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介意我今晚留……
谢妄檐的怀抱很温暖,她的脸颊枕在胸膛的位置,耳边平缓起伏的心跳声宛若镇定剂,路青槐糟糕且混乱的情绪得到了安抚,眼泪渐止后,莫名觉得在他面前这样,似乎有点丢人。
每次经期来临前,她或多或少都会受激素影响,以往一个人的时候,用甜食带来的多巴胺压制,便能很好地调节。
正想到这里,一股热流应景地往下涌,路青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
地下车库没什么人,因此两人在边上拥抱并不显眼,谢妄檐搭在她背部的手掌轻缓地拍着她的背,察觉到她的抽离,谢妄檐递来一张丝巾,“好点了?”
路青槐没有接,垂着眼,湿漉漉的睫毛遮住神色。她的眼泪如同某种致命的毒素,将他置身之外的游离悉数吞掉。
谢妄檐以为她还在泛滥的悲伤中,用丝巾一点点温柔地攒尽她眼尾的泪痕。
长指轻抬起她的下巴,神情专注而认真。
亲昵的姿态让路青槐在他如同呵护瓷娃娃般的目光中,蒸发成潮热的水汽,她不由得想起上次缠绵悱恻的吻。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触碰,旖旎的氛围如同棉丝细密缠绕,以至于她被有关他的梦境困扰。
路青槐怕他看出自己此刻的脸红心跳,更有经期提前,连护垫都没来及贴的局促。从他指尖抽走湿巾,攥在手中,她同他解释,“那个……我想去趟卫生间。”
地下车库路况复杂,可供参照物很少,她很少途径附近,谢妄檐怕她迷路,“我陪你一起。”
“我要先去附近的超市。”路青槐有点犹豫。
谢妄檐默了几息,看她的反应,明白过来什么。
“需要什么牌子的?”
他不太了解这些,大抵知晓有日用和夜用之分,更细节的还有长度和厚度,再多便不清楚了,毕竟没做过任何功课。
让他帮忙买卫生巾这种事,路青槐还真没想过。
见她似有犹豫,谢妄檐平声解释:“你不方便的话,还是留在车里等我比较好。我会尽快,
控制在五分钟内回来。”
这里到便利店的还有些距离,小腹隐约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选择妥协。她说了几个自己常用的牌子,回到副驾驶等他。
谢妄檐就近去的是进口超市,并没有她所提及的牌子,视频通话打过来时,两个人都有些不太习惯。好在镜头所切之处,仅有他修长劲瘦的骨节,他选了两种,将满是英文和日语的包装面靠近镜头,“要哪个?”
路青槐在字母上扫过,选了短一些的液体卫生巾。
手机听筒里,传来压低的兴奋讨论声。
“快看货架那边的男生,好帅啊啊啊!”
“是给女朋友买卫生吧?他还挺会挑。”
“拜托姐妹,清醒点,给女生买卫生巾而已,顺手的事有什么好值得感动的。”
……
谈话的重点一闪而过,飘到学业上去了,大概率是附近国际高中刚放学的高中生。谢妄檐该买的也选好了,应她要求多买了包护垫。
人高腿长的好处就是,他果然按照约定的时间折返。
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杯红枣热牛奶,贴心到连瓶盖都已经拧松。
塑料袋里什么都有,湿巾、小包纸巾。
谢妄檐:“你看看还缺什么,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够了。”路青槐在他的引路下,往地下一层走,两人并行,她忍不住侧目看向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照顾人?”
不知是不是刚哭过的原因,她眼尾沾着一丝红意,看上去格外清丽动人。谢妄檐克制地咽了下嗓,“没有。”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路青槐愣了下,不明白他这么说的具体含义。是在向她解释,他从没为别人做过这些?可是他们之间并不是需要他解释的关系。
她蜷了下手指,脚步不自觉地放缓,眼里酝着几分不解,谢妄檐垂眼落向她。
“昭昭,我只这么照顾过你。”
几分钟前,他还在温声哄眼泪失控的她,她感受过他的热度,他剧烈起伏的心跳如同鼓点般击颤着她的耳膜,此刻被他用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注视,她耳廓莫名一烫,咬着唇进了卫生间。
折腾这么一通,赶上好下班高峰期,回婚房的路上有点堵车,车辆行进速度很慢。
路青槐将副驾驶位的座椅调低,靠着在一侧浅眠,谢妄檐不忍心打扰她,就连接电话时的声音都压着,惜字如金。
工作上的事,出于避嫌,路青槐没有仔细听。路况再好,开车时也总能遇见各种各样的奇葩,像谢妄檐这样不疾不徐地避让,碰见非要插队的也不惯着,情绪还能保持如此稳定的,算得上万里挑一。
搬来婚房这么久,她们还是第一次在婚房做饭。开放式厨房,不怎么使用明火,路青槐厨艺有限,大多数情况是做些蒸菜和水煮菜。本以为能帮上忙,直到看到充氮包装袋里活蹦乱跳的‘新鲜食材’,她才发觉束手无策。
谢妄檐系好围裙,袖口挽上去,露出一截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臂。
见她同波士顿龙虾面面相觑,唇角笑意浅淡,“你去休息吧,晚餐用不了多久。”
他处理食材的动作优雅利落,将虾肉完美剔除,切成小段,重新摆回虾壳里。剩下的则用来做烩饭,和菠萝丁混着翻炒,果香味很快溢出。
蒸烤一体锅响起智能语音提醒,他闲闲地颠了下勺,修改完参数,慢条斯理地将烩饭装盘。喷枪淡蓝色的火焰粗略过芝士表面,发出呲呲的声响,芝士很快融化,表面浮出令人食欲大动的焦糖色。
烟火气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路青槐托着腮欣赏了会,给两人各自调制了一杯果茶。她的那杯是用热水调的,酸得她不禁皱眉,再调谢妄檐的时,有了经验,问他:“谢妄檐,你要喝酒吗?”
“不用。”
谢妄檐嗓音清淡,“晚上保持清醒比较好。”
他要是醉了,谁来照顾她?
路青槐以为他夜里需要工作,没有多说。
丰盛的晚餐上了桌,路青槐拍了张照,勾选群里的路、谢两家人,想发仅他们可见的朋友圈。
谢妄檐坐在对侧,并未入镜。光从照片来看,两人一点也不像新婚夫妻。
“谢妄檐,你能把手伸过来吗?”路青槐阐明意图,谢妄檐很配合地照做,只是他没有试过摆拍,动作不太自然。
连摄影师这关都过不了,自然遑论其他。
如此调整了几次,反倒变得更像演戏。
“稍等。”谢妄檐起身,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婚戒,推上去戴上。“好了。”
“你去公司还戴婚戒呀?”路青槐关注点比较奇特。
“不只在公司。”谢妄檐说,“应酬、出差,参加峰会,一直都带着,没摘过。”
就是今晚做这顿饭时,才摘下来片刻。婚后本就该长期戴着婚戒,旁人问起,谢妄檐从未避讳,总之,无论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还是许久未见的旧友,全都知晓他结婚的事。
路青槐无声抬了下自己的指尖,“要不我以后也戴上吧。”
谢妄檐未置可否,只道:“这样也好。”
他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换作半月前,肯定会说,戴不戴婚戒是她的事,没必要苛待自己。现在就这样顺着她提的台阶下去,实在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特地抛砖引玉,诱她上钩。
接下来的照片仍旧拍不好,路青槐只好将指尖一点点往前探,捉住他的腕骨。
指腹触到他的皮肤时,她屏息凝神,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没有抗拒,她轻吸了一口气,拽着他的手往桌台边缘挪动,调整指骨的姿态。
“手指放松,大概就是想象一下,用餐时随手搭在杯壁的松弛感。”
她做梦也想不到,褪去西装革履的谢妄檐,居家感近乎拉满。腕表放在一边,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人,此刻却像个脾气好到任由她摆弄的玩具。
路青槐想到这里,隐约升起淡淡的罪恶感。
“拍满意了吗?”
对上他的眼神,她强压住心虚,镇定地说,“嗯,我刚已经发了朋友圈了。你去给我点个赞。”
“好。”
趁着他滑动手机的功夫,她瞄了眼自己将镜头上移,捕捉到他半张脸的照片,心头突突跳了下,唇角掩不住地雀跃。
还好没糊。
殊不知谢妄檐早就将这一切纳入眼底,她抿唇压笑的样子,像只犯了坏事得逞的狐狸。屋内地暖温度开得高,她的手都还能透凉,谢妄檐眸光略深,打算隔日问下赵医生哪些食材适合温补。
用完晚餐,谢妄檐不让她碰水,兀自收拾了厨房。
路青槐回房间呆了会,今天分明是经期第一天,却不知为何比往常难受。她原本想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刚蹲下便觉得分外难受。她记得安睡裤还在楼上储物间里。
不期然和谢妄檐相撞。
他穿着家居服,看样子应该也是才洗完澡。手里拿着暖手袋,暖贴貌似是点的外送。
“你今晚不回清湖湾吗?”路青槐抱着暖手袋,想起自己刚才在卧室里轻轻呻吟的那几声,有些耳热。她听到关门声,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才这么肆无忌惮来着。因为实在是疼。
谢妄檐:“回去了没人照顾你。”
她的状态比先前更差,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谢妄檐完全没办法放心离开。
“要拿什么东西,我给你拿。”
爬楼梯消耗体力,路青槐在害羞和身体要紧之间,选择了后者。“楼上储物间里,有个白色箱子的快递,没来及拆。”
说到这里,谢妄檐点头表示懂了,下楼时,修长好看的手里,多了一小袋方形包装。
“每次都这么疼?”
路青槐点头,“差不多吧。留学那会跟着美国室友喝冰水、在雪地里打滚,可能身体不适应,受寒了,然后身体就一直这样。”
按欧美人那样造,或许只有少数人才能吃得消。
说到这里,因站立许久,小腹突如其来的抽痛让她止住声吸气。
谢妄檐扶着她的腰,
将她腾空抱起,稳稳地放置于柔软的床铺上。
外送的暖贴和暖手袋正好派上用场,他没犹豫,解开她裹在外层的睡衣,将暖贴隔着一层薄薄的打底短衫,贴在小腹往上半指的距离。忙活了半天,她额间反倒泛出薄汗。谢妄檐皱眉沉思了会,像是冲破心底的眸中束缚,俯身在她耳边,“昭昭,别怕。”
而后长指轻掀开那层单薄的打底短衫,毫无阻碍地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男人的掌心温度适宜,比暖手袋和任何制品的效果都好。
谢妄檐在床边坐下,刚开始还有些笨拙,不知道该怎样控制力度,随着逐渐适应,轻缓按摩得她小腹酥酥麻麻,由疼痛转为舒服。
“不疼了?”
耳边的男性嗓音清磁悦耳,路青槐摇头,细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娇气?”
谢妄檐另一只手还被她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好在他甘之如饴,掌背微辣的抓痕于他而言尚能接受。
“你是指,热水袋、暖贴都不管用,得用手掌揉?”
“啊……”路青槐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痛经倒不是经常犯,但痛起来的时候,的确很难止住。如果特别严重的情况下,她会吃布洛芬止痛,尽量不影响正常的工作生活。
她小声辩驳,“之前也没试过用手掌揉。”
更何况,还是这样相贴。她和他之间的那条线,因为今晚频发的意外,逐渐变得透明,越界太多,以至于像饮食男女的暧昧期。谢妄檐掌心有一层很淡的薄茧,牵手时的感觉和贴在小腹时完全不同。
骨掌宽大,能够罩住她,好似永远不会熄灭一块热源,让她舍不得离开。
还想永远黏着他。
谢妄檐抬眸望了上来,她小幅度挪动身体,不知是在躲避他的触碰,还是单纯熬过了抽痛期想换个姿势,如绸缎般的细腻肌肤在他掌心摩擦,像是被他掌控在手里。
令他不得不想起握住那截腰肢的微妙躁意,像是血液里激起某种本能的狩猎天性。
向来冷静自持的嗓音沾上化不开的哑意,谢妄檐同她相扣的那只手蓦然收紧,不知是在提醒谁,“别乱动。”
路青槐心跳有些出离自己的掌控,她红着脸,想要将他掌心的位置上移,这会反倒不敢再乱蹭。
喑哑的男性声线卷过耳畔,欲得要命。她眼皮一阵阵跳动,那股热意从耳畔绵延到颈侧,如同一张温柔似水的大网,缠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谢妄檐察觉到当下的情境有些失控,手掌脱离她的身体,替她将被子掖好。
赵医生的电话适时打进来,正巧缓解了两人的尴尬。
“痛经这事可大可小,最好还是中药或者食补慢慢调理。我明天再去问问我妇产科的朋友,有时间你带昭昭来京医看。”
“嗯。”谢妄檐温声,“等她经期过了,我会带她过来的。”
赵医生又嘱咐几句,听到路青槐虚弱的声音,忍不住数落谢妄檐。他一一应下,言简意赅地结束了通话,见路青槐仰着头,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似乎离了他,今晚恐怕会遭受更深的折磨。
路青槐其实很想让他留下来,但没有长辈在,他自是没必要演到这种地步。那样清冷的一个人,能够给予她这么多温暖,应该已是极限。
对视的几秒里,是谢妄檐先开口,提议道:“介意我今晚留在这陪你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是空枕头的那一侧。
第22章 Chapter22“不认账?”……
路青槐低着眸点头说好。谢妄檐特地上楼拿无线充电器,似是给她反应和换安睡裤的时间。
和上次在谢宅不同。
婚房主卧床没那么宽,谢妄檐回房时,并没有抱新的被子。床上的羽绒被是定做的,轻薄到没什么重量,要是真容纳下两个人,难免会有暧昧的摩擦。
谢妄檐在她旁边躺下来,路青槐仍旧有种恍然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的存在感太鲜明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谢妄檐:“难受的估计早点休息比较好。我关灯了?”
“好。”
路青槐甫一点头,他便单臂越过她。侧身靠过来时,清冽的香水让人想起阿尔卑斯山脉脚下的雾凇。
灼热的气息熨帖,路青槐以为他要吻她,神思有片刻的紧张,十指将身下的床单抓紧,揉出暧昧的褶痕。
预料的吻并未落下,他揿灭了半明半暗的氛围灯。
落地灯开关在她那一侧。
原来是她误会了。
也是,他怎么会突然吻她……
视觉受阻后,落在耳畔的微小声响也变得十分清晰。
他并未急着回到原位,刻意压低的声线比平时沙哑,裹挟着砂砾的颗粒感。
“昭昭,还疼吗?”
“不疼。”路青槐这会是平躺的姿势,比刚才好多了,她咬着牙,说了句,“冷。”
沉默一阵,谢妄檐的手臂顺势垂下来,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再帮你暖一下肚子?”
路青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得到准予后,隔在两人间的被子被男人抽离。他的身体像火炉似的,单是不经意的触碰,都让她舒缓不少。并肩躺在床上,要想再像先前那样按揉小腹,极其不方便。
谢妄檐的指腹在她颈侧轻点,“抬起来。”
语气很温柔,路青槐却隐约听出了些许不同的味道。她从没有见过他失控的时刻,更难想象他这样清隽斯文的文,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就连梦里,也总是模模糊糊,没有具体的真切轮廓。
直到此刻,她有些出神地想,他应该是温柔但不容拒绝的类型。
可能在床上有点强势……
枕在他的臂膀上时,飘忽的神思让路青槐有些不好意思。
幸而有深浓夜色掩护,她游离的这几秒绮思不至于被他察觉。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谢妄檐的怀抱才是真正的温柔乡,路青槐本想等适应后,再从他怀里起身的,哪知迷糊着就睡着了。
“昭昭?”
谢妄檐唤了两声,都没有回应。她窝在他的胸口,双腿无意识地缠住他,单薄的睡裤因她的动作而卷边,温软细腻的腿腹在他紧绷的腿部肌肉上磨蹭。
柔软到不可思议地触感令他变得口干舌燥,粗而沉的呼吸陷入月色。
比那晚更折磨的是,她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褪去了白日清醒时的冷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像在她面前时时刻刻所表现出的绅士。
欲望裹挟,将身体的温度燃烧得更烫,如一汪沸水。
她似乎很喜欢,连双臂也缠上来。
在她画地为牢的地界里,将他牢牢锁住。
他静如阴霾的眸中,笼着一层跃动的焰火,不再负隅顽抗-
离职过后,路青槐关闭了所有闹钟,睡了一个漫长的安稳觉。
次日上午,客厅里的男人正在办公,桌上架了台轻薄本,深灰色羊绒开衫松垮地垂在两侧,圆领棉衣布料偏薄,更显得胸膛肌腱线条流畅。
架在耳后的银丝边框眼镜冲淡了这一身装扮的家居感,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想起昨晚他劳心劳力的照顾,又是接温水又是揉小腹的,路青槐往前,主动对他扬起得体的笑靥,“早。”
启创的视频会议刚开始。
高层们起先还疑惑,谢总昨天才出完差回京北,按照雷打不动的习惯,今日应该在公司。怎么破天荒地临时组织了线上会,连他的特助都不清楚,众人怀揣着疑惑和好奇上线。
谢妄檐穿得居家,大家却不敢懈怠,个个正襟危坐,次第汇报数据。
直到神情冷淡的总裁身后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
谢妄檐关掉自己这端的镜头 ,语气同昨日依旧,“早餐在微波炉里,你稍等我两分钟。”
镜头角度有限,纤影一晃而过,连她的长相都没看清,启创内部已然掀起了爆炸式的讨论。
各个群刷得飞起。
[前段时间看谢总戴婚戒,还以为隐婚是假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谢太太!]
[这还是我印象中那个冷冰冰的谢总吗?声音也太温柔了吧,苏死我了啊啊啊]
[原来谢总私底下对老婆这么体贴,磕到了]
[身价百亿的总裁都能给老婆做早餐,果然男人就得挑好的]
以上这些内容,两位当事人并不知晓。
路青槐看到他电脑屏幕里一群西装齐整的面孔,顿时明白他在开会,误闯入镜头本就尴尬,她只好往旁边挪动。
同助理交代完,谢妄檐起身,随手给她倒了杯热水。这样的习惯不知是何时养成的,融入生活里,竟无比自然。
“不好意思啊……我刚没注意到你在开会。”
路青槐一想到那乌压压的人影,就觉得很社死。
“没事。镜头压得低,应该没拍到你。”谢妄檐从容道,“而且是我忘了提醒你。”
书房明显更适合用来开会,不过楼上楼下距离太远,他担心她起来后看不见人会失落,才挪到了这个位置。
她推开门就能望见他。
路青槐看那头的汇报还在继续,“你先忙,我去加热早餐。”
“有总助跟进,我看会议纪要也是一样的。”
谢妄檐腔调懒怠,仿佛工作是随时可以放下的小事。
同众人口中的事业狂形象大相径庭。
“早上给你煮了一点红糖姜茶,趁热喝。”
谢妄檐从中岛台的汤蛊中舀出小半碗,“虽然说没什么止疼的科学依据,喝点热的总是没错。”
他面面俱到,连她坐的椅子都铺了一层软垫,路青槐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想说谢谢,对上谢妄檐上挑的眉峰,只好默默咽下去。
他不让她道谢,哪怕是礼节性的。
“谢妄檐。”她抿了一口姜茶,顶着他注视的目光,小声说:“我可以不喝吗?”
谢妄檐垂眸,“是因为不喜欢?”
“还是味道不好喝?”
“不是…”
路青槐艰难的咽下去,他辛苦忙活一场,连姜片都切成了细丝,家里没红糖,不知道他从哪买的,熬制了多久。她想的是全部喝完,不能浪费他的劳动成果。
唇腔里的辛辣滋味让她眼尾溢出一片湿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柔韧的软舌若隐若现,唇瓣潋滟着水光,像一颗饱满的蜜桃。
她缓了好一会,才说出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太辣了,我喝不下去。”
谢妄檐忽地想起她昨晚的问题。
何止娇气,撒起娇来让他根本招架不住。偏偏这姑娘钝感力强,全然不知道这样有多诱人犯罪。
压下浮乱的心思,谢妄檐执起瓷碗尝了一小口,眉心轻蹙。
薄唇印下的地方,正是她抿过的碗沿。
那不就相当于间接接吻?路青槐脸红成了熟透的虾,一时竟分不清就是被辣的,还是羞红的。
那盅红糖姜茶最终被谢妄檐倒掉了。
他尝了一点,险些被呛到,落向她的眸光沉沉,带有几分歉意的心疼,“我不该把姜片切成丝的,还以为这样卖相会好些,结果是画蛇添足。”
“下次就有经验了。”谢妄檐说。
路青槐小口地吃着他做的早餐,紫薯山药糕,甜味很淡。
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想,经期每月都有,这次算是意外,正好赶上她情绪失控。难道以后的每一次,他都会过来吗?
她不好问出口,又耐不住心痒,闷闷地说,“其实我平时不这样。”
谢妄檐:“哪样?”
“痛经还是指——”他顿了下,冷长的乌眸落在她酡红的耳尖上,“撒娇?”
“我什么时候……”路青槐眼瞳睁大,不明白这个陌生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她记得她睡觉很安分,说话也客气,许昭雾都劝她最好将嗓音夹软一点,不忘吐槽她怎么不懂得利用优势。
上次在老宅的时候,谢妄檐就被她折腾得近乎彻夜难眠。昨晚没了那层被子做阻挡,她愈发肆无忌惮,像个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在床上放抱枕了。
很显然,有温度的人形抱枕对于她来说,比那一团软乎乎的棉花更舒服。
谢妄檐不动声色地压下眸中暗色,“昨晚你对着我说了梦话。”
路青槐宕机,听他一字一顿道:“非要让我抱着你。我一松手,你就闹得厉害。”
她同他对视几秒,心中乱得像飞絮。他很少逗弄人,只有同谢亦宵相处时,才会偶尔嘴毒。攻击性很强,但基本不针对她。
“可是我好像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睡醒了。”谢妄檐闲闲地抬眉,“不认账?”
他气势太强,路青槐深刻怀疑,要是她否认,他肯定会当即声讨回来。依稀记得昨夜睡得异常安稳,睡梦中貌似抱了只巨型暹罗猫。猫咪很亲人,身上超级暖和。
所以,没有什么性格好的黏人巨型猫,她抱的是谢妄檐。
路青槐原本信心十足的气焰顿时熄火大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睡觉这么不老实。”
谢妄檐:“所以?”
他这副姿态颇有事后兴师问罪,探讨赔偿方案的意思。
路青槐被他看得脸热,索性当起了缩头乌龟。
“特殊情况,要是你觉得冒犯的话,我给你道歉……”
谢妄檐的善解人意在此刻殆尽,似笑非笑道:“但我不想听你的道歉。”
也是,他被她占尽了便宜,到头来只能换一句口头上的抱歉,确实说不过去。
“你想怎样?”她以退为进,试图摸清他的心理预期。
长期立于谈判桌前的男人,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谢妄檐觉得她这样子很灵动,却又不好逗得太狠,免得她领悟过来后,在他这里记上一笔仇。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他放低了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不先问问具体摸了哪些地方?连情况都不清楚,就来谈条件,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生意场的规则被他沿用到生活里,路青槐莫名有种州官放火的错觉。
“谢先生,我、我碰了你哪里?”
她能够想到的部位都让人羞于启齿,以至于念出谢先生后,剩下的字和长了钉刺似的。
谢妄檐看向她那张比昨日有气色许多的脸,不再逗她,一本正经地指着昨夜她手脚并用缠上的腰腹。
听到只是抱着他腰而已,路青槐默默松了口气。
好歹梦里的她还算有原则,没有真的上下其手。
单看身材,谢妄檐也是她喜欢的类型,穿上西服后仪态清雅,沉稳,冷肃。褪下衬衫后,宽肩窄腰,肌线冷白如大理石,强韧俊美,劲得很有张力。
谢妄檐什么都不缺,她能想到的补偿方式对他而言没有丝毫裨益。
路青槐破罐子破摔,试探道:“要不,我让你抱回来?”
玩弄文字游戏,绝非为了换得这个答案。谢妄檐眉眼染上不自知的笑意,“昭昭,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坏到骨子里的混蛋?”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次就因为这个事,引起了不小的摩擦,最后连婚前协议都没签。随着后面的相处,谢妄檐的为人她已经弄清,绅士,礼貌,细心,可以称得上君子无双。
绝不会在不经过她同意的前提下,做别的事。
旁人是旁人,有七情六欲,谢妄檐却未必有这些。哪怕贴身照顾,恐怕也只把她当成了需要帮助的弱者,不会带有旖旎的心思。
路青槐的神情染上沮丧,怕越描越黑,止住了声。
“这种事就没必要讲究礼尚往来了。”谢妄檐语气不甚在意,“刚才和你开玩笑的。”
“那你…应该没有生气吧?”
他的心思太难猜,路青槐只好按照最低的底线询问。
谢妄檐定睛在她脸上落定,“怎么会这么想?”
“留下来照顾你,是我自愿。”
被她摸、被她抱,亦是心甘情愿。
第23章 Chapter23“别动。”
自愿代表着包容。
不过字句到底不够清晰,留了些亟待探索的钩子,等着她去解开。
由爱勇敢,也由爱生出近乡情怯,路青槐不敢再继续试探下去。譬如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做这些。
接下来的几天,谢妄檐都留在婚房。她们几乎互不打扰,路青槐在投递简历,准备相关资料,谢妄檐则远程处理工作流程。
家里没有打印机,路青槐出门时,顺便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菜。
谢妄檐下楼接水,正好撞见,余光在透明文件袋上掠过,旋即接过她手里的环保袋,将蔬菜、肉类、水果分类码进冰箱。
“有心仪的公司吗?”
路青槐:“我投了飞行研究院,下周面试。”
得知这个结果,谢妄檐倒不算太意外,优秀的人在就业市场一向抢手。这几天两人每晚都躺在一张床上,从最初的局促,到夜里见面时心照不宣的默契,关系熟稔不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谢妄檐说,“家里人脉网还算宽泛。”
“没事。我应聘的岗位暂时不用。”
路青槐想过规划,研究院的编制岗要来年三月才考试,她先走社招,再通过考试转过去。这是理想的状态,现在竞争一向激烈,倘若一年不行,就再花一年。
这些内容,她没有和谢妄檐细讲。
两人指尖不慎相触,没了夜幕的加持,路青槐在他面前似乎保持着距离。
看着她礼貌性的笑容,谢妄檐抬眸盯着她,不疾不徐地说:“我记得你那天应该说过,在青川受了委屈。”
路青槐没想到他连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眼睫颤了下。
见她沉默,谢妄檐表情明显沉敛些许。
“昭昭。”他唤她名字,“我看你最近一直在联系律师。”
谢妄檐观察细致入微,加上她接电话时,没有刻意避开他。两人有段时间又同在书房,她咨询律所的事自然瞒不过他。
她离职总共不到一周的时间,青川的裁员大刀就落了下来,先前偶然被拉进去的那个群,有好几个同事都没有得到合理的赔偿,性子冲动的人已经递交了辞职,在各个招聘平台发帖。
而另外几个,则还在熬。劝退员工的办法无非就是调岗、外派,按照劳动法,员工有拒绝的权利,青川则揪着法律的空子,和员工打心理游击战。
路青槐言简意赅地阐述了前因后果,谢妄檐被青川内部混乱且毫无人性的用人策略惊得直皱眉。
她只字未提自己所受的针对,措辞客观,眼神清冷而冷静。
谢妄檐明白了大概,“你想帮这些受害者同事?”
“集体仲裁。”路青槐特意翻看过相关法律文书,目前涉及被裁的人数已经达到集体仲裁的条件。不过难点是,集体仲裁风险高、收益低、沟通困难,很少有律所愿意接这样的案子。
毕竟为了一些毫无权势的普通劳动者,得罪一家上市公司,怎么看都不划算。
这也是青川如此嚣张的原因之一。
“你可以考虑启创的咨询律师团队。”谢妄檐决断迅速,将其中一位推荐给她,当即打算电话联系。
路青槐及时制止,“可是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在业内公然竖敌了?”
她不懂商战,但这种情况,显然会让启创受到一定波及。
“我不想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你。”
“昭昭。”谢妄檐定睛在她清艳面容上落定,字句依旧是以往的温和,冷长的眸却溢出几分久居高位的杀伐立断,“只是一个营收逐年下滑的科技公司而已,就算连根拔起,也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
他话锋一转,“刚才的话或许过于尖锐,但没有贬低你之前选择的意思。”
路青槐忽然想起路滟雪说过的那句话,似乎在亲人以外的人眼里,谢妄檐并不是好相处的角色。只是极高的素养,使他总是保持谦卑,久而久之,常使人忘却温柔背后的锋芒。正如柳叶柔软亦可夺人姓名,宽宥慈悲的菩萨背后亦有金刚怒目。
不同面目,面对各人所展现的亦不同。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谢妄檐心底算哪一种。
“没关系。”路青槐掩下复杂的心绪,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离职后的前司犹如前男友,怎么诋毁都没事。”
不过她没有幽默天赋,这个笑话也不好笑,谢妄檐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状似无意道:“但我觉得,昭昭应该是分手了,也会夸前男友的类型。”
路青槐没谈过恋爱,很难在脑中凭空虚构一个前男友。
除非遇见谢妄檐这样的人。
她试图代入了一下,得到了答案,“如果对方是很好的人,大概率会吧。”
会和他分开的理由,无非就是合约期满,婚姻结束。她甚至不敢想,浓烈的戒断反应要持续多久,才能从他无意编织的网中走出。一辈子困于其中也未可知。
她没有注意到,谢妄檐的眸光因此低下几分-
经期结束,意味着谢妄檐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小年这天,路青槐收到了刑警队长发来的好消息,她父母及在那场缉毒战役中牺牲英雄的骨灰,已经于前日送回了京北,安葬在烈士陵园。
她是两位的直系亲属,也是血缘关系最浓的后代,依旧受到信息保护。
队长告诉她,“出于安全的特殊考虑,石碑上面没有具体署名。只有代号。”
路青槐母亲的代号是“CFYD09”,父亲的代号是“猎鹰”,寥寥几笔,概括的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烈士陵园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专人清扫,自发前来送花的人也不少。她抱着一捧白菊花,和一束百合,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她父母的墓。
到了现场,目睹一片无名烈士墓碑,震撼直击人心。
雪花飘扬,像是在配合她,进行一场无声的默哀。
“爸,妈。”路青槐不能用指尖触碰,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难免触动,“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和爷爷、伯父、伯母还有滟雪姐相认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亲口告诉你们。”
陪同她一起来的,还有本该出现在谢宅的谢妄檐。
他伸手将半蹲在地面的路青槐扶起来,对着两位已经在天堂安息的长辈道:“岳父,岳母,你们放心,我会代替你们照顾好昭昭的。”
路青槐眼角的泪被他抬手拂去。
今天是难得的小年夜,她们晚上还要回谢宅聚餐,两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告别烈士陵园的长辈后,路青槐和谢妄檐坐上了回程的车。
京北近日降温,飘起小雪,只是雪粒子不够大,落到路面就化了。只有路旁的行道树积了点薄雪,嶙峋的枝干上表面浮着浅浅一层,在车窗两侧飞驰而过。
路青槐在路上想了很多,这会思绪才逐渐回转。
“我们在他们面前说谎,不算欺上瞒下吧?”
谢妄檐的手还罩着她,他骨节宽大,替她挡住风雪绰绰有余。两人牵着的手,即使上了车,升起了挡板,却也没放开。
路青槐本想试图抽走,发现他抓得紧,根本抽不动。抬眸望见他冷峻的下颔线,索性装鸵鸟,任由他这么牵着。
闻言,谢妄檐神思平和,缓声说:“墓碑前是不能撒谎的,昭昭。”
她刚刚说,她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谢妄檐则说会代替他们好好照顾她。
来不及想具体含义,等红绿灯的间隙,路青槐透过车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谢妄檐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而她却被路滟雪吸引。
“好像是滟雪姐。”
路滟雪穿着单薄的风衣,急匆匆往外走,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男人是典型的浓颜相,五官凌厉,似是想为她披上羽绒服外套。停下脚步的路滟雪扫了一眼,没接,同那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面色骤
冷。
一支烟刚点燃,男人便上前掐灭。
谢妄檐顺着路青槐的视线望过去,见路滟雪神情冷然,从唇形足以辨出一二。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管我?”路滟雪拍了拍男人的肩,“当初说好的,谁都别越界。”
男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似是惹怒了路滟雪。
路青槐没有做过读唇语训练,前面的那些话自然读不懂,唯独这句,辨别得无比清晰。
她看到路滟雪勾了下唇,笑意一点点凝固。
“那就滚蛋。”
说完,路滟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绿灯亮起,车身往前飞驰,将身后的景色越甩越远。
目睹了这么一场拉扯,再回去接路滟雪,只会让事态变得尴尬。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她问谢妄檐。
谢妄檐颔首:“天海私募的赵公子。”
见路青槐盯着他,谢妄檐解释:“高中的时候和他合作参加过一个竞赛项目,不过不太熟。他和路滟雪是同班同学。”
她并不是容易对别人感兴趣的性格,谢妄檐落声:“怎么了?”
“啊,没有。”
路青槐摇摇头,结束了话题。
谢宅里,路家长辈基本已经到了。庭院里的树全都挂上了红灯笼,连门口的盆栽也没放过,看着就是一派喜庆,分外热闹。
赵月在别墅门口迎接,见两人在车上还牵着手,笑得合不拢嘴。
“路上没堵车啊?”
“我们走得早,不是很堵。”
“今天小年夜呢,都想着回家过年。话说滟雪还没到,待会我让厨房晚点再上热菜。”
谢妄檐扶着路青槐下车,三人一路往屋内走,赵月道:“昭昭,我去看一眼厨房,你和妄檐先上楼,爷爷他们在下棋。”
路青槐:“辛苦赵姨了。”
“女孩说话就是甜。”赵月说完不忘嫌弃地看了谢妄檐一眼,“多跟昭昭学怎么关心人,这男人啊,要是不够体贴,其他都是白搭。”
谢妄檐失笑,“您拐着弯骂我是吧?”
赵月懒得在这里跟他掰扯,转身拉着谢庭晚往厨房走。
一楼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暖气开得很足,路青槐褪下外套,听到身后清磁嗓音响起,“昭昭,转身。”
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被谢妄檐取下,他垂下眼睫,侧颜沉静,指腹偶有触碰到她的颈线,蹿起一阵激密的电流。她下意识往后躲,蝴蝶骨却被男人宽大的骨掌拊住,他压低的声线略微喑哑,“别动。”
路青槐只好老老实实地等他动作。
一秒,两秒,三秒。
谢妄檐迟迟没有离开,吐息落在她颈侧,有点痒,路青槐忍不住抬眸看他,“好了吗?”
“这么着急做什么。”谢妄檐目光越过她头顶,动作不疾不徐,“你的围巾似乎缠在发夹上了。”
冬天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容易没精气神,所以路青槐习惯用抓夹,发型简约好看,搭配衣服也方便。
围巾是她在路过精品店时买的,聚酯纤维材质,很漂亮,但也兼具机织钩线孔隙大的缺点,容易缠挂。果然不能图便宜。
路青槐抬手捏住抓夹,将长发放下来,很快解决了问题。“好了。”
谢妄檐不动声色地将围巾叠好。
对上他如墨色深潭般的视线,路青槐才发现他们的距离过于暧昧。经期那几晚,谢妄檐也是像现在这样,搂着她的腰,将她半拥在怀中。
她脸颊噌地浮出一抹绯色,如冬日海棠般爬上瓷雪枝头。
谢亦宵调侃的语调自庭院里飘来,“你俩这戏是不是演早了?长辈都在楼上呢。”
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暧昧是一回事,被知情人士撞见,路青槐的脸皮就有捱不住了。谢妄檐微侧过身,不愿让旁人见到她此刻的情态,将她半挡在身后,黑眸压着几分不虞。
“亦宵,注意言辞。”
谢亦宵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再打趣这两人。
“昭昭,上回我发你那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路青槐最近时间闲下来了,花了点时间理解了人物,但一直没来及联系谢亦宵。
“差不多了。正好我最近在家,要是亦宵哥排得开时间的话,随时都可以。”
谢亦宵:“随时?那我可明天就张罗着剧组开工了。”
身侧男人的眉峰微不可闻地挑了挑,对路青槐说:“横店每天来往的人太多,正好我也有空,拍摄的时候,我送你过去。”
谢亦宵啧声,“你这大忙人居然有空?上周不是才从纽约回来?要是勉强就算了吧,家里又不是没司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青槐想起,难怪他那天会过来接她,原来是刚下飞机。且不说国际航班有多折磨人,从首都机场过来也得耗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竟然还有余力去超市购物,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用高精力人才来形容都显得太局限了。这是不会停歇的永动机。
谢妄檐容色淡淡,微沉的嗓音随着视线凝过去,在路青槐面上停留。
“没听过时间就是海绵这句话?只要有心,再忙都能挤出来。”
第24章 Chapter24他觉得自己一定……
话音刚落,谢老爷子便被谢颂予推着轮椅从户内电梯里出来。无意听见几人的对话,谢老爷子笑着发话,“妄檐,我看你总算是开窍了。不像以前,成天在外跑,也不知道工作有什么值得忙的。”
谢妄檐似是并不意外老爷子突然出现,自然地接过话头,“爷爷,结婚前后能一样?”
“婚前以事业为重,婚后以老婆为重,是谢家的传统嘛。”谢颂予揶揄。
“爷爷。”路青槐点头问好,同大哥颔首打了声招呼。
谢老爷子关怀了路青槐几句,她笑着一一应声。
她的手同谢妄檐十指相扣,自刚才谢亦宵出现起,就没松开过。原来刚才那句话有表演的成分在。她不再过多揣摩其含义,调整好状态,尽职尽责扮演好如胶似漆的妻子身份。
小辈们难得到齐,唯独没见到大嫂。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路青槐忍不住朝四周张望。
可惜的是,大嫂这次也没来。
谢颂予提起妻子,眼眸闪过柔和,“今天彩排,她估计忙得抽不开身,不过好歹是在京北,隔两天我再带她来看望爷爷您。”
谢老爷子起初对鹿茗抱有偏见,始终觉得她心思不纯。她是龙套出身,每天在横店的不同剧组奔波,吃盒饭、干的也是替身的苦力活。同谢颂予相恋后,资源直线飞升,当然,鹿茗北漂磨炼的这十年,厚积薄发,如今转眼已是红透半边天。
随着时间推移,加上小冰糖出生后,谢颂予时常带女儿来老爷子跟前,谢老爷子爱屋及乌,对鹿茗态度缓和不少。
不过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仍旧没出现,谢老爷子嘴上还是要说两句。
“昭昭认祖归宗她来不了,我生病来不了,小年夜也来不了,她总有忙不完的通告、颁奖会,咱们家缺那点钱?我看她是连除夕也要找借口。”
“爷爷,阿茗现在事业蒸蒸日上,您总不能让她安心在家做全职主妇吧?”谢颂予笑说。
个人追求不该被婚姻和孩子束缚,算是当初老爷子爱人留下的遗言。因此,谢老爷子两位儿媳,都有自己的事业。一个是期刊无数的大学教授,一个是京北首屈一指的资深呼吸科专家。
一家子挑不出一个不争气的。
孙辈这边,鹿茗前段时间提名了国内大奖,走的是演技实力派路线,距离影后只差一步之遥。
谢老爷子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拿这个说事。
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继续再说鹿茗的不是,微咳几声,这才问道:“什么彩排啊?要是弄得太晚,你总得去接人家。”
“春晚。”谢颂予虽是平
平说的,眼里却是掩不住的骄傲,“来来回回排练好多次。为了这事,把其他行程都推了,连小冰糖都说她妈妈太拼命。”
春晚这样的舞台不是谁都能上的,谢老爷子听出谢颂予故意铺垫的意思,瞪他一眼,把重孙女唤过来抱。
“小冰糖,想不想妈妈呀?”谢老爷子身子骨还没好硬朗,佣人不让她抱小冰糖,就这么隔着半步的距离逗。
小冰糖穿了一身生肖拜年服,红色醒狮喜气洋洋的,巴掌大的脸蛋笑起来藏着酒窝,可爱极了。
“太爷爷,妈妈说她晚上陪我玩遥控汽车。”
谢老爷子面对重孙,威严悉数化作亲和,同小姑娘聊:“噢。什么样的遥控汽车?”
“超级炫酷的兰博基尼,还会飞!”
……
一老一小这么来回对话,路青槐猜测大嫂应该还有个艺名,否则怎么会没听过鹿茗的名字。
虽然还没见过这位大嫂,她的形象轮廓基本已经了然。
梁雪从楼梯上下来,向老爷子问了好,便出门接路滟雪去了。楼下厅内人多,待会光是两趟电梯都不够装的,谢庭晚和赵月正巧从厨房过来,张罗着让众人陆续先上去。
电梯自然是坐不上这么多人,谢妄檐示意路青槐:“我们走楼梯?”
“好。”
跟上来的谢亦宵道,“大哥这狗粮撒的真隐蔽,弥姐的粉丝要是知道姐夫这么心机,不知道得嗑成什么样。”
鹿茗是隐婚,没有公开过丈夫的身份,不过圈内都知道,她丈夫位高权重,时有露面,但没一个狗仔敢瞎传。小冰糖的脸也没曝光过。
路青槐在脑子里过一遭,抱着推测问谢妄檐:“大嫂该不会是弥鹿吧?”
“是。”谢妄檐低眉看她,“昭昭也追星?”
她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追,是我一个朋友很喜欢她。我以前看过弥姐演的仙侠剧,她的古装仪态太惊艳了,威压也吊得特别飒。”
路青槐偶尔也看电影和剧,但演员更新换代太快,往往还没记住面孔,眨眼就有了新生代。弥鹿是她难得记住名字的演员,长相偏人间富贵花,骨子里的坚韧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没想到大家口中各不相同的那位大嫂,竟然是弥鹿。
谢亦宵:“弥姐以前做武替的,我之前拍《天乱》的时候,她还来和武指讨论过怎么修改动作,审美水平没话说。”
“……好厉害。”路青槐发自内心地赞叹。
谢妄檐:“既然你认识,下次和弥姐见面,应该有得聊了。”
“我要是问她要签名照,会不会不太好?”路青槐想帮许昭雾要一张,她算是弥鹿最早一批的忠实粉,只不过比较摆烂,不怎么做数据。
“不会。”谢亦宵说,“弥姐人很仗义,没有大牌架子。”
谢妄檐也道:“到时候你和她说好就行。她对家里人很好。”
路青槐放下心来的同时,对上次偶然听梁雪讲的话有了别样的认知。谢家的权势地位恐怕比她想得还要深,不过梁雪用奉子成婚来形容,大概带了不少偏见。毕竟从她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弥鹿已经非常优秀了。
可落在谢、路两家人眼里,还是有值得挑剔的地方。
她不禁联想起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处境呢?
谢妄檐看出来了她的走神,不着痕迹地捏了下她的手心。他动作不重,细密的摩挲感存在感极强,引得路青槐抬眸。
“刚才在想什么?”
路青槐掩下不自然,“没想什么……”
谢妄檐说:“爷爷先前不喜欢她,是因为两人分分合合纠缠了十年。谁也放不下,偏偏两个人都是高傲的个性。后来还是意外有了小冰糖,才冰释前嫌走到一起。”
“十年?”路青槐讶异。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哪怕未曾听过诸多细节,谢妄檐这句十年,也足以展现恨海情天的一段故事。
纠缠十年没结果,很少有长辈能够不埋怨吧。
听了不同角度的叙述,路青槐心底那点莫名的情绪,顿时消散不少。
她抬起眼,对上谢妄檐眼底的柔,一股难言的悸动晕染开来。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谢妄檐笑了声,“你那么聪明,应该不用我特意解释?”
他观察得太仔细,路青槐自知瞒不过他,没再扭捏纠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挺普通的。事业上似乎很难像她们一样做到极致。”
“嗯。”谢妄檐耐心地听着她倾诉,像个年长的朋友般,一步步引导着她,“那你想到她们的时候,是嫉妒,还是羡慕更多?”
路青槐认真想了下,“说是敬佩和欣赏比较贴切。”
谢妄檐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含着清浅笑意,“昭昭,单从这点来讲,你并不普通。”
“用欣赏的眼光看待同性,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修炼的心态。”
这样的角度,常人的确很难想到,路青槐不免怔忡。
他比她高出不少,侧面望过去的背影疏朗清阔,深邃冷眸眼中满是温和包容。路青槐不止一万次想过,即便她最初没有喜欢他,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也很难说服自己不动心。
肯定完这项,谢妄檐才继续道:“还有,离职的这段时间产生对未来迷茫低落的情绪很正常。你只是短暂地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这是第一次经历离职。”路青槐难得敞开心扉,“最近都不敢刷朋友圈,看大家的动态。还不确定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会不会比青川更好。”
“人生总是往高处走的。”谢妄檐说,“你觉得在低谷,可能只是途径上升路的一小段。”
他想起她讲过和朋友一起爬雪山的经历,“和徒步一样的道理。越过山峰的时候,最优路线常是先下坡,才能去往更高的地方。”
“谢妄檐。”
“嗯?”
路青槐发现,每次跟他聊天,她的心境都会变得开阔一些。网上有个词,叫做引导型恋人。谢妄檐明显属于这一类,如同一捧清水,刚柔并济。
她抿了下唇,忍不住坦荡地问,“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情绪稳定?”
“或许。”谢妄檐幽邃黑眸映着她,笑意不减,“亦宵说像我这样的人最可怕。”
她追问为什么。
“因为一旦遇见了不想放手的人,会彻底失控,变成一颗定时炸弹,无比危险。”
路青槐坦言:“我想象不到这样的情况。”
她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更别提爱而不得的假设。
谢妄檐未置可否,只清淡勾唇。
“我以前也这样觉得。”
路青槐听出抛砖引玉的意味,“那现在?”
“危险初见端倪。”
凝在头顶的视线灼灼且凛然,由于楼梯站位的关系,谢妄檐同她近乎齐平,暖光晕在他眉眼间,徒添几分阴郁的错觉。她心跳蓦然一悸。
谢妄檐见她呆愣的样子,失笑道:“上楼吧。”
小年夜聚会人多,在楼上阳光房摆了个超大的圆桌,转盘中间有处空缺,苔藓、假山、文竹造景丰富,布置充满中式韵味。需要加热的菜底下架着卡式炉,这会已挨个点燃。
几分钟后,路滟雪迎着风雪赶来。
她来得风尘仆仆,身上一股淡淡的烟味,梁雪知道谢老爷子不喜儿孙辈抽烟,挽着她的手往里推。可惜位置大多已安排好,路滟雪来得晚,须得从谢老爷子身边路过。
路青槐看出她的为难,主动往旁边挪了点,添了把椅子进来,“滟雪姐,你和我一起坐吧。”
梁雪犹如看到救星,面上倒是没说什么,把女儿送过去。
路滟雪将沾着烟味的外套从阳台挂出去,同路青槐耳语,“还好有你帮忙打掩护,不然要是让两位老爷子闻到烟味,保准得训我一顿。”
路青槐耸肩,小声说:“逃过一劫。”
两人相视笑开。
小年夜的聚餐没太多规矩,聊得大多是家常,偶尔和生意挂钩。老大一家经营着集团,谢庭晚他们虽然不参与决策,每年倒是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他们在商讨着,怎么将路青槐也加进去。
路老爷子反应平静,倒是梁雪,偷瞄了丈夫好几眼。大有看他们父女俩不争气的意思。
路青槐莞尔,斟酌着用词,“我才刚和妄檐结婚不久,股份的事还早。”
她额间突突地跳,桌下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扯谢妄檐。
结果谢妄檐正在慢条斯理的拆螃蟹,没办法接收她的信
号。
谢老爷子:“这怎么能行?昭昭,你和妄檐结婚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家从不重男轻女,儿孙辈一视同仁,儿媳、女婿也是如此。”
谢颂予:“小冰糖还这么小,爷爷您说这个干嘛?”
谢老爷子反应过来:“是是是。不说了。”
路青槐只好伸出脚,用大腿轻碰谢妄檐。
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将蟹膏装进蟹壳,察觉到身侧的人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西裤布料在这样缓而慢的碾磨下,迅速旖旎升温。
作恶的人触碰到他黯下来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路青槐坐姿端正,瓷白清透的天鹅颈上,戴着他送的项链,早上临出门前,两人一同去买的。她不认识奢侈品,也不知道哪些需要配货,看到价格怔懵的样子很可爱,谢妄檐只好用需要演给长辈看的借口,挑了几款适合她的。
她气质独特,戴简约的款式反而更出众。
谢妄檐将剔下来的蟹肉、蟹黄推到她的瓷盘里,用湿巾优雅地擦拭着手指,直到她的脚尖绕过来,如同水蛇一般缠住他。向来从容镇定的男人,眸光不由得一沉,喉结滚动。
“妄檐,你怎么看?”
赵月自这段时间,清楚了解路青槐是怎样的好孩子。太过独立,不给他人添麻烦,谢老爷子的好心赠予,于路青槐的个性而言,反而是种多余的压力。
陡然被提名的谢妄檐掩唇轻咳,“我尊重昭昭的意见。爷爷,启创没那么容易破产。”
“你这孩子!”谢老爷子嗔怪,到底没再提这茬。
危机暂时解除。路青槐缓缓呼一口气,正想将脚收回来,却发现谢妄檐双腿稍并,将她夹在了腿间。成年男性绷紧的腿部肌肉力量感十足,加上两人上半身正襟危坐,路青槐一时难以抽离。
她频频侧目,可惜谢妄檐在认真挑鱼刺,没有察觉她的暗示。
“昭昭,你不舒服吗?”赵月注意到了路青槐的异样,关怀道。
路青槐眼皮一跳,硬着头皮说没事。
耳根后却绯红一片。
她的腿本就敏感,胡乱蹭动之后,浑身掀起细密的痒意。直到拉扯间,不慎撞到异样的硬物。
很硬。她的脸颊噌地燃起火。
根本无暇感受,那硬梆梆的东西究竟是桌椅的边角,还是别的什么……
她快疯了,垂下眸,给谢妄檐发消息。
[松开我!!]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骤亮,特别提示音响起。
谢庭晚道:“谁啊,小年夜还发消息?提示铃还挺特别。”
谢亦宵不咸不淡地说:“二叔,这您就不懂了,专门设置的,一般人没这待遇。”
“还能这样?”赵月来了兴致,“要不晚点亦宵你帮我也弄一个。”
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路青槐的脸都快比桌上的龙虾红了。
始作俑者终于大发慈悲放开她,起身,给她续了杯热椰汁。玻璃杯放回原位时,谢妄檐对她道:“屋里有点热,要不要开会窗?”
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许沙哑。
他话音刚落,路青槐就跟着站起身,四目相对。
谢妄檐只好挽着她走出去,阳光房连着一条中式廊道,雕花窗推开,便是结构柱组成的视线死角,用餐的地方看不到这里的境况。
路青槐心乱得厉害,埋怨的声音很小,“你刚才干嘛那样……”
谢妄檐低眸:“不是你挑起的?”
“我是想让你帮忙拒绝爷爷分股份的提议。”
沉默的这几秒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谢妄檐的理智和情绪在疯狂撕扯。一个念头告诉他,这里是绝佳的地点,他只需要将她往前推,俯身就能噙住她的唇。理智居高临下,似是在嘲笑这个念头太荒唐。
“谢妄檐?”路青槐的声音像被隔音罩调低了频率,虚虚实实,听不真切。
谢妄檐只能想到她的腿触碰他时的柔软,她腰间的细腻,以及她注视着他时,心脏跳动的短暂失衡。一切毫无预兆,细数却又处处有迹可循。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第25章 Chapter25“要不,你亲回……
谢妄檐喷出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彼此的距离微不可闻地逐渐靠近,路青槐蓦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该不会想吻她吧?
她放缓了呼吸,这次倒是不舍得眨眼,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谢妄檐微一挑眉,将她脖颈上那条项链的蝴蝶挂坠轻翻了个面。
“戴反了。”
立体的蝴蝶挂坠另一面呈现轻微的凹陷,路青槐对镜佩戴时,琢磨半天也没调整好。她脸颊微微发烫,转过身去,后脑勺对着他,带有几分逃避心地说:“要不你帮我重新戴吧。”
垂在肩侧的柔软发丝被她拨至肩侧,谢妄檐一低头,便看见了她那段肌肤。细细的一段,如同白玉升温,极致的冷白衬得发色浓黑透亮,带着几分中式婉约的美感。
重新戴好项链后,谢妄檐的神色似是比先前凝重了些。路青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逃匿般拢好发丝,便慌忙抛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落座,引得长辈们调侃。
正好说起订婚宴的事,很快便敲定了时间。
订婚、拍婚纱照、婚礼,流程经过简化,两位新婚夫妻省了不少心。
不过日子敲得还是比较急,订婚宴在除夕前。
从谢宅回去后,路青槐自然是要和谢妄檐商量的,“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今晚的谢妄檐格外不对劲,家宴上饮了不少酒,周身总笼着一股莫名的低沉气息。在她和谢亦宵确定拍摄内容以及具体事项时,这种莫名的低气压近乎达到顶峰。可她同他说话时,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端和的架子,仿佛同平时没什么两样。
“要定制一套中式改良款的旗袍,不用太繁琐的款式,订婚宴上穿就好。”谢妄檐靠在后座,揉着眉心,以缓解那份难以消散的心猿意马。
“那我先筛选几家合适的婚纱店。”
“不用。”谢妄檐说,“我提前安排好了。”
路青槐欲言又止,“尺码……”
“也有。”谢妄檐侧目看她,浮光掠影的霓虹光自两人面上一闪而过。大概是醉了的缘故,凸棱的喉结隐有红意,使得他身上多了几分颓靡的性感。
她下意识软声反驳,“可是我没有给过你。”
转念一想,他们抱也抱过了,距离接吻只差一步之遥,他推理能力那么强,根据她腰肢的数据,结合目测推出其他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谢妄檐默了几秒,掀眸落过来的目光多了浓烈的侵略性。语气却无比温柔,“那就麻烦昭昭,发给我一份。”
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还算安全,只是车内空间狭窄,垂在她身侧的长臂微微用力,好似随时都能伸过来,将她揽抱在腿间。
路青槐被醉酒后的男人直白的目光看得脸热心痒,在手机上输入几个数字,发给了他。
姿容清隽的男人靠车椅背上浅眠阖眸,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暗影。
“谢先生,你睡着了?”
没有回应。
路青槐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隔了几分钟,她按捺不住,想着反正他也睡着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现在正是光明正大看他的好机会。
她一点点挪动着身体,从最初有些放不开,倒后面唤他名字也没反应后,逐渐大胆。
谢妄檐是个很难一眼看到底的男人。如同经年不化的冰川,层层叠叠,外圈的冰层再如何融化,也不会影响深纵千里往内的心脏深处。就像她有时候会生出错觉,将他对合作妻子的耐心,误以为是对她仅有的柔情。
喜欢一个人,本就不该奢求太多。
路青槐想到这里时,交织的复杂情感让她失神,等意识
到的时候,她的指尖无意识落在他的薄唇之上。
令她意外的是,谢妄檐的唇比他的掌心更烫。
她如梦初醒般做势要抽回,手腕却蓦地被人拽住,他顺势牵扯一拉,毫无准备的她便犹如一尾在海上蹁跹的蝴蝶,坠入捕猎者精心编织的网里。
腕心被他重而缓地摩挲着,先前胡乱幻想的事成了真,她如今跌坐在他腿上,窈窕的身躯不得已同男人坚硬的胸膛紧紧相贴,荷尔蒙的张力强势地席卷而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的唇擦过他的脸。
那张斯文端和的面容上,残留着一抹浅淡的口红印。
路青槐警铃大作,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箍在腰际的大掌寸寸收紧,她的力道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逃脱。
谢妄檐眉心稍蹙,制止的嗓音沙哑到底,“跑什么?”
她不敢发出声音,怕惊醒他。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到底醒没醒。
她安分地任由他抱着,直到快抵达俪湖苑的婚房,才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他脸上沾着的口红。
这种意外,要是被发现,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磨蹭半天,擦净的那一刻,心底的石头刚要落地,本该熟睡的男人却蓦然睁开眼。黑沉沉的视线如同大网般罩住她。
车辆停靠在地库里,司机林叔轻扣后排车窗,笑容满面,恭声道:“三少爷,路小姐,我先回去了。”
“辛苦了,路上小心。”谢妄檐并未降下车窗,声线听不出异样。
路青槐面上一阵红,同林叔点头示意。
周遭静下来后,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而他的手掌也搭在她的腰上。本就暧昧的气息愈发混乱。她咬着唇,试探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刚才。”
她正欲解释,谢妄檐抬手揉了下太阳穴,垂敛的眸光温沉,“抱歉,昭昭。我今晚可能有些醉了。”
至于她是怎么做到他腿上去的,只字未提。
眼下的状态格外尴尬,路青槐还不知道要不要起身,担心她一挪,又出现在包厢里遇到的情况。
还是谢妄檐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扬眉看她,“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稍作停顿,掠过的目光一寸寸游离。不言而喻。
“没有!”路青槐迅速否认。
心虚牵扯出的回应快过大脑,脱口而出。
谢妄檐语气散漫,“那我们现在——”
“是你喝醉了,主动抱我的。”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对上谢妄檐似笑非笑的视线,她反应过来,“你干嘛诈我?”
“还以为你会替我遮掩罪名。”谢妄檐淡笑下。
路青槐腹诽:“我又不是会闷声吃大亏的性子。”
她张了唇,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又觉得被他这样戏弄得分外没面子,反被动为主动,扯住他的领带兴师问罪,“不准笑!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妄檐配合地朝她俯身,脖颈朝后仰起,喉结的起伏线条因此而显得凌厉分明。
境地骤然反转,她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与其说是气势汹汹的审判,不如说是调。情更贴切。
“几分钟前。”
“你没有发现异常……吧?”
“具体是指。”
路青槐心虚,“就是奇怪的感受,比如被什么东西擦挂——”
“哦?”谢妄檐唇线微扯,“听起来,我睡着后会变成一辆车。”
“……”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她也喝了一点红酒,脑子晕乎,语言组织功能濒临轻微紊乱。
“昭昭,你想问什么,最好形容得更准确一点,我才好努力回忆。”
慵懒的嗓音碾在她身下传来。
气息温热,带着沙哑的喘意。
路青槐这才意识到,她刚才情绪激动,手上没轻没重,将他的领带都拽得变了形。他衣柜里的领带都单独占据一格,同上门打扫的家政阿姨聊了天后,路青槐才知道,领带比羊毛衫都娇贵,需要特殊护理不说,稍有变形便很难恢复。
于是上一秒还信心满满,准备反败为胜逆转战局的路青槐一下子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她松开手,“对不起啊……”
谢妄檐绷紧的下颔线终于得恢复,只是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幽深似海。
路青槐在这种充满探究审视意味的注视下坚持不了多久,好在她反应迅速,摁下电动车门启闭的按钮,就往外面跑。
身后的男人锁了车,解开领带,缠在腕间。
跑得太快没什么好处,因为她还是得帮他摁电梯。电梯轿厢内,两人一路无言。
一梯一户的电梯门阖上,男人高大的身形压下来。
路青槐紧张到闭紧双眼,谢妄檐却只是抬起她的下巴,将那枚因拉扯变形的领带递给始作俑者看。
她沉了沉呼吸,腮颊因刚才在车里的“对峙”折腾得嫣红,如同初绽的海棠。
“干嘛呀?”
两人晚上这么一闹,说话不似以往客气,她也不再矜持,瞪向他的目光带着嗔恼。俨然从起初娴静的形象,变成了浑身带刺的刺猬。
她语气这么冲,谢妄檐也没恼,幽幽地盯着她,“碰完瓷,不打算赔?”
“你把品牌和型号发我,我明天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路青槐离职拿了一笔不菲的赔偿,加上回到路家后分得的,就算一条领带要六位数,她咬咬牙应该还是赔得起的。
谢妄檐:“我指的不是这个。”
领带在眼前晃晃悠悠,路青槐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视线挪到他脸上,同他四目相对。
“那你说的是什么?”
“当然是。”谢妄檐眉梢压了压,清冷散漫地用缠着领带的手,在他右脸颊的位置轻轻一点,“想起来了吗?”
指腹所落之处,正巧是她不慎印下口红印的那里。她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也看不出来。
路青槐眸光微动,沉眸思考短瞬,“所以你根本就没睡着!”
“本来是睡着了。后来被你的动静弄醒了。”
谢妄檐克制住欲念,到底还是没能抵住酒后醋劲,只想抱着她。哪知他刚入眠不久,她便印下一个吻。换作谁也没办法淡定。
呼吸交融,路青槐没谈过恋爱,更没人同人暧昧过,本能反应还是将学习和职场上的办法移过来套用。遇到问题,先给出解决办法,至于追根溯源,那是之后要解决的事,不能摆在明面上让甲方知晓。
她压下被他蛊得荡漾的心,同他商量,“那谢先生说怎么赔,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这边都可以接受。”
“还叫谢先生?”谢妄檐眸中黑雾浓烈。
“谢妄檐。”她及时改口。
“嗯。”
谢妄檐应声。平平无奇的名字自她口中念出来,多了些甜蜜的滋味,像是毒药,诱人上瘾,从此一发不可收,再无转圜余地。
贪念会随着毒素深入日渐增长,将来光是谢妄檐三个字能不能满足,还未可知。
对称呼满意后,他深看着她,“好,谈判继续。”
路青槐毕业后只做过甲方,思维摆在那,不太能应付他这样的商战高手。
面对老狐狸,她打个喷嚏都能被对方吃得连渣都不剩。
因此选择了自以为明智的决定。
她给出台阶,借着酒劲,什么都敢说。
“要不,你亲回来?”
谢妄檐身形未动,“你确定?”
路青槐知道他才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亲回来的话,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她掩下心跳失序的频率,抛出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要不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反正也是意外,我保证不会说出去。而且我们今天都喝了酒,不太清醒,说不定明早起来就忘了——”
“我同意。”谢妄檐打断她。
下一秒,温热的吻印了上去。
只是略有偏移——
薄唇所落之处,不是她的脸颊,而是潋滟着水色的唇。
第26章 Chapter26
“你……还没亲……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经验,接吻只是简单的触碰,就像她先前不慎吻过他的脸一样。
唇瓣相碰的时候,似乎有股细密的电流沿着血液窜遍全身。
彼此的呼吸随之一滞,就这么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好几秒。
路青槐整个人都是懵的,瞳孔放大,感受到他握在腰际的指骨一寸寸收紧。
谢妄檐喷出的气息灼热滚烫,她的睫毛都跟着轻轻颤动。同她对视以后,那双冷眸蓦地黯了几分,旋即他便尝试着吻咬她的唇,每一次试探,都伴随着愈发粗重的呼吸。
他探索得非常快,从最初隔着唇瓣慢条斯理地碾磨,到后面体会到吮吸的酥麻战栗感后,便沉沉地注视着她,观察她身体的反应。
她和他明明都是初吻,不过才几十秒的功夫,她便察觉到腿软,在他温柔又强势的攻城掠地下,软成了一滩泥。
身体开始发热,陌生的痒意从尾椎骨里窜出来,好像踩在云端,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轻飘飘的,这种近乎于失重的心跳加速感让路青槐感到不安,手肘抵在他硬梆梆的胸膛前,试图从这个吻中抽离。
大脑和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形成了某种不可解的悖论关系。
她越想将他推开,双手便愈发酸软无力。
拔高的阈值如同拉着人沉沦的毒药,在她察觉上瘾的时候,俨然再也无法挣脱牢笼。
谢妄檐察觉到了她的抗拒,半拖住她的身体,让她的重心全都落在他身上。而后克制地想要结束这个吻。
沉浸在这个吻中的路青槐,完全受他掌控,胸腔中的氧气耗尽,在他退出之际,唇瓣翕开了一条缝隙。
柔软湿滑的唇腔不慎将谢妄檐的下唇往里吸了一点。
她清晰得看见向来冷静的男人眸中燃起簇簇火花,手掌更为用力地抓握住她的腰肢,以一种几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的力道将她抵在墙边,而后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吻落了下来。
他眉心高高拧紧,声线哑得令她酥了半边身子,“昭昭。”
听到谢妄檐唤自己名字,路青槐条件反射地应声。
他顺势撬开她的唇关,卷着她一同在欲海中翻滚,掀起惊涛骇浪。
直到她双颊涨得通红,快要因为缺氧而跌倒在他怀里,谢妄檐才及时退出去。长臂往下拖住她的臀,将她打横抱起,天旋地转间,玄关处的感应灯检测到主人回家,氛围灯一路点亮。
她被他压在身下,两人齐齐跌入床上。
谢妄檐不由分说地反扣住她的手,路青槐以为又要吻下来,索性反客为主,在他染着情。欲黑眸的注视下,翻身跨骑在他大腿上。
境地翻转,路青槐却像是在坡道上失控的落石。
她能感觉到,为了支撑住她的身体,他腰腹正在微微绷紧用力,显然核心力量感极强,那一截劲腰,不知酝酿了多少难以耗尽的爆发力。
哪怕仅仅只是被他自下而上注视,心跳仍旧不亚于登顶高海拔雪山时的频率。
“你……还没亲够吗?”
闻言,谢妄檐愣神几秒,对她这副被占了便宜,还一脸懵懂的样子逗笑。
食髓知味,怎么可能轻易满足。
忍下那份悸动,他失声轻笑,“要是我说不够,你会让我继续?”
路青槐耳尖微红,“不够也不行。”
“那你问我,有什么意义。”谢妄檐望着她,“总归不还是不让我亲?”
他声线低柔,夹杂着些许情潮浓烈的沙哑,好听到过分。
路青槐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可我们只是合约夫妻。”
“合约夫妻接吻犯法?”
她被谢妄檐的反问弄得有些懵,想起刚才他接吻时是深吻,舌头搅缠出甜津,回忆及此便迅速终止,面皮一片火辣辣。
“当初不是这样约定的。”
“是。”谢妄檐话锋一转,“但我们也没约定过不能接吻。”
他们连婚前协议都没签,自然同白纸黑字划分清楚界限的合约夫妻不同。
“可是……”
“可是什么?”
见她低着眸沉默,谢妄檐心底涌起些许不满,极轻地挑起眉梢,蓦然欺身靠近她,“你还在喜欢他?”
“谁?”路青槐掌心蜷出汗意。
“那个你说永远不可能的人。”谢妄檐周身气压明显低下来。仅凭着教养勉强保持绅士风度,语气柔和,好似和她谈论的,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路青槐茫然抬起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不可能的人。
“要不要,先试试忘记他?”
谢妄檐不想提起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掌拊住她的蝴蝶骨。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倘若路青槐从小被养在路家长大,一定会受类似谈判心理学的教育。可是她遗失二十三年留下的罅隙,注定被别的东西填补。
她看不懂他强烈而明显的身体反应诉说的爱意,只会从语言辨别。
谢妄檐往常是个极具耐心的人,此刻竟有些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他轻推开她,指缝穿过她的发丝,黑眸沉沉,“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今天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见他态度骤然冷淡,路青槐有些慌了,拦住他时扑了空,仅用小拇指勾住他。
谢妄檐原本冷峻的眼神变得温柔,听她用甜软的嗓音问,“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昭昭。”他有些无奈,“你确定明天早上不会把我踹下床,我就陪你。”
上次至少是有经期作为遮挡,她又是处在清醒的状态。而今晚,谢妄檐并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醉。尽管她的反应看上去一切正常,明早也有很大可能断片。要是将今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误会他趁人之危,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不想还没开始,便在她这里被扣印象分。
窗外飘起暴雨,闪电点亮天空,过了几秒后,才是震耳欲聋的轰隆雷声。应景到连老天都在帮她们找借口。
饮食男女,暧昧的借口自第三视角看来,同脆弱易碎的泡沫没区别。
偏偏当局者迷,彼此心照不宣,不会轻易拆穿。
路青槐仰头望向他,“天气预报说夜里会有雷电,我怕……”
她说着这话,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谢妄檐拿她没办法,在床边坐下,“这个可以成为我留下的充分理由,但现在还缺个必要条件。”
她抿唇想了一会,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消息。
内容很简单。
[谢妄檐,你能过来陪我吗?]
路青槐:“满足充分且必要条件了。”
言下之意是,两者共通。
这份微妙默契,足以让两个人都闭着眼装傻。
……
次日醒来时,路青槐第一反应就是头疼。她很少喝酒,除非是难以推拒的应酬,会象征性地抿一点,红酒则更少,像昨晚那种初时没感觉,后劲巨强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谢妄檐从西班牙葡萄酒厂带来的陈年精酿,回味悠长,酒劲也是如此。
她揉着眉心坐起来,在看到身侧男人的睡颜时,愣神了好几分钟。
谢妄檐醒来时,很是平静,高挺的眉骨微蹙,带着清冽的雾雪香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早上看见他,总觉得这时候荷尔蒙张力是最强的。
路青槐指着他,又指着自己,“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谢妄檐定力比她强多了,目光从她嫣红的唇上移开,掠过白皙漂亮的锁骨,最后定在清亮但整懵的一双星眸上,“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趁他睡着,不小心亲了他脸颊的那段。
“记得一点。”路青槐欲哭无泪,总觉得事情好像比她想象得更糟糕。
“哦?”谢妄檐饶有兴致,“那你说说,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路青槐对上他的目光,吞咽了下喉咙,“您也醉了吗?”
“您字都出来了。”谢妄檐眸色渐沉,懒散慵懒的声线迸出丝丝危险,“待会不会又要叫我谢先生吧?”
“不好意思,刚才口不择言。”路青槐越说越紧张,反复同他确定,他到底醉没醉。
谢妄檐不明白他醉没醉这事,怎么就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重点难道不是她到底记不得?
路青槐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但
这个相当重要,于是她嗓音略虚地说,“就是、那个……从科学上来讲,男的喝醉后,没办法……”
那个字意外地烫嘴,她斟酌许久都没说出口,以至于凝在面上的目光仿佛也带着灼人的温度。
谢妄檐这会思想还没偏到那去,很是从容地问:“没办法什么?”
“没办法硬。”
话音落地,空气陷入久违的寂静。
路青槐说完,脸热得厉害,继续科普道:“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醉。如果你没醉,那么我应该没办法非礼你;要是你醉了,至少我们也不会一夜荒唐。”
谢妄檐:“……”
“醉了。”他说。
路青槐松了一口气,朝他半鞠了个躬,逃一样地下床。
身后传来他慢悠悠的补充。
“但也很清醒。”-
路青槐状态切换得很快,第二天参加了面试,及简单的笔试内容,主要考的是飞行材料相关的内容,她的资料准备得充分,加上擅长自己提炼要点,当天相当轻松。
尽管参与应聘的竞争众多,也没有影响她的发挥。
从研究院的大楼出来后,她才关掉飞行模式。
谢妄檐几分钟前发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我到了,结束后给我发消息]
两人平时很少聊天,内容屈指可数。而再往上翻,是路青槐喝醉那晚给他发的。内容她完全没有印象。事后想起来,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怎么能用怕雷声的借口,让他留在婚房主卧陪她?
更让她摸不清的是,他竟然同意了。
路青槐因此愈发坚定,以后去了新的公司,必须立好酒精过敏的人设,坚决不在饭局上碰一滴酒。
幸好对方是谢妄檐,要是在其他人面前遇到这种事,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谢妄檐的车型很好辨认,双闪提醒她后,路青槐迈着步伐走过去。为了显得正式,她今日特意挑了一款长风衣,身高和气质摆在那里,加上颜值出众,远远走来时,显得干练又清冷。
后座的谢亦宵透过车窗望过去,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自她出现的那一刻起,谢妄檐的目光就被她完全吸引。
趁着路青槐还在等红绿灯的功夫,谢亦宵同他聊天,“不需要演戏的时候,从没见你这么积极过,连面试都要来接。”
谢妄檐语气很淡,显然不欲多谈,“顺路。”
“多绕五公里,你跟我说顺路?”谢亦宵咂舌。
谢妄檐:“不行?”
“行行行。”谢亦宵说,“反正太阳从西边升起也是正常自然现象,绕路五公里,堵车半小时,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妄檐:“绿灯亮了。”
谢亦宵半开玩笑地打趣,“你该不会喜欢上了昭昭吧?”
直到确认路青槐安全地从人行道通过,谢妄檐才从后视镜里望过来,本以为会迎来否认,谁知谢妄檐淡淡扫他一眼,还是刚才用来堵他那句。
“不行?”
这个回答不亚于宇宙即刻爆炸,谢亦宵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还是想不明白,当初说好要一起不婚主义的人,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我一直以为你是会喜欢细水长流的人。”
没有得到回应,倒是在谢亦宵的意料之中,但他实在好奇,“是因为她很漂亮?”
闻言,谢妄檐迈下车,舒朗身形微微侧过,语调沉而缓,“她又不止漂亮一个优点。”
“你只看到这一条,而我看到的,约等于全世界。”
第27章 Chapter27“今晚由我服务……
昨天谢亦宵提前在群里说过,中午的时候会过来和她们一起吃饭,因此路青槐见到他并不惊讶。
只是不知道他们几分钟前聊了什么话题,自她出现后,似乎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钝感力是她的保护机制,不该知晓的内容,自然会关闭好奇的窗口。
谢妄檐微俯身为她拉开车门,顺势接过她手里的透明文件袋,“面试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路青槐不想在结果出来前,说得太笃定,一笔带过道:“题目不是很难,可能我运气好,抽到的基本都是复习过的内容。”
事实上,很少有所谓运气眷顾,她准备的内容相当充分。
谢妄檐:“还没到金三银四的离职高峰期,社招相对来说竞争压力没那么大,昭昭应该没问题。”
见两人说话都是一样的调性,谢亦宵对于谢妄檐意料之外的心动也就不奇怪了。只是,谢妄檐和路青槐都这么理智,真能擦出火花?
或许是谢亦宵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的视线太过直白,谢妄檐注意到路青槐有点不自在,清了嗓,简单汇报了接下来的安排,“待会我们三人先去用餐,下午去影视城。我在附近定了酒店,昭昭可以睡个午觉,等亦宵的人布置好场地后,我们再一起过去。”
车辆还没启动,谢妄檐说话时,目光越过后视镜落向谢亦宵,语速也放得很慢,旨在提醒谢亦宵,别总盯着路青槐看。
哪知谢亦宵不领情,非得当这个助攻。
“你们俩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片场休息,反正我租的地方没什么人,都空着。”
谢妄檐:“卫生和隐私性怎么样?”
“按你的标准,肯定算不上好。”谢亦宵在户外取景的时段,基本是扎营倒头就睡,在这种影视基地附近,为了赶进度,要么是睡在片场休息间,要么就是一整天肝到底。“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附近酒店条件不行。”
路青槐不想弄得太麻烦,中午时间本来就不长,去了酒店休息还得找停车位,来回挺耽搁时间。“没事,我在休息间坐会就好。”
谢妄檐:“亦宵一旦工作起来,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没个停歇的时候。我担心你吃不消。”
“偶尔这样没关系。”路青槐说,“不睡午觉问题不大。其实……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要是不舒服记得提前告诉我。”谢妄檐没再执着。
后排的电灯泡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亮过,揶揄道:“你们夫妻俩再这么拉扯下去,我可下车了。”
谢妄檐毫不客气,“要下赶紧。待会到了禁停路段,别怪我把你从车窗扔下去。”
“啧。”谢亦宵咂舌,“酸死了。”
后知后觉的路青槐这才听出来他们对话的内容。
但……谢亦宵不是知道她和谢妄檐的关系吗,怎么还会说这句。
想不通的事,路青槐没有费太多心思在这上面,毕竟反复揣测,容易陷入自我编织的困境。
路青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影视城,往哪看都觉得稀奇。
这里造景丰富,风格更偏向于明清建筑,古装剧中常见的茶楼酒肆、戏院、寺庙,乃至仿建的养心殿都有。只是有些片场被别的剧组租用,围挡连成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休息间是从化妆间旁边隔出来的,采光算不上特别好,但好歹能有个窗户。
谢亦宵嘱咐了位助手过来,给他们泡了两杯茶,用的是纸杯,温度自然不敢弄太烫。
导演一来,众人都忙碌起来,根据要求不断调整补光灯和布局细节。
“这个镜头补拍很多次了,不过亦导怎么都不满意。去年冬天,我们是纯自己搭的景,连树都是去花鸟市场一棵棵挑选的。”化妆师见她比较内敛,主动搭话。
由于路青槐要拍的镜头只有手部特写,换上主角的衣服后,只需要调整手部状态即可。不用直面镜头,加上还有谢妄檐在,她此刻竟不像来之前那样紧绷。“拍了这么多次,你们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大不了就跟着亦导,再压几年呗。说实话,现在市场不太好,观众不吃文艺片这套了,前几年买的版权也拍不了。路小姐,你就当是来体验一趟,放轻松。”
路青槐这才发现,每个人的状态都很松弛。
大家抱有将一件事做到极致的决心,剩下的便是反复磋磨。
《倾华》故
事整体是复仇基调。不同以往的是,整个团队谋划是由女主角为主导。表面她们是能歌善舞的清倌人,为达官贵人所取乐,事实上,从舞伎到乐伎皆是从小培养的杀手及暗器大师。
男主角也并非天之骄子,而是不起眼的走狗,靠穿梭于宦官于党派斗争中谋利。
电影开篇便是青楼场景,女主受权势所迫不得已委身,男主适时英雄救美,奠定两人初相识的唯美开端。
后来计划败露,镜头切到男女主决裂,站在观众视角,皆以为女主是为情所困,害了一众挚交姐妹。
路青槐要补拍的其中一个镜头,便是在这里,冻得通红的指尖掬一捧铜盆中的冰水。
这是封建礼教下,象征‘权’与‘欲’的人上人,对出身底层蝼蚁的精神霸凌。
节奏很快,到这里进度条过半。
连续接了几个反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小在市井街巷长大的女主早有预谋。直到结尾那年冬日,女主在街头发现奄奄一息的他,彼时崇祯帝即位,阉党彻底覆灭,明面上为魏忠贤等卖命的男主自然难逃一死。
他奋力抓住她的脚踝,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差人道:“一只冻死的野狗,留在这里也是碍了各位大人的眼,埋了罢。”
特写镜头拉近,女主用早已恢复如初的纤纤玉指,毫不留恋地掰开他的手。
再下一个场景,同电影开篇的纸醉金迷异曲同工。内忧外患之下,朝代衰落已无法扭转,但新一轮的权势之争还在继续。
原来没有所谓复仇,她只是历史洪流下,一颗永远无法留下痕迹的棋子,身不由己。
谢亦宵没有同路青槐交流过镜头深意,路青槐只好根据自己对剧本的理解,配合着拍摄。礼仪指导正好在现场,教她怎样灵活地控制手部动作。
“卡。”
每拍摄完一个画面,谢亦宵都会停下来,告诉路青槐,哪些地方要怎么优化。
如此反复,直到傍晚,也没有达到谢亦宵满意的标准。
路青槐性格坚韧,能够吃苦,但这并不代表她应该忍受这些艰辛,谢妄檐看她一遍遍将手沁入凉水中,眉心一蹙再蹙,心疼得厉害,适时道:“要不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继续拍。”
谢亦宵彼时正在同摄影看上一条的底片,已经非常接近最后的效果。但毕竟是找人帮忙,谢妄檐还在这陪他们耽搁了半天,再留人于情于理确实不太说得过去。
“明天再继续也行。”谢亦宵说,“几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点时间。”
“昭昭?”谢妄檐看向她,征询她的意见。
路青槐抬眸看向导演和一众工作人员,“我不是科班出身,说的可能不太对,还请各位老师多包容。我对剧本和慕华这个人物的理解是这样的。夕阳从地平线落下后,天空渲染的光线带有几分蓝调色彩,蓝藏匿于更加显而易见的橙红中,正好暗示慕华的多重身份。”
她说到这里,不少人皆是一愣,几乎同步看向手腕,分辨微妙的色彩变化。
谢亦宵眸中似有光华闪过,静默须臾,蓦地动作起来,“全部班组,开始准备。”
前面的镜头练习中,礼仪指导和美术指导提供的建议,路青槐已经完全采纳并应用,众人汇聚在镜头后,直到最后一帧动作捕捉完毕。
谢亦宵坐在电脑前,放慢速来回看了两遍,淡声宣布:“效果不错,这段镜头保留。”
屏息凝神已久的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庆祝耗时多年的《倾华》总算圆满完成。镜头拍完,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修色、剪辑,以及最后的宣发准备,意味着开年后,一切可以迅速提上日程。
路青槐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片场正在陆续收工,大家对她非常热情,嚷嚷着说要让导演请客聚餐。
帮助她调整姿态的各位老师也在一直夸她。尤其是在有了饰演主角的女星对比之下,像路青槐这样长得美,对剧本理解到位,又好相处的人,实在是太稀有,大家都喜欢她。
跟着谢亦宵工作的大部分性格活泼,路青槐处在其中,像是狼群中唯一的羊。
“路小姐,待会跟我们一起吃饭呗,你是不知道,亦导有多吹毛求疵,这镜头磨了几年了,每次都说缺少点什么,具体少什么,他说不准,大家更不可能猜到。”
有人打趣,“说实话,按亦导的标准,《倾华》下辈子才上映我也信。”
现场气氛热闹,路青槐性格好,左右都有人围着,她不好推拒,求助似朝谢妄檐投来视线。
大家在娱乐圈混迹,嗅觉灵敏,年轻一点没个把门的人问出了众人好奇的八卦。
“路小姐,话说你和亦导是朋友还是……?”
她们注意到,谢亦宵不婚主义的尾戒不见了,加上他亲哥隐婚的事迹在先。带上堂弟来迷惑狗仔,再和真对象互动,也不是不可能。
谢家三位出众的孙辈,看似高不可攀,骨子里都有股不走寻常路的疯劲。
谢妄檐神色未变,上前两步,长臂悬在半空,他气场太过强大,两侧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路青槐被他解救了出去。男人修长如玉笛般的指骨轻揽住她的腰。
答案显而易见。
说话的人满怀歉意地笑,“我们点错鸳鸯谱了,不好意思。”
毕竟谢家这三兄弟,都是典型的绯闻绝缘体,洁身自好多年,向来片叶不沾身。
谢亦宵正在专注着和摄影指导交流,没精力顾及这边在说什么。
大家没有恶意,哪怕闹了个误会,路青槐也没觉得冒犯,抿唇微微一笑,说没关系。身侧的谢妄檐情绪不佳,像是堆积许久的乌云,压得很低,连她都觉得有几分凉意。
“亦宵。”谢妄檐等路青槐同她新认识的朋友说完话,才低眸对谢亦宵道,“今天有点晚了,我带你弟妹先走了。”
弟妹两个字,额外咬了重音。像是刻意说给先前的人听。
谢亦宵一脸茫然,不知道哪触了他霉头,挥挥手,“你和昭昭注意安全。”
“亦宵哥再见。”
路青槐出于礼貌,给所有人道了别。
谢妄檐同她一道离开,没听见后面的手控在疯狂嗑他和路青槐的颜。
晚上用餐仅有他们两人,谢妄檐订的是商圈中心的高级西餐厅,一男一女并肩出现,侍者自然将他们当成了约会的情侣,除了正常送餐外,还特意送来一束弗洛伊德,摆在用餐的圆桌上。
弗洛伊德的花型饱满漂亮,颜色优雅高贵,这么大一捧,还有映着品牌名的香卡,路青槐忍不住感慨,“现在酒店真的很会下血本哎。”
她一朵接一朵地挨个看花型,姣好的面容晕上一层薄粉,灵动清雅。
幸好她不懂花卉品牌,不知道这是源于法国的一个品牌,每一朵皆是从特定庄园里摘取后,空运而来,从花朵基因培育到后期花艺设计,层层把关,单这一捧,就超过了今夜的晚餐消费。
不过是蓄谋已久,伪装成好运眷顾。
谢妄檐用刀叉分割好熟成烤制的牛肉,唇角笑意浅淡,“毕竟有10%的服务费,当然不能太敷衍。”
餐桌礼仪近乎满分,一举一动都透着温雅贵气,路青槐怕出糗,就这么安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切好递过来。
听到谢妄檐的话,她压低了声,“但是这家店的侍者好像送完花就不见了……”
“正常情况,不是会介绍菜品吗?”
谢妄檐动作顿了下,“怕你不习惯有陌生人在场,我特意提醒过,让他们免去了介绍。”
路青槐确实觉得不太自在。尤其是侍者万分客气且恭敬时。
她发现自己对于谢妄檐的关照已经习惯了。他体贴、细致,让人如沐春风。
路青槐轻眨了下眼,“那服务呢?”
金属餐叉在木制托架
上落定,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谢妄檐执起青柠水起身,清冷矜贵如影随形,于她身侧停驻。
手掌不疾不徐拿过她刚饮过的玻璃杯,“在我这。”
清冽的香气漫过来,为那寡淡无味的青柠水增添几分清甜滋味。路青槐听见他用平淡无波的清磁腔调补充:“今晚由我服务路小姐。”
明明是极其正常的一句话,路青槐耳边却莫名回荡出他呼吸粗重的喘息声,欲得让人浑身酥麻。可是她连有关他的春梦都不敢做,脑子里怎么会冒出如此清晰具体的声音?就因为‘服务’这两个字,有点涩么……
路青槐眼眸游移,将这些词汇的异样滤镜强行卸下,握紧杯壁,抿了一大口。
显然,哪怕是初次做这种事,谢妄檐也具有相当充沛的服务意识,候在她身侧,询问她的感受。
“满意么?”
路青槐险些被呛到,因为她的身体像是因为这句话,被唤醒了某段深埋掩藏的记忆,眼前闪过的一帧错乱片段,似是同他接吻后,他用低沉沙哑的语调问她,满意么。
这太荒唐了。她到底都在对着谢妄檐想些什么……
“满意!五分好评。”
路青槐低着头,尽管脑子里装的黄色废料,并不会被他窥破,她还是有种不敢面对当事人的心虚感。
而谢妄檐则定定看着她,目光随着那滴沿着她颈线蜿蜒的水滴游走,最后克制地在锁骨之上停下。
好可惜,那场令人回味的吻,仅在他这里留下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将软餐巾递给她。
路青槐这会只想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再陷入浮想联翩的罪恶陷阱里,于是尽力找别的话题。
“刚才在片场的时候,你好像不太高兴。”
谢妄檐承认得很大方,“嗯。”
但限定词明显错误,不是‘不太高兴’,而是‘非常不高兴’。他承认,当初谢亦宵的调侃一语成真,他的确是个善妒的人,哪怕只是旁人无心的调侃,便足以让他心生嫉怨,理性全无。
路青槐停下手中的动作,本能关心道:“为什么呢?”
谢妄檐等的就是这句话,凝向她的视线多了几分幽深的锋芒,但并未急着回答。
她仔细回忆了下,猜到几分,“不会是因为几位老师误以为我和二哥是……的事吧?”
见她推测出他情绪不佳的原因,谢妄檐眉梢极轻幅度地扬起,“你观察得很仔细。昭昭。”
“她们只是开玩笑,没有恶意的。可能是因为你太冷淡了,和我没什么眼神、肢体上的交流,而二哥和我讨论剧本时,站得比较近——”
话音未落,谢妄檐仿佛洞穿人心般的眸子落向她,“我很冷淡?”
路青槐点点头,很是诚恳地说:“是有点。”
谢妄檐:“一点?”
“非常。”路青槐改口,“刚才化妆老师还跟我说,你好像那种冷脸的幕后投资人,她们都不敢和你搭话。”
谢妄檐语调柔和不少,“我的工作性质,注定没办法将社交精力分给太多人。”
“对今后毫无交集的人,表现疏冷是很正常的事。”
路青槐点头,对他的理由表示理解,“你说得也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做到八面玲珑,内耗的反而是自己。”
“昭昭,这不是重点。”谢妄檐说。
她仍旧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
无奈之下,谢妄檐缴械投降,眼底闪过掩饰得极好的炙意,缓声道:“我在场的情况下,她们似乎更倾向于认为,亦宵才是你的伴侣。”
“昭昭,这代表着,作为丈夫这一身份,我非常失败。”
“啊……”
路青槐读书那会,同学生会主席同行时,偶尔也会被大家起哄打趣,说副主席和主席的双学霸cp真好嗑,大家揶揄纯属觉得好玩。实际上,她和主席是无比纯洁的工作搭子和学习搭子,互为竞争对手。
因此,她很难理解向来稳重的人,怎么会为这件事不虞。
“她们怎么想,你不用在意。嗑cp就是很无厘头呀,比如有时候发色相似的两人,大家也会觉得般配。”路青槐也不知道自己劝慰的方向对不对,“你很好,也相当优秀,不要因为旁人的话受挫。”
“受教了。我尽量调整这种心态。”
谢妄檐说,“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他还挺好开导的,路青槐收回思绪,没跟上他紧随其后的发问。
“我的意思是,站在旁观者,或是你自己的角度。”
谢妄檐顿声,“我和你,能不能算得上般配?”
第28章 Chapter28巅峰超薄
竞争属性存在于许多人之间,面对优秀的同龄人,自洽的解决办法便是减少横向对比。前几天还开导过她的人,突然困囿其中,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他为什么要和谢亦宵比?
看他认真的神态,这个答案的似乎对他很重要。
路青槐来不及细想深层愿意,眼睫扑簌抖动,私心让她道:“般配。”
这两个字说出口,像在自己脸上贴金似的,让她耳垂烧起淡绯色。
谢妄檐薄唇挑起微不可闻的笑意,“昭昭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次可能是我戴了婚戒,而你没戴,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路青槐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今晚造成的这点不愉快,归根究底在于这里。
她蜷了下指尖,仔细地将已婚身份纳入考虑。毕竟无论是改名还是结婚,在青川都算太突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暂时选择了保密,眼下她换了新环境,自然不用在意这些。
从包里翻出婚戒戴上,路青槐又问他,“可是这样会对你有其他影响吗?”
之前两人的婚姻关系仅限于家人知晓,后来在各个场合中,逐渐背离约定的初衷。
“和睦健康的婚姻关系,会对我的合作带来正面的助益效果。”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字句间透着散漫的从容。同半小时前,冷着脸全程低气压的人隐有不同。
婚姻真有那么大的作用?她兀自腹诽,下一秒,听到谢妄檐说,“今晚我会回婚房住。”
“又回吗?”路青槐疑惑。
他最近回婚房的次数有点多,多到让路青槐有些不习惯。听谢亦宵说,他更喜独处,自高中毕业后,便从谢家搬了出去。
谢妄檐神色一顿,精准捕捉重点,“又?”
“听起来,你似乎不是很想见到我,”
路青槐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最近长辈们不常来。”
她想起两人相拥而眠的那个夜晚,“我们没必要这么入戏。”
再继续相处下去,她也说不准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事。
做春梦?不行不行。
谢妄檐胸膛平静地起伏一瞬。谢亦宵曾嘲他追妻路任重而道远,倒是一点没说错。
他遏制住微微心梗的感觉,说:“我明天上午在国际饭店会议中心有个会,正好俪湖湾也在东二环,早上出发比较方便。”
“昭昭。”谢妄檐蓦然唤她名字,她心底随之咯噔一跳,见他薄唇淡提了稍许,似笑非笑道:“你想哪去了?”
“……”
她果然想歪了-
接下来几天,谢妄檐倒是没有再继续留在婚房,正好她也忙,要挨个联系无故被裁,却没得到相应补偿的同事。以及同谢妄檐引荐的律师见面,按他列出的要求,搜集材料证据。
在这种责任划分清晰的公司上班,大家都有保存聊天记录以及出差打卡的习惯,通过路青槐汇总给律师,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麻烦。
只是需要推荐三名仲裁代表时,人数凑不够,还差一个人。
如果路青槐也需要仲裁的话,刚好就能将空缺顶上,但她是青川拿到赔偿的少数,没办法填补这个漏洞。
大家心中有顾虑,不愿意当代表出庭,路青槐也能理解,从律所出来后,她打算过几天再和群里的另外一个同事商量。
“贺昭?你怎么在这!”
M姐戴着大墨镜,穿着件长款羽绒服,难怪路青槐刚才光顾着看路,没认出她来。
路青槐晃了晃
手里的资料,“我来跑劳动仲裁的事。”
在律所附近见到她,实属意外,毕竟M姐的岗位不需要经常出差。两人在青川的时候关系就还不错,只是在业内,很少有人会将同事发展成真正的朋友,离职后的交集逐渐减少,自然就淡了。
“你今天没上班吗?”路青槐问。
“别提了。”M姐吐槽欲上来了,“我也被裁了。”
这下路青槐震惊得眼瞳微张,“怎么会?你在青川这么多年了,算是元老级员工,人事怎么会把名额划到你头上?”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聊。”
站在寒风中说话容易打哆嗦,路青槐爽快答应,用地图搜索了家附近的咖啡厅。
M姐点了杯热可可,起初她也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后来一想,中年失业成为常态,刀子落在谁头上都一样,她一个北漂混到这个地步,够本了。
“小年夜过后,CEO大刀阔斧,裁了45%的底层员工。”M姐随口说了几个组同事的名字,全是路青槐认识的,这次大批量裁员的力度,换作任何一家公司,都无法承受。
路青槐:“那他们在做的项目怎么办?”
“重点项目有赵维明盯着,剩下的全外包出去了。”M姐说,“也别怪我骂得难听。赵维明出身靠的是过硬的技术实力,但他在管理岗待了多少年了,脑子里怕是就剩个框架了吧。现在更新换代那么多快,他懂得个屁。”
“大批量外包,甲方应该不同意吧?”
M姐:“早打点好了。至于不知道的,多半先瞒着,后面再想办法糊弄。实在不行,我后面也找个外包公司算了,争取做到高层。”
外包在互联网行业更泛滥,的确省下不少费用,这几年其他行业的公司见状也陆续效仿,明面优化,实则是变相违反劳动法。
“说不定将来你在外包工作,发现内容刚好还是你之前没做完的项目。”路青槐开玩笑,M姐叹气,“可不是嘛。”
两人聊完,都等着赵维明翻车,心底解气不少。
路青槐问:“M姐,那你的赔偿到位了吗?”
“赵维明给了我二选一的选项。”M姐骂了几句脏话,“项目提成和N+1二选一。狗爹养的真会算计,这玩意都拿来选了,真当996是福报啊?煞笔玩意。”
好久没见M姐这么敢说,路青槐噗嗤一笑。
M姐选了提成,至于裁员补偿,她打算仲裁。
难怪会在这里遇见她,路青槐顺势邀请她参与集体仲裁。M姐性子爽快,当即应下来,“需要什么资料你发我,电气组的同事还指着我的成功案例参考呢。”
“好,我拉你进群,顺便给大家说一下。”
路青槐划动手机,M姐看见那颗闪亮的婚戒,揶揄道:“离职后霉运消散,转角遇到爱了?你结婚也太快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路青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眸,“我前段时间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是家里安排的。”
隐去了她和谢妄檐闪婚的过程。毕竟青川不少人都认识谢妄檐,她不想徒增麻烦。上次借用他的身份打脸,是因为他在场。他不在的时候,她依旧谨记着合作的约定。
M姐打听:“是做什么的?身高咋样?收入呢?”
相当标准的相亲式判断标准,M姐是过来人,说话自然敞亮。“昭昭,你可别觉得这问题现实,闪婚闪的都是条件匹配。”
路青槐和谢妄檐的婚姻不是真的,这些内容她一条都没想过。
“条件挺不错的。”她含糊回答,“应该算中产往上。”
“那他对你怎么样?”
“很尊重我的选择。”
“那不错啊。现在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聊到这里时,正好收到谢妄檐发来的消息。
[刚才我听宋律师说,你才离开不久。需要我来接你吗?]
隔了几秒。
[顺道路过]
谢妄檐发来定位,路青槐打开看了眼,的确很近。
M姐看她唇边无意识的笑,猜到了大半,“是你老公来找你了?”
路青槐点点头,“他正好在这附近。”
“刚结完婚,别急着生孩子。这男人啊,一生孩子就容易暴露,你最好多考验他一阵,同居可以暴露90%的问题。”M姐知道她一路走来不容易,语重心长地说,“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聊。”
路青槐咬了下舌尖,“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也是,你还这么年轻。”M姐凑近她,神秘兮兮地嘱咐:“要是不想要孩子,记得做好措施。千万别去上节育环,那东西对女性宫颈伤害很大。”
噗。
果然只要一聊到婚姻,必然绕不开。要是平时理性讨论也就算了,她才刚和谢妄檐发过消息,实在很难想象和他亲密接触的样子。光是想到这,都觉得脸颊有些红。
“知道了。M姐,谢谢你。”
“不客气。”M姐看眼时间,“我得去接我女儿放学了,回见啊。”
谢妄檐抵达时,M姐已经离开了,路青槐端坐在窗户边,对面摆着一杯饮过的咖啡。阳光穿透玻璃,将她的发丝染成近乎半透明的灿金色。
收到他的消息,路青槐拎着包往外走,同他碰面。
谢妄檐:“你朋友这么早就走了?”
他们之间没有需要互相报备行程的地步,路青槐的社交圈,谢妄檐无从过问。
只是看到对面那杯咖啡时,便开始不受控地多想。仿佛是给他敲响警钟,提醒他,他们之间的羁绊少到可怜。没了那层婚姻的束缚,他甚至不清楚她的喜好,不知道她喜欢喝哪种香调的咖啡,更不明白,她喝咖啡是为了提神,还是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坐着。
危机感浮出,他表面仍旧风轻云淡,看不出丝毫波澜。
路青槐没有多想,“她有事,正好你也要来接我,见面似乎不太方便。”
谢妄檐神情依旧是淡的,目光下落,在她无名指的钻戒上停留,状似无意地问:“看来他应该知道你已经结婚的事了。”
“啊?”
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路青槐没有洞穿人心的本事,顺着他的话说:“是我前同事,她也是看到婚戒才知道的。
谢妄檐没说话,俯身为她系上安全带。熟悉的味道侵入鼻尖,路青槐身体往后仰,发现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会有不经意的越界。
他扣安全带时,不慎触碰到她的指尖,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谢妄檐眉梢微不可闻地下压,“手怎么这么冷?”
路青槐:“是你的体温太高……”
她的手现在挺暖和的。
没了继续关心她的话题,谢妄檐半垂着视线,吩咐司机开车。
挡板上升,前排的视野被隔绝,车内空间陷入暧昧的氛围。
“昭昭,你之前在青川的时候,有人对你示好吗?”谢妄檐问。
路青槐坐得相当端正,生怕自己思绪一放松,就飘到了M姐刚才科普的措施话题。什么小号,中号,大号不能买错。M姐相当熟练,说京北商超买不到大号,得去新疆或者国外。至于尺寸,那就是另一个十八禁场景了。
“我只是底层工程师,这种情况发生在领导身上比较多,像赵维明这种级别应该会经常遇到。”
谢妄檐失笑,“我说的不是工作上的事。”
她怎么能迟钝成这样。
路青槐:“那你指的是……?”
“感情上的,暧昧、好感,乃至正式的追求。”
“没有哎。”路青槐声音很轻,想到了几个腼腆的面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感觉应该不算吧?可能只是出于照顾女
生的习惯。”
抬眸时,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幽深的黑眸。
“也就是说,没有表白,一律会被你当做朋友处理。”
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处理情感上的关系,所以路青槐面对不喜欢的人,用的是最直接的斩断方式,“表白的,连朋友都做不成。”
谢妄檐长指搭在车窗上,得到答案后,忽然庆幸,没有无端冒进。看来,就算今日那位朋友后,对她心有好感,也不足为惧。
他侧过身,黑眸如雾般浓烈,“有没有人说过,你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
许昭雾经常恨铁不成钢地这样说,不过路青槐的确感受不到浅薄的喜欢。但是世间少有轰轰烈烈的爱,这也是她没有谈过恋爱的主要原因。
回过神的路青槐抿了抿唇角,“迟钝也没什么不好啊,至少不容易受伤。”
“利弊同存。”谢妄檐说。
她周身形成的天然屏障,阻碍了其他竞争者,自然也会为他增加难度。
谢妄檐并非急于求成的人。相反,近水楼台,他有足够的时间蛰伏等待。
车辆抵达俪湖湾,入户电梯门自动向两侧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剪纸‘囍’字。
从玄关到卧室,类似的新婚元素只多不少。
陌生到谢妄檐差点以为走错婚房。
路青槐主动解释,“昨晚赵姨过来了一趟,剪纸、摆件都是她带过来的。”
“她来过?”谢妄檐没想到她们夫妇开始打起了让人措手不及的游击战,“你怎么给她说的?”
“我说你出差了。”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不容易暴露的借口。
语罢,谢妄眼沉默半晌,“我这一周都在京北。”
也就意味着,他不常回婚房住的事,赵月和谢庭晚已经知晓了。
路青槐轻咳两声,“京北那么大,不回来也很正常。”
“不正常。”谢妄檐说,“新婚燕尔,怎么可能放任妻子独守空房。”
“噢。”路青槐觉得挺有道理的,“要不就说我们吵架了?”
谢妄檐:“理由?”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总不能说是他忙于工作,忽略了对她的感情需求吧?
见她目露为难,谢妄檐找好了借口,“如果没有合适的,不如用这个。我无意间撞见你和别人正常说笑,吃醋了,但不知该怎么表达,于是闹了点小矛盾。”
他提的这个假设,对于路青槐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
“这样说也可以。”路青槐被他挑起了好奇心,“不过……你吃醋是什么样子的?”
谢妄檐峻拔的身形依旧清隽,只是眼眸如同一汪深潭般幽沉。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好吧。”路青槐旋即为两人的自圆其说增加细节:“那要是赵姨问起,我要怎么解释,自己看出来了你吃醋的?”
谢妄檐转过身,将放置在嵌入式橱柜里迷你版穿着婚纱和西装的玩偶摆正,声线酝着几分随意,“很简单,你看不出来。”
路青槐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笑她迟钝呢。
她鼓了下腮帮子,扬声,“谢妄檐。”
后者只是用手指捏了下玩偶的脸蛋。
披着婚纱的是只兔子,穿西装的则是狐狸,看兔子这呆萌的样子,和路青槐这会倒有几分形似。
“反过来也行。”谢妄檐懒洋洋地说,“你吃我的醋。”
路青槐嘟囔,“这也太假了……”
“那就按原来的方案。”
玩偶摆正之后,他摸到后面似乎还有东西。
黑金配色的窄条长盒子,设计感很强。路青槐以为是什么小挂件,凑过来看,本能地轻念出声,“巅峰超薄。”
等她察觉出不对劲,看到顶上的durex字样时,显然为时已晚。
第29章 Chapter29(双更)超大号……
避孕套的包装做得太时尚了,跟超市收银货架上摆的那种花花绿绿的款式区别太大,路青槐当下只觉得万分懊悔。
到底为什么要念出来。
她掩唇轻咳,竭力忽视跳动的眼皮,“这个应该是赵姨放的。”
谢妄檐翻至背面看了眼型号,然后随手扔进垃圾箱。
“抱歉。我会给他们说,别干涉这些太隐私的东西。”
路青槐低低地应着,见他动作干脆,又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忍不住道:“全扔了会不会太明显了?我感觉先扔一两枚比较好。”
“而且最好还是……”她不确定赵月明早会不会过来突击检查,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才说,“撕开包装扔。”
谢妄檐将手机丢在沙发上,从容脱下外套,顺便给家里的加湿器添了些水。
“用不了。”他解开领带,语气很平,“型号买错了。”
路青槐才听M姐讲过各种型号的区别。主要是根据男方的尺寸来,避孕套是有弹性的,倘若他天赋异禀,选择小一号的能戴上,就是容易破,危险性增加不说,女方也会被磨得疼。
所以合适的尺寸,很重要。
鬼使神差地,她往前走了两步,想看清具体型号。
谢妄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前,峻拔修长的身形如山一般,暗影压下,她险些撞到他结实的胸膛。
他眼型生得狭长,眼尾微微下至,在这个距离下俯视时,那双眸子显得愈发多情温润。而他身上的气场,却如霜雪般冷淡,仿佛能够穿透屏障,轻易洞穿人心。
路青槐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毛毛的,正欲溜走,腰线被人松松握住,阻断了去路。
“不用看了。型号是中号。”谢妄檐忽然说。
他特意提这个,像是在解答她的疑惑。
当初就不应该训练推理能力,否则,她就不会秒懂,他的真实尺寸。
路青槐生出几分被抓包的羞赧,含糊地应:“噢。”
“记住了吗?”
谢妄檐唇齿缓慢而清晰地碾着,目光在她潋滟的唇上克制移开。
她的小习惯都太好猜了。紧张的时候,会咬紧下嘴唇,羞窘时,掌心的汗意分外明显,耳朵也会红,像一颗熟透的石榴籽。
肌肤如白釉般细腻,稍加用力,便会留下浅淡的红痕。身体也敏感得过分,那晚在入户电梯门口,不过才维持了几分钟的深吻,她就腿软得站不住,只能依偎在他身上,一双眸子染上湿意。
是那种明明承受能力很低,却钝感到任他为所欲为的软性子。
谢妄檐拂去心底的旖旎念头,可惜食髓知味,一旦尝过吻上她唇瓣的滋味,便再难戒掉。
他垂下手,松开她,气息拂在她耳侧,掀起酥麻的痒。
路青槐被他烫得晕乎乎的,条件反射地问:“什么?”
“我们用的型号,需要选择超大款。”
谢妄檐喉结滚动,嗓音微微沙哑。
路青槐怔然了瞬,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中号往上,除了大号,还有超大号。
这种款式在国内不售卖,毕竟按照亚洲男性的平均尺寸,摆在货架上,也太羞辱人了。
她严重怀疑,谢妄檐是故意强调这点的,可是从他坦然自若的神态,又看不出什么使坏的心思。反倒有种一本正经讨论学术名词的错觉。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该用什么型号啊?”她抱着拆穿他的态度,故作镇定地提出疑问,“难道谢先生,先前试过?”
面对她刁钻的发问,谢妄檐神色未变,“我看过品牌方给出的数据。”
“至于我自身情况是否精确,有机会的话,大概会量一下,力求严谨。”
这令人羞耻又糟糕的话题结束后,路青槐鸵鸟般飞速进了主卧。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恨不得拥有倒带的超能力,将刚才的一系列记忆,从脑海中清
除。
就这样磨磨蹭蹭了半小时,听见手机振动,鸵鸟本鸟才抬起头,查看微信消息。
是许昭雾发来的,她说过大概最近就能回国,只是日期没定,路青槐一直没能去接机。
[(图片.jpg)买了最早的一班经济舱,天选打工人提前结束工作!话说你的订婚宴是后天对吧?酒店名发我]
订婚宴邀请的人不多,都是近亲和好友,听路老爷子说,大概有个五六桌的样子。路青槐和谢妄檐只是各取所需,因此只告诉了许昭雾,让她来帮忙撑场面配合演戏。
路青槐趴在床上,放大许昭雾的航班信息截图。
分享完酒店地址,和许昭雾简单聊了两句后。她打开自己的支付宝,数了下余额的数字,再点开银行卡,看到路家给她的那笔钱,七位数,唇角不自觉勾起。
而后联系对应航司,经过一通交涉,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给许昭雾升了舱。
许昭雾是MBTI人格测试中典型的P人,遵循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怎么在手机上值机,就喜欢随遇而安的新鲜感。
路青槐也没坐过头等舱,以往跨越海洋的时候,坐完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下来,腰、脖子跟废了一样。没体验过的,先给姐妹安排也不错。一想到许昭雾明早值机时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下叩门声传来,路青槐收敛了情绪。
门外,谢妄檐似是才沐浴完,斜襟领口有些松,窄腰劲腹,近乎一览无余。底下则是家居长裤,长腿在光影流动下显得愈发修长。
“订婚宴上的旗袍做好了,你要不先试穿一下?”
路青槐看清他掌中的纸盒,正红色旗袍叠得整齐,金凤刺绣阵脚精细,融合了多种绣法,在室内暖光灯下熠熠发光。
“这么快。”她捏住旗袍肩侧,低开叉裙摆下落,美得令她下意识发出惊呼,“好漂亮。”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配饰。黄金项链中间是一朵稍大的繁复牡丹,沿着花卉盛开之处,凤凰振翅欲飞。耳环是一对茶金色南洋珍珠,手镯盒里的更贵重,一对高冰玻阳绿圆条,飘绿占了整整半环,颜色融合之处清透如水。
端着这一盒价值不菲的首饰,路青槐都不怎么敢碰,怕黄金太软用力过当会变形,更怕不小心将翡翠镯子摔碎。
换好旗袍出来,她只戴了一对耳坠。其他首饰则完好无损地摆在原处。
谢妄檐将眸中的惊艳掩饰下去,徐徐出声,“另外的配饰怎么不戴?”
“我怕弄坏。”路青槐声音很轻。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坏了就再置办新的。”
谢妄檐语气很平,仿佛并不在意这些东西,执起她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收拢,将翡翠圆条往里推。
翡翠圆条在虎口位置卡住,路青槐指尖用力,想推进去,吸了一口冷气。
他停下动作,掌心拖住她,嗓音轻柔,“弄疼你了?”
凝在面上的视线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路青槐以为是错觉,却也不敢再此时抬头。这样的距离带着能将她溺弊的侵略性,她的耳尖不受控地染上绯色,尾音拖得很低,“不疼。”
“但是好像戴不进去。”她仰头,眼底似乎有些委屈,“买小了。”
谢妄檐眸色渐暗,听不得她说这些让人心猿意马的话。同时,在心底暗骂自己轻浮,光凭这么几句对话,便浮想联翩。
“去浴室抹点洗手液再试试。”
沾着明显哑意的嗓音让路青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买小了’、‘戴不进去’‘弄疼你了’这些联系在一起,似是不经意间呼应先前关于避孕套的对话。
“……好。”
她正要抽回手,握住她手腕的厚掌却翻转扣住她,掌心熨帖,烫得她一哆嗦。
余光望向牵着她往浴室走的男人,她忍不住用齿贝咬了下唇。
他俯下身,将洗手泡沫泵压在掌心,再一点点涂抹在她的虎口处。路青槐像个乌龟似地任由他服务,耳尖的热一路上移,将她的脸颊热得发红。
有了泡沫液做润滑,一对翡翠很轻松地套了上去。
谢妄檐动作细致,让热水漫过泡沫,洗净后,用干毛巾擦拭。
半山半水的翡翠圆条意境通透,衬得她手腕纤细瓷白。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很会挑。路青槐对镜默默欣赏了一会,谢妄檐回来之际,手中多了那条黄金项链。
“昭昭,头发撩起来。”
此时不用面对他,路青槐如释重负,却不知将脆弱易折的脖颈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无异于将致命弱点送向猎食者。
直至戴好项链,他残留在颈侧的温度依旧灼然。
她转过身,浓艳的红将腰线勾勒得愈发清晰。
谢妄檐眼神漫过来,视线再难以从她身上移开。
路青槐头发还是散乱的,心脏小幅度地收缩了下,手掌捂在胸口处,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不合适的话。”谢妄檐说,“明早还有时间拿去改。”
“……勉强可以。”路青槐捂住胸口,另一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昭昭,你要清楚,它本就是为你定制的旗袍,不是统一尺码,更不是租用的。”
谢妄檐字句暗藏些许温柔,“所以,不需要你来勉强和迁就。”
言语之外的含义,或许此刻她并不知晓。
路青槐默了一会,才忍着赧意如实回答,“胸口有点紧,我感觉好像喘不过气。”
她咽了下喉咙,忽然觉得试穿婚纱、喜服这种事更适合和姐妹一起。
都说非礼勿视,此刻谨遵的什么绅士礼节、君子风度,悉数涌成失控的海潮,风卷云蚀般吞没他。谢妄檐声音里染了些许欲色,“嗯。除了那里,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
路青槐仰头看他,“后腰的位置似乎不够贴合。但我扭身看不见……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她说完,慢慢转过去。她的身材比例优渥,臀部属于偏丰满挺翘的类型,只是平时穿的衣服大多宽松,而旗袍是完全修身的款式,婀娜曲线一览无余。
身后的男人眸光一黯再黯,路青槐全然不知晓,指尖攀上后腰处,捻着摩挲了下,“大概在这里。”
“看不清。”谢妄檐提醒,“腰可能要再往下塌一点。”
谢妄檐沙哑的声音太好听,搅得她心神荡漾,路青槐鬼使神差地,忍着悸动,撑着瓷台面,维持住身形。
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自然没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有多引人遐思。
谢妄檐喉结滚动,“是有点不贴合,旗袍腰线太松了。”
“可能是我最近加班加得多,瘦了点,和原来量的三围有偏差。”
他缓声低应,也是自这一刻起才发现,她的腰细得令他心惊,难怪虚握一掌便能罩住-
旗袍送去改细节很快,路青槐次日下午便收到了。许昭雾落地后,直奔她家,也就是路老爷子给她买的那套平层,行李箱放下,久未见面的两人来了个拥抱。
有许昭雾在,路青槐试起旗袍来,则是不一样的心情。
许昭雾洗完澡出来,她刚好化完妆,围着她转了几圈。
“苟富贵勿相忘,你是真听去了。昨天我办完值机,工作人员直接领我去了贵宾候机室,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我不小心用积分点了升舱。”许昭雾眉飞色舞,“结果后面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你这家伙,竟然瞒着我!”
路青槐:“头等舱的体验如何?”
“简直不要太棒!”
两人说说笑笑,没有半点负担,话题自工作饶了一圈,落回这套订婚旗袍上,许昭雾看这针脚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打趣她:“昨晚试穿的时候,没把你家crush迷死?”
路青槐抿下唇,“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这话她自己说得都心虚。
许昭雾看破不说破,笑道:“要是真这么简单,他会陪你试穿?只是订婚宴上穿的而已,又不是真婚礼,他一个上市公司总裁,哪用得着亲力亲为。”
其实路青槐隐约能感觉到萦绕在她和谢妄檐之间的氛围跟从前不一样,但又怕是谢妄檐给她的错觉,所以潜意识里,一直在默念逃避,免得将来离婚时,会生出不舍的情绪。
许昭雾见她不吭声,“不相信啊?”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这种感觉上的东西,太难
确定了。也许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而不是因为感情。”
“这样,我们打个赌。”许昭雾换了个思路,“订婚宴上,新婚夫妻总得接吻吧?我们就看是真枪实弹,还是借位。”
路青槐:“可是订婚宴好像没有这个流程……”
“没有还不简单,可以加啊。”
路青槐没把许昭雾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当晚夜里,她回了路宅住,路政安也在,同几位晚辈说了些嘱咐和祝福的话,顺道安排次日的流程。
梁雪根据箱单,清点好了嫁妆,百克金条共有八对,剩下的则是红丝绸床品、玉镯、金银首饰,以及一些其他挂着囍字的日用品。
“订婚宴办得简单点,后面等你们拍好婚纱照了,再由着谢家操办。”
路政安毕竟不是看着路青槐长大的,不似寻常家庭那样亲昵,吩咐到这里也觉得差不多了,对路青槐道:“以后要是受了委屈,能忍则忍。”
同谢妄檐以及他父母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们通情达理,对她也分外照顾。路青槐并不觉得自己能受什么委屈,不过鉴于她和谢妄檐终究有散场的时候,她点头应着。
接下来要说的话,佣人全都遣散开来。
大意是让路青槐放弃自己的事业,帮着谢妄檐打点公司,将来才好在资源上扶持路家。
路青槐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说但凡富过三代的家庭,必然更注重家族利益,个人会成为巩固根基的牺牲品,联姻是屡见不鲜的手段。她当时光顾着谢老爷子的心愿,以至于忽略了路家的倾向。
如今才察觉自己过于单纯了。
“爷爷。”路青槐温和道,“您说的话我会谨记,但在这件事上,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待了。我和三哥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我没办法为了他,在婚姻里抹杀自己。”
路政安面沉入水。
“爷爷,也许我们的观念不同。在我看来,婚姻是两个人的选择,而不是一昧迎合对方的需求。”
路建业见老爷子神色不悦,解围道:“青槐啊,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在企业上班多辛苦啊,压力也大,安心做个富太太,享受余生……”
路滟雪听不下去,笑了声,打断:“爷爷,爸。路谢两家联姻后,大哥应该放了好几个项目给路家做吧?他们谢家也不是好惹的,难道会不懂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昭昭的份上,装傻罢了。”
梁雪扯了扯路滟雪的袖子,可路滟雪不吐不痛快,继续分析:“你们要是这时候逼昭昭,让她强行介入启创,小心将来谢家心生忌惮,到头来路家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指头缝漏出来的东西都没得做。”
“还有,人生的价值不是靠金钱衡量的。pua年轻人这套,早就行不通了。”
几位长辈不好发难,话题就这么囫囵着过去了。
路青槐被解救后,不免百感交集。夜里,敲响了路滟雪的门。路滟雪推开窗,“不好意思啊,刚抽完一支烟,屋里味比较大。”
“滟雪姐,刚才谢谢你。”
路滟雪她性子洒脱,要不是被路家条条框框困着,定能飞得更广更远。
“没事。生在我们这种家庭,注定被当成资源。不过好在你在路家的时间不多,思想没被荼毒,有反抗的余地。”
路青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众人都心疼她在孤儿院度过的日子太苦,但在路家长大,何尝不是另一种炼狱。利益同爱意的关系,如同裹在软糖表面的砒霜。
倘若原生家庭全是勾心斗角的利用,或许还能狠心割舍。
偏偏爱也是真的。
“滟雪姐……”路青槐不知道该说什么些安慰她。
路滟雪偏头打量着她,“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勇敢,清醒。说实话,在此之前,我连在爷爷面前说出那些话的勇气都没有。”
“抽烟算是我的抗争。”她看向熄灭的烟头,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过懦弱得紧,甚至不敢当着他的面抽。”
两人难得敞开心扉,路滟雪翻出相册的照片,给路青槐看了她以前飞跳台、大回转高速过旗门的滑雪视频,雪镜和防风面罩挡住了眼睛,却挡不住满脸的意气风发。
路滟雪从十一岁开始训练,十六岁时进了青少年滑雪国家队,后来在做空翻时,摔断了肋骨,从此以后,路老爷子严令禁止她继续这项极限运动。
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被路滟雪轻描淡写带过,路青槐听完却只觉得惋惜。
路滟雪不想再停留在回忆,故作轻松地抽离:“至少还能当个爱好,去地形公园溜达。”
怕路青槐听不懂,她解释,就是有好几个缓坡跳台,在尽头放置一些钢管之类的。
当然,难度和大跳台相比,差距甚远。
“它会成为你今后的遗憾吗?”路青槐的话让路滟雪出神许久,“在做选择的时候,有些路放弃了就放弃了,不会再念念不忘。而有的路,不论怎么绕开,都会在眼前反复出现。”
魂牵梦绕,无法释怀。
就像时隔十一年,路滟雪还保留着她十六岁时的辉煌视频一样,它永远地成为了心底的刺。
拔不掉,烧不烂,于是伤口溃烂、愈合,永远地与她融为一体。
“昭昭。”路滟雪有些焦躁地摸了一支细烟,“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
体力、精力跟不上,没能实现的辉煌,也永远地困在了那一年。
路青槐笑说:“看来我是乐观主义。”
闻言,路滟雪看向她,“你不会觉得我从现在开始训练,也可以吧?”
“这要看你心底关于人生价值追求的课题是什么。”
路滟雪来了兴致,终究没点燃那支烟:“说说看。”
“世俗意义的成功,大多是芸芸众生追求的千万分之一,要站在顶峰,当然痛苦。对于热爱来说,体验的过程就已经很美好了。”
两人聊至深夜,最后是梁雪来催两人赶紧睡觉,毕竟明天还得出席订婚宴。
路滟雪将梁雪推出去,好像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路青槐会在二十三年才回到路家。
冥冥之中,自有命运注定,像是来救赎她。
“还以为你是来谢我的,没想到,把我的心结开导通了,我才应该反过来谢你。”路滟雪很感慨,像踩在云端,从未有过的轻松。
路青槐抱着枕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懂滑雪这项运动,都是瞎说的。”
路滟雪揉了下她的脑袋,端起姐姐的架子,“快去休息,不然三哥明早看见你的黑眼圈,肯定会笑话你。”
路青槐经不起调侃,提到谢妄檐就会不自觉脸红,路滟雪唇角勾起笑,看她房间里的灯熄灭,才放心回去。
半个小时前的消息弹出来,是赵缙发来的。他上半年投资了个雪场,建在半山腰,自开业起营收便跟不上支出,路滟雪嘲他是吃饱了撑的,他淡淡一笑,没有反驳。
[过几天有俱乐部来我这举办活动,单双板的选手都有,要不要过来观赛?]
袅袅薄雾萦绕在她周身,直到一支烟燃尽。
路滟雪美艳的面容在镜中隐现。
指尖轻点,回复:[来,给我留个位置]
赵缙这个点竟然还没睡,秒回:[前排观赛位?]
路滟雪:[选手位]
第30章 Chapter30“现在怕疼了吗……
订婚宴当日一早,数辆超跑方队提前来到路家别墅接人。为首的劳斯莱斯不像其他车型那样夸张,车头摆了大捧玫瑰,一个剪纸囍字挂着,便低调得再无其他。
路青槐的妆造做完,看到这阵仗,顿时睡意全无。
谢妄檐从莱斯莱斯里下来,身后跟着起哄非要来围观的发小。
其实他朋友并不多,就那几个公子哥,但架不住有的人败家,车库里几辆跑车,让司机开着也要跟过来,才显得声势浩大。
路青槐的手在路政安的牵引下,被谢妄檐拢握在掌心,两人十指相扣,姿态亲密。
同对面那群好奇探过来的面孔对视,她落落大方地一笑,压低了声问谢妄檐:“怎么这么多人啊?要不你先给我介绍一下,我怕待会记不住名字。”
见这位传说中的嫂子真实存在,众人半信半疑的态度转为不加掩饰的震惊。
能把谢妄檐拿下的,绝
非常人。开玩笑,那可是堪称万年老房子着火,铁树开花的程度。不怪他们这群发小好奇。
冬日穿着旗袍扛不住寒风,更何况她还踩着高跟鞋,脚踝暴露在外。
谢妄檐解开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们是我发小,非要来凑热闹炸场子。”
“说什么这次把订婚宴的规格拉上去了,将来婚礼我没得选择,只能比现在办得更好。”
简单介绍完后,谢妄檐眸光落向她:“他们担心我欺负你,来给你撑腰。”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地响起‘嫂子好’。
全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脆生生这么一声喊,气势足得震天响。
“你们吓到我老婆了。”
谢妄檐念得顺口,嗓音散漫地落下来。
“哎哟,这才订婚呢,老婆两个字念得真肉麻。”
“你们这些单身狗懂什么,这叫妻奴,兼二十四孝好男人。”
……
几人拿腔捏调的,跟相声界的捧哏和逗哏似的。
路青槐听出他们的阴阳怪气,忍俊不禁。
被众人这么围着调侃的新郎本人倒是镇定,凉飕飕瞥他们一眼,“话这么多,怎么不知道祝我们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四世同堂。”
“龙跃凤鸣,多多益善。”
吉祥话冒出来,跟成语接龙大赛似的。
按谢家的情况,四世同堂的祝福算不上太远。
谢妄檐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绯红的耳尖,“刚才不是还幸灾乐祸?”
鞭子没落在自己身上,当然是不知道疼的,路青槐欲哭无泪,后悔不迭,“你怎么不给他们解释,我们暂时没要孩子的打算?”
谢妄檐用西服将她遮严实,“早生贵子又不是什么诅咒,哪有回绝祝福的道理。”
“……好像也是。”
两人在这腻歪着说话,众人憋着笑还想继续打趣,就被下楼的路滟雪一个接一个地踹上了车。
路滟雪:“够了啊。再逮着我们家昭昭开玩笑,我的拳头可不客气。”
众人热热闹闹地上了婚车,谢妄檐的手依旧同她交握。
订婚宴的酒店是家中式楼阁餐厅,包了场,今日总共就他们这一拨。
许昭雾自告奋勇地担起了摄影师的责任,自两人出现起,她的相机就没放下来过。
“新郎微笑,对,手搭在新娘腰上。”
“OK这样也很美。”
“新娘,看向新郎啊,自然一点!”
路青槐有些紧张,听小冰糖念完那一长串的聘礼名单,以及路家的嫁妆名单,手心都出了层汗。
谢妄檐用拇指轻碾了下她的皮肤,沉声缓缓道:“现在就紧张了,待会接吻的环节怎么办?”
路青槐整个人懵住,“接、接吻?”
“嗯。”一本正经的语气,目光却在描摹她的眉眼,“我很少回婚房的事,被我爸妈她们知道了,暂时没告诉老爷子。所以,这次需要你牺牲一下。”
牺牲?她求之不得。
路青槐想,许昭雾待会指不定得嗑cp嗑成什么样,可惜她只猜对了一半。新加的接吻流程,不过是为了打消长辈的疑虑。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只是因为说漏嘴,应该不至于露馅吧?”
“他们有清湖湾的智能门锁权限,调出监控看过,我那一周都没婚房住。”
这么说来,光用吵架的借口,的确无法让人信服。
路青槐默了几秒,“是不是得把权限关了?”
“关权限容易引起她们怀疑。我把门锁拆了。”谢妄檐凝在她面上,“换了个没有人像解锁功能的,纯指纹锁。”
“……”
突然很想感叹,智能家居也有坏处,隐私行程完全透明化,瞒不了一点。
两人正说着话,赵月夫妇走了过来。
“妄檐,昭昭,老爷子找了个摄影团队,待会给你们再拍几张喜庆点的合照,记得站在龙凤帖附近。”
赵月昨晚还跟谢庭晚聊过这事,说这两人的如胶似漆,多半是演的。平时根本没住一块,连口供都没对上,一时出了岔子。谢庭晚心大,觉得感情是慢慢培养的,两个之前没什么交集的人,哪能一上来就恩爱得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这两孩子性格又不差,相处久了,总能动心。
夫妻俩意见不合,于是赵月才想出了这么一招。
谢妄檐带着路青槐同新摄影团简单交涉好,他们不负责指导动作,只记录拍摄,尽量降低存在感,免得路青槐紧张。
许昭雾的构图水平有限,找了半天总算找到好位置,站在专业摄影师身边偷师,对路青槐比了个OK的动作,“昭昭,你和谢先生自由发挥,我抓拍。”
被一众长枪短炮架着,镜头后面全是陌生人,比上次在影视城的阵仗还大,路青槐像个刚装上四肢的人机,动作僵硬,站在谢妄檐身边,连笑容都不太自然。
许昭雾见状提议:“谢先生,我看昭昭有点紧张,要不你们去棋牌室歇会,放松了再来拍?”
赵月赞成这主意,推着两人往里走,“订婚、结婚都是一辈子的大事,照片记录就这么一次,不能囫囵对付。”
路青槐和谢妄檐就这么半推半就,进了单独的休息室。
“不好意思,外面人多,我一紧张就耳朵红、四肢僵硬。”
“看着我的眼睛也会吗?”
谢妄檐在长椅上坐下,西裤包裹着紧绷的大腿,只能微微岔开。
路青槐动了动嘴唇,有些丧气,“好像没用。”
事实上,她不怎么敢同他对视,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怕自己耳根烧得绯红,被长辈们看出他们并不似表面那样如胶似漆。
“没关系,还有别的办法。”谢妄檐声线温柔,“你先过来点,别离我那么远。”
路青槐像朵被他引领的云,跟着走过去,在他身侧站定。
“坐我腿上?”
路青槐不由得想起上次无意间撞见他晨起时的温度,“会不会不太方便……”
谢妄檐无声轻笑,“上次你让我帮你揉小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方便?”
“……”
语罢,她红着脸坐在他腿上。他的西服领口别了一朵弗洛伊德胸花,暗金色刺绣仅在光下显现,正巧呼应她的旗袍,也让沉默的几息里,暧昧不断加码。
路青槐不敢坐太宽,只占据了一小块位置,腰肢挺得笔直。
谢妄檐身形未动,黑眸在她娇艳的面庞上停留,“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耳侧,路青槐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微微压抑克制的呼吸,男人紧绷的大腿肌肉温度明显,她坐直后,屏息凝神,不敢胡乱动作,身体反应比先前更僵缓。
他的确足够绅士,哪怕是她主动坐在他腿上,也未曾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路青槐面皮发紧,压住了内心浮出的思绪,说着违心的话。
“好像……有好一点。”
谢妄檐一手搭着椅背,另一只手虚扶在她背部,同她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但他也是男人,即便自制力再强,也无法在这时候保持冷静。他侧过眸,声线微微沙哑,“既然这个方法有效果,能不能再坐过来点?”
他实在太过明察秋毫,事实上,她这样虚坐着,完全是倚靠腿部在发力,才这会功夫,已经酸软到快要支撑不住。
她半趴在他肩侧,小心地挪动位置。
两人身上的香气各不相同,如同一场绚烂的风暴,蚕食着彼此的领地,将心潮搅得泛滥。
包厢休息间大门蓦然被推开,赵月站在门边,倒是没往这边看,提醒了句便离开了。
谢妄檐抱着路青槐走了几步,才将她轻放在地毯上,掌心朝上,松泛地十指交握。
照片拍得很顺利,路青槐和谢妄檐都不是表现力强的类型,许昭雾却从中品出了禁忌暧昧的拉丝氛围感。太好嗑了啊啊啊!
今日这场订婚宴,主要是为了对外宣布路青槐的身份。
有谢老爷子坐镇,消息无需引导便能传出去,届时相熟的权贵圈子,都不敢再看轻
这位成年后才被领回路家的千金。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在谢老爷子同两位主角上台后,都自觉地静下来。
谢老爷子恢复得快,坚持不坐轮椅,哪怕大病一场,精神仍旧矍铄。
底下之人心思各异,待轮到谢妄檐言简意赅讲话时,压低了声交流。
“这孩子流落在外那么多年,路政安准备的嫁妆就这么点,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
“路政安偏心长子,把次子逐出家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你不知道啊?不过听说他把四合院给路青槐了,也算是一种亏欠弥补吧。”
“路家再重视,也抵不过谢家的份量。多少人都求不来谢老爷子的一句认可,我倒是觉得,这姑娘挺幸运的。”
台上。
谢妄檐握着路青槐清瘦的手腕,正要同她退场,几个公子哥凑上来,堵住两人的去路,起哄笑道:“檐哥和准嫂子这不得亲一个?”
年轻人三两下就将气氛炒热,大有他们不亲,就不放人离开之意。
谢妄檐侧过身,掌心转而控住路青槐的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显然骑虎难下。
一旦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路青槐的耳根烫得厉害,眼睁睁地看着这张清隽斯文的面容越来越近。
俯身在她耳侧时,他看穿她的紧张,用手掌挡住她半张脸,眸中溢出些许柔软,“闭上眼睛,昭昭。”
“配合我,好吗?”
她颤着眼睫,仍是闭上眼,很轻地咬了下唇。
贴在腰窝处的手掌蓦然压下,别在衣襟上的胸花此时派上用场,挡住了这个起初克制,后来却逐渐失控的吻。
同上次梦中的吻不同,他并未浅尝辄止,而是含着她的唇,轻柔又强势地吮咬着,舌尖探得并不深,甚至算不上深吻,路青槐却感觉自己变成了任由他掌控的一具浮木,随着他的动作,在水中浮浮沉沉。
每次将要落底,海浪便翻涌着将她往上托举。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那么坏,坏到像是要将她彻底溺弊其中,连隐忍的呼吸都仿佛在磨砺她的耳根,让她跟着轻轻颤栗。
年轻人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西服同旗袍的碰撞,以及那握在纤柔腰线下,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皆无法掩盖此刻画面所爆发出的浓烈性张力。
不知过去了多久,路青槐感觉唇齿间的气息都被他悉数侵占,谢妄檐才松开她。昔日清冷无波的人,眸中浓稠的欲色似是要将她点燃,只一眼,便让她腿根发软,高跟鞋往后虚踩。
“小心。”
谢妄檐长臂揽着她的腰身,将她往怀里带,薄凉的视线闲闲扫向围观的公子哥们。
“还没看够?”语气透着几分锐冷。
“三哥把路小姐挡这么严实,我们可什么都没看到。”
身高腿长的公子哥往那一站,跟男模天团似的,捧哏逗趣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当即有人接过话头,打趣:“路小姐,三哥这人脾气冷,得多费心管管。需要的话,婚宴那天,我送路小姐一套搓衣板?”
“三哥一年轻有为的总裁,跪搓衣板多没面子。这样吧,我建议把他逐出婚房,睡一周楼道,保准服服帖帖。”
……
谢妄檐的发小很有分寸,知道路青槐腼腆,炮弹都指着谢妄檐轰,没让话头落下过。
谢妄檐低眸瞧过来,喑哑的嗓音透着点慵懒,“他们一个个都是铁石心肠的家伙,昭昭,你真舍得这么对我?”
路青槐往他怀里埋,回应的声线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配合道:“舍不得。”
她平时的声线清冷,宛若玉石撞击,此时夹杂淡淡的娇,尾调飘忽绵软。
宛若诱引。
谢妄檐知道她已经在极力调整了,但她可能被吻得太狠,亦或者他刚才太不知轻重,彼时声音娇得令他喉结发紧。
好在除了亲近的人,旁人听不出异样。
他难以自控地咽了下嗓,在发小的揶揄声中,平静道:“好了,别闹我们俩。昭昭累了,我先送她回去。各位请自便,玩尽兴。”
订婚宴现场还有几位长辈坐镇,下了台,谢妄檐抱着路青槐,同他父亲交代后,便大步穿过庭院,往宴会厅对侧的独栋包厢走。
谢庭晚看着两人的背影,示意妻子,“咱们做父母的,还是别操心年轻人的事了。我看妄檐和昭昭相处得挺好的嘛,要真是为了演戏给我们看,哪至于在台上接吻?”
赵月这会也开始怀疑自己了,琢磨不透,决定暂时放下,等后面有别的机会再试探。
她想了会,一拍手,对丈夫道:“不行,我还得再去一趟俪湖湾。”
谢庭晚:“你又要过去打扰俩孩子的生活?”
“不是。”赵月说,“我得去把上次偷藏的那盒安全套拿回来。”
谢庭晚无语凝噎,失笑道:“你说你这不是给她们俩平添矛盾嘛……”
穿过庭院,那种浑身发热的感觉消散不少,绕过长廊,宴会厅那边的景象已然不再能看清。
路青槐的手还环在谢妄檐肩上,“他们看不到了,你放我下来吧。”
谢妄檐:“腿不软了?”
她抿紧唇线,低虚的语调没什么底气,“我哪有腿软。”
谢妄檐果真放下她,路青槐高跟鞋穿了这么长时间,起初没感觉,现在才发觉脚后跟似乎磨破了,以至于足尖落地时,没站稳。
谎言不攻自破,对上谢妄檐漆黑的眸,路青槐承认得也快,“是有点。但不是你亲的。”
后半句撇清关系的话,带着些许少女的娇憨。
“嗯?”谢妄檐低笑,没再搭话,就那么散漫地看着她。
路青槐被他看得心头直跳,避开视线,怕他拆穿,及时找回主动权道:“忘了贴后跟贴,脚后跟好像磨破了。”
谢妄檐:“你坐下我看看。”
她就势坐在软凳上,看着眼前的男人屈膝半蹲,英俊挺拔的鼻梁投下一层暗影,他单手掌着她的足踝,动作透着珍视的温柔,将她的一双高跟鞋脱下。
“只是磨红了,没有破皮。”
谢妄檐收回目光,嘱咐道,“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点药。”
“没有破皮的话就没事。”路青槐做势要把高跟鞋穿回去,“应该可以坚持到订婚宴结束。”
谢妄檐的手还握在她的脚踝,语气透着点压低的无奈,“不怕疼?”
路青槐眼眸扑闪,没明白冷不丁的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缓缓欺身靠近,吻上她的唇。路青槐还懵着,双眸本能地睁大,近在咫尺的黑眸黯得令人心惊,她能够清晰得感受到,他用牙齿抵上她的唇,稍加使力,咬了她一下。
她倒吸一口凉气。其实倒也算不上多疼,就是唇瓣偏嫩,对外部刺激反应更敏锐。
晚风幽静,四目相对,谢妄檐沉沉望着她,低磁的嗓音沙哑。
“现在怕疼了吗?”
仿若强劲的电流冲击,路青槐脑中只余一片空白,耳边嗡鸣声不断。刚才究竟算吻还是咬?她分不清,思绪变成乱码,下意识点头。
“疼就好好擦药,别逞强。”谢妄檐站起身,将腕表摘下,放在她身侧,“五分钟。我去找碘伏、棉签,以及合脚的平底鞋。”【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