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的?……
是唐卓。
迟牧年以为自己看错了。
结果刚走过去, 就见对方把一个比他矮点的男生压在后边大理石柱上!
落在旁边的小鸟一哄而散。
唐卓低下头用力吻他。
迟牧年:!
远远看着唐卓强势地压着对方,扯着他手往上边按,高大的身躯把另一个男孩子的腰死死锁住。
这
这还是主角受么
不过迟牧年早就发现, 这本书的剧情已经跑到姥姥家了,用正常的思维去看那根本不行。
“在看什么?”
迟牧年正躲在外墙后边一脸惊恐,连身边突然靠过来个人都没发现。
回过头的时候吓一跳。
想到前边有什么,迟牧年没等站稳赶紧扯着江旬胳膊,边扯边说,语气有些别扭:
“都办好了吧。”
江旬被扯着的时候一动不动, 看向他的时候眼角带着点疑惑:“大厅里临时没网了,他们拿了我的身份证,让我等会再过去。”
“这样啊。”迟牧年顿了下, 继续说:
“那咱们进去等吧,外边太冷了。”
江旬依旧看着他,看看他有往人刚才对着的那边看, 抬手拂去迟牧年额上一层汗:
“那边那个是唐卓?”
“啊你也看到了。”
迟牧年知道躲不过去,顺着他目光再往那边瞅眼, 意识到什么以后一回头,满脸警惕:
“你那么远都能认出来?”
难不成是平常在学校老碰见。
“他是我们竞赛班的助教,已经快一个月了。”江旬答。
学校现在组织年级段连续保持前十的学生, 每周日最后一节晚自习去上竞赛班。
江旬顺着迟牧年目光往那一瞥, 好像还挺高兴:
“之前在学校我也看到过他们,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迟牧年:“”
合着早知道了啊。
“诶不是,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瞒我瞒得这么好。”迟牧年禁不住说他。
“我以为你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江旬无辜耸肩。
“那你也得告诉我啊。”迟牧年说。
江旬定定看人, 原本没说话,忽然短暂的一声吸气:
“你怎么这么在意他。”
迟牧年:“”
这跟在意不在意没关系,也没工夫跟他解释, 往那又看眼,扯住江旬手腕:
“走走走,别看了,少儿不宜。”
他把人拖走了。
今天圣诞节,迟北元懒得在家做饭,他们三个约在家门口新开的福气肉蟹煲。
迟牧年江旬先到的。
迟牧年趴桌上,想起刚才看到的头埋在两边臂弯里,默默感叹:
“这都崩成什么样了啊”
迟牧年记得原书里唐卓分明是主角受,而且在书里和主角攻互相是彼此初恋。
对了。
主角攻去哪了???
总不可能是刚才被人压怀里的那个吧。
在这个世界太久,迟牧年原书里的剧情都忘得差不多。
这样茫然又复杂的表情落在某人眼里是另一个意思,江旬看着他,眉头几不可闻地蹙一下。
原本想问他要点什么菜的话变了又变,声音微凉:
“你不愿意看他们在一起?”
“什么?”
“唐卓,和刚才那个男生。”
“噢,那没有。”
相反迟牧年挺乐意见到这样的,从桌上坐直以后继续说,“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旬往旁边瞥了眼,没说话。
一会迟北元从外边进来,手里提着三杯热巧,坐下以后笑眯眯把东西放桌上:
“他们家巧克力挺好喝的,说什么圣诞买二送一,你们尝尝。”
江旬帮他和迟牧年的一起拿过来。
迟牧年往嘴里送几大口,完全是把香浓的巧克力当水喝。
喝完就盯迟北元:
“爸,你现在还在教唐卓他们班么?”
迟北元拿起他们刚点好的菜,看完以后又放下:
“教啊,怎么了?”
迟牧年继续追问他:“那你知道他平常跟谁走得近么?”
“跟谁走的近?他好像跟谁走的都挺近吧哦对了,最近他好像老往初中部跑,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哪个亲戚来学校了。”
“初中部????”迟牧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唐卓这臭不要脸的
难怪刚看那小孩的年纪不大呢!
迟北元觉得自家儿子表情不对,问说:“对啊,怎么了?”
迟牧年继续问,“那你知道是哪个班的吗?”
“这个我不确定,你爸又不带初中生,”迟北元说。
迟牧年还有话想问,江旬往他碗里夹了个什么炸的东西,语气听不出情绪,
“吃菜。”
“噢。”迟牧年立刻噤声,低头往嘴里扒了一下。
迟北元看他俩这样有点怪。
总有种,像自家儿子被媳妇管着的错觉
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迟北元一巴掌挥开,赶紧朝江旬:
“小旬你吃你的,别管他。”
“不知道这一天天在想什么。”
“好的叔叔。”江旬认真答应。
答应完往旁边去看。
紧挨着他的人正低下头,默默往嘴里扒饭,那样子有些愣,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江旬睨了他一会也收回视线,神色不明。
吃完饭以后,迟牧年发现自己身份证落省图了,只能跟江旬再跑一趟。
他中午吃炸鸡晚上嗦螃蟹,去之前江旬到附近给他买防拉肚子的药。
迟牧年站门口等人的时候居然接到唐卓的电话。
刚接通那边就说,“你们看到了吧?”
迟牧年:“”
他刚准备打电话问他,敢情这还自己往上提?
迟牧年在手机里问他:“不是你怎么跟初中生谈起来了?”
“初中生?什么初中生。”唐卓在那边挺奇怪。
“就今天跟你一块儿的,你对象,人家是初中部的吧。”迟牧年想起唐卓那双狐狸眼就来气:
“你难道没有经常往学校初中部跑?”
“是啊。”唐卓认同了他那句,又轻笑一声:“不过你想哪去了啊迟年年,咱们学校高三的两个艺术班都在初中部。”
“你别告诉我你在这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啊。”
“艺术班??”迟牧年完全没注意他们学校的艺术班,但还是说他:
“那你俩还是低调点吧。”
“怎么?”
“省图离学校可不远,你这身上还穿着校服呢,生怕别人看不见么?”
“没什么好注意的,又没犯法。”唐卓在那边挺无所谓。
停几秒又道:“倒是你,跟江旬在一块儿是吧,刚才在图书馆二楼我就看到你俩了。”
迟牧年奇怪:“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他成绩这么好想不知道都难吧。”唐卓在对面若有所思:“好歹上次还一块儿吃过早餐。”
迟牧年想起上次自己在公交车上躲人没躲成。
想起来就尴尬。
虽然剧情已经崩得没边,但乍一听到主角受和反派认识心里还是会咯噔一声。
“你俩认识多久啦?”唐卓在那边问。
“我们,幼儿园就一块念的,他那时候还经常来家里吃饭。”
“发小啊,那还行,算是知根知底。”唐卓说到这个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
“噢原来之前迟老师说的那个,特别听你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整天像小媳妇似的跟你屁股后边那个就是江旬?”
迟牧年:“”
直接拆穿他:“最后那句是你自己现编的吧。”
唐卓在手机那头笑了下:“其实都是。”
“不过老师确实说过你有个很久没联系的发小,人走了你还挺伤心,那会让我多去初中部看看你。”
迟牧年的拿着手机没吭声,半天才憋出一句:
“当时是我自己没想通。”
那边似笑非笑:“反正现在通了就行,我看你俩挺好。”
迟牧年没听懂他说的这个“挺好”是什么意思,好像跟一般的不太一样:
刚想开口问江旬就回来了,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静静看他:
“先吃药。”
迟牧年立刻跟那边打了个招呼。
挂了电话以后把药接过来。
小小的药丸,刚吞进去以后还想再喝点水。
江旬突然问他,“他刚刚说什么媳妇?”
迟牧年一口水差点呛到,朝江旬,“你听到啦?”
“恩。”江旬目光很淡,抬手帮他顺顺后背。
“哦没什么,那都是他乱说的。”迟牧年指着手机里唐卓的名字,故作抱怨:
“本来就神里神经,找了对象以后就更是。”
两人往他们这公交站慢慢走。
江旬先是没说话,后来才问他,“你觉得像他们这样的关系,奇怪么的?”
迟牧年想了下他的意思,问:“你是说,他们的性别么。”
“恩。”
“还好吧,都什么年代了,这种挺正常的。”迟牧年说。
江旬笑一下,“那就好。”
顿了下,状似无意道,“我之前是担心你反感身边有这样的人,所以才故意没告诉你。”
迟牧年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一句话没刹车就说出口,
“没有吧,你不也喜欢男的么,这么多年你看我嫌弃过你么。”
死一般的安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迟牧年意识到他自己说了什么,心里警铃大作,赶紧解释:
“那什么,江小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是想喜欢男的也可以,这没什么的。”
“你要是喜欢女的那就更好,以后想做什么都不用太顾忌。”
“当然也不是说跟男的就一定得顾忌,就是哎,我的意思是你要喜欢谁都可以,不用想那么多。”
迟牧年几句话解释的乱七八糟。
江旬先是一直没说话。
只走到一半忽然不走了,没生气也没责问,只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看他:
“哥哥。”
这是两人再次见到以后对方第一次喊他哥。
迟牧年一愣,不知怎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直到江旬走到他旁边,低下一点头,再在他面前抬起脸来看他,磁性的嗓子,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鼻尖上: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的?”
没等迟牧年开口的时候又接了句:
“还一直让我跟你睡同一张床。”
迟牧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你得对我负责”……
迟牧年从靠过来的眼睛看到两个小小的他自己。
江旬这个语气, 不像是单纯问他问题。
周围的空气里都是凉的
迟牧年身体冷,脑海中居然不自觉闪过刚才省图后边,正在接吻的那两个人。
这念头刚出现他就被自己吓着了。
往后退一步, 飞速地挪开脸,都不敢再去看江旬的眼睛。
江旬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还以为是真吓到了。
在人后退的时候下意识从前边握住他两边手臂,唇抿得死死的,再次开口的时候是盯着他:
“你可以接受他跟男的在一起,就不能接受我么?”
迟牧年:“”
什么叫做不能接受你。
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 而且他在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
刚才那么大反应其实是因为
迟牧年也想不清楚是为什么。
往后动动肩膀,“你先放手。”
江旬压根不可能放,继续睨他:“你先回答问题。”
迟牧年没想到他这么执着这个, 赶紧说:
“我接受接受,你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呗,反, 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他说到后边声音越来越小,“你爱喜欢谁喜欢谁。”
江旬没动, 只定定睨他,握着肩膀的两手下意识收紧,眼睛瞪得像是要冒火。
一瞬间迟牧年都觉得江旬要把自己吃了。
对方却在这个时候松开手。
转过身去再没看他。
两个人并排站在公交车站台前。
几次迟牧年扭头想跟江旬搭话, 可每次扭到一半缩回来。
不过奇奇怪怪。
是江旬喜欢男人又不是他喜欢, 他到底在尴尬什么啊
车来以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车。
迟牧年不知道江旬在想什么, 也不理解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想走到车窗旁边的单人座坐下。
结果只刚往那看眼, 手腕就被江旬握住一直走到公交车最尾端。
他们两个只要是一起坐公交几乎都坐最后一排。
迟牧年坐里边,江旬坐外边,每次下车都要人先站起来他才能跟着。
这回也一样。
迟牧年动两下腿很容易就和对方的贴一起。
车上最后一排此时只有他们俩, 迟牧年动两下大腿,忍不住说:
“江小旬,你往旁边挪一下。”
江旬纹丝不动,两腿弓字型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等车发动的时候往旁边一瞥:
“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的,连靠都不能靠一起么。”
迟牧年:“”
他一直知道啊。
只不过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很多东西都变得模糊。
而且原书里,江旬只喜欢唐卓,喜欢到可以让人完全忽略掉性别这件事。
可是
真有这么喜欢么?
之前类似的感觉涌上来。
想起刚才手机里滔滔不绝眼镜男,迟牧年忽然莫名有些愣神。
直到前边一个减速带把他晃醒。
江旬从旁边摁住他肩膀,扶住他不让他左右晃,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这件事可以跟任何人没关系,唯独你不可能。”
“你得负责。”
一句话砸得迟牧年再晃一下,赶紧扭头:
“我负什么责呀,我给你找一个去?”
公交上的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挡住顶上的光,江旬一张脸在昏暗的公交里变幻莫测,
“不用你找。”
“你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这些话直到迟牧年找到身份证,从省图回了家都在他脑子里打转。
懵。
江旬说的那些话迟牧年一句也接不上来,而且只要每次想起会觉得后边接什么都不对。
真要说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清楚。
迟牧年不是程成,他从小就不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相反他性子偏向细腻,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容易多心,也特别喜欢乱想。
好在那天晚上以后江旬也不再提这个,他们还是像之前那样。
只是在这之后,迟牧年有时候会刻意避着他。
比如早上会提前从家里出去,被人问起来就说想吃食堂的热干面。
“那明天我早点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吃。”江旬说。
“别啊,你又没那么喜欢,不用陪我起那么早。”迟牧年对他。
“我可以吃别的。”
“学校食堂早上七点之前只有面条,其他都还没做出来呢。”
两人早餐不一起吃,寒假也不非要待在一块。
高一寒假还是照常放的。
迟牧年报了个化学培训班,每次一大早都出去上课。
上完课江旬给他发了消息也装作没看见,背着书包去省图看书找资料,等晚上到家了才给人回消息:
[nn:今天学了一整天都没看手机。]
[nn:累死了]
江旬几乎每次都是秒回。
[x:别太拼,注意休息。]
[x: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电影院,放松下。]
迟牧年赶紧拒绝。
[nn:不不不,下学期开学就要分班考,现在还是得抓紧点。]
[x:好。]
[x:听你的。]
就这样躲了人段时间,江旬开始的时候还问他,后来渐渐就不问了。
没放假之前在学校虽然做什么都在一起,但看起来也不是非要黏他不可。
那句“喜欢男的”,是他们第一次拿到台面上来说。
朦朦胧胧的还好,真要说出口了却比想象中要尴尬。
可是他明明只在一瞬间就接受唐卓谈了个男朋友,到了江旬这儿怎么就
迟牧年感觉自己越来越迷茫。
好在两个人寒假都没见过几次面,迟牧年倒是问过江旬过年要不要来家里吃饭,江旬说要回江家,还说让他放心。
迟牧年也没再多问。
只是到了大年初一,迟牧年掐点收到江旬发来的新年快乐,年后还快递给他和迟北元新年礼物。
迟北元的是个自带脚底按摩的泡脚盆。
迟牧年收到了双球鞋,是他小时候看球赛里的一个球星同款。
那时候他俩一块坐在二手电脑跟前,江旬就承诺将来要给他买双一模一样的。
迟牧年对着这双鞋拍了张照片,再发条消息过去。
[nn:又乱花钱。]
那边江旬应该是在忙,过了整整三天才回复他。
[x:奖学金买的,不贵。]
[x:今年随城不会下雪了。]
[x:图片.jpg]
是一张天气预报的截图,上边未来十五天全挂着小太阳。
迟牧年想都没想就给人回过去。
[nn:没事儿,我不喜欢下雪。]
三年前那件事后迟牧年最讨厌的就是下雪。
但刚回过去他就觉得不太好,赶紧撤回了。
江旬后来也不知道看没看到,反正这条过去也一直没回消息过来。
迟牧年把手机放在一边,又盯着自己这双鞋看。
怎么可能不贵呢
而且那么多钱自己留着不行么?
迟牧年坐在家门口,捧着那双鞋在手里看来看去。
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刻意的疏远,忽然有些愧疚。
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也许是他想多了,其实就什么事都没有的。
后来迟牧年有意想缓和和江旬的关系。
江旬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照他所想的和他相处。
只是没多久这种愧疚感又再次翻上来——
新学期开始。
高一下学期第一次考试,整个高一一直占着年级第一的江旬。
在这次最关键的考试里下滑到年级第七十三。
总分比迟牧年还低十五分!
这消息别说学生,老师之间都炸了!
江旬一下课就被高秃头喊办公室去。
迟牧年怕人受刺激,上课的时候一直没敢跟他说话。
直到人被叫走以后才默默赶紧跟后边。
都不敢发出声音。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可以清楚听到里边人说话:
“江旬,跟老师说说,是不是考试那天身体不舒服,拉肚子发烧,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这不是你的正常水平。”
江旬先是没说话。
办公室靠墙摆着面镜子,刚好能照到身后那扇门外边,正扒在那儿的迟牧年。
江旬往前边镜子里看眼。
等高志斌再问他的时候才开口:“失眠。”
溜门缝听的迟牧年一怔。
“失眠?多久了?”高志斌眉头微皱。
“挺久了,上学期就是的,后来从寒假到现在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的。”江旬说。
“这么久啊,可照理来说你们这个年纪不应该啊,是考试压力太大了么,还是平常和同学相处上的?”
“不是很清楚,可能都有一点。”
后来高秃头说的话迟牧年已经一句都听不下去。
他都快忘了,江旬睡眠一直都不算太好,从小经常要扯着他才能睡着。
就这自己还老躲着对方。
迟牧年一颗心都快要揪成柠檬片,酸酸涩涩,里边高志斌忽然喊他:
“迟牧年,别在那傻站着了,想听就进来听。”
突然被抓包的迟年年:“”
“啊,噢。”
推开他们办公室的门。
因为迟牧年爸爸,南三中学的老师平常对他都很照顾。
高志斌把成绩排名表捏手里看看,冲他,“这次考的不错,全班第九,年级段进步了三十四名。”
“还好吧,应该就运气好。”
迟牧年在人说这个的时候就频频往旁边看,心道你快别表扬了。
在一个没考好的人面前表扬他,不就是杀人诛心吗
但很快高志斌又说,“但是一次考试不代表次次都能这样,还是要继续保持。”
迟牧年立刻应“好”。
“咱们班就数你和江旬关系好,等到了新班级,你要多关心关心他,学习上也要多请教他一下。”
“他虽然这次发挥失常,但他的学习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新班级?”迟牧年一愣。
“对啊,这次考完以后就要分班了。”高志斌说完这个又看了眼江旬,当人面摇摇头。
可惜了。
原本江旬去尖子班是板上钉钉的。
迟牧年也同样看过去,看完以后默默垂下脑袋。
这里边最淡定的反而是江旬,他瞥了眼旁边的迟牧年,说:
“老师,我回去以后会调整好状态。”
“刚才预备铃响了两次,要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高志斌清楚他的学习能力,挥挥手:
“恩去吧去吧。”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外边都没几个人。
数学老师已经在教室讲考卷,知道人刚从办公室出来也没说什么。
等他俩坐下。
迟牧年瞄眼江旬手里的答题卡,从桌洞里摸了张草稿纸出来。
写了句话推过去。
——你寒假失眠,是不是因为那段时间我没理你。
江旬看着这句话,又抬头看看他。
迟牧年没等人动笔就继续在上边写写写:
——对不起,我不该躲你。
因为刚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他现在的愧疚感都快到达顶峰。
很快江旬伸手,在他稿纸上接着这句话。
——你当时为什么躲我。
——还不是你之前在省图门口说的那些话。
——我说什么了?
迟牧年一怔。
只是告诉他自己喜欢男的,其余真的没怎么跟他说。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躲他
——那可能是我理解有问题。
迟牧年写完这个以后就不准备再写了。
也为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后悔。
生怕江旬还在纠缠这个,肩膀蹭蹭他,小声说:
“把你答题卡给我,我想看看最后那道题。”
他知道那道题人做对了。
江旬深深看他眼。
先把答题卡拿手里捂两下,再推过去。
迟牧年接过来,原本淡淡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最后这道题上,除了他的正确解法,底下还留着行小字,明显是刚刚才写上去:
——你把我那天说的话理解成什么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迟牧年:“”
他能理解成什么?
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模棱两可的行为,放在他俩光屁股的时候还勉勉强强。
问题是他俩都成年了。
成年
仔细想想。
成年以后的江旬和当年是不一样的。
相比之前的黏腻更强势,比起单纯的在一起, 更倾向不把人放眼皮子底下都不行。
而且似乎,也不怎么喊他哥。
唯一一次喊哥还是那天
“迟牧年,上来把黑板上这道题做了。”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喊他名字。
是一道关于柯西不等式的数学题,除了他,还叫了班里另外三个同学。
迟牧年还没从刚才的思绪里走出来。
站在黑板前完全凭着肌肉记忆手刷刷刷,实际脑子里一直神游天外。
“做完以后记得在旁边写上名字。”数学老师对他们四个。
这题迟牧年之前就做过。
现在也是写得最快, 做完以后在右下角快速签上个名字,看都没看,转头回座位上。
结果他还没等他走到, 底下他们班其他同学,除了蒋天其余都看着他在笑。
甚至连江旬也在看着他,脸上是饶有兴致的愉悦。
迟牧年:?
什么情况?
程成憋笑憋得肚子疼, 在后边不停朝他打手势,示意人看黑板。
迟牧年还有几步就回去了, 回头看眼以后瞬间傻眼!
他居然把自己名字写成江旬!
这
他们数学老师原本没怎么注意名字,看到以后也乐出来,故意开他玩笑:
“迟牧年同学数学学得不错, 就是这语文还得加强, 三个字没一个对的,这还少一个。”
迟牧年:!
三步并作两步跑讲台上去, 都没用黑板擦直接拿手把上边两个字擦掉, 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念叨:
“写错了写错了。”
底下学生再也绷不住,全部都在放声大笑。
迟牧年直到回到座位上还在拍手上的粉笔灰, 旁边江旬抽了张纸巾,把包里矿泉水的盖拧开,想给人洗手:
“手摊开。”
迟牧年压根没脸看他,小声闷出句,“没事儿,就点灰,拍两下就掉了。”
后来江旬又小声说了他一遍,迟牧年还是摊开手。
写错名字这个事儿让迟牧年在他们班丢了个大人,不过今天晚自习之前就要换文理班。
南三出了名的效率高,分班表下午第一节课刚结束就贴出来。
一班二班分别是文理科重点班,他们班自己倒是不用怎么动,直接就是理科三班,班主任还是高秃头。
就其他人搬起来费劲,桌子板凳要跟着一块儿挪走。
他们班好多不用搬教室的人都自发过去帮忙。
迟牧年刚帮两个女生把东西挪过去,回头见蒋天那一桌书都快滑到桌子边缘,赶紧过去一下给人从前边抵回去。
看半天之后说他,“你怎么不分开拿?”
自从迟牧年跟江旬同桌,两人都莫名其妙没怎么说过话,准确说其实是那天从网吧出来以后他俩就说得更少。
但迟牧年对这个没什么感觉,因为自打江旬回来他从早到晚都被对方缠着。
想说也没机会。
蒋天看到他愣了瞬:“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前边走廊上全是人,你这样开过去绝对堵桌子。”迟牧年提醒他说。
后来两人就站在下楼拐角的地方,等到上上下下人少了点才一块把东西挪到一楼。
理科一班是在教学楼一楼,最靠近里边的那个教室。
挪好以后迟牧年拍他肩膀,左右看看后道:
“挺好的,不用爬楼梯,去食堂也方便。”
蒋天回头看了他眼。
本来已经没准备要说,后来还是没忍住:
“你应该挺高兴的吧,跟江旬同一个班。”
迟牧年以为人是跟程成那样调侃他写错名字。
“还行吧。”他摸摸鼻子。
蒋天看着他,心里沉寂的那点火又烧起来,开口的时候咬紧后槽牙:
“上次我跟你说的你没听懂是不是?”
“你还把他名字挂黑板上?”
“哪那么大的问题,不就是写错个名字嘛。”迟牧年被他这冷厉样吓一跳。
但被突然提起来有些心虚,只能说:
“大不了让他下次上黑板写我名字。”
蒋天:“”
语气比刚才更差,“你还挺得意的是吧,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两个人站在一楼走廊上。
知道什么啊?
迟牧年没理解他说的,刚要开口问。
旁边楼道下来几个他们班同学。
看到他的时候顺势一喊,“走走走年年,咱们班新书发下来了!”
“噢,好。”迟牧年道。
一个班男生通常都是当苦力使得。
迟牧年朝蒋天说了个:“先走了啊”,说完跟着他们班其他几个男生一块往教学楼后边走。
蒋天站在原地没定。
瞥眼那个身影,深吸口气又重重叹出来。
迟牧年到的时候书已经全一摞摞捆好。
大伙一人一摞给运回班上。
中途迟牧年耽误了点时间,没跟他们一起回班上,结果上楼的时候江旬刚好也从办公室出来。
看到以后立刻把迟牧年手里的书拎自己手上。
迟牧年在看到他的时候脚步下意识顿住,组织了几次语言才开口:
“怎么又去办公室?”
“谈话。”江旬面色平平。
上午先是高秃头,后来各个任课老师都把江旬叫到办公室遛了一遍。
好容易冒出的尖子生成绩下滑厉害,所有老师都如临大敌。
这待遇平常是给每个班倒数那几个的。
经过刚才在课上写错名字被笑,迟牧年心里那层愧疚感早没了,瞥他一眼又收回来,嘟囔道:
“谁叫你才考那么点分。”
江旬状若无意地一瞥:“那是因为谁呢?”
“少碰瓷啊。”
迟牧年:“那都过去多久了,还不是你自己,肯定平常在家不好好学习,下次要再这样别说老高了,连校长都要找你。”
江旬没反驳他说的,只笑笑。
至于课堂上那张草稿纸,上黑板写错名字,还有迟牧年奇怪的反应,两个人都没再提。
文理分科完就是开大会。
所有高一的学生都到一楼大厅里集合。
迟牧觉得这种会特别无聊,每次一进学校的大阶梯教室便昏昏欲睡,刚坐下就想从兜里套耳机。
大会一开始是各个班主任讲话,到中间是高二高三的学生代表轮流上台。
迟牧年中途只摘下两次耳机,一次是他爸迟北元,一次是唐卓。
班里人几乎都知道迟北元是他爸,人上台的时候都疯狂对迟牧年挤眉弄眼。
等到唐卓大伙倒是都安静下来。
唐卓面若桃花,一双狐狸眼看着不太正经,但每次上台讲话都挺有趣,从不带稿,随口蹦出几句段子活跃现场气氛。
时间过得真快
高三的还有两个多月就高考了
迟牧年抬头看着,结果又不自觉想到那天省图后边,两个相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唐卓和那个男生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他们……
“想起来了?”江旬在旁边忽然问他。
迟牧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嗓子里一个没刹出,下意识否定:
“没有。”
“怎么会呢。”没等江旬,程成就隔了个位置冲他,“之前姗姐说她发你了啊,没收到?”
迟牧年一脸茫然:“啊?”
程成“啧”一声,继续说:“今年随城的音乐节啊,上次不是说好分班考结束后一块去么?”
迟牧年想起顾姗姗确实给他发过一个音乐节的地址,立马小声道:
“我现在发你。”
“行。”程成坐回去。
他刚说完旁边几个他们班的就凑过去看,问什么音乐节。
程成低声跟他们解释。
江旬往那边看眼,凑到迟牧年手机后边:
“你刚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迟牧年拿着手机的手颤了颤,轻咳两声后道:
“没什么。”
他收起手机,见旁边江旬还在定定看他,看得他到后面都想把对方眼睛捂起来。
后来实在忍无可忍,冲他:“怎么了?”
“你脸好红。”江旬说。
迟牧年:“”
“热的,你说这学校也真是,都四月了还开什么暖气。”
“有吗?”江旬往顶上的百叶窗看眼。
“对啊。”迟牧年煞有介事地倒腾两下衣服,后来干脆把校服外套脱了放腿上。
黑压压的阶梯教室里,江旬依旧在看他。
神色不明。
回去路上程成跟他俩说了顾姗姗的事。
顾大小姐从初中就被他爸妈安排去读艺术班,高中本来指望她考到北市美院的对口高中。
结果事与愿违。
人中考数学故意空了一大半,没去成,把她爸妈气得半死。
四个人走在路上。
迟牧年问,“音乐节姗姐要上台么?”
“没有,到舞台上唱是要选的,不是谁都能去。”程成叹口气。
迟牧年见他这无精打采,心里觉得奇怪:“怎么啦?”
“你们听过她唱歌么?”程成问。
“没。”迟牧年摇摇头,“你听过?”
程成“啊”了声,“她之前确实发给我过一段,是要寄给音乐节的小样。”
他说完以后打开手机。
把里边的一段放出来,声音刚好够他们三个听到:
“哎,你们自己拿着听吧。”
迟牧年接过手机,江旬站在他身边。
顾姗姗的声音很快出现在里边。
开头的时候还有点点原声,到后边就全是她的声音。
一曲终了——
怎么说呢,词反正都唱对了,就是有几个高音没唱上去,中间一卡一顿的。
迟牧年平常听歌完全就是听个响,说不出什么门道来,把手机还给程成:
“还可以吧。”
“可以什么啊可以,调都快跑没了。”程成摇摇头,实话实说道:
“我是觉得咱姗姐很难被选上。”
“那还去音乐节么?”迟牧年轻声问。
“去啊,姗姐说即便不上去唱歌,在下边听听也挺好的。”程成道。
“可要真的没选上,去了不是会更难过么?”迟牧年说。
“为什么会难过呢?”没等程成,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旬突然开口:
“能离自己喜欢的事物更近一点,这件事本身就有意义。”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我需要一个理由。”……
另外两个人都愣了下。
程成已经绕到江旬身边, 眼睛眯成条缝。
他现在也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不敢跟他搭腔:
“哎哎哎江旬,听这话你是心里有人啦?”
“谁啊?咱们班的嘛?”
江旬目视前方, 面上神态和平常无异:“只是打个比方。”
迟牧年也往旁边一瞥。
原书里江旬坏事做尽,底下网友全部都在骂作者,却没几个骂他本尊的,甚至还有很多人在磕他和唐卓的cp。
就因为他是个痴情种
迟牧年朝他方向一看差点看进去。
等江旬回头的时候两人视线刚好碰到一起。
被抓包以后迟牧年立刻偏头没看他。
江旬也收回注意力,只是走路的时候肩膀往旁边挪了半寸。
只一厘米就会和对方的贴紧。
音乐节本来五月份就得上。
结果因为乐队里有人热感冒,一个人感冒其他人都跟着。
感冒完刚好赶上全运会, 随城被安排成比赛现场之一。
等到暑假全部结束,十月份的时候才给抬上桌。
顾姗姗的歌最后没被选上。
她本人似乎还挺坦然,去音乐节那天的一大早就在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发语音, 中气十足:
“哎哎哎,群里的各位,下午三点你们都别忘了啊!”
“音乐节不让带吃的进去, 但里面吃得挺多的,带好钱就行。”
“我还要再带几个朋友, 哦对了,音乐节会很吵,你们穿尽量舒服的衣服。”
“但千万别跟上次那样穿个校服, 丢死人了快!”
迟牧年躺床上听完所有语音, 贴着手背的眼睛轻垂下去。
昨晚空调温度调太低了,而且他每年换季时候都睡不太好, 一下冷一下热, 脑子里像有几千只虫子在爬。
人比人气死人,江旬从小失眠专业户了,可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挺精神。
迟牧年坐起来揉揉太阳穴, 闭着眼睛挪到房间外洗漱、吃早餐,再半睁着眼睛慢吞吞走回房间。
趴桌上的时候,手从底下包里摸了张物理出来。
是江旬针对几次考试的错题专门给他出的复习卷。
他文科地理不行,理科里相对薄弱的就是化学,折腾得他每天累殃殃的。
出门的时候随便套了件短袖裤子就出去了。
神态恹恹。
刚到地方就被他们姗姐讨伐:
“你是从哪儿逃回来的嘛,怎么脸色看着这么差。”
顾姗姗一身黑色吊带短裤,外边随便套了个防晒衣,麻花辫跟蝎子腿似的盘后边,冲他的时候刚拿出小镜子补妆。
他们很久没见到了,上次还是一块吃饭团。
但没吃多久人就说有事得先走。
迟牧年本来想问她之前声乐课上的怎么样,想到上次听到的歌曲小样没问出口。
抻抻胳膊,打了个大哈欠:
“下午不是要出来玩吗,卷子只能早上刷。”
顾姗姗刚把口红转出来,抬眼瞥他:
“你不是成绩还可以嘛,以前也没见你对学习这么上心。”
迟牧年两手捅裤兜里,踢一脚地上的小石子,感叹说:
“还是不够啊”
顾大小姐一阖小镜子,没理人这伤春悲秋。
接了个电话以后到公交站那儿接她那群小姐妹。
程成来的时候也带了帮他们班同学。
周宽从出来以后就顶不乐意的,现在还说:
“之前说出来玩还以为是去打游戏呢,怎么来这啦?”
“哎哟,总是打游戏不腻啊,出来活动活动对身体好。”程成说。
迟牧年往人堆里看眼,有些奇怪,“蒋天不来啊?”
自从分班交集就变得很少,偶尔一次在学校里碰见也没说过几句话。
“他说他今天有补习班,就不过来了。”程成说。
周宽本来还在抱怨,远远见着顾姗姗和她身边那帮小姐妹来立刻住嘴。
眼睛都看直了。
顾姗姗的朋友和她气质差不多,都穿着短裤吊带裙,外边套着各种颜色的防晒衫,一个赛一个漂亮。
特别有朝气。
江旬走在人群最后边,他没跟其他任何人说话,只偶尔顾姗姗问他句什么他就答一句。
过来的时候直接走到迟牧年身边。
看见他眼睛底下的乌青,忍不住问说,“没休息好?”
“有点儿。”迟牧年揉揉眼睛。
“那要不要回去补个觉?”江旬又说。
前边带队的姗姐朝大伙一嚎,挥着手里一大沓入场券:
“来来来都到我这领票!”
“我跟你们说啊,这音乐节的门票可是我蹲了两个多月直播才抢到的!”
“你们今天一定要给我等到最后一首歌才走,谁都别想跑!”
迟牧年:“”
把刚到嘴边的话吞回去,对旁边江旬:
“没事,进去听听歌就醒了。”
江旬往顾姗姗那看眼,很快又收回来。
也什么都没说。
一堆男的女的一块儿往音乐节里头。
这回音乐节的主题是晚夏西瓜。
每年夏天最离不开的水果就是这红壤大瓜。
但需求多,剩得也多。
天气一凉就容易卖不出去,这次音乐节所有食材用的都是这个。
也算是助农了。
台子早搭在最前边,从中间那个长长的气球拱门一直往里,两边全是西瓜。
西瓜汁、西瓜酒、西瓜欧包、一盘盘油炸好的拔丝西瓜
都是含在门票里的,进来以后整个会场不限量供应。
这个年纪的学生正是疯闹的时候。
尤其几个男生,进来之前嘴上还没什么兴趣,结果进来以后跟刚进城一样,撒了欢在里边吃吃逛逛。
顾姗姗身边的女孩子性格都很活泼,见人多也完全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跟他们打招呼,一块儿进去玩。
嗨起来的时候,大伙跑到专门西瓜酿酒的地方。
老板对着他们,“成年了吗?”
“都成年了老板,可以喝酒!”程成带头道。
说是酒其实快被稀释得差不多,度数跟米酒一样。
迟牧年跟在人群最后边也想要一杯,被江旬摁着手背换成了碗西瓜麦片。
嗡——
吉他手站舞台上一下拨弦,爽利的声音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口子!
舞台跟前,顾姗姗早早自己站在第一排。
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手里没拿任何吃的。
只是站在那儿,把鸭舌帽拿起来握手里,挥着跟在前边打节奏。
谁都不理,嘴巴小声地一块哼唱。
前奏响起,舞台跟前逐渐站得满满当当的。
后来再也没人管周围那些吃的喝的,全都跟着他们的旋律左右摇摆!
鼓手起劲儿的时候,爆裂的节奏把周围空气都震起来!
从第一排开始,像股人浪往后边一股股涌。
这个时候不管会不会跳舞都得来两下。
迟牧年也被这个氛围感染,把吃了一半的麦片塞江旬手里,跟着周围人一块。
两边的大音响对着底下,除了音乐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躁动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
心里那些焦躁、烦恼都在这样的舞动下消失不见。
舞台两边的一排雾化器,雾气里掺了点西瓜汁,周围空气都变成了西瓜味儿!
“我去外面打个电话。”江旬对着迟牧年。
在这里说话全靠吼,迟牧年捂着耳朵对他,“你说什么!”
江旬看了他眼,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里面界面上写上字:
[我到旁边休息区坐会,马上回来。]
迟牧年以为他是累了,只能挥挥手,示意人赶紧过去。
舞台上一首快歌过后是中场休息的琴声,悠扬悦耳。
紧接着又是一首快歌。
迟牧年跳得全身都是汗,后来觉得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准备去找江旬。
刚从人堆里挤出去。
不远处一个女孩走到他身边。
对方是和顾姗姗一块来的,短头发,长得也很漂亮,是那种介于飒爽和文秀之间的清丽。
她早就注意到迟牧年,只是对方从刚才起一直和那个没什么表情的人在一起,她没机会。
其实江旬长得比迟牧年还好看。
但是性子太冷,气质上像是阴雨前的傍晚,空气里都是潮气,只要站在身边就会有种很强的冷硬。
比起那种不好接近的人,她更喜欢这种温柔挂的男生。
“迟牧年么?我是姗姗的朋友兼室友,刚一直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短发女主动说。
“噢,你好。”迟牧年笑笑,“我也是她朋友。”
“我知道,你们从小是一块玩大的嘛。”短发女笑了下,左右看看后凑上去问:
“你有女朋友么?”
“女朋友?”
迟牧年没被这么直接地问过这个问题,眼睛都瞪圆了,立刻说:
“没有。”
“哦,那我就放心了。”
短发女笑笑,似乎是真的松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
“可以加个微信吗?下次再有什么活动在一块过来玩。”
要是没有她上面问题迟牧年说加就加了,现在拿着手机有些犹豫:
“我”
旁边人已经把他手机抽走,揣进自己兜里后,看着面前的短发女生:
“他没微信。”
短发女眉头微皱。
她性格和顾姗姗差不多,看着江旬这冷样子也不怕什么,挑挑眉:
“你就能替他做主了?”
江旬没理她,只定定看着迟牧年,“我能么?”
迟牧年:“”
说不能不对,说能更不对。
定定睨江旬几秒,迟牧年叹口气。
再对着那个女生:
“我其实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样的活动偶尔来一次还行,以后估计不会再来了。”
这已经是在婉拒。
短发女看看迟牧年又看江旬,暗自说道了声,
“切,没劲儿。”
说完便走了。
等她离开,迟牧年从江旬兜里把手机拿回来,状若无意:
“谢了。”
“你不怪我?”江旬跟在他身后挑挑眉。
迟牧年没看他,只说:
“为什么要怪你,你不是在帮忙么?”
江旬先是没说话。
等到两人走到音乐节外边人流外边。
迟牧年拿了一小盘拔丝西瓜拖手里,江旬才问:
“那既然是帮忙,你打算怎么谢我?”
“谢什么谢,从小到大我帮你的事情多了,见我跟你讨过东西么。”
迟牧年依旧没看他,闷头往嘴里塞东西。
塞第一块的时候有点烫,迟牧年分了几口才吃进去。
第二块放嘴边呼呼吹,刚吹完,江旬就扯着他的手腕,把人刚要喂给自己的西瓜塞他嘴里。
迟牧年举着叉子的手颤了颤。
在江旬抬头的时候连盘带叉都扔给他,故意不去看:
“你想吃就自己拿着吃吧。”
说完再没理人。
他俩这半年多一直都是这样,别别扭扭的。
尤其是迟牧年十八岁生日那晚,江旬等他吃完,就着他的叉子吃了一整块蛋糕。
迟牧年当时看到了也没说什么,装不知道。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两个人在椅子上对坐着,气氛有些诡异。
远处舞台上,热烈的歌曲刚过去,现在唱的是一首偏静的“好久不见”。
女歌手抱着吉他在上边清唱,唱到那句:“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时,现场的人都三三俩俩坐下来。
有的坐藤椅上,有的直接坐在底下的草坪。
迟牧年正对着舞台出神,旁边江旬突然说:“帮忙也分不同情况。”
“尤其是这种,我不可能每次都帮你。”
迟牧年知道他在说刚才的事,忍不住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江旬从位置上站起来,走过去,紧贴着迟牧年小腿坐下,抱住自己的膝盖,像小时候那样抬头看他。
兜兜转转又快一年,江旬早已厌倦和人玩这种你躲我藏的游戏。
他等到这个人成年,该说清楚了。
“我需要一个理由。”
江旬看着他,眼里的光点两人都看得懂:
“一个帮你挡这些事的理由。”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你跑不掉的”
迟牧年:“”
他不想跟他说这个, 故意看着桌上:“你什么时候拿的西瓜酒”
“在那个女生找上你的时候。”江旬抬头看他。
迟牧年立刻收回视线,什么都不敢问了。
“你早就察觉到了吧?”江旬问。
迟牧年依旧没接话。
他不敢接,也接不出来。
窗户纸很薄, 但不代表他不存在。
江旬在他问这个的时候又往他这挪了半寸,脚腕抵着迟牧年,从远处看像是直接抱住人的小腿。
但他太高了,就算是坐在草坪上,脑袋稍微抬抬都能直视迟牧年的眼睛,天生的自然卷往两边分, 把自己整张脸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小时候做这种动作可爱,会让人怜惜,长大之后这种怜惜变成惊艳, 又精致到让人敬而远之。
只是每次看向迟牧年的时候又似乎跟那会没任何区别。
但那时候迟牧年能一直宠着他,现在却不能。
“我应该是直男。”迟牧年说这个不知为何语气发飘。
书里书外活了快四十年,他在这个时候居然有点犹豫。
江旬神色如常, 像是一点不意外他说的:
“你可以是直男,但也可以考虑考虑我。”
迟牧年一怔。
要之前那些还是模模糊糊, 你躲我藏,那现在就直接是明示了。
关于江旬的心思,之前那些细枝末节只是些猜测——
真正让迟牧年完全意识到的, 是文理分班那天, 他刚领到书,就在走廊上碰到正在往文科重点班搬书的韩鹿。
两人站着聊了会天, 听她说的以后迟牧年愣了下。
‘打赏?’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顿了下赶紧说,‘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我平常也没见他看网络小说啊。’
‘绝对没错。’韩鹿很笃定, 说到这个的时候满眼冒星,还有些难为情:
‘那个迟牧年,你啥时候帮我谢谢他呗,他给我打赏的钱都够我半年生活费了,而且站内排名都上了首榜!’
迟牧年还是不信:‘可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江旬?’
‘他的读者ID用的就是他本名啊,而且IP地址也在咱们这儿,准是他没错。’韩鹿悄悄道。
江旬会看网络小说?
迟牧年当天晚上就把那本小说调出来看,随便划了几页就面红耳赤。
太细节
细节到连不同的体位,怎么触碰后如何分开,身体之间是互相咬合的,咬到以后如何继续深入全写出来。
不像人,倒像是两头发情的畜生。
迟牧年觉得自己以后看到韩鹿得躲着走
而且,正如她说的,虽然人物背景和经历不同,但无论外貌描写还是说话方式,真的很像他和江旬。
所以江旬看过他和自己的
迟牧年深吸口气,忍不住联想起两人重逢后江旬对他的态度。
其实早该发现,江旬对他从来都不一样。
那种依恋,那种从小长到大的缠缠绕绕的心思,早就已经越过那条友情的浅滩。
可是这种感情是正常的么?
是纯粹的喜欢,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实在太久,即便中途分开过三年,那种根深蒂固的错觉。
有没有可能是对方弄错了?
迟牧年脑子里乱成一大锅粥,再度看向他时语气变得艰涩:
“江小旬,有些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江旬继续仰头看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许只是把这种情谊当成了喜咳,你说的那种意思。”
“但这两者是不一样的,而且相去甚远。”迟牧年看着他,努力调整说辞:
“换一个其他人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做什么都带着你照顾你,你说不定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但这只是一种错觉,一种类似恩情或者其他的什么情,但也许可能不是感情。”
“你,能明白我说的么?”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别说江旬,迟牧年也没经历过,这些话说得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迟牧年在说这些的时候江旬一直抬头看他。
等他停下来的时候问道:“说完了么。”
迟牧年被噎了下,垂着眼睛:“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好。”江旬从草坪上站起来,拍两把自己外套后边的草屑,扯过迟牧年的手腕:
“你知道么,我之所以每年都会回一趟幼儿园,不是对什么东西有感情。”
“只是因为在那里你曾经救过我。”
迟牧年微愣,眼睛垂下来:“说明你只是在感恩。”
江旬低头睨他。
将近十几秒的沉默,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抹笑 :
“你在担心什么?”
迟牧年一怔。
“从刚才你说的那些,到现在,你都在担心我对你是否是真心的。”江旬双生撑在前边的桌子上,把人锁在自己视线里,说出来的话却一下划进人心坎:
“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为什么要害怕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
被他禁锢住的人彻底说不出话了。
憋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抬头看他:
“你故意的?”
江旬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下头,温热的热气一簇簇喷在他脸上:
“你刚刚说换成另一个人我也会这样。”
“不会,因为除了你,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我都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吻他。”
“什么。”
迟牧年再开口的时候只能看到江旬额上的几率卷发。
江旬忽然站起来,虎口掐着迟牧年的下巴,把人一下扯到自己眼前。
这瞬间迟牧年以为江旬真的要亲他,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椅子倒在旁边草地上,他身体下意识往后倒,被江旬扯住手腕。
往前踉跄了瞬,两人一块倒在音乐节的草毯上!
在他做这些时候,迟牧年脑袋都是懵的,懵到他都忘记要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突然要亲他,反而还接着上个问题:
“你怎么就知道换个人你就不会?”
问完他自己都呆了下。
他们现在的重点在这个吗!
江旬扭头看他,侧脸在太阳底下煜煜生辉,声音却冷静如siri:
“因为我看到你就硬,这个理由够么?”
迟牧年:“”
他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不是江旬。
想从人身上挪开,被后者硬扯回去,江旬翻起来,上半身完全躺在迟牧年腿上:
“别动,今天太阳不错,再躺会。”
迟牧年:“”
音乐节里像他们这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人不少。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俩。
远远的舞台上还有人在唱歌。
等到两人一块从地上站起来,迟牧年都没开口。
而且现在他更难和江旬说话。
等回到舞台周围,江旬已经恢复成之前那样。
帮迟牧年把掺着薄荷叶的西瓜汁放在手心里捂捂,等到没那么冰的时候才给人推过去,并且提醒他:
“只能喝三分之一。”
语气平静无波,好像刚才主动的那个人压根不是他。
迟牧年从他手里接过来,瞥了眼江旬的脸又收回来,小声对他:
“我需要时间。”
“恩,我知道。”江旬说完朝他笑了下。
迟牧年被他笑得浑身一哆嗦,喝了一大口被子里的西瓜汁,嘟囔说:
“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自信。
好像他俩已经怎么着一样。
江旬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淡道:“因为从小到大你都只有我一个。”
“这个结果不会因为时间长短发生改变,。”
迟牧年咬咬下唇,看他:“那要是我一直拖着呢。”
“那就相当于是你默认了。”
江旬靠过来,让迟牧年的肩膀贴紧自己手臂:
“默认刚才没做完的事我随时随地都能对你做。”
迟牧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你知道每次在教室里,你中午醒过来以后,眼睛都会睡得变大一圈,每次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想亲你。”
江旬神色平平,像是只再说晚上吃什么的一件小事:
“你要是一直不给我个准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你要真敢那样做的话,我,我就跑”迟牧年一脸警惕。
“反正你家住在哪我也知道,除了学校和家你也没其他能去的地方。”江旬瞥他眼,神色平平:
“你跑不掉的。”
迟牧年目瞪口呆。
这根本不是给他时间,这是威胁!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迟牧年有气无力。
江旬思索片刻,重新看向他:“所以你要我等你多久?”
都到这一步,迟牧年身后好像也没其他退路,被看过来的时候只能默默憋出一句:
“不会太久。”
“好。”江旬点点头
迟牧年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绕进去,像是一个死胡同,周围还就只有一条路,他只能往这条路走。
不远处的舞台上还在放歌。
路过一个卫生间,江旬扭头对他,“我去洗个手。”
“噢。”迟牧年漫不经心。
江旬说完却没立刻进去,只看他,“我出来的时候你不会走了吧?”
迟牧年差点噎一下,但面儿上还得过去:
“呃,当然不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行。”江旬应了声,往前边走几步。
他来这儿只是单纯洗个手。
远不像他表现的那么镇定自若。
实际上从第一句话开始,再到后面说出那番话,江旬手心里都是汗。
这样的情状是在来南三中学之前,他和江建景谈判的时候都没有过。
但这一天早晚要来的。
江旬不会允许对方一直缩在壳里不出来。
江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卷曲的头发,黑沉的眼睛,从头到脚都没半点这个年纪里该有的朝气。
活死人。
这是他以前一个初中同学对他的评价,和他当年对阮婉婷的一样。
但那是因为他身边少了迟牧年。
以前是年年哥哥,现在只是年年。
江旬盯着镜子又看一看,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再出去。
只是刚调整好走到门口一瞬间就拉下来。
洗手间外边,除了几个来厕所门口换衣服的乐手,就是几只麻雀落在地上。
没有熟悉的人。
他的年年没有如自己说的站门口等他。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我是疯了”
迟牧年确实跑了。
他本来没想跑, 实在是站在门口等,越等脑子越乱,不知道怎么说怎么面对, 好像怎么样都不对。
他是真有点怵现在的江旬。
而且他也需要时间去好好想想。
音乐节外边,迟牧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里边果不其然有三条江旬的未接电话。
他默默不理,只给程成发条消息。
[迟牧年:有事先走啦,帮我跟姗姐说一声,下次再聚。]
这句话刚说完,只剩下一格电的手机就没电关机。
迟牧年本来还想跟江旬也说一声。
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
算了
有什么事明天去学校再说吧
可没想到真到了第二天, 迟牧年没去成学校,而是坐在迟北元车里。
父子俩一身深色衣服,准备去给迟北元的恩师, 陆教授吊丧。
陆教授是迟北元这辈子的恩人。
几年前过年的那个晚上,迟北元把儿子一个人丢家里,送人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肝癌晚期。
迟牧年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就盯着车窗外的半人高的芦苇地出神。
混着泥土味儿的风从车窗外流到车里。
迟牧年收回视线,睨向旁边的迟北元。
也是没想到, 之前在父亲同学会上见到的那个儒雅的男人,和周围的学生谈笑风生,临走还给了迟牧年一个大丰包。
现在想想都是不敢相信。
“陆教授他, 之前一直都住在医院里么?”迟牧年问父亲。
他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候过去看看。
“没有, 他很早就从医院搬回老家。”迟北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有点哑,说完还咳嗽两声。
但他往旁边瞥眼, 还是伸手摸摸迟牧年脑袋, “没事儿,他最后一年过得很幸福,”
真的么
迟牧年不太相信。
他自己就死过一次, 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两人到的时候,是村里一个灵堂。
里面除了上次见到的几个迟北元大学同学,几乎全村人都在。
“年年,一会葬礼要开始了,你就在这站着,爸爸去跟他们说会话。”
“好。”迟牧年点头。
他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不需要他爸从头到尾一直守着。
最后边除了迟牧年,都是群村里的小学生,他们这时候对死亡还没概念,但也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
有的托腮发呆,有的手牵手去看墙上挂着的陆教授的照片。
陆老师那时候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等工作了,每年的寒暑假都会抽出段时间回村子里给孩子们上课。
迟牧年站在其中一张照片面前。
里边陆教授头发已经剃光了,正坐在一堆孩子中间,仔仔细细在小黑板上教他们解一元二次方程。
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
好像确实幸福。
但看着还是让人难受。
“大哥哥。”正盯着墙上的相片,腿边上有人小声喊他。
迟牧年看到他的时候
是郑叔叔他们家的小孩,穿着背带裤牛仔小外套,之前吃饭的时候一直黏着他,还差点尿他身上。
“我跟我爸爸一起来的。”小小郑说。
和上次脸上挂着鼻涕的小孩不同,他长高了,也长大了,在读他们原来小学的二年级。
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小小郑就跟着他一块看照片。
“陆教授自己就没有孩子么?”迟牧年看着看着不禁问出声。
小小郑似乎知道,悄默声对他:“我听我爸爸说,他的孩子好像一直在国外工作,出了国就很少回来。”
他话音刚落,灵堂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青年人。
听着像是陆教授的孩子,但除了眉眼,身上气质似乎和在场人都不相同。
进来以后只站立在遗照上一刻,后边就只跟像他父亲那样,同为大学任职的人握手寒暄。
全部仪式结束后。
什么都没说,和周围人打完招呼以后匆匆就走。
连倒头饭都不留下来吃。
郑叔叔站他们旁边远远看着,讽刺了句:“大忙人啊。”
他说完旁边小小郑也有样学样地重复一句。
他们在这待了三天才准备走。
这次来这边是临时的。
而且村里信号不好,迟牧年手机都没法用。
回去路上,他开机以后把车里的窗户都打开。
村里比城市空气凉,旁边紧挨着他睡觉的小小郑打了个喷嚏。
迟牧年赶紧把窗户又都关上,朝前抻了半个身子,小声问:
“爸,咱们还在乡道里么。”
“啊,过了前边这个路口就出去了。”迟北元往前边一指。
“噢那我怎么手机还没信号呢”迟牧年盯着手机,再一次地开机关机。
还是不行。
从音乐节那天往后算,迟牧年已经和外界断联三天。
“是先回家还是回学校?”迟北元问。
迟牧年:“你呢?”
“我先把你送到地方,再把你郑叔的儿子送回家,下午再回学校。”
迟北元说着回头看眼,“你要是想回家休息休息也可以,反正假都请了,不差这一两天。”
回去路上迟牧年因为陆教授的事提不起精神,心情不好,闷闷的,现在也是真没什么想法回学校。
但忽然想到什么,他还是说:
“没事儿,就回学校吧。”
迟牧年他们今天早上不到五点就上了高速。
到学校的时候才上午七点多,学校门口还没几个人。
迟牧年努力醒着精神,从车后头拿出书包。
几步往那边走过去,还没走到,远远就看到一个人正斜着靠在那儿。
卷曲的头发似乎剪短了些,露出平整的额头,脖子后边也打薄了,但看上去非但不奇怪,反而还多了些贵气的少年感。
只是站在树荫底下,被黑色剪影盖着,又显得特别阴沉。
虽只三天,但朝夕相处,迟牧年感觉像是有很久没见到他。
“剪头发啦?”三天没联系,迟牧年莫名心里发虚,有意想跟人缓和气氛。
江旬没说任何话,只静静看他。
迟牧年只好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不回班上?”
江旬老早就看到迟北元的车,但他一直没动,看着迟牧年完全走到他面前:
“等你。”
啊
迟牧年舌头打结:“我这几天不在随城。”
“我知道。”江旬说。
“哥哥!”
小小郑从车里跑出来,身上还披着车上的小毯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保温杯忘拿了!”
“噢,谢谢啊。”迟牧年回过神,赶紧接过来。
小小郑早困得睁不开眼,送完以后半个身子赖迟牧年身上,不撒手了,也没注意旁边还站着个人:
“哥哥抱我回去。”
江旬从他那声“哥”就一直看着他,低垂得眼睛下落着层阴影。
迟牧年:“”
被缠得没办法。
先对着江旬,“等我一会。”
把小小郑抱起来,让他半个身子都挂着自己肩膀。
从后边轻拍他的背。
送回车上以后重新折回来,跟江旬一起往学校走。
边走边跟人解释,
“我这几天参加我爸老师的追悼会,那里信号差,一直没办法联系你。”
“我之前也不知道要去,是,是从音乐节回来那天临时决定的。”
“哦,刚才那个也是来参加追悼会的,我爸爸朋友的小孩。”
迟牧年在旁边给人解释。
江旬一直都没说话。
到后边迟牧年都没什么心情继续跟他说这些。
陆教授刚下葬,虽然他们只一面之缘,但迟牧年心里还是不好受。
也实在没什么心思对付江旬。
能解释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算了算了,你自己去食堂吧。”他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的:
“我今天起太早,先回教室趴会”
迟牧年说完以后准备往教学楼楼上走。
可刚拐进去,手腕忽然被人从后面扯住!
江旬不顾远处零星几个学生,拽着迟牧年穿过学校一楼楼梯口的门。
直到教学楼的背面,沿着墙面一排井盖之间找到条过道。
江旬把人扯进去以后,用力把人推到墙上,从上到下禁锢住他的腰!
迟牧年背后是湿漉漉的墙面,被他抱过来的时候瞪大眼睛抬头。
“你那时候就像这样护我。”
覆在他肩上的少年低声道。
迟牧年一怔。
墙与墙之间,每个学校都有类似的地方。
但和幼儿园那时候不同,这里防止排水管道的地方连着空调外机,很宽,也很容易被人看见。
起初迟牧年以为江旬只是抱一下,可下一秒江旬的手却往下滑,从腰间滑到腹部。
裤拉链被扯住的瞬间,迟牧年一下清醒,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都惊了,身体用力往前撞了瞬。
厉声道:“你是疯了么江旬,这里是学校!”
“我是疯了。”江旬没再动他的裤头,只改为捏紧迟牧年领口,把人抵在后边,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他:
“你说过要在那儿等我,你明明说过的。”
他像是头压抑太久的凶兽,声音却还是和之前那样,看似平静至极,但仔细去看却能看到他平静外表下的疯狂。
孤注一掷到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三天了,你一直不和我联系,还让别人叫你哥。”
“你考虑过我么,恩?你考虑过我怎么想么?!”
“我找不到你,你去了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我定位都定不到。”
定位
“你定位我??你——”
没等迟牧年想清楚就被冰凉的唇狠狠堵上。
唇齿相依,呼吸被夺走的瞬间,一条腿从前边抵住他的腰。
迟牧年瞪大眼睛,只挣扎一瞬,手就被人从前边用力摁在墙面上,另一边的膝盖也被人从底下完全压制住。
他再也动不了了。
下唇被咬破的瞬间,迟牧年瞪大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个从小一直跟他屁股后边的小孩。
直到楼上传来脚步声,好像是有学生过来。
万一被发现
他,江旬,还有他爸
舟车奔波的疲惫,混着这样的恐惧,迟牧年肩膀使劲挣两下!
整具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发现都这样了还是推不开身上的人,一股咸意不受控地顺着眼角流下。
脑袋左右摇晃,被堵住的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咽:
“放唔”
“混蛋。”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喜……
下唇被一瞬间咬破。
嘴角的咸味由浅到深, 混着浓浓血腥味,挤在一起的舌尖彼此勾缠,绕到只剩中间那条银丝。
江旬在那声哭腔里动了下, 肩膀就被人从前面用力推开!
迟牧年一擦嘴角的血,往后连退几步,盯着眼前这个人呼入两大口空气。
江旬也站原地静静看他,面上除了欲望还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
像是后悔,又好像不完全是。
两个人互相对峙着。
这时候刚才的脚步声愈近,是学校打扫卫生的阿姨, 来了也没往他俩这看,拎起斜靠在墙上的大竹扫把就又出去了。
等人走远后。
江旬看着迟牧年:“对不起。”
三个字里听不出半点歉意。
迟牧年还贴着身后的墙,他本来刚才被松开就要走了, 但理智逼他这个时候哪儿都不能去。
发生任何事都得在当下立马说清楚。
这是他俩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但此刻迟牧年根本不想动嘴,只想揍人。
眼前这一位疯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万一下次要不在这, 在教室,当着周围人的面。
他觉得对方做得出来。
“你有病啊江旬, 我问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迟牧年第一次对他凶,也是真被气够呛。
江旬抬眼看他,面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迟牧年之前挺喜欢看他这镇定自若, 现在看着却恨得慌, 不仅恨,还怕, 怕得要死:
“你做事情能不能看清楚场合啊, 啊?!”
“这里是学校你知道吗,万一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江旬听他说半天, 最后只淡出一句:
“摄像头昨天就坏了。”
迟牧年:“”
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觉得特别无力,都忘了问人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半天才重新靠着墙,努力摁下自己身体里的怒意,再开口时声音飘忽不定:
“你说你会给我时间,就是这样给的?”
江旬也在他这句里表情有瞬间的松动,但也只松动几秒,抬眼重新睨他,神色不明:
“我不愿意逼你,但是你也别逼我。”
“我怎么逼你了?”迟牧年不可置信。
江旬看着他:“你在这里。”
“什么意思?”
“你只要站在我面前,就是在逼我。”
迟牧年:“”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噢,那意思是只要我原地消失,你就解脱了?”
“你敢。” 江旬往前走了一步。
但只这一步迟牧年就往后退,手紧贴后边的墙上,一脸警惕。
江旬脚步一顿,先低下头。
重新抬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戾气消失得半点不剩,可怜巴巴的,好像刚才他才是被强迫的那个。
他声音发颤,光听语气都特别让人难过:
“你知道我想你吗。”
“这几天联系不上你,我都快发疯了。”
他每句话都是真的。
迟牧年刚要开口,江旬已经抬起眼,直直撞进他眸子里,像是自嘲的一字一句:
“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后者在这样的眸子里浑身颤栗了下,呆在原地。
江旬已经往前跨一步,抬手想拂住他的脸。
被迟牧年一巴掌拍开。
迟牧年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自卫动作,拍开的时候嘴里不受控的:
“你”
后边的话半天出不来。
最后只叹出口气,自顾自地走到一边,没再去看江旬,低声道:
“先回教室吧。”
“回去再说。”
说完已经往教学楼里边走。
这个点学校里学生到了不少,可直到上楼的时候后面人都没跟上来。
但迟牧年此时也真没心思等他。
先拐到他们这层男厕所,对着镜子看半天。
下唇里边被咬出的两个血印子,迟牧年拿纸巾随意糊两下还能勉强止住,但脖子上的是真怎么也遮不住。
只能把校服外套拉到最顶。
哎
迟牧年叹了不知道今天多少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
江旬后来一直没回班上。
迟牧年上午起得太早,早自习和第一节数学课差不多都睡过去的。
睡一觉醒了旁边人还没回。
没等问,他自己倒是被高志斌叫出去了。
高志斌和迟北元是同事,也认识陆教授,叫他出去就是关心一下陆教授葬礼的事,面上还有点难过。
迟牧年回答几句,没忍住就问他:
“高老师,江旬他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江旬?他上午给我打电话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请假?”
“是啊,挺突然的。”
高志斌说起这个还调侃,“你们俩关系真够好的,之前你请假那几天,江旬也跑来问过我这个。”
“他也问过?”迟牧年惊讶。
意思是江旬其实知道他这几天是去参加追悼会了?
那怎么还发这么大火???
闲的吧。
迟牧年更想不通,舔了两下嘴唇。
高志斌“啊”了声,没再说这个。
只是瞥眼他通红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念叨:
“以后吃饭就在食堂吃,少吃学校外边那些东西,上火还不健康。”
迟牧年心里一咯噔,脸下意识往校服领子里藏,心虚道:
“噢好。”
等回了位置上。
程成隔了两排走道游到他身边,坐在他前边,扭头冲他:“迟年年,老实交代,这几天跑哪儿野去了?”
迟牧年抬起个眼睛,把刚才和高秃头说的重复一遍。
程成没想到是这个事儿。
没再多问什么,只敢往他旁边这座儿努努嘴:
“你是不知道,就那天音乐节回去路上江旬他脸色有多难看,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一样。”
迟牧年现在跟人说起这个就虚:
“是吗”
“是啊是啊,而且后来那几天在学校也是,灭绝师太点他到黑板上默课文,人硬是不去,被罚一天内抄完两百遍课文。”
“两百遍?”迟牧年惊讶。
“对啊,哎不过她当时就是说说,哪舍得真让他抄啊。”
程成讲这个跟说段子一样:
“结果你知道吗,咱江哥也不是吃素的,硬是抄了整一天,课上抄,课下也抄。”
“被其他老师问就是让人自己去问英语老师,说是她让的。”
程成说到这“啧”了声,又道:
“诶哟把咱师太咱气得,后面几天连课都不来上了,学校给临时换了个老师过来。”
迟牧年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旁边桌洞扒拉两下,里头还真有整整齐齐的几十遍。
所以——
这人是不是有点傻
他在这翻着看,前边程成又趴过来:
“你俩是不是那天在音乐节上又吵架了,江旬这几天挺吓人的,我连看都不看往你们这排位置看。”
迟牧年把两边纸握出折痕才放回去,想到什么之后用力摇摇头,低叹道:
“他可能从来都没变过。”
“什么?”程成没懂。
“没。”迟牧年摇摇头,不想再跟人说这个。
见程成还扒在这问他,有意扯开话题:
“哦对了,你那个田径二级运动员的证下来没。”
“早下来了,给你看!”小胖墩程成初中就抽条了,腿肚子上全部变成肌肉,跑起来跟飞一样。
一个证书被他和他们家里人拿着到处炫耀。
高考可以加分呢!
迟牧年陪他一起看。
看着看着总是忍不住往旁边空位上一瞥,瞥完又睨向他们教室窗户外边。
江旬后来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先是一天,后来第二天也没来。
第三天晚自习之前,迟牧年还是没端住,给人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
坐食堂里。
迟牧年打了份饭一个人坐在进门第一个位置上。
边吃边盯手机,正在想要不要发条消息问问,对面就有人端着餐盘坐下: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蒋天坐下的时候直直睨他,从额间的碎发瞥到嘴角。
分班以后他俩交集一下变得很少,就平常偶尔在学校碰见,会互相抬眼打个招呼,多的就没有了。
“他们都去外边吃串了,我上火,最近得吃点清淡的。”
迟牧年夹了个青豆在筷子上,顺着高秃头的话说。
蒋天看了他好一会,顺嘴一接,“你这火是挺大的。”
两人好久没这样单独坐一块吃饭。
“上次在音乐节玩得还挺高兴?”蒋天问。
迟牧年“啊”一声,问他:
“那天你怎么没来。”
“上补习班,忙。”蒋天没看他,低头往嘴里扒了口米饭。
迟牧年笑一声,感慨说:
“难怪,我是说你怎么成绩提了这么多,上了前十就没下来过吧。”
“是年级前五。”
蒋天提醒他,停顿几秒后又问:“你想来么。”
迟牧年抬头:“什么?”
“补习班,位置还挺近的,就在咱们学校对面。”
“我就算了”迟牧年挥挥手里的筷子,“我对成绩没那么高追求。”
“是么?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已经有贴身家教了。”蒋天挺不经意的一接。
“什么贴身家教?”
“江旬啊,你俩不天天都在一起么,有了他,你也不需要别人。”
迟牧年现在提起对方名字就虚,静默两秒后开口:
“我们俩也没这么近吧。”
“怎么没有。”蒋天把餐盘里几个大蒜挑出来,抬头问他,“你们的事,迟老师知道么?”
“迟老师?噢你说我爸啊?”
迟牧年这两天脑子乱,一个切换没切换过来。
“对啊,他不是还住你家么。”蒋天垂着眼睛,往上抬一下:
“你爸挺开放的。”
迟牧年奇怪:“这跟他开不开放有什么关系?”
其实之前蒋天在说到江旬的时候就有点怪,起初迟牧年只觉得对方是单纯看江旬不顺眼。
没办法。
人那臭屁样摆在那儿。
要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迟牧年现在看江旬估计也这么觉得。
可现在越听越不对,也能察觉出里边的问题。
“还能是什么?”蒋天想起什么之后冷笑一声:
“他也是胆子够大的啊,跟谁都往外说,也不怕给你招麻烦。”
迟牧年脑袋更是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想得压根和对方不一样。
他放下筷子,先喊了声蒋天的名字,再看着他眼睛。
一脸认真问:
“他当时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你是不是在耍我”……
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几句话就说完了。
迟牧年呆在原地,耳尖到脖子通红一片,都没敢再看对面蒋天。
到最后, 连餐盘里剩下的半碗米饭都没吃进去。
蒋天脸色从刚才起就更难看,拧着眉看他,心里恨自己怎么不早点问清楚:
“所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迟牧年摇摇头:“不是。”
“那你之前说晚上他总来你家,是什么意思?”
“你都想哪儿去了啊!”
“他从小经常来我家睡,吃饭睡觉都是,我都已经习惯了。”
迟牧年半摊在椅子上, 筷子一下下挑着餐盘里的东西,半晌后,抬头看蒋天:
“有没有可能是你理解有问题?”
蒋天也没吃饭了, 双手交叉放胸前,定定对他:
“迟年年,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
迟牧年:“”
重新摊椅子上。
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 蒋天左右看看,在餐盘上敲敲:
“先吃饭, 晚上不是还有考试么?”
迟牧年:“不吃了。”
蒋天觉得好笑:“也不考了?”
想想每次巡考在走廊飘荡的教导主任,迟牧年重新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了口米饭后叹口气:
“不, 考还是得考。”
两人把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中途几个蒋天他们班的路过打招呼, 问要不要一起上去。
蒋天每次都说不用。
“要不你先走吧,我吃饭本来就慢。”迟牧年说。
蒋天往对面看眼, 从位置上起身。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拖着两份瓦罐汤, 里边是新鲜的排骨莲藕。
他揭开一罐自己喝,另外一碗推到迟牧年面前:
“喝点,暖胃的。”
迟牧年接过来, 低低道:“谢谢。”
南三的汤是出了名好喝,平常还会有外校的学生进来蹭。
两人餐盘东西没吃完,倒是把汤喝个一点不剩。
回去的时候蒋天又不经意提起:
“那他这就是在外面造你的谣咯?”
“啊?”迟牧年没想到人还在说这个,点点头又摇摇头:
“也不算那么严重吧。”
“怎么就不算了?他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蒋天冷笑一声:
“他根本不替你想,什么恶心话都往外说。”
“还不是因为我俩关系好,替你瞒着,掩着,要换个人准给你传得学校里都知道,到时候你还在不在这混了。”
蒋天说的迟牧年一句没法反驳,只默默走在人身边。
“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自己认错了人。”蒋天见他表情复杂,以为自己猜对了,从旁边揽一下他肩膀:
“我就跟你说那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早知道早好,咱以后离他远点就完了。”
他这句话迟牧年没法接。
自己跟程成说江旬也许从来没变过,其实指的也许是书里的江旬。
自私、阴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迟牧年自以为把孩子养得特别好。
在他眼里,他家江小旬自强不息,温柔善良小天使,即便是家里经历过那种事,也能从里边抽离出来,长成一朵无惧无畏的小花。
但他忘了,能在湿冷的河滩苔地活下来的,除了向阳花,还有狼毒草。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迟牧年回到教室里都想不明白。
还有,江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听蒋天的意思,人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
蒋天这次也跟他一块儿进了他们班。
他人缘好,这里挺多朋友的,刚坐下就跟周围人聊起来。
他坐在江旬位置那儿。
迟牧年坐下以后往旁边看好几眼,忍不住说:
“你要不还是回自己班上吧。”
蒋天不以为然:
“等会儿,这不还有十分钟才上课么。”
“可是今晚不是有考试?”迟牧年说。
没等蒋天,大程子忽然从教室前门冲进来,撒欢得跟村里那二哈进城一样,一个冲刺没刹住差点撞讲台上:
“重大消息重大消息!”
“因为试卷出了点问题,今晚各个班轮考取消,改成集体看建国大电影!”
全班人都欢呼起来!
但还有个别人不信,冲他嚷:“真假的,大橙子哪儿来的谣言啊?”
程成“哼”一声,一拍教室大门:
“不信的人自己去办公室看啊,高秃头已经去找隔壁班借电脑了,一会就回来!”
刚说完他们班班长也进来,把这事儿重新说一遍。
瞬间的静默后,班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走廊里的学生“咻咻咻”从这头跑过去,跟哪儿来的武林高人一样,脚尖踮着轻功,一下下全闪没影!
说是要去楼下买点吃的上来!
班里女孩儿们也都互相换位置,跟自己小姐妹坐在一块儿,挑着点寿司奶茶外卖到学校门口。
这阵仗像是过年!
蒋天挑挑眉,也挺高兴,在有人找过来的时候推了把迟牧年:
“走呗,下楼买点零食”
“我现在不太想下楼,你们去吧。”迟牧年说。
蒋天没立刻走,只看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都行。”迟牧年说。
他看着应该是班里最淡定的,不过心里也真是松口气。
自己现在的脑子能考试就出了鬼
很快教室空荡荡。
高志斌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进错班,直到看到班里最后边唯一的那个迟牧年。
朝他招招手:
“过来过来,帮老师把这投影仪的线接一下。”
“噢,好的好的。”迟牧年从位置上起来。
通常一堆人里落单的那个会被当成帮工。
迟牧年帮着调设备,连接投影仪,还给检查一遍电影画面。
等所有的都弄完以后,迟牧年看着高志斌:
“高老师,我想请个假”
今晚整个高二年级都在看电影。
迟牧年背着书包下楼时,还碰到了几个高一的,也都在讨论他们学长学姐看电影的事儿,羡慕的不得了。
迟牧年这个决定确实很突然。
主要是心里实在装了事儿,没解决完就放不下。
刚好今天看电影,要想请假出来也容易。
迟牧年到门口打了个车,直接停在江旬他们家门口。
江旬妈妈去世以后,这个家现在就江旬一个人在这住。
“江旬,开门!”
迟牧年走上前去敲门,边敲边喊。
没人应。
迟牧年又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结果是一如既往地关机。
十一月份的天。
外边凉风阵阵,迟牧年裹紧身上的衣服,再看眼手机后来回地搓搓手。
现在已经快晚上八点
算了。
在等十分钟,等不到就回去。
迟牧年这样想着。
结果又站了不到十秒,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他们这大门口往这开。
停在不远处,江旬——
和一个女孩儿一块儿从上边下来。
虽然远远看不清脸,但迟牧年也能看出这个女孩是精心打扮过的,很贵气,从衣着看就和江旬十分般配。
眼见他们往房子这里走,迟牧年心微怔。
下意识拐进旁边一条小路,躲在树后边。
躲好以后迟牧年才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躲?
但很快眼前的一切就不容他思考。
江旬他们家门口,两个影子逐渐靠近。
分开以后,江旬从侧边拍拍她手臂,低头说了句什么。
迟牧年定定看着都不动了。
心里除了震惊,还有种异样的情绪卡在嗓眼里边。
又酸又涩。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是冰的。
到后边干脆不去看了,垂着脑袋,盯着底下自己的鞋子。
盯了快三分钟,后面有人喊他。
“迟牧年。”
低沉的嗓音,尾音放得很轻。
江旬似乎不知道他在这里,隔着黑夜朝人看过来:
“怎么在这?”
迟牧年抬头看着面前的卷发的青年,隔了半天小脑袋重新垂回去:
“你这几天怎么不来上课。”
因为他的出现,江旬嘴角原本还噙着一点点笑,可等走进后发现迟牧年冻红的脸,嗓子也是哑的,眼底笑意一扫而空。
握住他手腕把人往远处屋里带,急声道:
“你在这等多久了?”
“没多久,不到一个小时。”迟牧年被他扯手里,声音小小的。
江旬把他带进屋子,开灯以后,快速打开一楼全部地暖。
从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
“先喝点水。”
江旬递过去的时候迟牧年没接,只抬头看他,眼睛却似乎没有完全对焦: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江旬和他对视片刻,抿抿唇,把水放旁边。
从旁边拖了个凳子,坐到他跟前:
“好,你说。”
真的坐下来迟牧年其实有很多话要问他。
问他为什么要和蒋天说那些话,问他说这些时候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问他昨天究竟干嘛去了,连课都不来上。
还有问他刚才那女孩儿是谁,是他女朋友么。
无数个问题挤在一起,最后只憋出一句:
“你是不是在耍我?”
江旬一脸平静:“我怎么耍你了?”
“你明明才,才对我今天为什么还要那样。”
迟牧年说这个的时候脑袋很重,应该是刚才凉风吹了太久,嗓眼堵得厉害,像是含了个火球,火辣辣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几天一直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么?”
江旬从下往上观察他的表情,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拇指搓了下虎口,握住迟牧年的手:
“为什么问这个。”
迟牧年眼角微缩,一下就想从皮沙发上站起来:
“我先走了。”
但他的手被人扯着,动不了。
“我不说,是因为这个问题本来就不该由我回答,”
江旬再次喊了遍迟牧年的名字,叹口气,一条腿跪在地上,从下往上轻托着他的脸:
“倒是你该好好想想——”
“为什么看到我和其他女生在一起,要做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迟牧年一怔。
看着人眼底里自己的倒影, 一边一张小小的脸,被周围的温柔专注裹挟,好像眼底只容得下这一个人。
他偏开脸:“我不知道。”
被人捏着下巴掰回来, “你知道的。”
四目相对下,迟牧年嘀咕出一句,“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旬仔细去睨他的脸,虽然心底已经叫嚣个没完,想把这个人的心掏出来看看,面上却也不愿意真去逼他:
耐心解释:“那个女生是江建景朋友的女儿, 刚才我们那样是故意做戏给车里的人看。”
迟牧年反应一下才想起江建景是谁,又问一遍:
“所以,你们刚才是, 没有么?”
“没有。”
江旬很笃定:“也不可能,她和我都恶心。”
迟牧年惊讶看他。
半晌又垂下脑袋:
“你从来都不跟我说关于你家的事。”
江旬从前边捋了下他头发,动作温柔到不可思议, 好像和那天在学校里强迫他的不是同一个人:
“太脏了,不想让你沾上那些。”
迟牧年默默偏开脸:“你每次都这么说。”
江旬笑笑。
从地上站起来, 坐到迟牧年旁边的沙发上,从茶几上端起水杯递到他嘴边,
“先喝点润润, 一会给你煮姜丝可乐。”
迟牧年接过来放嘴边, 抿下去一口,江旬又体贴地帮他拿过去。
也就是现在迟牧年才真的意识到, 虽然他老说自己是哥哥, 但在这段关系里,他似乎才是一直被照顾的那个。
他往后靠靠,上半身都紧贴后边的沙发靠背:
“嗳, 江小旬。”
“嗯?”
“你为什么现在都不叫我哥了。”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弟。”江旬在旁边看他。
他这句话明显不是只这个意思。
迟牧年的意识并没有因为几口水变得清醒,刚才外边风不停往他身体里灌,现在从身体流向脑袋,很晕。
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可,可是我说过,要给你当一辈子哥的。”
“你现在还这样想吗?”江旬扭头看他。
迟牧年用力闭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意识也变得涣散: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
江旬追问:“觉得什么?”
“觉得好像本来就应该是那样。”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你想不想。”
江旬翻身到人上边,一条腿斜着跪在他身体旁边,额头从上面抵住他的:
“你想吗。”
迟牧年没有像在学校那样拼命防抗,抬起头,呆呆看着他,半天才嗫嚅出一句:
“想。”
“也不完全想。”
江旬从上方俯瞰他的脸,嘴角微微勾起:
“那就都不想了,只想我。”
舌尖顶进来的时候,迟牧年也确实什么都想不了了。
只能在这种压迫到来时认命闭上眼睛。
湿热的触感从唇中间慢慢往四周化开,江旬压着他一只手把人摁在沙发背上,嘴巴反复一张一合,拼命夺走迟牧年嘴里的空气。
诺大二层楼下只剩下两人暧昧的水渍声,初生的情欲从头顶降下来。
迟牧年被迫扬起头,接受江旬在他嘴里来回扫荡。
他能感觉江旬的舌尖在那顿了一下,但迟牧年很快自己的也被勾过去,让他们的全部打着圈融在一起。
接吻这件事他们都是新手,跟打架似的,全部凭着本能胡来。
再度分开时中间化出一条细细的银丝。
迟牧年感觉自己发烧了,胸口不停起伏,但很快他发现江旬的也一样。
他们两个的时不时会贴在一起。
江旬低头睨他,眼底明显已经染上浓重的欲,他能感觉到底下这个人意识不完全清醒,但还是拼命瞪大眼睛,那里闪着嗜血的光。
“你是愿意的。”
江旬在开口时嗓音沙哑。
迟牧年的身体因为他这几个字颤了颤,双眼微睁,里边除了困惑还蒙上层薄薄的水汽。
江旬喉结微滚,把人抱着在沙发上平躺好。
扯开他胸前的衣服,对着人肩膀用力咬下去!
迟牧年疼得一哆嗦,但也没反抗,脖子往后仰,嘴角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
很多东西不是装作不去看就能当他不存在。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心思,迟牧年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就是情不自禁。
两辈子了,这应该是迟牧年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感情。
从之前的捉摸不透,不理解,到后边的怀疑自己。
直到刚才看到江旬和那个女生站在一起。
虽然告诉自己那不可能。
他和江旬认识十几年,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他知道江旬不会在亲完自己的第二天就做出这种事。
但心底依旧升腾起的情绪。
是嫉妒。
所以这次在江旬手往裤子里伸的时候迟牧年没拒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但后来两人也什么都没做。
迟牧年发烧了。
江旬在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理智瞬间回笼。
立刻把人抱回自己房间。
帮他脱下外套里衣,放进温暖的棉被里。
努力压下身体里的欲望,低声问他:
“难不难受?”
迟牧年从小发烧就跟喝醉一样,费力睁睁眼,后来死活睁不开:
“唔难受”
江旬去客厅找了退烧药给人喂下。
这个是冲剂,效果好但苦。
迟牧年喝了一口就不肯喝了,咖色的药渍从唇边滴到床上。
脸埋在江旬怀里,哼哼唧唧不愿意动。
嘴里“不要不要”的,叫得江旬像在火上烤。
本来刚才亲他的时候就有,现在更是,捏着人下巴叹口气:
“下次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叫。”
江旬说完以后重新给人找了吞咽的退烧药,喂进去的时候自己含了口温水。
舌尖帮他顶着顺下去。
迟牧年喝完药乖乖窝回床上。
江旬给他把周围被子全部掖好,转头去了厕所。
在里面待了快四十分钟才出来。
擦着头发,江旬靠着自己卧室门站着。
他的卧室和以前不同。
除了床,其他全都布置成和迟牧年的一模一样。
而他本人此刻躺在这里,其实就跟躺在自己家没有任何区别。
就连迟牧年房间那个坏了的饮水机,江旬都买了个同款扔角落里。
“你醒了以后看到这些会害怕吗。”
江旬重新坐到床边,环顾一遍四周,看着人笑出来:
“害怕我也不会改,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
那天亲了他,虽然不在江旬计划之内,但他不后悔。
反正是他们将来每天都要做的事。
没什么好后悔的。
同时这些天也不是要故意躲着迟牧年。
江旬知道迟牧年联系不上,肯定会忍不住来找他。
可就是没想到今晚学校放电影,他卡着点回来,迟牧年居然会请假,还在外面站着吹了那么久的风。
“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心疼你,恩?”
江旬从旁边盯了他很久,干脆也钻进被子里,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这里因为一粒退烧药温度下降不少,江旬靠着他肩膀轻声问他:
“你醒来以后还会认么,会不会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不管你认不认都已经发生了。”
“要是不认的话,那就锁起来吧,跟迟叔叔说我们去旅游了,然后彻底消失好不好?”
脸上一扫方才的温柔。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从来都没变过。
今天晚上很多事都在预料之外,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有的人晕乎,有的人得偿所愿。
唯独不变的是房间里湿热的空气,还有靠得极近,一直在跳动的两颗心。
第二天一早。
快到上午九点床上人才醒。
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从床上坐起来。
环顾四周后觉得熟悉,不禁嘀咕道:
“我回家了?”
迟牧年觉得这里就是自己家。
直到看到角落里并排放着的两双拖鞋,脑子里关于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
迟牧年:!
抻腿。
平躺。
重新缩回被子里,深吸口气又呼出来——
应该是做梦吧。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那些并不是梦,而且这里也确实不是他们家。
被子和枕头的触感都不一样。
这里的更柔软,床也像是特制的,比他房间里的要高很多。
迟牧年躺着发呆。
“醒了?”
门口江旬靠在那儿,对着里边的人:
“头还疼不疼,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迟牧年:“”
这问题问的
拉起身上的被子捂住脸,半天闷出一个:“没。”
“那就好。”江旬远远地似乎笑了一下,继续说,“牙刷毛巾我都给你放好了,洗漱完以后出来吃饭。”
“噢。”迟牧年应了句才反应到今天是周六。
磨磨蹭蹭从床上坐起来。
穿着江旬的拖鞋去旁边浴室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睡得还挺好,就是肩膀上多了两截小小的齿痕。
忽然倒抽口凉气。
也就是今天不上课,要不然他这穿什么也遮不住啊!
迟牧年此刻特别想把罪魁祸首揪进来说一顿,结果出来的时候江旬已经把早餐端上桌。
考虑到他刚退烧。
比较简单的鸡蛋和白粥,中间两屉小笼包。
简单,但香味扑鼻。
迟牧年见到这一桌吃的也顾不上揪了,扯开椅子坐下。
刚坐下就要站起来——
“昨天我在你这儿住,我爸他知道吗!”
迟牧年也是忽然才想起这个,作势要回屋里拿手机。
被江旬一句话安抚下来:
“我昨晚就跟跟叔叔打电话了,说是你在我这里睡。”
“噢,这样。”迟牧年心重新放进肚子里。
餐厅里又变得很安静,他俩跟坐在自习室那样默默喝粥。
直到迟牧年把最后一口喝完。
江旬端起桌上几个碗送到厨房洗碗机。
他背挺得笔直,站在厨房里一点也不像收拾卫生,倒像是从哪里来的电影明星。
迟牧年盯着那看半天,撑着餐桌从位置上站起来。
“江小旬。”
江旬回头看他,目光接触到的一瞬间,迟牧年呼吸都漏掉一拍。
但就是这一秒钟他都不会再犹豫。
迟牧年脸又红了。
自己从来没做过这件事,但都走到这一步,也终于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内心:
“要是你能变得跟以前一样。”
“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第50章 第五十章 “男朋友”
类似表白的话说出来。
迟牧年两辈子第一次做这种事, 也没想到是会对着个男人。
说完以后脸红到脖子根,头都没勇气抬。
但江旬似乎没听懂他说的话。
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撑住迟牧年旁边的沙发靠背, 把人禁锢在这个和自己胸口之间,弯下点腰看他:
“什么叫跟以前一样?”
迟牧年被迫跟他挤一起,往后退退不出去,再往前点就是江旬的大腿。
“恩?”江旬又低声问他。
迟牧年:“”
过了须臾才慢吞吞道:“就是,你得像以前那样乖乖的,听话,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能总是强迫我。”
想起来什么跟人强调:“像之前在学校里,你那样, 那种事就不可以。”
江旬沉默了。
琥珀色的眼睛牢牢睨住他,从额间到鼻翼,再到下巴, 脖子旁边一个颈窝微微往里,到露在外边的一大片胸口。
赤裸的目光把怀中猎物从头到尾舔舐一遍。
“所以你只是为了控制我, 让我不要再对你做那种事,才答应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喜欢?”
迟牧年眼睛微睁。
“什么?”
“你觉得在一起这种事只是个名头, 为的就是能维持住这段关系, 可实际上却不愿意为此负一丁点责任?”
江旬低下头,让他们贴得更近:
“你仗着我喜欢你, 想要你, 就觉得我好欺负,还觉得自己说出的任何要求我都能够满足。”
“所以才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让我全都按照你的指示去做。”
“然后趁火打劫, 欺骗我的感情。”
迟牧年:?
“停停停停!”
他急了,赶紧反驳对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你啊!”
一句话没过脑子冲出来。
江旬脸上一扫刚才咄咄逼人,嘴角扬起点弧度。
迟牧年:!
立刻反应过来:“你耍我??”
抬手用力推了把江旬,作势要从他和沙发之间那点缝隙硬挤出去!
被人一下攥住手腕。
江旬定定看他,把人的手摁在自己左边胸口上。
“我不能做到跟以前那样。”江旬很坦然,“因为我喜欢你,我就不可能做到。”
“我想随时随地都能亲你,抱你,想对你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太直白了
迟牧年摇摇脑袋,感觉自己好像又有点发烧。
滞了片刻后叹口气,
“那你也得考虑实际情况啊你像上次在学校那种就不行,万一被人看见了,我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还有我爸,你让他将来在学校怎么办啊。”
“我不会让人看见。”江旬说。
“万一呢。”迟牧年不认同他说的,指出来:
“学校里人这么多,被抓到了总是不好。”
江旬其实不喜欢他总是要瞒住谁的样子,在这句话里沉默会,握住他的手,与人十指紧扣:
“那我以后在学校尽量克制,只牵手,只拥抱,只在完全确定没有人的时候再亲你,这样可以么。”
迟牧年:“”
“那你得把我手机里的定位关了。”
江旬定定看他。
到最后把自己手机拿出来,搁桌上。
“你也可以定位我。”
“什么?”后者没反应过来。
江旬:“我让你定位我,你可以随时知道我在哪儿。”
迟牧年:“”
挺不尊重人的举动,在人那儿怎么整得跟表白似得。
他原地叹气:
“算了,随便你吧”
他反正也跑不远,天天图书馆学校家的,三点一线,这三个地方江旬他都知道。
而且现在不都有那种家人一键知道对方在哪儿的软件么。
真要躲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江旬一只手拂过他的脸,把人带的微微抬起来,顺着刚才的话题:
“喜欢我?”
他手上还沾了点刚才洗过手之后的凉气。
迟牧年却完全感觉不到,只臊得慌,也做不到江旬那样直白,只是低着头轻道:
“没说不喜欢”
“那就好。”江旬笑一下,专注睨这张让他肖想十几年的脸:
“这里不是学校对吧,也没有其他人?”
“啊对吧,这里是你家,怎么会有其他唔。”
迟牧年没跟上他的思维,被从前边扯住领口。
两个人接吻了。
十几岁的少年,血气方刚,刚确认关系就接吻好像也能够理解。
但一吻吻一上午好像也有点过了。
因为赶上周末,迟牧年给他爸打电话说这两天在江旬家。
迟北元压根没往其他地方想,很快就同意了,还挺放心。
结果家里俩孩子动不动就接吻,一个给一个倒牛奶,接过水杯的功夫,视线一对上江旬就会揽过对方的后颈。
接一个带着奶香味的吻。
到后面迟牧年都快受不了了,尤其是午睡醒来以后江旬放在他腰上的手已经悄悄伸进他的裤子。
被他一下揪着手背给提起来!
坐直身体以后没好气冲他:“江小旬你能不能消停点!”
“怎么了?”
江旬朝他的方向侧过身,嗓眼里噙着点笑。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他这样侧躺在床上,睡衣最上边两颗扣子没有系紧,露出一点点白色的锁骨,和精致到锋利的脸产生极大反差。
让人挪不开视线,像是哪里来的绝世狐狸精。
迟牧年从小就喜欢他这的长相,现在看着更是喉结滚动,费好大劲才堪堪挪开眼:
“你这也太快了吧”
“哪里会快呢。”江旬欠起身子,在他腰上摸了把。
等摸软了用力一搂把他带回来,两个人一起钻进被子。
在人刚龇牙的时候抵住他头顶: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迟牧年:“”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崽子这么能说。
不过他也的确不想从被子里出去。
这两天随城降温降得很快,被子里边太暖和。
迟牧年在里边磨磨蹭蹭,也懒得再动。
躺着躺着又想起来,扭头瞪人:
“你是不是之前跟蒋天说我俩早在一块儿?”
江旬“啊”一声,往他脖子上蹭蹭,挺无所谓的语气:
“怎么,他才告诉你?”
迟牧年瞪大眼睛,感慨他这城墙厚的脸皮:
“还怎么了你那时候分明是造谣啊。”
完全不懂他究竟哪来的理。
“造不造谣的你都是我的了,有什么区别。”江旬懒洋洋的。
“你就不怕我知道吗?”
“为什么要怕呢。”江旬神色很淡,在他额间浅亲了瞬,郑重地反问:
“没发现么哥哥?”
“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这几句别有深意,迟牧年忍不住想起上次看到韩鹿的那本小说。
脸通红——
当着人面背过身,扯过身上的被子遮头顶。
江旬瞥眼他露在外边已经发红的耳垂。
嘴角微勾。
下床,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拖着药和水,喂人喝下去。
感冒药的药力上来很快。
迟牧年没多久又打了个哈欠。
江旬看着他睡着以后才从房间里走到客厅。
瞥了眼这个房子被封起来的二楼,拨了个号码出去。
十几秒钟之后,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女声:
“干嘛啊你,大清早的吵死了。”
江旬在这边静默片刻,淡道:
“现在是中午一点。”
对面才不理他这个,继续骂骂咧咧:
“谁管你中午下午,老娘昨晚玩到快三点半才回家,累死了都快。”
江旬把原本想问她的收回去,顿了下说:
“你们别被发现了。”
“放心吧不会,江建景那老不死的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分不出精力管我们。”
江旬顿了下道:“还是小心点好。”
“知道知道,对了,之前说好要给我的东西,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我十分钟前已经让人给你汇过去。”
“是么?那多谢。”
女孩似乎挺高兴,在那边甜甜一笑。
打了个大哈欠后八卦起他:
“昨天跟你一起进去的男孩儿,是你的小宝贝嘛,长得挺不错的。”
“什么时候叫出来一块儿玩啊。”
江旬因为她这一句回头往自己房间看眼,收回目光后语气发寒:
“别打他主意。”
没等对面开口就先挂了电话,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他兜里有一个方块手机,和小学的时候跟迟牧年用过的那个很像。
只能打电话发短信,就是多了一个照相的功能。
其中一个文件夹里,是几张江建景和不同男人睡觉的照片。
其中一个还是现在特别火的当红明星。
可是要想对付江家,光是这些桃色新闻远远不够。
江旬拿出来看眼,冷笑一声后重新放回去。
回到房间,原本眼底的冰凉在看到床上窝着的人时融化殆尽。
江旬本只是看一眼就要出去。
最后还是没忍住,被子捏出个角,自己也整个窝人边上。
他声音已经尽量压到极小,但还是把人吵醒了。
迟牧年半睡半醒,迷蒙之间模模糊糊问他,“嗯怎么唔?”
江旬被他这句嘀咕给软到,脸埋在他颈窝里用力吸一下,柔声道:
“没什么,你睡。”
被子里温暖得像是种了个小太阳,迟牧年在人怀里翻了个身,很快又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快四点钟才起。
迟牧年睡得超级饱。
这床比他家里的那个要软,躺上去没多久就犯瞌睡。
但是到了晚上,他坚决拒绝还留在江旬这住一晚,准备回家。
就他俩现在这腻歪劲,要是真晚上再睡一块了还怎么得了。
江旬劝了他两次,见他坚持也不多说了。
只是送他回家的路上突然问他:
“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告诉叔叔?”
迟牧年正在吃江旬给他带出来的饭后梅子糕,听他说的时候差点噎到:
“现在说这个太快了吧,咱们还要高考呢。”
“我知道,现在肯定不能说。”
江旬拍拍人后背,很专注地侧着睨他:“但你必须记住,这是迟早的事情,知道吗?”
“我们是要一直在一起的,所以这件事瞒不住,也不要想着去瞒。”
迟牧年能听出他的意思。
半晌后也很认真:“嗯,我知道。”
他跟江旬一样,决定跟对方在一起虽然有三分头脑发热,却也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很多东西早晚都会面对。
江旬一直在旁边观察他。
似在他把这句话说完才真的放下心。
把人一直送到他们家楼下,上楼之前,勾住他的食指捏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天学校见,男朋友。”【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