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裴景书简单用“大嫂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蹭饭”这句话来概括,其实十分笼统,准确来说,是许向华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和娘家父母兄弟一起去吃大户。


    而这个大户也不是别人,正是找许父借钱开饭店的堂哥。


    许向华这位堂哥真是发达了,一还清家中债务,便火速把老家的父母孩子接到了身边。


    之所以这么急迫,是因为两口子想尽早送宝贝儿子进城里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别看堂哥比许向华大了好几岁,可他们的儿子,却比裴远河还小一岁,正准备上小学了。


    为了拼儿子继承皇位,两口子此前足足生了五个女孩,被亲朋好友戏称是五朵金花。


    千辛万苦才得的宝贝疙瘩,两口子一发家,就想立刻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他们打听到,有些不是城里户口的孩子,也能在城里的学校念书,前提是要有关系,学费什么的也比本地孩子高出很多。


    刚好他们不差钱,关系也有了,叔叔就是大厂子的领导,威风八面得很。


    许父连养老本都借了,也确实不介意帮这点小忙,愿意给孩子更好的教育条件是好事,他说这事不打紧,准备好那什么借读费,再请学校教职工吃吃饭,基本就成了。


    堂哥两口子觉得这个费用,比想象的低很多,自家就是开饭店的,请客吃饭更没多少成本,便琢磨着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把六个儿女都整整齐齐带来了。


    孩子们要在城里生活上学,不能没人照顾,于是老家的父母也跟着进城了。


    为了安顿这一家十口人,许堂哥把原来单间的出租屋退了,斥巨资租了个带小院的房子。


    当然这个巨资,只是相对而言。普通民房再贵,月租金也少有会超过两位数的。


    这两天,许堂哥顺利把孩子们入学的事情搞定了。


    也是巧了,冶金机械厂的子弟学校,理论上来说是给本厂子弟的福利,许副厂长想开个后门当然很容易,但他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遂帮侄子打听了一圈,发现外孙裴远山他们上的街道小学就有借读生。


    许堂哥听了也觉得不错,学校里面有亲戚,也不怕自家孩子进去受欺负,于是火速办好了手续。


    趁着开学之际,两口子更是直接让饭店歇业一个晚上,专程杀鸡宰鸭专程招待许家众人——许向华娘家兄弟姐妹多,孩子们更多,他们一大家子出动,加上许堂哥他们十口人,不大的饭店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了,不歇业还真是忙不过来。


    许堂哥如此郑重请客招待,既是借此感谢许厂长一家对他们的关照,也存着让各家小孩凑一起熟悉熟悉、以后方便走动的心思。


    孩子们都是第一次进城,人生地不熟,两口子尤其怕宝贝儿子被城里顽皮捣蛋的男孩们欺负,要是有比他大一两岁的哥哥们罩着,再带着他多认识些附近街上的同龄人玩伴,他们当父母的才能真正安心。


    所以,许向华把两个贼能吃的好大儿带着去做客,人家非但不介意,简直是求之不得。


    至于堂哥请这顿饭的来龙去脉,她此前也一五一十告诉了婆家众人。


    苗红旗在家属楼里,是一位和气但有分寸、不爱搞事的老太太,不过关起门来,她对亲戚间的家长里短还挺感兴趣,当时就问儿媳妇,“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堂哥一家,他们不是还想着年底回老家造房子,怎么突然又把一家老小接城里来了?”


    许向华笑着卖起了关子,“这个嘛,说起来跟景书也有点关系。”


    裴景书本来不在意大嫂这位堂哥。


    在餐饮行业,同行相轻是最没意义的事,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这个客户基数实在巨大,对家客户抢是抢不完的,也没必要抢,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味道好,踏踏实实搞经营,就不怕没生意。


    许堂哥的饭店生意再好,也不影响她跟二哥赚大钱呀。


    不过既然大嫂说着说着,开始cue她,裴景书便也竖起耳朵听了两句。


    许向华满面春风的讲起来,“这段时间,小妹不是有抽空在家学习么?也不知道小宝什么毛病,每次小姑背课文,或者英文单词什么的,他就爱凑在边上,小嘴跟着念念有词。这孩子倒是比他两个哥哥记性都好,大概也是觉得好玩,听几次就记住了,还喜欢背给大人听。上次他被我爸妈留在那边小住,小嘴叭叭就没停过,一次堂哥两口子拎着东西上门探望,刚好就听到这小不点又是背诗,又是讲外语的,他们当时就被唬住了——在我们老家那边,别说村里的小学,就是镇上的初中,也还没有教外文的,堂哥两口子千难万难得了个儿子,正好今年也要上小学,生怕孩子留在老家给耽误了,这才火急火燎接到市里来。”


    说到这里,裴安和插了句题外话,督促大哥大嫂重视起小侄子的学习问题,早日安排这个聪明好学的小家伙入学什么的。


    可惜他被全家人无视了,感同身受的裴景书甚至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裴小宝才三岁半,别的小孩都是七八岁才上一年级,二哥这么早就催着大哥大嫂鸡娃,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大家一致继续聊许堂哥一家,裴景书也随口问了句,“不是说开饭店很赚钱么,怎么还要租房子,直接买一套它不香吗?”


    有赖裴远山裴远河这俩小喇叭的宣传,亲朋好友都知道她那包租婆的伟大梦想,尤其是亲爱的家人们,取笑调侃过她八百回了。


    这回,所有人都对她关心的问题见怪不怪,许向华也不假思索的表示,“你想买房子,那也要有人肯卖呀。这年头,谁不是一大家子紧巴巴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房子能多到住不完的人家太少了,那都是祖上阔过的,等闲也不缺钱花,人家都更愿意发租呢。”


    再说了,许向华可从来不觉得房价对他们友好过,自家这种没太大负担的双职工家庭,想买个小房子,都得掏空半辈子的积蓄。所以她继续说,“我堂哥两口子赚得多,开销更大,有在市里买套鸽子笼的钱,都够他们在老家盖一套两三层带院子的花园洋房,卫生间都能做得比他们的卧室大,住那种大房子才叫享受呢。”


    也就他们小姑子这种有财运、又从来吃过苦的小姑娘,才会觉得买房子跟买大白菜一样容易。


    许向华觉得小姑子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殊不知她轻飘飘几句话,也给了裴景书沉重的一击——她整个暑假顶着烈日、争分夺秒的搬砖赚钱,就是为了早日攒下第一笔买房基金,最好是趁着房价堪比大白菜的阶段,能多捡几套就捡几套。


    可现在,眼看着自己有望在两年内攒上五位数巨款,从此走上人巅峰,大嫂突然告诉她,白菜价的房子如今有价无市,压根没几个房东有卖房需求,也就是说她只能看着不能吃,这么多钱都白攒了呗?


    这个残忍的事实,让裴景书差点没绷住,汪的一声当场哭出来。


    但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仙女,她在遭受沉重打击的时候,也努力捂着小心脏提醒大嫂,“告诉这位堂哥,有机会的话,房子还是要买的。每年新增人口那么多,现在住房问题都这么紧张了,以后会更紧张的,下手越早才越划算呀。”


    小姑子又双叒叕逮着机会劝人买房了,许向华摇头失笑,“不愧是你。”


    裴景书当是夸奖了,沾沾自喜起来,“好东西就是要分享给大家,藏着掖着多没意思。嗨呀,我真是大公无私。”


    有了出主意带二哥一起赚钱的例子在前,她这番自夸倒不让人反感,反而很几分娇憨讨喜。


    至少在亲哥裴平洲眼中,妹妹怎么看怎么可爱又不做作,当下配合她夸了起来,“小妹这点从来没得说,性子豁达又大度,有什么好事都愿意拉上大家一起,买房的思路也没错。房子当然是个好东西,成家立业、结婚生子都不离开的,我们上班拿死工资的买不起,不过你们做生意来钱快,手里有了闲钱,与其被不想干的人找各种理由接走、或者大手大脚挥霍,倒不如换成房子,这是别人偷不着抢不到、更惦记不上的东西,捏着房本,比手里捏着大把钞票更让人踏实。”


    许向华原先觉得小姑子说话还是太小孩子气,未曾往心里去,直到沉默但从不无的放矢的丈夫也这般说,她不禁认真思考起来,也回忆起了一桩往事,“还记得厂里重新分房,那时二弟还在乡下,远山远河年纪也小、晚上都跟着爷爷奶奶,咱们几口人都住这套房里,各自都有独立的房间、家里没人打地铺,算是非常宽裕的了。所以那时候我们说要申请房子,很多人都不赞同,还有直接跑到跟前好心劝我的,苦口婆心告诉我,家里房子都是要留给老大的,厂里就算给我们分配新的,也只会比这套窄小,我们要吃大亏了。而且一旦分开住,爸妈手里那些本该是我们的好东西,最后还不知道要便宜谁……”


    裴平洲点头,“这事我也有印象,而且我们车间的张哥,当年本来要和我们一批申请住房的,他媳妇听信了这些人的劝说,担心分家后公婆偏心弟妹,一时冲动便撤销了申请。我听说他们没过两年就反悔了,可后来厂里再没有分房的消息,后悔也没办法,现在他们一家十几口人,都挤在和我们这差不多大的老房里,一到晚上,客厅就改成大通铺,孩子们全都睡外面。”


    裴景书想象了下大哥描述的画面,被吓得打起了寒颤,庆幸大哥大嫂不是这种奇葩,不要钱的房子居然也能主动放弃。


    假如她没有自己的房间、常年要跟侄子们挤客厅大通铺什么的,那这个家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苗红旗听到这里反而嗤笑了一声,“你们以为,那些劝人死守家业的,真是出于什么好心么?他们不过是怕自己轮不到房子,能劝走几个是几个。”


    许向华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好骗的小媳妇,但也被这残酷的真相打击到了,不免有几分愤慨,“那这不是害人一辈子么,心眼也太坏了!幸好我知道好歹,他们如何苦口相劝,我清楚你们不是这种人,就一点没往心里去,我娘家爸妈也支持我们分房子,所以现在二弟回家住了,小妹和远山远河他们也都长大了,家里也没为房子发愁过。”


    说到这个,她坦诚的表示,“如果我们家也像张哥那样,各自成家生了孩子的兄弟几家,还要挤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也不能这么太平了,除了每日柴米油盐的小矛盾,像安和辞职下海这种事,我绝对头一个跳出来反对,说不定还会带着孩子们回娘家。”


    让她激烈跳脚的理由,大家都懂,裴安和辞职下海,这辈子都没有单位给他分房子,等于他以后要跟大哥一家抢父母的老房子,而裴平洲两口子没有另外的房子,即便为了孩子们的利益也得寸土不让,与其日后兄弟为了房子打得头破血流,倒不如让他安安分分待在厂里,哪怕要干上半辈子才能分配住房,那也是有房,就不必惦记他们的了。


    裴安和当时也笑道,“真要是那个情况,都不用大嫂跳,我自己也不敢迈出这一步。说实话,我能有现在的光景,除了小囡那些赚钱的好点子,也离不开你们其他人的支持,尤其是大哥大嫂,正是有你们做父母的后盾,我才能任性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不仅是对话里意思的肯定,也对裴安和真情实感的感激表示受用,他们老裴家就是这样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大家彼此团结友爱,互相包容互相支持,才有眼下这蒸蒸日上的局面。


    他们都沉浸在这个完美和谐大家庭的感动中,只有裴景书角度清奇,发出了长长的感叹声,“啊,这就叫选择比努力重要,要是大哥大嫂当年选错了路,那我们全家岂不是一直挣扎在贫穷线上?每天忙着撕逼,也别想什么发家致富的好事了。有时候一步踏错,就是步步入深渊。”


    她这么说既是真心感慨,也有提醒大家的意思,尤其是大嫂,明明就赶上了拥有房子的红利,怎么还对她买房梦想不以为然——仅仅多了一套两居室的小房子,就让他们这个近十口人的大家庭摆脱困窘生活,有余力去追求梦想和事业了,有机会还不得多多益善?


    许向华也确实被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婆家这边红红火火、欣欣向荣的好日子,跟他们当年争取分房的决定息息相关。


    最重要的是,丈夫同一个车间的张哥,算是他们家的对照组,差一点他们就步入张哥家的后尘了,如今也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毕竟,他们眼下房子够用,不代表它永远够用。


    以后小叔子要结婚生子,而更要紧的是他们自己就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要往家里娶媳妇的。固然可以指望单位分房,可张哥的例子摆在面前,他们也不能毫无成算,大儿子已经十岁,距离成年不远了……


    想到这里,许向华对小姑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认同感,并用实际行动表示对她的支持,“我认真考虑了下,买房确实是好事,房子是跑不掉的,不住还可以租。现在卖房的少,物以稀为贵,哪天你们生意要用大钱,很容易就能脱手,说不定还能比买的时候小赚一笔。那这样,我之后帮你留意着些房源消息,也会跟我娘家那边提一嘴,让他们帮着一起关注,人多力量大,我就不信咱们景书有钱还会买不到房了。”


    许向华突然改变态度、要为小姑子的买房进度贡献一份力量,自然也有她自己的小算盘在其中。


    她知道小叔子很信任妹妹,一旦自己成功帮小姑子找到心仪的房子,以她的性子,少不了在哥哥们耳边叽叽喳喳、分享这份喜悦,手里握着大把钞票又宠妹妹的老二,搞不好就会被她说得心动,也跟着去买房子,最好是妹妹家旁边就有合适的房源,兄妹做一辈子的邻居,老二肯定满意。


    他们俩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一旦有更大更满意的房子,老家这套也就可有可无了,日后见他们侄子几个结婚住不开,直接给他们也不一定。


    当然许向华也不能只惦记占弟弟妹妹的便宜,她也想借着给小姑子寻摸好房,自己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从现在开始咬牙攒攒钱,日后自家也再买一套。


    如此三个儿子就都有着落了,也不至于被弟弟妹妹甩得太远。


    裴景书不知道大嫂的小算盘,倒是对大嫂如此听劝的模样感到惊喜,心想这莫非就是她大方劝人买房的回报?


    大嫂不仅答应给她留意房源,还要发动娘家强大的人脉一起找,那可真是太好了,裴景书觉得她可以放下一半的心,等着大嫂以后给她送好消息就成。


    在这之前,还是要心无旁骛、持之以恒的搞钱,毕竟房子有价无市,那肯定还有别人也惦记,只有尽量让自己资金充裕,好消息传来的时候,她才有一争之力。


    想到未来的抢房大战,二哥让她一学期成绩排名要提高至少一倍的要求,好像也不那么离谱了。


    钱难挣屎难吃,这个道理没人比她更懂。


    最终,在一阵艰难的抉择下,裴景书到底是接受了这个挑战。


    没办法,二哥给的太多了!


    困难归困难,梦想也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所以裴景书一点头接受,立刻也提了个要求,“期末没考进前十有惩罚,那如果考进去了,有没有相应的奖励?”


    裴安和挑了挑眉,“考进了,新学期就继续保持百分之三十五的分成,这不算奖励吗?”


    裴景书据理力争,“这是考到第十名的奖励呀。班级前十就是尖子生了,每提升一个名次都是很了不起的,要是我不小心考了第八第九名,不能有更多的奖励吗?”


    戴了八百层亲哥滤镜的裴安和,一点没被狮子大开口的裴小囡吓到,反而就喜欢她这自信放光芒的小模样,轻笑出声,“行啊,这么有志气,那你说说想要什么奖励。”


    裴景书也有逼数,百分之三十五的分红已经超出她的想象,她没有得寸进尺,提出了另一个要求,“我要是做到了,明年再开新的店,我也要参与!”


    “你是说卤味店?”


    “这个随意,不管你明年不管开什么店,我都要加入。”裴景书说得信誓旦旦,“当然我这个加入,不是坐享其成,该出钱投资,或者要我出主意什么的,我义不容辞,只要你给我机会,别以学习为由不带我玩就行。”


    “你只要能做到成绩和生意两不误,我又怎么会阻拦?”裴安和答应了她的要求,而且是非常愉快的答应,“不过,就这么确定我明年一定会开新的店?小囡你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都多呢。”


    裴景书表示她对二哥的信心,远不止如此,她伸出两根手指做补充,“这个奖励,是指我考入班级第九,带我加入一家新店的投资;如果我考到第八,那就是两家新店。”


    裴安和:……


    “行,希望我明年能开这么多店,不让你失望。”


    达成统一意见,裴景书重新拿出纸笔,把商量好的这些条目都写进了协议里,并在父母的见证下签字画押。


    讨论这些事耽误了些时间,一签完字,裴安和就急着出发去店里,准备明天要卖的卤味,已经是个合格店员的裴大头也随他一起。


    裴大头最近坚持跟他学做卤味,要尽可能多帮一些忙。可能有些父母就是这样,自己怎么为生活辛苦奔波都无所谓,一看到孩子受一点点生活的压力,就看不过去,恨不得以身代之。


    老父亲执意如此,裴安和拗不过,只能随他去了,并悄悄给老父亲提高工资和奖金。


    他们一动,裴景书也下意识收拾东西要跟着出发,可没走几步,被二哥用手指抵着额头推回大门,“跟着我们做什么?生意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裴景书:……


    第32章


    好好的生意,这就跟她没一点关系了?


    变化来得太快,裴景书年纪轻轻,突然就有了失业在家生活迷茫空虚寂寞冷的既视感。


    下一步是不是忧愁缠身、哭哭啼啼,一步步把自己变成怨天尤人的祥林嫂?


    她岂能放任自己步入这等深渊,裴小囡要自救!


    而她自救的方式,就是拉着二哥的手苦苦哀求,“二哥你就带我一个吧,就今天晚上,明天正式开学了,我肯定不纠缠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主要是我这个暑假习惯如此了,一天都没歇过,开了店以后,更是每晚都跟你去店里处理卤味的,忙到八/九点以后回家,倒头睡觉啥也不想,日子充实极了!现在一下子,什么事都不让我沾手,我怎么适应呀,待在家里也坐不住的,说不定还要翻来覆去到下半夜才睡得着。”


    这般如泣如诉的演出,却并未打动裴安和丝毫,他无动于衷的回了一句,“那没办法,你自己克服吧。”


    说完就带着父亲扬长而去,还不忘把大门关上,断了她在后面凝望他们背影的可能。


    小小的一个动作,端的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裴景书无语凝噎,不禁抬头问天,所以兄妹情跟爱情一样,也会消失对吗?


    裴小囡认为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围观了全程的苗红旗却表示没眼看没眼看。


    苗红旗和老头子围观了兄妹俩商定分成协议的全过程,默不作声并不代表他们赞同这个方案。


    恰恰相反,苗红旗怀疑老二是不是真被下降头了,这哪里是舍己为人,简直就是视金钱如粪土了呀!


    幸好他只有在他妹妹面前才会犯这种毛病,要是跟别人合作也这样,苗红旗觉得他还是别干了,趁早回厂里打螺丝钉。


    不过,当哥哥的让出巨大利益给妹妹,对他们当父母的来说,相当于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问题不大,只要兄妹俩自己乐意,他们也没必要跳出来指手画脚。


    苗红旗勉强忍了那份不合理的合伙协议,眼看着这丫头明明拿了大好处,还在这得了便宜又卖乖,她可真真是看不下去了。老二心情好,这都愿意哄着他妹妹,她却不想当他们俩Play的一环。


    老母亲于是彻底无视了上蹿下跳的裴小囡,把这么大个喘着气的闺女当空气,自顾自开始收拾东西、扫地抹桌子,在客厅来来回回无数趟,就是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


    裴景书很快发现,她痛失现场唯一的观众,果然演不下去,灰溜溜抱着账本回房间,和她的存折本和现金一起妥善收好。


    他们这个月的收入太高,还像上次一样取现金分红,未免过于浮夸,那种数大团结数到手软的经历,体验过一回也就满足了,所以他俩公共账户里的钱,白天就去银行办好了,一分为二,当场转入各自的私人账户。


    晚上分到的现金,是还没来得去存的营业额和备用金,总共也就一千来块,兄妹俩各自拿了五六百。


    在如今的富婆裴小囡眼里,几百块也只是小钱了,她也不急着去存钱,就把它们和账本存折放在一块了。


    裴景书反倒觉得,有机会该搞个带锁的箱子或者抽屉,把她值钱的宝贝都锁起来,家里再放个几百一千的现金备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个也不着急,跟神奇的二哥说一声,他总会想办法帮她搞到手的。


    把值钱的东西归拢好,又收拾了上学要用的书包文具,裴景书便赶在妈妈开口催促之前,抱着睡衣去洗漱,洗香香回房间前,还不忘甜甜的跟妈妈说晚安。


    一个合格的小棉袄,就是这么的乖巧、自觉又贴心。


    而苗红旗面对着没人搭理也就乖乖不作妖的小闺女,果然也没脾气,摆摆手,“回房间别玩了,早点睡觉。”


    “嗯嗯。”嘴上说着不让她工作、就会翻来覆去半晚上睡不着的裴景书,听了妈妈的叮嘱,早早熄灯休息,躺下不到十分钟,呼吸声就变得平缓绵长了。


    十点左右,裴安和裴大头忙完回来,家里已经万籁俱寂,俩人轻声拉亮客厅的电灯,裴安和看看紧闭的两个房间,还有些不放心的说,“爸,你先去洗漱,我看看小囡休息了没。”


    今天有点晚了,裴大头也没在这跟儿子客套浪费时间,点点头转身去了主卧,心想小囡有什么好看的?她又不是三岁孩子。


    厂里那几个跟她一样大的小姑娘,自打没上学,就被家里张罗着想看男孩,听说有一个已经处上对象了。现在年轻人流行自由恋爱,但女孩家里总不会看着孩子吃亏,处个一年半载就该催婚了。


    后面结婚、生孩子,也就这两年的事情。


    裴大头一直觉得,自家闺女就是命好,还能念高中,不然也跟小姐妹一样了,女大总是不中留的。


    这个老二,还把已经是大姑娘的妹妹当宝宝呢,比他们当父母的操心都更多。


    老父亲心里嘀嘀咕咕,拿了换洗衣服出来,刚好看到老二轻轻合上他妹妹的房门,便问了句,“她怎么样了?”


    裴安和一言难尽,“睡得可香了,都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毫不意外。


    老裴同志开始马后炮的点评,“我就说了,你妹妹打小不识愁滋味,沾上枕头就睡了,还翻来覆去到半夜呢,简直吹牛不打草稿。”


    裴安和没把老父亲的吐槽听进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感慨道,“这还是小妹长大后,我第一次看她睡觉,还跟小时候一样,睡得熟会打小呼噜呢,跟只团成一团的小奶猫一样。”


    那语气,颇有种“我妹妹会吃会玩、四肢健全,下雨还知道往家跑,她可真棒”的意味。


    裴大头:……


    “你妹妹放屁的都是香的吧。”沉默片刻,老父亲留下这么一句评价,便摇着头去洗漱了。


    大概是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早晚被眼屎糊瞎眼睛。


    正所谓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此时此刻,裴大头跟苗红旗深深的共情了,也觉得老二幸好只对他妹妹一个人眼瞎,要是对别的女人也有这毛病,那他还是别下海了,赚那么点钱,早晚也要被外面的女人骗光光。


    裴景书对自己睡着后的小插曲一无所知。


    她吃好睡好、身体倍棒,起床又是一条好汉。


    吃了一顿丰盛美味的早餐,她背上书包、推着崭新的女士自行车,准备去学校了。


    这车买来不到一个月,裴景书说不上如何小心翼翼、当宝贝一样维护,但她也不会没事骑着它满大街转悠,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到她有车。


    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裴景书只把它当普通的交通工具,该用用,不用的时候就放家里——本来是跟三轮车一样,闲置时就在楼下锁着,但家里的男人们,不知道什么毛病,看到她把车锁下面,总是抢着把它扛回家。


    这车骑得不算频繁,还总是藏在家里,风吹不着雨打不到,以至于使用了小一个月,看起来还像崭新的。


    今天尤其如此,车上每一处、包括轮胎都被擦得一尘不染,锃光瓦亮,让裴景书分分钟想起它被绑上大红花的模样。


    裴远山哥俩从小跟着小姑姑混的,不信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看她要推着车出去,立刻就上前邀功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小姑,我们一早帮你把车擦得干干净净、比新车还亮,你骑着去学校,一定会把其他人都看呆的!”


    裴景书也没想到是这哥俩的功劳,挑了挑眉,“怎么突然这么好,一大早起来帮我洗车?”


    裴远山说的很大气,“就是表达对小姑的感谢,暑假让我们赚了好几块钱呢。”


    是了,裴景书上个月赚了一笔大的,也没有亏待手底下勤勤恳恳的打工人,赶在哥俩跟着父母去吃席之前,给他们发了工资和奖金,每人五块钱。


    哥俩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一起赚钱一起花,所以这一波,他俩得到足足十块钱的巨款,要是带上个月的,就是十二块。


    这可把两小学生激动坏了,小小年纪体会了一把钱多到不知该怎么花的苦恼。


    不过那都是甜蜜的负担。


    赚钱是会上瘾的,他俩被小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不满足于只打暑期工,经过这些天的软磨硬泡,成功让小叔和爷爷同意他俩不上学的时候去店里打工。


    当然小叔也有条件,期中期末成绩让他满意了,他们才有资格赚这个钱。


    对此,裴景书只想说——不愧是你。


    二哥鸡娃已经鸡到走火入魔了,估计路过一条狗都得被他抓去学习。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么小,同龄人还只会撒尿和泥,他们却已经摸到了赚钱的门路,兄弟俩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老师说喝水不忘挖井人,也对带他们走上这条路的小姑充满感激。


    裴景书也想说不错来着,有点良心,她没白疼大侄子们,然后就听到二侄子欢喜的声音,“大哥说,小叔今天要骑三轮车带我们去学校转,大家都会看着,早点起来把车擦得干干净净,这样所有小朋友都会羡慕我们。擦完三轮车,又看到小姑的自行车,大哥说一起擦了,也不费什么事,小姑高兴了,以后还花钱雇我们干活呢。”


    裴远山:……


    小老弟刚开始背刺,他还试图给对方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结果这家伙没完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都秃噜了干净,裴远山知道翻车了,小老弟真是带不动一点,他干脆捂脸等锤,恼羞成怒的小姑势必要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裴景书心情还不错,看人小鬼大、滑不溜手的大侄子每每被亲弟弟坑得一脸血,这也是她喜闻乐见的项目呀。


    她看得很乐,也不介意他们的小心思,谁还不会拨个算盘珠子了?这一套她也玩得很溜呢。


    出门前看了出好戏,裴景书表示过瘾,还大发善心的提醒了一回大侄子,“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自己想想就好,都告诉裴远河,岂不是相当于告诉所有人?”


    裴远山疯狂点头,表示他学废了学废了。


    裴景书又说,“你们坐三轮车去开学,那可热闹了,应该也不会这么快离开吧?等下我报完名,也去学校跟你们碰头。”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裴小囡。


    又叮嘱了哥俩不许太早离开学校,一定要等她过去,裴景书才舍得迈开大长腿,跨上自行车正式出发。


    然而她去小学看热闹的心愿,注定要落空了。


    开学第一天,裴景书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学习压力。


    班主任来班里收了学费,安排班干部从教务处搬回课本并发放,紧接着就是一句,“开学了,同学们都收收心,马上开始上课。”


    还等着报完名就跑的裴景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问同桌方可红,“我刚刚是不是梦游了,好像听到老班说上课而不是回家?”


    方可红也一脸苦涩的告诉她,“你没听错。而且按照课表,马上要上的就是老班的数学课。”


    这不科学!裴景书看看窗外,校园此刻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高一新生还在外面四处蹦哒,怎么我们就开始上课了?”


    他们去年也是一号报名,二号才正式上课的啊。


    同桌表示,开学第一天不上课,那是新生才有的待遇,学校要给他们时间适应新环境。


    但他们现在是老生了,已经没有特殊待遇了。


    看着小伙伴一脸大受打击、无法承受的模样,方可红张了张嘴,想告诉她,高三的学长学姐比他们还惨,别看今天开学,高三已经上了快一个月的课!


    不过方可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听到她俩对话的前桌回头笑道,“我们只是正常上课,已经算幸运的了,他们尖子班,开学第一天就测验呢。”


    裴景书:……


    不得不承认,听到有人比他们还惨,裴景书觉得舒服很多。


    后来同桌小声告诉她,高三已经补课一个月,她就更舒坦了,不再惦记着赶回小学看热闹,踏踏实实打开新课本认真听课。


    现在的高二上学期还不用分科,所学课程和高一相同,班里的学生和老师都还是以前那些,连班主任都没有调整。


    于是班主任大手一挥,直接开始上课,各同学就按照上学期的座位表入座,等到期中考试以后,再按照成绩重新调整位置。


    裴景书便继续和方可红坐在第四排。很显然,以她三四十名的成绩,这个座次是班主任偏心了。


    不过也没有特别偏心,高中本来就跟初中不同,男女生的身高已经拉开了,再加上要防着早恋,他们班的女生都被尽量安排在了前面,最后两排,直接就是成绩中下游男同学的天下了。


    周围还是那些人,裴景书只觉得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


    但她在熟悉的同学们看来,可就充满违和感了。


    他们认识的裴景书,是一个典型的学渣,成绩不算差,可她对学习不在意的态度,就差写在脸上了。


    学渣校花上课总是神游天外,东张西望,无聊的时候还爱在书本上写写画画,要不是坐的位置太容易被老师关注,她怕不是要跟后排的男生们一样,课本下面藏着小说,不知情的以为他们在努力汲取知识,实际是废寝忘食看小说。


    裴景书不在课堂上看小说,却喜欢跟好朋友们传纸条,老师一背过身去写板书,就是她们精神抖擞击鼓传花的时候,玩得很刺激,聊天内容却来来回回都是吃喝玩乐那点小事。


    物以类聚嘛,能跟咸鱼混在一起的,当然也是咸鱼,都不怎么爱学习。


    她们的小团体中,成绩最好的就是方可红了,去年期末考了全班第十六名,已然是裴景书心目中的学霸。


    裴景书觉得,二哥要是把她这学期的小目标定为超越学霸同桌,都很为难她胖虎了,考进全班前十,困难程度堪比女娲补天,她感受到了紧迫感,从第一节课起就正襟危坐、聚精会神盯着老师,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知识点。


    她一门心思盯着老师传授知识,简直是沉浸式上课,好几次小伙伴们的纸条传到她这里,就迟迟没了动静,直到一节课结束,她才会抓紧时间浏览聊天内容,并附上自己的回复,再传给下一位。


    很快的,小伙伴们也发现了不对劲,她们当中出现了一个叛徒,排查一圈目标锁定到了裴景书,观察两节课下来,她们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裴景书突然勤奋得让人害怕!


    终于在一个课间,大家不约而同来到裴景书她们这桌,把她团团包围,询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裴景书表示说来话长,时间有限,就用一句话概括了,“没办法,都是我哥逼我的。”


    她偷偷算了笔帐,好家伙,二哥答应的百分之三十五分成,比她最初设想的百分之二十,每个月多了将近六百快的分红!


    接受二哥的方案,她每个月分到一千四左右,一年至少就有一万六。


    也就意味着,她一整年的纯分红,攒一攒都够一个小房的了。


    二哥给的哪里是钱,分明是她的命啊。


    对梦里都还在买房的裴景书来说,这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节奏。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未来能不能成为包租婆,她高中这两年的学习成绩至关重要。


    因此,她说这句话,语气里充满了悲愤和舍身成仁的决心。


    小伙伴们显然听出来了,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她们不再多说,拍了拍裴景书以示鼓励,然后果断转移到另一个好朋友的座位上,热火朝天商量起放学后去哪里逛街。


    裴景书洗心革面好好学习,是她自己的事,她们是打定主意享受当下、飞扬青春的。


    裴景书:……


    她目瞪口呆看着大家瞬间离她而去,简直怀疑人生,这么快就放弃她了?为什么不再劝一劝?


    多劝两句,她说不定就决定暂停学习,加入她们了呀。


    裴景书很受伤,最后把目光放在方可红身上,心想这才是亲同桌,终于还有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了。


    然而方可红只觉得她们同病相怜,“我懂你的心情,我家也这样,他们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这学期不考进班级前十我就惨了。”


    裴景书:……


    这届家长什么毛病,班级前十是什么隐藏任务吗,都争着抢着要这个位置?


    相亲相爱的亲同桌秒变竞争对手,这种修罗场剧情被裴景书赶上,她也只能呸一声晦气,该上课继续上课。


    学到想吐的时候,难姐难妹还能抱头痛哭,给对方加油打气。


    开学前三天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裴景书学习态度认真了很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也不能一夜之间变成卷王,课间该出去放风也得放风,午休和下午放学,也会跟小伙伴们在校园里散散步聊聊天,或者去校门口买点零食小吃。


    然后她发现,她好像突然之间“人气旺”了起来。


    刚开学,她走在外面就经常被不熟悉的同学拉住打招呼,离开一会儿回到座位,桌肚里总能冒出信件或者礼物。


    但这都不算厉害,裴景书想不通,为什么她跟小伙伴在楼下散步,也会有跑上来要跟她交朋友的,说好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含蓄的呢?


    就在刚刚,她又收到了一封“交友信”,来自一个有些眼熟的女生,好像跟他们同一个年级。


    女生大大方方介绍:“我是高二五班的刘蓉蓉,信是帮朋友转交的,里面有他的名字和班级,如果你不介意,回信也可以给我。”


    说实话,裴景书还挺介意的。


    她不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人,自己有多受欢迎她心知肚明,课桌里层出不穷的书信,她不曾打开看过,依然感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这不代表她喜欢被当众搭讪送信,尤其还是让女同学转交这种操作。


    如果裴景书没有觉醒上辈子记忆,和暑假下海搞钱等一系列特殊经历,这会儿她可能跟单纯的小伙伴们一样,面对这场面只知道脚趾扣地、手足无措。


    但曾经那个傻白甜校花已经不在了,如今的她是钮祜禄景书,面对让她不舒服的行为,她也落落大方回应,“那麻烦刘同学帮我转达一下,我现在的目标是好好学习、参加高考,没有交朋友的计划,信就不回了。”


    刘同学诧异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针对她出人意料的反应,还是压根不信这个拒绝的理由。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裴景书无懈可击的表情下,讪讪一笑离开了。


    裴景书看着对方的背影久久出神,久到小伙伴都有点担心了,方可红小心的问,“裴景书,你还好吧?”


    她摸着下巴,一脸深沉:“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小伙伴之间也有亲疏远近,而刚好跟裴景书一块出来散步透气的,是她关系最好的两个,同桌方可红和前桌江琴琴。


    她们了解她,一看就知道她又演上了,顿时放心许多,江琴琴只配合她问,“是什么?”


    “我是不是这个暑假晒黑了,颜值不在了,才会有这么多跑出来找我交朋友?”


    方可红和江琴琴:……


    她们无法理解这个逻辑,“不是越漂亮,才会越受欢迎吗?”


    裴景书振振有词,“我上个学期也很漂亮啊,刚入学就被评为校花,甚至还有男生私下说我像金庸笔下的小龙女从书里走出来了,可那时候没人这样搭讪,更不会当街拦着我送信,他们很多人,连跟我对视都不好意思,可现在你们看看,多随意啊,简直不把我这个校花放在眼里。这难道不是因为看我晒黑了,不那么漂亮了,他们就觉得自己也可以了吗?”


    在她滔滔不绝,炫耀自己开学一周当上校花、被男生送“小龙女”称呼的优秀战绩时,方可红和江琴琴已经开始双眼发直、脚趾扣地了,心想真该让传出这种话的男生拉到现场听听,还觉得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是他们的女神小龙女吗?


    但裴景书最后得出的结论,还真是一针见血,两人不由的对视一眼,由方可红小声讲出来,“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这几天有个传言,他们说你这个暑假在哪里摆地摊来的……”


    江琴琴也小心点头,“我也听说了。”


    第33章


    裴景书不明白话题是怎么突然转移到她摆摊这事上的。


    不过这个她更爱聊,一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不是传言,这学期太忙了,我每天上课听讲,下课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要写我哥给我买的辅导练习题,尤其是数学,里面涉及到了很多高一的知识点,我都忘光了,经常要借学习委员他们高一的笔记来复习……这才开学几天,我感觉真是过了半学期那么长,度日如年啊,一时间竟忘了告诉你们这件大事。”


    每日一吐槽魔鬼二哥任务达成,裴景书才兴致勃勃切入正题,“刚放暑假那两天,我突发奇想让二哥陪我去毛纺厂摆摊,卖点小吃什么的,给自己赚点零花钱,结果个体户是真赚钱啊,我们那个小摊子,生意有多火爆,说出来能吓你们一跳!虽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但被我们赶上了,这钱不能不赚吧?于是我俩一拍即合,加大规模,每天早晚两次出摊。二哥甚至更疯狂,今年刚转正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全副身心都扑在个体户上了。”


    他俩仅用两个月时间,疯狂捞了上万块这种事情,实在是冲击普通人的三观,除了一家子父母兄弟,连入职糖果厂后、一有时间就来家里给老妈扫地搬东西的表哥,都还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收入呢,裴景书也不能如实告诉好朋友,但她实在想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于是又把裴安和被她怂恿到停职下海的壮举拉出来举例。


    裴安和:听我说谢谢你……


    方可红和江琴琴是见过她哥的,而且对他印象深刻。


    因为高一开学报名、期中开家长会,期末考完帮着搬东西回家,这些父母应该做的事情,裴安和都抢着干了。


    也就是今年,裴安和之前承诺用三轮车送俩侄子去学校报道,后面想着可以把车钥匙给大哥,让他们的亲爸载着去学校招摇过市,效果也是一样的。


    结果哥俩不答应,他们付出了很大代价——把两本暑假作业都写完了,要知道学校是从来不检查这个的,小伙伴们听说后,看他俩的眼神都跟看智障差不多了。他们做到了,大人也不能含糊,裴远山模仿小姑的样子,强烈要求小叔履行协议,亲自载着他们去学校兜风!


    侄子大了不好忽悠,再加上裴景书在暑假表现出惊人的能力,她站出来表示自己已经不是新生,完全可以自己去报名交钱。


    毕竟是有车一族了,她自己骑车去骑车回,效率比让家长陪着更快呢。


    裴安和觉得妹妹应该可以,也就让她自己去报名了。


    他能放手,苗红旗裴大头他们只会更放心。


    不过,裴安和这学期缺席妹妹的开学报道,他高一整个学年亮相了那么多次,该记住他的也都记住了。


    兄妹俩都是不可多得的俊男美女,别看裴安和的五官不如裴景书惊艳,可他俩结伴走在校园内,受到的关注度却是不相上下,因为他清俊斯文的容貌下,还有一身让男高们望尘莫及的优雅风度。


    或许成熟大姐姐喜欢阳光开朗小奶狗,但情窦初开的少女,最无法抗拒英俊成熟男性的魅力。


    裴安和出现在一中,方圆十里的女生,瞬间都看不到周围的同龄男生,目光几乎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俊美大叔就是有这种排面。


    跟裴景书混一起的,也都是涉世未深爱幻想的少女,她们还有近水楼台的优势,没少跟好朋友打听她哥的情况。


    裴景书知道,这和她们八卦讨论外班班草没啥区别,也就有什么说什么,绝对满足小伙伴们的好奇心。


    于是大家把他下乡回城,一开始去冶金机械厂当临时工,后来凭本事转正的经历,了解的一清二楚。


    也是裴景书那时候不知道二哥在插队期间干的好事,不然这段感情经历也会被她扒得干干净净——小姐妹的话题,并不忌讳男女关系,她们自己的哥哥姐姐处对象,也会当成大秘密分享给大家,她们非但不觉得伤风败俗,每每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呢。


    可惜裴景书信息收集不够全面,把小伙伴们也误导了,她们对裴安和,还停留在英俊温柔、工作稳定、感情单一的美好印象。


    要不是她们还在上学,好朋友的哥哥可真是完美无缺的老公人选啊。


    此时此刻,得知她们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居然下海,干起了很不体面的个体户,俩小姑娘简直怀疑人生,受冲击程度,一点不比第一次听到校花好友落难摆摊的故事。


    问了两遍依然是肯定的回答,她们也只能努力消化这个事实。


    江琴琴突然豁然开朗,“所以陪你摆摊的,和逼你这学期提高成绩的,都是你二哥?”


    裴景书继续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还没说完,方可红猛地一拍她胳膊,“吓死我了,你那天语气那么夸张,好像成绩上不来就要退学似的,搞得我们都不敢往下问。”


    这回轮到裴景书震惊了,她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不是,你们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猜测?我凭本事考上的高中,无论如何也要把毕业证拿到啊。”


    退学是不可能退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学。


    “正常人都会这么怀疑啊。你当时表现得那么可怜,加上大家都在讨论你去摆摊的事情,我们就以为是你家遇到什么变故,可能坚持不到毕业了。”江琴琴幽幽的说,“再说退学有什么奇怪的?我妈他们老家有一个,人家凭本事考上省内的大学,她爸也差点把她的通知书撕了。因为听了村里人打趣说考不上清北就是没出息,她爸觉得丢人,就不想让她去上大学,还是这女生以前的老师听到消息赶过来劝住的。”


    裴景书:……


    这个离奇的故事,在开学的第一天,小伙伴就迫不及待跟全班同学分享了,当时她的反应是无语,自己都穷得只能在老家种地了,多大脸居然能嫌弃考上本科的孩子给他丢人了?还有他们村里人也是又蠢又坏,开这种玩笑,其实是见不得人家女生有出息吧!


    她唯独没想到,故事还能从这样一个角度去解读。


    但这不是重点,小伙伴又双叒叕提到学校关于她的传言,裴景书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们都怎么说的?”


    江琴琴说,“很多人知道我们玩得好,倒没有说别的,就是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你家具体遇到了什么问题之类的。”


    方可红表示她的经历差不多,真有不好听的传言,也不会当着她们这些好朋友的面说。


    裴景书是懂划重点的,“很多人跟你打听?他们都见过我摆摊吗?”


    江琴琴和方可红面面相觑,担心一个不好伤害小伙伴敏感的内心,江琴琴小心翼翼的说,“可能、也许,大家都是听说而已,我觉得真正看到你那什么的……只是少部分人。”


    “为什么?”裴景书一脸沉重,“为什么有人看到认识的同学在摆摊,都不来关照一下生意,同学一场就不能多一点温暖和关怀吗?”


    她整个暑假,都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搬砖,每天接待的顾客成百上千,却没有碰到一个眼熟的同龄人,搞得她以为他们一中的同学们,都在家里吃着西瓜看电视,只有她一个人在为生活奔波。


    结果却是他们有人看到了她,却假装没看到,冷漠无情的绕路走开了。裴景书感到很受伤,这个校花被她当得毫无排面。


    以为她会因此感到困扰羞耻的江雪琴方可红人都听傻了,齐刷刷用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外星生物。


    半响,方可红才找回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要是真有同学去你摆摊的地方买东西,你不会觉得丢人或者生气吗?”


    “他们来光顾我生意,都是上帝,我心存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上帝生气?”裴景书耸耸肩,说得理直气壮。


    如果她是真正的十七岁少女,可能还会跟小伙伴们产生共鸣,但她已经顺利觉醒了上辈子记忆。


    上辈子看多了那些清华毕业卖猪肉、留学回国送外卖的新闻,如今对于自己“清纯女高下海卖小吃”的经历,裴景书完全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


    赚钱诶,她有什么值得羞恼的,赚不到钱才应该破防好吧。


    因此,她始终只对这些同学明明看到她的摊位、却不上来消费的行为感到耿耿于怀。


    之前不知道还好,知道了,真是退一步越想越亏,不行,她得想办法收割一波流量——民以食为天,大家多多少少都是要去外面买小吃的,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把钱送给她呢,如此也不枉他们同学一场。


    裴景书这么想着,也当着小伙伴们说了出来,“既然这么多同学都好奇甚至是关心我,那我得想想办法,最好让他们都去光顾我的生意。”


    “你的生意?”


    “还没告诉你们。”裴景书一说这个,就控制不住的眉飞色舞起来,“除了去毛纺厂摆摊卖卤肉饭,我跟二哥还在菜市场门口开了个卤味店,已经开业快一个月啦!虽然我们开学了,我没时间再去看店,但这家店有我的一部分,每年也会给我分红的。”


    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因为卤味店还有我的份,二哥怕我把心思都在生意上,所以严厉要求我把学习成绩搞上去。要是成绩没达到他的要求,明年我那份可能要砍一半。”


    江琴琴方可红:……


    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好友虽然没说具体能分到多少钱,但她们也不是傻子,小伙伴能正儿八经把店开起来,她哥都因此放弃了厂里的正式岗位,他们父母竟然也同意,一看就知道这钱不少赚了。


    厂里一个月几十块的正式工说不干就不干,那她哥应该也不止赚一两百,毕竟每个月一两百的话,还不值得付出这么大代价。


    数字翻一番,每个月赚三四百,那就很合理了,估计厂长看到这个收入都要心动。


    好友这位二哥平时有多疼她,她们都有目共睹,每次看了都想把自家不争气的哥哥打包扔了。


    公认的好哥哥现在每个月至少能赚三四百,分她五十不过分吧?


    每个月五十,一年就有六百块,相当于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这还是人家不干活就能得到的,跟地上捡钱差不多。


    此时此刻,两人完完全全理解了裴景书,为什么开个学就大变活人,从以前的上课吊儿郎当、作业应付了事的咸鱼学渣,突然变成现在争分夺秒刷题的陌生样子——别说她了,要是家里也给她们这么多奖励,哦不,只需要好友二哥给的一半就行。三百块,就足够她们全力以赴了。


    如果给六百块,那她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可以学习二十个小时,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有钱能使鬼推磨,连咸鱼学渣都能被赶鸭子上架,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方可红突然觉得同桌的想法,也不是那么离谱了,不禁问道,“那你想出办法了吗,还有,店里生意越好,你二哥给你的钱也会越多吗?”


    裴景书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店里多赚一块钱,都有我的一份。既然有机会,我得在学校里打打广告,应该还需要你们的配合。”


    “怎么配合?”方可红和江琴琴不约而同的出声,看裴景书的眼中有着如出一辙的紧张和期待。


    “不是很多人找你们打听我家情况吗?那你们就挑几个嘴巴大的进行回应,就实话实说好了,传言没错的,我就是在毛纺厂摆摊,最近还在菜市场卖卤味。再告诉他们,开学后,我偶尔还是要去看店摆摊的,尤其是礼拜六下午和星期天,学校不上课,我肯定就去帮家里做生意了,他们不信只管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跟我打个招呼。”


    裴景书觉得,同学们既然这么关心校花有没有摆摊,那肯定也不缺去亲眼见证的兴趣。


    都特意跑去店里围观了,不买点东西再走说得过去么。


    想想看,全他们全校近千名学生,就算只有一半同学去凑这个热闹,再有十分之一的人成为忠实顾客,那也够她赚得盆满钵满了。


    对不起,裴景书现在满脑子都是小钱钱,越说心情越激荡,自己把计划完善了一下,“对了,一开始一定要说——告诉她们一个秘密,并且她们不能再告诉别人!要知道,越是秘密传播得就越快,大家都有分享欲、都想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啊,这样好朋友再传给其他好朋友,不出一个星期,全校都知道我家开卤味店了。”


    说到最后,裴景书差点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方可红:“……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江琴琴也忍不住吐槽,“自信点,按照你的计划,不出两天时间,全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出一个星期,方圆十里都知道你家店的名字地址了。”


    这家伙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他们学生有没别的娱乐,读书又累又无聊,可不就逮着点校花校草的八卦到处传播么。


    裴景书双眼发亮,“真的吗?真的还有这种好事?”


    在裴景书做出“事成后承包她们一个月卤味”的承诺之后,方可红和江琴琴答应全力配合她的行动。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叽哩呱啦好一阵讨论,重新完善了行动计划和话术,事不宜迟这就开干了,脚步一转,便往教学楼的方向进发。


    裴景书今天是当之无愧的C位,方可红和江琴琴一左一右挽着她,三个人有说有笑好不和谐。


    她说着说着,开始跟好友分享卤味店的品种,“……你们都还没尝过,正好,我明天开始,每天带一个品种给你们尝鲜,一两礼拜都能吃上不重样的卤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吃货裴景书的同桌听完她如数家珍报菜名,羡慕的眼泪差点忍不住从嘴角流出来,咽了咽口水说,“那你只负责带卤味,我们带别的菜,到时候去食堂一起吃。”


    一中并非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学生愿意住校就住校,宿舍食堂澡堂都有的,条件放在全省也不算差了。


    但基本上本地的学生,都不会选择住校。


    高中的学杂费就不算便宜,住校的话,还要再交一笔住校费,孩子吃住在学校也要给生活费,就算是城里人,各家都有好几个孩子,负担大,能省一点是一点。


    每天放学回家住,就算距离学校远,早上出门还可以带上饭菜,午餐晚餐都在学校吃,既省了钱,又能节约好几趟往返通勤的时间。


    时间一长,有些家长知道还有同学每天带饭上学,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多做几道题,简直心急如焚,非让自家孩子也跟着带饭,并且这个带饭队伍越来越强大。


    裴景书从高一入学,就是带饭大军中的一员。她当然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单纯是没有自行车,也坐不成公交车,她懒得每天三四趟的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跑,就让妈妈也给她准备盒饭了。


    家里日子还算过得去,用不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苗红旗便只往饭盒里盛菜,让裴景书到点去食堂花钱打饭,正好让热腾腾的大米饭把冷菜捂热了,吃着也比较舒服。


    拥有生活智慧的不只是苗红旗,其他同学的妈妈也想到了,于是每天放学,很多走读生跟住宿生一样,带着饭盒就往食堂冲。


    裴景书上学期就是跟方可红她们结伴去食堂的,这学期她倒是鸟枪换炮骑上车子,放学十五分钟必到家门口,可她偏偏答应了二哥的挑战,没办法,这回真的要争分夺秒刷题了。


    所以这学期她依然要雷打不动的带饭。


    小伙伴这么说,是不好意思占她便宜,毕竟以她们那相当不错的家境,也不是天天吃得起卤味的。


    裴景书不可置否的点头,“行,我正好也尝尝你们妈妈的手艺。”


    江琴琴也笑道,“说不好是我爸还是我妈的手艺,他们谁下班早谁做饭,当然我也希望是我妈,她做的还能入口,我爸下厨那就是养猪。”


    吃货可听不得这个,裴景书对小伙伴的遭遇充满同情,“可怜的孩子,实在不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她们边走边聊气氛热烈,转角经过高一一班、也就是尖子班,却仿佛进入了什么神秘领域,三个人齐刷刷噤声。


    这个高手如云、神仙打架的学霸班级,课后的纪律甚至比普通班级上自习课还好,有人伏在课桌奋笔疾书,有人抱着书沉浸式翻阅,也有人闭目养神、或者跟前后桌下下棋放松神经,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安安静静做着各自的事情。


    这种安静,让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起来,学渣每每经过这边,都下意识噤若寒蝉起来。


    强者的世界让人不明觉厉,她们跑到人家门口高声说笑岂不是造孽,裴景书和小伙伴们不仅安静如鸡,甚至连脚步都放轻很多,手挽着手蹑手蹑脚经过。


    但她们只能闭紧嘴巴,却管不住四处乱瞟的双眼,经过教室门口更是抓紧时间往里瞧,想看清楚大佬们课后都是怎么疯狂内卷的。


    今天,她们看到长身玉立、站在黑板前写着什么的学神叶峤西。


    三人谁都没去关注他黑板上的东西,目光只落在学神本人身上,裴景书还明显感觉到小伙伴们挽着她的手,不约而同收紧了力道,不用看都知道她们此刻激动的心情,标准的迷妹跟男神擦肩而过的心态。


    以前她也是小迷妹中的一员,对学神算不上多热忱,但每次看到他的俊脸和学神光环加持,心情多少也会跟着雀跃一下,本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原则使劲抽人家。


    毕竟学神高冷又神秘,他们尖子班的作息时间也仿佛格外不同,生活在同一个校园,一学期能偶遇的次数却寥寥无几,自来是物以稀为贵的。


    而现在,裴景书在二哥的骚操作下,跟学神都混成朋友了,对他也就没那么稀罕了,于是乎稳如老狗,瞥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才刚抬起脚,就感觉小伙伴们跟见鬼一样,呆立原地不动弹,抓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裴景书感觉到有事情发生,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叶峤西的目光,对方用清冷的声音喊了一声她名字,“稍等,有东西给你。”


    叶峤西神情冷淡,动作却干脆利落,话音说完便把粉笔往粉笔盒里一扔,拍拍手就去自己座位了。


    显然是去拿要给她的东西。


    裴景书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还在想她跟学神所谓的友谊,不过是家长们单方面盖章认定,真正的好朋友能开学三天才打招呼么?


    所以“好朋友”突然说有东西给她,她觉得莫名其妙,甚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但她的念头刚升起就被打断了,小伙伴们跟她手挽手站一起、身临其境体验了一把被学神叫住搭讪,兴奋地不知道如何表达,夸张的吸气声此起彼伏响起。


    卧槽卧槽卧槽!努力消化着刚刚经历的一幕,江琴琴开始在好朋友耳边小声尖叫,“叶峤西要送你什么,是不是情书……哦不是,想*跟你交朋友的书信?”


    方可红也兴奋的脸颊通红,相对文静的她此刻小嘴也化成了机关枪,“你们听到了吗,叶峤西刚刚清楚叫了裴景书的名字,他居然记住了一个外班女生的名字!要知道,他看起来遗世独立的样子,很多人怀疑他连一班的同学都不认识几个。”


    裴景书那颗本来还算理智的小脑瓜,在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影响下,成功被带跑偏,不禁顺着她们的话思考起来,学神真的也会有七情六欲吗?好怪哦,再看看!


    万一他真的也是送信跟她交朋友,要怎么在保证不伤害他高傲自尊的前提下委婉拒绝呢?毕竟她不想搞对象,只想搞成绩和搞钱,如果因为拒绝而痛失一个能带飞她的学神外挂,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等等,不对,学神要跟她交什么朋友,他们本来就是朋友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带入误区的裴景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叶峤西出来了,手里带着令人浮想联翩的……一叠试卷?


    很好,这才是学神最有可能送出手的礼物。裴景书面无表情的想。


    此时此刻她别说浮想联翩了,简直想亲手掐死上一秒想入非非的自己。顺便也把不靠谱的小伙伴一起掐了,她们才是罪魁祸首。


    仿佛察觉到了危机,刚刚还紧紧搂着她、恨不得给她当挂件的方可红和江琴琴,已经齐刷刷把手松开了,一点点拉开她们的距离,“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回教室了。”


    说完两人转身就跑,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好像生怕晚一秒,学神的“惊喜”礼物就会落在她们头上似的。


    裴景书:……


    目送小伙伴们不讲义气的行为,裴景书本来是悲愤的,一抬头,对上叶峤西清泠泠的眸子,她的悲愤立刻被尴尬取代。


    站在叶峤西的角度,那不争气的两只一定很莫名其妙,她要怎么解释才能挽尊,跟学神说她们突然尿急?


    在她已经开始抠出三室一厅的时候,叶峤西开口了,语气平静的仿佛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


    叶峤西平铺直叙道,“听说你们没有开学测验,我托人复印了一份,你先拿去做,不懂的来问我。”


    第34章


    裴景书:……


    亲眼所见,跟亲耳听到的事实,伤害程度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裴景书远远看到,学神给她这位“好朋友”的开学礼物竟是一沓试卷,她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可听到他那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时,她真的很想捂着胸口问对方,37℃的嘴里为什么能吐出冰冷无情的话语。


    什么叫她没有开学测验,这才准备了一份。那他很棒棒呢,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要也不给,她恨不得当场掀翻这份礼物,试卷谁爱做谁做,反正她不知道。


    但裴景书知道她不可以。


    二哥苦心孤诣才给她碰瓷来这样一位学神级的外援,就算不为亲哥那满满的兄妹情感动,她也要考虑一下他为此付出的金钱。


    是的,金钱。


    本来他们跟屠宰场的合作进行很顺利,二哥和张主任兄弟也顺利混成了异父异母的好兄弟,有了情谊就不适合谈钱了,如今还是讲究人情的时代,关系在这里,哪怕张主任避嫌不亲自出面,同事也看他几分面子。


    向来是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打好了基础,后面就很好做了,毕竟做生意都图个赚钱。


    这种情况,裴安和倘若还保持以前求人办事的态度,多少有点不信任张主任的意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主任这礼物收得也未必痛快,对他的影响还不太好,屠宰场到底是公家单位,他们最忌讳一个私相授受。


    因此随着交流和感情的加深,二哥和张主任他们家的来往方式,也越来越朴实无华了,以请客吃饭交流感情为主,虽然频繁的来往颇费心力,让裴安和本就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更加雪上加霜,可这也给他们节省了不知道多少金钱。


    裴景书得知,二哥他们拉关系,居然只谈感情不谈钱,都被这个纯洁的社会惊呆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占便宜的一方,私底下偷着乐就行了。


    然而这份优势,在二哥旁敲侧击弄清楚张大嫂和叶峤西的关系后,就荡然无存了,为了让张大嫂主动促成他们的友谊,并在他们高考之前确保这份友谊的真挚和坚固,二哥没事就带着去她狂刷张大嫂的好感度。


    裴景书一开始没看清他的套路,还傻乎乎跟着去张家蹭电视,但事情尘埃落定后,她就多少也回过了些味。


    二哥操作高端看似高端,其实底层逻辑很简单——投其所好,借着张大嫂对他们兄妹天然的好感度,营造出一种他们亲近敬仰到已经把张大嫂当亲嫂子的态度,久而久之,心软的张大嫂也把他们当异父异母的弟妹看待。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漂亮勤快又讨喜,目前唯一的短板就是学习。她也不是不聪明,就是没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偏偏家里没出过读书人,想帮她解决问题也无能为力。


    张大嫂听裴安和这样“诉苦”多了,不免跟着着急起来,顺着思路想,他们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她自己没有这能力,但娘家刚好有个特别擅长学习、从小被当成天才对待的表弟啊!


    张大嫂自己越琢磨越觉得,表弟除了学习,日常过于单调无趣,没有朋友也没有爱好,他们这些亲戚长辈都有点看不下去;而小裴正好是跟他截然相反的性子,天真烂漫活泼讨喜,像小太阳一样温暖别人,偏偏不擅长学习,但她能考上一中,就证明她还是聪明努力的,基础不差的,他们正好互相学习、取长补短了。


    至于两人性别不同,张大嫂反而角度清奇,认为这是好事。十七八岁的男孩,多多少少有点叛逆调皮,搞不好瞒着家里人在学校染上什么陋习,抽烟喝酒打架之类的,只要在人前伪装得够好,家长也看不出端倪,要是把这么个朋友介绍给表弟,岂不是害了他?


    还是女孩子好,女孩听话懂事,是不可能带坏叶峤西的。


    她回去这么跟叶外公叶外婆一说,并表示裴景书跟她亲妹妹差不多,那就不算是外人,能在一个学校、念同一个年级,这也是缘分,交个朋友没坏处,性格合不来也没事,以后不来往就行了。


    张大嫂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叶家外公外婆对着这个亲外孙女还是很信任的,于是就有了开学前那次的聚餐。


    不过话又说回来,裴安和精明,别人也不是傻子,要是他只有套路没有真心,对方也不可能任他忽悠。


    因此,他说把张大嫂当亲嫂子对待,行动上就要表现出来,但凡供销社的朋友告诉他到了一些诸如丝巾香水口红的紧俏商品,就惦记着给他张大嫂来一份了。


    想要左右逢源,就要有端水大师的实力,裴安和对外面的嫂子大方,家里的亲嫂子当然也不能小气,另外亲妈也是个优雅美丽的老太太,别人有亲妈就更要有了。还有,张屠夫把他当兄弟,他家的嫂子也不能冷落。


    这一番操作下来,裴安和可就花钱如流水了。他当初给张主任送的茅台,花了十块钱,人家张主任和他父亲在心里记了几个月,家里来贵客就这瓶好酒招待,用一次就免不了念一次他的好。


    可送这些嫂子们高档丝巾口红,动不动就要几十块钱,毕竟自古以来,女人的钱最好赚。


    刚开始掏空积蓄创业那会儿,裴安和手里也没钱了,干点什么都要找管账的妹妹支取,裴景书会主动把这些人情支出也记在账本上


    毕竟做生意,还有经营成本之外的支出,比如管理费用什么的,这方面她还是很自觉的,不会让二哥一个人承担。


    但自打分到第一笔分红,裴安和手握两千巨款,整个人都财大气粗起来了,几十块钱的“小礼物”,他说买就买,自个儿便把钱掏了。别说找妹妹报销,有时候礼物送完了都懒得通知她一声。


    后来裴景书知道,主动找他承担费用,也每每被随意几句话搪塞过去。


    裴安和是真的不在意,他跟妹妹下海到现在,明明赚得盆满钵满,却因为环境因素、工作太忙,和吃住在家等种种原因,让他们无法实现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有钱人生活。


    钱存在银行里,那就只是个数字,难得遇上花钱的机会,一个月也就花个几十、百来块,裴安和其实还挺高兴的。


    所以他不仅不要裴景书帮忙承担,还兴致勃勃问她要不要丝巾和口红。


    想到柜台那些花花绿绿、大红大紫还要靠抢的“时尚单品”,裴景书连忙谢绝了二哥的好意,然后得到了对方一记“明明你以前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还知道趁我发工资的日子,撒娇给你买雪花膏什么的,怎么现在自己有钱了,反而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的暴击。


    裴景书:……


    裴景书努力解释了一番,她并非一毛不拔,纯粹欣赏不来那浓艳热烈的色彩,自己这么个出尘绝艳的小仙女,出门画个血盆大口、还佩个五颜六色的丝巾,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未果。她索性摆烂道,“反正口红丝巾什么的,我不要,二哥这么有钱,还不如给我再买点护肤品吧。”


    裴安和问:“你说的护肤品,是雪花膏吗?”


    “差不多。”为了报复他把自己形容成铁公鸡,裴景书开始狮子大张口,“但雪花膏还是太烂大街了,大家都在用,二哥要是能送我更高档的就好了。”


    她不客气的样子,正是裴安和怀念的,让他早回了曾经在妹妹面前高大挺拔、无所不能的感觉,当下应道,“行,我帮你问问。对了,**镜牛仔裤你要不要?齐家成他哥过阵子想去趟南方,那边听说最流行这些,你要是感兴趣,我请他哥多带点回来。”


    裴景书确实被勾起了兴趣,可刚要点头,苗红旗已经皱着眉严肃道,“不许买,你妹妹还是学生,穿戴这些像什么话?”


    老母亲难得这样板着脸,语气不容置疑,说完裴景书又说裴安和,“你也最好别要,街上这么打扮的都是无业游民,流里流气,正常人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你穿成这个样子出门,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裴安和好声好气的点头,“我知道了。”


    苗红旗知道,老二最有自己的主意,他这么语焉不详的一句“知道了”,搞不好只想敷衍她,私底下还是要我行我素的。


    她也不是事事都要掌控的父母,二十大几、也有了他自己事业的儿子,还是有买奇装异服这种自由的,他花他自己的钱,只要不怕丢人就行。


    还在上学的小闺女,却是万万不能让她哥带坏的,苗红旗对只有老二站出来敷衍她的情况感到不满,于是继续瞪视还在一脸事不关己高的裴小囡。


    裴小囡:???


    没办法,在老母亲的死亡凝视下,她只能配合的举小手作发誓状,“我保证,上学期间一定不穿牛仔裤、戴**镜,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再说了,每天都是妈看着我出出门上学的,我有没有搞花样,又怎么能逃得过您的火眼金睛?”


    生了个如花似玉、一不小心就容易招蜂引蝶的漂亮闺女,苗红旗嘴上不说,私底下当然会牢牢盯住,但她也需要一个态度。


    认真观察裴小囡说话的语气神态,确定她对那些年轻人狂热追捧的潮流兴趣并不大,苗红旗这才满意了。


    而裴景书只觉得无辜,二哥挑起的话题,妈妈却对他轻轻放过,让她这个吃瓜群众承担了所有,还有没有天理嘛。


    当然,她也就在心里这么嚎两声,裴景书自己也知道,她占大便宜了,二哥为了让她跟叶峤西产生联系而砸下去的真金白银,每一分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这钱他花得痛快了,可裴景书想起他们以前搬砖赚钱的艰辛,也不能让这钱花得没有意义。


    哪怕学神的友谊过于沉甸甸,她跪着也要走下去。


    所以裴景书非但不能说半个不字,双手接过试卷,还要努力微笑表达自己的谢意,“没想到你还会注意到其他人没有开学测验,特意送来你们尖子班才有的试卷,这资料太珍贵,我、我会好好研究的!”说最后一句话时,她差点咬碎后槽牙,语气不免加重了两分。


    这听在叶峤西耳里,就成了激动的破音,他淡淡的说,“不客气,先做这套,以后还有试卷,也会跟你分享的。”


    裴景书:???


    学神太敬业了,她只能含泪道谢,“太……太感动了。”


    叶峤西不喜欢废话,他今天的举动,也是源于外公外婆和表姐几人的嘱托,他们希望他在学校能关照一下裴景书的学习,对他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便这么做了。


    送完试卷他双手插兜,准备回教室了,偏偏在垂眸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光。


    叶峤西愣住了,那张缺乏情绪、就差直接标注“我对愚蠢的人类不感兴趣”的俊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有实质的迷惑和不解。


    是泪光吗?


    是对他雪中送试卷而感动的泪光吗?


    纵使他们接触不多,叶峤西也不认为她会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可好似乎除了感动,也找不到别的情况来解释她眼中的泪水。


    学神和普通学渣的脑回路,终究是不一样,叶峤西就算把聪明的脑袋想破,也不会想到,裴景书是因为这区区一份旨在检验他们放假是否复习、而没有加难度的摸底试卷感到压力山大。


    猜不透,根本猜不透一点。


    叶峤西不免觉得,班里同学说得对,有些女生确实比函数难解。裴景书尤其是谜一样的女生。


    好在他对普通人类,也没有对数学死磕到底的求知欲,看不懂裴景书就不看了,他之所以还保持着要离不离的状态,单纯是出于男同志的责任心——明明看到同学眼含泪光的“脆弱”模样,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离开,是不是过于冷漠了?


    裴景书不知道,对面依然是遗世独立姿态的高冷学神,正人生第一次的反省自己是否冷漠的哲学问题。


    在对方沉默但又还没离开的这两秒钟里,她低头扫了两眼,看好看到一片空白的数学试卷。


    要知道,她现在的数学进度,还在一边吸取高二的新知识点,一边疯狂补习高一课程的阶段。


    尖子班的卷子,她看题目都懵懵懂懂,更别提解题了。裴景书只觉得双眼一黑,发出了怀疑人生的惊呼,“试卷怎么都是空白的?”


    听到她的话,叶峤西刚要迈开的脚默默又收回了,语气里透着淡淡的迷惑,“试卷不都这样?”


    “我的意思是专门给我找没做过的试卷,太麻烦了,直接把你做过的给我就行,你的解题一定跟标准答案差不多,我正好当参考答案了。”


    裴景书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叶峤西却不走寻常路,“不麻烦,空白试卷更方便练习,你慢慢做,有不懂的随时来找我。”


    她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你可能不知道,你们尖子班的试卷,我能做出一半题目就算不错了,还不能保证准确率,以后需要请教你的问题非常多。”


    叶峤西:“……没关系。”


    他现在知道了。


    但是自己送出去的试卷,有始有终做好售后的觉悟还是有的。所以在吐出这个回答后,他就不准备再闲聊下去了,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后面,“你同学好像在等你,回去吧。”


    裴景书转头,就看到刚刚甩开她跑得飞快的两人,在自家班级门口探头探脑张望。


    她们身后,隐隐约约还有其他的小脑袋。


    裴景书:……


    交友不慎呐。她只好跟叶峤西告别,抱着热气腾腾的尖子班试卷回了自己的普通班级。


    第35章


    裴景书“满载而归”,刚走到他们班级门口,就被热情的朋友们团团围住,大家的架势,好像她手里抱着的是什么荣誉奖牌,拥簇着她一路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似只有跟她玩得好的几个女生这么八卦,但其实坐在座位上的很多同学,也都竖起耳朵关注着。


    毕竟江琴琴刚才冲进班里呼朋唤友,嚎的那一嗓子关于校花和年级第一的故事,长耳朵的都听到了。


    他们不好意思跑去走廊围观,但也抓耳挠腮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故事,是不是他们想的那种呢?


    跟校花做同班同学就是好,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也能不着痕迹的偷偷吃瓜,还是当事人讲述的第一手消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裴景书不是笨蛋,一两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她或许会忽略,可四面八方都是这样视线,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从前就不会因为自己在学校超高的人气感到厌烦或者困扰,不适应那就努力去适应,谁让妈妈把她生成了超级大美女,这是她们必然会经历的事情。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让受到太多关注的压力,变成她让自己越来越完美的动力就好了。


    现在,裴景书不需要完美校花的名声来满足她空乏的虚荣心,她正计划着利用这份人气给店里打广告呢。


    关注度越高,广告引流效果才能越好,这种视线多多益善,所以被小伙伴们拉着八卦的时候,裴景书特意没有压低声音,大大方方给所有人展示学神的高端礼物,“这是他们尖子班的开学试卷,你们看看,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政治……各个科目都没落下,好学生就是细致讲究,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呢。”


    看到学渣朋友们跟她如出一辙的目光呆滞、不敢直视,裴景书感觉到了安慰,看来大家都一样,跟学神当朋友都会痛苦面具。


    裴景书决定放过大家,说点她们想知道的,“我跟叶峤西认识,是因为我哥认识他家里长辈,特意拜托他关照一下我的成绩。”


    很快就有小伙伴问,“既然是家里长辈出面,那是不是以后还有试卷分给你?”


    “是的呢。”


    众人:……


    这个瓜吃得噎人,学渣小伙伴们听不得这个,给她加油鼓气了一番,便纷纷找借口溜了,包括她的亲同桌,也摆出一副“不耽误你写试卷”的样子,跟着她们跑了。


    裴景书还能怎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谴责了两句她们的不讲义气,还是要认命的开始刷题。


    首先抽出来的是数学试卷,理解上面的题目都有点费劲;换下一张,化学,不行眼睛更花了。裴景书换了一张又一张,翻到英语试卷,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


    裴景书暑假背的那些单词不是摆设,可能还有觉醒了上辈子记忆的关系,她一目十行的看了眼试卷,发现大部分题目都看懂了,便兴致勃勃拧开笔盖准备开干。


    这时,以学习委员为首的班委突然组团来找她,“裴景书,那个……”


    一抬头,班级前十的学霸们齐刷刷站在她面前,裴景书那瞬间慌得一批。


    下一秒想起来,身为文艺委员的她,不也是班委的一员?


    那没事了。裴景书放下笔,淡定的问,“有什么事吗?对了钟小平,你的笔记急着用吗?不急的话我想多借一段时间,里面的知识点太多了。”


    这个“一段时间”说得过于委婉了,事实上,裴景书借学霸笔记已经三天,争分夺秒的拜读,却连里面十分之一的内容都没复习到。


    指望她把学霸秘籍看完并融会贯通,几乎是遥遥无期。


    钟小平就是学习委员的名字,同时也是他们班的数学委员。


    他的数学成绩,在整个年级也算名列前茅。


    要不是同为班委的关系,裴景书也没那个自信,直接找上全班第一借资料。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


    她先开口说起学习笔记,本来期期艾艾的钟小平也坦然许多了,一口气回答,“没事,最近应该用不到笔记,你慢慢看,什么时候还都行。”


    他身后的其他课代表也纷纷发言,主动说要把他们拿手的科目笔记也借给她。


    他们班课代表负责的科目,每次考试都是数一数二,裴景书坐在教室,各科第一名的学霸们就主动要给她送学习笔记,她感到压力山大,但也来者不拒,“好啊,那先谢谢你们了。”


    这才是学渣真正想要的帮助,学霸们送学习笔记就好了,送试卷岂不是为难她胖虎?


    裴景书很想在此艾特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学神,就听到钟小平问她,“那等你做完试卷,能不能借给我们看看?把题抄完就还给你,不会耽误很久的。”


    啊这?裴景书一脸生无可恋的告诉他们,“这些试卷,很多题目我都看不懂,你们想等我把试卷做完,那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完。”


    钟小平:……


    “要借就现在借嘛,除了我在做的英语卷,其他的你们都可以拿走,只要晚自习下课前还给我就行。”她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今天的晚自习,能把英语试卷做完就很棒棒了。至于其他的试卷,裴景书则是想晚上带回家给二哥看,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峰回路转,学霸们感到惊喜,很快一拥而上把她桌上的试卷瓜分了,唯独英语课代表一无所获,只能眼神热切的看着裴景书手下的试卷,告诉她,“遇到不懂的问题,千万不要死磕呀,随时过来找我,我们大家集思广益,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他们班里阳盛阴衰,男生比女生的数量多了两三成。


    不过女生少,却很争气,在课代表中占据了半壁江山,除了语文英语和政治课代表是女生,还有化学生物这两门理科也被女同学占领了。


    是的,他们高考还考生物呢。


    几位女生听到英语课代表的话,也纷纷响应,表示随时欢迎她过去问问题。


    男课代表们也紧随其后。借了裴景书搞来的“绝密”试卷,他们也很愿意帮她解答难题。


    学霸们太热情,裴景书含泪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心想或许这才是学神的正确使用方式,她从学神哪里搞尖子班资料,分享给班里的学霸,学霸们作为回报,无条件给她辅导拿手科目,如此形成完美闭环。


    人多力量大,他们这么多学霸带她一个学渣,是头猪也能被带飞了吧。


    何况裴景书从来不认为自己智商差,她觉得未来可期!


    第36章


    晚上九点多,裴景书忍辱负重,背着一书包试卷笔记回到家,第一时间找二哥算账加诉苦。


    找遍家里几个房间,也没看到他半个身影,于是回头去找万能的妈妈,“妈,二哥去哪了?”


    苗红旗用关爱智障的眼神告诉她,“这个时间,他们除了在店里,还能去哪?”


    裴景书:草率了。


    她只好把书包放在最显眼的餐桌旁,“那我先去洗澡。”


    苗红旗提醒道,“把书包也拎房间去,东西怎么能乱放。”


    “不。”裴景书掷地有声的宣布,“我洗完澡还想写两张试卷,餐桌上面的灯最亮,我就要在这里写。”


    苗红旗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根筋搭错了。


    开学第一天,她自己哭唧唧回来说,这个学期的上课时间又调整了,早上七点二十的早读变成了六点五十,晚自习也从以前的两节增加到三节,要晚上九点才放学,也就是说,她要从早上六点多出门,在学校待到九点多才能回家。那天裴小囡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抱着他们哭诉现在上学的心情如上坟,那样子还历历在目。


    这才过去短短三天,裴小囡就不上坟啦,甚至学得乐不思蜀,回家也开始争分夺秒了?


    苗红旗觉得,与其说她是发自内心喜欢上了学习,还不如相信是老二的诱惑起了作用。


    卤味店的分红之于裴小囡,就像是吊在驴前面的胡萝卜,越是看得到吃不到,也让她欲罢不能。


    她之前还跟老头子私底下嘀咕,为了让妹妹考上大学,老二简直下了血本,他们都不忍想象他以后血本无归的样子。


    可现在看看,裴小囡被他吊着,越来越废寝忘食,上学比她暑假里做小生意都更辛苦,苗红旗突然觉得,也不能武断的认为老二血亏。


    更准确来说,他们兄妹属于互相伤害、双向奔赴了。


    苗红旗咂咂舌,依然不发表意见。


    他们家裴小囡只是发奋图强学习,又不是沉迷什么陋习,就算最后高考还是重在参与,对他们其他人也没影响,她高兴就好。


    老母亲静静看着裴小囡折腾。


    裴景书洗完澡,果真一屁股坐在收拾干净的餐桌前,把书本试卷一件件从书包里掏出来,撂在吃饭的桌子上。


    架势已经摆开了,眼看二哥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她也不能无所事事,只能认命挑了数学试卷,抓耳挠腮开始做起来。


    最简单的选择题,十二道题目,裴景书目前能看懂一半,她挑着会做的先演算,皱眉沉思、打了几页草稿,堪堪完成了四道。


    苗红旗不明真相,只看她不停的草稿上写写算算,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免不了上前关心问,“学了这么久,肚子饿不饿,妈给你拿点吃的?”


    裴景书配合的放下笔,目光灼灼问她,“有什么吃的?”


    “只有零食了,除了花生瓜子,还有你表哥送来的钙奶饼干。厂里今天发工资,传生一拿到钱,下班就买了好些东西过来,拦都拦不住。我便让他留下吃晚饭,年轻人胃口大,家里的剩饭剩菜,都让他一个人包圆了。”


    裴景书好奇,“三表哥这么快就有工资了,厂里给他发了多少?”


    “领了二十六块。”


    “还挺多的。”裴景书算了下,三表哥是实习工,暂时没有奖金福利,基本工资差一点才到她爸和大哥的一半,但他们是奉献了几十年的老同志,工资当然不是新人能比的,表哥就算之后转正,月薪还要从四十块慢慢往上加呢。


    她算完惊呼道,“这么说,三表哥上个月拿了满勤工资?”


    苗红旗瞥了她一眼,“传生八月十号左右来上班的,按照厂里的规矩,十五号入职之前的,都是按照满勤算。只有上班不满半个月的员工,才会只发一半工资。你表哥算满勤不是很正常吗?”


    裴景书心想妈妈还是太单纯,上二十天班拿一个月工资这种好事,只可能发生在国企,资本家可不是带善人,上辈子她上网冲浪,就没少刷到“月薪三千,请一天假扣五百块”的吐槽帖,把她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大学生看得一愣一愣的,当时就决定听爸妈的话,毕业理想确定为考公,为上岸躺平而奋斗。


    这份执念,也被她带到了这辈子。


    反正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苗红旗想着她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发个工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问了遍,“你想吃什么?”


    裴景书摇摇头,“都不是很想吃。算了,我继续做题吧。”


    相比家里这些从小吃到腻的普通零食,她还是更喜欢张主任家高档货,他们家小孩对她不是一般的大方,有次还把珍贵的进口巧克力省下来给她吃。


    虽然只有一颗,也是她这辈子长到十七岁才吃上人生中第一颗巧克力,那熟悉的丝滑口感,让她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声小孩哥果真没白叫!


    苗红旗也知道闺女的嘴巴挑,非好东西不吃,“那今天就算了。你嫂子上次去娘家,带了些银耳回来,家里还有红枣莲子,明晚给你炖银耳莲子羹,这东西滋补养颜,睡前喝对胃也好。”


    裴景书很满意这个提议,上了一天课、身体被掏空的回到家,立刻能喝上妈妈煲的美容养颜汤,想想都觉得美,疲惫顿消、满血复活有没有!


    她美滋滋提醒道,“最好再放点枸杞和冰糖,尤其是冰糖,银耳的绝美好搭档!”


    苗红旗嗔了她一眼,“就你要求多。”


    不过她没有拒绝,便是默认了她的特殊要求。


    裴景书有了妈妈的爱心靓汤激励,一鼓作气又刷了两道题,裴安和才总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等了一晚上的她,此时已经没精力再表演,迫不及待的站起身:“爸,二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她就撑不住要回房间睡觉了。


    裴大头一看闺女这翘首以盼的模样,简直美滋滋,“我们回来有点晚,小囡怎么还不睡呢?”


    裴安和显然知道妹妹不会专程等他们回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堆在桌上的作业,忍不住上前翻看,“你们刚开学,课业就这么重了么,回家还要带这么多作业?”


    裴景书就知道他上道,一开口切入主题,省了她走流程的功夫,于是她好一通抱怨诉苦,课业这么重、让她深夜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家继续肝的罪魁祸首,都是她这位好哥哥呀!


    班里大部分同学,这会儿不知道睡得有多香。


    “你们这个年纪,多读书少睡觉没坏处的。”裴安和听完妹妹的悲惨遭遇,非但没有关心和忏悔,反而站着说话不腰疼。


    哦不,他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看到妹妹充实而刻苦的高中生活,他打从心里感到欣慰,刚进门时略显疲惫的面容,都因此显得容光焕发起来,“这可真是好事,叶同学看着冷冷淡淡,原来是个认真负责还热心肠的好孩子,刚开学就帮了你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了。”


    裴景书:???


    一言不合就送试卷大礼包的离谱行为,二哥居然还表示支持和感谢,他究竟是什么级别的魔鬼?


    裴小囡恍恍惚惚的时候,裴安和已经就这个问题琢磨起来了,“感谢叶同学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每次都让张大嫂忙前忙后的张罗,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请他们和叶同学来我们家吃饭?”


    裴景书:……


    她想要拒绝的,二哥这就开始计划请叶峤西来吃饭,下一步,岂不是当真要请他来家里给她一对一辅导了?


    之前知道二哥的算盘,裴景书一点不在意,只觉得他想得太美。


    人家大佬看在表姐的份上,肯搭理应付她一下,就很不错了,有时间自己钻研难题不香吗,怎么会浪费在她这种愚蠢的人类身上?


    但现在她有点把握不准了,叶峤西明显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学神,而二哥也擅长剑走偏锋,再怎么离谱的操作,被他一番谋划都能显得水到渠成,万一呢?


    裴景书越想越慌,想要打消他这危险的想法,但这时候她已经错失了发表意见的机会,苗红旗已经一槌定音,“早该这么办了,约个时间,请张主任一家来家里做客吧。”


    苗红旗的重点是邀请张主任一家,但她一发话,裴景书知道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看着二哥跟老妈一拍即合,“择日不如撞日,就暂定这个礼拜天怎么样?”


    “可以。”


    裴安和确定了请客的时间地点,一转头看到妹妹满脸的欲哭无泪,他很不走心的安慰了句,“你先别难过,距离周日还有好几天呢。”


    今年的九月一号是星期天,这时候没法定双休日,更不可能调休,该是哪天开学就哪天。


    所以他们上了三天课,今天才是星期二,距离周日休息确实早得很。


    裴景书:“……再见!”


    她深刻意识到今天犯了个严重错误,遇到跟她学习有关的事,亲哥只会比外面捡的都更狠心。为了鞭策她考上大学,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找他哭诉学习任务重,他还嫌弃她不够努力呢。


    惹不起只能躲了。


    裴景书火速将试卷课本笔记一股脑儿塞进书包里,连拉链都来不及拉,拎着书包就要跑。


    裴安和目睹了妹妹落荒而逃的过程,靠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还不过瘾似的,挥手祝福,“小囡早点睡,做个好梦。”


    裴景书头也不回,心想摊上这么个冤种哥哥,她不被噩梦惊醒都算心态强大了。


    同样见证了裴小囡是怎么从斗志昂扬,到几句话被她哥吓得落荒而逃全过程的苗红旗,听着她那干净利落的甩门声,好笑的劝了老二两句,“悠着点,别真把你妹妹逼急了,她这个学期已经很努力了。”


    裴安和更觉得好笑,裴小囡不过尽到学生的本分,这就算努力了?


    那住在学校、宿舍熄灯后还要打着手电筒学习的那些同学,又算什么?


    “高考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打听过了,他们一中每年的升学率,把本科、大专和高专的录取人数都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分之四五十,本科的话,录取人数更是连三位数都没有!妈,你知道吗,这个数字意味着她下学期分班,必须要进尖子班。要是连尖子班进不去,基本就跟本科无缘了。”


    裴小囡没心没肺,还迷之自信,以为喊两句口号努力考大学,再上课认真听听,就真的能考上大学呐。


    要是考大学有这么简单,他岂不是早就去考了?


    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当哥哥的才要按照她的目标做具体规划,这样才会有实现的可能。


    裴安和坚决不认母亲说的“他把裴小囡逼得太紧”——不这么做,她连大学的门都摸不到。


    听着他煞费苦心的为妹妹规划,苗红旗的嘴巴长合了好几次,都找不到言语表达她此刻的震撼。


    好家伙,小丫头大言不惭说要考大学,老二当真就一门心思督促她考上本科,连大专高专都不屑一顾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妹妹的水平,但凡能考上高专,都值得他们全家烧高香感激的啊。


    苗红旗理智知道,她叫不醒装睡的老二,但还是忍不住劝了劝,“倒也不必放这么高的期待,你妹妹是女孩子,成绩没那么重要,倘若她能考上专科,我敢保证,她以后的日子你们拍马都赶不上。”


    他们裴小囡已经是一手好牌了,再有个拿得出手的文凭,那就是王炸,全市的青年才俊都能由着她挑了,干部家庭她都配得上,往后的日子不知道多舒坦。


    反倒是老二,有这个殚精竭虑操心妹妹的心,他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放在城里也是大龄男青年了,连个正儿八经的对象都没有,等他过两年,年近三十,就算再能赚钱,又能找到什么好姑娘?


    可老母亲的苦口婆心,得到的却是裴安和的抱怨,“妈,就是你们这么宠着纵着,对小妹的学习毫不上心,才养成她这副自由散漫的性子。我听说大嫂娘家的婶子,抱着小宝到处宣扬,说他聪明、过目不忘,三岁能背诗能讲外语,他们家属院都起哄夸小宝是小天才了,其实小宝的现在,不就是景书的小时候吗?我记得她这么大的时候背诗,不是断断续续的背一两句,而是能把一整首都背下来,诗名作者都能记住。要是从小就能严格要求她进学,现在何止考大学,让她高考志愿填清北也不夸张吧。”


    苗红旗:……


    好家伙,原来在老二心里,他妹妹竟是清北苗子,现在让她考本科确实不算为难。


    算了,老二根本不是装睡,他是彻彻底底没救了,她索性也不浪费口水,“行,那你们努力去吧。”


    裴安和也知道他这番话过于自信了,母亲不能理解也正常,笑道,“这个星期天,还是要麻烦您帮忙招待叶同学,我听说他那个水平,是连清北两所大学都能抢着要的,还有两年时间,只要他肯用心辅导小妹的功课、分享独门学习方法,小妹是很有希望考大学的。”


    苗红旗点头,心想既然这样,那他们各自朝着各自的目标努力吧。


    她只求裴小囡上专科,有好学生帮忙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她当然不会拖后腿。


    母子俩殊途同归,摩拳擦掌等待周末的聚餐。


    裴景书对她离开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躺下没两分钟就进入梦乡了,刚好睡满八个小时,被老妈喊起来洗漱吃饭,去学校上早读。


    早读、上课,见缝插针的刷试卷,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被知识强/奸,哦不,是一遍又一遍的轮了,小脑瓜子里塞满了不属于她的知识点。


    直到午休时间,她不堪重负、饥肠辘辘的跟小伙伴们到食堂享受美食,有了喘气的时间,裴景书才恍然想起来,昨天因为跑的太快,都忘了提醒二哥关于她在学校打广告的事情。


    要是这两天效果就能出来,同学们一窝蜂跑去店里和摊位打卡围观,没有提前准备的二哥岂不是手足无措?


    不对,能趁机把丧心病狂的二哥吓一跳,分明是好事,算给她自己小小的报了个仇。


    那就不提醒了,等着看二哥被吓到目瞪狗呆嘿嘿嘿。


    裴景书美滋滋琢磨着,动作就慢了一分钟,然后发现她带来的卤味已经被抢光了。


    于是她期待的目瞪狗呆,先出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大家还算有良心,抢光了裴景书午餐的配菜,又你一筷子、我一勺子的,把各自碗里最好的菜挟给她,于是她碗里很快又堆满了鸡鸭鱼肉,她赶紧抬手:“行了行了,这些菜已经够我吃了。”


    方可红一边迫不及待把抢来的大鸭翅塞嘴里,一边对她说,“那你先吃,不够菜跟我们说。”


    下一秒,刚碰触到香辣入味的卤翅,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体验从舌尖溢满整个口腔,让她激动的双眼发亮,还没来得及将肉咽下,就口齿不清的惊叹道:“太好吃了裴景书,我从来没吃过味道这么刺激过瘾的卤味,有点甜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辣味,辣得我欲罢不能。”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小伙伴带来的卤味惊为天人。


    裴景书已经不需要小伙伴们的彩虹屁来增加自信,销量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看了眼才啃两口就开始冒汗的同桌,有点无语,“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辣?嘴巴都红了。”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炸出好几个从不吃辣的人。


    她们纷纷表示第一次吃辣的食物,这点放外地连微微辣都算不上的辣度,已经辣得她们眼含泪光、开始吐舌头喘气了,但却该死的停不下来。


    江琴琴一边吸着鼻涕,一边问她,“告诉我,你们家是不是有传说中的祖传秘方?这个味道太特别了。”


    “就这?”裴景书露出一个睥睨的微笑,她想着后世网友把他们这里形容成美食荒漠,多少是有点道理的,便大发慈悲表示,“以后都跟着我混吧,带你们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美味。”


    大家差点辣得鬼哭狼嚎,身体却很诚实的迅速把卤翅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能嗦两遍,江琴琴还意犹未尽,“晚上回家,我一定要告诉爸妈,不会做饭就别勉强了,以后直接去菜市场买两斤卤味,够我们全家吃一天了。”


    在座除了接受裴景书推广委托的江琴琴和方可红,还有另两个玩得好的女生,她们是第一批被安利的,此刻有人提醒道,“还有毛纺厂门口的卤肉饭,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左右出摊是不是?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


    江琴琴点头,满脸向往的道:“希望裴景书哥哥以后能去我家附近卖吃的,最好是多增加点品种,那样我就有很多选择,换着吃都吃不腻。”


    裴景书表示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她也巴不得二哥把店开遍各个区,称霸明嘉市餐饮行业。


    说起这个,她便压低声音问大家广告进度。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方可红却朝她摇了摇头,“不太理想,现在大家都更关注你跟叶峤西的关系,摆摊已经是过去式了。”


    裴景书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怎会如此,我跟叶峤西不熟啊,也都在班里解释过了。”


    “所以现在只有我们班里同学帮你解释,外班还是将信将疑。”


    “对啊,他们现在都忙着打听这个,哪里想得起你暑假摆摊的事。”


    “说真的,我也对你跟叶峤西的故事更感兴趣,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都没有,嘿嘿。”


    小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让裴景书恍恍惚惚,以为蹭个学神热度能让她的广告效果更上一层楼,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37章


    在裴景书的设想中,那天灵机一动,借用学神的光环、让自己身上话题度更上一层楼,俗称蹭热度的举动,应该是她的属于高光时刻。


    想想看吧,同龄人还在到处蹦哒、像一只只在瓜棚里上蹿下跳的猹,兴致勃勃打听她这个校花落难摆摊是不是真的,她跟年级第一的高冷学神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等这些和他们其实无关紧要的八卦。


    而她裴景书,几乎将天时地利人和发挥到极致,利用他们这份关注给自家生意推广营销,就等着他们被勾起兴趣纷纷去店里打卡围观,她好赚得盆满钵满呢。


    这波她明明站在大气层!


    裴景书自我感觉特别好,很有大杀四方事业型大女主那味儿了。


    万万没想到这都能翻车,本来大家如她所愿都讨论着他们在毛纺厂的摊位,偏偏在她神来一笔的操作下,纷纷跑去关心她和叶峤西的关系了。


    而且听小伙伴的意思,连知道真相的她们依然保持兴趣,说不定还期待着她这个清纯校花跟高冷男神未来擦出些什么火花呢。


    裴景书自己可以保证,她们想看的情节一定不会发生,可也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人类的天性,小伙伴们这种想法才是主流。


    这就意味着,她对外如何解释澄清都将无济于事,大众或许不会误会她和叶峤西的关系,但他们持续关注这事,就没心情去她店里凑热闹了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


    想明白这个处境,裴景书只想捂脸哀嚎,悔不当初。


    但事情已经发生,摆烂是最不可取的,及时补救还能挽回一点局面——抢救回一点关注,就能给店里增加一部分生意,那都是钱啊。


    能多赚一点都是好的。


    所以裴景书悲愤过后,还是打起精神调整战略。


    首先,威逼利诱小伙伴们继续帮她打广告,有机会再澄清一下她和叶峤西的事情。


    同时自己也要低调老实点了,大佬的热度蹭不起,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千万千万不要再给八卦添砖加瓦了。


    裴景书给自己的任务,是最容易达成的,她只要不去尖子班那边晃悠,上下学和课间上厕所,都绕远路从另一边楼梯经过,她跟叶峤西就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生活在一个校园也碰不着面,她再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刷题,同学们看不到八卦的迹象,时间长了,就算不会彻底失去兴趣,注意力总也会被转移一点。


    就这样,裴景书开始宅在自家教室,小伙伴们吃人嘴软,也按照她的意愿行事,如此坚持了几天,究竟有没有效果,又或者起了多少效果,她们暂且不知。


    不过裴安和已经感受到了,很有些喜出望外。


    裴安和以为,身边少了裴景书这个活招牌,生意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刚开学那几天,无论是店里,还是毛纺厂摊位,也都比暑假冷清了一些。而他既已预料,当然心态也还不错,平静地接受了这份落差。


    做生意就是这样,起起落落很正常,只要耐住寂寞、熬过低谷期,便会迎来新一波客流量。何况他们所谓的“低谷”,已经是很多同行做梦都想要的高峰,日子一点也不难熬。


    但裴安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熬”过去,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业绩它自己就噔噔噔回来了。


    营业额又开始稳步回升,目前已经回到日入四百的盛况。


    客流量回来了,裴安和跟父亲也忙碌起来,因为一下子少了裴景书这个能干的合作伙伴,他们忙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越是辛苦忙碌,裴安和越是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这天,他还加班加点、提前完成了一整天的工作,赶到一中门口接裴景书下晚自习。


    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兄妹俩仍然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彼此。


    究其原因,还是这个点回家下课回家的学生不太多。


    九点十分下晚自习,但学校要到晚上十点才熄灯,因此大部分住校生都会在教室学习到熄灯后,才肯打着手电筒回宿舍洗漱睡觉。


    勤奋的走读生一看同学这么卷,他们也不回家了。


    这时候并不讲究偷偷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同学共同成长进步才是主流,再说回家里偷偷学习还费电,何不在学校多学一点?


    学校里有同学,还有老师经常也在办公室伏案工作,遇到不懂的问题,随时可以找人请教,效率比在家高。


    因此,学习但凡刻苦一点的学生,都不会太早回家,裴景书和小伙伴们这样归心似箭、一刻也待不下去的学生,大概只占走读生的一半。


    在他们当中,骑自行车的更是少数。


    裴安和于是隔着老远就认出来,人群中那个有自行车不骑,一路推着跟身旁几个女生有说有笑、手舞足蹈朝校门口走的人,绝对是裴小囡无疑了。


    裴景书也差不多。


    尽管路灯昏暗,两米之外便看不清人脸,可二哥他是骑着三轮车来的,那么大一辆三轮车停在校门口,相当的鹤立鸡群。何况她没忘记这车有自己的一份,烧成灰都能认出来。


    看到了,便立刻跟小伙伴们道别,“二哥好像在前面等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推着小车,迈着小碎步朝外跑去,动作之快速,让江琴琴果断伸出的手落空,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拽住,忍不住吐槽,“还想说跟着她一起去跟裴二哥打招呼来着,这家伙跑得这么快,防谁呢这是?”


    小伙伴们安慰道,“没事,以后去他们卤味店,或是毛纺厂,总能逮着裴二哥的。”


    校门口的裴安和始终端坐在三轮车上,看着妹妹欢喜雀跃的向他奔跑而来,心里十分受用,等她到了近前却要打趣,“两条腿跑这么快,早知道就不给你买车了,反正你也不爱骑。”


    裴景书想承认忘了骑车这回事,显得她智商捉急的样子,便瞪着大眼睛反问:“那你怎么来了?”


    裴安和挑了挑眉,“今天收工早,顺便接你放学。”


    裴景书立刻有样学样,挑眉傲娇道,“哼,骑着三轮车来接我,跑得还没我快呢。”


    妹妹口齿太伶俐了,胜负欲还那么强,裴安和果断举手投降,“我错了,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时间不早了,快跟我回家吧。”


    裴景书这才乖乖骑上车,兄妹俩朝着回家的方向出发。


    但她看似鸣金收兵,一路上却总是不动声色骑在他前面,以展示她这车轻便提速的优势。


    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的裴安和好气又好笑,摇着头问起正事,“你是不是跟同学们说了什么?”


    裴景书一秒扭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好事,最近店里和摊位的生意一起在变好,我起初以为是巧合,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增加的新顾客中,有不少是跟你差不多年龄的,随便问几句就知道,他们还真是一中的。”


    裴景书一听说生意变好,就忍不住笑开了花,哪里还记得卖关子,自然是昂首挺胸,把自己这背后起到的作用宣扬了一遍,末了信心满满的说,“这才开学不到一周,生意就有了明显提升,二哥你做好准备,多备点货,尤其是周六周日或者节假日,备货量一定要充足,顾客会越来越多的。”


    对于她多备货的提议,裴安和是赞同的,天气快要转凉,再过些时日,他们的卤味卖个一两天也不会变质,大可以往多了备货,当天卖不掉的第二天接着卖,不用担心造成浪费。


    其实,在盛夏时节做熟食生意多有不便,食材稍微处理不及时就不新鲜,要不是他们这边夏天短,熬一熬就过去了,裴安和都要考虑买台冰箱了。


    他也跟供销社的朋友了解过,目前最热销的是香雪海单门冰箱,价格六百多,很小一台,但凡放几块肉,就别想塞下其他食材了,只够家庭日常用一用,做生意的话,起码要买台双开门的。


    双开门冰箱的价格,相当之昂贵,至少要两千起步,好一点的进口冰箱,高达三四千元!


    裴安和如今即便是月入几千的大老板,两千多的冰箱他也下不去手,买冰箱所需的工业券也不好搞定,所以他只是了解一番,当前的小目标是明年夏天到来之前,能为店里添上一台大冰箱。


    总而言之,在备货方面,兄妹俩是英雄所见略同的,裴景书对未来形势的自信,裴安和同样都有,但他有件事还没想通,“你让好朋友在学校到处散播你暑假摆摊,还在菜市场开卤味店的消息,就有这么多同学跑来光顾我们的生意?”


    裴景书以为二哥还在对她的优秀程度感到震撼,骄傲点头:“对啊。”


    裴安和:……


    妹妹如此迷之自信,他只能一字一句,问出内心深处的疑惑,“先不说一中那么多同学,为什么一知道生意跟你有关就跑来捧场吧——这些同学应该很多都不跟你一个班,甚至不是同一个年级的,他们全都认识你吗?”


    裴景书瞪大眼睛,仿佛遭受了什么屈辱一般瞪着二哥,“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可是校花,校花你懂吗?就是说全校公认的最漂亮、最独一无二的女生!都有目共睹了,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裴安和:……


    他觉得裴小囡抢走了他的表情,最该目瞪口呆、怀疑人生的是他才对。


    眼前这个气呼呼,分分钟要跳起来挠他脸的傻丫头,居然不是吹牛逼,她还真是一中公认的校花。这个事实几乎让裴安和三观破碎,很想吐槽一中的好学生们是眼神不太好,还是读书都把脑子读傻了,他们家裴小囡就是个乳臭未干、呆头呆脑的傻妞,推选出这么个校花,就不怕她凭一己之力、让人对全校师生的智商都产生怀疑吗?


    但是看看裴小囡悲愤跳脚的架势,裴安和破天荒选择从心,委婉表达他此时的感想,“就是听你一直把校花挂在嘴边,我以为这是自封,谁能想到咱们全市最好的中学,评选校花的标准会是如此……特别呢。”


    然而他所谓的委婉体贴,让裴景书的怒气值节节攀升,想刀人的眼神已经藏不住了。


    之前她还只是吃惊,现在是真的要分分钟跳起来打脸了,侮辱智商可以,但是看不起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亲哥也不能忍,她小嘴叭叭开始一顿输出,“你才自封校花,你全家都自封校花!我这么漂亮,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我不当校花,全校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胜任这个位置的了,我这叫实至名归,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好不好!”


    面对裴小囡张牙舞爪的指控,裴安和反应很淡定,也没提醒她,他全家还包括她自己的事实。只是等她发泄了一通,他才不紧不慢表示,“没办法,看到你,就想起你小时候非让我绑头发,因为头上的小花花没绑对位置,急得跺脚哇哇大哭,逼得我拆了又绑,足足在家折腾了一上午才梳完头。下楼发现错过了小伙伴的捉迷藏游戏,气得又掉了一顿金豆豆。”


    也是从那次起,他练出了一身梳头的本领,这段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裴小囡在他眼里,永远都是那个缠着他给绑羊角辫的黄毛小丫头。


    裴安和当然有自己的审美,理智上知道妹妹长得很漂亮,母亲也说过有男同学跟她的事情,但他没亲眼看到,下意识便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各种意义上。


    或许父母才是对的,他把裴小囡想得太孩子气,事实上她已经是个随时可以谈婚论嫁的大姑娘了。


    吾家有妹初长成,这是每一个兄长的必修课程。


    裴安和刚这么想着,就看到“大姑娘”又一副瞪眼跺脚的架势,那动作表情,心理年龄三岁不能再多了。


    裴小囡生气气,“好汉不提当年勇,成长的道路上谁还没点黑历史,小朋友生气哭闹不是很正常,要这么说的话,那你小时候还穿开裆裤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也刚好到了家属楼下,裴安和锁好车,转身朝她摊了摊手,悠悠道,“我穿开裆裤的时候你又没出生,但你尿床的样子我可是历历在目,你小时候的尿布都是我给洗的。”


    “你还说。”到楼下不用骑车了,裴景书听不下去,也不必干瞪眼,扑上去手动让二哥闭嘴,“不许说,把这些统统忘掉,我就算是小时候,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女孩!”


    尿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裴安和正帮她扛着车上楼,毫无防抗之力的让她把嘴巴捏住,兄妹俩就这么呜呜咽咽、打打闹闹的到了家门口,听到动静提前来开门的苗红旗都无语了,“加起来四十好几的大人了,怎么还跟三岁小孩一样打架?裴景书把你的爪子放开,对哥哥尊重点。”


    裴景书梗着脖子不服,“他自己找打,好端端的污蔑我小时候尿床。”嘴上这么说,小手已经很诚实的松开。


    被解除封印的裴安和也老实了,默默去角落放车。


    苗红旗显然不信裴小囡的片面之词,但也懒得断兄妹之间的官司,他俩打打闹闹,搞不好睡一觉起来,又能重新穿一条裤子了。她只是催促,“行了,快去洗澡,我给你把汤盛出来放凉。”


    自从那天,裴景书喝了老妈炖的银耳汤赞不绝口,之后她下了晚自习回来,多半都有营养美味的汤羹在灶台上等着。


    甜的有银耳汤、绿豆汤和百合汤,咸的是火腿笋汤、老鸭汤,偶尔也会熬粥,海鲜虾粥、皮蛋瘦肉粥、南瓜小米粥,总之家里不缺好食材,再加上苗红旗的好手艺,每天换着花样煮夜宵,吃的裴景书大呼过瘾。


    是以听到“汤”这个关键字,她二话不说,放下书包就去卫生间了。


    美人妈妈最近越来越贴心,除了爱心夜宵,放学回家,还有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在卫生间等着。裴景书享受着老妈的宠爱,用最快的时间洗完澡洗完头,便包着毛巾坐下享受今晚的美味。


    裴安和也端了一大碗在她对面享用,听到母亲来到裴小囡身后,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说,“现在还好,晚上洗头,多擦会儿也能干,再过一两个月,晚上就不能洗头了,湿漉漉的睡觉,老了有你头痛的时候。”


    裴景书头也不抬,“那早上洗头更不行了呀,湿着头发吹一路冷风,怕不是刚到学校就得头疼了。”


    “所以我早说把头发剪了,最近不是流行那种妹妹头?又好看又方便,最适合你们学生。”


    裴景书表示丑拒,“我这辈子就焊死在黑长直了,谁也别想让我换发型,更不可能剪短发。”她知道自己的优势,黑长直最能衬托她先天大美女的气质。


    老妈说的妹妹头,不就是曾经烂大街的波波头么?这个发型流行说明经典百搭,谁剪都不难看,但也更难突出个人特色了呀。为了保住校花的形象,麻烦一点就麻烦一点吧。


    苗红旗还想再劝劝,“也就这两年剪短发,等你高考后,想留多长都可以了,把洗头擦头的时间省下来多睡会儿、或者多看两页书,不好吗?”


    说着她去对面的裴安和,认定老二也会赞同她的提议。


    但裴安和沉吟一下,却是说,“我想起来,上次跟朋友去新开的那家发廊理头,看到老板给前面的女同志剪完头,拿个机器吹了一会儿——他们管这个叫吹风机。那女同志头发比小囡的还长,吹了不到十分钟就干了,如果买一台这个吹风机回家,那就不用剪短发了,随时可以洗头吹干。”


    苗红旗:……


    她艰难的问:“你说的这个吹风机,一定很贵吧?”


    “价格倒不是问题。”裴老板一副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困难的口气,“主要是买不到,供销社都没有吹风机卖的,我得问问发廊的老板,能不能帮忙弄一台,如果不行,就请齐家成他哥帮帮忙,他过段时间去南方大城市,那边应该有卖。”


    苗红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知道老二起了这个念头,劝是劝不住的。


    她现在就是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他的面劝裴小囡做她不愿意的事。老二以前就对这丫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如今手里不差钱,岂不是把她捧上天?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苗红旗心里在滴血,这需要到处找人才可能买到的“高科技”,价格恐怕超出想象。


    而裴景书就很好受了,抬起头眉眼弯弯的看二哥,“你真的给我买吹风机呀?那我原谅你了!”


    裴安和故意说,“给全家买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使用。”


    裴景书还是大方的要原谅他:“没事,我得到了便利,当然要表示感谢。”


    于是刚才二哥摸黑她的行为,就此翻篇,裴景书表示她这里过去了,就不会记小本本上。


    裴安和好笑的想,就算裴小囡记仇,又能怎么办呢,再手动捂嘴一次么?


    不过他最喜欢她这点,知好歹、更不吝惜表达感情,听到她记得他的好,裴安和心里也暖融融,想了想,问她,“那你还记得我们说好的吧?”


    裴景书以为二哥的意思是,他们开学前约定她要专心学习不管生意,现在她明显没有做到。


    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现在除了上课就是刷题,而且做题越来越得心应手,保持这个势头,期末考进前十是很有希望的!”


    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只要她如愿以偿提高了成绩,期间关心了下生意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她不是么得感情的学习机器,偶尔分心很正常,学习也要适当的劳逸结合嘛。


    裴安和看她一如既往的充满信心和斗志,加上每天这么晚回家、还会自觉学习一会儿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就这份学习劲头就让他放心许多,于是开了个小玩笑,“我说的是后天请叶同学来家吃饭的事,你在学校记得邀请人家。”


    裴景书:???


    好家伙,她能接受并面对学神即将登堂入室的现实,就已经很坚强了,二哥居然还要她亲自去邀请他,人干事?


    第38章


    事实证明,裴安和还是干了点人事的。


    主要是星期天的聚餐,拖到周五周六才去邀请客人,也显得太没诚意。


    裴安和不会犯这种错误,自然是提早几天就跟几位邀请对象确定了行程。而之所以裴景书会被他忽悠到,是因为他通过张大嫂那边沟通,她完全不知道。


    张主任两口子是很乐意上他们家做客的,*也帮着劝说了叶峤西,这才让他最终答应一起。


    不过叶外公叶外婆就委婉拒绝了,他们注重养生、清淡饮食,不想给裴家人添麻烦,只让外孙安心跟着表姐一家去玩。


    裴安和邀请两位老人是出于礼貌尊重,他们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并不觉得有什么,正主叶同学接受邀请就是万事大吉。


    所以在他忽悠裴景书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就连周日那天做什么菜、买什么待客用的酒水零食都敲定好了。


    知道真相的裴景书眼泪差点掉下来,只能努力安慰自己,二哥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她含泪去学校当面邀请学神的地步。


    只要不让她出面,她还可以继续装死。


    她这一装就装到了周日。


    裴景书在学校大言不惭,放消息说她周日或者放假的日子,都要去店里和摊位上营业,可真到了这天,她一觉睡到九点才爬起来。


    没办法,不用早读的日子太爽了,她一没忍住就睡过了头,苗红旗也体贴的不喊她起床,甚至不允许裴远山兄弟三个在家吵闹,影响她睡懒觉。


    她就这样畅通无阻的睡到日晒三竿,匆匆起床洗漱吃过早饭,正想去店里看看,又被老妈劝住了,“最热闹的时候都过去了,你现在去店里做什么?过去待不到一两个小时,又得回来帮忙招待客人,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还不如趁现在写两页作业,昨天晚上写到十点多的经历你忘了?”


    裴景书怎么可能忘记,这痛苦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明明昨天不用上晚自习,可她待在家里写作业,一不小心就写到十点多。


    要不是老妈起夜注意到她房间还亮着灯,进来提醒她先去睡觉,裴景书还能无知无觉的继续肝下去,毕竟这作业就写得没完没了。


    学校才一放天假而已啊,老师们似乎觉得他们能凭空变出七十二小时出来似的,拼了命布置作业。


    好家伙,加起来近十门科目,这科一张试卷,那科两页习题,这假过得比在学校上课还繁忙了。


    裴景书发现不小心就十点多,作业才完成一半的时候,简直是怀疑人生,她高一怎么没觉得这些老师们如此狠心?


    哦对,她高一会做的题目不多,也没有KPI要冲,感觉有点难度的题目当场放弃尝试,工作量大大降低,当然毫无压力了。


    现在呢,她除了各科老师每天的留堂作业要完成,学神送的试卷也还没刷完,二哥送的习题册也不能撂一边,她还要见缝插针复习高一错过了的知识点,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三瓣用。


    而且,她在教室但凡遇到解不出来的问题,刚升起放弃的念头,周围的学霸们纷纷围过来,抢着给她讲解,讲完还要让她复述一遍解题思路,确定她学废了学透了,才心满意足离开。如果一遍学不会,那就讲两遍。


    别人都是越努力越幸运,只有她是越努力越艰难。


    随着会解的题目增加,裴景书惊恐的发现她作业越做越多,简直遥遥无期了都。


    虽然她在昨天放学前,成功把学神送的一沓试卷都做完了,一道题都不剩的那种,面对今天要来家里做客的叶峤西,至少可以挺直腰板做人。可作业复作业,作业何其多,她还有需要上交的任务没完成啊。


    说好的放一天假,其实今天还要上晚自习,按照老师们的习惯,晚自习上课之前就会让课代表把作业都收上去批改了,时间紧迫,裴景书听了老妈的提醒,瞬间哪也不想去,一心只想刷题。


    要是能在吃饭前把作业写完,她下午还能出去放放风,不然的话,这个假期真就放了个寂寞。


    裴远山带着两个弟弟扒在门口,围观小姑忍辱负重刷题的过程。还是小学生的他们,暂且不知道压力为何物,刚开学也没有考试,放学等于放肆的玩耍,只是他们过早尝到了用双手赚钱的滋味,十分上头,已经觉得小朋友之间漫无目的的游戏没意思了,裴远山更想参与成年人的活动,放假不再跑的没影,反而长时间赖在爷爷奶奶家,显得很有些无所事事。


    这时他亲眼目睹了小姑的处境,忍不住回头跟小老弟咬耳朵,“老师还天天在学校说,学习是最轻松的事,现在不努力学习,以后长大了要一辈子受苦受累,看看小姑吧,究竟是上学轻松,还是做生意轻松?”


    傻白甜的裴远河也不加思索网,“小姑做生意的时候,起得比上学早,睡得还晚,但她每天可高兴了。”


    兄弟俩眼神对视,得到一个共识——这学狗都不想上!


    裴景书没理会熊孩子们的嘀嘀咕咕,她埋头刷题,为了提高效率,屏蔽了外界不重要的声音,直到客厅传来稍大的动静,她作业也完成得七七八八,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逃离书桌,东西都懒得收拾,落荒而逃的走出房间。


    她迫不及待的样子,落在刚进门的一行人眼里,就是对他们最真挚热情的欢迎了,让第一次登门的几人感觉很窝心。


    他们不认识路,自然是裴安和亲自接过来的。


    裴景书也不用二哥叮嘱,自觉端起笑脸招呼,“张大哥张大嫂,叶峤西……”


    张家两孩子投喂多了,跟她混得很熟,一进来就要跟漂亮姐姐贴贴,缠着裴景书带着参观家里。


    但他们本质还是更愿意和同龄人玩耍,裴景书家里三个小男孩,几个小家伙互相介绍后,很快就打成一片了,然后手拉手跑楼下找人玩游戏。


    裴安和则忙着招待张主任两口子,家长里短、人情世故,或者是他们都认识的什么人,各种话题一说就停不下来。


    于是留下裴景书一个人面对高冷学神。


    她知道二哥的本意是让他们好好交流学习,可学神的领域,是普通凡人能参透的么?她还不想上赶着找虐,于是灵机一动,各种招呼对方吃瓜果零食。


    礼多人不怪嘛。可叶峤西一脸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茶几上有她家斥巨资买来的西瓜、苹果和水蜜桃,隔壁小孩都被馋哭了,他眼神却丝毫触动,“谢谢,我不用。”


    裴景书可不管他触不触动,直接上手挑了个红苹果,“都是同学,别这么客气,我给你削个苹果哈,这苹果又脆又甜,削了皮可好吃。”


    叶峤西嘴角抽了抽,“真的不用……”


    裴景书一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表情,坚持她这个主人的任务就是招待好客人,削好皮的苹果强行塞叶峤西手里,以他的涵养和家教,除了道谢也只能道谢了。


    他这松动,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裴景书变本加厉,削完苹果又忙着剥花生瓜子,看着学神在她的投喂下除了吃还是吃,37℃的嘴根本没时间吐出那些冰冷无情的学习话题,她心里笑嘻嘻,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然而身为小机灵鬼哥哥的裴安和,不小心回头看到她大献殷勤的这一幕,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心想他是对裴小囡千叮万嘱,一定要招待好叶同学,可她也不必如此伏低做小,削个苹果就差不多了。


    叶同学连花生瓜子,都要裴小囡剥了壳才肯吃,他怎么不干脆让她喂到嘴边?


    生平第一次,裴安和对他心目中完美无缺的好学生叶同学,产生了一点意见,认为他聪明绝顶,却未免过于高傲冷漠了些。


    但考虑到他们有求于人,裴小囡的大学梦——好吧,直接摊牌了,是他们兄妹共同的大学梦想,还要靠叶同学来实现,为此受点委屈,忍受对方的目无下尘,是很值得的。


    二十四孝好哥哥不忍心看妹妹委曲求全,于是他选择收回视线,专注跟张主任夫妻高谈阔论。


    但裴安和不忍直视,苗红旗却恰恰相反,她简直心花怒放。


    苗红旗今天准备的饭菜,比往年的年夜饭还丰盛一些,工作量十分艰巨,她又一贯不爱使唤裴大头以外的人给她打下手,便一直在厨房忙活着。


    只客人到的时候,她才匆匆出来打了个招呼。


    正是那个照面,让苗红旗喜出望外,老二他们没告诉她,这个叶同学原来不仅学习好,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看穿戴和气度就知道不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


    总结一下,这孩子要长相有身高,家境人品更不差,自己又聪明,未来必定前途无量,这不就是她打着灯笼都想要的未来女婿么?


    看到叶峤西的那一刻,苗红旗深深认为老二办了件好事,给他妹找了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学习对象,叶同学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辅导小囡考上大学,固然是好事,如果不成,他能跟裴小囡处对象,那就更让她欢喜了。


    反正他们怎样都不亏。


    苗红旗这么琢磨着,手头越是忙碌,就越忍不住忙里偷闲去观察客厅的情形。看到闺女也头一次对外人如此热情款待,便觉得她们母女连心、默契十足,裴小囡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下去,她仿佛已经看见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日后手挽着手喊她妈的画面。


    未来可期,真是越想越美滋滋。苗红旗这会儿人逢喜事精神爽,本就熟能生巧的厨房工作,都她干得越发得心应手,效率竟比平时还提高了,一个人在十二点之前,完成了一大桌美食。


    趁着裴景书来厨房帮忙取碗筷,她充满欣慰的拍拍她肩膀,“刚才表现不错,要再接再厉。”


    英雄所见略同,裴景书用力点头:“我会的。”


    她当然要努力把学神的嘴都堵上,别让他有机会恶语伤人。


    然而她千防万防,却防不住亲哥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众人吃饱喝足准备起身的时候,裴安和状似不经意的看向她,“对了景书,这么多天了,峤西给你试卷都写完了吗?做完了的话,不如请他帮忙看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成功勾起了高冷学神那感兴趣的眼神。


    裴景书:……


    她现在说一个字都没写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不可以的。


    二哥完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同样的问题,昨天她放学回家就被问了一遍。


    那时的她毫无防备,傻乎乎告诉他,自己联合班里的学霸们集思广益,成功把尖子班的试卷难题通通攻破的好消息。


    裴景书现在就是后悔,并深深感慨人心险恶——二哥昨天问这个,根本就是在这挖坑等着啊。


    可她也只能点头表示肯定,并努力抢救自己,“试卷是我跟同学们一起研究的,也请教了各科老师,基本不会出错。”


    “反正刚吃完饭也没事,与其坐在这里听我们闲扯,不如带峤西去你书房,人家好心送你的试卷,总要让他看看成果。”


    张大嫂也笑着对叶峤西说,“来都来了,要不就去看看景书的作业?她有什么不懂的,你正好帮忙答疑解惑了。”


    叶峤西高冷归高冷,对长辈的态度却是没话说,饭桌上苗红旗控制不住心头的欢喜,频频给他挟菜、倒茶水,他每次都会欠身表达谢意,是裴景书见过数一数二懂礼貌有涵养的。


    现在,比他大了十几岁的表姐一开口,叶峤西便站起了身。


    话不多,态度却是明明白白。


    裴景书知道她再委婉拒绝,他们也只会当她瞎客气、不好意思,反而越要推着叶峤西去检查她功课。


    那就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吧,裴景书勇敢带着高冷学神去了她房间。


    尽管是条好吃懒做的小咸鱼,裴景书的房间依然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主要是这年头要啥没啥,连衣服都没几件,想乱也乱不起来。


    她的房间,只有床、衣柜和书桌书柜,衣柜门关着,起床她也养成了叠被子的好习惯,再有苗红旗每天进来帮她扫地擦桌子书柜的,保持干净整洁一点也不难。


    前提是她不在家里学习,一学习,那她的书桌就是个战场,断壁残垣、杂乱无章。


    裴景书非但是不擅长收纳,她还喜欢把要用到的书本、文具、草稿和资料等等,全部一股脑儿堆在桌上,要用的时候直接从桌面上翻找,她觉得比时不时翻书包更方便。


    她现在的书桌,就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高二狗都这样,裴景书倒是没有被男生看到真面目的尴尬,只是书桌乱得太彻底,那些试卷似乎被她带回家后,就被压在了最底下,而且还散布在各处,需要手忙脚乱翻一阵才能找齐,她总不能让客人一直干巴巴站在旁边。


    于是裴景书一边翻找,一边还要招呼叶峤西,“这里有椅子,你先坐,我还要找一会儿试卷。”


    她房里就这一张椅子,叶峤西也不肯坐,两人正互相客套的关头,裴远山默默扛着张吃饭的木灯进来了,眨着大眼睛,“小姑,二叔让我给你们送张凳子进来。”


    裴景书朝他点了点头,“放下就行,出去玩吧。”


    这下不需要客套谦让了,两人都有椅子坐,她继续找试卷。


    叶峤西也并非第一次经历上门辅导,并没有干巴巴等着,他坐下后,很自然拿起她摊开在最上面的习题册,翻看了几下,夸奖道:“语法很好,看来你有学外语的天赋。”


    裴景书自从觉醒上辈子记忆,学英语就相当于开了一点挂,具体单词什么的忘光了,但就像叶峤西说的,她上辈子的语法语感还在,学起来得心应手很多。


    而她也清楚了这门科目的重要性,最近学得很是卖力,被夸奖了,虽有些骄傲,但也没有立刻沾沾自喜起来。


    可她很快听到学神话锋一转,“但你的词汇量仍然欠缺,应该加强一下。”


    裴景书这就不认同了,她挺了挺腰杆,“我从暑假就开始背单词,词汇量已经累计很多了。那天拿到试卷我就先做了英语,按照考试的时间,做完还请我们班英语课代表帮我批卷,足足考了七十八分呢。要知道我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英语不多不少刚好及格。”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棒棒了,至少英语成绩,可以用进步飞速来评价。


    然而大佬精准抓住了重点,“只是暑假开始背单词,高一没背过?”


    裴景书:……


    “那都不重要,我从现在开始努力,英语成绩很快就能赶上大部队。”


    叶峤西挑了挑眉,原来她也知道目前是掉队的状态,还挺有自知之明。


    许是看在这正确认知的份上,大佬放下了对她英语作业的挑剔,换了本数学习题,打开扫了一眼,学神那标志性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当场裂开了,他那一瞬间没能绷住的眼神,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无法直视”。


    裴景书刚被打击了一遭,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一看便慌了,“怎么了嘛,我做的不对?”


    她今天写数学作业,很有种下笔如有神的状态,以她的经验,这种情况算出的答案应该是没错的。


    就算她不小心解错了,最多也就一两道错题,或是什么小失误,可大佬怎么会是一脸仿佛看到脏东西的反应?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叶峤西不紧不慢的开口了,“答案都没错,只是有好几道题,你都选择了最复杂的解法。”


    就这?裴景书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她没做对一题,今天的努力全白搭,可把她吓死了。


    学神果然不同凡响啊,他们普通学生,只追求一个正确答案,而他们大佬不仅要求正确答案,连解题过程都追求卓越,咋地,高端的解法还能加分不成?


    反正她不想为难自己,不以为意的说,“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能算出正确答案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峤西:“如果用最简便的解法,至少能省略一半步骤。”


    “咦?”裴景书突然来了点兴趣,双眼发亮的看着他问,“省略一半的步骤,意思是能节约一半解题时间吗?”


    “嗯。”


    节省解题时间,相当于提高做题效率,在高考的考场上,每一分钟都是珍贵的,做题效率高可是很大的优势。


    真香来得太快,裴景书再不嫌弃学神要求与凡人不同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举手,“教练,我要学这个!”


    叶峤西:……


    叶教练人帅话不多,这就拿了纸笔,手把手教她最简单有效的解题方法。


    裴景书努力把小脑袋凑过去,全神贯注看着,疯狂汲取着新知识。


    等裴安和十几分钟后进来,就看到一个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裴小囡,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不想打扰他们,却不得不出声,“景书,峤西,你们先学习,张大嫂他们有事要回家,我送送他们,顺便去菜市场给爸送个饭,晚点我再回来送峤西回家。”


    叶峤西张嘴想说他不用送,自己就可以回家,却被裴景书挥手打断了,她眼睛还死死黏在学神亲自展示的解题步骤上,恨不得把标点符号也记在脑子里,头也不抬的应付二哥,“嗯嗯,二哥你去忙吧,等下我自己送叶峤西也一样。”


    裴安和之前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现在一听却非常满意,他正愁找不到更进一步的方法,倘若妹妹这次借着送叶同学回家的机会,去他家做客,以后岂不是有问题随时可以去上门请教了?


    他们裴小囡还是很有天赋的,他当下爽快笑道,“不错,反正你也有车,那就自己的同学自己送。”


    裴景书比了个“OK”的手势,便迫不及待研究全新的知识点去了,连裴安和后面说“那你们继续学习,我不打扰”,她都完全没听进去。


    裴安和也不介意被妹妹无视,还朝叶峤西笑了笑,假装看不到他欲言又止的脸色,火速转身离去。


    他俩就这么愉快决定了,找不到说话机会、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叶峤西:……


    叶峤西以为,他们让个瘦弱娇气的女生送自己一个大男生回家,是他遭遇过最离谱的决定了。


    万万没想到,裴小囡还有更骚的操作。


    第39章


    裴景书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她以前老觉得,大神智商超群,藐视一众凡人,她这种普通资质,在人家面前相当于智商盆地,就不要凑上去丢人现眼了。


    毕竟,人家说不定已经在关注高精尖的学术问题,她别说加入讨论,话题听得懂么?


    跟大神做朋友,她不配。


    所以二哥越是在背后推着她上去,裴景书越觉得压力山大,总是找各种借口对叶峤西敬而远之。


    殊不知,最高端的学神,往往掌握最朴实无华的解题方法。


    从尖子班流出来的数学试卷,有几大道题难度之高,让她跟班里学霸们埋头探讨了好些天,期间还求助了老师当外援,打了几页草稿,总算把答案算对了,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把答题区塞得满满当当,这么努力,谁看了不称呼一句牛逼?


    然而同样的高端大题,到了叶峤西手里,轻轻松松一条辅助线,解题步骤精简到只有三五步。


    裴景书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这还是让他们班学霸和数学老师,凑一起研究了半节晚自习才解决的高难度大题吗?


    所谓的难题,到了学神手里,只需区区三五个解题步骤就能搞定,是不是太没有排面了?


    叶峤西保持大佬做派,看到什么题目,始终云淡风轻,眉头都没皱一下,裴景书却只觉得她的三观,已经在摇摇欲坠了。


    大家都是碳基生物,为何他能如此优秀?


    她也终于知道,二哥为什么费尽心机,也要她跟叶峤西当好朋友——单单认识还不够,必须要好到能登堂入室的程度。


    只有关系到位了,她才有机会接触大神的独门绝学呐。


    学神出品,用过都说好!


    裴景书只想说,精还是她的渣男二哥精,不愧是原著中能让女主又爱又恨的男人。


    她又双叒叕,对老谋深算的二哥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那自然要一丝不苟执行他的方案,牢牢抓住学神这座巨大宝藏,他大脑里那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尽可能多挖掘一点。


    毕竟,她裴景书只是比较无知,智商限制了她的想象,又不是真的傻,班里的学霸辅导她做题,也很尽心尽力,但他们的解题思路十分复杂,经常把她绕得晕头转向。


    她觉得自己听懂了,可下次遇到类似的题目,又彻底懵圈了。


    这让她的学习效率变得缓慢,同一种题型,可能要请教上三四回,才能完全把这种类型的题目吃透。


    裴景书之前觉得,她能彻底掌握一个类型的题目,已经很棒棒了,为此付出再多的时间精力也是值得的。


    直到听了叶峤西的辅导,她眼泪差点掉下来,本学渣居然也有觉得刷题“不过如此”的时候。


    听学神解题好轻松好畅快哦,一气呵成,欲罢不能,听了还想听。


    那她自然要多多益善!


    裴景书双眼发亮,开始了主动出击,让叶峤西给她讲完试卷,又把数学作业翻出来,让他教她更简单直接的解法。


    在她没完没了的问题攻势下,两个小时转瞬即逝。


    讲这么点题需要两个小时,叶峤西其实是无语的。


    主要是裴景书基础太差,带不动一点。


    学神面对各类题目都能做到四两拨千斤,前提是他把高中所需的知识点全都吃完吃透了,强大的知识储备,让他做什么题都能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给人讲题时也一样,旁征博引、引经据典。


    平时向他请教的同学,也都是尖子生的学霸,一时陷入迷障,他点拨两句,他们立刻就茅塞顿开了。


    叶峤西是从未遇到过,他在前面讲,对方在后面宛如听天书的表情,打断他的讲解。


    是的,裴景书不是不懂装懂的人,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立刻举手提问:“老师,这里我没听明白。”


    叶峤西几乎是满头问号,不明白她为何连方程式都听不懂。


    后来才知道,某些人把上学期老师讲的知识点忘光了。


    来都来了,以他的素养不能又撂挑子不干,只能硬着头皮给裴景书补习基础,经常一道大题,解题过程中所需的各种知识点,是老师上课都要好几堂课才能讲完的内容。


    叶峤西再怎么举重若轻,一道题从头讲到尾,也是相当大的工程量了。


    还好裴景书不算无可救药,还没到一道题要听两遍三遍才能理解的地步。


    叶峤西尽量掰开了揉碎了讲解,裴景书的反应从茫然无知,很进入豁然开朗的状态,小鸡啄米式连连点头,并不时发出“嗯嗯”“哇还可以这样”“懂了懂了”“这么一解析,好像也不是很难嘛”的惊叹声。


    听学神讲题简直是种享受,裴景书惊讶发现,就连数学这种枯燥无味的学科,原来也有寓教于乐的时候,今天真是酣畅淋漓的一次教学呢。


    事实上,哪有什么轻松掌握的知识点?不过是叶峤西为她负重前行罢了。


    但裴景书是不管那么多的,她自己爽就完了,听了场长达两个小时的数学课,还意犹未尽,双眼亮晶晶的问叶峤西,“你今天还有时间吗?我还有些物理题想请假一下。”


    叶峤西:……


    他已然有了觉悟,裴景书嘴里的“有些”,怕不是个遥遥无期的工程量。


    但他迟疑了两秒,还是诚实的摇头,“没什么事。”


    下一秒,裴景书果然把试卷和物理老师布置的作业翻了出来,踌躇满志的对他说,“那我们再接再厉!”


    这一开始,又是近两个小时过去。


    补物理比数学的时间短,不是因为裴景书的基础更好,单纯是物理老师没有数学老师狠,他们班主任就是数学老师,布置作业就是奔着让他们刷题刷到死去的,数学的作业量称第二,就没有哪一科敢称第一了。


    物理作业少,相应的讲解也更快些。


    又学到了好多新知识,裴景书美滋滋的整理着物理作业,眼角余光瞥到叶峤西看手腕的小动作,知道不能再装死了,问道,“几点了呀?”


    “四点一刻。”


    学神还真是严谨,报时精准到了分钟。


    也有可能是归心似箭了,她自觉的说,“今天耽误了你一下午时间,不好意思哦,我这里简单收拾一下,就送你回去。”


    两人开着门在房间里用功,苗红旗总能掐着最合适的时间,时不时进来送个果盘零食,还不会打断他们的思路。


    这会儿,苗红旗又掐着空档,进来给他们送甜甜的糖水鸡蛋了,正好听到她看好的青年才俊,跟裴小囡在就“要不要相送”这事你来我往客气,当即笑道,“这都快要吃饭了,哪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叶同学你先别急,阿姨这就去把饭菜热了,吃了晚饭,让景书骑车送你回去。”


    叶同学都已经站起身了,自然是礼貌婉拒,“不麻烦阿姨了,我答应外公外婆回家吃晚饭的。”


    然而苗红旗不听不听,又把他摁回了椅子里,“已经是吃晚饭的点了,老人会理解的,再说也没有这种待客的道理,你只管听阿姨的,留下来吃饭,我热饭很快,不会耽误你的事。”


    她是长辈,又拿待客之道来说事,叶峤西也不好坚持要走,便换了个借口,“今天还要上晚自习,如果让裴景书吃完饭送我回家,一来一回,就怕她上课迟到。”


    裴景书心说学神也很会变通嘛,刚刚还在跟她客气,坚持不用她相送来着,这就改变口风啦?


    但她可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而且老妈的提议也更让她心动。


    一看到苗红旗面露难色,她便毫不犹豫的拆台道,“没关系呀,吃完饭我拿上书包,送你到家后,就直接回学校去。”


    说着,又悠悠补了一句,“要是不介意,我还可以在你家楼下等一等,顺路载你去学校。你一直是步行上下学的,对吧?”


    裴景书承认,之前为了避免一些流言蜚语,就选择跟高冷男神拉开距离,纯粹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低估了学神的能力。


    现在她彻底真香了,哪还管得了别人的想法,她自己都恨不得直接给学神当腿部挂件了。


    说真的,别说校园内怎么瞎编他俩的故事,如果跟学神搞对象,就能得到一个予取予求学习外挂,辅导她顺利考上大学,她也会毫不犹豫上的。


    毕竟学神不仅智商占领高地,长相也是数一数二,就没有不完美的地方,他俩在一起,指不定谁占便宜呢。


    反正她裴小囡永远不亏。


    格局打开后,裴景书也就无所畏惧了,跟叶峤西一起上学只是个开始,他们以后还要做更加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呢。


    叶峤西:……


    经历了“好朋友”的背刺,长辈又是一副不容拒绝的热情姿态,他到底是盛情难却,留下来吃这顿晚餐了。


    裴景书果断抓住最后的机会,争分夺秒请教了一通化学问题。


    但学神也有自己的骄傲,不坐女生的自行车后座,便是他最后的倔强。


    吃饱喝足,裴景书和叶峤西在家属楼下好一番拉扯,到底是退后一步,交出自行车龙头,“行吧,那你来骑。”


    苗红旗面带笑容的看着,直到两人上了车离开,她还在后面依依不舍的回收叮嘱,“慢点骑车,注意安全。”


    慢点是不可能慢点的,高中生的叶峤西已经有了一米八的身高,一双标准的大长腿,轻轻松松一蹬脚踏板,就连车带人驶出去老远了。


    后座的裴景书感受到这如行云流水的骑行,多少有点惊讶。


    她刚才跟叶峤西拉扯,就是因为没在学校见过他骑车,这年头也不是人均熟练掌握自行车技能的,都说头脑发达的人注定四肢简单,万一学神他就不擅长运动,贸贸然让他载她,最后带她一起掉沟里怎么办?


    没想到大佬连骑车也无懈可击。


    裴景书惊讶便也直说了,“你骑车的姿势看起来很熟练啊,怎么不骑车上学?”


    自行车对他们普通人而言是奢侈品,但叶峤西和他外公外婆的穿戴谈吐,裴景书敢肯定,他就算想骑摩托车上学,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有车不骑,她觉得怪怪的,然后就听到对方毫无起伏的声音,“离学校近,没必要。”


    能有多近,近到走路比骑车还方便?裴景书的这份不以为然,持续到叶峤西载着她去往学校路上的中途,突然拐了个弯,进了市委干休所的大门。


    两辈子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的裴景书目瞪口呆,“你就住干休所大院?”


    这还真他娘的近啊,干休所正门和他们一中正门,中间还隔了一条街,但是它俩的后门,几乎就是挨着的,叶峤西放学走后门,相当于出个门就到家了啊。


    有车没车还真没多少区别。


    而且,她上下学很少跟学神碰上的谜题也解开了,他们压根不走同一个方向,能撞上就有鬼了。


    叶峤西毫无情绪的一个“嗯”字,拉回了裴景书的思绪,她抓紧时间左看右瞧,恨不得再长出两对眼睛,把小区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记下来,这可是有人站岗的神秘领域,她自己是进不来的,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回家吹牛的素材就有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叶峤西这个原住民带着,还是这会儿安保没那么严格,裴景书坐在自行车后座,一路畅通无阻从大门进去,还有兵哥哥朝他们敬礼呢。


    裴景书觉得她从未如此尊贵过,正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见叶峤西突然停在一栋单元楼下,她还有些依依不舍,“你到家了?”


    叶峤西点点头,“我上去拿书,一起吗?”


    裴景书出发的时候,是有这个想法,她之前已经见过他家长辈,再顺便认认门,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门请教问题了。


    但真到了他们家楼下,她破天荒开始扭捏起来,“这样不好吧,我什么都没带……”


    叶峤西上她家做客,还跟张主任他们一家,还各自拎了包水果点心呢。


    聪明如叶峤西,自然听出了她的欲迎还拒,索性一槌定音,淡淡道,“不打紧,一起上去吧。”


    裴景书还想再客气两句,就听见有人从楼上探出头喊,“峤西,你带同学回来了么?叔叔阿姨让你们上来玩呢。”


    “就来。”叶峤西应了声,还不忘给面露好奇的裴景书介绍,楼上是照顾外公外婆的林阿姨。


    说着,已经不由分说抬腿迈向楼道处,“上去吧。”


    裴景书知道不去不行了,因为她挂在车篮上的书包,已经被他顺手拿在了手里。


    她盯着书包看的时候,叶峤西也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回头解释道:“书包可以带着,车子停楼下也没关系。”


    回到家的大佬,神色姿态高冷依旧,但也有身为主人的自觉,开口的频率、和每句话的长度,都有进步了呢。


    乖乖跟在他后面的裴景书如此感叹,心想大佬可以自信点,何止自行车,她连书包也可以放心的扔在楼下。


    毕竟他家算是最安全的小区了吧。


    最安全的小区,倒也没多特别。


    叶家住在三楼,途中经过的一楼二楼住户,跟她家邻居一样,也都没有关门的习惯,一楼甚至有个爱八卦的奶奶,在门口来来回回打量他俩。


    “金奶奶。”叶峤西打了声招呼,就迈开大长腿上楼了,裴景书便也朝笑容满面的老奶奶笑了下,赶紧跟上大佬步伐。


    叶家同样是三室一厅格局,除了面积比裴景书家大,光线看起来明亮了一些,其他也没有不同,家具摆设都比较简朴,看得出是以实用为主。


    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客厅那台钢琴了吧。


    裴景书第一时间注意到它,好奇的看了好几眼,才跟着叶峤西换了鞋来到客厅,主动跟坐在那里朝他们笑的老人打招呼,“叶外公,叶外婆好。”


    叶外婆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笑得很慈祥,“是小裴呀,第一次来家里玩,不要拘谨,有什么事只管找峤西,想吃什么跟你们林阿姨说。”


    说着把林阿姨叫过来,“小林,去柜子里拿点巧克力,小姑娘爱吃这个。对了,冰箱还有牛肉是吗?晚饭再加一道红焖牛腩吧,上次在小敏家吃饭,这孩子挺爱吃肉的。”


    小敏是张大嫂的名字,她全名是程敏。


    老太太说话不疾不徐,当场把裴景书安排得明明白白,还让她找不到机会打断,正觉得压力山大,还好叶峤西开口,“林阿姨,晚饭按照外公外婆的习惯就行,我们都吃过了,现在是回来拿书,要上晚自习了。”


    “你在同学家吃了午饭和晚饭?”这下连叶外公都忍不住问出声了,大概在想,这同学家长的手艺该有多惊艳,让不中口腹之欲的外孙都流连忘返、吃了还想吃?


    裴景书终于开始心虚了,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躲在叶峤西身后,降低存在感。


    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叶峤西抽了抽嘴角,到底是没拆台。


    两位老人接受了这个设定,反倒是乐见其成起来,叶外婆笑容越发亲切慈祥,对裴景书叮嘱道,“今天便算了,不能耽误你们去上晚自习。下次放假一定要早点玩,我让林阿姨给你准备好吃的。”


    林阿姨也配合的笑道,“不知道小裴同学有没有忌口,没有的话,那天可以让人送点海鲜过来。”


    裴景书听到这里,不争气的眼泪差点从嘴角滑下来。


    叶峤西回房间收拾书包的短短两分钟里,叶外婆又亲自她书包里塞了两大把进口零食,笑呵呵道:“峤西不爱吃这些,不过你个小姑娘是不挑嘴的,一看就知道被家里养的很好。吃完下次再来,本来就是买给你们这些孩子们的。”


    于是裴景书上来打个招呼认认门,离开的时候堪称满载而归,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跟叶峤西感慨,“这下都不需要中间商赚差价了。”


    “什么?”


    裴景书耐心给他解释,“就是叶外婆给我的巧克力啦,之前你俩个大外甥也分给我吃过,是同一品牌和口味,一看就知道是从你家拿的,叶外婆让我以后都来你家吃零食,那我不用从你外甥那里要,不就没有了中间商?”


    说到最后她还挺美,“这么看,我可真励志啊。”


    叶峤西:……


    总之,经过这一天的积极接触、培养感情,裴景书单方面宣布她成功抱上学神大腿了,之后刷题一旦遇到问题,她条件反射就想喊大佬。


    当然他们不在一个班,不能随时随地呼叫外援,机智如她就把问题攒起来,中午和晚自习上课前,这两个课间时间充裕,正好让她尽情聆听学神的教诲。


    于是她开始了带着一堆作业往尖子班跑的日常。


    这等表现,自然引得校内流言纷纷,不仅是各班各年级都在关注,叶峤西他们班里的学霸同学们,见到出了名的花瓶校花一夜之间好学起来,一天两趟,比上班打卡还准时来他们班找大佬,内心都觉得这不过是追男神的小伎俩。


    有些人冷眼旁观看她能坚持到几时,有些老实人看叶峤西的眼神已经痛心疾首起来了,仿佛他是什么被人哄骗了的失足少男。


    裴景书自己班里的同学,倒是知道她并非装模作样,而是实打实想把成绩搞上去,但流言纷纷,剧情又扑朔迷离,他们也逐渐看不懂她的操作了。


    于是某一天,裴景书被亲闺蜜堵在了座位上,她们中的代表江琴琴痛心疾首问她,“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喜欢叶峤西喜欢到无法自拔,为了配得上他,不惜头悬梁锥刺股搞学习,甚至下学期分班还想追着他进尖子班?”


    裴景书:???


    她满头问号的吐槽小伙伴,“你们最近看的琼瑶小说,里面好像没有这种情节吧?”


    她不厌其烦的给小伙伴们发誓保证,她对叶峤西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一切不过是为了成绩,这么努力提高成绩,则是要更好的从二哥手里骗钱。


    但裴景书也只抽空跟小伙伴们解释,对于校内越传越离谱的八卦满不在乎。


    一来,二哥为了让她安心学习,偶尔也会主动告知卤味店的盛况——他们的日营业额,一度要冲破三百,似乎她的同学和同学家长们,已经有成为老顾客的了。


    既然他们忙着八卦的同时,也没忘记给她的店里刷业绩,那她也只有乐见其成的道理。


    二来嘛,有了学神的倾情辅导,裴景书自我感觉进步飞快,刷题刷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尝过这种仿佛开了挂的感觉,她已经欲罢不能,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是知道的,只澄清流言没有用,要想平息就必须手动降温,她重新跟叶峤西保持距离,他们再无来往的时间一长,总会把这一篇翻过去;但只要他们继续来往,八卦就会没完没了。


    反正她不能委屈自己,那就随他们去呗。


    裴景书埋头学习,比起关心有的没的,她更想知道,学校究竟什么时候考试。


    他们可是重点高中啊,居然没有月考季考各种学校联考,说好的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呢?


    老师总不安排考试,她就没法确定自己努力的具体效果了,裴景书对此怨念深重,一边学习一边盼着老师们干点正事。


    如此日思夜盼两个月,终于迎来了她想要的大型考试——期中考。


    终于等到你!裴景书差点喜极而泣,第一时间回家宣布了考试的好消息。


    第40章


    裴平洲这天跟苗红旗说了些事,一不小心待到九点,想着父亲和弟弟妹妹他们也该陆续忙完回家了,便没急着离开,准备跟他们都打过招呼再走,关心一下家人们的近况。


    裴大头两人一切都好,看到老大在这,还忍不住笑开了花,“你弟弟又给我涨工资了,上个月开了整整一百!”


    老裴同志觉得退休后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他如今退休工资加上老二给的,每月到手一百几十块,这等收入,怕不是厂领导都得羡慕他。


    “老二确实大方,不仅给您涨工资,就连远山远河那两小子,放假去店里干活的工钱,也从每天一毛涨到两毛。如果哥俩干活卖力,周末两天一起结工资,安和能直接给他们五毛钱不用找,就没见过比他更手松的了。”发表完对二弟大手大脚的感想,裴平洲又对老父亲表示了肯定了,“不过爸您也适合干这一行,工钱不算白涨。”


    裴安和后脚搬着东西进门,点头笑道,“确实没白涨,我都觉得这工钱开少了,爸现在已经可以帮我做卤味了,哪天我想着偷懒了,只需要提前把卤水准备好,爸就可以自己煮卤味,招待顾客也熟练,那我去不去店里都没关系了。”


    裴平洲听到这里倒是意外了,看了老父亲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下厨了?”


    自家父亲能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洗碗洗衣服也干过,已经是家属楼出了名的好男人了。


    但他们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父亲亲自掌勺做点什么,哪怕是煮一碗面。


    他们母亲就算遇到突发情况回娘家几天,都会把家里安排妥当,细细嘱咐完父亲都去哪里找东西、怎么照顾弟弟妹妹,母亲才会离开。但凡她不在,家里是不开火的,他们兄妹几个一日三餐就吃食堂。


    父亲能把他们的住和穿照顾明白就行了,他也不敢想老父亲下厨是什么模样。


    如今听二弟说,父亲不再只是打下手,他可以独立负责卤味制作,就算卤水是准备好的,也说明他在步骤火候方面,都掌握得十分到位,才能做出让老顾客们满意的美味。


    这跟他以往在厨房展现出来的笨拙模样,可就大相径庭了。


    裴平洲此时眼底的惊讶,遮都遮不住了。


    裴大头看出来了,笑呵呵道,“以前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那是你妈把我们照顾的太好了,连练手的机会都没有。仔细想想就知道,在家下厨、做家务这些,再难能有车间的工作难么?不会做都是没用心,像我现在这样,把下厨当成正儿八经的工作去钻研练习,就没有学不会的手艺。”


    更何况他是结结实实领着高工资,哪能不尽心尽力。


    老裴同志最后又看了给他发高薪的儿子一眼,眼角眉梢都是农民伯伯丰收般的喜悦。


    裴平洲赞同的笑了,“说的也是,要是安和也给我开一百块的薪水,那我也愿意去给他当大厨干活。”


    裴安和闻言,半真半假的笑道,“大哥就别光说不练了,你要是肯来,也别说给我打工,我立马再开一家卤味店,生意咱俩对半分。”


    裴大头以前听不得兄弟俩说这个,听一点就要爆炸,那时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不知道对个体户来说,有时候赚钱就像从地上捡钱一样爽。


    收钱收到手忙脚乱,还要顾客自个儿把钱塞他怀里的滋味,体验过一回,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此时再听到老二怂恿他大哥下海,裴大头情绪就很稳定,看完老大又去看老二,一副任由他们兄弟商量的态度。


    反而是裴平洲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弟弟妹妹刚下海,正需要他加入的时候,他出于各方面考虑,选择了稳定的工作,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他,靠自个儿的努力站稳较跟,生意蒸蒸日上。


    这个时候他加入,完完全全就是去分一杯羹的,裴平洲不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笑着摇头道,“我就不是做生意这块料,你们自己好好干。再说我跟你大嫂都是正式工,福利待遇一直不错,养三个孩子也不费劲,就不折腾了。哪天真要是厂子效益不行了,跟有些个小厂里一样,让工人买断工龄下岗,大哥再拿着钱去投奔你,你们给我一份工作就行了。”


    裴大头刚刚还神情闲适,听到这里就不乐意了,嗔了老大一眼,“瞎说,我们厂子就算比不上五大厂,也不是那种靠国家拨款才能支撑的小厂子。糖果厂效益好着呢,厂领导最近不是还要学外国的零食,开发新产品么?”


    裴平洲笑道:“早定下来了,学外边的巧克力口味,先开发糖果饼干两种,应该很快就要投入生产了。”


    老裴同志人已经退休,却始终关心工厂的未来,“那就好,这什么巧克力,上次小囡带回来给大家都尝过了,虽然我们大人吃不惯,但孩子们是真的喜欢,比吃肉都更香呢!厂里能做出这个味道来,那就不愁卖了。”


    裴安和也插了句话,“小妹带回来的那种巧克力,我们这就只有友谊商店能买到,那里只收外汇券,换算成我们的钱,买一斤巧克力,怕不是要花去半个月工资了,不是有钱人都吃不起。我们厂里也生产这个,价格就能打下来,普通家庭的孩子,也能吃上巧克力了。”


    因为见识过好东西,他们对新产品都十分看好。


    裴平洲同样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糖果厂并不差,产品远销周围各个省市,这届厂领导还挺有远见,锐意进取,他觉得自己在糖果厂干一辈子是没问题的,这工作还能再往下传给大儿子呢。


    二儿子正好去他妈那边接班。


    剩下那个小归小,可老话也说三岁看老,他是最像小姑小叔的一个孩子,那就再看看,小家伙有没有继承他们的学习天赋,凭自己本事考出去。


    如果没本事,那以后就跟着他二叔和小姑,不说混出个人样,找份工作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的。


    总之裴平洲在而立之年,已经有了无牵无挂、躺平养老的心态。


    正是丝毫不觉得下岗潮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他才能拿这个开玩笑,跟家人们聊聊自家单位的美好未来,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裴景书放学了,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冲进门,看到大哥今天也在,瞬间更兴奋了。


    父母兄弟整整齐齐,正是她放大招的好时候啊。


    裴景书跟众人打了招呼,便叉着腰站在客厅,大声宣布了这周四、周五和周六三天进行期中考试的喜讯。


    考完正好放假过周末,更爽了。


    然而听完她的话,众人都沉默了,裴平洲更是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回头跟父母确认,“我刚刚应该是听岔了吧,小妹怎么会因为考试而高兴,她不是一向最怕考试的么?”


    苗红旗正想提醒老大,他妹妹已是今非昔比。


    不知道具体成绩如何,但那个劲头真是出人意料,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她该不乐意。


    但裴小囡还没这么小气,只见她满不在乎的告诉大哥,“以前害怕考试,是因为知道自己成绩不会很好,但这学期我可是废寝忘食,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来搞学习,自然是日思夜盼想看到成绩。学校再不开始考试,我都要闹了。”


    说着她又一扬下巴,高兴的哼起小调,“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侧耳细听出她哼什么歌词的裴平洲:……


    居然乐得给自己编歌词了,考个试就让裴小囡这么兴奋,比过年还开心么?


    就算裴平洲已经接受了妹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新人设,见她这夸张的样子,也不禁想抬头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哦,已经是夜阑人静、明月高悬,那没事了。


    其他人虽然也不理解裴小囡,觉得她未免太盲目乐观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考完拿到成绩了呢。


    只是宣布了考试消息就这么喜不自胜,等成绩出来,她岂不是要上天?


    不过他们是亲眼看着她怎么从咸鱼逆袭成卷王的,多少能理解她的激动,因此反应比裴平洲淡定许多,裴安和还在好奇问,“你哼的什么歌,还怪好听的?”


    “不知道在哪听到的,我随便哼的,歌词是不是很应景。”


    可能是上辈子从哪里听到的吧,无所谓了。


    裴安和好笑道:“何止是应景,根本就是你自己编的歌词吧。别飘了,我们都看出你对这次考试,有多么势在必得了。”


    裴景书心想不飘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飘的,就听到二哥话锋一转,“不过你有这份信心,我也很高兴,只管好好考试,考得好了我给你奖励。”


    还有这种好事?裴景书充满期待的看着二哥:“二哥准备奖励我什么?”


    “那得等你考完再说,二哥给你准备份惊喜。”


    还是惊喜呢,裴景书双眼更亮了。


    见她这迫不及待的表情,裴安和笑着补充道:“既然是奖励,我们得先约定好目标,要是你只进步了一两个名次,也来找我要奖励,我岂不是太亏了?”


    她信心满满,“那不可能,我保证这次成绩能进班级前二十名。”


    “就这?”裴安和显然不是很满意,“期中考试的目标只是班级前二十吗?裴景书,你不行啊。”


    大女主怎么能说不行。


    裴景书不服气的反驳,“期中争取进班级前二十,期末考进前十,这个规划明明很合理,怎么就不行了?”


    裴安和慢悠悠提醒她,“但你要知道,班级前十可不是菜市场买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做到,越是中下游的成绩,进步空间越大,等你接近班级前十名,竞争就相当激烈了,每进步一名,都比你之前提高十个名次的难度更大呢。如果你的期中考试只是进班级前二十,那么期末,怎么可能考得进前十?”


    裴景书:……


    他讲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参考期末的目标,期中你至少要考进前十五才行。”


    裴景书瞪大眼睛,看着发出暴言的二哥,不敢想象他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期中就要求她冲前十五,这是不让她喘一口气的节奏啊。


    裴安和看出她眼底清澈的控诉,不以为意的提醒道,“只是一次期中考试,你可以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目标小一点没关系,但期末考试怎么办?仔细想想,再有两个多月你们学校就放假了,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期末的成绩,可是直接决定你明年能从卤味店拿到多少分红,如果失去了百分之三十五占比,我都不敢想象你明年将损失多少钱……”


    裴景书:……


    她很想捂住耳朵,求二哥别再念紧箍咒了,就收起他的神通吧,她已经知道厉害了!


    不仅是理智上知道,裴景书还感受到了时不我待的紧迫感,这天再也聊不下去了,她几乎是把书包一扔,争分夺秒去浴室洗漱,“好好好,期中的小目标就定班级前十五,我抓紧时间洗个澡,回来再刷几道题!”


    好家伙,不多刷几道大题冷静冷静,她怕是要焦虑的睡不着觉了!


    见证了裴小囡是如何在短短两分钟内,从得意洋洋宛如一只斗胜的公鸡,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全过程,裴平洲在旁边直呼内行。


    直到卫生间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他才压低声音问裴安和,“你真的要她这次考进前十五啊,不会把人逼急了么?”


    裴小囡刚才信心十足说期中有信心考进前二十的时候,他都准备鼓掌叫好了,觉得这丫头志气挺高,没想到老二竟然连这个名次都瞧不上。


    别说裴小囡被吓得不轻,他听了都心有余悸,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心情——感谢父母,把他生成了老大,小老弟管不到他头上。要是他们哥俩年龄换一换,裴平洲都不敢想象,自己成长的经历,该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裴安和摇头笑了,“期中考试嘛,倒也没这么严格,我主要是担心她尾巴翘得太高,到了考场马马虎虎,到时候,会做的题都要粗心的扣分了。这种性子就要多打击几次,让她时刻保持压力,这样才有进步的动力。”


    裴平洲还是觉得,当他妹妹倒了大霉,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催促道,“小妹年纪也大了,想培养出来没那么容易,不都说娃娃要从小抓起?不如早点找个合适的对象,组成家庭、生儿育女,你这么会教育,合该抓紧时间多生几个。”


    裴安和现在一门心思搞钱,再见缝插针的盯一盯裴小囡的学习,生活相当充实,他也很享受,总算有点单身贵族的样子了,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潇洒的日子呢,因此听到苗头不对,他当机立断起身,拽着大哥就往外送,“时间不早了,大嫂应该还在家等大哥呢,别让孩子们也跟着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吧,来来,我送您下楼——”


    裴平洲:……


    这回不是裴安和落荒而逃了,但他疯狂送客的样子也挺狼狈。


    可见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可惜裴景书还在洗澡,错过了魔鬼二哥狼狈的时刻。


    等她洗完澡出来,已经彻底调整到了正常考生该有的心态——压力山大,争分夺秒进行考前复习。


    就在这兢兢业业的状态中,迎来了考试。


    这一次心态正确、准备充分,裴景书考试状态极好,反正一大半科目的试卷,她都做完了,考完交卷时还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裴景书当时便有预感,这次发挥得很不错。


    之后跟同学们对答案,也让她的信心更加充足了。


    但裴景书深刻吸取教训,在结果出来之前闭紧嘴巴,不给二哥再打击她的机会。


    就这么忍辱负重熬过了一个周末,终于等来了周一发试卷,成绩单也在班主任来发数学试卷时一起发下来,她的名次果然宛如坐上火箭般突飞猛进,一下子考到了全班第十四名。


    这还超额完成任务了呢。


    裴景书觉得自己迎来了高光时刻,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之前是怕翻车才要苦苦压抑自己,一旦发现有这个实力,以裴景书的性格,自然是立刻就抖起来了,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


    周一还没过去呢,江琴琴她们已经恨不得绕着她走了,“知道你这次考得好,快把成绩单收起来,可千万不能让我妈他们知道。”


    “就是,说好的一起混毕业证,你怎么突然就成好学生了?”


    大概是裴景书还不够优秀,除了小伙伴们被她这现眼包的行为搞得头大,并没有发生学渣逆袭过程中、那种被质疑作弊最后疯狂打脸的经典剧情。


    班里的学霸们情绪稳定,对她表达了祝福,班主任也特意点名表扬了裴景书同学的进步。


    要说谁意见最大,大概是被她彻底打入冷宫的地理老师了。


    看着裴景书在其他科目,都带着一种齐头猛进的势头,唯独自己教的地理,是她唯二不进反退的科目,这位年轻的老师有点不甘寂寞。


    讲完试卷还有两分钟才下课,她便慢悠悠来到裴景书旁边,笑着打趣道,“听说你是全班进步最大的同学,比上学期进步了十来名,基本各科成绩都有提高,但你的地理成绩,怎么反而退步了?”


    裴景书实话实说,“因为我决定学理科,就没有好好复习地理和历史。”


    地理老师表示惊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学文科不好么?毕业以后舒舒服服坐办公室。”


    “学什么都可以,但我听说理科录取率高一点。”裴景书还知道不能把后半段关于“有大学上就行,她不挑”的真心话说出来,然而地理老师已经听得恍恍惚惚了。


    学生的追求如此朴实无华、几乎等于没有追求,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裴景书的肩膀,“那老师祝你成功。”


    “嗯嗯,谢谢老师!”裴景书点点头,并不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下课铃声响起,便高高兴兴跟小伙伴们去食堂打饭了。


    吃了饭回到教室,各科老师都忙着讲试卷,不约而同的都没布置留堂作业,于是吃过晚饭后,裴景书竟然还有一段无所事事的时光。


    也不急着去刷二哥送的习题,毕竟现在刷完了,晚自习就无事可做了。


    她便兴致勃勃加入小伙伴们的聊天局。这个学期错过了好多精彩,她简直是争分夺秒的吃瓜。


    听了一肚子八卦,裴景书不经意回头,看见教室后面挂的时钟,时间居然指向了六点,她果断起身,跟小伙伴们挥手告别,“你们继续,我去一趟一班。”


    一班就是尖子班。


    方可红眼疾手快伸手拉她,却扑了个空,回头问其他人,“今天不是没有做题吗,她跑去一班做什么?”


    大家也一头雾水,表示看不懂现在的好学生小伙伴,也懒得研究了,不影响她们继续话题。


    叶峤西才从家里回到学校,看了会儿课外书,抬头就发现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他们班,他此时的第一反应,也是某人又来问题目了!


    他合上原文书,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些,却见到裴景书像回快乐老家一样,毫不见外跑进了他们班,一路来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就要把他往外拉,“太好了,你回来了叶峤西,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叶峤西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什么好消息?就在这里说也一样。”


    “你们班同学基本都在教室,我本来是不想这么高调的。”裴景书嘴上这么说,其实已经兴奋地搓手手了,迫不及待宣布,“我要说的是这次考试,我成了班里第十四名,还是全班进步最大的一个……”


    叶峤西:……


    考了普通班第十四名的裴景书,还在滔滔不绝发表获奖感言,已经说到了“军功章有你的一半”,否定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是,我没有。”


    第一次被学神打断演讲,裴景书歪头看了看他,很快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劝道:“哎呀,我能有今天的成绩,你确实功不可没,不要这么谦虚啦。”


    叶峤西不紧不慢,“我的意思是,连前十都没有,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教的。”


    裴景书:……


    好家伙,宁才是本书第一大魔王吧,魔鬼二哥到了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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