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们是命中注定
凌晨,生活助理突然收到雇主发来的指令,让她准备些养猫用的东西。助理不知道雇主养的猫什么品种有多大,怕买错尺寸和粮,特意问雇主要了个猫的照片。
过了半个多小时,雇主发来张照片。
助理:O。O?
她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放大看缩小看,都觉得这应该是一只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会拉粑粑也不会动的,石!膏!猫!
还是那种公园路边摊,二十块钱一个能涂一下午的!
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这么抽象吗?养猫养假猫?石膏猫不是摆桌子上吗?买什么猫咪用品!难道不是撑死准备一把小刷子扫扫灰就行了吗?
手机又响了一声,助理瞳孔倒映出雇主打来的采购资金,当即转念一想。
怎么能叫抽象呢?耗费时间感情精力养大一只小猫,最后还要送小猫去喵星,经历生死别离,多痛苦?
她家雇主直接养不会死的石膏小猫,从根本上杜绝生死别离,还有比这更高明的做法吗?
没有!
雇主!明明是天才!
助理凌晨就开始采购,第二天一早火速把猫盆猫砂猫抓板猫爬架等一堆东西,带进雇主别墅。
温砚正跟谢不辞吃着饭,忽然看见楼下几个人忙忙活活搬东西进来,一头雾水:“那些东西……是给猫用的?谢不辞,你准备养只小猫?”
谢不辞面不改色:“嗯,养我们那只崽崽。”
“那是一只石膏小猫,”温砚语气无奈:“养它不用喂猫粮,不用铲屎,它也不会去到处乱窜玩你买的猫抓板猫爬架……”
真这么干那就是灵异事件了。
“你说的,那是你生的,是我们的崽崽,”谢不辞云淡风轻开口:“别家小猫有的,它也得有。”
温砚:……冥思苦想难以理解。
这就是有钱人过家家的玩法吗?
昨天平安夜,今天圣诞节,都是国外的大日子,不过跟国内没什么关系,学生们仍旧得老老实实上课。
温砚跟谢不辞到学校时,班里不少同学都在聊昨天停电的事。
“听说昨天教导主任在宿舍楼逮手机,收了快一麻袋!”
“不止,昨晚有学生偷偷去办公室撬锁,没撬开,翻窗户进去的,结果被守在里面的保安逮正着,听说人还不少。”
“是不少人,你来的时候没见办公室那边楼道里搬凳子写东西的吗?他们就是昨天被逮的,听说每个人都要写两千字检讨!”
方思卉挪着凳子往温砚旁边凑了凑,刚想再分享个独家八卦,目光忽然不自觉落在谢不辞唇瓣上。
这段时间温砚总穿高领毛衣,这不稀奇,毕竟现在天越来越冷了,高领毛衣更保暖。
谢不辞今天穿的也是高领毛衣,两人穿的衣服还是同一款……这也不稀奇,大家都知道温砚的衣服是谢不辞给的,款式一样不足为奇。
稀奇的是,谢不辞默背时微张的嘴唇内侧,似乎有破皮,红得很显眼。
温砚伸手在方思卉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
方思卉慌慌张张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她吞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问:“那个,那个…谢不辞是有口腔溃疡了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问温砚,可能是不敢跟谢不辞说话?……但这种问题温砚怎么会知道啊!
口腔溃疡?温砚很快反应过来方思卉在说什么。
“唔…可能是昨晚太黑,”温砚面不改色撒谎:“她怕黑嘛,然后不小心,咬破了呗。”
方思卉:“……哈,哈哈!是这样啊。”
好牵强的借口。
温砚笑眯眯问:“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正在默背的谢不辞淡淡抬眸,扫了眼方思卉,又不感兴趣地把视线落回桌子的专业书上。
方思卉哪里还有心思讲她的独家八卦,摆手尬笑道:“没,没事,嗯,那个,我回去背书了!”
方思卉刚刚是慢悠悠把凳子搓过来,这次是搬着凳子离开,着急忙慌的样子。
温砚看方思卉回去,收回视线看向谢不辞,伸手剥开她唇瓣:“还疼吗?”
她昨晚亲起来没注意,把谢不辞唇瓣内侧咬破了,伤口不大,可谢不辞唇色浅淡,就衬得那点红很显眼。
谢不辞:“不疼。”
温砚收回手叹气:“人家说你嘴唇破了,关心你是不是口腔溃疡呢,你怎么这么冷漠,一句话都不跟人家说?”
谢不辞:“没有必要。”
“好歹是同学呢,”温砚嘟囔:“不过她最近总是看我们,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谢不辞眉头轻皱:“我安排人去解决,不会让她乱说,影响到我们。”
温砚:“别说这种一听就是大反派的台词!就算发现了也没事,方思卉是个好人,不会到处乱说的。”
她把卷子摆在桌面,拿出笔正准备做题,忽然听见身侧传来谢不辞微冷的发问:
“你很喜欢她?”
温砚抬头,见谢不辞手指握着厚重书页,眉头仍旧皱着,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好好好,又乱吃飞醋是吧?谢不辞怎么什么醋都吃呢。
温砚语气无奈:“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你说她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就是别人骗你打你欺负你蛐蛐你,受尽委屈,你都不会报复伤害别人,还大度原谅的人。好人就是慷慨帮助别人,也不求回报的人。好人是要受欺负,活得很累的人。
在温砚眼里,好人从来不是一个好词。
她乐意别人都当好人,但自己可半点都不想当什么好人。
她本来想解释给谢不辞听,话还没说出口,猝不及防想起自己以前好像也给谢不辞发过好人卡。
……紧急撤回一句解释。
“好人…嗯,她挺善良的,确实是个好人,谁不喜欢好人呢?但不是我对你那种喜欢,是像喜欢好天气,喜欢看星星这种喜欢,不包含占有,纯粹是欣赏赞扬。”
“谢不辞,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多了去了,但我最喜欢的,想占有的人是你,只有你。”
“好天气,星星,好人,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东西比你少,”谢不辞说:“喜欢你,比你深。”
这都要比?
温砚心中觉得好笑,哄她:“好吧,你现在喜欢深一点,但是以后说不准是我更深呢。”
谢不辞成功被温砚这句话哄好。
一天课程结束,晚自习下课,温砚跟谢不辞坐上车,黏黏糊糊了一会儿,温砚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谢不辞,你这是准备带我去哪儿呢?”
“带你去看礼物,”谢不辞解释:“今天还是圣诞节,送你礼物,不晚。”
温砚将她的手指攥在掌心,轻轻晃了晃,语气含笑:“不是说我已经收到最喜欢的礼物了吗?”
“不够,要再送你一份。”
她望着温砚,神色认真,似乎还隐隐带着点自信骄傲:“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如此肯定,倒让温砚真的对谢不辞口中的礼物,生出期待和好奇。
司机默不作声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半小时后停在一处废弃工厂,温砚跟谢不辞下车时还在猜测,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谢不辞该不会是想给她放烟花吧?
现在禁燃烟花爆竹,放了会不会被逮?
逮住应该也只是罚款?不对,这里真挺偏的,路上车都没几辆,她们放了就跑,应该不会被抓住。
温砚胡思乱想一路,等谢不辞牵着她,打着灯走过荒僻草地,进了工厂。看到一排黑衣保镖,和一个脑袋被罩着黑布身上带血绑在椅子上的人后,温砚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这完全不像是要放烟花的样子,倒像是什么警匪片里的名场面,还是撕票绑架的那种啊!
这是谢不辞要给她的圣诞礼物?谁家送圣诞礼物是把收礼对象带到荒废工厂,看一个绑得严严实实身上带血的人啊!
中间那人还在不断挣扎,他的嘴应该被堵住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咽,虽然脑袋被罩着,但从声音里能听出来是个男人。
温砚心里有了猜测。
谢不辞…谢不辞精心准备的圣诞礼物,是把将债务转移给高利贷的温义全抓回来,带到她的面前?
邪门里又透着几分合理。
“谢…”防止温义全听见,温砚隐去谢不辞的名字,压低声音艰难开口:“这就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
谢不辞捏了捏牵着温砚的手,语气柔和:“没关系,什么都可以说,他听不到。”
谢不辞抬手示意,立刻有保镖上前一步,把罩在温义全脑袋上的黑布扯下来。
一张鼻青脸惨不忍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温义全眼眶青紫,眼皮高高肿起,把两只眼睛压成一条缝。鼻血,鼻涕和眼泪在那张青青紫紫的肿胀脸颊上,混作一团。
温砚注意到温义全两耳都有干涸血迹,顺着耳朵滑到脸颊,似乎是被按在地上摩擦过,血迹显出拖曳的擦痕。
她这才知道谢不辞说的,温义全听不到是为什么了。
温砚喉咙一紧:“你…你把他打聋了?”
谢不辞眉头轻皱:“不是我。”
是她找的这几个人下手没轻没重,她只跟他们说不要让温义全听见不该听见的,他们却把温义全揍了个半聋,和着血塞进去耳塞。
谢不辞补充:“他还没聋,你想跟他说什么,我让人把耳塞取出来。”
温砚倒不是怕温义全发现她,毕竟过段时间压着温义全去办离婚,他迟早得知道挨这几顿打是为什么,不过现在温砚也确实没什么放狠话的兴趣:“没什么想跟他说的,看他挨揍就行。”
脑袋上的黑布被摘下来前,温义全还在不断挣扎,可当黑布被摘下来后,他反倒安静下来,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牙关打颤。
他眼睛已经肿到不能目视,竭力睁眼也只是牵扯到伤口,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哆哆嗦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们…你们是高利贷吗?我现在没钱,真的没钱……”
前段时间有人找到他,说要跟他做笔交易,让他从高利贷借一大笔钱还清欠款,他们说高利贷的钱不会找他要,他拿了钱随便去哪都行。
听起来就不靠谱,但温义全想着他可以拿到钱就跑,跑远点,跑其他城市,他就不信这群人那么厉害,还能追那么远找他讨债!
这群人就是要债肯定也不敢闹出人命,老娘年纪大,要是出人命蹬腿儿了,那群人非得被抓进监狱!还得赔他一大笔钱!至于那个怀孕的女人,他都有这么多钱了,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还了钱他就立马买票,跑到离平昌一千多公里的城市去了,没想到才逍遥了没多久,在酒吧里就被人架着带走,飞机飞回来,落地就是一顿揍。
他差点被打死,好赖话说尽了,这群人也没一个手软的,甚至都没人搭理他……
他肯定被套路了!当初那群人八成是骗子!骗他借高利贷,嘴里说不找他要钱,但签字签的可是他的名字!他们把贷利滚利,滚到他还不起,现在就想摘他器官拿去卖了!
谢不辞看向那群保镖,当即有几人上前,一拳揍在温义全脸上,温义全身体后仰,连带着凳子一起翻过去,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别打了别打了!我还钱,我肯定还钱!”温义全竭力挣动,却仍旧被死死固定在椅子上,脑袋乱晃苦苦哀求:“我还有老婆孩子,我拿她们抵,你们放了我吧,我肯定把钱凑出来……”
落在他身上的拳脚没有停下,谢不辞的眸色却彻底冷下去。
温砚早就知道温义全是个什么烂人,对他能说出这种话毫不意外,她这个当事人看着反倒比谢不辞还冷静些。
有保镖还端了两把椅子过来,温砚就跟谢不辞坐在一块儿,看温义全挨打。
没过多久,温义全的惨叫就逐渐弱下去,也没力气再挣扎,看上去确实快死了。
温砚这才开口:“谢不辞,让他们停手吧,不要闹出人命。”
温义全死了挺好的,但不能死在谢不辞手里……她不想谢不辞因为温义全脏了手,沾上不该沾的脏东西。
“不会死,”谢不辞说:“我带了医疗团队过来,你想怎么收拾他都可以,等你消气,会有最好的医疗队伍给他治疗。”
有保镖过来低语:“他晕过去了。”
谢不辞懒懒抬眼一瞥烂泥般的温义全:“弄醒他喂酒。”
保镖很快搬了准备好的酒过来,把凳子重新扶起来,往他脸上泼酒。
冰冷酒液冻得温义全缓缓转醒,他眯着眼缝,脑子还没清醒,就被人大力捏着下巴塞进一截瓶口,冰凉酒液疯狂涌入口鼻,灌进胃里,混着血从脸上流出。
冰冷酒液灌进肚子却像在烧,嘴被堵着灌酒,呼吸时混着酒的鼻血又呛回口腔,温义全数不清自己被灌了多少瓶,只知道肚子里撑得好像下一刻就要爆,可那群人仍旧没有停手。
食物残渣,酒液,胆汁和血的混合呕吐物从他嘴里溢出来,呕了一身,他狼狈地咳嗽着大口喘息,不等他缓过神,下一刻又有人捏着他下巴往里灌酒。
不知道灌了多少,吐了几轮,酒意上涌模糊剧痛,温义全又一次失去意识,脑袋软软瘫下去,随即又有人抓起他的脑袋泼酒,强行让他清醒过来。
“等你出过气,半个月后把你妈妈接回来,我会让他老老实实离婚。之后呢?把他送进监狱,还是留着他,等你不开心的时候,把他揪出来撒气?”
谢不辞站在温砚坐着的椅子后,手指搭在温砚肩头,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想怎样都可以,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温砚:“……今天就到这,等离婚后还是让他去监狱蹲着吧。”
她不会被温义全这个烂人绊住,困在过去和仇恨里。
谢不辞嗯了一声。
“不过离我妈回来还有半个月呢,”温砚话头一转,敲敲椅背:“他既然喜欢喝酒,就让他这段时间喝个痛快吧。”
谢不辞点头:“好。”
温砚从椅子上坐起来,握住谢不辞的手:“好了,现在礼物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跟谢不辞一道回车上,司机启动车辆,温砚坐在车边朝窗外看,视线中那座废弃工厂离她越来越远,最终化为一个小点,再也看不到了。
她看了多久窗外,谢不辞就看了多久她。
片刻后,谢不辞凑过去抱住温砚后背,下巴轻轻抵在她颈侧:“温砚,礼物吓到你了吗?”
温砚:“吓到?还好吧,也没吓到,主要是有点恶心。”
谢不辞:“……对不起。”
温砚转回来看谢不辞:“道什么歉?”
“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我不是故意想让你看恶心的东西。”
温砚抱住谢不辞,在她后背轻拍两下,语气和缓:“不用道歉,谢不辞,我知道你想送给我的是什么。你想给我出气,你想把我最讨厌的东西解决,你想让我开心,让我再没有顾虑。”
“谢谢你,谢不辞,你的心意我看到了,很喜欢。”
“但是你要答应我,像今天这种事,把人绑过来的事不要再去做第二次,很危险。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尊重法律敬畏法律,不要给自己制造把柄。”
“把柄存在,关系才会更牢靠,”谢不辞顿了顿,又说:“把柄存在,你会更安心吗?”
“你手里有我的把柄,你可以威胁我,掌控我,你可以让我听你的话……你说没有安全感,温砚,把柄交给你,你会更安心,更信任我吗?”
“我没有更安心,”温砚捧住谢不辞的脸,语气认真:“看你走错路,我不会更安心,我想你越来越好,而不是埋下隐患麻烦缠身。”
“谢不辞,信任不能靠把柄交换,胁迫威胁来获得,那样得来的根本不是信任,而是不得已的妥协。”
“不要走错路,谢不辞,答应我不要走错路,不要再做危险的事。”
“我知道,”谢不辞轻蹭温砚手指:“这是最后一次,我会干干净净的,不会再做危险的事。”
去看现场版轮回报应花费不少时间,温砚跟谢不辞到家时,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
温砚难得有点学不下去,勉强写完明天用得上的作业,看谢不辞靠在床上打了几个哈切,就放下笔,决定今天先到这儿,洗漱跟谢不辞休息。
学习效率太低,与其继续耗着,不如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把今天休掉的学习进度补回来。
洗漱上床后已经十一点半,谢不辞已经把被子里暖热,谴责温砚:“你当初说要来给我暖被子。”
可实际上这些天都是谢不辞先上床,等她已经把被子暖透,温砚才停止学习洗漱上床。
……明明当初说的是怕她冷,要过来给她暖床。
“你暖前半程,我暖后半程。”
温砚把手伸进被子里,捞住谢不辞的腿拽过来,夹在两腿间:“而且还多给你暖腿暖脚呢,划算!”
谢不辞把手伸出来,温砚了然,把她两手一扣攥在掌心:“好了,手也暖上了,睡觉吧!”
关灯躺了没几分钟,温砚忽然压低声音问:“谢不辞,你睡着了没?”
谢不辞睁眼:“要接吻?”
温砚谴责她:“怎么天天满脑子黄色废料!我是要问你……你这些天准备一直扣着温义全,直到我妈回来跟他办完离婚证?”
谢不辞先嗯了一声,随即又道:“办完离婚证后我也会派人盯着他,不给他机会去找你们麻烦。”
温砚睁着眼看漆黑一片的屋顶,沉默数息,认真跟谢不辞道谢:“谢不辞,谢谢你。”
“我妈的病,我妹的腿,债,温义全……这些真的压了我很久,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前半辈子的梦想就是把这些麻烦都解决掉,是你帮我把这些解决掉的。”
“不会笑话,”谢不辞蹭着枕头靠近,在温砚唇瓣上轻轻亲一下:“不会笑话……既然解决了,为什么你会不开心?”
“不开心?没有不开心,也不能说是开心……我也有点说不清,可能是想了很久的事,阶段性的大目标突然完成,一时间有点空落落的。”
温砚也以为自己会开心,会狂喜,会满足,会快乐,可实际上她反倒有点累,有点疲惫。
那些东西沉甸甸压了她太久,让她付出了太多,以至于就算突然解决,她也难以体到纯粹的快乐。
像是中考刚结束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松懈带来的不是解脱,阶段性的目标骤然实现,消失,带来的是茫然和空虚。
“那就看我。”
谢不辞反握住温砚的手,将她两手抱进自己胸口:“下一个阶段目标是和我去同一所大学,然后和我一起工作,和我结婚,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要迷茫,不要害怕,不要觉得孤独。我们有一样的未来,我们要去一样的未来,我会抓着你,和你一起。”
她将自己绑进温砚的未来,每一个片段里都有她的身影。
“温砚,我们是命中注定。”
“是命运要我们走到一起,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现在是,未来也是。”
恰好是被丢到平昌的她,一个没有人时时刻刻盯着,没有高压课程,没有麻烦东西叨扰,一个来喘息,调养生机的她,见到了温砚。
来的恰好是还能抽出余力,去认识温砚的谢不辞,早一点晚一点,即便她有缘跟温砚相遇,也不会有精力和时间认识温砚。
最合适的她在最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刚好需要帮助的温砚……天意,命运让她们走到一起,也一定会给她们最好的结局。
“命运?”
命运是个奇妙的词,预先决定,人力所不能更改,无法挣扎逃脱的,往往被称之为命运。
当它用来形容人生,往往裹挟着坎坷悲苦,血泪交织的色彩。
可当它用来形容爱情,却又常常和美好奇妙的相遇重逢羁绊。
温砚轻叹:“我运气很差,运气总是很差,日子越过越差,麻烦越累越多,每次感觉快要好起来时,总有更多的麻烦要来……”
人生如果是一场剧本,她扮演的应该是一只飞虫,陷在命运编织的蛛网里挣扎,挣出一个蛛网,飞出去又要撞在另一个上。
“它总将痛苦和灾难带给我,如果命运存在,我真想邦邦给它两拳……但它又把你带给我了。”
温砚与谢不辞额头相抵,轻轻蹭了一下,声音低下去:
“所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可以暂时原谅它。”
第42章 你说了算
元旦这周刚好是小周假,学校最后定的放假政策是周二下午元旦联欢会,周三元旦放一天,周六下午补课,周日上午放半天。
也就是说这周只有周三和周日上午放假,相当于只多放半天,学生们一片哀声怨道,最终也只能妥协。
元旦联欢会的节目一周前就开始收集,勉强收集了八个,连审核*或要求都不敢设,怕本来就少的节目雪上加霜。
上午下了第四节课就开始布置教室,报了节目的可以不参加劳动,其余每个同学都各有分工,吹气球粘彩带画板报,打扫卫生摆桌子扫地拖地……
谢不辞因为不想干其他工作,所以选择带着温砚一起画板报。
板报部分四个人负责,谢不辞负责左侧,文艺委员负责右侧,看过文艺委员给的板报实例图后,谢不辞很快开始动笔。
温砚不会画,她纯粹是给谢不辞递粉笔的。
温砚看过那一面墙的奖杯,知道谢不辞会多少五花八门的技能,但她只见过谢不辞弹琴,这还是第一次见谢不辞画画。
鞭炮,灯笼,炸开的烟花……她打的草稿线条只寥寥数笔,已经显出栩栩如生的框架,普通的彩色粉笔在谢不辞手中被调出更多色彩,色泽过渡变换自然鲜活,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当成品落在半边板报上后,不止温砚看呆了,连正在打扫的学生们也发出一片抽气和此起彼伏的感叹性“我靠”“老天”“我的妈”。
“谢不辞你也太神了吧!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画画呢?”
“画工好厉害!是不是学了很多年?”
“真的真的真的好漂亮!那个烟花怎么画的到底?看着跟真的一样!太神了!”
面对其他人的夸赞,谢不辞无动于衷,似乎早就习惯,甚至连回答都不打算说。温砚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谢不辞才有点不情不愿地开口:“会,练过几年,照图片画。”
文艺委员后退两步看看谢不辞那边,开口赞叹:“我还是从小学的,看见你画的,我都不好意思落笔了。”
温砚看着文艺委员没完工的右侧板报,心想她也太谦虚了。
温砚在此时忽然懂了平常她谦虚时,别人看她的目光和复杂情感,有人说出了她的心声:
“你们两个都这么厉害就别谦虚了!显得我们这些凡人好菜啊!我都要自卑了!”
似乎是某个词触及到谢不辞,谢不辞忽然看向温砚,握住她的手,在温砚疑惑的目光里,无声开口说了两个字。
温砚不会唇语,模仿了一下谢不辞的唇形,迟疑道:“饿了?你饿了?那我们去吃饭?”
围观同学们当即七嘴八舌开口:“去吧去吧,饿了快去吃饭吧!”
“干完自己的工作就能去吃饭了,还没下课呢,现在食堂肯定人少,现在去刚好!”
“我好想吃土豆炖鸡块啊,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天天想天天念。”
“二餐那边有甜咸口的西红柿炒蛋,我吃了一次就惊为天人!可是也就吃了那一次,怎么就不继续做了呜呜呜……”
“甜咸口?什么魔鬼口味!西红柿炒蛋只能是咸的!”
“甜的才好吃!”
“咸的”、“甜的”、间或夹杂着弱弱的“甜咸口真的很美味啊”,以及整齐划一的“邪。党。走开!”,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气氛热闹轻快。
温砚揉着有些发烫的耳朵,跟谢不辞手拉手出了教室。
就在刚刚班里同学忙着争论西红柿到底是甜的,咸的还是甜咸口的好吃时,谢不辞点了点自己胸口凑过来,把那无声的两个字踏踏实实送进温砚耳中。
你的。
温砚很快想明白谢不辞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有同学谈到了“自卑”,这两个词被谢不辞捕捉到,勾起了她的回忆,于是她又一次告诉温砚:我是你的。
“你能让它盈满生命力”
“它听你的话”
“它是你的”
谢不辞一次又一次告诉她,告诉温砚她有多重要,安全感…谢不辞一直在试图给她安全感,她相信温砚说的话,相信只要给温砚足够的安全感,温砚就会张开那颗心,全心全意接受她,爱她。
“她们关系是不是有点太好了?”看着温砚和谢不辞离开教室,有人迟疑出声。
“真羡慕啊,羡慕嫉妒!可恶,为什么不是我跟谢不辞关系好!”
“说不定谢不辞是只跟学习好的玩,”有人提出观点:“你看温砚之前成绩没上来的时候,天天在谢不辞跟前打转,谢不辞不也没搭理她?她们俩关系是从温砚考到年级第一,那时候才开始好起来的吧?”
“不是吧?我怎么记得考试之前她俩关系就不错了?运动会那时候她俩就坐一块,已经每天一起吃饭了,而且谢不辞也不跟原先的第一第二玩啊!”
“她们怎么突然玩起来的?关系这么好…天天干什么都一起,还手拉手,有时候我从后面过,还能看到温砚手放谢不辞腿上……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
正在摆桌子的方思卉捏了把汗,急忙开口:“我们,我们女生之间拉拉手抱抱腰摸摸腿很正常的!好朋友好闺蜜之间就是这样的啊!”
有女生附和:“对啊,我闺蜜就经常跟我一起吃饭上厕所,还睡在一张床上,我闺蜜还亲过我呢,这都很正常啦!”
这下轮到方思卉迟疑:“亲,亲哪啊?”
女生大大方方道:“亲嘴啊!”
嗯?
嗯嗯?
嗯嗯嗯?
亲,亲嘴也是正常的吗?
方思卉的震惊目光太过明显,女生噗嗤一声笑出来,拍拍她肩膀:“哎呀,亲嘴没什么大不了的,跟亲脸没什么区别,只要不伸舌头就是很正常的贴贴啦!”
好朋友之前亲嘴,只要不伸舌头,就,就是正常的吗!
方思卉震惊,方思卉茫然,方思卉浑浑噩噩重塑三观。
一到元旦,就有小摊往学校门口摆摊,卖瓜子花生砂糖橘,城管屡禁不止,小摊们愈挫愈勇轮流上岗。
班主任带着班长和两个同学出校门,采购了一堆花生瓜子棒棒糖和砂糖橘,还自掏腰包订了个大蛋糕,预定下午四点半送到。
班里桌子被摆成两排凹字形,中间被空出来留作表演场地,彩带绕挂电风扇连接教室四角,窗户墙壁黑板上用彩带粘出了年份和元旦快乐。
嘴吹的气球挂在讲台,地面上,氢气球则漂浮着,贴上天花板,细细的带子垂下来,随着下方有人走动,轻轻摇动。
采购来的大袋瓜子花生砂糖橘和糖把讲台堆得满满当当,学生们来的都很早,有人打开多媒体开始放歌,坐在座位上的学生把中午精心准备的零食一包包掏出来,堆在桌子上。
班长和周老师发瓜子花生,砂糖橘和糖还要再找两个人发,周老师想了想:“嗯,就让这学期考过年级第一的同学给大家发糖吧。”
她眨眨眼:“沾沾学神气息,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向着第一迈进哦!”
班里同学配合地附和鼓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坐在凹字斜角的温砚和谢不辞身上。
第一次第三次月考,年级第一都是谢不辞,第二次期中考是温砚,拿过年级第一的只有她们两个。
温砚率先挂着笑起身,冲周围人挥手示意,又背手拉了把谢不辞。
谢不辞对发糖没兴趣,但既然是跟温砚一起,也勉强能忍受,遂起身跟上。
在不知道谁的一声“发喜糖”后,谢不辞从勉强忍受变成了乐在其中。
谢不辞懒得伸手给别人发糖,只提着袋子跟在温砚身边,让温砚抓糖去发,发了一小半,就有人开始起哄“谢谢喜糖,新婚快乐”。
“让我们祝这一对新人新婚快乐!”
“哈哈哈哈快切婚礼进行曲!”
坐在讲台上调控多媒体的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真就切了一首婚礼进行曲。
温砚挂着笑,瞥了眼身后的谢不辞,本来怕她面对别人的起哄会不适应或者反感,没想到却看见谢不辞眉眼舒展,唇畔微翘,整个人身上那股常伴的冷冽似乎都消融,带着股喜气洋洋。
温砚搓搓眼。
喜气洋洋是被夸张后的错觉,但谢不辞现在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
因为别人说她们在发喜糖?戳到谢不辞爽点了?搁这儿暗爽呢。
温砚没忍住噗嗤了一声,旁边同学看她破功,愈发振奋,不知道谁率先起哄,热烈气氛下,一声接一声的“亲一个”此起彼伏,逐渐汇聚成整齐划一的同一道。
谢不辞不喜欢在人前有私密接触,嗯,准确来说是一点点“体面人”想法,再加不喜欢成为被人指点议论的谈资。
温砚工作两年学会了“来事儿”,不会让热烈的气氛掉下去,她知道自己就算现在亲了谢不辞,谢不辞也顶多生会儿气,她哄两下就能哄好。
在整齐划一的起哄声中,温砚按住谢不辞肩膀,脸颊凑近,几乎要贴上谢不辞时,她忽然伸手,隔在谢不辞和她之间,又低了低头,隔着手背亲在下巴位置。
在谢不辞愣怔的神色中起身,温砚看向那群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她们看的同学:“好了,亲过了,现在都闭嘴不许起哄了啊!”
“根本没亲到啊!”
“就是就是!敷衍我们!”
温砚笑眯眯道:“起哄那几个我都记住了!扣你们的糖不给发,想吃自己拿去吧!”
“公报私仇!”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简直是超级无敌大坏蛋!”
温砚一本正经道:“看你们这么会起哄,等我跟谢不辞结婚了,请你们来当气氛组啊!”
温砚说得太坦然,坦然到大家都觉得她在开玩笑,只有谢不辞心跳紊乱。现场一片笑声,气氛更上一层楼。
发过东西,一番简单的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后,周老师宣布元旦联欢会正式开始。
九个节目,算上报幕,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小时。
周老师划了前后两场,前半场五个节目,中间做半小时游戏,后半场四个节目,等后半场节目表演完,再玩一轮游戏,算算时间蛋糕也就到了。
元旦联欢会,平时是禁忌之物的手机,在此时终于能光明正大出现在监控底下。
小品,街舞,古典舞,电子琴,吉他弹唱,唱歌……虽然一班的节目少,但质量都挺高。
温砚跟谢不辞坐在靠门一角,看得聚精会神,两手托着手机录像,甚至都没空跟谢不辞牵手。
谢不辞唇角下撇,冷不丁开口:“有那么好看吗?”
温砚总算意识到谢不辞被冷落,她单手拿着手机,把镜头转向谢不辞:“好像闻到醋味儿了,咦,哪个醋坛子炸了?”
“哦~是谢不辞啊。”
谢不辞伸手捂住镜头,把手机抽出来,将自己的手放进去:“裂开了,你抓住堵一下。”
温砚忍不住笑了一声,妥协,跟谢不辞十指交握,把她的手扣在两手之间:“好,这样堵严实了没有?”
谢不辞挪凳子贴近温砚:“勉勉强强。”
温砚晃晃她们交握的手:“好好体会一下吧谢不辞,这样的联欢会看一次少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谢不辞问:“你是说毕业后吗?工作后,公司内部有元旦联欢会。”
温砚问:“在什么展厅会场舞台上演出的那种?”
谢不辞嗯了一声。
温砚摇头:“舞台太大,地方太空,人也都是没多熟悉的陌生人,还是学校里的联欢会更热闹纯粹,谢不辞,试着感受一下?”
德英也有元旦联欢会,在礼堂开办,节目审核严格,与其说是联欢会,不如说是年终文艺汇演。
谢不辞没看过眼前这种联欢会,空出中间位置后座位更显逼仄,一群人挤在边沿。谢不辞甚至不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但一学期下来,那些脸又确实是熟悉的。
一群熟悉的人聚在一起,不用端正坐姿含笑鼓掌,而是随时随地勾肩搭背聊天,气氛热烈闹闹哄哄。
是很独特,但说不上来喜不喜欢。
她将脑袋靠在温砚肩膀上,跟温砚一起看了一会儿,喧嚷热闹的环境里,靠着温砚,心却好像一点一点静下来。
她想,好像是还不错。
比德英,比公司年会,比觥筹交错的宴会,都要好。
五个节目演了四十多分钟,上半场节目表演完毕,周老师去主持暂停,穿插几个游戏。
先是成语接龙,接不上来要惩罚转圈,让人接不上来的则视为赢家,奖励周老师准备的便利贴,笔,橡皮擦这类学习小用品。
为了让别人接不上来,一班同学绞尽脑汁埋坑,只是他们学习确实都不错,知识储备量也多,一场成语接龙接了几十个,竟然还没人输。
周老师无奈换了个游戏,击鼓传气球,敲击停下转身时气球在谁手里,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或者转圈。
在密集的咚咚咚敲击声中,气球被传到一个个人手中,随着敲击时间的增长,气氛越来越焦灼,传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咚——“停!”
在温砚将气球传到谢不辞手里,刚刚松开手的瞬间,周老师喊了停。
温砚刚松开的手下意识又落回了气球上。
她知道谢不辞不喜欢被聚焦,尤其是这种带着“惩罚”性质的表演,谢不辞更不可能喜欢,与其让脸面薄的谢不辞去接受惩罚,还不如她去。
她最擅长做题,唯一会的能当节目的就是调酒,可这儿都没有材料,唱歌她也是大白嗓,一首歌得唱上三四分钟,还是转圈儿更省事。
迅速敲定主意,温砚正准备起身时,手里的气球却被稳稳拿走,谢不辞起身开口:“停时在我手里。”
班里静了一瞬,连周老师都有些愣怔,他们也很难把谢不辞和“输”“接受惩罚”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但随即就是更大的起哄声,反差啊,第一次啊,更刺激了!
谢不辞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前头班里有人弹电子琴,现在琴还在一边放着,谢不辞借折叠电子琴弹了首曲子,完成惩罚。
游戏继续,谢不辞回到座位上,看见温砚在看视频,视频里是她弹琴的样子。
“她是假的,”谢不辞伸手挡住屏幕,眉头轻皱:“不要看她,看我。”
“视频是记录,记录回忆,”温砚语气无奈:“怎么这醋都吃?”
“永远都是现在的我最重要,你说过。”
“好好好,你说得对,”温砚笑眯眯道:“不看她了,我看你。嗯,谢大侠,你刚刚替我接受惩罚,我该怎么报答你啊?”
谢不辞想说那气球本来就已经传到她手里,但听到温砚后半句,又默默把话咽下去。
不太诚实…就这一次,就不诚实这一次,可以偷一个承诺。
想和温砚做。爱,想温砚早点爱她,想名正言顺光明正大见温砚家长,想永远都不会和温砚分开……想要的太多,怎么才能把这些想法具体化,成为落到实处的,可以明确实现的行为?
谢不辞思索几秒,回答:“早点发真正的喜糖。”
结婚,以上可以一步到位。
温砚赞叹:“好聪明,嗯,好吧,我会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的!”
下半场表演刚刚结束,周老师就收到了蛋糕配送员的电话,预定四点半的蛋糕在四点提前到达,游戏暂停,班主任和班长去校门口接蛋糕,班里吵吵哄哄,同学们到处分发交换零食。
就这么点时间间隙,温砚又掏出手机,看了会儿学习资料。
谢不辞已经习惯温砚随时随地无缝进入学习状态,秉持着“不打扰温砚学习,可以得到温砚主动补偿”的理念,谢不辞没有多说什么。
差不多十来分钟,周老师和班长带着大蛋糕回来了,蛋糕是单层的长方形水果蛋糕,最中间写着祝语和元旦快乐。
周老师絮絮叨叨说了几分钟,把班里同学都说哭了几个,随后又几句话把人逗笑,展望一下未来,约定好明年这些人还要一起过元旦,结语后宣布可以开始分蛋糕。
“提醒一下啊,蛋糕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扔的!这可是你们老师好些天的工资,都给我珍惜一点不要浪费!最多往同学脸上点一点点奶油,不可以扔到别人身上抹到头发上,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不要过火,我们所有人都要开开心心地过完今天,好不好?”
班里的回应整齐划一。
大家因为联欢会而躁动起来的心静了下去,切蛋糕时没人着急争抢,一大块蛋糕被分完,也果然遵守约定,没人做出过火举动。
吃过蛋糕,元旦联欢会也走到尾声,收拾完教室后,为期一天的元旦假期正式开始。
温砚跟谢不辞一块坐车回家,元旦假期老师们没留作业,温砚当然会继续学习,但那也是明天的事。
旧岁过去,新年到来,辞旧迎新开启新篇章,感受希望和未来,需要一点能被记住的仪式感。
班级群叮叮当当,温砚看了几眼,发现一班同学在群里约着跨年,要去聚餐唱歌。
她放下手机,拍拍靠在她身上的谢不辞:“今晚跨年,你要回洛海吃团圆饭吗?”
谢不辞坐直,眉头轻皱:“不去。”
温砚又问:“那你想不想去参加跨年聚会?咱们班同学约着聚餐,好多人都要去,看起来很热闹,你想去吗?”
“不想。”
“那你想怎么跨年?在家看跨年晚会?会不会有点无聊?”
“不要,”谢不辞沉默几息,垂下眸子,手指蜷起:“你想安排我跨年的行程…你想丢下我,去洛海见你家人,和她们一起跨年?”
温砚拉过谢不辞的手,把她蜷起的指节撑开,语气无奈:“不是。”
从平昌到洛海只算高铁时间也要两个多小时,过去回来,假期就耗在路上了。没多久就是新年,她迟早能见到妈妈妹妹,不急在一时……更何况这次她想和谢不辞一起过。
她想和谢不辞一起过。
温砚耐心解释:“我没有想丢下你,也没想去洛海,我在想我们该怎么跨年。谢不辞,我想和你一起。”
谢不辞抱住温砚的腰,额头轻轻抵在温砚颈侧:“不去洛海、不去聚会、不要学习……就我们两个。”
“好,不去洛海不去聚会不学习,就我们两个,”温砚点头:“所以我们两个,温砚和谢不辞,要怎么跨年?”
谢不辞眸子动了动:“怎么都行?”
“嗯,怎么都行,”温砚轻拍谢不辞后背,眸子里带了点笑意:“你说了算。”
第43章 你为什么在抖啊?
谢不辞最想要什么,温砚闭着眼都能猜出来,而得到的评判依据,在谢不辞看来,一个是一起死,一个是做。爱。
温砚已经不是之前的愣头青,暗自认真学习那么久的知识后,她已经进化成为理论满分的大师了!
温砚原先说相爱才能做,只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拖延时间哄骗谢不辞吗?
也不全是。
她是真的觉得性行为,要在足够浓烈的情感基础下进行。如果心没有相贴而只有肉。体纠缠,在温砚看来和低等的动物交。配没有区别。
她现在,嗯,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吧。
她喜欢谢不辞。
很多很多的喜欢,无知无觉中层层堆叠的喜欢,或许已经触摸到了爱的门槛。
她想和谢不辞一起去未来,认真的,真心的。
她明了,接受自己的心动,也愿意松开一个口子,让谢不辞窥见分毫,让谢不辞安心。
她在等谢不辞把那个答案说出口,然后顺理成章地说一句好,在谢不辞愣怔惊喜的目光中,和她交换一个吻。
新年伊始,谢不辞会抛去怀疑不安,她也会交付更多信任,她们会步入更密切紧密的关系,坚定地走向未来。
不止五年,不止十年,不止二十年三十年……是一辈子。
从此时到将来,交换彼此的余生。
“接吻,拥抱,”谢不辞说:“很久很久的接吻,和拥抱,其他的,只要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温砚挑眉:“真心的?只是拥抱和接吻?不想做。爱?”
谢不辞认为这是温砚的试探,谨慎作答:“你说过,爱要尊重理解。做。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不愿意,我不应该罔顾你的意愿,我说过我会等你……”
她有在认真听温砚的话,有认真执行,她希望温砚能从她这样的态度里获得安全感,更加信任她。
温砚:“好可惜,我还以为你会说要做。爱呢。”
谢不辞在想温砚为什么说可惜:“你又不会同意。”
“为什么这么觉得?”温砚挑眉,意有所指:“我可是说什么都可以,你说了算。”
“哪怕我说要做。爱?”
“哪怕你说要做。爱。”
“真的?”
“真的。”
“不是逼迫,妥协,不是基于承诺的让步?”
“不是。”
谢不辞脸上的镇定维持不住了:“…可不可以,申请撤回,换一个答案?”
温砚语气无辜:“可是现在已经超过两分钟,不能撤回了。”
谢不辞不吭声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砚把她的脸捞起来,四目相对,询问:“怎么了?在难过?”
“没有,”谢不辞说:“在开心……你愿意和我做。爱了,你愿意了,就算没做,可你也愿意,你爱上我了?”
温砚哼笑:“差不多吧,勉勉强强摸到及格线了。”
“那也是及格,”谢不辞握紧温砚的手:“及格线,也是及格……温砚,你爱我,你爱我……”
“本来想说你难过的话就给你开个权限,让你撤回一下呢,”温砚揉揉谢不辞脸颊,轻啧一声:“现在看来你一点都不难过,不需要这个权限,好,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跨年的时候接吻,拥抱!”
又错过一次机会的谢不辞:“……现在难过,可以吗?”
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的温砚严词拒绝:“不行哦。”
谢不辞:【:(】
这下真的有点,有很多,难过。
温砚清清嗓子:“既然你不知道具体怎么过的话,那就我来安排了。”
谢不辞小声开口:“可以回家,在床上躺着,亲一会儿,抱一会……”
然后亲着抱着开始做是吧?
温砚无视谢不辞的建议:“现在才不到六点,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先回去吃个饭,吃火锅吧?然后出去约会?”
“可以去看电影,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好看的电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电影票。然后还可以去游乐场,今天跨年,游乐场通宵开放,据说还有节目表演。或者我们去放烟花也行,但这个得偷偷摸摸放,被逮住要罚款拘留的……有没有你喜欢的?”
除了做。爱,谢不辞对这些一视同仁:“可以都做。”
放学早,到家也早,谢不辞在路上就跟家里做饭阿姨发了消息,等她们到家时,吃火锅用的器具,需要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妥当。
吃饭的时候,温砚见谢不辞搬了三把椅子,还有点不明所以,直到谢不辞上楼捧出来一只石膏小猫,放在座位上。
“跨年,带崽崽一起。”
“嗯,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了,”温砚忍俊不禁,指指放在凳子上看都看不到的小猫:“你把咱们的崽崽放凳子上,我都看不见它,它连火锅的味儿都闻不到。”
谢不辞:“它参与就行,你看我就好。”
“不想让我看它还带她过来?”
谢不辞的冷幽默再次上线:“提醒你有崽崽,不能做抛妻弃子的人渣。”
温砚笑服了:“行,行行行!”
动筷子吃饭之前,她拿手机打开相机,招呼谢不辞:“来!把崽崽举上来,拍两张咱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嗯,全家福!”
谢不辞乖乖把石膏小猫托在掌心,坐在座位上看镜头。
“你怎么不笑啊谢不辞?笑一下。”
谢不辞唇角勾起。
温砚:“不是这种笑……谢不辞,拍完照咱们接吻!”
镜头里的谢不辞微微眯眼,唇角笑意瞬间变得自然,温砚忍着笑点了一下,没拍上。
“咦?刚刚好像按到录像了,重来一下,重拍一下……谢不辞,你怎么又这样笑?拍完接吻!”
谢不辞:“这个你已经答应过了。”
温砚恶狠狠利诱:“舌头伸出来给你亲!笑!”
咔嚓——
温砚终于拍到了满意的照片。
谢不辞把石膏小猫放回凳子上,还特意让它背对着她跟温砚,矜持开口,礼貌询问:“拍好照片了,怎么亲,你坐过来?”
温砚翻脸不认账:“我说拍完照,又不是说拍完那张。一会儿约会要不要拍照?看电影要不要拍照?游乐场要不要拍照?放烟花要不要拍……”
谢不辞:“你骗我?”
“谁说的?”温砚话头一转:“吃完火锅先刷牙,然后亲一会,看电影亲一会,游乐场亲一会,放烟花亲一会,好吧?”
谢不辞表示满意。
温砚吃火锅前还觉得自己不怎么饿,等开始动筷子越吃越多,吃到最后有点撑了才放下筷子,又盯着谢不辞吃了会儿。
吃过饭刷了牙,温砚刚擦过嘴,就被谢不辞抵着肩膀反过来,推靠在洗手台上。
“这儿……”凉。
“你说的,刷完牙亲。”
谢不辞指尖按在温砚唇瓣上:“你说,舌头伸出来给我亲……你又想赖账?”
“谁说我要赖账?”温砚撑着洗手台,跟她约法三章:“先说好,可以给你亲,但是不能咬,不能咬,不能咬,听到了吗?”
“要是见血,这几天都别想亲了。”
“不咬,”谢不辞抱着温砚腰肢,低声保证:“我不咬,只舔一舔,亲一亲,吸……”
“停,”温砚堵住谢不辞的嘴,语气无奈:“够了,知道了,但是能不能换下地方?这儿好凉啊。”
谢不辞松开了温砚,温砚站直身子去拿毛巾擦干手指上的水,转头想喊谢不辞跟她一起出去,却见谢不辞已经坐在洗手台上。
谢不辞以为她说换下地方,指的是两个人换位置?
温砚心中好笑,走过去拍拍谢不辞的腿:“不凉?”
谢不辞皱眉:“不要拖延时间。”
好心当成拖时间,温砚握住谢不辞的腿,把她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谢不辞一晃,身体前倾,脚尖挨到地面,手臂压在温砚肩膀才稳住身形没掉下去。
“不离近点,你怎么够到我?”
谢不辞唇瓣动了动:“硌……”
洗手台的棱角原先压着膝盖窝,现在卡在她腿。根以上。
温砚垂眸扫了眼:“那不亲了?”
谢不辞一手扶着她肩膀,一手稍稍用力掰过温砚的脸,有些发狠的语气:“舌头伸出来。”
温砚扶着她的腰,忍不住脸上的笑,照她的话做。
几分钟后,温砚稍稍侧脸,目光含笑:“这就累了?还是嘴酸了?谢不辞,怎么伸出来给你亲,你都亲不明白啊?”
谢不辞胳膊压在温砚肩膀上,撑着地面的脚尖有些发颤,几次想起来,都被温砚按着腰重新压回去。
又痛又麻,麻意过后,还有股奇怪的热和痒。
脖颈上浅淡的粉漫过脸颊,涌上耳尖,在时间的流逝中愈发艳丽,谢不辞终于忍不住仰头,温砚湿润的唇瓣擦过她下巴,贴在脖颈上。
“嗬…够,够了…不亲了。”
脖颈上的温度似乎比唇瓣还要烫,温砚轻轻嘬了一下,语气里带着调笑:“谢不辞,你怎么这么烫?咦?你为什么在抖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不辞轻颤,喘息几声,腿部紧绷想要下去,偏偏又一次被温砚按回去。
她习惯挺直的腰微弯,伏在温砚肩膀上,几乎把全身力气都压上去,嗓音是哑的:“温砚…让我下去。”
“不亲了吗?”温砚叹气:“还来得及,还可以再亲一会儿。”
“不行,”谢不辞呼吸急促起来:“赶时间,不亲了。”
温砚慢悠悠道:“那~好~吧~真的,不,亲,了,吗?”
谢不辞低头,在温砚肩膀用力咬了一下。
隔着衣服,其实不是很疼,但温砚还是很给面子地嘶了一声,然后不给面子地上前一步,捞住谢不辞的腿,稍稍用力,把她抱起来。
谢不辞下意识搂紧温砚脖子,双腿也用力缠紧温砚,防止自己掉下去。
温砚没想到谢不辞还能这么配合,确定谢不辞不会摔下去,她空出一只手,手指贴在谢不辞坐过的地方。
那截棱角和其他冰冷的台面截然不同,温砚赞叹:“这里现在一点都不凉了。”
“谢不辞,你真厉害,能把它暖这么烫。”
谢不辞红着脸捂住温砚的嘴。
明明接吻时,就算亲到眼前发黑,亲到缺氧窒息,谢不辞也能继续下去。可刚刚的奇怪感觉和温砚的话,又让谢不辞生出强烈的羞耻和逃跑欲望。
温砚抱着她往浴室外走,即将出门时,谢不辞下意识抓了一下门框:“等等……”
温砚停步,疑惑道:“怎么了?”
谢不辞面无表情,耳根偏偏更红了:“你先出去,我要换内。衣。”
温砚眨眼:“为什么要换啊?”
“你不知道?”
温砚无辜:“我怎么会知道?”
谢不辞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捉住温砚的手:“你不知道?那现在摸,还是我脱下来给你摸?”
这下轮到温砚脸颊发烫,她强装镇定把手抽出来,一本正经道:“摸什么摸?赶紧换衣服走人!赶时间的!”
谢不辞进了浴室拿新内。衣,她门都没关,温砚只要扭头一抬眼,什么不该看的都能看到。
……谢不辞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谢不辞换完,出来时却是光着腿的,大大咧咧走到衣柜边,开门从里面拿了两套衣服出来,扔给温砚一套。
“换完衣服再走。”
温砚不敢抬眼看她,眼珠粘在衣服上:“穿情侣装出门啊?这么大胆?”
谢不辞淡定脱校服:“又不是第一次,在学校也没少穿。”
温砚转念一想也是,其实两个女孩子一块儿出门,就算穿情侣装黏黏糊糊牵手并肩,大多数路人也只会觉得是好闺蜜好朋友。
温砚换衣服很快,三两下把校服扒了,换上谢不辞挑的衣服,她把衣服穿好了,谢不辞才穿完下身,刚换上一件毛衣。
温砚脸上的温度褪下去,人又胆大起来,她这些天一直盯着谢不辞吃饭*,每次都盯到谢不辞真的吃不动,坚持了这么些天,谢不辞好像终于稍微长了一点肉。
温砚过去摸了把谢不辞后背肩胛骨:“好像养出来了点肉,没之前硌手了。”
谢不辞:“隔着衣服你能摸出来什么?”
温砚逗她:“哦,那让我伸进去摸摸?”
谢不辞两手交叉攥住衣角往上掀:“脱了更方便。”
温砚按住她的手,把衣服拽下来:“还得赶电影的场呢,你可不要在这时候勾引我啊!”
她听到谢不辞嘴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啧”。
温砚:“……谢不辞!你刚刚是不是嘲笑我呢?”
谢不辞:“嗯。”
温砚噎住。
谢不辞怎么又不按套路来!
吃完饭换好衣服已经晚上七点,她们终于磨磨蹭蹭出了门,让司机开车带她们去市中心的商场。
平昌是个三线小城市,地方不大,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也比不上温砚当初在洛海见的偏远商圈。
温砚跟谢不辞去看电影,检完票进去时,刚好碰到看完电影结伴出来的一班同学。
方思卉也在其中,看到温砚和谢不辞一起,愣了一下。
她还没说话,已经有其他看到温砚和谢不辞的同学惊呼出声:“温砚!你不是说要在家跨年不出来了吗?怎么跟谢不辞在一块儿呢?”
十来个人一块围过来,温砚面不改色撒谎:“谢不辞家里没人,就来我家跨年了,我俩吃完饭出来逛逛,看完电影就得回去呢。你们怎么来看电影了?这个点不该在唱歌吗?”
“都没包厢了,有包厢的地方离这里又远,我们吃完饭索性来看电影了,”有同学接话,语气愤愤:“你们千万别买这个电影啊,真的很无聊!本来我说网上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因为信任这导演才来看,结果真的是一坨!好看的全剪在宣传片里了!放剧情里狗屁不通!纯纯浪费钱,简直就是搞诈骗!”
温砚看了眼手里已经检完的票,沉默下来。
方思卉凑过来看了眼,沉默两秒,轻叹一声:“要不往其他厅偷渡一下?”
温砚看谢不辞:“要不换一部?”
谢不辞:“不用。”
电影无聊很好,效果她在家亲自测试过,亲了很久,好评。
谢不辞发话,其他人也没继续劝,聊两句就挥手告别。
谢不辞刚进来时,看着漆黑的放映厅,本来还有些期待,但电影真正开幕后,却期待不起来了。
场内虽然没有灯光,但放映的电影余光足够观众看清周围人在干什么。这部同学口中的烂片上座率却很高,堪称座无虚席,她们选的是最后一排中间情侣座,身边也坐满了小情侣。
谢不辞看到有一对小情侣接吻,亲了没几下就不亲了,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被电影恶心到了。
谢不辞跟温砚除了牵手什么都没能做,想专注看电影,一专注就看不下去。
无聊透顶。
谢不辞决定把看电影踢出约会栏目单。
温砚都没能看下去,在花钱找罪受和浪费钱早解脱中,选择了浪费。
电影没看完就中途离场的不少,温砚和谢不辞也是其中之一,从电影院出来坐上车,跟司机说完游乐场地址,温砚立刻低头拿手机给电影打差评。
写完两百字差评,温砚看了眼时间,发现还不到九点。
“司机阿姨是把我们送到游乐场下班,还是今天加班?”
谢不辞:“她自愿加班。”
温砚:“我可是上过班的人!你不要骗我啊。”自愿加班?自愿,和加班,这两个词还能扯上关系?
司机笑呵呵开口,证明这两个字在某种神秘物品的影响下,真能密不可分:“是自愿的,谢小姐大气,给了三倍工资呢,真想天天加班。”
温砚:……三倍工资!她要有三倍工资她也会自愿地快乐加班!
游乐场里商场只有十几分钟距离,但今天路上很堵,十几分钟硬是走了半个小时,到游乐场时已经九点半。
因为提前宣传了很久,游乐场里的人比商场还多,大部分项目都排起长队,尤其是摩天轮,队伍长的到零点都不一定能坐上,温砚只能遗憾放弃摩天轮计划。
人相对较少的就是射气球,因为射气球的摊位太多,分摊下来也不用排什么队。既然来了总要玩点什么,温砚就交了两次射。击的钱。
她没玩过这个,只射中了五枪,拿了个丑丑的摆件,圆锥状的玻璃瓶里是朵假花,掺着闪粉灌满了水,摆件装在盒子里,口袋放不下,只能手拿。
她把枪交给谢不辞:“你不是上过射击课?肯定比我厉害!来试试!”
老板听说这小姑娘上过射击课,顿时紧张起来,她抹了把汗,把气球填上:“可,可以开始了。”
谢不辞坐在桌子前,姿势标准端起气。枪。
她在德英学过射击,成绩不算差。只要认真打几枪就能找到手感,轻松打下毛绒玩具。
但她跟温砚已经有一只崽崽了,那只是亲生的,跟这些出来卖的不一样。
她不想再带回去一只。
也不想打中什么奖品,占住温砚要牵她的手。
所以她认真地打了十发空枪,甚至避免了老板重新往上填气球。
老板眉开眼笑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拿了个小摆件想给谢不辞:“送你一个小摆件吧。”
谢不辞摇头:“不要。”
温砚举着手机在一边,把谢不辞打枪从头到尾录了下来,语气感慨:“谁说一枪不中,不是一种天赋呢?”
谢不辞起身:“我射击课的成绩是优秀。”
“相信你,”温砚把手机揣进兜里:“你只是不想打中,怕我抱奖品累着对吧!”
谢不辞:……明明差不多,可突然不想承认这个理由了。
温砚笑了一声:“好了好了,不是你的问题,我记得别人跟我说过,这儿的枪都是调整过的,不是瞄准了就能打中。”
温砚牵着谢不辞往其他地方走,寻摸着人少的项目玩。
“碰碰车那好像没什么人,谢不辞,你先给我拿一下这个奖品,我去那边交个钱,你就在这儿等我啊!”
谢不辞嗯了一声,看温砚转身离开后,眸子低垂,目光落在手里的碍眼奖品上。
温砚交完钱拿着票回来,到原地没找到谢不辞,四处看了看,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温砚?真是你啊!”
温砚回头,看见身后跟着一群同学的方思卉,方思卉满脸好奇:“你不是说看完电影就跟谢不辞回去吗?怎么又来游乐场啦!”
“过来转转,听说这边有节目表演,所以来看看……你们怎么在这儿?”
温砚也没想到又能碰上方思卉,她的游乐方案有这么大众化吗?
方思卉:“看完电影我们就来这儿玩啦!这边不是有节目吗?我们准备在这儿跨年!”
温砚:“不是不让放烟花吗?”
方思卉挠头:“不是放烟花呀,是放气球,零点倒计时后一起放气球跨年,你一个人来的吗?谢不辞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她跟谢不辞再玩会儿就准备去偷放烟花,应该不会再碰上方思卉,想到这儿,温砚脸上顿时挂上灿烂笑容:
“不了,我跟谢不辞一块来的,我现在去找她,再逛逛就准备走了,你们玩得开心啊!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喔豁!”
“那我们就先去玩啦!你们也玩得开心!”
等方思卉那群人离开,温砚才注意到谢不辞站在不远处,抱臂靠在栏杆边看她,神色冷淡。
温砚快步过去抱了下她:“总算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谢不辞:“和谁聊天,让你笑那么开心?”
温砚眨眼:“醋坛子又裂了?来来来,我堵一下!”
她握住谢不辞两只手,低头亲了一下,笑着解释:“刚刚那是方思卉,没想到又遇见了,我怕一会儿还要跟他们碰面,就打探了一下她们一会儿去哪。”
“幸好他们要留在这儿跨年,这下好了,咱们肯定不会再撞上他们了……”
“路已经堵住了,”谢不辞忽然开口:“十点半就开始堵,现在动不了,司机也被堵在路上。”
“我们没办法去放烟花了。”
温砚怔了一下,随即开口安慰:“没多大事,在哪跨年都一样,我们可以把放烟花这事留到春节嘛,等过年再放。今天刚好在这儿跨年,也挺好的。”
谢不辞没再说话。
温砚牵着谢不辞往碰碰车方向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我刚刚给你的奖品呢?”
“弄丢了,”谢不辞垂眸,先发制人:“你要怪我吗?”
温砚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奖品,去责备谢不辞:“丢了就丢了,反正也丑丑的,一直拿着还怪累的,你帮我解放双手,可以专心牵你了。”
谢不辞眸子抬起,望着走在前方,拉着她在人潮中穿梭的温砚,轻轻嗯了一声。
玩过碰碰车,温砚又带谢不辞往旋转木马方向走,途经不少小贩。
“谢不辞,你想要那个气球吗?”
“不要。”
“冰淇淋吃不吃?”
“不吃。”
“烤肠呢?烤肠也不吃?”
“不吃。”
“棉花糖呢?要不要来一个?”
“不要。”
温砚无奈:“你怎么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吃?”
“不想拿其他东西,手是用来牵你的,”谢不辞顿了顿,继续开口道:“你答应要接吻,吃东西,你会有借口。”
温砚眸子眯了眯,心想谢不辞真是不小心把奖品弄丢的?
算了,无意还是有意,都没关系。
“吃也没关系,”温砚指指周围:“我们出不去,只能在游乐场跨年,但这整个游乐场,都找不到半处没人的地方了。”
所以,接吻没戏喽。
谢不辞:……
游乐场也不能接吻,讨厌。
踢出约会栏目单。
温砚带谢不辞去坐了旋转木马,空位实在紧缺,温砚跟谢不辞挤的同一匹马,伴着音乐转来转去,忽上忽下,如果不是抱着谢不辞一起坐,温砚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
温砚坐得有点晕,下来后吹了会儿冷风才缓过来:“怎么样谢不辞?你觉得游乐场好玩吗?”
谢不辞抬眼:“你觉得来游乐场是我的执念,所以才带我来?”
“差不多。”温砚摸摸鼻子,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吧,也有一部分是,她贫瘠的脑子和见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有趣的玩乐方式。
“游乐场,很无聊,”谢不辞顿了顿,再次开口:“但和你在一起,会开心。”
游乐场曾经确实是她的执念,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不在乎的东西不会成为执念。
她已经有了更在乎的存在。
谢不辞说:“我不喜欢这里,但如果是和你一起,我愿意再来。”
情话之所以让人觉得油腻夸张,大多是因为极度夸张和缺乏真诚。以及,不喜欢说情话的那个人,所以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觉得油腻,无聊,幼稚。
可站在温砚面前的,是她喜欢的谢不辞。
她跟谢不辞说过太多情话,半真半假的最多,假的其次,真的寥寥无几。习惯于说谎话的人,总是难言真心,爱将那半块真心捻成一块一块,十句假话里掺上一片,也装得婉转动人。
而谢不辞从不说情话,只是剖开真心,是那些浓烈而执拗的感情太满,满到从眼睛里,从声音里,从字里行间溢出来。
于是字句都成了令人心颤的情话。
钟声从广播里传来,温砚听到游乐场工作人员再次重复谢语祝福,提醒新年还有十分钟抵达,游乐场中央舞台将会燃放电子烟花,邀请游客前来观赏,共同跨年,行程注意安全。
人山人海向中央舞台涌动,所有人都在朝一个方向奔走,温砚朝谢不辞伸手:“走吧,谢不辞。”
“我们一起去看新年。”
今岁,来年,岁岁年年。
她们双手紧紧交握,与千百陌生人擦肩而过,在倒计时最后两分钟,进入能窥到中央舞台,却不拥挤的边沿区域。
人如潮涌接踵而至,喧嚷拥挤,密密麻麻的头顶漂浮着数不清的,印着年份的红色气球,中央舞台的电子屏幕倒计时从三位数变作两位数。
“二十,十九……”
嘈杂不一的声音在十秒内迅速统一,汇聚成整齐划一,抑扬顿挫的坚定众声。
“十、九……六、五!四!”
“三!”
“二!”
“一!”
中央舞台炸出电子烟花投影,数不清的红色气球被放飞夜幕,温砚听到咻咻的腾空声,谢不辞忽然拉着她转了半圈,面朝和气球舞台截然相反的方向。
两秒。
千万火树银花般的星子如雨,骤然铺满漆黑夜幕,漫天璀璨绚烂的烟花映入温砚眼底,谢不辞的声音清晰,温柔地洒进耳中。
她说:
“温砚,新年快乐。”
第44章 怎么越擦越不干?
一天的假期太过短暂,学生们周四回到学校还有点心浮气躁,但上了两天课后就冷静下来。
下周三就是期末考试,周日上午是最后半天休息时间,但住宿的学生几乎没人休息,上午主动到教室复习,为期末做准备。
周二是期末考前最后一天,各科老师都没留书面作业,课上也是让学生自习,谢不辞也草草回顾复习两天,然后继续学她的课程内容。
温砚都佩服谢不辞的脑子,装下那么多知识,居然也没有过度超载。
从元旦那天起,温砚就开始高强度刷题,到了周二这天没跟往常一样学习到很晚,洗漱后就早早上床。
她难得比谢不辞先上床,谢不辞手头的东西没学完就学不下去了,跟着上了床。
她知道温砚有多看重考试成绩,对于温砚忽视她的行为,默默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又一笔。
等考试结束,再一笔笔讨回来。
期末考为期三天,周五考完放假,三天考完,学生们都像被厉鬼抽空了生气,一条条半死不活的游魂似的,脚下发飘回到教室。
收拾整理完教室,就是为期两天的假期,周日下午返校,还要再上一周课,上到小年才开始放寒假。
三天考试下来,温砚也累够呛,跟谢不辞回家后冲个澡,直接躺床上昏天暗地睡了一宿。
到第二天都没能回神,干什么都懒洋洋提不起兴致,又休息一上午,下午才终于打起精神来。
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学习。
谢不辞直接把她那套卷子,锁进从来没用过的柜子里了。
温砚悲伤,温砚生气,温砚不可置信!寒暑假,向来都是弯道超车的最好时机。除此之外,每个假期,每个别人松懈的时刻,都是她应该加倍努力的时间!怎么能荒废学习!
温砚放软语气哄她:“谢不辞,我保证这次不会再一学学很久,肯定抽出来时间和你玩!所以,把钥匙给我吧~”
谢不辞无动于衷,直接当着温砚的面,把那把崭新钥匙从领口塞进去了。
温砚:“……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
谢不辞坐在床边,两手搭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语气里却带了点轻嘲:“那你来拿啊。”
屁股腿都摸过了,拿个钥匙而已,真以为她不敢?
温砚是个严谨的人,第一阶段接吻时只亲脖子往上,偶尔逾矩,亲亲谢不辞脖颈。第二阶段接吻亲到脖子,偶尔往下探一探,却也没有越过胸口。
第三阶段,她都打算跟谢不辞做。爱了,难道还要怕谢不辞这点威胁?
谁不好意思,谁就当不了1!
温砚直接俯身凑近,谢不辞下意识稍稍后仰,手掌撑在床上。温砚膝盖抵在谢不辞两腿间,压在床上,一手按着谢不辞肩膀,另一只手却没去取钥匙,而是从她背后衣摆顺着脊骨滑上去,按住挂扣,轻飘飘一错。
在谢不辞反应过来阻止前,一声轻微的哒响起,温砚勾了勾谢不辞,还没暖热的钥匙失去挤压,还没被捂热的,有些微凉的钥匙贴在小腹,卡在裤子松紧绳边沿。
在温砚撩起她衣角拿出钥匙前,谢不辞勾住腰间两层布料,让它贴着皮肤滑进下一处。
陌生东西擦滑坠下去,带着微凉,谢不辞抖了一下,按住温砚停顿的手。
“你只有一次用手的机会。”
“刚刚用过了。”
“不能再用手拿了。”
“那就不拿了。”
温砚指尖落在钥匙的位置,隔着衣服布料,卡着它往下。
“现在不拿了,接吻吧。”
谢不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砚压着肩膀推躺在床上,温砚双腿跪在床上,落在谢不辞腿间的膝盖上抵,覆在钥匙上压。蹭。
谢不辞轻哼一声,腰部腾空,半撑着床起身想抓温砚的腿,又被温砚按住撑床的手在背后交叠,压进谢不辞腰下。
“温砚……”
温砚俯身亲了亲她唇瓣,哼笑:“你也只有一次用手的机会,刚刚用过了。”
谢不辞还想说话,被温砚低头堵住。
“够了…停…等等,温…温唔……”
温砚也不知道亲了多久蹭了多久,反正谢不辞每次想说话都会被她堵住,到后来谢不辞只有细碎的喘息,连起身都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温砚腿和胳膊都有点酸,她才大发慈悲移开膝盖,放开谢不辞,蜷起手指在钥匙上用力弹了一下。
谢不辞脖子仰起,猛颤又回落,枕着床单的脑袋无力地侧过去,下颌与颈间筋骨扯出漂亮弧度。脸颊脖颈耳朵一片潮红,胸膛起伏着喘息,长长的睫毛上沾了点细碎的泪珠,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钥匙陷进去一半,被温砚挖出来了,沾着绵。密的水。
温砚夹着那枚钥匙,悬在谢不辞面前:“睁眼看看,都是你的。”
谢不辞眸子有些失神,手臂在身后支着半撑起来,启唇探舌去够。
“我帮你舔干净。”
温砚手指一松,钥匙砸在谢不辞脖颈上,黏住了,没有下滑。
谢不辞停顿一瞬,仍旧继续舔上温砚手指。
温砚掐住那一截柔软的舌:“什么都舔?好吃吗?”
谢不辞说不出话。
温砚在她嘴里擦手指:“怎么越擦越不干?谢不辞,你有点不太好用。”
谢不辞呼吸更急促,钥匙在她脖颈上震颤,她的牙关磕到温砚手指,停顿两秒,也只是轻咬一下。
温砚撑开她牙关,惩罚似的掐了下她舌尖,抽手攥住那枚贴在谢不辞脖颈上的钥匙,把钥匙和手指在谢不辞胸膛擦干。
“谢不辞,洗个澡去吧。”
她也正好做套卷子冷静一下。
谢不辞的喘息慢慢平复,她膝盖蜷起,赤裸的脚尖轻踩在温砚腿上:“温砚,别去学习了……”
“你约定好每天和我拥抱,但你已经有13次,因为学习,拒绝和我拥抱。”
“接吻申请被拒绝47次,其中34次是合理时间内的接吻申请,你拒绝的理由都是因为学习。”
温砚略带心虚,捏谢不辞脚的手也松了力道:“……有这么多次吗?”
谢不辞的脚踩在温砚手心,指尖擦着温砚手腕:“我妈通知我,期末考完要回洛海。”
“那不就是现在?”温砚拧眉:“你要回去?……今天?还是明天。”
“我用等成绩的借口拖延,但拖不了太久,最快周日,最晚周一周二,成绩就会出来。”
“我已经让人接你妈妈妹妹,等她们明天到平昌,让温义全去登记离婚,把关于你的事情办好,我才能安心回去。”
谢不辞垂眸,语气低下去:“温砚,我只有这一点点时间能见你……所以不要,别把最后的时间,花到学习上,好不好?”
温砚良心痛了一下,两下,很多下。
她把桌子上的卷子胡乱收拢,扔到柜子里,用行动表明答复:“不学了,只要你在我旁边我就不学……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答应你过年跟你去见家长,到时一定回来。你要听我的电话,不要不接。”
温砚:“我如果看到了肯定会接,不接的时候可能是没看到,还记得咱们约好的吗?不管谁让你不开心,让你难过,都不能伤害自己,知道了吗?”
“好。”
“打不通我的电话怎么办?”
“一直打。”
“还可以给我发短信,不管是未接电话还是短信,我看到的第一时间,就会回复你。”
“好。”
谢不辞沉默一会儿,藏着心底的紧张,试探发问:“过年见你家长,我穿什么比较好?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妈喜欢好学生,”温砚唇角弯起:“年级第一的谢不辞,哪里都很优秀的谢不辞,我妈见了你肯定喜欢的不得了。”
谢不辞:“不要糊弄安慰……说清楚些,温砚,我不讨人喜欢,我不想让你妈妈讨厌我。”
“谁说你不讨人喜欢?”温砚捏住谢不辞脸颊:“我说真的,我妈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你这么优秀,这么好看,我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而且我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辈子都没几个讨厌的人,更别说你还帮了我们这么多,她讨厌谁都不会讨厌你的。”
毕竟那是一个为了养恩,困住自己一辈子的人。
谢不辞仍旧不能完全放心,但在温砚的安慰下稍稍缓解了紧张。
身上的已经干涸,黏在皮肤上,有些不适。谢不辞起身要去洗澡,温砚先一步进去洗了洗手和钥匙,然后才出来。
谢不辞洗完澡出来,果不其然看到温砚在桌子前做卷子,但看到谢不辞出来后,她就停笔了。
谢不辞边擦头发边往温砚身边走,目光落在温砚颈间,脚步忽然一顿。
温砚不知道找从哪儿找了个链子,穿过钥匙的孔,把钥匙做成项链,挂在了脖子上。
谢不辞有点不敢看那枚钥匙,她微微侧过脸:“……你挂钥匙干什么?”
温砚笑眯眯道:“感觉这钥匙很好看,也很有用啊。”
谢不辞皮肤被热水蒸得通红,已经分辨不出有没有脸红。她唇瓣轻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咽回去了。
温砚翻出吹风机给谢不辞吹头发:“你过几天走的话,我是不是得提前收拾东西了?”
“你可以带你家人来这里住,”谢不辞思索两秒:“就说,帮我看一下家。”
“房子里的佣人过年期间都会留在这里照顾你们,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温砚拨着谢不辞头发:“还是回去吧,我妈我妹要是来这儿住,估计要成晚睡不着了。而且这都过年了,那些打工人你就别让他们加班了,回去过年吧。”
谢不辞:“他们是自愿加班。”
温砚又想起来当初的n倍工资,略带扭曲嫉妒,决定断送他们的加班资格:“过年比加班重要,让他们回去和家人团聚吧!”
谢不辞听温砚的:“好的。”
*
周日白天孙何婷跟温纸墨被接回来,谢不辞让保镖带着温义全,跟孙何婷去民政局递交离婚申请。
在这些天的折磨下,温义全精神已经有些错乱,形容枯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温砚第一眼见到他时差点没认出来。
递交过离婚申请,把孙何婷送回家,温砚又跟她和温纸墨说了会儿话。
“姐,你那个同学真的好有钱啊,我们住的都是小别墅,里面还有好些个阿姨,我问过她们的工资,她们一个月工资都快一万了!”
温砚笑道:“看来你们在洛海过得不错嘛,都吃胖了,有没有乐不思蜀不想回来?”
温纸墨:“有一点,那边的别墅好漂亮,好多房间,好多书,还有花园,游泳池,还可以在家看电影,按摩……不过我没一直玩,我一直在学习呢,我肯定会考上市一,到时候我的腿应该也能养好了,就可以骑车子带姐上下学!”
温砚失笑:“还想着这事儿呢?”
温纸墨骄傲:“当然,我可不是那种被富贵迷眼就抛弃家姐的人!”
妈妈和妹妹精神不错,人也胖了些,做过手术后温纸墨性格都变开朗了……这是她无论如何,凭借自己努力也做不到的。
如果没有谢不辞,单单还清债款就要耗费数年,又有温义全那个定时炸弹……等她高考完,腾出时间全力赚钱解决温义全,攒够能给温纸墨治腿的钱时,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温纸墨瘸一辈子,这件事也会压在妈妈心头,阴云一样挥之不去……病情或许几年后又会积累爆发,把她们的生活再次拖进深渊。
那是她本来的命运。
是谢不辞推着她,托着她,把她带到另一条命运线上,引她去另一种未来。
是谢不辞带给她希望,未来,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跟妈妈妹妹说过今晚不回家,温砚下楼,谢不辞又站在楼道口等她。
温砚向谢不辞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近乎是跑过去,扑抱住谢不辞。
谢不辞险些没站稳,幸亏被温砚抱着才没摔倒,她没有计较温砚的鲁莽,回抱温砚,在她后背轻拍,等温砚呼吸平复下来,才开口询问:“怎么了?”
“没事。”温砚的声音埋在谢不辞颈间的围巾里,闷闷的:“就是突然觉得,更爱你一点了。”
“谢不辞,你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吧,一辈子不要分开。”
谢不辞僵住,过了好半晌,才从紧绷的喉咙里憋出一个“嗯”。
老师们加班加点轮流判卷子,等学生们周日返校,成绩排行榜都已经张贴在大厅。
温砚跟谢不辞上楼时,看大厅围了一圈人,才知道成绩已经出来。谢不辞对排名没什么兴趣,站在人群外没有上前的意思。
温砚走过去,隔着乌泱泱围在排行榜前的人群,直接抬头往最上面那页看。
果不其然,红榜上第一个名字,写的就是谢不辞。
温砚往下看,年级第二是三个字,也是一班的同学,继续往下看,温砚在第三行才看见自己的名字。
温砚:……心碎。
她定定看了几秒,默默后退几步,脚下忽然踩到什么,吓得她连忙收脚。
被踩一脚的谢不辞还伸手扶了温砚一把:“怎么了?你不开心。”
谢不辞往榜单上看了看,但她没看过这个榜,不知道名次该从上往下数,还是从左往右数。
谢不辞看不清上面的名字,但第一个名字不管是往下还是往右数,好像都是三个字。
谢不辞:……她大概知道温砚为什么会这样了。
温砚脑袋撞到谢不辞肩膀上,有气无力:“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努力那么久,到头来连第二都不是……只是第三!”
如果不是第三和第二奖学金一致,她一定会当场垮掉。
旁边听到她说话,还在找自己名字的学生,当即投来愤愤的眼刀。
谢不辞理解温砚为什么这么难过,温砚有多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这么久的冷床,断掉的拥抱,缩水的接吻时间……谢不辞是除温砚自己以外,最知道温砚有多努力的人。
谢不辞不会安慰人,直接提解决办法:“去看各科成绩,查漏补缺。”
“不用看我都知道,八成又是英语……怎么学都不行,总是英语差一点差一点。”
谢不辞想了想:“我给你找英语家教,你需要吗?”
温砚问:“教你英语的老师?是不是很贵?”
谢不辞:“之前老师都是我妈安排,我暂时请不过来,只能先帮你找其他老师。”
温砚可太想进步了,她抱住谢不辞,满心感动:“谢不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等我英语成绩提上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期末成绩已经出来,谢不辞没办法再拖,周一就要返程,温砚周一请了半天假去送她,其实也不用送……专车直接到别墅来接谢不辞的。
早上送走谢不辞,温砚悲痛欲绝刷了一上午卷子,下午回学校上课。
期末已经考完,这周课结束就是假期,学生们上课都上得心浮气躁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一周后的寒假。
虽然是为期十六天,并且要面临一堆作业的寒假,但它也是寒假啊!
“这个寒假我妈又给我找了一对一家教……家教都不过年的吗?怎么还要上课啊!”
“又是十六天啊啊,什么时候才能连上元宵节一起放假?就不能过完元宵再回来上课吗!”
“好想请假…元宵…假…我元宵前都请假,是不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寒假作业混过去?”
“你可以试试,老班iswatchingyou!”
“老班又不查别科作业,吓唬我是吧?”说话的学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玻璃敲击声,她僵硬地扭头,看到一张和善微笑的脸。
班主任把窗户缝推大了点:“放心,寒假回来先查你的作业。”
学生双眼无神,转回来,抓住同桌疯狂摇晃:“你怎么不跟我说老班在啊啊啊啊啊!”
同桌被晃得脑袋疼:“早跟你说了老班正在看你啊,谁让你不信!iswatchingyou什么意思听不懂吗!你这个笨蛋!”
学生:“我怎么知道你是在玩梗还是提醒啊啊啊啊我恨你恨你恨你帮我写写作业吧妈妈呜呜呜……”
同桌一巴掌把人拍开。
班里学习气氛浮躁,却没有影响温砚。她已经用一个上午调整好心态,除了下午来上课时看到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有些难受,其余时间都能调整好心情,专心投入学习之中。
学习是神药,包治百病,让知识填满脑子,什么难过的情绪就都想不起来了。
谢不辞不在的一周里,温砚中午没留在学校,每次都是回家吃饭……谢不辞把车和司机留下来了,但温砚不想一个人坐车,于是谢不辞就给她买了两辆电动车。
谢不辞本来想买辆车的,但温砚和孙何婷都没驾照,也不会开车,于是谢不辞只能退而求其次,换成两辆电动车,一辆温砚骑,一辆是送给孙何婷的。
在温砚感情正浓时,谢不辞猝不及防离开,温砚只*能抽着时间跟谢不辞发消息,打视频,真真切切体会了一下异地恋的痛苦。
一周课程在紧密学习中结束,小年到来,学校也终于开始放寒假。
她们家从前过年也就是买点肉,做馅包饺子,家里资金拮据,什么都要省着花,新衣服都是几年一换。
但今年温砚手头宽裕太多,年前去超市采购,买的东西多到不得已叫了司机来接,到楼下又喊了谢不辞留的保镖帮忙搬上去。
孙何婷不知道十三层的住户都是谢不辞找的保镖,还以为他们都是喜欢帮助别人的热心邻居,每次人家帮忙,她都千言万谢。
温砚也没跟她说那都是保镖,怕吓着孙何婷,只说跟十三层都是熟人,让她有困难就去找他们帮忙。
温砚买了一堆年货,贴对联,福字,窗花,灯笼鞭炮金元宝的小饰品,除夕当天往家里贴挂,孙何婷一边跟她一起忙活,一边絮絮叨叨:
“不用买这么多东西,多浪费钱呀?钱要省着花,你那个小同学帮咱们这么多,咱以后得还呢……”
温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扯出别的话题阻断孙何婷的絮叨:“妈,等过了年,过了元宵节,再跟温义全一起去把离婚证领了,咱们就彻底摆脱他了。”
“真的?真的?离婚了?”孙何婷还有点如在梦中的恍然,忽然打了个激灵:“要是温义全不来怎么办?要是他在这三十天里撤销申请怎么办?我想离,他去撤销,那还是离不了……”
哪怕抓到温义全出轨的证据,也不能当做夫妻关系破裂的证据。哪怕留存家暴证据,哪怕家暴,出轨的证据摆在一起走法律诉讼,只要温义全咬死不离婚,咬死感情不破裂,装作会改正想挽回,就不会轻易判定离婚。
她会被推进无穷无尽的调解里,一波又一波的人轮流来劝,来威胁,占她的时间,影响她的工作,不让她赚钱,打乱她的生活,一点一点把她磨到松口。
孙何婷后来才发现,原来只要温义全不松口,不同意离婚,她就别想逃掉。
温砚安慰:“不会,他一定会按时来的,你就放心吧。”
提交过离婚申请后,温义全就被谢不辞的人带走了,他们会一直看着温义全,直到离婚证拿到孙何婷手里。
然后温义全会进监狱,这辈子,都别想再来给她们找麻烦。
温砚垂眸:“明年小墨的腿就好了,下半年考进市一,跟我一块上下学,再过一年我就高考了,考上大学。再停两年小墨考上大学,你就搬到小墨上大学的地方,跟她一块儿住吧。”
孙何婷应了一声:“那以后还回来吗?”
她从小在平昌长大,在这里受了再多的苦,再多的难,也觉得自己根在这里。人要是没了根,就像浮萍,吹到哪里,都不觉得踏实心安。
温砚:“说不定会回来,你喜欢洛海吗?如果以后……我能在洛海买房,你想去洛海定居吗?”
孙何婷想了想,说:“行,行。”
有了房就有了地上的根,她心里的根在温纸墨和温砚身上,洛海那么繁华,去当服务员工资都高得很,她总能适应的。
收拾完家里,温砚又跟孙何婷一块儿揉面擀皮包饺子,边聊天边包,聊着聊着,温砚忽然问了一句:“妈,要是我以后不想嫁人怎么办?”
“不嫁人?”孙何婷愣了一会,捏着手里的面皮,低头道:“不嫁人好啊,小砚,你是有本事的人,你学习好,你要往上考,当大学生,当研究生,努力读书,自己拼个未来。不结婚也好,就是没人能照……”
她本来想说温砚没人照顾,想列举些婚姻的好处,可想想自己的婚姻,却又说不出来了。
“结婚才好才对”的主流观念,和她亲身经历过的不幸婚姻,两种念头在脑海中冲突拉扯,让她说不出劝阻的话。
“这世界上,总有好的人吧,你找个好的结婚,”她只能干巴巴地说:“不然没有孩子,等老了以后,谁照顾你呀……”
温砚用玩笑的语气跟她说:“只是不嫁人,说不准我跟女孩子一块儿过呢,互相照顾。”
“同性恋?”孙何婷瞪大眼睛:“不行啊砚,同性恋不行,不结婚没事,同性恋,那可是病……”
时间还长,温砚有的是办法慢慢让妈妈松口,她没打算一蹴而就刺激孙何婷:“想哪去了妈?我是说找个也不想结婚的搭伙过日子,互相照顾。你不是说一个人过不好吗?所以我说跟女孩子一块儿过,合租,一块住,互相照应。”
“而且同性恋不是病,早八百年就不是病了,喜欢一个人,管她什么性别呢?”
防止孙何婷一下接受不了,温砚转移话题:“对了妈,我跟谢不辞说了想请她来咱们家吃饭,她同意了。”
孙何婷终于抓住自己能想明白的话题:“那咱们得提前把东西都准备好,到时候多做点好吃的招呼人家,她喜欢吃什么?哪天来呢?”
“她不挑食,”温砚违心夸了一句,又紧接着道:“她喜欢吃什么我都摸清了,到时候我做。她说今年过年来,不过也没说是哪天……”
刚说完这句,随身揣着的手机就响了。温砚一怔,擦擦手上的白面粉,拿出手机看谢不辞发的消息。
过了十几秒,温砚才略带迟疑地开口:“妈,谢不辞她说……今晚就来。”
孙何婷哎呀了一声:“今晚?她不用跟家里人吃团圆饭吗?她什么时候到呢?咱连饺子都没包完呢,得赶紧做点别的菜呀!”
温砚也不知道谢不辞怎么会突然过来,今天是除夕,按理说谢不辞肯定要跟家人一块过吧?
洛海到平昌的高铁要两小时,这段时间估计还很难买到票。开车的话得五六个小时,再加上春运期间交通拥堵,在路上堵一天都有可能,谢不辞该怎么回来?什么时候才能到?
她又给谢不辞发了几条消息,但谢不辞都没回复。温砚只能当她在路上不好回消息,一边帮孙何婷做饭,一边焦灼地等回复。
两小时后,一桌子菜都快做完,手机仍旧没有消息回复,温砚忍不住打电话过去,一连打了几个,等她都不抱希望准备挂断时,电话忽然被接通。
“谢不辞!你怎么回事嗯?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你要把我吓死了!你现在在哪呢?”
门外传来两声敲击,谢不辞微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和门外,一同传来:“……对不起。”
“温砚,我在门外。”
第45章 ……干净,也不行
顾不上挂断电话,温砚匆匆起身到玄关,打开家门。
谢不辞举着手机贴在耳侧,鼻梁上架着副平光银框眼镜,正低垂着眸子,听见门响,垂落的长睫轻颤,抬起。
下一刻,她被用力抱进温热怀抱。
“谢不辞!”温砚用力抱紧谢不辞,语气恨恨咬她的名字,又在嗅到她身上寒凉冷气后软下语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刚刚怎么不回消息?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谢不辞回抱温砚,轻声道:“没事。”
温砚从她怀里退开,这才注意到谢不辞穿的挺薄,身上衣服像学院校服,鼻梁上还架了个银框眼镜。
她想问的话卡了一瞬:“你怎么还戴上眼镜了?穿的跟校服一样,还这么薄,冷不冷?”
谢不辞:“眼镜没度数…这样像好学生。”
温砚噗嗤一声笑出来:“也不怕把自己冻感冒,不是说过年期间回来吗?今天才除夕,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不辞没回答这个问题,侧了侧身,温砚这才注意到谢不辞身后已经堆了不少礼盒袋子,仍旧有保镖上下电梯往外搬东西。
温砚暂时忘了上一个问题,忍俊不禁:“…你这是准备在我家开超市?”
“是礼物,”谢不辞顿了顿,继续开口:“衣服,饰品,保健品,燕窝人参茶叶,水果坚果…不知道该买什么,就都买了一些。”
温砚刚想开口,身后率先传来一道声音:“砚砚,是你同学来了吗?”
孙何婷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遍急匆匆走到门口,探头一看。
“哎呀!这孩子生得,真漂亮啊!”
谢不辞脸上神色瞬间紧绷,脊背挺得笔直,朝孙何婷微微鞠了个躬:“阿姨好。”
孙何婷没想到谢不辞这么客气,吓一跳,后退两步。
谢不辞站直,僵硬地自我介绍:“我是谢不辞,温砚朋友,洛海人。”
孙何婷哎了一声:“知道知道,小砚跟我提过你,怎么穿这么薄,冷不冷?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啦。”
温砚牵着谢不辞进门,露出了后面小山堆似的礼物,震的孙何婷呆愣在原地。
“这…这是……”
“第一次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带了点礼物,”谢不辞垂在两侧的手有些紧张地蜷起:“希望有您喜欢的,祝您新年快乐。”
熟稔的套话里带了点生硬和官方,温砚听得想笑,忍住了,把僵持在原地回话的谢不辞往屋子里推了推:“先进屋,这里太冷了。”
孙何婷从愣怔里回神,一块儿把谢不辞迎进屋,让她坐在沙发上,又开始絮絮叨叨:“小辞,我能这样叫你吧?”
孙何婷还站着,谢不辞下意识想起来回话,被温砚搂着腰按住了:“不用这么严肃,你还准备站起来回话啊?”
孙何婷冲她和善笑笑:“是呀,不用这么严肃,就当是在自己家!”
这个代入比方对谢不辞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回忆。温砚唇瓣动了动,又把话吞回去。
谢不辞点头,脊背挺直:“阿姨您好,我是谢不辞,您可以叫我小辞。”
孙何婷说回刚想说的:“门外那些东西都是你买的吗?你来就来了,怎么还买那么多东西呀?走的时候带回去啊,让你家里人知道你花这么多钱……”
“妈!”温砚打断她的话:“谢…小辞带着礼物上门,你让人家又原封不动带回去,这像什么话?你就先收下吧,等下次我去小辞家里时,也多带些礼物就是了。”
孙何婷只好应了一声,跟外面的人一块儿把门外的东西搬进来。
温纸墨拄着拐杖从卧室里出来,好奇的目光落在谢不辞身上。她早就在群里听过不少关于谢不辞的传言,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长得真的好漂亮啊!
温砚知道谢不辞肯定知道她妹长什么样,但还是礼节性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妹妹,温纸墨,你可以跟我一起喊她小墨。”
“小墨,这是我好朋友,谢不辞,你喊她……”温砚本来说喊姐姐就行,思索了一下话头一转:“你喊她谢姐或者辞姐吧。”
温纸墨应了一声:“辞姐好。”
谢不辞点头,后知后觉现在这个环节该送见面礼,但她带来的礼物都不在手边,只好指指客厅已经堆放了一座小山的礼物。
“那里有给你带的衣服首饰,还有一根拐杖。”
温砚:“……”
温纸墨手里的拐杖忽然变得烫手,她干笑两声:“谢,谢谢你啊辞姐。”
谢不辞点头:“你喜欢就好。”
温砚&温纸墨:……
门外小山堆似的礼品,终于被搬进客厅内,孙何婷送走那些帮忙搬东西的“好心邻居”,抓了点瓜子和糖要送给他们。
十三层的好心邻居们:……敢收吗?不敢啊救命!雇主就在里面,要是以为我们经常受贿占便宜怎么办!!
他们手忙脚乱推拒,逃也似的跑了。
孙何婷念叨着他们人好,把装了糖和瓜子的盘子又原封不动端回来,开始夸谢不辞:“小辞以后常来阿姨这儿玩啊!阿姨真得谢谢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多,砚砚跟我说过你,学习特别好,心肠还这么好,你妈妈培养你肯定花了不少精力……”
温砚没想到她妈居然能一次次精准踩雷,一边握住谢不辞的手安抚,一边试图制止孙何婷:“妈,行了行了,别说了,快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哎哎,”孙何婷应了两声:“是该赶紧去吃饭,饭都快凉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吃饭!”
吃饭前,谢不辞把眼镜摘了放在茶几上。四人两两相对坐到餐桌旁,温砚跟谢不辞挨着,孙何婷跟温纸墨挨着。
桌子上九盘菜,还蒸了白米饭,孙何婷特意给谢不辞烫了新碗新筷子,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撑死两个谢不辞,都够呛能吃完。
温砚直接把谢不辞的碗拿起来,把白米饭往自己碗里拨了一半:“妈,她胃口小,你给她舀这么多她吃不完。”
孙何婷:“那你挖走的也太多了吧?只给小辞剩那么点儿,够吃吗?”
温砚:“不够再盛,多了她不好意思剩,给自己撑坏了怎么办?”
温砚挖走一半米饭,谢不辞微不可察松了口气,听着温砚的话,眸中神色柔和下来。
她上网做过攻略,第一次来女朋友家吃饭,绝对绝对不能剩饭,否则对方会认为你铺张浪费。
谢不辞经常铺张浪费,这在见家长时是致命错误点,还好有温砚帮她打掩护。
温砚笑着调侃谢不辞:“以前我们除夕可吃不上这么好的饭,一碗饺子就打发了,今晚是沾了你的光,吃这么丰盛。”
谢不辞现在精神高度集中,每句话都在做阅读理解,闻言迅速找出对应答案:“是我的荣幸,能吃到阿姨做的盛宴。”
温砚噗嗤一声笑出来。
米饭都盛好,四个人坐在座位上,一时没人动,孙何婷在等谢不辞动筷,谢不辞在等孙何婷这个长辈动筷,这么僵持几十秒,温砚率先拿起筷子:“都开吃啊?等什么呢,快动筷!”
孙何婷也拿起筷子:“吃,快趁热吃,小辞快尝尝阿姨的手艺,看合不合你胃口。”
“别吃太撑,等咱们吃得差不多了,我再去下两盘饺子,过年得吃饺子呢。”
她说着,给谢不辞夹了一块红烧肉。
谢不辞顿了顿,迟疑着伸筷子去夹,在夹起那块红烧肉前,温砚的筷子伸过来夹走了红烧肉。
“妈,她不爱吃肥肉,你快吃吧,她爱吃什么让她自己夹就行。”
孙何婷有点不好意思:“对对对,爱吃什么就夹什么,别不好意思啊小辞。”
注意到谢不辞的筷子只局促地在最近的几个菜里夹,温砚又给她夹了点她爱吃的,接下来直到谢不辞吃到饱,筷子都没机会再伸出去一次,全都是温砚给她夹的。
等谢不辞把碗里的饭吃完,孙何婷的目光又落过来,热情道:“吃饱没呀小辞?再吃一碗吧?不要客气,来,阿姨给你添饭!”
温砚及时拦截:“妈,别给她添了,她真吃不下,她胃口小。”
孙何婷:“真饱了啊?吃这么点就饱了?”
谢不辞开口:“是真的吃不下了,谢谢阿姨。”
孙何婷又吃了两口饭,匆匆起身往厨房走:“再吃两个饺子吧,我去把饺子下了。”
温砚无奈:“我妈就是这样,总觉得吃饱了也得再填点,吃多了才健康,才能长高。”
温纸墨刚刚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闷头吃饭,现在总算垫饱肚子,好奇开口:“姐,我们去洛海这些时间,你都跟辞姐在一块儿住吗?”
温砚没明确回答:“为什么这么觉得?”
温纸墨:“每次跟你打视频,你都不接,晚上有空的时候也不接,要不是有事忙,就肯定不在家!”
温砚:……还真猜对了,她们每次打视频过来的时候,她确实都不在家。有时候也确实有事忙,忙着跟谢不辞接吻。
温砚转移话题:“你现在感觉腿怎么样?”
饺子煮起来快,谢不辞一直沉默着没参与话题,温砚和温纸墨没聊一会儿,孙何婷就端着两盘饺子出来了。
孙何婷把饺子端上桌,招呼她们:“刚煮好的饺子,小辞也尝尝?都是自己做馅自己包的。”
温砚:“她不吃带葱的,吃素的吧,素饺子是西葫芦鸡蛋虾仁馅。”
谢不辞勉强吃了两个,饺子很好吃,可她太撑了,实在吃不下去。
一顿饭吃了四十多分钟,孙何婷最后放下筷子,谢不辞立刻站起来:“我来收拾,洗碗。”
温砚真怕谢不辞当她妈的面,把盘子里剩菜全倒进垃圾桶,连忙抓了把谢不辞:“行,你去厨房等着,我把剩菜放冰箱里,碗给你放过去。”
孙何婷连忙阻拦:“这怎么行?小砚!让客人洗碗像什么话?我来洗就行。”
“小辞不好意思呢,妈你就让她表现一下吧,我跟她一块儿洗,你和小墨看会儿春晚去。”温砚把剩菜收拾好放冰箱,把碗摞好,端着去厨房。
谢不辞亦步亦趋跟着,温砚等她进来把门关上:“长这么大你洗过碗吗?就说要来洗?”
“会一点,应该没问题。”
温砚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会一点”形容洗碗。
谢不辞放了会儿水,看着水池子里漂浮出来的油渍,沉默两秒,拿出手机跟助理发消息:“洗碗太麻烦,我让助理买洗碗机送过来。”
温砚无奈:“现在送?人家不过年了?现在上哪买洗碗机呢?”
谢不辞:“加钱,总有办法。”
“别买了,我洗就行,洗碗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温砚随手把袖子挽起来:“你看你,也不是不会照顾别人的面子嘛,怎么平时在学校那么冷酷?别人都在背地里说你情商低呢。”
情商,感觉谢不辞情商确实不太高。跟人相处真是有点直愣愣的,脑回路总是很奇怪,死板地恪守礼节。
谢不辞:“没必要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温砚哦了一声:“那对我家人这么用心,是因为她们很重要咯?”
“她们不重要,是你重要,所以才要对她们用心。”
如果不是温砚,孙何婷和温纸墨再可怜,她也不会在意。
这个世界上的可怜人多了去了,每个人都有可怜之处。她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管别人?
谢不辞拧开水管,试了一下温度,被冻得把手缩回来:“水温很凉,有热水吗?”
“没那么凉,不用麻烦,我来洗。”温砚就着凉水,三五分钟把碗洗干净。
谢不辞:“很快。”
温砚掀起眸子瞥了她一眼:“好歹也干了半年洗碗小时工,手速当然快。”
她揉了揉肥皂,把手冲洗干净,又抽出纸巾擦干,然后伸到谢不辞面前:“我的手冻得这么冰这么红,你的手这么白这么热,我妈一看就知道碗是谁洗的。”
温砚笑眯眯威胁:“谢不辞,你也不想让我妈知道……碗不是你洗的吧?”
谢不辞握住温砚的手,被冰得颤了一下,却没有松开,而是牵着温砚的手贴在自己颈侧:“可以吗?”
“都不够热啊,换个更热的地方暖暖。”
温砚上前一步,把手覆在谢不辞脸上,压着她口鼻,笑眯眯道:“我把手洗干净了,你闻闻。”
谢不辞后背抵着冰凉的厨房门,鼻尖是手指上干燥清淡的肥皂味儿,前后都凉得惊人。
明明都是凉的,谢不辞却觉得自己的颈侧耳尖好像一点点烫起来:“……干净,也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我说的是去你肚子上暖暖,你想的哪里?”温砚挑眉,把声音压低,凑近谢不辞耳边,用气音问:“该不会是下面吧?那儿是挺烫的,但确实不行啊,毕竟上次就沾了一手水。”
谢不辞呼吸急促起来,她偏头避了避温砚的唇瓣:“这是在你家。”
“是啊,在我家,”温砚贴着谢不辞颈侧,感觉手掌下的皮肤温度近乎滚烫,她手都快被捂热了,却仍旧继续逗谢不辞:“所以别墨迹,不然时间拖太久,一会儿我妈可要来了,你没洗碗的事就要败露咯。”
谢不辞唇瓣轻抿,声音也低下去,她手指勾着叠了马甲的衬衫衣摆,稍稍向上掀:“那你快一点。”
温砚的手指从她颈侧落到小腹,指尖轻轻打着圈,谢不辞控制不住地轻颤,按住温砚小臂。
“温……”
后背的门突然传来几下轻震,震动隔着门板传到谢不辞后背,谢不辞下意识闭上嘴,把声音吞下去。
衣摆落下,遮住了温砚的手,一门之隔,孙何婷在拍门催促:“小辞?小砚?你们俩洗完没有?怎么这么大会儿呢?要不还是让我洗吧!”
温砚回了一声:“马上出来。”
温砚收回手,谢不辞下意识问:“手不冷了吗?”
“笨,”温砚又重新抱住谢不辞的腰,在她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怕你着凉,我才舍不得用你暖手。”
她贴着谢不辞的耳朵,声音很轻:“就是想跟你贴贴,谢不辞,开心一点。”
为什么不开心?温砚想问,却又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又把话吞回去。
谢不辞轻轻嗯了一声,回抱温砚。
两分钟后,温砚跟谢不辞出了厨房,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孙何婷站起来,朝她俩招手:“小辞小砚,快来快来,给你们发压岁红包。”
一同走过去,温砚先接了红包,谢不辞看着递到面前的红包,愣怔几秒,喃喃出声:“这是给我的?”
“你帮了我们多少忙呢小辞,以后阿姨这儿就是你第二个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谢不辞下意识看了眼温砚,应了一声:“谢谢阿姨。”
温纸墨问了一声:“辞姐,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你今晚还要走吗?”
孙何婷当即劝说:“都这么晚了,小辞就留下来吧?你要是不习惯跟别人住,就让小砚来我们房间,给你空出来个卧室睡!”
她谈到谢不辞家人,被温砚打断几次,后来想想才反应过来,谢不辞估计是跟家里关系不好,要不然这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家里能连个电话都不来?
温砚:“她能跟我一个房间。”
孙何婷:“问小辞呢。”
谢不辞:“不用麻烦了阿姨,我跟温砚一个房间。”
家里有新的牙刷和一次性纸杯,洗过漱后,孙何婷温纸墨看春晚守岁,温砚和谢不辞直接进了卧室。
温砚的卧室生活痕迹不多,一张床,半墙柜子,一个书桌,就是房间的全部。
小区一共十五层,十三层的窗户已经能看到夜幕,平昌禁燃烟花爆竹,但到了十一点半,还有烟花声响起,从窗户往外看,能看到时不时在天空炸开的簇簇烟花。
温砚刚锁上卧室门,谢不辞就从身后抱紧温砚。
温砚转过来,面对面回抱谢不辞。
“谢不辞,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为什么路上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我的消息。”
“还有今天,你一直不开心……跟家里闹矛盾了?”
如果谢不辞是跟家里闹矛盾,那应该不至于不想告诉她,不想让她知道的话……
“闹矛盾是因为我?”
“不是,”谢不辞否认:“不是因为你。”
温砚轻拍她后背:“我的问题,一个个回答,慢慢告诉我。”
谢不辞沉默几秒,忽然说出一个让温砚大脑发懵的消息:“我要出国了……明天,要去半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温砚的心在那一瞬间被揪着似的痛,麻意泛开,带起一阵冷意。脑海中所有思绪都瞬间凝固,思维停顿,一句话比理智率先抵达:“我和你一起。”
谢不辞贴着温砚颈侧,轻声问:“真的吗?”
温砚沉默下来,重新被理智拉回现实。
妈妈妹妹,还没领到的离婚证,没彻底踹开的温义全,学业,生活,对陌生国度毫无准备的恐慌……数种情绪一同翻涌上来。每一声都在说,不应该,不适合,不划算,危险。
她的冲动仅有数秒,理智回归,就要开始权衡利弊。
温砚迟疑:“等一切解决,等我安顿好这里的事,等我准备好…我就去找你。”
谢不辞沉默了很久,她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温砚感到颈侧沾上了温热湿润的液体。
“别来找我…我会回来,你在这里等我,等我一年,等等我,温砚,等等我……我会回来。”
“不想带我一起?”温砚顿了顿,问:“还是不能带我一起?”
颈侧的湿润液体太多,连成珠子,顺着温砚颈侧下滑,漫过锁骨,浸湿衣领布料。
温砚知道答案了。
是被谁知道?谢不辞的妈妈?还是谢不辞她爸?怎么知道的?了解到什么程度?她有没有被盯上?会不会被报复?
温砚觉得自己需要赶紧摸清这些问题,才好判断风险,可最后涌进脑海里的想法,却是……谢不辞哭了。
谢不辞哭了。
眼泪烫得她好疼啊。
“我会等你,只是一年,只是去国外,”温砚抱紧谢不辞,唇瓣轻抿,停顿几息,调整好语气柔声安慰:“只是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去国外,异地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一年见不了面,我们还有手机,还可以聊天…”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保证:
“谢不辞,我会等你,不会离开,不要害怕,我会等你……”
“谢不辞…别哭。”
“别哭。”
第46章 多做一次,爱就多一点
“你会等我。”
“我会。”
“你不会离开。”
“不会离开。”
“没有骗我。”
“不骗你。但你也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是你家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了吗?”
谢不辞抬头,她的睫毛被眼泪打湿,粘作一绺一绺,沉沉坠着下压,半遮瞳孔,她缓缓开口,重复温砚的话:“应该做什么?”
“除了等我,你还应该做什么?”
“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如果他们发现了……你打算和我划清关系?你准备远离我?远离麻烦?”
“冷静点谢不辞,”温砚说:“我没那么想,我只是需要了解情况,如果你家人知道我们的事,你走之后他们会不会对我,对我家人做什么。我不会跟你划清关系,但我总得了解情况,知道该做什么准备。”
谢不辞沉默几秒:“他们不知道。”
“国外公司接到合适项目,许镜心让我过去跟进。项目结束后继续留在公司历练,直到秋季入学,十二月课程结束后才允许回来。”
温砚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
“国外都是许镜心的人……别让她发现你对我有多重要,她会找你麻烦。”
“你要做的只是等我,”谢不辞说:“只是等我,温砚。”
温砚保证:“我会等你。”
“如果你骗我……”
温砚捧住她的脸,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又不信我了?”
谢不辞垂眸:“一年太长了,我见不到你,我看到、听到,都是你想让我知道的,如果你骗我,我也不会知道。”
“只是一年而已,”温砚故意把这个话题说得轻快:“一年过起来很快的,更何况还是高中?每天学习学习哪还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我能骗你什么?骗你今天少写了两套卷子吗?”
谢不辞提出要求:“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和别人做朋友。”
温砚把她脸上的泪一点一点擦干净,耐心安抚:“你看我有几个朋友?我名次都下降了,肯定要把更多时间放在学习上,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去跟别人交朋友?这么久,不管是好朋友还是女朋友,我都只有你一个。”
谢不辞头一次觉得温砚把时间花在学习上是好事:“也不要做别的,不要去打工,不要去聚会……除了和我联系,跟学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人身上。”
“没有时间,真的没有时间,你忘了我以前有多忙?我连跟你接吻都要挤时间呢,”温砚两指压着谢不辞嘴角,向上抵出微笑弧度:“所以放心,安心,我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想你,跟你联系。一点空隙也没有,挤不下任何人了。”
“而且现在又不是从年前,一封信还要走上一两个月。手机能发语音能打字,跟面对面也没什么区别,我们虽然见不了面,但还可以每天发消息聊天,不是断联,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不要害怕,不要胡思乱想。”
“会有时差,”谢不辞低声道:“十二小时的时差,我的上午是你的深夜,我的下午是你的凌晨……等你开学,这种时差会让我们几乎整天不能即时交流,我不能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你也会隔很久才回我,情绪永远不能第一时间互相传递,我们是错位的。”
“我跟你之间要永远隔着时间……我不喜欢,温砚,我没办法适应。”
“我们约好上同一所大学的,等你这里的事情解决,等我安排好一切,我把你带到我身边,和我一起上学,在这之前你不要去学校了,退学吧温砚……反正也不需要参加高考,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学校,你可以在我们的别墅学习,想学什么都可以,你不是喜欢钢琴?哪怕不想学,玩也可以……只要在我的别墅里,只要能让我随时联系上你,这样我才不会那么害怕,温砚。”
温砚从谢不辞怀里退开,掸掸肩颈残留的泪水,拉上窗帘,打开夜灯,坐到床上:
“所以你想把我养在你的别墅里,让我每天从早到晚等你的消息,及时回复,除了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学,只听你的安排,等着你把未来铺好,等你有能力把我带到你身边?”
“你说过,如果许镜心发现我对你很重要,她会找我麻烦。你能保证你把我带到你身边每天相处,也不会让她怀疑我们的关系,认为我对你影响太大,继而找我麻烦?”
“你不能,”温砚打断想要说话的谢不辞:“在你没能走到比你家人更高的位置之前,你永远受他们掣肘,你没办法*给我保证,你甚至不能保证一年后一定能把我带去上学。”
谢不辞沉默着靠近,她握着温砚膝盖,屈膝蹲下去,抱紧温砚小腿,将脸埋进她腿上。
“对不起……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
“不要着急,”温砚叹气,手指落在谢不辞头发上:“不管多久,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谢不辞,我不会喜欢上别人,你有多优秀,我有多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你如果感觉不到,就不敢说让我退学的话试探我。我退一步,多喜欢你一点,说了爱你,你就想试探我,逼迫我,想把我困进你觉得安全的窝?”
“……谢不辞,手指松开,抓疼我了。”
谢不辞松开手指,脸仍旧低着:“对不起…不是…没那么想。”
被看破了。
面对许镜心突然的安排迷茫吗?害怕吗?不安吗?都是真的,只是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浓烈。从接收安排,到来平昌见温砚,六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她把情绪收拢,自我调整结束。
她确实很烦躁,不想出去,可那也是很好的机会,能让她更快适应公司,更快拿到权力的机会。有了权力,她才能把温砚抓住。
她也确实想带走温砚,可她在国外没有任何人手,到处都是许镜心的眼线,她不能让许镜心知道她和温砚的真正关系。
她想把温砚带去国外是真的,她不会把温砚带去国外也是真的。她只是想试探,看温砚会不会让步,看温砚的爱,够不够她妥协退让,完全信任,依赖她……
可是被看破了。
温砚真的爱她,没回复的担忧,见到她的喜悦,感觉到了她不开心,脱口而出的跟她走,触及她眼泪的惊慌……温砚真的爱她,可只够挣脱理智一刹那。
谢不辞想要更多,更多的爱。
她将脸埋在温砚腿上,轻蹭,声音被闷进布料里:“温砚,做。爱吧。”
怎么得来的都是爱,多做一次,爱就多一点。快点多起来,多到温砚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她才能心安。
“你说过的,爱上我了,相爱才能做。爱,我们应该做。爱。”
温砚:“这可是我家,我妈跟我妹还在外边呢,你胆子这么大?这房子隔音可跟你那别墅不一样。”
外面的电视声在卧室都能听见,她们也全程没大声说话。
谢不辞抬脸,仰头看她:“我不出声……温砚,明天我就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晚,接下来一年都见不到你。”
“这是最后一晚……”
“想做。爱?”温砚没被她的话骗到,手指托着谢不辞下巴抬起来,在她脸侧轻拍两下:“行啊,一分钟内,眼泪流下来,就跟你做。”
谢不辞抬眼:“真的?”
温砚倒数:“还剩55秒。”
温砚的倒计时甚至没能降到四十秒,一滴泪就从谢不辞那双漂亮眸子里涌出来了。
她将眼泪蹭到温砚手指上,眸子里还有湿润水光,手指却已经去解温砚的扣子:“条件完成,来做吧。”
温砚任她将自己的外套扣子解开,懒洋洋抚上她的脸:“你的眼泪说流就流,骗了我一次又一次,谢不辞,我还能不能信你?”
谢不辞轻蹭温砚手掌,将外套最后一粒扣子解开,褪到一边,用温砚的话回复:“你爱我,就会信我。”
卧室里虽然开了暖气,温度仍旧不算太暖和,谢不辞有点发颤。
“冷了吧?”温砚哼笑一声:“还做吗?”
谢不辞只套着件衬衫,过去坐在温砚腿上,手指攥着温砚后脑勺的发向下扯:“做。”
温砚仰起头,接谢不辞凑上来的吻,唇瓣相贴一瞬,温砚就侧头避开:“你要把我裤子弄皱了怎么办?”
谢不辞略带急切地伸手,按住温砚的脸摆正:“我给你买新的。”
温砚仰头跟谢不辞接吻,手扶着谢不辞的腰,只觉得仍旧是细细一把,摸着比谢不辞走之前还要再瘦一点。
这才多久?连半个月都不到,她盯着喂出来的那点肉全瘦下去了,没人看着她,谢不辞在洛海这段日子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她从衬衫下摆探进去,一寸寸摸着谢不辞脊背上的骨骼,探到后背环扣,轻错解开。
温砚轻叹。
“每次这里都会颤。”
“颤的越来越厉害了,有这么冷吗?”
“这里,抖得最厉害。”
谢不辞不说话,胳膊圈着温砚脖颈,脑袋压在手臂上,一声声轻。喘伴着灼热喷洒的呼吸,扫过温砚耳侧,送进温砚耳中。
“谢不辞,刚刚还说冷,现在才多大会儿就出了汗?现在不冷了吧?”
“不冷了你还在颤,为什么啊?”
“到底是冷还是热?奇怪,明明这么烫,怎么皮肤还这么冷?”
她用恍然大悟的调笑语气说:“哦~原来这就是外冷内热啊。”
谢不辞脊背忽然弓起,难以控制地泄出一声闷哼,压在温砚腿上的肌肉痉挛着抽。
温砚低头亲了亲她颈侧:“嘘,克制一下,要被听到了。”
“温…唔……”
“真憋不住?那怎么办啊?”
谢不辞竭力控制着声音:“别那样……”
温砚把手指在谢不辞脖颈上擦了擦,随手抽过旁边谢不辞脱下的马甲:“要不堵一下声音?谢不辞,做事半途而废不是好品格。”
谢不辞呼吸剧烈起伏着,停顿几秒,她低头凑过去,张嘴咬住了衣服。
温砚握住她颈侧,在她下巴上亲了亲,语气含笑:“你好乖啊谢不辞,怎么这么乖?亲亲你。”
谢不辞没想过原来做。爱这么刺激。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忍,腰肢大腿与臀部肌肉先是酸软,缓上片刻又是拉伤一般的痛。
仰面躺在床上,温砚唇瓣贴在肌肤上时,谢不辞半撑着坐起,压了压她后脑。
“温砚,咬深一点。”
温砚:“见血了怎么办?”
谢不辞喃喃:“要见血……要,给我留点什么……太久见不到你,我要你给我留点什么,留点你的,我能触碰到的……”
“编同心结要不要?”温砚亲亲她:“用我们的头发,编一个同心结给你,你戴着,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都要,”谢不辞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想做选择:“两个都要。”
温砚:“会很疼。”
“不怕疼,”谢不辞坚持:“我不怕疼,温砚,快点……”
温砚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连牙印都想要,咬出血了都不一定能留几天,而把一个人咬出血又要用多大的力气?她怎么下得去口。
温砚低头亲亲她:“可是我舍不得,谢不辞,我舍不得你疼。”
谢不辞说不出话了,她又倒回床上,咬着手指压住喘息。
太久了。
凌晨十二点半,守岁的孙何婷跟温纸墨困了,关了客厅的电视机去洗漱,房子里安静不少,外面有洗手间的水流声,温砚和谢不辞的房间里也有细微咕啾水声。
等外面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温砚在谢不辞敞开的衬衫旁,又拿谢不辞擦了擦手。
谢不辞睁着有些失焦的眸子,嘴里的衣服被抽出去,温砚撬开她唇齿,将谢不辞的舌推进去。
“出了好多汗,去洗个澡吧,这里洗澡不冷,暖和。”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长袍睡衣,给已经有些回不了神的谢不辞套上。
柜子里现在满满都是衣服,都是谢不辞给买的,从在家穿的睡衣到外出的各种衣服,应有尽有,还有更多的塞不下,在柜子顶,在床下的储物格里塞着。
给谢不辞换上衣服穿上拖鞋后,谢不辞总算稍稍回神,只是还没站起来,腿就有些发软。
温砚扶她走了几步,忍不住笑:“谢不辞,你腿软就算了,怎么走路也这么奇怪?”
谢不辞撩起衣摆让她看:“走路也会…擦到。”
温砚开门先探头往外看了看,确定客厅里没人,这才回头掺着谢不辞出来,一道进了浴室。
进去先打开浴霸和暖风,而后锁上浴室门。
浴室空间很小,满打满算也就四平方,没一会儿温度就高起来,温砚开了淋浴,调控温度。
谢不辞靠在她后背上,温砚刚把水温调好,就感觉谢不辞在亲她。
“又亲?还做啊?你受得了吗?”
谢不辞解开浴袍:“多做一次,爱就多一点。”
温砚把谢不辞推开:“站住了,站不稳就不做了。”
谢不辞站稳,可也只站稳了没几十秒,就忍不住开始抖,想去扶温砚。
温砚开口:“不许扶我。”
“不许扶墙。”
“手背过去,什么都不可以扶,不然不做了。”
“嘴闭严,让人听见怎么办?”
咯吱——
浴室门把手突然被拧了一下,谢不辞腿一软,被温砚结结实实扶住,一只手圈着她的腰,按向自己。
咚咚咚——
浴室门被敲了几下,孙何婷的声音传进来:“小砚?你在里边儿洗澡呢?”
“对,”温砚看了眼谢不辞,唇瓣微微翘起:“我跟小辞一块儿洗呢。”
孙何婷怔了怔:“你俩,你俩怎么一块儿洗澡呢?”
温砚听到谢不辞贴着她的心脏处传来猛烈急促的跳动,她漫不经心搅弄着,轻抚谢不辞绷紧的脊背,在淋浴的水流声中回复:“我让她帮我擦背呢,怎么了妈?”
孙何婷哦了一声,随即是拖鞋哒哒哒的声音走远:“你们俩洗完记得吹头发,吹完头发再睡觉,洗快点啊,我想上个厕所。”
“知道了。”
等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谢不辞的心跳仍旧没能平复,温砚的手指还陷在水里,她动了几下,谢不辞的注意力才终于被拉回来。
“你…你就不怕你妈妈发现?”
“怕什么?”温砚哼笑:“锁了门了,她还能把头伸进来看?”
谢不辞趁机抱住温砚,努力贴着她:“好吓人。”
温砚掐了一下她:“说好的什么都不可以扶,自己站着去。”
“不要,”谢不辞在她颈侧轻蹭,语气低下去:“站不稳是因为你,你负全责。”
温砚:“我越负责,你越站不住。”
有孙何婷催,温砚跟谢不辞没洗太久,擦干身上的水后,温砚给谢不辞吹干头发,才跟她出了浴室。
谢不辞看她发梢时不时往下滴落着水:“你的头发不吹吗?”
“我不习惯吹头发,”温砚锁上卧室门,掀了床单重新铺床:“现在也睡不着,等我能睡了,头发它自己就干了。”
床单沾了不少,得换,好在被子没沾什么,她目前就这一床被子比较舒服。
谢不辞看着温砚换下去的床单,耳根有些发烫。
铺好被子,温砚催她上床:“赶紧上去睡觉,你明天还得赶路呢。”
天亮之后,谢不辞就要启程。
谢不辞乖乖躺进去,侧头看温砚,温砚没有上床的意思,她找了把剪刀,分别剪了一缕她和谢不辞的头发,又找出红线,开始编同心结。
间隙时一瞥谢不辞,温砚拿红线抽了下她的脸:“还不睡觉?等什么呢?明天不走了?”
谢不辞:“明天什么时候都可以休息,但是只有现在,还能看你了。”
温砚沉默一会儿,踢踢被窝里的谢不辞:“起来,挨着我。”
谢不辞很快从被子里爬出来,坐到温砚旁边。
温砚很想搂着她,可搂住了就不好编同心结了,只能放弃,索性靠着谢不辞编。
谢不辞时不时凑过去亲她一下,她们就交换一个慢吞吞的吻。
温砚编了多久,谢不辞就陪了她多久,等编好同心结,温砚把它套到谢不辞手腕上,又有点舍不得:“再编一个,给你编了一个,也得给我留一个吧。”
她也想留点念想,谢不辞这一走就是一年。她嘴上说着一年过得快,可现在谢不辞还没走,她就已经开始觉得未来会很难熬了。
她也,真的,舍不得谢不辞。
谢不辞问:“你都给谁编过同心结?”
温砚编起来很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编。
温砚心里好笑:“给你编的叫同心结,给别人编的那叫手工艺品,商品,你乱吃什么醋?”
“编这个还是我初中学的,那时候班里流行编东西,有人买了工具懒得编,又想要,我就给他们做手工代编,一条收十块钱。”
“我编熟了之后,可以一边听课一边编,除了我们班的同学,还有其他班的花钱找我编。”
谢不辞有点嫉妒,嫉妒那些曾经跟温砚做了那么久同学的学生。
温砚的过去,她只能从言语中听说,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凌晨三点之后,窗外再没有烟花响起,整个世界都变得静悄悄。
温砚又剪了她跟谢不辞的头发,继续编第二个同心结,谢不辞看她编过一个,已经看明白了点,等温砚第二个编好开头,就接过去编。
“给我的你编,给你的我编。”
谢不辞第一次编,编得很慢,也没有温砚编得好看,但成品也算有模有样。
谢不辞想给温砚系在脖子上,遗憾发现长度不够,只能系在温砚手腕上。
温砚玩闹般掐了下谢不辞脖子:“好啊你谢不辞,我给你编手链,你想给我套狗绳?”
谢不辞按住温砚的手,指尖顺着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转了半圈:“这是圈。”
贴着温砚的手腕,滑到小臂,滑到大臂,滑到温砚跳动的心脏上方,轻轻一点:
“这是绳。”
谢不辞朝她吐出一小截舌头,轻轻汪了一声。
“已经在你手里了。”
温砚呼吸微顿,把手里的红线扔到一边,倾身和谢不辞接吻。
这一吻太急太凶,温砚又失了分寸,直到舌尖尝到一点腥甜味道,才后知后觉她又把谢不辞的唇瓣咬破了。
她自制力很强。
每次脱离掌控,都是因为谢不辞。
温砚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谢不辞,语气很轻。
“……希望天永远不亮。”
希望你永远不用走。
第47章 再深一点,温砚。
五点半天就开始蒙蒙亮,等到六点半已经天光大亮。她们家好些年没跟温义全这边亲戚来往,大年初一也不用去拜年,早上六点,孙何婷跟温纸墨还在睡觉。
温砚去冰箱里把昨晚包了的没煮的饺子下了,跟谢不辞一块儿吃早饭。
吃过饭洗漱完已经七点,谢不辞本来五点就该走,可是舍不得,拖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这下是真的不得不走了。
她们在玄关处抱了好一会儿,实在拖不下去了,温砚才放开谢不辞:“先别走,外面冷,我去给你拿件外套穿。”
谢不辞握住温砚手腕:“不用,我来时穿了,外套在车里。”
温砚把谢不辞送下楼,看着谢不辞坐进车里,车门合上,车窗落下来,跟她道别。
温砚朝她挥手,看车辆缓缓启动,把她甩在身后。
谢不辞的车窗没关,仍旧探头看她,那张脸在温砚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她心里忽然生出恐慌。
“谢不辞!”
车缓缓减速,停下,等温砚回过神时,她已经追上了谢不辞的车,谢不辞从全落的车窗里和她对视。
“回去吧,温砚。”
温砚呼吸略微急促,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年太久了。
变数太多了。
这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这是一年,是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谢不辞会接触到更多的人,更繁重的知识和任务,颠倒的时差,稀缺的空闲时间,不再有交集的共同话题……她曾经最担忧的即将提前实现。
可她的不安不该让谢不辞知道,她应该坚定地认为这都不算什么,只是可以轻松迈过的小考验,没什么大不了。她应该笃定,坚信她们不会被地域和时间打垮,她应该冷静,让谢不辞心安,就像当年妈妈妹妹住进医院,她镇定地扛起一切一样……
她明明能做好,明明曾经就做得很好,这只是一次分离,跟医药费和全家的生活相比,太轻了,太简单了。
她不该这么失态,这么焦躁,这么不安。
是自动的生理反应,难以被软化的意志所掌控。
她问谢不辞:“你要去哪?机场吗?省会的机场中转走?”
谢不辞嗯了一声。
最省时间的方法是开车去省会机场,国内中转一次,再坐上飞国外的航班。省会离平昌一百多公里,开车过去两个多小时。
温砚的手探进去开门,把谢不辞挤进去,钻进车里贴着她坐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我陪你去,把你送到机场。”
谢不辞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来回要五个多小时,不跟你家人过年了吗?”
温砚抬眼:“不想我去送你?”
“想。”
“那就别问那么多。”
谢不辞唇角弯起,搂着温砚腰肢,在她颈侧轻蹭:“你舍不得我。”
“温砚,你舍不得我……”
温砚捏住谢不辞唇瓣:“嘴叭叭没完?再说就把你嘴堵住。”
车里的司机不是谢不辞留在平昌的那位阿姨,是个看上去约摸三十岁的女人,温砚不知道对方在谢不辞这儿有几分值得信赖。
谢不辞伸出舌尖舔了舔温砚的手指,升起隔板,从后座拿出一盒纸抽,抽了六七张叠好,单膝跪在车后座上,撑开腰间松紧带,当着温砚的面垫下去。
“这样就不会弄湿。”
她把手抽回来,圈着温砚脖颈凑上去,张开嘴:“可以堵了。”
温砚屈起膝盖压着她蹭,按着谢不辞脖颈压向自己,在她耳边轻声道:“就那几张?挡得住你吗?”
谢不辞耳侧贴上她唇瓣,轻。蹭:“不知道,这个要看你吧?”
温砚左手按在谢不辞后颈捻着:“可我手现在还是冰冰凉的呢,怎么办啊?”
谢不辞:“暖暖。”
“去哪里暖?上边还是下边?”
谢不辞凑过去亲她手指:“你有两只手,都暖一暖。”
温砚哼笑一声,遂她的意:“谢不辞,你真是个好人,体贴大度,温暖善良。”
到底顾忌着前面有人,谢不辞没敢发出什么声音,受不住了就低头咬温砚的衣服,温砚肩上衣料已经皱作一团,被谢不辞濡。湿。
半小时,后车座空调又往下调低几度。
谢不辞瘫在温砚身上,灼热呼吸洒在温砚颈侧,她低低开口:“真的不能咬?”
温砚想不明白:“牙印也留不了多久,这么执着让我咬你干什么?”
“能留下,你咬深一点,出了血就可以,我身上容易留疤,”她将心脏前的皮肤送到温砚唇边,语气放轻:“温砚…咬一下。”
温砚低头叼住,牙关用力,听见谢不辞极力压抑却仍旧泄出的一点抽气声。
“疼吗?”
“…再深一点,温砚。”
温砚小时候咬过温义全,发了狠的力度,被踢开前几秒里也没能见血。牙齿并不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咬在皮肉上,要多狠才能刺破皮肤?
温砚收了牙,改用唇瓣覆上去。
谢不辞按在温砚后脑,低低叫了她一声。
“咬不下去,没办法那么用力咬你,”温砚最后轻轻亲一下皮肤上晕开的鲜妍吻痕:“留个戳,也一样的。”
“不一样,”谢不辞轻声道:“痕迹迟早会消退,但疤痕不会。温砚,我要走太久了,一年太长…我想带着你留下的东西走,印在我身上的,永远丢不了的,抹不掉的。”
她低头,唇瓣贴着温砚眉心轻蹭:“温砚,就这一次。”
温砚贴着谢不辞,唇瓣张开又合上,最终重新咬下去。
要是她会纹身,直接咬个印,比对着纹上去,也不至于靠这种咬出血的方式给谢不辞留印子。
牙齿陷进皮肉里,寸寸压进去,直到谢不辞开始抖,直到一丝血顺着牙齿漫进舌尖,淡淡的血锈味儿在舌尖蔓延。
温砚下意识想要松口,又被谢不辞按着后脑勺压下去。
“还不够…”谢不辞轻喘一声:“不要半途而废,温砚,再深一点。”
更多的血漫进口中,温砚顶着谢不辞的手抬起脑袋,唇瓣上还沾着谢不辞的血:“……真够疯的。”
她抽出旁边的纸巾,擦谢不辞伤口渗出的血。
什么人能为了留个牙印,让人生生把自己咬出血?咬出血了还怕不够深,留不下印子,让人咬得再深一点?
谢不辞靠在身后隔板上,胸膛起伏,鼻尖渗出了一点细密的汗,她胸前伤口流着血,人却在笑:“甜吗?”
温砚呸了一声:“苦的,哪有水?我要漱口。”
谢不辞凑过去跟温砚接吻,她的血混在纠缠唇舌中,混着口。涎被各自分食。
谢不辞舔过她唇齿,抵着唇瓣研磨,轻声问:“没有味道了,还要继续漱口吗?”
温砚把沾了血的纸巾扔进小垃圾筐,扯着衣领看她的伤口:“碘伏酒精有吗?给你消毒杀菌。”
谢不辞:“你多舔一舔,也能消毒杀菌。”
温砚啧了一声:“不信谣不传谣。”
谢不辞前倾靠在温砚身上,与她相拥。
温砚隔着垫好的纸巾,擦擦谢不辞,皱皱巴巴的纸巾几乎被打湿,温砚握成一团,扔进小垃圾筐,又抽了几张纸巾给谢不辞擦。
太多了,之前垫那几张根本不够用,擦了两次才擦干。
谢不辞得到了最想要的牙印,可能是满足了,也可能是疼了,后半程没再缠着温砚做,只贴着她拥抱。
温砚从没觉得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将近三小时的路程却快得像三分钟,好像她只是跟谢不辞温存了没一会儿,拥抱了没一会儿,机场就到了,谢不辞就要离开她了。
下车打开后备箱,温砚看谢不辞只背了个包,包里看起来还没塞多少东西,拍了两下包,感觉里面是个硬硬的盒子:“没带别的行李?就带这么点东西?带的什么?”
谢不辞说:“一切可以落地再买,带了崽崽。”
温砚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谢不辞说的是什么:“你就背这么一个包,包里光装个石膏小猫?”
谢不辞:“背着安心。”
本来只想着把谢不辞送上车,温砚从家里下来时没穿厚外套,毛衣外就套了个卫衣,脚上还踩着拖鞋,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感到冷,忍不住抱着手臂搓两下。
谢不辞把书包放回去,脱了外套罩住温砚,温砚伸手挡:“只是一会儿,用不着,送完你我就回车里了,不冷。”
谢不辞把她的手塞进外套袖子,拉上拉链:“不能继续送了,我妈派了人跟我一起走,你回车上,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许镜心派陈素跟她一起去国外,她接下来得去跟陈素见面。
“那我更不用穿外套了。”温砚伸手要脱外套,却被谢不辞按住。
“让我的外套陪你回去。”
沉默一会儿,谢不辞伸手用力抱住温砚。
“温砚。”
“难过是真的,害怕是真的,想你是真的……至少这些,不是骗你。”
温砚轻拍她后背:“我知道。”
她曾希望谢不辞尽早走出过去带来的阴影,却又难以抑制地想,一辈子不要走出来更好。
走不出,就会永远需要她,永远把她当作生命的寄托,谢不辞描绘的未来,她也想去看看。
“约定好的未来,我们的未来……我们一定能走到那去。”
“谢不辞,我等你回来。”
送过谢不辞,回去的路上无聊加倍,温砚这才发现自己出来时,连手机都没拿。
来回路程,算上送谢不辞的时间,将近六个小时。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怕孙何婷跟温纸墨担心,温砚借了司机电话跟她们报平安。
回到小区楼下,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到家开门,温纸墨听见声音,拄着拐杖站起来,满脸惊喜:“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底去哪了?我和妈一觉睡醒,看你跟辞姐都不在了,你出去怎么连电话都不拿?”
“我去送她走,忘了拿……有点困,我去睡会儿。”
温纸墨本来想问她身上的外套,可看着温砚心不在焉回卧室的样子,又把话吞回去了。
卧室仍旧拉着窗帘,阳光透过橘色窗帘,映进来的都是暖光。
紧绷的精神在送走谢不辞后就断开,通宵的下场翻上来,回程路上她就睡了一会儿,现在仍旧觉得头重脚轻,疲惫感如潮将她吞没,连思绪都变得迟缓。
她裹着谢不辞的外套,躺在床上,外套上还沾着谢不辞常用的熏香,像是谢不辞仍旧躺在她身边一样。
温砚睁开眼,偏头看向床侧,心想谢不辞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跟她在床上做过那么多次,故意把沾了她味道的外套给她,让她一躺在这里,就忍不住想她。
第二天,谢不辞落地后跟温砚报了平安,接下来几天只能偶尔给她回几条消息。算算时差,每次回消息的时间,在谢不辞那边是凌晨两三点。
温砚不问也知道她有多忙。
等忙过这周,谢不辞终于能延长跟温砚的交流时间后,已经是温砚开学前最后一天。
谢不辞离开的第七天,温砚的下午一点,她终于跟谢不辞打了第一通视频电话。
谢不辞看上去有些疲惫,好像又瘦了,她坐在桌子前,镜头调整时一晃而过厚重专业书与各种文件。
她固定好镜头,把桌子上放在柔软猫窝里的石膏小猫捧过来。
“我把崽崽带来了,”谢不辞用温砚常用的话来威胁:“崽在我手里,不想它出事,就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温砚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迎着谢不辞微微眯起的眸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的,好的,收到,咳,你千万冷静,不要对我们的崽崽做过分的事!只要你能保证它的安全,我什么都听你的!”
谢不辞满意点头:“不要沾花惹草,专心学习。”
温砚伸出四根手指发誓:“我发誓,专心学习,保证不沾花惹草,对你和崽崽绝对忠诚!”
谢不辞颔首。
“好,那么现在是人质交换环节。”
温砚从桌子上拿起眼镜盒,当着谢不辞的面掰开,取出盒子里的眼镜,慢悠悠架到自己鼻梁上:
“看好了,你的眼镜落在我手里了,如果不想它被撕票,被掰成一块一块,就好好吃饭,调养好身体,不能把自己逼太狠,知道吗?”
谢不辞:“人质送你,可以掰。”
温砚心想谢不辞又不按套路出牌,她手指虚虚卡在自己脖子上,威胁:“这个人质呢?”
谢不辞慢吞吞眨了下眼:“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好的。我会调养好身体,好好吃饭。”
温砚:“三天发一次体重给我看。”
谢不辞问:“要穿衣服吗?视频,还是照片?”
温砚:“……穿同一套衣服,控制变量,我要看你的体重慢慢上去,底线是不能继续下降。”
谢不辞问:“降了怎么办?”
温砚答:“人质会跟你失联三天。”
谢不辞立刻回复:“好的,我会控制好体重。”
温砚这边还算半个中午,谢不辞那边却已经凌晨:“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吗?完成了就快去睡觉。”
“不想睡觉,”谢不辞盯着屏幕里的温砚,轻声道:“温砚。”
“我好想你。”
她只能隔着屏幕看到温砚的样子,听到温砚的声音,她想亲手触碰温砚,想亲耳听到她在面前说话……她不想只隔着屏幕。
“我也想你,”温砚说:“所以照顾好自己,见不到的这一年,要用以后补上,你得多活一年陪我,知道吗?”
谢不辞低低应了一声。
“所以现在快去睡觉,”温砚顿了顿:“我也准备睡个午觉,你不要关视频,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谢不辞点头。
温砚真和她一起上了床,谢不辞似乎真的累太狠,睡的很快,没聊多久声音就低下去,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温砚关了自己的声音,静静看着谢不辞。
只是七天,她看上去又瘦了,眼眶也有淡淡的青,应该是熬了很多大夜。
温砚这几天也没睡好,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躺在床上听着谢不辞轻浅呼吸声,没一会儿也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下午快六点,被外面孙何婷做饭的声音吵醒。
温砚睁眼,缓了几秒,回神去看手机里的谢不辞,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看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温砚拧眉,跟谢不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谢不辞说过,不回复时就是有人盯着她,不方便看手机。谢不辞昨天一点睡觉,只睡到五点半,就被监视着学习了?
温砚的后半夜,谢不辞的白天,她们没能再联系上。
第二天一早,为期十六天的寒假结束,温砚返校。
“今年到处磕头才嗑出来一千块钱!你们的压岁钱怎么都那么多啊!”
“我这次掉出前五十了,元宵节后又要去二班了,呜呜呜呜我舍不得你们啊……”
“借我抄抄借我抄抄……一个寒假作业而已你捂那么严实干什么?求求了让我抄一下!妈咪妈咪拜托我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什么时候留的这项作业?我不知道啊!我真没看见!”
“我苦苦奋战七天写完了所有作业,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玩了,好爽!”
班里闹闹哄哄,温砚慷慨地把所有寒假作业都散出去了。
下午课程结束,各科寒假作业几乎都收上去了。吃过饭的大课间,老师们在办公室聊天。
“我翻了翻寒假作业,全班没几个好好写的,大题写的跟参考答案一样简略。就人家温砚,选择题都带计算草稿,还有修改痕迹,没一题是马虎过去的!”
“这小孩真认真,她是不是还考了年级第一?”
“哎呀,上次不是年级第一,就期中拿了次第一,期末是第二。说起来也有意思,谢不辞那个学生平常冷冰冰,谁也不理,没想到跟温砚成好朋友了,现在俩人形影不离,关系好得不得了。”
“这学期怎么没见谢不辞?她不是考完试就走了?怎么一直没回来。”
“她家里送她去国外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家里有钱啊……对了,温砚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她跟谢不辞关系那么好,谢不辞没帮帮*她?”
周老师开口:“今天上午她就跟我说要取消申请下次的贫困生补助,说家里的债谢不辞已经帮她还完了,她以后慢慢赚钱还谢不辞。”
“这孩子真实诚……不过她家那个情况,她妈妈不是生了大病吗?她妹妹又小又是残疾,还那个不是东西的爹,就算债还完了,她家以后怎么维持生活?她家一病一残,没房没车没收入,按照规定也是能评贫困生补助的呀!”
周老师叹气:“她说自己能兼职赚钱维持生活……这孩子就是道德感太高了,让自己过那么苦,我怎么劝也劝不动。”
今年元宵节在周六,学校规定周五下午开始放假,周日返校,凑了两天假期。
道德感太高,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几百上千,成天心惊胆战被举报骗贫困补助的温砚,提前做完了作业。
她想晚上跟谢不辞一起过元宵,虽然现在仍旧不让放烟花爆竹,但肯定有人偷放,她打算晚上出去转转,跟谢不辞打视频,让她看看烟花,一起过元宵节。
但一直到元宵节过去,谢不辞都没时间跟她视频,即便那么忙,也没忘了让留在平昌的助理又买了一堆礼品送过来。
温砚录了一个又一个视频,放烟花的,煮元宵的,点蜡烛的,用一个个十几秒的片段视频,串联起她的一天,分享给谢不辞。
元宵节过后,谢不辞的忙碌情况仍旧没有好转,一直到谢不辞安排的人压着温义全过来,和她们一起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温砚仍旧没能跟谢不辞打上一通视频电话。
离婚证到手,孙何婷整个人看起来都轻快不少,话多了,人也有活力了。每天吃完饭下去遛弯,陪温纸墨一起做康复训练,还认识了不少小区里的住户,准备等温纸墨的腿好起来,就出去找份工作赚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除了跟谢不辞依旧联系困难,每天聊天时间加起来都凑不够二十分钟。
元宵节后重新分班,一班大概有十几名新同学进来,班会上按照成绩排座位时,班主任先念的第二名。
温砚举手:“老师,第一名还没选座位。”
周老师:“可谢不辞不在,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呢。”
温砚指指最后一排:“她跟我说还想坐原来的位置,老师,我帮她把位置搬过去吧?”
周老师无奈答应。
第二名选过位置后就是温砚,温砚推着桌子回到原位。
一切都没变。
放学后,临走前,温砚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拍了新班级,重点录了她跟谢不辞的位置,发给谢不辞。
[重排座位,捍卫领地大成功!]
谢不辞难得回复很快:[我不在,你也自己坐?]
温砚一边想谢不辞那边是几点,怎么会现在跟她发消息,一边回复她:[接着装,我要是跟别人做同桌了,你不得立马从国外杀回来?]
谢不辞:[嗯。]
温砚心想那也不错:[好办法,要不我明天就找老师要个同桌?]
谢不辞:[:(]
谢不辞:[不跟别人做同桌,可以给你奖励。]
温砚:[等我回去跟我打视频。]
谢不辞:[:)]
谢不辞:[不行,换一个。]
温砚:[?这都不行,你还能干什么?]
谢不辞:[可以见你。]
温砚怔住。
她望着手机上跳出的最新消息,险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闭眼睁眼两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最新一条消息:
[温砚,出校门,我在等你。]
第48章 私人标记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往外走,走到楼梯口才想起书包还落在班里,又折返回去拿上书包往校门口走,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近乎开始奔跑。
穿过一个又一个陌生同学身侧,耳边风声猎猎,伴着她愈发急促的喘息,温砚终于跑出校门,在略有些拥挤的放学人潮里,一眼看见谢不辞。
她穿了件黑色长风衣,脸上戴着口罩,原本只到颈侧的头发又长了些,在脑后随意扎成小揪,正低头看手机。
明明是低调普通的打扮,偏偏谢不辞身上好像有股魔力,让人总能一眼看到她。
“谢不辞!”
温砚跑过去,从背后用力抱紧谢不辞,谢不辞手机没拿稳,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她没生气,也没说什么,甚至没管摔在地上的手机,先转身回抱温砚。
温砚没想到自己一扑让谢不辞摔了手机,扭头过去看,想捡手机,却被谢不辞用力按住,抱进怀里。
温砚提醒:“谢不辞,你手机摔了。”
谢不辞:“不重要。”
校门口拥抱还是太过显眼,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好奇打量相拥的两人。温砚脸皮有些发烫,挣出谢不辞的拥抱,弯腰捡起手机,用袖子擦干净屏幕,看上面没摔裂才松了口气。
她拉着谢不辞进了等在旁边的车,把手机还给谢不辞,初时的激动情绪平复下来,温砚开口询问:“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很忙吗?”
谢不辞解释:“明天谢承业办成人宴,我妈让我回来参加。”
温砚拧眉:“你跟他不是不对付吗?你在国外那么忙,你妈怎么还让你回来参加?就为了面上过得去?为了看起来团圆好看?”
许镜心其实问过她想不想回来参加,给了她留在国外和回来的选择,但谢不辞没有说,她想让温砚更心疼她一点,她喜欢温砚心疼她。
温砚越心疼她,就会越放不下她。
“没关系,”谢不辞鼻尖贴着温砚颈侧,轻擦着嗅闻:“回来可以见到你,我想回来见你……你身上没有我的味道了,我给你的熏香,你没有用。”
那么一小瓶熏香比金子还贵,温砚哪舍得用在自己身上?她就开了一瓶,撑死在想谢不辞的时候打开闻闻。
温砚转移话题:“吃饭了吗?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吃了,没有瘦,我有好好吃饭。”
温砚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凑上去嗅了嗅,指尖又在她脸上轻轻擦了擦:“还化了妆,遮黑眼圈?没好好休息,所以不敢素颜见我?怕我发现?”
谢不辞没有明确回答,避重就轻:“只是想见你的时候好看一点。”
温砚:“那一会儿卸了妆给我看,睡觉总不能还带着妆吧?卸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黑眼圈,有没有熬到皮肤变黄!”
谢不辞:“不要…下次会注意的。”
温砚心底骂骂咧咧谢不辞阳奉阴违,为了节省相处时间,决定嘴上暂时揭过:“明天去参加成人宴,今天能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我可以明天再走,”谢不辞下巴压在她颈侧:“温砚,去别墅吧。”
谢不辞不想温砚回家,也不想去温砚家里,她只想跟温砚两个人待着,只有她们两个。
温砚电动车还在这儿呢,作业没写完,跟谢不辞回去指不定几点才能睡着,明天上学也麻烦……温砚想了想说。
“好吧,跟你回去。”
开车到谢不辞的别墅后,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半。
温砚把书包留在客厅沙发上,没带进卧室。谢不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只能待一个晚上,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温砚决定今晚先暂时放弃学习,好好珍惜跟谢不辞的相处时间。
进了卧室,温砚先去洗漱,看谢不辞不动,问她:“不来洗漱吗?”
谢不辞:“见你前洗过了。”
“不卸妆洗脸?”
谢不辞:“不用卸。”
温砚:“知道你脸色不好,但是带妆睡觉不好,卸了吧。你已经答应我下次注意,我保证不会因为这个说你,好吧?”
谢不辞仍旧不太想卸,最终还是被温砚按着卸了妆。温砚给她把脸擦干净,发现谢不辞的黑眼圈确实重了,一看就是没少熬夜,休息严重不足。
怪不得不敢卸妆。
“你一天到底睡几个小时?这样下去身体哪扛得住?要不咱们聊天时间缩一缩,你的休息时间本来就少……”
谢不辞不想听她说这些,化妆遮面色就是怕温砚说要缩短聊天时间,她的目光落在温砚颈间红绳上,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谢不辞扯着她颈间的红绳,全扯出来,才看清红绳上挂着的东西。
一把已经被温砚体温暖热的钥匙。
谢不辞想起这把钥匙曾经被用来干什么,脸有点发烫:“你怎么还戴着这把钥匙?”
温砚笑眯眯问:“戴钥匙不行吗?你不也戴着我给你编的手链?”
谢不辞:“那不一样。”
温砚大大咧咧道:“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它在你身体里泡过啊?”
谢不辞说不出话。
温砚伸手捏捏她:“怎么着?这才十几天不见,就变这么羞涩了?”
谢不辞:“……没有。”
温砚问:“那要不再泡一会儿?多泡泡会不会有你的味道?”
谢不辞轻轻蹭了蹭温砚的手指:“可以做,不要用钥匙。”
“不做,你不是累了吗?累了还做什么?”
谢不辞连接吻都不太有力气,现在看着也无精打采的,温砚不觉得她想做:“换睡衣上床睡觉吧,我们今天早点休息,你明天还要赶路。”
谢不辞没有动:“不换衣服。”
“为什么不换?”
谢不辞安静几秒,吐出一个字:“累。”
温砚心想谢不辞该不会身上瘦得更厉害,所以不敢换衣服,怕被她看见吧?
她把谢不辞按在床上:“累了好说,你就在这儿别动,我给你换。”
谢不辞似乎也知道抗议没用,没有继续负隅顽抗。
脱了衣服,能更明显地看见谢不辞确实瘦了,但没有瘦很多,应该有好好吃饭……只是谢不辞这些日子太累太忙,就算好好吃饭,也难以避免地消瘦下去。
“以后会好点吗?”温砚给她换完睡衣,手指丈量着谢不辞愈发细瘦的腰,心脏发闷:“等到公司那个项目结束,等到你入学,会不会多一点休息时间?”
谢不辞不抱什么希望:“或许吧。”
许镜心提前将她推上这条路,推她进入下一个阶段,又怎么会让她轻易停下?
她离许镜心的要求还远,在许镜心满意之前,她恐怕很难有喘息时间。
“你要陪着我,温砚,”谢不辞抱住温砚脖颈,将脑袋深深埋进她颈侧,声音也被闷在温砚身上:“你要陪着我,一直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那条路太累太长,只有温砚陪着她,她走起来才能不那么痛苦。
“陪你,”温砚轻拍她后背,应诺:“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她们今晚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地抱在一起睡觉,谢不辞看上去真的很疲惫,抱着她躺在床上,没两分钟就睡熟了。
温砚后睡,却睡得很沉,五点半睡醒,迷迷瞪瞪几秒才想起昨晚是跟谢不辞一起睡,只是现在身边却没人抱着她。
下意识探手往身侧摸,却只摸到一片微凉的顺滑被褥,空无一人。
温砚瞬间清醒。
撑着身体坐起来,打开卧室的灯,房间里只剩她一人,甚至都看不出有人来过,仿佛昨晚和谢不辞相拥而眠只是一场幻梦。
换好衣服出门,做饭阿姨在二楼桌子旁坐着打盹,听见脚步声睁眼,叫了一声:“温小姐,早上好。”
温砚听不惯年龄这么大的阿姨称她“您”,叫她“温小姐”,只是说了几次也不见阿姨改,只能无奈放弃。
“阿姨早…谢不辞什么时候走的?”
阿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凌晨快三点吧,谢小姐差不多是那时候走的,温小姐早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温砚一时没有说话。
她想,原来谢不辞昨晚说的“可以明天再走”,指的不是天亮后的明天,而是凌晨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二天。
谢不辞一共和她相处了几个小时?满打满算也不到六个小时……明明这么赶,却还要抽出本就紧缺的时间来见她?
温砚心中百感交集,为谢不辞的重视欢欣雀跃,却又觉得谢不辞傻,非要洛海平昌之间来回,要平添多少麻烦?浪费多少休息时间?就为了见她六小时,这么点时间还有一半都用来睡觉……值得吗?
“温小姐?”
温砚回神:“您去休息吧,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
阿姨连连摆手:“那可不行,那不行的,谢小姐交代过要给您做早饭。对了,谢小姐还说她安排了司机送您去学校,司机六点半到,让您别急着走。”
“温小姐,您想吃什么呀?”
温砚沉默几秒:“您看什么方便,随便做点吧。”
她觉得自己本来,好像已经习惯了谢不辞不在的生活,可谢不辞只是回来那几个小时,甚至不到半天的半天……她就又开始满脑子想谢不辞了。
下去一楼客厅,温砚从书包里翻出作业,试图用知识和学习,压下难以抑制的杂乱思绪。
谢不辞之前说一年后才能回来,可这次不就提前回来了?说不定以后,什么节日,宴会,家里又有谁生日了,谢不辞还会回来呢?
或许不会那么长时间不见,或许等闲下来她们就能经常聊天,或许等暑假她可以想办法出国见谢不辞,或许,或许,或许……
可从这次见面后,过了一月又一月,温砚脱下厚重外套毛衣,换上了单衣短袖,也没能再见谢不辞一面。
谢不辞再次忙碌起来,半天时差让她们的空闲时间几乎完全错开,温砚上午课程结束回到家,谢不辞那边已经凌晨。温砚晚上九点到家,谢不辞却还在课程时间内。
温砚的午十二点到两点,是谢不辞的零点到凌晨两点。温砚的晚九点到凌晨,是谢不辞的早九到十二点。
她们勉强能重叠的联系时间,只有温砚的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半,谢不辞的凌晨半点到凌晨一点半。
每天,只有这一个小时的时间。
谢不辞总会等她,但高压的学习课程和紧缺的休息时间,让谢不辞愈发疲惫。即便遮得住面色,也藏不住眼睛里,神情中的倦意。
温砚跟她谈过几次,最终还是把每天的一小时通话时间缩短到两天半小时,让谢不辞多一点休息时间。
谢不辞原本稳定的情绪,在高压学习,在见不到温砚的日子,在缩短的通话时间下,愈发难以控制,更加焦虑不安。
温砚只能每天跟她分享生活点滴,跟她畅谈未来计划,近到下一次月考,远到她们未来去哪个国家结婚,住所的装修风格,同居后的生活……
近到当下,远到未来,都在她们的一次次谈论中,从缥缈的幻想,变成具象化的未来,一点点驱散谢不辞的焦躁不安。
温砚好像慢慢习惯了谢不辞不在身边的日子,她仍旧继续生活,继续学习。
孙何婷认识了小区内的住户,在介绍下找到一份香水店的柜员工作,跟那位住户一块儿上班。
工资一个月将近三千,不算高,但工作不累,没有顾客的时候还可以休息,孙何婷很喜欢那份工作,更急切想赚钱,温砚就没多阻拦。
温纸墨的腿恢复情况很好,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走路,看不出跛脚了,虽然不能长时间走,但继续恢复下去,肯定可以恢复到正常水准。
新学期的几次月考,温砚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期中考还拿了第一,奖学金一千五。
因为谢不辞参加了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这学期虽然人没来,但仍旧挂在一班,温砚也就能继续跟谢不辞的空桌子做同桌。
选座位时她仍旧坐在最后,有人想跟温砚做同桌,被她拒绝了,那人对她颇有微词,背后蛐蛐她,但一班原同学没人搭理附和。
她放不下的书都塞在谢不辞桌子里了,一个人占两个桌子,很空旷。
日子仍旧一天又一天,慢悠悠地过。
雪融雨降,日光逐渐浓烈,五月中旬,自上次见面已经分离三个月。谢不辞忽然告知温砚,她被安排去参加为期两个半月的夏令营,封闭军事化管理,连手机都没办法接触。
“八月上旬夏令营结束,我有半个月的休息时间,可以回国见你。”
她为这半个月假期能见温砚而兴奋,又因为没办法陪温砚过生日愧疚:“对不起,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温砚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等夏令营结束可是有半个月的假期!我们能见半个月呢……到时候你给我补过生日听到没有?”
“好,”谢不辞应下:“你想要什么礼物?”
温砚佯装思索:“要一个谢不辞吧。”
“已经是你的了,可以换一个别的,谢不辞已经是你的了。”
温砚问:“怎么证明?谢不辞可不在我身边。”
谢不辞解开衬衫衣扣,指给她看:“这是温砚的私人标记。”
当初温砚咬在她心脏胸口处的牙印,真的留了疤,化作抹不掉的印记,隔着一层皮肉,烙在谢不辞心脏之上。
心像是落进温暖泉水,温砚盯着那枚印记,呼吸都停滞一瞬,几秒过去才慢慢开口:“…谢不辞,衣服穿好。”
谢不辞问:“所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哪有送礼物还要问人的?”温砚想不出来,于是决定把问题踢给谢不辞:“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好了,不要告诉我,保持惊喜嘛谢不辞。”
谢不辞思索几秒,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天后,谢不辞进入夏令营,与温砚彻底断联。
温砚仍旧保持着每天跟谢不辞发消息分享生活的习惯,只不过这一次没人在她看不了手机的间隙,一条条回复她发去的消息。
聊天框里堆满了她给谢不辞单方面发过去的话,短短几天下来,已经多到往上划拉几下也看不到头。
温砚有时候无聊上滑聊天记录,总有种自己是舔狗的错觉。
她悲伤地把谢不辞[小财神]的备注,改成了[一个不会回复的人]。
十几天悄无声息过去,临近高考,哪怕温砚现在才高二,也感受到了点紧张气氛。
高考那两天学校放假,放假前一天老师们耳提面命好好学习,说一年后的今天,马上面临高考的就是他们,放假这两天也不要松懈,要认真学习不要让自己一年之后后悔云云。
一年后还是太遥远,六月初刚结束一次月考,同学们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老师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满脑子放假。
下了课,方思卉兴致冲冲凑到温砚旁边:“温砚,我记得你生日是不是高考这两天?是七号还是八号?要不要出来玩?给你过生日啊!”
温砚问:“你怎么知道的?”
方思卉:“还不是日子太特殊?高考生日的可不常见,忘了是谁说的了,反正这个日子好记,一传开大家就都知道了。”
出去玩就得花钱,谁过生日谁请客,温砚现在不缺钱,却也还没改掉扣扣搜搜的习惯,微笑婉拒:“我们家没过生日的习惯,生日吃碗我妈做的长寿面就行。”
方思卉没听出来温砚是拒绝,还觉得温砚很惨:“这过得也太简单了吧?好歹是生日呢,不吃个蛋糕吗?”
温砚:“长寿面也挺传统嘛,过不过生日不重要,我妹月末就要中考了,这才是我家现在第一要紧事,最后这十来天我得好好给她补习一下。”
方思卉听到这儿,打消了约温砚出来吃饭的想法:“好吧,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等放假回来我给你补生日礼物!”
从学校回家,孙何婷也在絮絮叨叨过两天她生日要做什么好吃的。
温砚听着妈妈的絮叨,心里却在想谢不辞。
谢不辞生日她只买了那么一块巴掌大的小蛋糕……小蛋糕最后还进了温砚的肚子,连后来给谢不辞补的生日礼物,也只是条不像样的手织围巾。
现在想来有些后悔,那礼物太潦草,太仓促了。
生日当天孙何婷做了顿丰盛的饭,四菜一汤,下午还买了个生日蛋糕,到晚上点亮蜡烛,让温砚吹蜡烛许愿。
温砚照例拍照,分享给谢不辞。
她其实很期待谢不辞能像之前一样突然回来,可她又知道这种想法不现实。上次是有正当理由能回国,可现在谢不辞进了全封闭的夏令营,连拿手机回她消息都做不到,更遑论回来见她。
她好想谢不辞突然回复,可如果谢不辞真有机会跟她发消息,也不会这么久不回她。
吃过晚饭和蛋糕,就算过完生日。这两天的作业早就写完,温砚早早洗漱完躺在床上,决定今天不刷卷子,给自己放一晚上假。
她没拉窗帘,躺在床上发呆,今天的星星很亮,在夜幕里闪,她听到闹钟秒针转动的规律滴答声,被催眠了似的,脑袋里一幕幕飘过谢不辞的脸。
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温砚猜是同学发的生日祝福,没去看,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温砚怔了一瞬,猛地爬起来拿手机。
是她给谢不辞单独设置的来电铃声。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果然是谢不辞,温砚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连忙点下接听。
“…谢不辞?”
“是我,”谢不辞说:“温砚,我的礼物马上到了,你去门外接一下吧。”
“你怎么拿到手机的?”温砚一边踩上拖鞋下床往门口走,一边问谢不辞:“学习结束了吗?还是怎么?下次什么时候能拿到手机?”
她停在门口,握着冰冷的门把手,听着手机对面谢不辞的呼吸声,轻声开口:“…谢不辞,我好想你。”
她以为自己适应了见不到谢不辞的日子,以为自己也可以适应没有谢不辞回复的生活,可每次这么想,每次再见到谢不辞,听到谢不辞的声音,都会让她知道所谓适应只是假象。
谢不辞没有再说话,温砚面前的门被轻轻叩响,温砚恍然间却好像听见电话里同样传来,近乎重叠的叩门声。
搭在门把上的手指倏然攥紧,温砚用力下压,停顿几秒,轻轻推开,被房门遮挡的人出现在眼前。
“我也很想你。”
谢不辞站在门外,放下手机。
“温砚,生日快乐。”
第49章 温砚,我好想你。
有那么几秒,温砚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凝滞:“……谢不辞?”
“谢不辞!”
欢欣雀跃的情绪后知后觉填满大脑,温砚用力抱紧谢不辞,呼吸急促:“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的?你……”
“小砚,谁来了?”身后传来孙何婷的声音,伴着拖鞋在地上走过的脚步声,唤回温砚理智。
谢不辞抱着她的腰,唇瓣在她耳侧轻擦:“去车里好不好?只想和你待着,温砚。”
“好,”温砚碰上身后的门,隔着门跟孙何婷回了一声:“妈,我朋友来了,我下楼一趟。”
跟谢不辞一块儿进了电梯,按下楼层按键,温砚忍不住问:“你不是在全封闭的夏令营里面吗?怎么回来的?会被你妈发现吗?”
谢不辞一句句回复:“在,我装犯病,被暂时送出来调养,买通医生。和我一起去训练的有民营航空公司继承人,我和她做交易,飞回来也不会被发现。”
装犯病?温砚提炼到最紧要的一点,几秒后反应过来谢不辞装的是什么:“怎么装的?”
谢不辞没有说话。
温砚沉默几息,心头发堵。还能怎么装?最方便的,最明了的,最吓人的……她拉过谢不辞手腕,解开谢不辞袖口纽扣,停顿几秒,才小心翼翼把衣袖慢慢推上去。
伤口被仔细包扎过,隐没在白色绷带下,温砚看不到伤口到底有多严重,她想揭开绷带边沿看一看,却被谢不辞握住手指。
“不太好看,”谢不辞顿了顿:“它有点丑,有点恶心…等它好一点,你想看的话,再让你看。”
温砚唇瓣张了张:“很严重?”
谢不辞放下手,垂坠感极好的袖口立刻下落,挡住被包扎好的伤口:“不疼,我有经验。”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经验吗?”温砚绷着脸:“谢不辞,你想出来,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就非得做这种自。残的事?你不是知道自己容易留疤?还要这么做?”
“感冒,发烧,胃病,我都试过,”谢不辞唇瓣轻抿,眉头微皱:“夏令营内部有医院,这些普通的病没办法让我出来。”
只有在封闭的,管理严苛的夏令营内,会越来越严重的,治疗不了的病,才能让她暂时逃出来。
温砚:“你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你答应过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
“可我想见你。”
“…想的快要发疯了,温砚,你的生日,我不想缺席。”
“这条疤是为了见你留下来的,我不讨厌它。只是一条疤,能让我出来,能让我在你生日的时候见到你,亲口跟你说生日快乐…很合适。”
电梯终于从十二层缓缓降落到一层,谢不辞停住了话,牵着温砚的手,带她往停在小区楼下的车里走。
温砚沉默地跟着谢不辞。
她从前总觉得谢不辞只是喜欢得太偏执,又将她与活着绑定,那些看起来浓烈的情感,却不一定是爱。
她以为谢不辞对她是寄托,是移情,是投射,是因为人本能对活着的渴望与她划上等号,谢不辞那么浓烈的感情与其说是对她,不如说是对活着的潜意识追求……可谢不辞为了见她,做了伤害自身的事。
司机在不远处坐着,车内空无一人,谢不辞牵着她上了车。
温砚跟她强调:“别再做这种事,我们的未来还长,我们还能一起度过很多个生日…别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知道了吗谢不辞?”
谢不辞没有说话,她锁上车门,坐在温砚腿上,扶着温砚的脸,与她四目相对,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温砚,不要管它了,看我,看我好不好?”
“我只剩半小时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只剩半小时了。”
不是能出来待两天?
温砚随即反应过来,谢不辞就是坐最快的航班,走最快的出行方案,从国外紧赶慢赶到她面前,也要十几甚至二十多个小时。
两天时间,也只够谢不辞仓促往返。
温砚:“两天几乎都要在路上,就为了回来,跟我见这么点时间?”
“来时下了雨,航班延误,但我还是赶上了,”谢不辞与她鼻尖相贴,声音挨得很近:“赶上了,你的生日,可以陪你过生日……那次你来时我很开心,今天我来见你,你开心吗?”
“很开心,”温砚说:“但也很生气,我们约定好的你没有做到,我不想你靠伤害自己来跟我见面,如果早知道你会这么做,我就不要跟你见面了,谢不辞。”
“…不要生气,开心一点,你看,”她牵着温砚的手,让温砚摸过自己的眉眼,鼻梁,唇瓣,脖颈,最终按在心脏处:“你说过,生日礼物,想要一个谢不辞。”
“我把她送过来了。”
“温砚,生日快乐,生日礼物,你要怎么拆?怎么用?”谢不辞将衬衣袖口一粒粒往下解:“做。爱?还是接吻。”
温砚攥住她敞开的衣领:“要她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因为什么,都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伤害自己。”
“如果她做不到,我就要少喜欢她一点。”
谢不辞:“…好的,我会注意,下不为例。”
温砚问:“累不累?你想做吗?”
“累,”谢不辞一句句回复:“想做,好想你,已经118天没和你见面,25天看不到你的消息……”
她撑着温砚肩膀凑近,唇瓣轻轻相贴:“温砚,我好想你。”
温砚咬住她的唇瓣。
谢不辞那么久没见她,她同样那么久没见谢不辞……谢不辞想她,她也很想,很想,很想谢不辞。
接吻过了火,不知道咬破谁的唇瓣,淡淡的血锈味儿在纠。缠唇。舌间弥漫。
燥热气息环绕密闭空间,等谢不辞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预示着半小时结束时,温砚腿上已经湿了一小片。
她拿抽纸擦干净手指,又把谢不辞也擦干,先将她褪到脚踝,被鞋抵住的裤子重新兜上来。
谢不辞勉力支撑起身体,没撑住,倒下去又砸到温砚腿上,闷哼一声。
“你又瘦了谢不辞,下次见面必须养回去,最好锻炼点肌肉出来,知道吗?”
谢不辞避而不答,压在温砚肩膀上轻。喘:“温砚…扶一下我,礼物在后备箱,拿给你。”
温砚手探下去掐住,在谢不辞闷哼颤抖中开口:“别转移话题,我刚刚说的听见没有!”
谢不辞按住她的手,眸子里氤氲出一点水雾:“知道了…听见了…好好吃饭,锻炼……”
温砚松开手,安抚似的揉了几下,感觉谢不辞好像抖得更厉害了,遂停下。
她犹豫一下,开口问:“要不我还跟上次一样,送你去机场,然后再回来?”
谢不辞垂眸,体贴道:“没关系,今天你生日,不想你那么累,回去和我打视频,我们聊天也可以。”
温砚心想谢不辞装什么装,拍了她一下:“说真心话。”
谢不辞忍住溢到唇边的声音,缓了几秒,用力抱紧温砚脖颈:“……陪我去机场,温砚。”
温砚哼笑:“申请通过。”
谢不辞缓了好一会儿,又被温砚抵在身后隔板上。温砚给她扣上背扣,又把敞开的衬衫拢住,一粒粒系着玉石扣子。
整理好散乱的衣服,才拍拍谢不辞后腰:“起来吧,是不是该走了?”
谢不辞岔着腿跪了半小时,险些合不拢,花了十几秒才终于坐起来,落下车窗通风,几分钟后让司机回来开车。
后半程她们只是抱着聊天,偶尔接一下吻,谢不辞还在温砚锁骨底下,嘬了个颜色深到快氤出血的吻痕。
“月末是端午节……”
温砚问:“端午节你妈会让你回国?”
谢不辞犹豫了一下:“*嗯。”
温砚:“谢不辞,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你确定说的是实话吗?”
谢不辞:“她不让我回来,我也可以回来见你……”
“再往胳膊上划一刀?再给自己添条疤?”温砚截住她的话:“不行,不见,不许回来,你就是再偷跑回来,我也不见你。”
谢不辞不吭声了。
温砚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一下,放缓语气:“谢不辞,不要着急,只剩下两个月时间,到时候你就能回来了,我们迟早能再见,但不要以伤害自己为前提,否则就算见了面,我也不会开心。”
谢不辞闷闷应声:“……嗯。”
两个多小时快得过分,温砚觉得自己还没跟谢不辞抱多久,亲多久,聊多久,好像一转眼就到了机场,一转眼谢不辞又要走了。
临走前,谢不辞下车打开后备箱,亲手把礼物交到温砚手里。
礼盒不算小,包装得严严实实,温砚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觉得盒子挺轻。
“不要现在拆,”说这话的谢不辞有点脸红,不知道是热还是因为什么:“温砚,回家再拆,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拆。”
温砚挑眉,对谢不辞送的礼物更好奇了:“谢不辞,你该不会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温砚开始胡思乱想,谢不辞不敢让她现在拆,总不能里面是放了什么情。趣小玩具/内衣甚至xx道具吧?还是谢不辞的照片?不能见光的照片?
谢不辞摇头:“没有……我要走了,温砚。”
温砚把礼物放进车后座,把谢不辞一路送进机场,送到不能继续送,才停下脚步。
回到车里,她没急着拆谢不辞送的礼物,而是抓紧时间跟谢不辞打视频,直到飞机马上起飞,才中断视频。
回程的路明明和来时一样,温砚却觉得慢得要命,跟家人回了消息,开始用手机刷题消磨时间。
司机在凌晨两点把她送回家,温砚抱着谢不辞送的礼物到家时,孙何婷和温纸墨都已经睡觉了。
温砚锁好家门,带着礼物回到卧室。
礼盒包装精致,温砚拆得很小心,打开外盒,看见里面躺着两个玩偶。
一个毛茸茸的猫猫玩偶,模样跟她送谢不辞的石膏小猫看着一样,但比她送的石膏小猫大上不少。另一个则是Q版人型玩偶,穿学院风校服,戴银框眼镜……看着像除夕那天谢不辞来时的打扮。
嗯…连上她,现在一家三口都在屋里了。
不过两个玩偶,谢不辞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要专门叮嘱她回来再看?
本着最喜欢的留到最后吃原则,温砚先把猫猫玩偶拿起来,玩偶的皮毛柔软顺滑,摸起来很舒服,她没忍住多摸了几次,然后才开始仔细研究特殊之处。
翻来覆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温砚思索几秒,用指尖开始一寸寸捏猫猫玩偶。
捏到脑袋时,玩偶忽然发出一声猫叫。
下巴:“呼噜噜。”
尾巴:“喵喵喵喵。”
肚皮:“喵呜。”
……她好像知道谢不辞为什么要让她回家,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看了。猫猫玩偶是猫叫,那谢不辞的Q版玩偶,难不成是谢不辞叫?
是不是有点刺激?
把玩偶谢不辞拿起来,温砚先试探着按了一下玩偶小辞的手,谢不辞的声音忽然传出:“温砚,你想和我牵手了吗?”
按按肚子,谢不辞说:“我会好好吃饭,温砚。”
按到玩偶小人的唇瓣,谢不辞说:“不可以亲它,留着亲我,温砚。”
按到屁股,谢不辞说:“温砚,不要做坏事。”
按到眉心,谢不辞说:“温砚,我也想你了。”
按到心脏处,谢不辞说:“温砚,我是你的。”
温砚手指停住,静默几秒,她摸索着掀开玩偶小辞身上的衣服。玩偶胸膛上果然印着缩小版的牙印,温砚盯着那个小牙印,再次轻点一下。
谢不辞说:“温砚,我是你的。”
“温砚,我是你的。”
“温砚,我是你的。”
“温砚……”
第九次,玩偶谢不辞说:“温砚,我也爱你。”
温砚躺倒在床上,将玩偶谢不辞压在脸上,还能闻到谢不辞身上那股熟悉的浅淡香气。
要命。
……这份礼物,谢不辞,她真的,真的好喜欢。
*
谢不辞只在落地时报了个平安,很快再度失联。
温砚在日历上把八月九号用红笔画了个圈,那是谢不辞结束夏令营训练的日子,过了这个圈,她就能跟谢不辞见面了。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一天天数着日子过,掐算还要多少天能见到谢不辞,一笔笔涂掉日历上的数字,慢慢吞掉和谢不辞见面的数字路程。
六月末,温纸墨中考结束,她的腿已经恢复如常,行走坐卧看不出半点异样,考试结束后就出去打工。
七月中天气愈发炎热,温砚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准备,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学习。
期末结束就是暑假,再过十几天谢不辞就能从国外回来,她们能有半个月的相处时间。
下半年谢不辞正式进入大学,或许仍旧很忙,但可以恢复跟她的联系,不会再有这么长时间的断联。下半年她也步入高三,所有人都说高三是很快的一年,很快就能过去……
等高考结束的暑假,谢不辞应该也可以回国?不行的话她可以想办法过去见谢不辞。等她上了大学,或许还可以出国留学,努力考上谢不辞在的学校,真正实现曾经和谢不辞上同一所大学的约定。
那时候她是不是该叫谢不辞学姐?
再之后,她们能待在一起好几年,她可以去帮谢不辞处理工作,她不会拖谢不辞后腿,她可以成为谢不辞最信任,可以交付后背的存在,她会和谢不辞一起,去更美好的未来。
五年,十年,不会再有谁能阻碍她们,她们曾经畅想的未来,都会一一实现。
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结束,还有两天半课程,学校的书本卷子该陆续往家搬,温砚今天搬了一部分回家,推门进去却看见温纸墨跟孙何婷坐在客厅里,温纸墨正抱着孙何婷安慰。
沙发前的桌子和地面上,摆满了包装精致的礼品,都是当初谢不辞来时送的。
温砚心里莫名觉得不妙,她把背上的沉重书包放在沙发上,开口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把……”孙何婷只说了两个字,就止不住抽噎,泣不成声,她竭力想要平复,却仍旧控制不住哽咽的抽泣。
温纸墨轻拍她后背,接过她的话,跟温砚解释:“妈她不小心打破了一柜子香水,老板说那一柜子都是奢侈品香水,里面还有一只老板放在那展览的玉镯,值几十万。”
“香水有的碎了,有的没有,但那支几十万的玉镯真碎了,林林总总算下来,他说要赔七十万……”
一个香水售价最高不超过五百块的香水店,放一只几十万的镯子在店里展览?还是普通玻璃展柜?
温砚觉得荒诞。
“妈当初怎么把柜子打碎的?”
“我也不知道,”孙何婷满脸泪痕,用力敲自己的脑袋,被温砚捉住手腕后,哽咽着抬头:“吃完饭,李园让我去擦那个柜顶,我踩着凳子擦,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没劲儿砸过去了……”
她每天在食堂吃饭,温纸墨找的工作也包吃,孙何婷中午就留在香水店,吃老板统一订的饭。
温砚问:“吃的饭还留着吗?”
孙何婷摇头:“不知道……”
饭真有问题,也不会给她找到的机会。
“那个老板说香水和玉镯收货照片,视频,购买凭证全都在,监控录像也录了妈把柜子碰倒,人证物证都有,让我们赔钱,不然就走诉讼。”
圈套已经落地,监控视频为证,现场被清理过,温砚甚至连找出问题所在的机会都没有。
孙何婷抽噎着:“我说我没那么多钱,他说,他说我穿的衣服都是大牌,没钱就赔值钱东西,然后去工作还钱…我能去工作,但这些东西怎么办?小砚,这些东西是小辞给买的……”
温纸墨开口:“姐,那个老板说让妈去油漆厂打工还债,但妈的身体怎么能长时间接触油漆?到时候我去替妈上班…能不能先把辞姐送的这些先赔给那个老板?”
温砚目光落在桌子地面摆满的礼品上,闭了闭眼,起身:“我先出门一趟,你们接着找找还有什么是谢不辞送的,一起收拾出来。”
她出了家门,顺着楼梯上十三层,依次敲响十三层三户保镖的门,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翻出谢不辞留的助理电话,打过去却显示号码已注销,最后联系谢不辞留在平昌的司机阿姨,同样是失联状态。
一切已经直白摊开在她面前,一个拙劣的,不走心的局,浅显到近乎明晃晃告诉她——没错,就是在整你。
温砚回忆着谢不辞跟她讲过的家庭关系,思考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许镜心?还是谢文康?
谢承业没这么大能量,谢文康应该半点都不在意谢不辞做什么,这么想就只剩一个许镜心。
温砚没见过许镜心长什么样,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几个厚重的台历课程表,和为了面子丝毫不顾谢不辞想法的处事风格。
一个冷漠自私,利益至上,情感淡薄的女人。
第二天,温砚跟学校请了假,直接去找香水店老板。
对方跟她弯弯绕绕说了半晌,最终若有所指道:“拿了不该拿的,欠了不该欠的,碰了不该碰的,都是要还的。”
“还在的还回去,吃了的吐出来,先还清最容易算的债,才能继续往下谈嘛。”
还债。
从昨天发现谢不辞留下的所有人都和她失联后,温砚就知道对方已经明了她和谢不辞的事。
至于知道多少,她不清楚,但能将谢不辞留在她身边的人全都挖出来,全都控制住,相必也没什么不知道的了。
对方在告诉她,不需要费多大力,不需要精心设什么局,一只玉镯,就能让她原本平稳的生活重新坠到地狱。
这场局拙劣到温砚轻易能看出,因为对方毫不在意,她只是懒懒掷出一颗石子,看湖面惊起的微澜,饶有兴致地观赏温砚这条被困在池中的鱼,究竟会做什么选择。
找谢不辞?先不说能不能联系上谢不辞,谢不辞能不能出来,就算谢不辞突然到她身边,又能做什么?
谢不辞所拥有的都来源于她母亲,她曾经被许镜心掌控,现在仍旧被许镜心掌控,回不来,逃不出的夏令营,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吗?
许镜心能让谢不辞做挥霍无度的大小姐,也能让她穷困潦倒一无所有。温砚所能依靠的,在许镜心眼中不过是纸糊灯笼,一戳就破。
她可以赖账,可以试图剑走偏锋逃掉这一局,可以努力拖延到谢不辞回来,或者回不来……然后尝尝许镜心真正的手段。
谢不辞送的东西太多,礼品,衣物,首饰,洗碗机,后来陆陆续续添置的家电,还有那两辆电动车……有的还在,有的用过吃过,温砚没报侥幸心思,留出应急的几万块,将剩下的存款一并填进去,叫货车拉到香水店老板的指定地点,而后等消息。
她只留下了谢不辞送的那条围巾和两只玩偶,当房子里变得有些空旷,她才反应过来谢不辞到底送了她多少东西,又帮了她多少。
有形的帮助勉力还清,无形的呢?当初母亲和妹妹在洛海的吃住,治疗费用,解决温义全的花销,司机,保镖……她猜许镜心不会把这些算进去,她猜许镜心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她知道,让她明白。
——只要许镜心想,可以轻易毁掉她的人生。
她救不了自己,也没人能救她。
权柄,地位,组成不可逾越的鸿沟,将她幻想的未来生生斩断。
所有反抗不过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她难道非要拼个粉身碎骨坠进深渊?她难道非要走最差的那条路,非要一切都无可挽回,消磨掉感情,消磨掉未来,消磨掉一切,再掉下去?
她一定要咬牙忍到,坚持到最后,让一切都走到无法挽回的结局,让自己再没有东西可以失去,逼不得已,被迫离开,才算符合情调,值得赞扬?
不论选择如何,她都去不了最想要的结局。她没必要,不应该,不可以,走最差的路。
她看得清,她会理智,她能冷静。感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感情在前途,未来,家人,生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只是难过。
只是难过。
……明明只剩十三天,就能见到谢不辞了。
温砚守着那条围巾,抱着两只玩偶,听了一遍又一遍“我是你的”,直到电量耗尽,房间里只剩无言沉默。
她做了一场短暂的美梦,月亮曾向她奔来,她浸在朦胧迷离的月华里,触碰月亮,窥见令人迷醉的未来。
可夜晚并非永恒,月亮不会坠地。
如今,梦要醒了。
第50章 温砚,当她的老师吧。
坐车来到香水店老板给的地点,温砚进包厢前被收走了手机,保镖用仪器仔细扫描过她全身,确定她没有携带任何电子产品后,才允许温砚入内。
包厢里坐着的女人却有些眼熟,温砚思索了几秒,才回忆起在哪见过对方。当初谢不辞生日,她去洛海见谢不辞,送谢不辞来的人,就是眼前的女人。
对方坐在椅子上没动,冲她点了下头,伸手示意她坐下:“初次见面,你好温砚,我是陈素,许董的助理。”
陈素将放在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微微翻转,屏幕面朝向温砚。
屏幕里是个戴着银框眼镜,容貌昳丽的女人,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桌面上摊着厚厚的文件,手中转着一根纯金色钢笔。
陈素介绍:“这是许董。”
屏幕里的女人目光不闪不避盯着屏幕,看到温砚后微微勾唇,轻笑颔首。
“你好,温砚。”
温砚以为她会在这里见到谢不辞的母亲,见到许镜心,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亲自出现。
……是了,谢不辞生日她都不愿意抽出一天时间陪伴,处理她这个小人物,又怎么会亲自从洛海赶来平昌呢?
或许抽十分钟跟她打这一通视频,对许镜心来说,已经算是抬举温砚了。
温砚坐在座位上,尽力保持冷静,同样跟她打招呼:“您好,许董。”
许镜心转着手里的金色钢笔,轻轻一推镜框,姿态随意,漫不经心:“你来得很快,比我想象中还要果决,识趣。看来谢不辞在你心中的重量,比我预料的还轻。”
温砚不轻不重刺她一下:“您也比我想象中镇定,慷慨,不择手段。”
许镜心微笑:“别那么说,我还没让你见识过什么叫不择手段。毕竟你的妈妈妹妹实在太单纯,单纯到让人不好意思下手呢。”
她可以指使人给孙何婷设置完美圈套,让孙何婷稀里糊涂卷上债务官司,她可以让安插在谢承业身边的人撺动谢承业,对温纸墨下手,拿到把柄……她能做的太多,捏着把柄逼温砚离开谢不辞,实在太简单。
但小孩的感情就是这样,艰难困阻的波折越多,情感也就越坚定。就算现在把温砚逼走,谢不辞能真正放下温砚吗?
她不会留下这种隐患。
温砚:“收走我的手机,查监听录音设备,因为您也知道您在做的是威胁,违法行为吗?”
“别误会,我只是感叹一下你家人的单纯,送了一份见面礼。一切都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是吗?”
“也别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看你的合作伙伴,”许镜心微笑:“我给你一分钟调整情绪,然后我们来详谈一下合作内容。”
温砚很想嘲讽她口中的合作,但最终还是忍耐下去,用十几秒重新调整情绪,主动开口:“您要我跟谢不辞分手?”
许镜心手中的金色钢笔在桌面轻敲,唇角笑意更深了些,夸赞一句:“出色的情绪控制。”
她深入调查过温砚,十六岁休学打工扛起种种压力,抗压能力强,能吃苦,放得下面子,重视利益会抓机会,复学后短时间就能考到年级第一,一个除了割舍不掉亲情外,没什么弱点的聪明人。
聪明人总是看得远,看的清,知道做什么选择才是最好的,不会被毫无用处的愚蠢情爱绊住。
她欣赏温砚,对付这样的聪明孩子,只需要让她窥见结局和未来,对方就会冷静地寻找更适合的退路,而不是顽抗到底,撞得头破血流,徒增麻烦。
有弱点能拿捏,能力还强……如果这孩子只是她女儿的情人,如果没有把她女儿迷得头脑不清醒,她会考虑把温砚接到身边好好栽培。
可惜。
可惜她那个女儿一头栽进温砚手里,不仅为了温砚屡屡忤逆、反抗自己的安排,踩着法律灰线为温砚解决麻烦,留下把柄,甚至还用自残这种愚蠢方法逃出夏令营,就为了回来给温砚过个生日……
谢不辞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谢不辞不能被情感操控,成为被别人掌控的刀。
可惜。
这块璞玉,只能用来做磨刀石了。
温砚一直没有接话,许镜心也不在意,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我一直觉得小辞和我不像,没有野心。也不像谢家人,丢不掉良心。”
“她很优秀,学习上天赋卓越,耐得下心吃苦,再难的任务都能完成,她从前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
温砚:“只可惜她这么好的孩子,没能遇上一个好母亲。”
“优渥的生活环境,和所谓精神关怀哪个更重要,我以为你最清楚,”许镜心放下钢笔,十指交叠:“我将她带到世界上,给她优渥的生活环境,难道还不够吗?人不应该太贪心,也要独立生长……好了,这种话题太浪费时间。”
“我要告诉你的是,她从小到大都在学习,没接触过多少人,我将她放进德英后,她的表现简直令人失望。”
“轻易相信别人,被背叛,被戏耍……她明白亲情不可靠,友情不能相信,所以把对感情的期盼全压在了爱情上,以为爱人会和家人朋友不同,愚蠢的想法。”
“人性这门课程,她学得太差,”许镜心微笑:“温砚,当她的老师吧。”
“欺骗,背叛,算计,利用。做你本来就想做,也正在做的事,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她一点深刻教训。”
“如果谢不辞的成绩足够让我满意,我会支付你报酬,如果你需要资助,人脉,学业,我都可以为你提供。”
温砚拒绝:“不用。”
许镜心微笑:“何必拒绝呢?你清楚这对你来说毫无弊端。”
“毫无弊端?”温砚语气嘲讽:“您是为了资助我,还是为了控制我,您心里清楚。”
许镜心摇头:“不要把人想得太坏,这只是一个母亲对于帮助孩子成长的老师,付出的一点小小报酬。”
温砚:“既然只是把谢不辞当工具,筹码,就别在这说什么为她好,帮她成长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许镜心仍旧面不改色地微笑:“所以,你的回答?”
温砚沉默几秒,开口问:“什么是最恰当的时候?”
许镜心满意:“过段时间,你会知道的。”
“别再对我的家人下手,别想着一而再再而三拿她们要挟我,”温砚面色冷下去:“否则我会跟您闹得很难看,也不会有下一次,合、作。”
“还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许镜心仿佛听不出温砚的威胁,亦或根本没放在心上:“面对不能反抗的人要保持尊敬和礼貌,否则会吃苦头。”
她微笑颔首:“祝你用餐愉快,不要浪费。”
视频中断,陈素心中轻叹,合上电脑通知上菜。
“不用了,我不想吃。”
温砚起身想走,却在门口被保镖拦住,她回身看向陈素:“这是什么意思?”
陈素收拾好电脑起身,走出包厢门口,冲温砚颔首解释:“许董请您吃饭,让您不要浪费,这里不能打包,麻烦温小姐吃完再走吧。”
服务生鱼贯而入,二十多盘菜品很快摆满桌面,刺身,海鲜,寿司……每道菜量都不算大,但二十多盘摆到一起,一个人也绝对吃不下。
温砚不是第一次被刁难,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难堪。
“我要去厕所。”
“每隔二十分钟,后厨都会为您再上一道菜,吃完所有食物前,您只能留在包厢。不管多晚都没关系,许董安排了人送您回家。”
陈素说完又提醒一句:“温小姐还是早点吃完比较好,吃完之前您出不去的。”
她的手机被收走,联系不上别人,这间包厢在五楼,连个窗户都没有,唯一的通道只有正门,想走也走不了。
包厢门被合上,温砚坐回桌前,攥起拳头。
陈素离开后,等在外面的保镖们安静了几十分钟,开始窃窃私语。
“都送进去两道菜了,她怎么还不吃?一口不动,准备就这么耗着?”
“她该不会准备等到打烊吧?那还有八九个小时呢。”
“你新来不知道,等到打烊也没用,之前有人这么跟许总耗,许总直接不让店歇业,照常上菜,那人憋不住屎尿也没放他出去,拉在包厢里才开始吃,吃到第二天凌晨才吃完放出去,出来的时候包厢里遍地都是屎尿跟呕出来的饭……太恶心,不说了。”
保镖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里面那小姑娘看着挺年轻,到底怎么得罪许总的?”
说话的保镖避而不答:“上的菜还不算多,量也少,吃上三四个小时也能吃完,估计就是想给她个教训。但她要一直这么犟下去,菜越上越多,那真说不准了……做好一直耗着的准备吧。”
这话说了没多久,第三道菜送进去时服务员不小心打翻了碟子,急急忙忙退出去准备重上。
保镖透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温砚仍旧背对他们坐着,桌子上的菜看着还是一道没动。
心里盘算着这次会耗到什么时候,等服务员重新上完菜,没过多久,就听楼底下有警笛声。
等警察冲上来,温砚趁乱从包厢里出来,去隔壁包厢里拿走她的手机,下楼路过前台时,把刚刚从送菜服务生兜里偷走的手机放过去,假说在楼道捡到。
出了饭店门,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在路边停着,开车的正是谢不辞聘用的司机阿姨。温砚没开口问,对方也没多说,默不作声送她回家。
温砚不觉得那群人应付不了报案,之后警察果然没找她,许镜心也没有多做什么。
送到香水店老板那的东西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孙何婷打碎镯子香水的事好像突然被揭过,老板也没再提过。
孙何婷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却觉得心有余悸,辞了香水店的工作,重新回便利店打工。
打包出去的东西重新回到家里,摆回原位,生活好像也回到之前,中间的波折似乎只是一场幻影,从没在现实里发生过。
从温砚房间里打包出去的,谢不辞送的东西,温砚都没有拆。她的柜子里重新摆上从前衣服,围巾和玩偶也被她放回礼盒藏到床下。谢不辞留下的痕迹,似乎就这样从她房间里消失了。
日历翻了页,一个个被涂黑的数字向红圈逼进,温砚仍旧冷静保持跟谢不辞的每日分享,只是频率较以前减少许多。
她不知道许镜心说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却直觉那天不会太远。
八月初,某位娱乐圈明星爆料自己被娱乐公司算计背上高利贷,高利贷公司伙同娱乐公司放贷洗钱,消息一经散出,立即在各大平台引起巨大关注,明星隶属的娱乐公司很快被扒了个底朝天,相关涉事人员都被带走调查。
高利贷背后的公司也被扒出来,隶属尚奢继承人谢承业,上午刚刚曝光,下午尚奢CEO谢文康就因涉嫌洗钱被逮走,父子俩双双入狱被立案调查。
谢文康立刻申请保释,第四天才审批通过,早上刚出来,下午又进去。
高利转贷,串通投标,非法经营,单位行贿,偷税逃税,连洛海某领。导都被扯了进去……种种证据雪花一般飞向机关,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所有人都知道,尚奢要垮了,洛海谢家要完了。
这到底是许镜心说的“时机”,还是许镜心的意外灾难?
她仔细翻看着一条条评论,终于在一条条评论里,勉强拼凑出不知真假的信息。
评论说许镜心命好,两天前跟谢文康离婚,卖了尚奢的股份,拿走不少财产,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算少。
还有人说许镜心是早有预谋,那些证据如果不是身在管理层,也不可能拿到,许镜心这是十几年磨一剑,一剑捅垮一个百年大家,为民除害,这样猜测的有一部分。
温砚看到一条评论说许镜心是跟某位合作,要拉谁谁谁下马,顺手铲了谢家当政。绩人情。这条评论很快被删除,更多,更深,更隐秘细节的消息,没来得及冒头就悄无声息沉下去。
洛海谢家,尚奢如何兵荒马乱,温砚看不到,也不在乎。谢家完了,而许镜心却在这场近乎献祭的战争中大获全胜,满载脱身。
明天就是谢不辞回国的日子,可一切落幕,都要结束了。
温砚在窗边坐了一夜,破晓时分,手机收到消息振动,她低头,一行短信映入眼中。
【还需要我教你该怎么做吗?】
*
为期两个半月的夏令营结束,和谢不辞结伴的钟珊正在收拾东西,却见谢不辞只回来背了个包,衣服和一应用品都没拿,就急匆匆要走。
钟珊喊住她:“谢不辞!你东西都不收拾了?还是一会儿有人来给你收拾?”
考虑到未来还要跟钟珊合作见面多次,谢不辞停步,耗费时间解释:“不要了,我赶航班。”
钟珊嘟嘟囔囔:“你好浪费啊!我妈要是知道我这么浪费肯定要骂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又准备回去见你那个……”
谢不辞耐心耗尽:“我赶航班,先走,下次见。”
看她急匆匆离开,钟珊也不生气,她认识谢不辞第一天就知道对方不耐烦跟人交流,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可就是这样的谢不辞,两个月前居然主动和她拉近关系,就为了让她帮忙安排航班位置,抹掉回国信息悄摸回国……也不知道能把谢不辞迷成这样的,又是哪路神仙。
离开夏令营,坐上来接她去机场的车,谢不辞戴上耳机,在车内连接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开机。
刚刚开机,几秒后手机顿时涌出无数消息,谢不辞看也没看,统一删除,找到温砚的聊天框。
温砚一天能给她发几十近百条消息,有文字有照片,还有语音,表情包,数千条消息加载起来有些卡顿,圆圈转了很久仍旧在加载,谢不辞跳转到未读的第一条消息,一点一点往下看。
她阅读速度很快,但看温砚发的消息却很慢,一条条仔细,珍重地看过去,每张照片都要看很久,语音也要反复听,一点点在脑海中构想,体会温砚的一天。
公司监事被派来送这位大小姐回国,顺路面见许镜心。她们公司董事长是许镜心,虽然现在跟谢家割席,但好歹以前也关系匪浅。谢家尚奢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她当然也知道。
谢大小姐人在夏令营待了两个多月,出来之后妈跟爸离婚了,尚奢垮了,谢家完了,爸跟弟弟都进了监狱……这么大的变故,正常人谁能适应得了?
她本来想跟谢不辞解释宽慰两句,但看谢不辞戴着耳机看手机,嘴边的笑几乎没下去,嘴里的话就被惊悚地吞了回去。
公司共事那么久,她就没见谢不辞笑过几次,偶尔几次也是嘲笑,冷笑,讽笑,假笑。
这种平和愉悦温柔的真实笑容,怎么可能出现在谢大小姐脸上?还是在谢家垮台之后?
谢不辞有精神疾病的消息重新浮现在脑海,监事目不斜视地坐直,决定保持缄默,不做多余事,不说多余话。
谢不辞订了能赶上的最早航班,机场不算远,二十分钟就到,直到登机前,谢不辞都没看完温砚发的那些消息。
她没有急着把那些消息读完,接下来航班长达十几小时,她可以慢慢看,全部看完后还可以听温砚的语音休息一会。
她选了最快的路线,她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温砚面前,给温砚一个拥抱,告诉温砚,她回来了。
温砚已经开始放暑假,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可以去旅游,去游玩,或者哪也不去,简简单单在家,随时拥抱,接吻,做。爱。
等假期结束,她出国忙完开学事宜,可以努力压缩学业课程,空出休息时间去见温砚,她能做到。
飞机平稳起飞,进入巡航阶段,连接机上wifi。监事调整好座椅角度,喝了口桌子上的饮料,礼貌关心一下谢不辞:
“不辞,看太久伤眼睛,现在也不早了,累了就睡会儿。”
谢不辞头也没抬,好歹嘴里礼貌回了句:“谢谢,我现在不困,陈监事你先睡吧。”
飞机起飞时间是国外晚上十点多,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赶路那么久身心俱疲,陈监事确实有点困了:“行,那我先睡会儿,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谢不辞嗯了一声,专注的眸子里映着屏幕光。
她看一会儿,闭一会儿眼,在脑子里想温砚,想赶快看温砚发的消息,又不舍得那么快把温砚发的消息看完。
可数千条消息到底有尽头,还是被她一点点看到最后。
最后。
最后。
她一动不动,看了很久。
数息后,有些僵麻的指尖迟缓地落在屏幕上轻搓,*似乎以为那是虚假的幻觉。
幻觉没有被搓掉。
她愈发用力地搓着屏幕,指尖擦过温砚发来的分手消息,触及转发的新闻,页面跳转,打开。
密密麻麻的字映不进眼底,谢不辞退回聊天页面,脑袋低下去,用力眯眼去看屏幕上的字。
“好奇怪…又出现幻觉了……”
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有吃药,没有听温砚的话好好吃药,所以才出现幻觉了。
要好好吃药。
好好吃药。
她喃喃自语,指节紧紧攥着手机,从书包里摸索到药瓶,倒出几粒放进嘴里,将苦涩的药片一点点嚼碎,用力咽下去。
药片粘着喉咙,让人想要干呕,谢不辞忍住了,她把手机息屏,双手扣住按在小腹上,闭眼等着药物生效。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谢不辞呼吸越来越急促,隔几分钟看一次,隔一分钟看一次,隔几十秒看一次,隔几秒看一次。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幻觉没有消失……?
再吃一点,再吃一点药……
陈监事听到身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她本就觉浅,这一声后立即惊醒,眉头皱起,有些不虞地睁眼,却看见谢不辞手上似乎沾着血,抖着手从地上捡起什么往嘴里塞。
陈监事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冲过去打开她的手,用力攥住谢不辞肩膀。
“小辞?小辞!谢不辞!你怎么了?”
许镜心的继承人要是在她的陪同下出了事,她的职业生涯也要到头。
“我病了…是幻觉,有幻觉,”谢不辞呼吸急促,眼眶是红的,晕着雾蒙蒙的光,脸颊是红的,手指尖已经被咬破,血染红唇瓣齿缝,蹭到了下巴侧脸上:“吃药,就没有幻觉了……”
她忽然捂住嘴,弯腰发出一阵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舱内其他乘客下意识往这边看,空姐也急匆匆赶来,伸手想要搀扶谢不辞,却被谢不辞一把挥开。
她跪在地上摸索着,触碰到座位底下的手机,抓着陈监事来搀扶她的手臂起身,几乎将屏幕压到陈监事脸上。
“你看一下,你看一下……”
她的语气急促,后面却又缓缓低下去,轻的像是胆怯:
“你看,上面……写了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