅导。


    单一枫染回了黑发,衬得眉眼愈发锋利,有种锐利的美感,能让广大少女为之尖叫。


    可在时默眼里,他就是个弟弟。


    时默拍拍单一枫的小脑瓜:“又长高了。”


    单一枫不轻不重地应了声,时默不确定他是在嗯还是在哼。


    嗯哼在她这里没有区别,她带女孩子和带男人有本质的区别。


    简单粗暴的教学方式几轮下来,让单一枫冰山般巍然不动的面瘫脸也崩坏了。


    他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时老师的,怎么教他家暴动作的时候,下手不重却能让他很痛??


    时默所教的台词和动作都有只一遍,导演和几名主演都在一旁围观,觉得她教得太快太急。


    单一枫这种没有基础的应该适应不了,吃不完也消化不透。


    而他们错了。


    单一枫在时默这里受过更为刻苦的训练,光是舞蹈基础,马步扎到吐,被凌翃扯着嗓子训斥,时默鼓励他们来一遍,再来一遍,不要放弃,清楚他们每个人的极限。


    他身上的灵气也颇受时默看重。


    时默教得多快,单一枫就用多快的速度去跟上她的节奏。


    仅仅三天下来,时默就觉得没什么好教的了。


    诸向群惊掉了下巴:时默身边的都是怎样的一群人?


    难道天才就像替身使者之间一样,能够相互吸引?


    诸导演这下不担心单一枫拖住两个半月的电影进度,把原本的预计四个月兜底字样从口袋本中划去。


    他担心起另一件事。


    单一枫有灵气,但在拍电影方面只是为了完成公司的任务。


    他的公司英适娱乐和诸向群私下有合作关系,老总欠了诸向群一个人情,顺水推舟地把符合诸向群眼中男一外形人设的单一枫推了过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开拍才发现被坑了,这孩子没演过戏,甚至对演戏兴趣缺缺,不是这方面的苗子,更适合当个花瓶。


    如果没有时默,诸向群可能要把单一枫打包丢回英适娱乐,吐英适的老总一脸唾沫星子。


    这孩子性格太内向了,他和时默相处得好,可跟其他人未必。


    与饰演女三的温好语擦不出“爱的火花”,毫无勾搭成双的感觉,反而像被强行凑对的童男童女。


    诸向群把重要的任务都甩给了时默,他听说时默在开舞蹈工作室的时候带过单一枫。


    时默确实了解单一枫,比其他人更多。


    她知道他不喜欢和人说话,也不喜欢笑,只有跟黄梓星那个小傻蛋儿聊天时,偶尔会被带乐。


    如果说乔衣是生性腼腆,那么单一枫就是比较自闭。


    开拍后,单一枫和温好语搭档。


    他俩要拍摄取镜方法朦胧,但情节过程让人血脉喷张的偷、情戏时。


    单一枫NG频繁,拍了近20次都不行,丧着脸下来了。


    诸向群给他时间,让他调整状态。


    温好语到了幕后,对时默哭诉:“默默姐,我就那么没吸引力吗?”


    和单一枫对戏的时候,她看着那双英俊的脸蛋,都不免起了些小心思。


    温好语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窒息地说:“我要是个男人,那就是硬了软,软了硬,可他,他连礼貌性地意思意思都没有!”


    她入了戏,单一枫没有,肢体僵硬得像个假人。


    时默听了她的比喻,憋笑憋得辛苦。


    这会儿她不是天下第一惨,温好语比她惨多了。


    但不是这姑娘的错。


    时默找单一枫,准备修理修理他。


    单一枫躲在大树底下抽烟,被逮了个正着。


    “未成年抽烟,想被拍么。”


    单一枫蹙着眉,把烟屁股含进嘴里熄灭了。


    他吐出手里的烟头,紧紧捏在手心里,对时默说:“她那么可爱,我觉得我……不礼貌。”


    她自然指的是温好语。


    时默想,她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温好语期待单一枫与她一同把渣男渣女的戏演好演活,私心还希望这个小帅哥能化身小狼狗给她来点互动。


    谁知这位看着人高马大,其实喝奶长大,心里对人家有好感,实际行动不敢表达出来,演个对手戏也跟萎了似的。


    这两个人有着各自的“礼貌”观,如同约翰·格雷的书名,一个来自火星,另一个来自金星。


    时·人生导师·默什么也没说,拽着单一枫的后颈把他拉回了片场。


    也许是和乔衣相处得久了,她的臂力也能做到拽个高个儿小伙不费劲。


    她把小伙儿丢到温好语身边的空椅子上。


    正坐着补妆的温好语手一抖,色泽艳丽的腮红扑在了眼眶上,看着像被人打了似的。


    她揉了揉眼,问:“默默姐,你们这是……”


    “他说他很喜欢你和你的戏,爱你在心口难开。你负责带他,别手下留情。”


    温好语的表情逐渐石化,脸却一点一点红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望向单一枫:“原来你不是讨厌我吗?”


    单一枫手抠着牛仔裤的破洞,低声说:“没有。”


    温好语笑得很愉快,伸出手,对单一枫说:“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争取演好狗男女啦~”


    单一枫无语地握住了她的手,手心却出了汗。


    时默对两个小朋友笑了笑,哼着女主金子杀夫证道时的“处刑曲”,悠闲离去。


    可算把这锅甩给了温好语,希望他俩一切顺利。


    把问题都说开了,第二天,单一枫果真以非常好的精神面貌全部一条过。


    他嘴上对时默说只演这一回,实际上被时默和温好语二人带得充满激情。


    诸向群觉得,在不久的将来,他没准还会在荧幕上见到单一枫。


    希望是在他的片子里出现。


    这小伙儿的外形和性格,他还挺中意。


    卡壳的除了单一枫,还有隔壁小录音室里坐着的乔衣。


    乔衣在《金子》第一次卡壳,是正式开机拍摄不到一周的时候。


    时默把单一枫调教得有模有样,乔衣却觉得不可。


    和《鸷鸟》时时默配角戏杀青的问题相同,乔衣发现她太能透过角色,把里面的演员本身抽离出来。


    换句话说,不管时默演什么像什么,在乔衣眼里,她就是时默。


    所以当单一枫饰演的渣男刘正在片中拽住金子的头发,要把金子的头往墙上撞的时候,乔衣有那么点后悔。


    后悔曾经没把单一枫和胖房东一起丢进垃圾桶。


    但那并不是单一枫的错,他在演戏呢。


    乔衣的笔在纸上戳,笔尖铱粒险些歪了,脸上的表情也气鼓鼓的。


    苏盛求摘下耳机,问:“怎么,没灵感了?”


    乔衣摆着手,只咬着笔帽笑,露出尖尖的小牙,瓷白的脸蛋上还带点儿无辜。


    苏盛求不疑有他,有转回头,管自己干活。


    乔衣的灵感并未枯竭。


    恰恰相反,她满脑子的心眼儿和想法,满身的旋律,快把自己包裹成茧。


    大脑中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要为这段“打戏”写出最调动人情绪的旋律。


    苏盛求准了,把整首bgm分给了乔衣,要她好好干。


    在乔衣充满干劲搞事之时,单一枫和时默拍完了他们的第一条动作对手戏。


    单一枫演完戏,就听时默跟他说:“下手挺轻,像猫挠痒。”


    “借位罢了,还是您教的我。”


    时默晃了晃自己的手指,示意单一枫做好准备:“下一场可要拍挠花脸的戏了,我挠你,真挠。”


    单一枫感觉帅脸一疼。


    他申请换温好语挠他,至少人家舍不得,下手会轻很多。


    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感觉时老师在公报私仇,虽然反复地思考,也摸不着头脑。


    等会儿拍下一场和梁芝雪的戏,时默去长凳上休息。


    看着自己的指甲,心里却想着乔衣像小猫般的轻叫,和抓在她背上的那些痕迹。


    真是刺激,害她最近几个夜晚,身体和大脑都超负荷运转,像吃了巨补的海鲜汤。


    时默不是疤痕体质,背上这点小伤好得很快,现在已经结了痂,再过一两个星期就得褪得没有痕迹。


    她们那天晚上鱼融于水,水裹着鱼,乔衣抓着她的后背,清亮年轻的声音喊到沙哑,在她手中软成了没有骨头的模样。


    第二天却那样自如,反倒像个久经风月的人才有的态度。


    回想起这一切,头脑逐渐清晰。


    时默感觉,乔衣酒后失了忆,或者将那缠绵场景当作了梦境。


    特别是当乔衣前天告诉她,能不能在她床上喝水吃泡面时,时默竟无言以对。


    小脑瓜在想什么,水和面汤能洒到那种部位吗。


    时默觉得,她的金屋藏娇之路,任重而道远。


    小漂亮迷迷糊糊,如果她不点醒,乔衣可能就像做梦一样做了过去。


    至少她应当先给她上生动形象的一课,告诉她,床单上是什么。


    教完之后问问她,要不要再实践一回。


    视频教学,最为直观,时默这下就不得不求助于她的老对头,经验丰富、干货满满的梁老师。


    离开拍还有半小时,时默没在原位等“梁爱汝”出来,起身后径直去了更衣室,拉开未反锁的门。


    刚把一身“血衣”换上的梁芝雪兴奋地捂住身体尖叫:“色狼脉,谁让你来偷看哒!”


    时默:“嗯?”


    这不是好好地穿着吗,宛如凶案现场被干掉的女人,她要是真的能兴奋起来才是变态本态。


    “梁爱汝,你早被看光光了。”时默喊了梁芝雪在片子里的女二号名字,拍了拍她苦苦吸住的小肚腩,“形体练得这么差,我没兴趣看你。”


    她开门见山地问:“有片么,老白说你存货丰富。”


    梁芝雪一把撕掉被她玩裂的血包,英气逼人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那表情飞速而逝,时默以为她看错了。


    “漫梨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讲。”梁芝雪故作娇羞地问,“你要小片片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独守空床,和女朋友X生活不合,想找点刺激,是不是?”


    时默看梁芝雪的眼神跟看多肉植物上的蚧壳虫,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梁芝雪心里的误会不是一般的大,但也没兴趣解释。


    有句老话说得好,淫者见淫。


    虽然这句话的本意没有颜色的含义,被人说得多了,一分的曲解也衍生出了十分的哲理。


    学习观摩的事,能叫“找点刺激”吗。


    时默垂眼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磨蹭下去:“没有的话,我自己去找。”


    “别呀,你想要的片片,我全都有~”


    梁·奸商·芝雪公然倒卖资源,狠狠地宰了时默一笔,要她请她拍《金子》两个半月期间的三餐。


    她说,剧组的盒饭不知道从谁家订的,难吃度五颗星。


    时默教学心切,被迫接受了这不太光彩的罪恶交易。


    掐指一算,梁芝雪平均每个月的伙食费,比时默和乔衣加起来都贵。


    时默反问她:“你是猪吗。”


    “谢谢爸爸,你说我是啥,我就是啥。”梁芝雪的脸皮厚如城墙,掏出手机给时默翻看起她的加密相册。


    里面都是种子封面,从画风到取向,应有尽有。


    时默:纯洁可爱小喵喵看手机.jpg


    论国民女神的兴趣爱好。


    梁芝雪这张没有烟火气的“仙女攻”脸蛋,根本就是诈骗。


    “所以你休息的时候就在干这个。”


    整合资源,分门别类放入不同的相册。


    相册取名都挺诗情画意,在点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居然都是这些黄到人发慌的东西。


    “我也是正常女人,有那么一点点需求难免的!”梁芝雪义正言辞地强调,拍着时默的手臂问,“要什么类型?”


    “最好是剧情文艺片,两个女主角,互相喜欢,中间穿插船戏,其中一方……”


    时默的音量逐渐减弱,向来从容淡然的脸上带上了些微的红意,声音比她家小乔见到陌生人时还要小上许多。


    梁芝雪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时默提高了嗓音,眉眼之间流露出一丝尴尬。


    梁芝雪脸上的表情逐渐滑稽起来,柔柔地说:“我耳朵被糊住了,听不清楚哦~”


    “我说,会喷水的!”时默一掌拍在她天灵盖上,要把她脑子也给震出来。


    红掌拨清波,拍死你算了!


    梁芝雪脸上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分明是已经听到了,还装哪门子大头蒜。


    梁芝雪嘻嘻地笑,反手把血包上残留的红色颜料抹到了时默的脸上。


    正找到时默一起过去吃饭的乔衣站在门口,悄悄地往门缝里张望。


    姐姐说她不打人,怎么对梁前辈那么下得了手,照着脑袋揍,梁前辈的鼻血都飙到了姐姐的脸上。


    家……家暴前女友?


    乔衣心跳如duangduang撞大钟。


    冷静下来,时姐不会打人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说不定是在练习呢,姐姐模仿刘成,给女二说戏。


    在乔衣心里,时默是攻,纯的。


    梁芝雪那张脸,在下面有点惊悚,所以也应当是攻。


    那么,两攻相遇,如何能受。


    第五十章


    时默看着乔衣, 连忙把误会解释清楚,说她和梁芝雪两年未见,一时打闹起来,没了风度。


    说话间暗暗观察乔衣的表情, 怕她误会什么而吃醋。


    至于刚才的“SZ交易”, 请吃饭和捞片子, 时默半点没提。


    要是让乔衣知道她找梁芝雪买片子,为的还是乔衣,小乔怕是把脸埋进枕头里, 再也不跟她说话。


    时默抹掉了脸上的血红色,给乔衣展示了最近新入手的系列道具。


    梁芝雪有份,她同样也有, 她们是两个反杀的女人, 前期身上免不了带点红。


    “是血包, 不是老梁的鼻血。”


    梁芝雪捂着鼻子,活像她真的被时默揍了似的。


    乔衣探头闻了闻, 确实没有血味儿, 反而甜甜的,不知道掺了什么香料。


    原来不是谋害同事,更不是家暴。


    心里的疙瘩立马放下,她望向时默的脸,替她把没擦干净的小红点抹掉了:“一起去吃饭吗?”


    时默抱歉地说:“我们赶着去下一场,吃饭要两点以后了。”


    “噢。”乔衣听了, 有些遗憾。


    虽然在同一个剧组,分工不同, 她能准点下班,时默却不行。


    该多体谅姐姐才对。


    梁芝雪看到乔衣看着时默时软绵绵的目光和笑容, 酸得像恰了十颗新鲜柠檬。


    莫非她给的片片要用在这个小可爱身上?


    时默艳福不浅,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捞尽了。


    梁芝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见乔衣友善地看着她,她也将那双眼睛牢牢地黏在时默身上,模仿起了乔衣。


    她想看看,像这样漂亮听话的小姑娘吃起飞醋,会是什么模样。


    女人嘛,在对待爱人方面都是小心眼儿的。


    没准乔衣炸毛,时默就不会觉得她家小朋友永远是那副乖乖的需要人教的样子。


    谁知乔衣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就像小猫咪看到大尾巴狼。


    然后背过身去,留给梁芝雪一个能引起她无限联想的后脑勺。


    梁芝雪暗叹,好一个纯情姑娘,时默是哪里捡来的小宝贝。


    而梁芝雪的眼神,却有奇效。


    乔衣真以为梁芝雪喜欢时默。


    那得是多喜欢,才会用强力胶一般的目光看着时默。


    一点儿也不害臊。


    下午双影后飙戏时,乔衣没到现场观摩,也没去录音棚,溜号去了时默曾带她去过的二环路网红奶茶店。


    工作日下午的店里人数不多,老板也任性地单曲循环着同一首悲伤情歌,低柔的女声反复地歌唱,爱真的可以无私吗。


    乔衣掏出手机,刷了刷微博,芝士CP超话的底下都是光明正大地剪辑撒糖。


    随手一翻,甜度爆表。


    二人的脸蛋和气质都挺般配,激情飙戏时充满了张力。


    梁芝雪的黄V大号在两年前的一段时间里,还经常圈时脉微博,跟她说拍戏加油,么么哒。


    那时的时脉微博发不过千条。


    梁芝雪的撩拨,她也从未理会过,只有在宣传新剧和综艺时,偶尔会和梁芝雪的微博名同框。


    也是因为这样,芝士超话主推的是二皮脸天仙攻x温柔淡漠美受这样的设定。


    反观舞衣的超话,热度因为之前的综艺略有上升,讨论条数却比芝士少了两个零。


    超话里都是显微镜女孩儿,在时默和乔衣偶尔被拍到的互动中,通过她们的微表情分析,今天是否能有糖吃。


    二者高下立现。


    乔衣自我安慰地想,她才出道不满一年,做的还是幕后工作,小部分时间才会露脸有曝光,超话能有这个流量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都是CP粉在嗑,真真假假,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那首《无私》在奶茶店里循环了很多遍,乔衣也被它带入了自我问答的漩涡里。


    她问自己,爱真的无私吗。


    就算她想要放手,任梁影后展开追求,可她到底是不能自作主张地把人往对面推。


    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向来是,看姐姐心里喜欢谁。


    只有时默才有权决定,谁是对的人,或许又是她一生之选。


    乔衣按下了她的心。


    梁芝雪喜欢时默,她也喜欢时默。


    她们,便是情敌。


    乔衣一口气干光了错点的乌龙茶,苦得她直打颤,又要了杯草莓甜甜。


    随即,她轻声对店员说:“可以换首歌吗。”


    把人往情敌那边推,也太傻了。


    还不如把自己投进姐姐的怀里。


    她不知道,她的姐姐等她咕噜咕噜滚入她怀里这一天,等得热血上头。


    而且是百分二百的欢迎。


    比乔衣更快一步“投”进时默怀里的是温好语。


    她和单一枫拍第三幕对手戏的隔天,肿着双眼来的片场。


    倒是没有影响演戏,是个坚强的小姑娘。


    时默私下问她,才知道她跟男朋友分手了。


    圈外男友得知她作为新人就拍这种自毁形象的角色,还与小鲜肉大尺度戏码,气得要和她分手,除非她立即退圈。


    温好语最开始想登台表演,也不过是男朋友的一句夸奖,说她有表演的天赋,正好不想继承家产,可以去演艺圈试试水。


    可真等她爱上了表演,男朋友死活不同意她继续。


    他以分手相要挟,说温好语不守妇道,而温好语答应了。


    “阿勉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爸爸都没凶过我,我实在没忍住,叫他滚。”


    温好语想起来还觉得前男友孙勉可怜,问时默:“我是不是大小姐脾气,真的很任性?是不是要给他道歉,挽回他呢?”


    时默拍着温好语的脑袋,劝着她说:“不要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更不要在把人扔进垃圾堆以后还想着捡回来,分好了类,没必要回头。你值得更好的。”


    听温好语的说法,时默觉得孙勉这个人不是善茬,在学生时代就对温好语进行了各种以爱为名的套路,控制欲强,还爱花女朋友的钱。


    唯一闪光的“优点”是经常对温好语承诺,他只爱她一人,绝对不会出轨。


    时默想,什么不出轨,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现代版。


    果不其然,此后的几天,温好语的助理说,手机经常收到陌生来电,一天能打进来两三百个,堪比“呼死你”。


    温好语没去理会前男友的死缠烂打,谁知对方在网上曝出他们接吻的照片,说下一步就是更刺激的视频。


    网上的舆论开始发酵,纷纷指责温好语爆红后甩掉相恋多年的男友,疑似夜店私会小狼狗。


    孙勉这是在逼温好语认错,让她回到他身边。


    温好语红着眼睛对熟悉的前辈说:“我没有跟他睡,也没拍过视频,更没有去过酒吧,怎么会这样,大家都冤枉我。”


    时默心道这个漂亮妹妹真的是个纯正傻白甜,身在豪门,被保护过度。


    她不知道狗男人为什么才会被称为狗男人;也不知道那些爆料多半是注水猪肉,一斤肉注十斤水,就为了引人眼球。


    流量就是金钱,顺也是它,逆也是它。温好语要是黄了,单一枫跟这戏,还有他们所有人也得跟着一块遭殃。


    何况温好语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


    时默准备帮这个妹妹扳回一把,就当是还诸向群肯让乔衣在这里工作的人情,顺便为自己的恋情攒些人品。


    万幸温好语出道时炒的是豪门千金、实力派演员的人设,没有巩固什么不谈恋爱的清纯玉女形象,切入点小而稳。


    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还怕他一个孙勉。


    笑话。


    时默找了熟识的水军公司。


    作为对方的附赠业务,没过几个小时,水军头头就把孙勉的个人资料和人人网上的发言记录传到时默邮箱。


    时默捧着邮箱捣鼓半天,不知道要不要跟温好语讲,她的“深情专一”前男友早就劈腿了,对象是曾经的学妹,劈了还不止一个。


    甚至于温好语是否是他的“初恋”,也要打个问号。


    不说也无所谓,网上全部曝光,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时默一顿操作猛如虎,等温好语再战战兢兢地打开她的国际版微博后,发现前男友被钉在了舆论反转的耻辱柱上,没人再去捕风捉影,讨论根本不存在的夜店和小狼狗。


    今天的戏拍完,晚上她们散伙前,温好语问:“默默姐,你给我洗的白吗?”


    时默失笑:“洗白这个词用得不够稳妥。”


    温好语本就不黑,反而是她那个黑心肠前男友,想娶了矿业千金,混进豪门当一只可以天天醉生梦死的吸血虫。


    时默把手机递还给温好语,撩着长发说:“他想揩女人的油,没这么容易。”


    时默帮温好语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又鼓励她不要退圈,继续拍戏。


    不久之后,她见温好语情绪稳定了,拍戏有劲,还会和工作人员打趣,与大家分享她带来的手工小曲奇。


    话外之音是想进一步拉近与他人的距离,帮她造造势,巩固巩固人设。


    有点小心机是好事,时默替她放下了心。


    时默却未想,她的这番举动,惊动了风语矿业的董事长,温好语的爸爸,温冼风。


    温爸爸说什么也要请时默吃顿饭,好好谢她。


    时默同他见了面,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这点心意是你应得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差点让她蒙受不明之冤,还好有你在。”


    温冼风的手拍平在饭桌上,将红包悄然无声地推给时默。


    薄薄的红包壳印出银行卡的形状,温好语也希望时默收下。


    “同事一场,好语这么可爱,我想有能力的人,都会想帮她的。”时默推说着,不愿意收下温冼风给她的心意。


    虽是心意,她拿了,就变了味道。


    温冼风没有强求。


    但在若干年后,时默获得了自己公司的第一笔投资,来自风语矿业和与它联名的风语创投公司,以此为良好的开端,立足于影视娱乐公司的第一线。


    而如今的时默眼中带着平和与淡然,让温冼风对她生出了特别的好感。


    如果时默是个男人,他不介意招她做上门女婿,让孙勉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见鬼去。


    这点也只是想想,毕竟是个女人,听说还有对象。


    温冼风让时默工作时多关照温好语,给她开开小灶,又提到最近与女三互动的男一:“单一枫是个好孩子,你也多留意,该撮合的时候,手下别留情。”


    温好语憋红了脸:“爸,我和他真没有!”


    在孙勉几次出言讥讽她后,她再看单一枫时总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人,可她有了心理阴影,他俩注定不合适。


    时默却应了下来:“好。”


    她看了眼温好语,微微地笑。


    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


    就像她刚捡到乔衣的时候,心里头的感觉就像是捡了只漂亮的小狐狸,为她养好伤,她便能归林而去。


    谁知她们互相驯养了对方,不粘在一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即便是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还是觉得,不够近。


    也不够劲。


    “够劲!”吴荃响亮地大声夸奖,引得星巴克里的人频频侧目。


    乔衣提醒他小声点。


    “哦哦。”吴荃取下耳机,摸着白胡子对乔衣微微一笑,又怒视看他的人,“没见过老头耳背吗?”


    他把头转回来,看乔衣的笔记本屏幕。


    AA谱曲软件的界面简单易操作,就连他这个不善用电脑的老花眼,几遍下来,都摸得很熟练,纵享丝滑。


    而正打开着的bgm非常能烘托气氛,也难怪制片方在开拍进度未过半时就将它拿出来融入视频,做起了预告。


    这可真不是苏盛求的风格,想不到这回的他一改丧气,胜券在握。


    Bgm恐怖的时候也是真的恐怖,预告的镜头放到刘成第一次打金子的前夕,音乐变得让人有点不敢往下再看。


    听了曲子,又看完预告,吴荃眉开眼笑地问乔衣:“你把之前谱的致郁曲子拿来改了?”


    乔衣顺着毛捋:“不愧是师父,轻松看穿。”


    吴荃气哼哼地说:“你给苏盛求拍过的马屁,在我这里少用。”


    乔衣乖顺地垂下眼,没有顶撞他半分。


    隔了半分钟,吴荃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挖你过去,你想不想去?”


    乔衣丢给吴荃一个时默式的眼神:“您说呢。”


    “你这小家伙,还戏弄师父。”


    吴荃的拐棍再次扰民了:就该乱棍撵走时影后。


    都把他听话懂事的小徒弟带成了什么样子。


    乔衣给吴荃分享完最近的成果,得了些指点,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剧组。


    苏盛求等她已久,为的不是工作,而是试图撮合一段熟人间的友谊。


    群演之中有一位花钱砸进组,只为过把瘾的墨镜酷哥,30出头的样子,矶城富二代,在乔衣出入剧组之时,一见钟情,看上了她。


    一来二去,他通过导演找到了音乐总监制苏盛求。


    苏盛求见他没有恶意,觉得给乔衣介绍个朋友也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想酷哥介绍给乔衣。


    酷哥左等右等,小美女还不来,索性提前跟损友打电话,吹牛说自己把到了漂亮妹妹。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乔衣的姓名,却是劲头十足,来了精神,要他等等,自己马上来。


    而这天被挪了戏,格外空闲的梁芝雪见到来人后,也横插一脚,掺了进来。


    所以当乔衣赶到工作地点时,正看到“修罗场”。


    除却外观群众们,还有墨镜男,翟成鸿,梁芝雪,三个人凑在一起,说不上来的奇奇怪怪。


    梁芝雪还好些,站在群众堆附近,像是特地过来八卦看热闹的。


    而墨镜酷哥和翟成鸿二人则是反目成仇,就快打起来了。


    “你泡我未婚妻?”


    “这不还没泡上,你有几个未婚妻,分我一个又如何?”


    “是不是兄弟,撬我墙角?”


    录音室本是整个剧组最偏僻幽静的地方,这会儿呼啦地围了一大群人,拿手机的拿手机,报警的报警,就是没有人想到要上去把人拉开。


    矶城两位臭脾气的公子哥,谁惹得起。


    墨镜酷哥和翟成鸿在看板边上名为决斗耍帅,实则斗殴。


    苏盛求:“喂喂,那边看板螺丝还没上,你们两个要命不要?”


    酷哥如同他的硬朗外形般,有些武术基础,闻言,一拳把损友打在了看板下的支架上。


    翟成鸿正欲爬起来还手,发现头顶上的LED大屏幕闪了几下,熄灭了。


    整个高台以他所难以逃离的速度轰然倒塌。


    眼看翟成鸿要被砸中,乔衣的身体条件反射,把他推开。


    用力过猛,翟成鸿摔得四脚朝天。


    那么大的LED看板砸下来,乔衣想她撑不住,即便她力气再大,可到底也不是超人。


    离她最快的梁芝雪在危机关头赶了过来,和她一起撑起这方看板。


    围观群众也反应过来,过来帮。


    众人合力将它抬到边上空地,不敢磕了碰了,一块大屏幕小几万,修修还能再装上。


    梁芝雪锤着差点崴了的手,转头问:“小乔,你没事吧。”


    乔衣发自内心地感叹:“梁姐好厉害。”


    “那是,姐之前掷铁饼省冠军!”梁芝雪提起了当年的生猛,对乔衣笑道,“叫我芝雪就好。”


    乔衣有点害羞,说:“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对了,时脉叫你小乔,我也这么叫你,行吧?”


    乔衣摇摇头,又点点头。


    梁影后不是同龄人,而且她叫时姐的时候都没那么亲密呢。


    而且作为情敌出手救她,梁前辈真是个好人。


    今天的小乔也在发好人卡。


    时默作为刚拍完戏赶过来的人,魂都要吓飞了。


    没顾上梁芝雪对乔衣的“勾搭”,时默举着前一幕戏里的大剪子,满片场地找翟成鸿。


    想给他剪了,就现在。


    眼镜酷哥由于寻衅滋事和破坏他人财物罪,被警方带走,而受害人翟成鸿闯祸的第一时间就跑了。


    事后,他魂不守舍。


    被乔衣救了之后,他好像真的爱上了她。


    无他,乔衣推开他的时候,他看到了天使。


    这么好的姑娘,他以前怎么就遇不到?


    原来脑残霸总小娇妻的文里说的那些舍命救人的傻女人真的存在。


    翟成鸿受了乔衣的会心一击,深刻地反省起这么多年来的不务正业。


    之后的几日,他日夜买醉,遣散了他的“后宫”,要为乔衣洗心革面,弥补他之前犯下的过错。


    谁知人家懒得理他,他送的鲜花包包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还送的顺丰加急。


    一定是在给他考验,惩罚他先前对她的爱理不理,和在网上做的那些错事。


    翟成鸿又给乔衣送了辆最新款的保时捷,停在她家LOFT楼下,当着她的面把车钥匙塞给她。


    乔衣见他双颊凹陷,眼神萎靡,莫名有点同情。


    但等时默的车喇叭叫了两声,乔衣立即将车钥匙丢回了翟成鸿怀里。


    乔衣只对他高冷地点了点头,就撒欢似的跑向时默的车,去跟心爱的姐姐一起下馆子吃午饭。


    翟成鸿定睛一看,红旗H9。


    “啧,什么破车。”总价也只能抵几个他送的车的后备车轮。


    千金难买乔衣喜欢。


    破车尾气喷了翟成鸿一脸,足以让他冷静冷静。


    时默在后视镜里全看到了,翟成鸿低声下气的,而乔衣的心思根本不放他心上,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时默边开着车,边想哼歌庆祝下这喜庆的日子。


    想到会辣乔衣的耳朵,她改成了欢快的吟诗助兴:“东风不与翟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吉儿不剪就不剪了,狗男人被甩后失魂落魄的模样比什么都能让她开心。


    这个小漂亮,她就捞走了,翟成鸿现在没有机会,以后更没有。


    乔衣将小空调的风叶往上拨,听了时默对古诗的篡改,揉着手臂疑惑地问:“小乔是我,大乔是谁。”


    “小乔是你,大乔也是你。”时默往嘴里丢了片薄荷味的硬糖,补充道,“铜雀是我。”


    乔衣脸上涌起一阵燥热。


    这算是被调戏了,还是没有。


    是她想多了吗。


    她还以为姐姐会打趣地说,大乔是梁芝雪呢。


    或者乔呦,他也姓乔。


    而时默藏了好几天的片,之前总觉得梁芝雪给她的片子过于刺激了,不太适合乔衣这个刚成年没到一年的美少女观看。


    可在翟成鸿这个傻男人的刺激下,时默一咬牙,一狠心,将它丢进了能和家里的投影互连的app里。


    捞上小乔,一起看片片!


    她们吃完一顿让肚皮圆滚滚的自助烤肉,又喝了二环那家网红奶茶店里新出的饮品,回到家已经是半下午。


    电影两小时,看完正好能吃晚饭。


    时默问乔衣:“要不要看文艺爱情片。”


    “好鸭~”


    乔衣最近被《金子》磨得神经紧绷,闻言欣喜地答应了。


    她想象过和时默一起在电影院共赏love story,幻想时默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二人在没有人的小角落安静地拥吻。


    虽然只是在想屁吃。


    乔衣刷着微博,揉着吃撑后不怎么舒服的小肚皮,等时默把投影放出来。


    随着轻柔旖旎的片头音乐,时默正襟危坐,却感到身边一空。


    她往敞开式的厨房看去,乔衣正在那里炸小零食。


    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片头曲还没播完,乔衣捧着两小碗自制爆米花来了。


    小公寓有些窄,没有放茶几,乔衣把两个零食碟子放在二人中间,看着就像楚河汉界。


    时默暗道,这是什么防狼新招。


    其实乔衣只是想让她们两个吃得方便。


    影片很快开始。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讲的是战争背景下,德法两国的两位年轻姑娘相知相爱,又被迫在边境线分离,再见时已过了20年。


    不到十分钟,乔衣又从沙发上站起,哒哒哒地跑去饭桌上拿了整包抽纸回来。


    时默见她如此繁忙,忍俊不禁地说:“辛苦了。”


    拿来也好。


    要知道抽纸可不一定是用来擦眼泪的。


    两小时的电影,看到一小时十分,激动人心的床上翻滚运动终于开始。


    时默放轻了呼吸,余光去看乔衣的表情。


    乔衣起先好奇地观摩,还抽出一张纸巾,准备擦可能会流下的眼泪和鼻涕。


    等两名主角未着寸缕,开始亲亲时,乔衣害羞地捂眼,从手指缝里偷看。


    偶尔还会偷偷看身边的姐姐。


    时默的内心疯狂刷屏:可爱可爱可爱……


    这不是亲一口就能完事的,睡了她睡了她睡了她!


    “快乐的一只小青蛙,哩哩哩哩leap frog~~~”


    乔衣给时默录的手机铃声响了。


    乔衣只微微侧目看了眼时默震动的电话,又将目光转了回去,继续看两个小美人么么哒。


    时默看了看是梁芝雪,马上给她挂断了。


    “哩哩哩~~~”


    怎么还来??


    时默连续挂断三回,梁芝雪锲而不舍地打,催命似的。


    时默心道,这货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光天化日之下,姓梁的被私生饭套麻袋里打了,用脚给她打的电话?


    时默对乔衣说:“我接个电话。”


    乔衣放下了捂眼睛的手:“要不要暂停,过会儿一起看。”


    时默心里也那么想的,嘴上却照顾乔衣地说:“没关系,你不用等我。”


    乔衣乖乖地点了点头,视线转回了投影上,隔着指缝偷看,看得有滋有味。


    时默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梁芝雪听电话里传来的熟悉的轻吟声,兴奋地问:“在看小片片了?话说我都给你多久了,你才看?”


    时默听到这个狠宰她一笔的饭桶的声音,觉得钱包疼:“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


    梁芝雪连忙说:“有事有事!明天第三场戏我不太明白,你给我讲讲。”


    时默反问:“现在?电话里?”


    “嗯嗯嗯!求求你啦。”


    梁芝雪第一次说求这个字,时默感到事情有些严重。


    是什么样高难度的戏,让老梁都肯开这金口求她。


    怕拖累诸向群的进度,她耐着心给梁芝雪讲解起来。


    时默说戏,边说边瞄大投影,两个女主角什么都干上了,正在激情四射地比谁的嗓音更美。


    乔衣严肃认真地看着,小脸儿板得像在学习高等数学。


    淦!


    时默忍不住爆了个字眼,给梁芝雪说的戏是越说越乱。


    梁芝雪打断她:“你说错了吧,这里的情感冲突不是金子和老刘,是双女主之间的,老刘之后才会乱入,然后被打死。”


    时默嫌弃地问:“你都知道还来找我。”


    梁芝雪嬉笑:“长夜漫漫,有一同僚互相说戏,足矣。”


    时默才发现,梁芝雪故意拖着她,企图坏她好事。


    “去找你的白漫梨!”


    撂了电话,时默飞扑到大沙发上,连乔衣带抱枕一块儿搂进了怀里。


    电影中的两个女孩儿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吻着,互相抚摸,已经是灵魂共振后的贤者时间。


    时默:。


    好事被坏完了。


    梁芝雪明天是要被她打死的,趁拍杀夫戏码时用高跟鞋狠狠地踩她几脚。


    时默心有不甘地问乔衣:“看完了?”


    乔衣点点头:“看完啦。”


    时默暗示地问:“那,有没有什么感想。”


    “灰头发的女主角好可爱。”乔衣描述着她的模样,“脸上有婴儿肥,躺在床上的时候脸颊看起来弹弹的。”


    时默:?


    有她可爱么。


    乔衣看着时默的脸色,觉得自己好像没说到点子上。也许在时默眼中,她更喜欢那个金头发的女主演。


    “嗯……另一个女主也很优雅成熟?”


    时默耐心发问:“还有呢。”


    乔衣的小脑瓜子灵光闪过:“她们,那个的时候……”


    时默心里开始提前扭秧歌庆祝:哦?来了,蹲等。


    乔衣害羞地说:“叫得挺动情的!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声音?”


    她记下来,参考一下,以后没准能用上。


    也不知道是哪里能用上。


    时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小傻兔子。”


    看来不身体力行是不行了。


    时默吻了乔衣。


    法式舌吻的吻,手摸着小漂亮柔软美丽的曲线,将她按倒在沙发上。


    先前那两盘爆米花剩了大半,被时默一巴掌挥开,算是她吃醋,爆米花哪有她来得重要。


    乔衣拉着时默的手,软软地应:“嗯……”


    时默心头窃喜。


    随即,乔衣眼皮一翻,抽了过去。


    时默心头慌乱归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乔衣量了体温,有点烧。


    “走,上医院。”


    “不要呜呜呜,不能动。”乔衣喃喃地念,“姐姐,肚子好疼……”


    “别怕,我看看。”时默给小漂亮揉着肚子,发现了盲点。


    ***


    乔衣再醒来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床头放了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加了几颗闻起来就很香的红枣。


    咦,红枣?


    乔衣的小脸皱了起来。


    她喜欢吃甜食,但红枣的甜度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极限。


    时姐怎么给她煮这个。


    但以时默的手艺,这碗红枣米粥堪称良心之作。


    给她煮的,她怎么能不吃呢。


    乔衣的脑子里还一团浆糊,将手往床头够,险些把碗里的勺子打在地上摔烂。


    “醒了。”时默听到动静,走过来,探手摸了摸她额头,“那么短时间,又发烧了,最近这么累,姨妈还来了。”


    而且还差点被大板子砸中,应该是惊吓过度了,这是什么绝世小可怜。


    时默拿起碗,舀了勺热气腾腾的粥,吹凉后递到乔衣苍白的唇边,让她张口:“乖,吃点。”


    乔衣啊呜地吃进嘴里,感觉温温的正好,整个身体的毛孔都被打开了。


    除了她的小肚子。


    乔衣的腹部一阵酸胀,她将手往下探,裤子好好地穿着,可变厚了很多。


    扭腰之间,有什么不能更熟悉的东西往下涌。


    “姐姐,你给我垫了……”


    “嗯,喊你你也昏昏沉沉的。”时默刮了下她鼻头,“这次就算了,好好照顾自己,下回我可不会帮你做这种血淋淋的事。”


    乔衣的脸红成了大番茄。


    内心在疯狂尖叫。


    她的姨妈怎么能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姐姐给她换上了M巾!!!!


    姐姐什么都看到了。


    不会还给她擦了吧???


    不做人了,自闭。


    以后还怎么面对喜欢的人。


    她死了,死得透透的,再见。


    时默看着乔衣红得快要滴血的脸蛋,拍了拍她的脑门,轻巧地说:“不用不好意思。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


    可乔衣的小脸儿上还是那副小猫猫瘫坐生无可恋.jpg的表情。


    时默想了想,手指轻挠着脸,对乔衣说:“大不了,下次让你帮我换,就当扯平了。”


    话音刚落,她本人就感到不妥,说得跟换尿布似的,小乔会不会觉得她过于猥琐。


    “帮,帮姐姐换……”


    乔衣重复到一半,整个人几乎爆炸。


    如果换个人跟她说这句话,她八成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在X骚扰她。


    可是从时默的口中说出来,那么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反倒让她感觉不好意思,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被时姐这么一打趣,乔衣也觉得这件事本身好像没什么过于值得纠结的。


    “对不起,今天扫了姐姐的兴。”喝完粥后,乔衣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捂住嘴,轻声对时默讲。


    “不会扫兴,你怎么傻乎乎的。”时默又一阵拍她小脑瓜,收起空碗和勺子,去厨房做点普通的菜式。


    清汤寡水,电饭煲里煮煮就好,不用翻炒的那种。


    今天也没能吃到饕餮大餐,没有什么能比小乔的身体更重要。


    可惜了,今晚她又要与自己的左手一同度过难熬的时光。


    乔衣久违地空闲下来,脑子里没有谱子和腹稿。


    只有回旋的水在晃荡。


    灵感的小精灵跟她说了拜拜,让她好好休息,别过劳了。


    乔衣死心地拿起手机,刷影片开始前还没刷完的微博。


    最近她在舞衣超话里发现一篇最新转发量过万的连载文,叫《时间的玫瑰》。


    虽然里面的剧情很不成体统,可乔衣爱它爱得不行。


    其中的很多幻想,都是乔衣悄悄想过的。


    作者脑洞巨大,文笔一流,又能抓住人心里想看的剧情,把乔衣心里那点play全捞出来写了个遍。


    乔衣满足地追完了最新的三章,感觉就连凝滞的姨妈都通顺了不少。


    她又去看时脉相关CP榜,芝士的热度已有所下降。


    一位低调路过的中立博主留下一条微博,里面是投票,让大家选择,你站的是舞衣or芝士。


    乔衣在先前那几天,都纠结着,人的喜欢之情是否能无私。


    爱一个人,最好的结果是不是要放手。


    可她看了这个投票,芝士CP以百分之六十点三的得票率遥遥领先,她到底认清了一个事实。


    乔衣告诉自己,她做不到无私。


    特别是在投票环节,如果投了对家,她就是被自己蠢死的。


    乔衣默默地把手指放到上面的选项,投了舞衣。


    看着它的百分比拉回来了零点几,心里有那么一丢丢高兴和不甘心。


    “小乔~”时默在楼下提高了音量,乔衣得手一抖,手机差点飞了。


    时默爬上楼梯,问乔衣:“西红柿放汤,还是凉拌加糖。”


    乔衣连忙把手机塞到枕头下,跟时默卖萌:“姐姐做的菜,我都喜欢。”


    虽然不太好吃,可那是姐姐做的。只要没做成黑暗料理,她都愿意吃光光。


    时默在手心轻点了两下,替乔衣决定:“那我做两道番茄吧,一道放汤,一道放糖。”


    就好像在说什么冷笑话。


    乔衣心道还好,姐姐一点都没发现她在刷她们的CP超话。


    然而,乔衣放心得太早。


    在投票之前,她并没有切回大号。


    等第二天早上,乔衣的体温热度掉了下去,她的微博热度却一飞冲天。


    后台各条消息都是999+,跟她先前火了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更惊人。


    乔衣害怕地翻看热搜榜,竟然连着好几条都是关于她和时默的。


    #舞衣是真的[doge]#


    #乔衣投票#


    #时姐冲鸭[呐喊]#


    乔衣捧着手机,就像小松鼠捧着腐烂的松果。


    完蛋。


    很完蛋。


    人生病的时候不该刷微博,更不该点赞,至少不应该去参与什么投票。


    有没有什么时光机,能让她回到昨晚,退出大号,再卸载微博,一年都不登录它。


    与她的慌乱相对,网上的CP党们陷入了疯狂,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她们吃到的是什么?


    是当事人发的糖啊啊啊!!!


    连带时默的新老微博都被at到爆炸。


    阳光正好。


    时默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看向二楼那个面无表情的小漂亮。


    真人不露相。


    小乔,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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