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囚春山 > 第88章 正文完
    第88章 正文完 殊途归同,生死与共。……


    在戚白商的马车离开上京那日, 宫中传出了一道圣旨——


    陛下亲笔御令,任戚世隐晋大理寺卿,合其所办安家贪墨案、宋家叛国案, 重查当年裴氏谋逆之案。


    午时, 城门布告栏前,百姓们正对着新张贴上的皇榜告示议论。


    “当初我爹就说此案断得蹊跷, 多少年了,终于要翻查此案了吗?老天有眼啊!”


    “可惜了裴氏满门唷!”


    “如此说来,当年裴家虎将真是遭人构陷?”


    “我看是安家和宋家这两座大山相继倒了台,这桩旧案才能掀出来!”


    “二皇子未及冠便被圣上逐去封地,还下旨禁足至死不得出,莫非也是为了此案?”


    “哎, 不知谢公今时如何了?”


    “……”


    素手勾着的卷帘垂下,踏过石板的马蹄交错着车轮滚动,遮去了过路的嘈杂。


    戚白商正要去拿一旁案几上的医典,便听车前一声“吁”唤。


    车驾忽停。


    原本伏在她膝前的“一坨”锦衣滑落几寸,露出其下未束簪冠而松弛迤逦的墨色长发——


    戚白商下意识松了医典, 扶住了伏在她膝上险些滑倒下去的谢清晏。


    “定是城门例查,”戚白商指尖一落, 抵住了谢清晏又要埋回她膝上的额头,“……别睡了,谢清晏。”


    “我是病人……”


    谢清晏拽住了戚白商的手, 顺势将它牵到脸侧压住了,还趁重新拉起遮身的锦衣时, 极不要脸地含咬了下她指尖。


    “病人就该好好休养,静卧,这不是上京最有名的小医仙说的么。”


    戚白商微红着脸:“叫你静卧, 何时教你卧在别人膝上。”


    锦衣下传来那人倦懒困乏的低哑嗓音。


    “马车逼仄……夫人将就着些。”


    “?你叫我什么?”


    “……”


    可惜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总之衣衫遮覆下,那人气息匀称,再无回音了。


    戚白商抬起尚且自由的另一只手,轻攥起拳想敲他一下。


    落到末处,终究又舒展开,轻拂过去。


    驻守城门的皆是巡捕卫旗下,便也是长公主驸马元铁麾下,车夫带着谢清晏给的令牌,连一道盘查都未有,便直接放出城去了。


    只是今日不巧。


    这驾马车还未远去,一位巡捕卫总旗恰驾马过城门,远远见了,策马过来,问放了人的官兵:“那马车里是何人,为何不查?”


    官兵见过礼,愣声道:“车夫拿着营中谕令,应当是巡捕卫总司里哪位大人吧?”


    “……你个糊涂东西!哪位大人能乘这样一驾不起眼的马车?!”


    总旗皱眉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出了城门便向西南,我看这是宋家安家的余孽还差不多!你,你,还有你,带上你们的人,跟我追!”


    “……”


    出城向西南,不远处便要入骊山。


    入山道上尽是黄土,稍有马队行经便要掀起一番尘土飞扬。


    戚白商并无要事,如今只是处理打点好了上京的一切,趁四方云动,无人觉察,悄然带着某位“病人”归回衢州罢了。


    于是马车行得并不快,不消片刻,就听得身后官道上马蹄声疾,成群掠来。


    本以为是过往商队,却未料想,骏马驰过车驾便慢了下来,很快吁声成片——


    马车被围停了。


    戚白商微微蹙眉,正要坐直身。


    “下官巡捕卫十三营总旗卫篁,方才城门失察,特来告罪。眼下多事之秋,下官冒昧请大人移步下马,容我等秉职查察。”


    “……”


    一听是官家人,对某位病人来说更近乎是“自家人”,戚白商便松了眉心,被垫在下面的手将谢清晏轻推起。


    车夫正在拦那名总旗:“大人,马车中是官眷女子,出游访亲而已,不可冒犯啊!”


    “官眷?”


    见马车里面做贼心虚似的没个动静,卫篁冷笑了声,“哪家官眷出行,不是少说也要随从五六,护卫七八?哪个像你们这样轻车上路?我看不是为了出游,是为了逃命吧?!”


    说着,他眼神示意下,两边巡捕卫官兵围拢上前。


    马车内。


    戚白商低眸,含笑垂望着被扰了清梦的谢清晏:“看来谢公的秘密离京,难能成了。”


    “谢公?”


    谢清晏慢条斯理重复了遍,支起下颌的手肘懒搭在她膝前,仰脸看她。


    听得马车外脚步声渐近,戚白商本是戏弄的笑容顿了下:“不闹了,你快起来……”


    “不起。”


    谢清晏扣住了戚白商的手腕,压在她腿边,他不但未起,反而淡然自若地向后轻倚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腹前。


    “不是谢公么,叫得如此生疏,看来还是要亲近亲近。”


    “谢清晏?”见他当真闭目养神似的,戚白商惊得难能慌了,更是对这人的下限之深不可测又有了崭新的认知,“你就不怕被传扬出去……”


    “传什么。是传广安郡主豢养面首,私德不修,还是传谢某家败,卖身为——”


    谢清晏说话的声调轻慢好听得像吟诗,温和渊懿,闲情雅致。


    戚白商却听不下去,不管不顾给他捂住了嘴。


    露在女子纤细手掌上方,攀过笔挺的鼻梁,那人终于撩起的一双潋滟溺人的漆眸似笑非笑,似弯非弯。


    谢清晏不疾不徐地拉下她的手。


    “我不怕,夭夭怕么。”


    几乎同时,马车帘子被人从外面一掀。


    “……!”


    戚白商来不及多想,全靠本能——


    她骤然侧歪过头,紧闭上眼,昏迷似的靠在了车厢后壁上。


    装“死”。


    或说装睡。


    “你们——”


    让人掀开马车帘子的卫篁刀都拔出两寸了,却硬生生呆挺在马车前。


    是女眷不假。


    “藏”了人也不假。


    可为何藏着的男子这般落拓不羁长发散迤地伏在女子身前?


    “…………”


    卫篁呆在那儿,只觉着自己的脑子都被浆糊糊住了。


    难道这男子,就是坊间传闻中那种专门养在高门女眷家里的貌美面首?


    卫篁正震撼僵着,却见背对他的男“面首”低声笑了起来,似乎是被什么人逗得,愉悦至极。


    顺着那人微微仰首,卫篁望见了阖着眼的女子从白皙面颊一直透染到细颈的红晕。


    倒是美得绝艳夺目,怎会豢养面首……


    “好看么。”


    卫篁忽听那个背对着他的男“面首”似信口问他。


    声线透着点笑后的哑,压得低轻,还挺好听,难怪能讨得美人欢心……


    正想着,卫篁对上了那位疏慵转身,靠在侧壁上倦懒冷淡地回眸的男“面首”的脸。


    乌发如瀑,落拓风流,确实貌美绝色。


    ……就是太眼熟了。


    和他们巡捕卫将军元铁的儿子、镇北军统帅、当今镇国公谢清晏——


    长得一模一样啊!?


    卫篁身旁,替他掀帘子的官兵也见了鬼似的指着马车里,惊恐道:“谢谢谢谢谢谢……”


    “帘子放下。”


    谢清晏淡定道:“不谢。”


    “…………”


    直到一众不明所以的官兵们望着那驾朴实无华的马车在飞扬的尘土间远去。


    卫篁陡然回神,转身上马,调头回城:“快去禀告将军!”


    “噗咳咳咳……”吃了一脸土的小兵们在原地茫然,“禀告什么?”


    半个时辰后。


    长公主府,明月苑中。


    静安长公主正独坐铜镜前,对着满屋寂寥不沾一丝人气儿的空旷伤怀,就听她的夫君一路嚎着扑入廊下。


    然后像头黑熊似的撞入房中——


    “夫人!大事不好了!”


    “?”静安长公主伤怀地回眸。


    元铁毫无迟滞地扑上来,就势抱住了长公主的双膝,熟练地向下一跪:“城门回禀,儿子被广安郡主骗走去当面首去了!”


    “…………”


    长公主以多年皇室养出来的娴静气质忍住了抬起的手,擦眼泪的手绢被她向下一按,堵住了元铁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她没了伤怀垂泪的兴致,起身要走。


    元铁娴熟地拿下还带着残香的手绢,更娴熟地塞入袖中,觍着脸笑起身:“夫人不伤心了?”


    “……”


    “陛下为了酬谢你代他行养育之恩,不还把四皇子送来给你玩儿了吗?”


    “………”


    “俗话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咱们正好换一个笨点的,省心!”


    “…………滚!”


    很可惜,今日长公主的娴静淑雅还是没能维系到最后一刻。


    ——


    “陛下当真打算,改立四皇子为储?”


    上京西南的马车中。


    戚白商听得谢清晏所言,有些惊讶地望他。


    “谢策向来如此,一次生疑,此生不用。”


    谢清晏行云流水似的沏茶洗盏,关乎未来国君之事由他随意说起,像是茶后闲谈,眉眼间不见半分波澜:“有下毒逼宫之事在先,便是你不曾举发宋怀玉与人通奸产子之事,他也不会再信谢聪——对谢明亦是同样道理。”


    顿了下,他又道:“只是若不知,他不会像如今这般狠绝罢了。”


    “虽然朝野有人说陛下给谢聪下了死禁,不近人情,”戚白商思索道,“但人至半百得如此噩耗,也算人之常情,也谈不上狠绝吧?”


    谢清晏垂眸笑了,眼睫微颤:“你以为,谢策会放谢聪活过今岁么。”


    “……”


    戚白商的指尖一颤,惊抬眼。


    却见谢清晏施然自若,将稳如静湖的茶盏递到她手边。


    戚白商不敢再想下去,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给自己压压惊。


    跟着她嗔怪看向谢清晏:“多少年父子情深可以一朝尽没……伴君如伴虎,我今日才算明白。而你是明知如此,之前还敢那般与他对峙?”


    谢清晏低眸,懒撑着下颌望她被茶色浸润上薄薄一层釉光似的红唇。


    “早知你在,我便不敢了。”


    戚白商轻嗤笑他:“少来诳我,镇国公胆大包天,你连死都不怕……”说到这儿,她有些记仇地瞥他,“还会有什么怕的吗?”


    “有,当然有。”


    谢清晏到底是没能抑下眼底那线墨意。


    他欺身而上,吻住了戚白商柔软的唇瓣,又轻咬过她想躲却未能的舌尖。


    “还在行路……”


    戚白商红着脸避开他,试图转移话题:“那你先告诉我,你怕什么。”


    谢清晏驻身了许久,眼神微晃起波澜。


    他轻吻过她鼻尖,眉眼,额心,最后停在她耳畔。


    “我怕啊……”


    怕与你同眠皆一梦。


    最怕梦醒-


    一个月后。


    衢州。


    阳春四月,正是百花齐放时,然而如衢州云歌县这般花团锦簇,满街红妆,也还是叫外来的过路之人惊得不轻。


    云侵月同戚婉儿入了城,正在不远的茶摊歇息,刚叫小二上了壶茶,还不等打听今日的去处,就听隔壁桌聊起来了。


    “你们云歌县的贵人喜事当真是多啊,年初我来跑商就遇着一回,今日又遇上了。”歇脚的行商问,“今儿个又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娶妻,这么大阵仗?”


    与他拼桌的当地摊贩放下茶碗,一抹嘴:“广安郡主啊!”


    “啥?”行商茫然,“年初不就是她吗,这才两个来月,怎么又办一回?”


    “嗐,听说前面那个姑爷跑了!”


    “跑了?”


    “是啊,所以这回这个不一样了,”那人神秘凑近,“新姑爷是入赘!”


    “噗——”


    行商还眨巴着眼未反应过来,先被凑耳偷听的云侵月喷了一脸的茶水。


    云侵月呛得半死,咳了个惊天动地。


    原本想揍他


    椿?日?


    的行商见他这副惨样,又瞥见他身旁温柔娴静忧心不已的姑娘,只得咬牙忍了,抹着脸晦气地去了一旁。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云侵月拽住了刚刚那个开口的摊贩:“谁?谁活腻了,竟和你说谢——说新姑爷是入赘的?”


    “新姑爷啊。”


    “哈?”


    “哎呀,我是和妙春堂合作的药材商人,”那摊贩一副我懂的表情,“这位小公子是没见,那新姑爷当真是个好人,虽然来得不久,但和我们都熟络得很,无话不说,掏心掏肺了!”


    云侵月:“……”


    谢清晏这辈子什么时候和人掏心掏肺过?


    他掏人心肺还差不多呢!


    云侵月被那下呛咳憋得胸口疼,正气不顺,就听戚婉儿轻声笑了。


    “竟是入赘,这下父亲能放心了。”


    云侵月无奈道:“你父亲是放心了,谢清晏他父——”


    “皇”字生生拧住。


    他咬牙切齿,一指头顶:“那位要是听说了,不得气出个三长两短来?”


    “旁人又不知晓入赘的新姑爷便是谢公,”戚婉儿道,“圣人若发怒,自然有谢公扛着。”


    “……时日一久,纸能包得住火么。”


    云侵月哼哼了声。


    “等他身份泄露,我看他怎么好意思做这个入赘的新姑爷。”


    ——


    云歌县,妙春堂邻巷。


    那座新置的宅院门前,此刻炮竹声轰鸣,漫天红纸飞扬。


    与寻常大婚不同,今日这一场,从下马落轿开始,两位新人的手就牵在了一处。


    炭火盆烧得灼灼。


    喜婆有些犯难地看向打着红扇的新嫁娘:“这去晦迎喜的火盆,是两位新人里的哪一位跨……”


    话声未落。


    “…!”


    跟着新嫁娘一声轻慢的惊呼,她便被身旁着婚服的新郎官一把打横抱入了怀中。


    “谢清晏!”


    戚白商拿着团扇的手险些松开了,她恼羞的惊声被淹没进两旁孩童拍手叫好的哄声笑声里——


    “哎呀……”


    “抱新娘子喽!”


    唯有个别耳尖的男子茫然与身旁人交头:“我刚刚怎么好像听见了阎王收元帅的名号了?”


    “嗐,肯定是你听错了!”


    旁边的人摆手,跟着指向场中,兴奋鼓掌——


    “跨过去了!”


    跨过火盆,谢清晏轻飘飘落了地,将怀中红透了脸颊的戚白商轻掂了下,他低声含笑:“这样,便算一起跨过了?”


    “……放我下来,”戚白商轻声啐他,“你伤风败俗。”


    “入赘的新姑爷,自然是脸皮厚一些。”


    谢清晏恋恋不舍地纠缠:“不能再抱一会儿么,或者我把你抱进喜堂?”


    戚白商轻磨着牙,忍住了没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他:“那明日衢州就要传,说妙春堂当家人是个庸医,自己都瘸了腿还要给人看病呢。”


    “不许咒自己。”


    谢清晏微皱眉,只是说着话,他借身影藏得住怀里女子,竟俯身下来像要亲她。


    吓得戚白商将团扇一横,拦在了他唇前。


    “谢、清、晏!”


    “……好,”怕再闹下去,脸皮薄的小医仙要逃婚了,谢清晏只得将人放下,“回房亲,我听当家的。”


    戚白商睁大了眼:“我何时说回房——”


    “新人入喜堂喽!”


    随着喜婆一声扬起,锣鼓之声盖过了戚白商的话音。


    本能又同时重新牵起手的两人对视,隔着团扇,各自勾唇一笑,迈入喜堂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


    喜倌口中的唱声未竟。


    与谢清晏隔着团扇对拜起身,戚白商便见对方眼底满酿的笑意里,忽然多了一丝异色。


    他回身,目光越过欢闹的喜堂里外。


    几息后。


    一声肃杀沉穆的号角声盖过了哄闹的喜堂。


    欢笑声惊歇,寂静的间隙被军中专制的黑铁马蹄铿锵之声踏过。


    院外青石板路上蹄声猎猎。


    “吁——!”


    战马骤然嘶鸣。


    一道覆恶鬼面、披玄明铠、执长柄陌刀的甲士身影翻身下马,几步冲入院内。


    惊滞的众人让退向两侧。


    “玄铠军……”


    “是阎王收?!”


    “他们的人怎么会在这儿?”


    “……”


    在如同被一柄利斧豁开的空地中央,甲士停在喜堂外,朝一身婚服的新郎官跪了下去。


    “主帅!”


    “边境急报!北鄢部族内乱,老可汗身死,乌撒、库获等部落联合于北疆犯边,陛下召您即刻归京!”


    “…………”


    满堂哗然里,谢清晏回眸,与放下团扇的戚白商对视。


    戚白商眼神轻晃了下,她展开笑颜:“去吧。”


    谢清晏俯身,轻吻过她眉心,哑声道:“等我回来。”


    “……”


    离开喜堂前的最后一句话,谢清晏没有得到回答。


    只是北疆战事十万火急,耽搁不起。


    婚服在身,那道身影接过圣旨与边境军报,踏出喜堂,翻身上马。最后一步他调转马首,在马上回眸深深望了一眼喜堂中。


    他的新嫁娘就站在那儿,含笑望着他。


    眉眼灼灼,如桃花夭夭。


    谢清晏回身,甩鞭策马。


    “——驾!!”-


    连夜归京的谢清晏一整夜都未曾合眼,除了入宫听调外,他还要下达军令,调集分驻各地的镇北军,筹措辎重粮草。


    一夜过去。


    清晨,天尚未明。


    谢清晏身披肩吞,覆锁子甲,血红长帔在后,冷然穿过瓮城马道。


    为他筹措粮草的官员不安地跟在身后:“谢公,陛下都说了不准您亲自出征犯险,如此先斩后奏,是否会惹得陛下……”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谢清晏接过亲兵手中的战马缰绳,冷淡敷衍着,踏身上马。


    官员急忙追上去:“您这不是还不在外吗?”


    “……”


    马蹄踏过闸门。


    谢清晏长鞭一点地面:“现在,在了。”


    官员:“……”


    策马过了城门下的藏兵洞,谢清晏驰马踏出马道,正对上了城门外驻扎列队已久、肃然无声的玄铠军。


    只是在他们之前——


    一道白衣薄甲的女子身影,于马上静坐。


    此刻映着天边初起那抹朝晖,光色潋滟托衬在她身后,如火如荼。


    谢清晏原本疏冷神情一滞。


    “夭夭……?”


    像从他梦中脱身而出的戚白商轻夹马腹,策马上前。


    “你叫我等你回来,”戚白商仰眸,“可医者不喜欢等。”


    谢清晏喉结微滚,哑声涩然:“北疆战事危险……”


    “正是因为战事危险,所以才要有医者在后方随军。”


    戚白商握着缰绳,示意他看向玄铠军一侧。


    衢州妙春堂内的医者们正将随军的药草与药箱行囊搬上辎重粮草的马车。


    “带上他们,你相当于带上了大半个太医院——就算不信我,也要信老师吧?”


    戚白商含笑瞥过他,“放心,皆是自愿。我不像某人,从不强迫于人。”


    谢清晏凝神许久,终是策马向前,与她并肩。


    他轻执起她的手:“夭夭,前路多艰。”


    “那便说好——”


    戚白商回握住他的手:“我定岐黄护戎士性命,你操兵戈守盛世太平。”


    “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殊途归同,生死与共。”


    “……好。”


    谢清晏紧紧握住戚白商的手。


    “今生今世,生死与共。”


    【呜——】


    号角声骤起,划破昏暗,叫长穹晨晓铺洒向华夏大地。


    中军擂鼓,轰如雷鸣。


    “众将听令——”


    “开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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