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终于找到了。”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 夏目也感觉胸中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这也是他想说的——终于找到了。
虽然心中思绪复杂，但他表面还是装作意外：“你是诅咒？！是你们带走了玲子吗。”
狐疑的语气后，是稍稍气愤的质问， 少年眉目变得凌厉，但看着也没有什么威胁。
名为真人的诅咒将手一摊，他嘻嘻哈哈地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倒没那么笨，所以呢你要怎么做，没有了友人帐的你，什么也不是吧？”
虽然知道是剧情需要， 但猫咪老师还是忍受不了这口恶气。它正欲扑过去，但夏目却抬手按住。
他们在大街上，虽然周围几米内没有其他人，但真的打起来， 那些人也会受到牵连。
而真人也是拿捏了这点，所以语气丝毫不客气。
“噢我忘了，比起丢失的友人帐，至亲好友的背叛， 才更让你难受吧？”真人偏侧过头， 他嘻嘻笑了两声，“呵呵， 夏油杰本来就不值得信任。”
“不行，老师。”夏目压低声音说道， 随后他抬起了头一脸敌意，“你就是真人吧，我听虎杖说过。上次对上他狼狈逃窜的， 不也是你吗。”
“虎杖悠仁吗，哈哈他也是胆小鬼。”真人站直身， 兴致勃勃道，“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难看，要不是宿傩的原因，他恐怕就没有机会向你介绍我了。”
身为特级诅咒的真人，不仅仅是实力强大，而且能够洞悉人心，字字句句都戳中痛点。
夏目很讨厌真人，在不过短短会面的几分钟里。他讨厌诋毁他朋友的咒灵，而后逐渐演变成愤怒。
“够了，我对你的话不感兴趣。”少年冷静说道，“要想继续说废话就算了吧，哪怕没有友人帐，你也没有挑衅我的机会。”
“哦？”
真人狐疑地抱着双臂，他只以为面前的少年还有后手，所以稍微谨慎了些：“那你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以这些普通人、以更多的普通人为人质呢？”
他的话说得直白，于是恶意毫无掩饰地宣泄。
“是选择那些普通人、还是保全自己呢？夏目贵志，你是一个很明显的好人哦。”
真人很会洞察人性，哪怕夏目极力掩饰，他也看出了少年柔软的内心。
从他出现后就不断看向街道的其他人，按住怀里的猫咪不主动起冲突，换作其他咒术师，怕是见面的第一刻就动手了。
少年在妥协、想要顾全所有人，但也是这份退让，给真人一个得寸进尺的机会。
蓝发的诅咒突然凑近，他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人，手也伸出想要触碰。但他没能更进一寸，注入咒力的符纸化作坚韧的屏障，看似柔软的纸张却是他不可攻破的防线。
“哈哈，你果然很强。能被夏油杰看重的人，没有友人帐也不普通吧。”真人后退半步，他摸着下巴，“嗯——现在好像有两个夏油杰，不过也都一样，他们都背叛你啦。”
滑稽的表情和笑嘻嘻的语气，听得猫咪老师一阵火大。但它也记得太宰的嘱托，所以尽量不和真人正面接触。
于是猫咪老师额头上的红色纹路亮起，一阵白光后，真人猛地以手掩面倒退几步。
“嘁。”真人不屑地眯眼，他的手摸着下巴，“所以呢，你要怎么选择？”
“带我去见他吧。”夏目回答了，他让猫咪老师站上肩头，“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见少年如此轻易松口，真人反倒有些意外，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来：“我还在想，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交差也一样呢。”
“你就忘记了夏油杰的话了？”另一个声音突兀响起，“真人，这次的计划不能随意。”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独眼、火山头的咒灵，它突然出现不知道蹲守了多久，也能口吐人言，是拥有高级智慧的特级咒灵。
此刻夏目才意识到，暗处的敌人有自己的组织，以及一定的实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前一段时间，杰总是十分忙碌。
敌人准备的很齐全，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将他带走。夏目没有选择抵抗，这反倒让真人一脸失望。
“一个人去吗？不可怜地求助吗？”真人凑近，然后贱兮兮道，“噢，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呢？把友人帐弄丢的你，简直是罪大恶极。那些咒术师根本接受不了吧，你这种叛徒。”
虽然知道这些不是真的，但稍微想象一下那种可能，夏目便觉得心慌意乱。
在深吸一口气后，他对上真人的眼睛，难得认真的回道：“我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在背地里其他人的努力，可比他做的事情要多。
“你是指这只胖猫咪吗？要跑的时候，它可跑不动哦。”
“才不是猫咪、是老师啊！啰嗦的家伙，闭嘴！”
——————
盘星教旧址，已经有大半年无人造访。
当时的一战后，有近三分之一的建筑被损坏，之后便以走火的理由，直接将这一片建筑封禁。
贴着封条上着锁的大门被轰开，里面的荒凉一眼看尽。
这里不复以往的热闹，冷清又孤寂，远远便可以看到被摧毁的建筑，它们没有重修，彰显着当日的惨烈状况。
又一次回到盘星教心情是格外不同的，夏目下意识放缓脚步，仔细看着上次没能来得及留心的遗址。
又过几扇门后，他终于看到了其他人。
是盘星教曾经的成员，不过比起上次的人数，肉眼可见的少了大半。
菜菜子站在最前面，许久没见的他们没有久别重逢的感动，只有同样复杂的眼神。
“菜菜子、美美子，好久不见。”夏目主动打了个招呼，“最近过的怎么样。”
见到老熟人姐妹两个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站在前面的菜菜子表情有些扭曲，她欲言又止最后紧抿着唇：“你也认为那是夏油大人吗。”
这话夏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看到了面前人失望的神色。美美子更冷静，她只沉默着摇头：“不要来这里。”
真人露头打断了几人的谈话，他笑眯眯的：“嗨原来你们认识吗。”
两姐妹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她们彼此牵着手，好像要给彼此勇气。
“快走啊，这里根本就不欢迎你。”菜菜子开口说道，带着些焦急和慌乱，“你背叛一次盘星教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回来。”
夏目还是能听出这些是反话的，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他没办法安慰姐妹两人。
“菜菜子，要好好招待客人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含着些笑意，“欢迎夏目君，好久不见呢。”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是身着五条袈裟的“夏油杰”，他一边微笑一边抬手打了个招呼，完全无视了姐妹两个僵硬的神色。
琥珀色的眼眸缓缓睁大，紧接着是一声清晰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夏目听到自己越发快速的心跳声，然后是“嗡”的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夏油杰”露出友善的微笑，亲昵的姿态是那么熟悉。但正因为熟悉、熟悉的找不出任何破绽，他才从心底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是杰？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额头似乎有什么痕迹，但是这点细微的不同之处，完全没办法在内心否定他的“记忆”。
不管怎么看那都是杰，声音长相甚至是那个微笑都很熟悉，但感觉亲切后，那种突如其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升上心头。
“你不是杰。”夏目皱眉反驳，他不复刚刚的冷静，在倒退几步后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他！”
“不认识我了吗，那我可是很伤心的。”夏油杰往前走了两步，他大大方方的站到少年面前，“你仔细看看，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微笑的弧度都挑不出错，但正因为“一模一样”，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更让人后背发凉。
夏目紧闭着唇，在内心纠结犹豫的同时，又紧紧抱住了猫咪老师。
妖怪拥有更敏锐的直觉，但仔细嗅嗅后猫咪老师也一脸狐疑，它的瞳孔悄然变了颜色，带着些深意打量面前的人。
“他是夏油杰。”
气味和咒力的波动不会骗人，但正因为他是夏油杰，所以才完全不对劲。
本想得到否定的答案坚定内心，但猫咪老师的回答却让夏目真正的动摇了。
未知全貌的他带着一头雾水，摇摆不定的站在这里。
而就在视线有些涣散时，另一个声音响起：“真是恶心，别用我的脸做那样的表情。”
熟悉的声音唤回夏目的心神，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转头看去：“杰？”
站在夏目身后的是夏油杰、另一个夏油杰，他穿着和夏目同款的高专制服、神色冷淡。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分别站在少年的两边，他们像是照镜子一样，比双胞胎还有更多的相似之处。
而见到另一个夏油杰，原本紧绷情绪的盘星教众人，突然像是找到了方向那边，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夏油大人！”
但短暂的喜悦过后，他们又都怀疑这是另一个伪装的人。
夏油杰暂时没有回答那些人的疑惑，他只是轻笑一声看向夏目，随后拿出了身后的东西。
那是友人帐、是夏目曾经从不离身的东西，菜菜子几人都知道那东西对夏目有多重要，所以看到友人帐出现在夏油杰手上，又都质疑起来。
“你真的是夏油大人吗？！”
如果是真的夏油杰，那他不会做出这种伤害夏目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觊觎友人帐，早在一开始就有很多机会。
对于那些受伤的眼神，夏油杰并未做任何回应，他只是看着少年意味深长说道。
“夏目，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62章
“我需要你的帮助。”
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声音， 带上那稍显冷漠的表情，像是纯粹的为了利用。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身为猴子的普通人就没必要存在。”夏油杰举了举手中的友人帐， 他挑眉开口，“不过在你身边的这么久，我还是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是啊，我们拥有同样的目的、也准备实行同一个计划。”羂索微笑着，亲切的笑容让人遍体生寒，“只要消灭世上其他普通人， 那就能迎来咒灵的世界。”
“有存在必要的是术师、而不是那些丑陋的猴子。”夏油杰一边说，一边低头，“而你、夏目，你的术式能将友人帐上的人， 变成和诅咒一样的存在。所以我们需要你，仅此而已。”
故作冷漠的话听得人心猛得一沉，那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一唱一和诉说着他们的计划。
他们不仅长得一模一样， 就连思想也是少有的默契。
夏目沉默站着，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个仿冒夏油的诅咒，目的是为了消灭所有的人类， 迎来“诅咒的世界”。
而夏油杰原本的目的，就是消灭世上的普通人， 只留下拥有特殊能力的术师。
这两个目的有一定的相似性，他们能说到一起也并不难理解，毕竟友人帐的存在， 让他们看到了实现共同目标的可能。
被友人帐记录的人，会因为被“诅咒”在死后变成咒灵。
或许是因为夏油杰的演技太好， 夏目抿着唇觉得备受打击。他快要被那种冷淡疏离的表现感染，从而下意识的担忧和焦虑。
羂索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他走近拍了拍少年僵硬的肩膀，轻声开口道：“夏目君，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
耳边响起了很多话，两个一样的声音从各个角度传来。夏目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后面的事情。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
虽然是被安排在这里休息，但是很明显是被关了起来。不过错题本和武器并没有被收走，猫咪老师也还在身边。
诅咒那方确实拿出了很高的诚意，但这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夏目板着一张脸，他跪坐在房间里很少说话，毕竟少说少错。
离开前太宰也没有告诉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他只知道静观其变就好。
他大概猜到后面会有完整的计划，但是太宰的保密做的很好。
虽然嘴上说是让他不用太担心，但就是因为一无所知，才更觉得惶恐慌乱。
轻叹一声后夏目趴在了矮桌上，他没有休息的心思，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正走神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来人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似乎是在犹豫和思考，片刻后没锁的房门被推开来。
薄薄的纸门能看清楚走廊上人的身形，所以从影子来看夏目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菜菜子是一人来的，她板着脸神情严肃，然后在夏目疑惑的一声询问声里，她好像突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少女瘫坐下去，双手撑着膝盖头很低：“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我夏油大人因为你的诅咒，已经变成了咒灵。”菜菜子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她扯了扯嘴角并不是微笑，“难道是他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目有些哑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少女捂着脸，兀自陷入了纠结当中。
“好陌生、好陌生——那也不是我们的夏油大人。”
或许是演绎出来的冷漠让菜菜子有些不习惯，这才有了这样大的反应。
夏目并没有着急安慰，只是给菜菜子一个冷静缓解的时间。
良久后他开口询问：“那个夏油杰、是有东西占据了杰的尸体吗。”
如果解释说是伪造的术式，那也行得通，但是夏目并不觉得第一眼那种熟悉感，以及猫咪老师的判断会出错。
那是“夏油杰”、是他的身体，但是内里的东西不同。有东西占据了他的尸体，并且顶替杰的身份干着坏事。
这点也是夏目后知后觉的想到的，而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过去后，平淡的内心又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愤怒不满叫嚣着，连带着有些酸涩和沉重。他无法原谅那个侮辱杰尸体的家伙，于是也明白了太宰他们为什么要隐瞒。
“你不是特级吗，不是特级咒术师吗。”菜菜子突然抬头，她像是溺水之人发出最后的求助，“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更多吧，那就离开这里、不要助纣为虐。”
“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咒灵后，夏油大人的想法会改变。但是我了解他，他不会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夏油大人不是好人，但是只是对那些普通人而言。对于术师他总是很有耐心，也不屑于使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所以菜菜子双手撑着矮桌，她的头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抵着桌面：“跑啊、离开这里……没有了友人帐你就没有了反抗的实力吗？那我去帮你拿回来。”
说完她突然起了精神，但刚抬头就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面前的少年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那掌心不比她大上多少，轻轻拍了拍。
“我会自己拿回来的。”夏目开口安慰，“菜菜子也不用太担心，哪怕没有我，也还有五条老师他们。”
“你不懂。”菜菜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她确实没有刚刚那么激动了，“你完全不了解他们的计划……那个家伙复制了夏油大人的术式。”
“他收集了数千只咒灵，只为了屠尽人类。而且那个特级咒灵真人，他……”
急切的话没有说完，夏目柔声开口：“已经可以了，我也相信其他咒术师。”
说完后他抬起头，望向了院子里。漏壶特地哼了一声，看被吓了一跳的菜菜子，它特地留下一句：“别有那么多小心思，说到底你也是人类，而且没什么实力。”
菜菜子浑身僵硬起来，她抽回了手面无表情站了起来：“不用你管。”
“你不过也是一个被利用的诅咒而已，真的觉得能迎来诅咒的世界？”
这两句争辩在漏壶不屑的眼神下，显得是那么的无力和苍白。
“我对欺负弱小没兴趣。”漏壶睁着一只独眼，“不过对付你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你们不会以为咒术师就是一体的？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你猜之前我们是怎么进入高专的，当然是因为你们之中出现了漏洞。”
这番举例论证很有说服力，毕竟出了叛徒是事实，咒术界也没有他口中那么团结一体。
夏目没有搭理这些话，他只是对菜菜子点头示意，然后毫不留面道：“这里不欢迎你，请离开吧。”
漏壶也没有多留的想法，它只是放下狠话：“别有那么多小心思了，你们的一切都在监视当中。”
“还有最强五条悟，不过也是人类而已，你们无法战胜我们。”
那副自信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完美的计划。最强五条悟可不是一个名声而已，他的实力哪怕是在场所有特级咒灵一起上，也是没有办法挑战的。
所以是有什么针对五条悟的办法吗？夏目有些疑惑，但很显然漏壶不会回答他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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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星教一如既往的大，不过如今在里面闲逛的话，不会碰到其他打招呼的人。
断裂的墙体、地上的碎石和灰尘，都让夏目想起那天的战况。
他站在一处空旷地方，看着远处那条长长的沟壑走神。等待片刻后，沿着墙上走回来的猫咪老师伸了个懒腰。
它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说道：“玲子不在这里。”
虽然玲子是夏油杰带走的，但她不在盘星教，而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点之前就知道了，不过为了不让敌人起疑，他特地装作担心的四处调查。
“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夏目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总觉得太安静了。”
那些诅咒肯定会尽快动手，是今天吗还是明天？他既不知道太宰的计划，也不知道真人他们的计划。
敌方囚禁他、希望他区服，友方希望他安心待在盘星教，远离那些纷争和战斗。
他好像一个局外人，和其他事情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一个见证者而已。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困惑和不解。之前在横滨也是，这种帮不上忙的感觉好无力。
在长久的走神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夏目转过头去，看向那个一直尾随的诅咒：“我要离开这里，他们应该已经有了动作吧。”
跟在后面的人穿着袈裟，一头浅色的及肩短发。他叫里梅是一个能使用冰术式的“诅咒”，不过据说他曾经是古代的术式。
这和友人帐有共同之处，不过古代的术式在现代降世，好像是需要其他媒介。
这点夏目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里梅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冷漠之余又多了一点在意。
不是在意他这个人，而是他这副身体。想要来挑衅的真人被里梅赶走，但之前他们从未见过，所以肯定不是因为在意他这个人。
是想等他死后，和占据夏油杰的尸体一样，占据他的身体吗？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所以也明白了猫咪老师为什么对里梅有那么大敌意。
里梅倒是没有拒绝，他在思考后颔首许可了：“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虽然能离开盘星教了，但得知外面的战况、得知五条悟被狱门疆封印的消息时，夏目的心情就和夜晚的天空一样，彻底黑暗下来
第63章
夏目毫无准备的得知了战场的消息， 这还要多谢某缝合脸的咒灵友好提醒。
真人告诉他这些，大概并不是好心，可能只是想要欣赏他破防的表情而已。
不过也确实差不多， 看着狼籍一片的东京，夏目的大脑短暂的宕机。
这就是太宰口中随意的“计划”？完全不对吧！东京大片建筑沦为废墟，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尸体，但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冲鼻而来。
这里经历了一场混乱的战斗，先不提输赢的问题， 光被牵连的普通人肯定都数以万计。
他感觉身体唰地一下冷了下来，站在高处无遮挡的路口，夜晚刮过的风十分刺骨。
这就是——人类和咒灵的战争。
夏目想起了太宰故作轻松的模样，后者安慰他不会有太大问题， 并且主动许诺会将牺牲降到最小。
他不怀疑太宰，所以猜到现在的惨状，大概已经是控制过后的。
“嘻嘻。”一声嘲笑，真人双手背在身后， “喜欢吗， 即将到来的新世界。”
少年没有回答，他单薄的身形显得有些脆弱又无助。
而觉得刺激不够的真人， 更是火上添油的将手里的东西甩出。
豆大的黑点膨胀变大，渐渐化作了一张扭曲的人脸， 那人脸有模糊的五官，空洞的两只眼眶位置流出浑浊的液体。
“救救……救救我……”
那“怪物”发出沙哑的人声，满含绝望和痛苦。它们扭曲着伸出双手爬过去， 但是不等碰到少年的衣角，便被攀起的寒冰冻住。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里梅淡定的一挥手， 那寒冰便随风碎裂，“真人，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真人有些失望，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玩味的笑容：“嗯？这样的表情不是很有意思吗。”
少年的脸色苍白，一张脸上没有表情所以显得僵硬。
里梅并不在意夏目的内心有没有受创，他只是想保护好这副身体而已。如果因为这些创伤失去了自我意识，那反倒方便了他的计划。
夏目的眼睛短暂的失焦，很快在猫咪老师不断的催促中，他艰难吞咽着口水回神。
下一秒“哗啦”声响起，翻飞的纸片化作利器，它们有形又无形，化作一堵屏障隔在中间。
见夏目有了反抗的苗头，真人的嘴角咧得更大，他捧腹发出大笑声：“这样的话我可以稍微玩玩吧？放心不会弄坏这个身体。”
翻飞的纸片晃眼，下一秒摊开的错题本横在手心，夏目没有去细听那两人的谈话，而是专注凝神：“拜托了，老师。”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因为什么——那是被排除在外、孤零零又手足无措的感觉。
太宰总是神神秘秘表示，一切他都有定论。夏油杰也是，一个人调查一个人行动。
夏目觉得自己像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只能无力的见证这一切的发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独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真是会找麻烦。”猫咪老师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它化作原型高高仰头，“要上了。”
虽然嘴上说要上了，但背起夏目的斑却是往高处飞去。
夏目安稳坐在斑的背上，侧目时额头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但轻声的呢喃却清晰传了过来。
他扯住错题本的一角、活结被解开，于是原本整齐的纸张顿时被一阵风吹跑，它们散落又没完全着地，随着呢喃的咒语，封存纸上的咒灵顿时倾泻而出。
虽然没有上千只咒灵，但这么久的积蓄也有近百只。夏目侧过头不知道它们能抵抗多久，闭了闭眼后他又目标明确起来。
——
在斑的寻找下，他们成功遇到了其他人，但想到身后的追兵，他们并没有彻底停下与他们汇合。
在地上跑的是京都咒术高专的几个学生，还有背了不少武器的真希和熊猫。
见到眼熟的“白狐”从天空跃着飞过，几人不由放慢动作看了片刻。
这一幕他们可太熟悉了，在上次百鬼夜行时，夏目也是这样从天而降的。
【白狐之子】的传言果然不作假，他会于灾厄中现身，然后平定混乱。
“夏目！”熊猫大声喊道，它手作喇叭状，“五条、悟他啊！被封印了！就在涉谷，那些人想要带走他。”
这个消息夏目已经有所耳闻，所以他只是点头然后留下一句：“我知道了，我会赶过去——其他地方的话，就拜托你们了。”
话音刚落乘白狐而去的少年，就消失在废墟建筑的那一头。
熊猫几人本就是往涉谷赶去，闻言又停下来互相对视一眼。
“什么其他地方？”
虽然其他地方也冒出不少咒灵，但现在最主要的是夺回五条悟。
询问的话刚脱口而出，随夏目而来的数只咒灵又先后露面，它们好像收到了命令，紧随他们身后行动。
三轮霞被吓了一跳，刚“哇哦”一声感叹时，敌人就随后赶到。
东堂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下一秒直接光着膀子上场：“要上了。”
————
晚上九点四十分，涉谷中心区域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最中央的位置站着几人，也只有这块地方还依稀可见原来的石板地面。
周围几十米的范围都好像经历了巨大爆炸，建筑崩塌碎裂飞远，原来的地面都深深翻了几道。
“这可麻烦了啊。”一个声音故作苦恼道，“没办法把狱门疆带走的话，那就只能连夜行动了。”
开口的是羂索，而他口中的连夜行动的计划，是指屠尽其他人类。
这在之前听着有些可笑，毕竟有最强五条悟坐镇，他们没那么容易成功。
但就在不久之前，他亲眼见到五条悟被封印于狱门疆内。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关着五条悟的狱门疆深深坠入地面里，他们没办法立马带走。
夏油杰正蹲在狱门疆旁边，他沉默不语着尝试将狱门疆拿起来。
“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或许没那么容易困住五条悟。”羂索意有所指道，他笑笑摸着自己的脸，“本以为这张脸就足够有冲击力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本尊更有份量。”
半蹲着的人依旧不语，伸出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狱门疆的表面。
“我们会成功的。”
羂索自信的话并不是没有依据，毕竟在人类之中已经没有可以一战的角色了。
而且诅咒之王宿傩暂时夺得身体的控制权，一切都好像是胜利的天平倾向他们。
羂索的笑容越发明显，而宿傩只是擦了擦眼尾冷笑一声：“我可没打算和你合作。”
“可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最多也只能控制这副身体十几分钟。”羂索摸着下巴，尝试商量，“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漏壶。”
一直安静站着的漏壶回神，它迫于诅咒之王的威压，身体因为紧张而紧绷：“我知道了。”
它上前几步，将怀里带的东西展开，装在布包里的是数根干枯的手指。
“收集这些可是很不容易的。”
宿傩眯眼看去，他依旧一脸不屑：“呵？你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不，只是为我们的合作献上诚意而已。”羂索微笑着摊手，“有这些手指，你最起码能控制这副神身体半个小时，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说完后，他又特意强调：“当然，不合作也没关系。”
这下宿傩特地另眼相待了那个家伙，他扯起嘴角这次没有拒绝。但手刚伸出时，一道喝止声传来。
“住手！”
从半空中急速俯冲而下的身影，在临近地面时变换了手势：“玉犬！”
伏黑惠召唤玉犬扑去，同时又就地翻滚了几圈。随他一同落地的甚尔动作更加干脆，他已经手持特级咒具游云率先落地。
见到伏黑惠的那刻，宿傩脸上的笑容更甚，他眼中多了几分满意：“你终于来了。”
他收回手不再急切于吞下手指，不过目光游移落在另一人身上时，宿傩又眯眼露出一个敌视的目光：“一个难缠的家伙。”
诅咒之王的这声评价很高，不过从语气来看似乎并没有将甚尔放在眼中。
伏黑惠只感觉身体有些僵硬，他咬紧牙顶着压力开口：“把五条老师还来。”
他看着夏油杰，表情复杂之余又带着一些失望：“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离开这里。”
“这话说得有些太满了。”甚尔毫不给面子说道，“抢回五条悟这小子，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最极限的事情了。”
甚尔也不是打击惠的自信，他只是有敏锐的直觉而已，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预估任务的困难等级，是必不可少的技能之一。
夏油杰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表情：“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虽然早晚会死，但是你还有能利用的地方。”
冷漠的话估算着少年的价值，光听着就让人生气。
甚尔一手扛着游云，一手掏了掏耳朵：“哦？是因为你没有用处了吗，一样的人不需要存在两个。”
说着他特地指了指羂索，然后故意说着恶心人的话：“说实话这家伙看着更顺眼一点，因为一眼就看得手痒痒。”
“恕我直言这可不算夸奖的话。”羂索眯眼看去，“虽然你已经不受友人帐控制，但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儿子，要不要加入我们？”
这是邀请——毕竟甚尔也是特级。
“不用了。”伏黑惠冷硬回答道，“不要用这张脸说话，确实挺恶心的。”
咒术师也获取了不少情报，所以自然知道占据夏油杰身体的，是名为羂索的咒灵。
说完后伏黑惠又看向夏油杰，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只庆幸夏目不在这里，你完全辜负了他的信任。”
夏油杰站起了身，他总算是露出一个微笑：“是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顺着他的提示，在场的几人都看到了从天边远远而来的身影。
那是乘白狐而来的少年，不等接近他便将手中的弓箭拉开。
末梢绑着符纸的箭飞出，它划过一道很长的尾迹、闪着光像是划破了天空。
宿傩伸手想要去阻拦，但那箭穿透他的火焰，径直没入地面。
紧接着以狱门疆为中心，符纸飞出展开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第64章
对于突然出现的夏目， 在场的几人好像没有特别意外。
除了伏黑惠，看到夏目的那刻，他的眼睛错愕瞪大：“夏目！”
他喊完后下意识往那边靠近， 但甚尔却横过一手拦在了中间。
夏目并没有着急从猫咪老师身上下来，他跨坐着维持拉开弓箭的姿势，而蓄势待发的箭瞄准了敌人。
尖端直指宿傩的面中，但只瞄准了片刻又转移了方向。羂索看到夏目特地上前几步，他张开手说道：“你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那副熟稔的语气好像他们是共谋一样， 但其实计划没有对夏目透露任何一点。
伏黑惠也短暂地动摇了，随后他坚定地选择了相信夏目：“这个家伙不是夏油杰，是被其他东西占据了身体。”
这番解释是因为伏黑惠知道，夏目和夏油杰的关系不错， 恐怕他会因为这张脸而动摇。
“我知道的。”夏目点头回答，拉紧的弦于手中放开，“但是我无法理解。”
箭矢飞出没入了地面，它擦着羂索的身体险险刮开袈裟一角。深深没进地面后， 末梢的纸张舒展开。
“无论是什么计划都好， 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呢？一开始我不明白，后面我想这简直太不公平了。”夏目敛目， 他站稳单手收起弓箭，“无论怎么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不应该一起承担吗？”
这话自顾自说着，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夏油杰听懂了，他被困在简易的结界当中， 对于夏目的出现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他们两个没有说话，只顶着其他人揣测的目光对视。片刻后夏目败下阵来：“我明白了。”
“所以要加入我们吗。”羂索恰到好处的见缝插针， “在即将迎来的新世界里，也将有你夏目贵志的一席之地。”
“我讨厌你顶着这张脸和我说话。”夏目收起了弓箭，一手背过摸着挎包，“当然也觉得没办法和你沟通。”
他强硬的拒绝了羂索的示好，语气里听出了一些不高兴和严肃。
随后挎包里储存的白纸被注入咒力，它们飞快分散，构造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夏目，这里！”伏黑惠也很快会意，他一同冲了过去。
两人的目标都很明确，一个使用纸的术式、一个召唤出式神，然后一起朝关着五条悟的狱门疆而去。
他们速度很快也有些许默契，但在场的并不是普通诅咒。
羂索倒是没有打算动手，但是漏壶有些坐不住。它拦在了必经之路上，抬手就驻出一道火墙。
火舌舔上白纸发出一阵阵黑烟，但火焰并没有蔓延，而是虚虚浮于表面。
看似脆弱的白纸，其实是一道结实的防线。透过白纸的缝隙，他们能够看到少年快速跑过去。
“可恶！”漏壶低声骂了句，随后举起双手快速冲了过去。
它加大火焰，喷发的熔浆灼热、光芒刺眼，但层层叠叠的纸依旧隔阂在两方中间。
“呵，无用。”宿傩一脸嫌弃，随后他迈开了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火焰。”
他双手伸展开，做出虚空拉弓的姿势，两手间瞬间冒起火焰，而由火淬成的箭也顺势飞出。
失去照明的黑夜短暂的被照亮一角。
夏目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他几乎是在瞬间操控着纸去抵御，但那高温的火焰，还是不免让他觉得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预料之中的灼热感并没有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拦在前面。
呲啦呲啦的声音响起，火焰灼烧不明物体散发着难闻气味。
“唔——”夏目捂住口鼻，他感觉肩膀上有一只手落下，随后感觉到身体被一个力带着往后扯。
甚尔一手将夏目拽走往后一甩，刚好将冲过来的伏黑砸了个闷头。
挡在最前面的是诅咒庞大的**，它尖叫着在火焰中焚尽。
烟雾散去、看着拦在最前面的人，宿傩眯眼冷笑：“呵呵，这就是你口中的完美计划？”
由于距离太近，火焰的边缘还是燎到了身体，黢黑的躯体转眼间愈合，只留下被烤焦化作灰的袖子掉落。
夏油杰揉了揉手腕，他也冷眼看去：“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
对于这出手搭救的举动，羂索意义不明的轻笑出声：“你果然还没下定决心啊。”
那边顺着火光的指引，追上来的里梅抬手就是数道冰锥。而冰锥也不出所料的，尽数被夏油杰挡下。
“我就说了这个家伙不可信。”里梅一脸敌意，“宿傩大人，请让我来帮忙。”
“是里梅吗？”宿傩挑眉，脸上总算是多出了其他表情，“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里梅恭敬弯腰低头：“已经准备好了，而那个少年就是我选择的、最佳的躯体。”
“宿傩大人，仪式成功后就不用再受困这副躯体了。”
他的话有些急切，说话时又抬头紧紧盯着夏目，那样的表情好像是盯上了猎物。
听到这样的话，夏目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里梅果然是盯上了他的身体。
“不用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宿傩抬手拒绝，神情淡淡，“我对这些烂摊子不感兴趣，还有浪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眼中多了些厌倦。
羂索也意识到不对，不过他依旧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选项了哦，二位。无论如何都只会被昔日的同伴当作敌人，所以为什么不选择我们？”
夏油杰轻轻“啊”了一声，他思考着要说些什么，但努力过后还是侧头看向夏目：“我想我们能直接批评他们动作太慢了吧。”
“我们来啦。”一声拖长尾调的话，显得懒洋洋的有些散漫，“事情已经解决好了哦。”
说话的人是太宰，他对几人招招手打了个招呼，站在他身边的织田作之助则一脸警惕。
见到他们这副友好的模样，羂索也没有很意外，他只是有些惋惜道：“看来没办法合作了呢。”
他从一开始就没那么信任夏油杰，更别提太宰几人。几人的“背叛”对他而言没有半分损失，毕竟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
那就是五条悟已经被封印了。
“很遗憾，看来几位来晚了错过了精彩的戏份。”羂索双手一摊，“不过落幕的谢礼也是很壮观的，下次再见了各位。”
他口中所指的精彩戏份，指的是让涉谷这片沦为平地的战斗，也是指虎杖悠仁被重创，从而露出的狼狈惨状。
夏目意识到这点，对于羂索的挑衅他觉得火气上头。
但后者没有留恋战场，似乎是已经做好了两全的打算。抬手间以箭矢创设的结界破碎，羂索目标明确的伸手探向狱门疆。
他确实成功拿到了，沉甸甸的狱门疆拿在手中很有份量，而它也是此行最大的战利品。
“不……不行。”伏黑惠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不能让他带走狱门疆！”
他的同伴还在激战其他诅咒，在众人创造的机会下，伏黑惠才肩负下夺回狱门疆的任务。
但现在一切好像都前功尽弃了。
扑过去的伏黑惠落了个空，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失落和紧张，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夏目紧紧拽住。
“不行，别过去。”夏目谨慎地摇头，随后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夏油杰。
斑将两人护在身后，但对于火焰它也没有丝毫办法：“退后！”
负责收尾的漏壶拦在中间，它的眼中一闪而过纠结，下一秒看向羂索后脸上多了一些坚决。
“我没办法离开了。”漏壶这样说，它的声音有些落寞，“花御已经不在了，今天这些人都要给它陪葬。”
花御是特级咒灵之一，也是它们的同伴。在收服五条悟的过程中，它不幸被祓除。
而为了之后的计划顺利，今天它要在这里，将可能成为日后变数的几人消灭。
羂索察觉到漏壶的想法，他诧异地一挑眉：“哦？为了祭奠它吗。”
漏壶一点头，随后双手合上：“领域展开——”
周围的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变得稀薄，随着一声【盖棺铁围山】，周围破败的场地突然变化。
他们转眼间便深陷岩浆之中，喷射的岩浆灼热滚烫，虽然还没直接接触，但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温瞬间攀升。
这是领域——领域中创造的其他空间，所以不是幻觉、而是能够将人焚烧殆尽的真实岩浆。
“啧。”宿傩厌烦地抱紧双臂，“啰嗦。”
说完后他将里梅奉上的手指全部吞入，为所剩不多的时间又再次续上。
而后他活动着手腕，在下一秒也一同开启了领域——两大领域的对撞迸发了强大的能量，而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不同的压力。
能和领域对抗的只有领域，而很显然同样展开领域的宿傩，并不是为了帮助他们。
他好像只是因为被挑衅了，所以不满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地位。而两大领域的对撞和冲击，给没办法展开领域的其他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夏目只一瞬间就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他没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脚底的岩浆攀升，它们变得活跃又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所有东西淹没。
但这样的困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夏油杰淡然的表情中，在几人焦急的等待中，领域的上空传来了轰轰烈烈的动静。
有人在企图侵/入，在霸道又频繁的攻击当中，变色的天空硬生生被拉开一角，露出了原本的黑色星空。
那个裂缝口子越来越大，而强硬挤进领域的人发出一声肆意的笑容，在羂索错愕的眼神中，悬浮在半空的人伸出一手。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第65章
能和领域对抗的只有领域。
早在高专学习时， 夏目就有听过这个知识。那时科普的是五条老师，他说完后还特地说了句。
“无法展开领域的话，那对上领域就毫无胜算哦。”
并不是他夸大事实， 而是领域之中有必中效果。不过此时亲眼看到展开的领域时，夏目才深刻的理解了那种感觉。
无法展开领域抵御的话，是一定会死的。
从五条悟现身的那刻，天平便迅速地往一侧倾斜。霸道的闯入者，肆意又嚣张地展开了领域，占据了偌大的一角， 随后又很显眼地出现在前面。
夏目他们被划入安全的区域，但就那边对抗起来的轰轰烈烈的情况而言，他们好像又没那么安全。
倒不是不相信五条悟的实力，只是这样壮观的场面， 很难不让人震撼。
“五条悟？！”同样震惊的，还有羂索和漏壶，“他怎么出来了？”
从五条悟被狱门疆关住，直到现在它都没有离开视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五条悟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来了。
羂索冷静的假面总算是破碎了， 看着五条悟那个挑衅的表情， 他短暂的惊讶和慌乱后，又很快意识过来：“是另一个狱门疆。”
狱门疆不止有一个， 而是分为一个【表】、一个【里】。两个狱门疆有同样的效果，并且互相连通。
但是让羂索意外的， 不是他们得知另一个狱门疆的存在，而是为什么他们的速度那么快，就好像是早有预料那般。
关键是据他的调查， 所有能解开狱门疆的道具都被破坏了才对。
他们就好像提前准备好了、另一个狱门疆，也准备好了解开狱门疆的办法， 就像是提前预知了未来那样。
是谁、变故到底是谁？！不是眼皮子底下的夏目，而是另一个被小看的家伙！
战局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但也有人悄悄放下心来。
伏黑惠松了口气，他刚刚勉强展开了半成品的领域，这才稍微抵消了一部分冲击。
看到五条悟的那刻，他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夏目紧紧盯着上方的人，他紧张问道，“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相信他吧。”太宰治上前，他轻拍着夏目的肩膀，“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很快会意，一手收起武器的同时，又空出两只手。他动作果断地拎着夏目和伏黑惠的衣领，一个夹在腋下、一个扛在肩膀上。
这副熟练的动作，就好像他们已经排练了无数遍一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等等！”夏目伸长手抗议，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堵住，“我也要……唔！”
被丢过来的猫咪老师砸了他一脸，于是只能手忙脚乱的抱稳。而再回头看时，已经离了相对较远的距离。
“安心吧。”夏油杰分来一个眼神，“接下来是大人的场合。”
又被排除在外了，内心有一点的不爽。本来并肩而站时，夏目觉得自己总算是能帮上忙。
但现在来看，无论是太宰还是其他人的计划当中，都没打算让他一起。
更不高兴了。
伏黑惠起先也有些诧异，但很快他又选择了淡然接受。被扛着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安慰夏目：“没关系的，他们能处理。”
他和夏目不同，只是一个一级咒术师而已。这里在场的都是“特级”，所以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夏目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些人，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懊恼，但仔细想想心里那种空缺一块的感觉，大概是失落吧。
他好像从来没有被信任，也不被大家抱有期待。
————
领域的内部是多变且广袤的，但从外面来看，它们就像一个忽大忽小的圆球。
从圆球的变化来看，能得知里面的竞争很激烈。
通过五条悟撕裂的一道口子，他们成功的来到了外面。和里面的灼热干燥不同，外面还是黑夜、吹着一丝丝冷风。
冷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夏目站在高处看了片刻，然后被猫咪老师拍了一爪子才回神。
身后的伏黑惠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安慰但是不知道说什么。而织田作之助也微蹙眉头，似乎是也在担心。
“事情还没解决。”片刻后织田作之助开口，“除了这里外，另外几处还有其他特级。”
而且不止是这样，真人留下的改造人也不在少数。
战斗并没有结束，并不是说他们错过了主战场就毫无用处，今天的大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夏目擦了擦鼻尖，他很快收拾好情绪，转头后坚定点头：“走吧。”
在鵺和猫咪老师的帮助下，他们赶路的速度提了上来。从高处往下看时，更能直视底下的狼藉和惨烈。
路上也遇到不少其他咒术师，但几人都目标明确地开始寻找流落在外的特级咒灵。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等他们赶到另一边时，一切好像都结束的差不多了。
鱼外形的特级咒灵，早已经在织田作和太宰的帮助下祓除。夏目得知这个消息时看了一眼织田作，而很显然后者也是知情的。
织田作之助眼神游离，他咳嗽一声：“咳咳。”
“我知道了。”夏目叹息一声，理解这也是好心，“没事就好。”
受伤的人不少，但都没什么大碍。家入硝子见到几人还安全，也一挑眉嘱咐：“别冲太前面。”
大家好像都有准备，所以不慌乱、有条有序，夏目又感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收拾心情往下一个地方赶去。
这次他倒是赶上了，被困住的真人见他倒是友好搭话，只不过被里香一巴掌拍到了泥巴里。
“你那边怎么样。”乙骨关心了句，“这个家伙虽然讨人厌，但是太宰先生说他还有用，让我们留着。”
说完后他又“噢”了一声，转头认真嘱咐：“不过如果夏目看不顺眼的话，可以先打他一顿出气。”
得知那些改造人都是出自真人之手时，换作任何人都没办法冷静。所以在夏目来前，乙骨已经狠狠揍了那个家伙一顿。
虽然对战的是特级，但乙骨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一切都好像进入了尾声，虽然伤亡不少，但也都在一晚上结束了。咒术师们被迫加了个班，不过现在也陆续开始收尾。
凌晨三点二十分，化作废墟的城市在一声巨响后，再次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有不少乌鸦从天空飞过，它们发出叫声仿佛在传递消息。而随着一声“结束了”的话后，短暂的沉默后爆发了长舒一口气的叹息。
“结束了，我们赢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夏目不再静静等待。他再次要求猫咪老师出手，带着他往刚刚那声爆炸声的来源处赶去。
和诅咒之王宿傩的战争结束了，而还站着的人迎着风口，白色的短发薇薇飘起。
五条悟察觉到远处靠近的动静，所以他第一时间转过头去，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个学生，他一手叉腰笑着比了个“耶”。
“我赢了。”
那副骄傲的语气、嚣张的态度，一如最强的名声那般恰到好处。
但对战的是曾经的诅咒之王，胜利也没有那轻描淡写的话一般容易。
虽然治愈了伤口，但能很明显的看到破损的不成样子的衣服。
当然昏迷过去的虎杖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以跪坐的姿势被固定，上半身的衣服早不见所踪。
夏目有些神游，在所有人都在庆贺的时候。
他缓走了两步，避开了正热闹的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那是杰的尸体，但是头部的位置却出现一个空洞。头盖骨消失不见，露出了一个空缺口。
想必羂索就是寄生于此，控制着杰的身体。但看着被糟蹋的尸体，胃里翻涌的同时，暂时沉寂的愤怒又冒了出来。
“这次会处理好。”一个声音安慰，“不过能够占据别人身体的术式，也是十分少见的。”
看着自己狼狈的尸体，夏油杰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很淡然的接受了这件事，甚至还有心情解释了句。
“不过羂索为了促成今天的计划，也是等待了上千年的。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被它等到了，不过很可惜的是你出现了。”
夏目转过头去，他对上了夏油杰的双眼。后者微笑着，对他颔首认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它的阴谋。”
“我……”少年的声音沙哑，嗓子干涩，“我什么都没有帮上忙。”
“不，你光是出现在这里，就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夏油杰伸手，想要学着五条悟的样子拍拍夏目肩膀。
但这次却被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少年低垂着头，分明是被打击到了。
“我确实没帮上忙。”夏目阐述事实，“大家都很努力，只有我……只有我什么事都没做。”
今天晚上的战斗并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虽然他们赢了，但是也牺牲了不少东西。
而他夏目什么也没做，虽然见证了一切，但却像是旁观者那样。
“才不是哦。”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有一种半死不活的感觉，“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能有太大的牵扯。”
这是一句假话，但太宰治依旧面不改色：“有太多联系的话，就没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了。不过别太担心，你一定能赶上的，等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到时候一定要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啊。”
躺在地上的人侧头微笑，但他身上脏兮兮的，所以看着很狼狈。
作为所有人里面不擅长武力、也没有有效攻击术式的太宰治，是所有人里面受伤最多的。
其他人为了不被无效术式，也没办法靠近帮助他。不过诅咒的身体不会有大碍，在充足的咒力下身体会很快愈合。
所以太宰治后面，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抵抗，他很沉迷这种时不时死一下的感觉。
不过这副模样让织田作之助，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太宰，你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话让原本悠哉的人，没办法再继续装作冷静。太宰治“嘿咻”一声坐了起来，他故意歪头询问：“哪里不一样？”
织田作之助也说不上来，虽然太宰的这番话很积极向上，但后者实际做的事情，可比他印象里的少年要更加消极、自悲。
他之前就发现了，太宰偶尔会露出那种出神的表情，就好像灵魂和身体已经分离了。
听到织田作的话，刚拿回友人帐的夏目，也有些担心的看过去。
如果说解除其他人的诅咒，夏目还会有点头绪，那提到太宰时，他就完全看不懂了。
太宰很聪明，但也很神秘，他总是会装作轻松和随意，时不时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但是有很多时候，夏目都感觉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很沉重。
沉重到其他人光看着就觉得难以呼吸。
在认真思考过后，织田作特地看向夏目：“我想……我应该回去横滨一趟。”
他在询问夏目的意见，而不出所料的并没有被拒绝。
夏目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太宰，但嘴上却说：“当然没问题，我们一起去吧。”
虽然收到了侦探社的短讯，得知他们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但还是去亲眼看看比较好。
坐在地上的太宰治听到这样的对话，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随后他又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躺，丝毫不嫌弃地上的脏乱。
第66章
通宵了一整个晚上后， 大家都默契地昏睡休息一天。
就像是解决了心头大患那般，所有人的心情都肉眼可见的好。
夏油杰一早就在客厅里，他泡了壶茶一坐就是一上午。而坐在他对面和他下棋的， 是消失几天的玲子。
她一手摸着下巴，一边摩挲着棋子。这局棋下了挺久，不过两人都没有着急。
在计划的初期，夏油杰就和太宰一起，安排好了一切事宜。虽然玲子的出现是个意外，但是夏油杰也妥善安置了她。
玲子依旧是那样淡漠的性格， 她好像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但是交涉时也会配合。
她只对夏目很关心，作为友人帐的上一任主人，玲子并没有接受夏目送回的友人帐。
“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她这样说， 但很快又偏头询问，“还是说你觉得这很负担？”
夏目当时的反应有些讶异，他小心询问：“可是我觉得，友人帐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玲子并没有否认这点， 她只是很出神地思考：“那是过去的事情。”
所以友人帐的去处也敲定下来， 只不过夏目似乎又愁眉苦脸了一阵。
随着哗啦一声，僵持许久的棋局， 被【斑】一个扫尾打乱。
它不屑于猫咪老师伪装成招财猫的举动，但大体型却是一个问题， 所以为了时刻跟随玲子，它等比缩小了自己的外形。
看着像狐狸，但细看又容易被认成白狗。
“无聊。”【斑】又淡定趴了下去， 夏油杰见状轻笑出声，“是担心玲子没有胜算吗。”
“怎么可能？她可不会输！”
玲子有些走神， 见状抬手按在【斑】的头顶。她也没有解释，只是将手里的棋子落下。
“是在担心夏目吗，他不会有问题。”夏油杰喝了口茶，他淡定抬眸，“虽然面对你时他看着很脆弱，但是他其实很坚强。”
当时大战结束见到玲子时，夏目因为压抑许久的情绪，直接捂脸蹲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联系，在玲子面前他能毫无伪装的放松，而这一放松就显得委屈极了。
所以夏油杰还记得玲子当时那个探究的眼神，那眼神洞穿他们几个，好像在无声的责怪他们没照顾好人。
而现在一切落定，身为特级咒术师的夏目，自然没有休息的时间。
正谈论时，门口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我们回来了。”站在玄关处的少年低头换鞋，他头也不抬的熟练道，“午饭需要我帮忙准备吗？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顺路带了点蛋糕。”
夏目将东西放好，看着和谐相处的两人，他脸上多出微笑：“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大家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少年一边坐下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据说用真人的咒术，能让被诅咒的人醒过来，所以惠和甚尔陪同去了医院。”
“乙骨倒是难得休息一天，他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出门？”夏目翻看着短信，然后又有些苦恼的皱眉，“不过我得去横滨一趟，看来只能约下次。”
回复了短信后，夏目又认真坐好，他先是看了眼夏油杰，见后者半闭着眼睛专注品茶，他又深吸一口气犹豫道：“那个……玲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去横滨。”
他一路回来都在做心理准备，但现在问出口还是觉得紧张。
他们有血缘关系，但说起来好像也没那么熟。玲子的脸上没有笑容，所以等待的时间让人紧张。
“可以。”
玲子点头同意了，然后很快又将视线放回棋盘上。
从夏目进门的那句“我回来了”后，她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神采。和刚刚与夏油杰对弈的走神不同，夏目的每一句话她都认真听着。
“横滨有不少、嗯——美味的点心，还有几处有名的景点。”夏目脸上多出喜色，然后他热情地开始介绍，“那边有一家会卖粗点心，是乱步先生介绍的，据说味道很不错。”
这些略显啰嗦的话并没有被讨厌，就连盘腿坐着的两只“猫咪”都很认真听着。
不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话多的夏目，也顿时有些脸红变得窘迫：“到时候就知道了！”
夏油杰轻笑一声，他点头附和：“那还真是期待。”
——————
再次前往横滨，夏目都变得有些轻车熟路了——表面上的。
实际上他还是毫无准备，他们一排好几个人，但在普通人眼里，能被看到的只有他和玲子。
太宰治借口要带夏目好好玩玩，所以特地游说织田作之助当导游。
虽然织田作之助对横滨比较熟悉，但他在当导游上没有半点天赋，走在前面带路也有些一板一眼，被问到有什么特色时，思考良久后只给出一个简单的回答。
“辣咖喱。”说完后他又觉得太简单了，所以特地补充一句，“是超级加倍辣的那种。”
这说不上算哪门子特色，夏目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辣咖喱吗？”
他知道织田作很喜欢咖喱，没想到更喜欢加辣的咖喱。
织田作之助点头，不过很快又面不改色道：“不过现在可能尝不到那家了。”
他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夏目还是在第一时间感觉到气氛微妙不同。
他看了眼太宰治，后者故意慢悠悠走在后面，无法求助的情况下，他只能先转移了话题：“织田作知道粗点心吗，要不要去试试？”
话题很成功的被转移了，猫咪老师立马欢呼表示赞同。
虽然约好了要去品尝粗点心，但几人刚落地横滨，肯定是要先找地方落脚。
出于一些私心，夏目并没有通知其他人他来了横滨。他在给太宰一个准备的机会，也愿意陪同他们慢慢接受。
但比起看着很平淡的太宰，在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名侦探后，他反倒是吓了一跳的那个。
“乱步先生？！”
他们在一家小旅馆落脚，地方虽然比较偏僻，但是胜在干净整洁。
而刚放好东西准备收拾一下，看着旅店门口的访客，夏目直接眼睛瞪得老大。
“哟，好久不见呢夏目。”招手的是乱步，他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嗯——好像也没有很久。”
说完后他很自来熟地走了进来，一边抱怨这个地方不好找，一边又拍拍身上的灰。
而随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位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站在门口，对乱步这副随意的样子有些无奈，他扶额说道：“打扰了。”
旅店的客厅不算大，所以一眼就能看到有几个人。夏目先是将两人迎了进来，下意识地思考要准备什么招待。
而等他余光一瞟，看到了大摇大摆在沙发上坐着的太宰治时，他又觉得喉咙一紧顿时严阵以待起来。
福泽谕吉也是异能者，所以自然能看到沙发上的人。他表情有些奇怪和复杂，欲言又止一阵后又喊道：“太宰？”
顺着社长的视线，乱步也找到了太宰治的位置，他耸了耸肩膀强调：“当时我说的，在背地里帮我们的神秘人，就是他哦。但是这不是我们的太宰。”
最后那句强调让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夏目哑然站在社长身边，在他沉默想着要怎么解释时，太宰治已经抬头自然打上了招呼。
“哟，你好啊。”
这副客套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太宰，社长只知道有那么一个神秘人的存在，但是丝毫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太宰”。
“这是怎么回事，乱步。”不解的社长开始直接询问，乱步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就是这样。”
这个解释和没有解释一样，社长也习以为常了，他知道乱步不想解释的话，他是问不出答案的。
但是这次不行，这次的事情和他的另一个社员有关，所以他很重视。
“乱步。”
社长又一次强调，乱步知道避无可避，顿时懒洋洋道：“别着急嘛，人还没有到齐呢。”
夏目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里的人大概是指在房间里的织田作之助。他艰难吞咽了口水，看着乱步微笑的脸总觉得如临大敌。
太宰治也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他翘着二郎腿摩挲着指腹，对于社长的打量，他露出一个挑不出错的笑容来。
“是伪造的异能？”社长一边等待，一边推测道，“还是被操控的傀儡。”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样的猜想虽然离谱，但不是没有可能存在。
而且靠的近了，社长能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太宰”并不是活人。
那副身躯看着和人无异，但是没有呼吸和心跳。所以他才推测是不是傀儡之类的，但这样的猜想也让他表情凝重起来。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都觉得自己的社员太宰治被盯上了。出于一个社长的责任，他很想刨根问底的弄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委。
听到社长的这些话，夏目没办法冷静了，他支支吾吾的想要错开话题，但很显然现在并不合适。
正思考着的时候，担心的场面就出现了。
猫咪老师迈着小步走在前面，跟在它后面的正是玲子和织田作之助。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在场众人都能感觉到，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社长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你怎么……”
他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也是第一次见死人复生的情况。
织田作之助恍然明白过来，他还记得这位银发的武士，所以特地颔首示意：“福泽先生。”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许久后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社长，在深吸一口气后开口。
“乱步，解释。”
第67章
人到齐了， 但解释的话却迟迟没有脱口而出。
夏目站着有些局促，他的眼神游离看向其他几个人，最后落在乱步身上：“我……”
他应该说些什么的， 但是却被太宰出声打断。后者轻笑一声引去社长注意：“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让死者短暂回到现世的异能而已。”
这解释也说得通，前提是不是出自太宰治之口，因为另一个太宰治恐怕正好端端在侦探社。
社长眉头紧皱，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看向乱步：“真的是这样吗。”
乱步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就是这样，至于社长好奇的、任何异能不会对太宰起效这点， 嗯——大概可以理解为，是因为【书】的原因”
“书？”夏目不解，但很显然他插不上话。
那几天神情凝重地讨论起来，只有他和玲子待在一边有些格格不入。
最后一番听不懂的解释后， 由太宰的一句——“我们会回到原本的位置，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结束。
社长依旧一脸忧心忡忡，但出于对乱步、对他社员太宰治的信任，他还是谨慎地颔首默认了。
而一直沉默的织田作和夏目差不多， 见气氛有所缓和他开口建议：“嗯……要不要来点什么？”
说完后他领着夏目和玲子两人去了厨房， 旅店里有自助的厨房，茶叶咖啡也都一应俱全。
夏目频频往外看去， 察觉他的担心，研磨咖啡的织田作之助安慰道：“交给太宰好了。”
“我知道的。”夏目点头， 接过了玲子手里的杯子，“织田作不好奇吗。”
好奇太宰话里明显的“漏洞”，指那句“来自其他世界”的话。
织田作之助低着头， 沸腾的水蒸腾雾气，模糊了他那张脸：“我知道的。”
他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不过——
“太宰就是太宰。”无论哪一个世界。
夏目像是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他吐出一口气稍微转移了注意力。
就像乱步笑眯眯安慰他们的那句“交给我”一样，大部分事情其实都不用他操心。
解释的事情交给了太宰和乱步，安排其他事情也由社长负责。夏目又一次见到了异能特务科的人，而他和社长一样，默契地没有刁难他。
坂口安吾是一个人前来的，他代表异能特务科而来，也以一位友人的身份。
他一个人直直站着，在院子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客厅里的人没有开口，只是故意转移视线不搭理他。夏目端着茶杯过来，看到这幕有些欲言又止。
“请进。”夏目还是将人邀请进来，并且在心里对外出的旅店老板说了声抱歉。
人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不过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安静下来。
安吾走了进去，看到光明正大出现在他面前的、奇怪装扮的太宰，他心里的疑惑也就随之解开：“果然是你。”
太宰露出一个微笑，那大概有一些挑衅的意味：“安吾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吗，不然怎么会怀疑自己是撞到鬼了。”
“感觉也差不多。”其他人看不到的人，和鬼有什么区别。
坐下来后安吾揉了揉鼻梁，为那几天因为不明情绪难以入睡的夜晚哀悼。
他一开始确实以为自己看到鬼了，虽然行得正走的端，但那是太宰所以意义是不同的。
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好像有所缓和，但依旧没人说话。
夏目分别奉上茶水，闻到飘香的咖啡气味后，他又有些担心安吾的反应。
织田作之助依旧是姗姗来迟，他端着新鲜泡好的咖啡，但其实社长和乱步都没有点名要咖啡。
所以这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他端着很自然的放在了安吾面前。
从那个身影出现在视野的那刻，安吾就停顿了呼吸，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
片刻后他对上了织田作之助的双眼，紧绷的身体、瞪大的眼睛，都因为那个熟悉的表情而缓和。
“我倒是希望这是梦。”
安吾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干涩：“是看到鬼了吗。”
织田作之助依旧淡定，他挠了挠下巴做出安吾熟悉的思考动作：“大概不是？是诅咒、咒灵，大概是一种让灵魂出现回到现世的异能。”
他搬出太宰解释的话，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是暂时的。”
眼镜后面的眼睛闭了闭，掩去了里面的失落和更复杂的情绪。
安吾几欲开口，最后复杂的话变成了一句——“抱歉。”
他甚至没有勇气喊出友人的名字，在太宰治一声刻意的轻笑下，安吾突然觉得有些拘谨窘迫。
但织田作之助一如既往的，对他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好久不见，安吾。”
“虽然死去的人不应该扰乱现世的秩序，但能再见到你们也还不错。”
那三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社长和乱步已经先一步告退，离开前乱步还热情地表示一定要去侦探社看看。
夏目也带着猫咪老师和玲子去了院子，他自然知道那三人认识，所以特地给他们留出了空间。
猫咪老师和【斑】相处的更为和谐，两“猫”盘着趴在一起，它们对人类复杂的感情并不感兴趣。
“玲子是怎么认识织田作的呢？”夏目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说完后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这个问题好耳熟——我之前也这样问过织田作。”
玲子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她很认真的回想起来：“是他有所求。”
那座神社确实是只有“有缘人”能看到，而那次有人前往求了五个平安福。
平安福的主人是五个孩子，也正是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
“我偶尔会将意识附着在其他东西或者物上，嗯……用人类的话来说，大概是叫显灵。”玲子晃悠着腿，两手抓着秋千，“所以织田作很早就察觉到我的存在，在那几个孩子死之后，他有些后悔没有和我交易。”
“当然他最后还是和我交易了，大概是看我一直跟着吧。”玲子眨了眨眼睛，“在他死之前，他把名字给我了，但是并没有说要交易什么。”
那是一个一心赴死的人，所以大概也没什么心愿了。
这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却让人觉得有些沉重。
五个孩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抚养了那么久、是和家人一样的存在。但他们却都死在了算计之下——
夏目沉默地在另一边秋千上坐下，他的头越来越低，声音很很轻：“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那么好的人，要经历这些事情。
玲子没有顺着话说，她只是转过头询问：“你知道他一开始是杀手吗。”
织田作之助的手上也有其他人的生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变化无常且毫无逻辑。
“我知道。”夏目回答，“他一开始就和我坦白过。”
身不由己的人往往没有选择的权利。
————
里面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很久，由安吾起身告退为结束，三人也很快分开。
太宰依旧待在家里，而织田作之助主动邀请夏目：“能不能陪我一起出门一趟。”
夏目自然没有拒绝，特地问了其他人有没有要待的东西后，心中十分忐忑的出门了。
织田作之助的目标很明确，路上也不是没人说话，但越靠近就越觉得心情沉重。
在去墓地前他们先去了超市一趟，买了点供品和零散的东西。
和常规的供品不同，篮子里大多是一些零食，有成包的薯片和草莓味的牛奶，不过在付款前织田作之助还是特地留心了，买了一罐蟹肉罐头。
“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织田作之助这样说，然后又很认真的道谢，“麻烦你了。”
夏目接过所有东西去付款，东西有不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墓园的一角有并排的几座墓碑，从上面刻的字可以看出，埋在里面的孩子年纪都不大。
织田作之助一一摆好东西，将带来的香依次点上后，沉默的他才开口说话：“他们都是被我牵连。”
“是因为我被盯上了，他们才沦为了牺牲品。如果有下一辈子的话，希望他们能在幸福的家庭里生活。”
夏目看着燃烧的火堆，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大概也很高兴认识你，能和织田作一起生活，应该是很不错的体验。”
少年的这声安慰，让面无表情的男人多出一丝微笑，他双眼依旧深沉，但话却轻松了一些：“能认识夏目也很不错，但是我不能一直给你带来麻烦。”
“谢谢你陪我来这一趟，已经足够了。”织田作之助站了起来，他仰头看向天空，“我当时并没有向玲子交易具体的东西，所以解除诅咒的过程应该不会很困难。”
说完他又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认真而庄重道：“夏目，麻烦你了。”
夏目咽了咽，有了甚尔的经验他也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但他的手放在挎包上，摩挲着友人帐的边缘时，又突然有些犹豫：“等等。”
他主动说、语气有些着急：“就这样还不够。”
说完后夏目突然有了目标，特地拉着另一人往另一个地方赶去。
他只去过一次，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准确的路。但因为着急一时也没想到询问，但一切就是那么的巧合又突然。
远远的看到那棵树后，夏目放缓了脚步。在这座小坡上面，立着一座墓碑。
而站在墓碑前面的，是一个穿着沙色风衣、背对着他们的熟悉身影。
第68章
站在墓碑前出神的男人， 有许久都没任何反应。他微微低头、于是额头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情绪不明的眼睛。
夏目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出声打扰，看着太宰那个走神的样子， 好像突然开口是很不礼貌的。
但织田作之助却好像习以为常，他将手上的东西暂时交给夏目，说了句稍等后才缓步而上。
坡上有一个单独的墓碑，而墓碑的主人是他——织田作之助。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坡上，在察觉到彼此存在的情况下，都默契保持着沉默。
许久后或许是缅怀结束， 太宰治突然抬头用开玩笑似得语气说了句：“我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或许应该对死而复生的人表示惊喜和意外？”
“还是说——要和安吾一样怀疑见鬼了，然后夜不能寐。”太宰治终于转过头去，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织田作， 好久不见。”
一切复杂的话、酝酿许久的情绪，都变成了一句简单的问候。
“好久不见，太宰。”织田作之助语气如常的回应，“当时我说的话， 你听了啊。”
语气里带上了一些欣慰， 也有对好友如今改变的真挚祝福：“现在这样就好，很适合你。”
片刻的对视后， 太宰治突然噗嗤一声轻笑出声：“万一我没听你的话呢，万一我继续留在那里呢？”
织田作之助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他摸着下巴：“嗯……老实说那样的太宰我已经见过了，虽然有些可惜，但只要是你的选择。”
未说完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 时隔多年的再见，在简单的问候后又归于沉默。
最后还是织田作之助主动提出了话题， 他思考着、将和另一个太宰治相处时的话题说出：“你现在会做硬豆腐了吗？”
“噗嗤，你要试试吗？”
画风突变，不过还好远远看着轻松了些。
夏目带着不少东西蹲在路边，他听不太清楚那边说了什么，但是猫咪老师可以。不过它对转述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只抖抖耳朵说了句：“没吵起来。”
“他们是朋友，当然不会吵起来。”夏目搓了搓猫咪老师的耳朵，“不过我有些担心……”
但心得知织田作之助迟早会离开的太宰，会不会在高兴过后又有失落。
“谁知道呢。”猫咪老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眯着，“人类还真是复杂。”
——————
最后回旅店的只有夏目一人，不过他带着那份蟹肉罐头回去了，算是微不足道的弥补。
还在旅馆的太宰治好像已经猜到了一切，他摩挲着罐头边缘问了句：“结束了吗。”
夏目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他点点头：“名字已经还了。”
在另一个太宰的见证下，归还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没有半点困难，后者好像是十分释然。
但和甚尔一样，织田作也没有消失。这不代表着会一直维持这个状态，而是在夏目离开的那天，一切都会回归原样。
“是吗。”太宰点头，他没有丝毫问题，“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其他人解除诅咒的过程，或多或少会有些困难，但哪怕对世界还有所留恋，但织田作之助不会是强留的那种性格。
说完后太宰又往沙发上一靠，他晃悠着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小臂，喃喃道：“好想去喝酒啊……但是没有我的位置。”
夏目没有完全听清楚，所以他问了句：“酒？”
“没什么。”太宰背过脸去，“随口一提而已。”
虽然酒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太宰毕竟已经成年，而且现在也不算是人类。
所以夏目特地去搞了酒来，太宰总算是多了些兴趣，不过有些要求就显得莫名其妙了。
“洗洁精？酒里面为什么要加这些东西？”夏目诚实发问，他一脸迷茫，“还有肥皂水什么的……根本就不是能喝的吧。”
“可是这听着很有趣不是吗？”太宰眨眨眼睛，“而且新奇的尝试，说不定会有独特的体验。”
和夏目的半信半疑不同，玲子一边摇头一边果断道：“完全感觉不到。”
她没夏目那么好说话，也有一些自己的意见和想法，所以玲子拒绝了品酒大会。
夏目有些迷迷糊糊的、被引导着往酒里加了不少东西，这里还要多亏了猫咪老师的起哄，因为它也是一个酒蒙子，并且很容易就被太宰说动了。
不过还好加的东西没那么离谱，是一些特地找来的番茄汁和醋。
乱七八糟添了不少东西后，酒的颜色居然没有变成诡异的黑色。
偏红色的液体里混着细碎的冰块，特调的酒颜值看着不错，但是味道……就说不准了。
因为酒醇香气味的勾引，猫咪老师成为了第一个品酒的。【斑】半信半疑地看着，然后在一声爆炸的喊声中，它一溜烟跑去了玲子身后。
“啊啊啊！太宰你这个家伙！”
猫咪老师一边在地上扭动，一边狂吐舌头：“好辣、好辣！你什么时候放了辣椒进去？！”
太宰治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笑嘻嘻道：“是芥末哦。”
气得不行的猫咪老师哈气，爪子不断在地板上乱刨，但出于对太宰治异能的忌惮，它并没有直接亮爪。
夏目看着杯子里的酒，默默的放下了：“额……我好像不能喝酒。”
“可是你杯子里就没加什么酒哦。”太宰治偏过身强调，“因为是未成年，所以里面是果汁。”
少年艰难吞咽着口水，最后猛猛摇头：“我、我不饿！”
在一片混乱之中，织田作回来的是那么及时。
夏目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一脸期待地求助：“织田作！”
少年连跑带跳的躲避身后的魔爪，还有某蹦蹦跳跳的猫咪老师也一脸惊恐。
看着喝多了酒、醉醺醺的太宰治在后面追着，他一边发出“嘻嘻嘻”的低笑声，一边张牙舞爪地靠近：“别跑啊。”
“救救我们！”夏目一溜烟躲到了织田作身后，他有些后悔没听玲子的话了。
“新品酒？”织田作很认真的接过那杯不明液体，“是加了洗洁精吗。”
他对太宰的癖好好像很了解，问过后特地凑近嗅嗅：“这个味道——是辣椒吗？”
看着织田作面不改色的喝了口特调酒，并且脸不红心不跳的评价“味道还不错”后，夏目顿时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简直是强者，应该说不愧是织田作。
————
织田作和太宰不知道去了哪里，起得有些晚的夏目打了个哈欠：“早啊，玲子。”
玲子在院子里，正拿着狗尾巴草逗着猫咪老师。直到夏目洗漱好吃完早饭，她才慢半拍地说道：“他们出门了。”
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夏目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这样啊。”
他一向不怎么管其他人的行踪，所以看到客厅里没人就猜到了。
但这次来横滨毕竟是为了陪织田作，所以他们两个不在后，夏目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在发呆思考了许久后，他才一拍巴掌建议道：“要不要去侦探社看看？”
虽然从乱步口中知道，上次的变故已经被妥善解决。但是现在有机会，还是亲眼去看看比较好。
玲子自然没有拒绝，而听见能够出门，猫咪老师和【斑】都先后欢呼起来：“噢噢粗点心！清酒——”
一开始【斑】还能维持高冷的假象，不知道是被夏目征服还是被猫咪老师带歪，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它们两个的脾气也变得一模一样。
前往侦探社的路上，两人特地绕路去了甜品店，买了各种口味的点心堵上猫咪老师的嘴，然后又带上礼品去拜访。
和上次离开前的萧条冷清不同，再次开业的侦探社看着又变得热闹起来。
“有客人～”中岛敦第一个开门，于是挂上满脸的笑容，“是夏目君哦。”
因为对他还有印象，所以还在侦探社的几人都先后抬头。与谢野晶子放下手里的手术刀，她挑眉笑道：“那可真是贵客。”
侦探社的大家也知道，上次突然事情时，在其他人都不信任的情况下，本不熟悉的夏目却坚定地相信他们，并且提供了不少帮助。
所以今天见他来，也都表达了热切的欢迎。
坐在上次坐的位置上，夏目捧着茶杯对上其他人的注视。
“咦？这位小姐是？”谷崎第一个发问，然后又下意识低声道，“和夏目好像。”
这也是其他人统一的想法，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人，看着年纪差不多，就连长相也是独一份的相似。
仔细观察的话，能总结出他们头发长短不一样、还有性别不一样，那张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与谢野觉得意外，她感叹道：“没想到夏目居然还有双胞胎姐妹吗？”
夏目笑了，他眨眨眼故作神秘道：“这位是玲子，我们是家人。是吧，很像的对吧。”
听到家人二字，玲子的眼神总算是有了变化。她抬头看向夏目，然后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周围一圈人友善的视线。
那不带任何恶意想法的打量，单纯又带着一些善意。
“好像！真的很像。”中岛敦用力点头，“不过玲子……好耳熟。”
这个名字他们听过，在上次夏目来侦探社的时候。
记性还算不错的国木田皱眉，他推了推眼镜狐疑道：“是和你外婆、夏目玲子一样的名字吗？”
给后代冠以长辈同样的名字，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但夏目只是弯弯眼睛，他并没有隐瞒：“不，玲子就是我的外婆。”
短暂的沉默后，侦探社爆发了此起彼伏的“哈？”。
第69章
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响起，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直接轻笑出声。
“就是这样。”夏目颔首解释，“夏目玲子是我的外婆。”
“哈？外婆！骗人的吧。”
“老实说是你妹妹我们也会相信，夏目君还真是不擅长骗人啊。”
好奇的注视落在身上， 玲子认真听着那些七嘴八舌的话，她对上晶子的视线，在愣了一下后点点头回应。
“毋庸置疑的你们肯定是亲人。”晶子得出结论，“不过别说是外婆了，以后在外你们完全可以以同辈相称。”
在场的大家也不是什么迟钝的人，虽然中岛敦有些反应慢半拍， 但在镜花的提醒下他也很快反应过来。
夏目玲子的情况很特殊，不仅仅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冷淡，她身上有一种和寻常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种感觉大概不属于人类，加上那姣好的容貌、脱尘的气质， 她看着像是会蛊惑人心的妖怪。
其中大概有什么隐情，但这些不是他们能知道的。所以大家互相对视着，默契地选择友善揭过这个话题。
夏目自然察觉到其他人的用心，他对上玲子的注视， 暗自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大家都很好相处的。”
“我知道。”玲子点头， 视线缓慢地看过每一个人，“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所以态度才友善， 脸上也都是笑容。
“也会是你的朋友。”夏目简单回答道，“我在的， 有问题的话可以告诉我。”
他带着玲子一个个向侦探社的大家打招呼、互相认识，等到桌子上的粗点心放凉时，姗姗来迟的名侦探才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乱步先生。”中岛敦离门口最近， 他喊了一声，“这位是？”
随乱步一起进来的， 还有另一位带着帽子的男人。
夏目寻声看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两人因为对上视线都有些诧异。
“夏目？！”
“名取先生？”
见两人认识中岛敦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配合的让开路来。
“你们认识？”走近的国木田搭话，“这倒是从未想过的。”
名取周一笑了笑，他走到夏目面前：“上次便听你提过要来横滨一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位是国木田，是我之前说过认识的朋友。”
这样一解释夏目便恍然大悟地点起头来，得知他们认识也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毕竟曾经身为演员的名取先生，很有社交的手段。
“不过还是有点意外的，好像我们每次都很有缘，在各种地方都能偶遇。”名取笑笑，说起了调侃的话，“倒是你，上次分开后便没主动联系了，我还想要找什么时候请你吃顿饭呢。”
两人叙旧起来，从语气和神态来看，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乱步倒是知道两人认识，不过他依旧严肃表情，揉了揉额头后他说道：“我并不认为他有救，但如果你想尝试的话，侦探社可以接下这个委托。”
话题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夏目敏锐地察觉到名取的情绪变化，后者推了推眼镜似乎在压抑情绪。
“我知道的。”名取点头，“虽然名侦探的话不会出错，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说完后见气氛有些凝重，名取又笑笑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没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呢。”
他指的是坐着的玲子，虽然一眼就看出她和夏目有关系，但还是礼貌地抛出话题。
“那个这位是名取先生，是一位……”夏目本想介绍，但看向玲子时又有些犹豫。
不管怎么看，玲子都更偏向妖怪的吧。
“是一位除妖师。”名取很自然地接过话题，“你好。”
对于除妖师三个字玲子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倒是【斑】一骨碌爬了起来：“哼哼，我老远就闻到了不喜欢的味道。”
它不遗余力地表达了不喜，甚至很有恶意地补充了句：“果然是除妖师的小子。”
眼见气氛要剑拔弩张起来，夏目伸手正欲打断时，玲子却先一步按在【斑】的头顶。
她的表情有了些变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你好，夏目玲子。”
“唔唔！”【斑】有些不服气地哼哼，“这个家伙有什么好重视的。”
那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心情，毕竟能得到夏目的重视，其他人也愿意高看一眼。
但叙旧过后，话题又逐渐走向严肃。
————
“我的意见？我倒是没问题，但是【请君勿死】的发动条件你应该清楚。”说话的人是与谢野晶子，她双手抱臂，“而且行将朽木的人没有救助的必要。”
谈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地避开，所以坐在旁边的夏目也听了个一知半解。
与谢野小姐的异能【请君勿死】，是可以将濒死的人满血复活，这和家入小姐的术式有相似之处。
“我知道的，但他是因为被妖怪盯上了。”名取思量着，小心解释，“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有与谢野小姐的坐镇，我们也能安心一点。”
“哼。”与谢野不解道，“好歹也是名门望族，难道他们家族不能自己派人来委托吗？还是说一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家主，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用心的必要。”
一针见血的话好像也没说错，名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就算是——曾经他对我帮助的报答吧。”
这话说得很客气，但从他亲自来侦探社拜访能看出，那个要救的人是认识的朋友。
夏目从那些并未明说的话里，大概猜到了是和谁有关。他有些欲言又止，直到两方商量着敲定时间，他才反应过来急急说了句：“等等！我也要去。”
他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格，但是从与谢野的话里可以知道，这次的任务有一定危险。
危险……能让名取先生以身冒险，那这次的任务一定很重要。
名取有些意外，但他第一反应是微笑着婉拒：“谢谢你夏目，上次帮我的忙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吗。”夏目追问，“是因为不能让外人知道吗？”
说完后少年有些犹豫，毕竟是委托侦探社的任务，但是他和侦探社没关系，和名取也没有熟悉到可以知无不尽。
看出夏目的退缩和犹豫，本来表情严肃的乱步突然轻笑一声：“噗嗤，那就当他是侦探社的社员吧、嗯……编外人员，这样去帮忙也很合理吧。”
夏目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下一秒看向名取又有些踌躇。
名取无奈叹息一声，企图做最后的挣扎：“乱步——”
“咳咳，就这样决定了。”乱步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夏目要不要来当侦探社的特助？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们帮忙哦。”
说完后，他又意有所指地强调：“哪怕只有短短一段时间也可以的，只有一天也行哦。”
夏目终于放下心来，因为乱步的这番话。他可能迟早会离开，但留下的经历和记忆不会消失。
————
虽然软磨硬泡让名取答应了，但更多的情报还是从侦探社这边得知的。
作为侦探社的外援人员，夏目和晶子一同出面接下了这个任务。
前往熟悉宅邸的路上，在猫咪老师的抱怨声中，夏目得知了这次任务的更多情报。
的场一族的家主，因为祖先违背了约定，所以世世代代都被诅咒了。
而现任家主的场静司，会在明天受到袭击。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忙。
“我挺不喜欢这种古板的家族。”车上，与谢野晶子解释，“那位家主几年前我也见过，在得知我的异能后，他特地来找过，希望我能为的场一族效力。”
“那时候侦探社刚成立不久，他用了些手段针对我们。得知完全没戏后才放弃，不过还真是烦人精。”与谢野双手一摊，“虽然对侦探社造成什么伤害，但这样的作风和某个讨人厌的家伙很像。”
虽然是平稳叙述的语气，但从表情可以看出很不爽。
那种古板老旧的家族，确实像是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再一次进入的场一族的宅邸，心情和体验是完全不同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来是宴会的原因，这次偌大的宅邸显得过分冷清。
路上带路的、两边守护的都是式神，能见到的活人屈指可数。
在会客的大厅，两人一猫和名取汇合。接下来也没有去面见家主，而是着手准备起来。
在宅邸的周围布下封印的阵法，检查武器和道具的准备，一切好像都准备的差不多，但气氛依旧很沉重。
名取站在走廊上，他对少年担忧的目光有了反应，于是体贴地安慰：“不用太在意，无论能不能成功，都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或许是觉得解释不到位，又有可能是憋了太久的话无人叙说，名取主动坐了下来：“那次的失误影响太大，他还能撑这么久已经比预料的要好了。”
“但是……的场先生还很年轻。”夏目欲言又止，“而且、而且已经确定了没有解决办法吗？”
“除妖师的家族……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名取看向天空，有些出神，“他没有后代，这是偌大的家族无法接受的。那些人无法容忍的场的落败，所以家主的位置也没那么容易。”
名取说了挺多话，末了都变成了一句感叹：“是啊、原来他也没那么轻松。”
话音刚落，不等夏目问出自己的问题，走廊那边走来一个身影：“请问是夏目君吗。”
是跟在家主身边的那个秘书，她颔首邀请：“家主想要见你一面。”
第70章
带路的人很快退下， 于是本就空旷的房间显得更冷清了。
“咳咳。”
床上传来几声咳嗽声，听着不像是不受控制，倒像是那人特地发声吸引几人的注意。
“夏目君。”
侧躺着的人靠着软垫， 长发披散、衣服也穿得很随意，露出了脖子和半边胸膛，所以看着更加虚弱。
的场静司将手里的书合上，他勾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还真是意外之喜，另外好久不见与谢野小姐。”
“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与谢野倒是没客气，她走近观察， “不过侦探社既然接下了这个委托，那我也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寻仇的。”
后半句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的场静司噗嗤轻笑出声：“那还真是多谢了。”
“不必理会，夏目。”名取一边说， 一边对夏目摇头，“麻烦你了与谢野小姐。”
虽然被邀请的只有夏目一人，但其他两人也不请自来了。的场静司倒是没有任何意见，他说了两句话就一副无力虚弱的样子。
状态比上次见还要更糟糕。
夏目默默观察着， 然后为察觉到的那种微弱感觉而皱眉。
那种感觉是不祥的， 是萦绕在将死之人身边的死气，也是某种被诅咒的气息。
一番查看后， 得到的结论自然是“无药可救”。与谢野将提来的包放下，里面零散的东西发出沉重的落地声。
她挽起袖子一挑眉：“现在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 不过有些血腥，夏目注意避让。”
半闭着眼睛的的场静司睁开眼来，他无奈失笑：“倒也不必这么急切。”
“病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啰啰嗦嗦的烦死了。”
与谢野一如既往的干脆果断，不过直到最后她口中的妙招也没用上。
名取嘱咐几句后就出门布置了， 对于随时随刻可能会找来的妖怪，夏目被留在房间里看顾。
安静了很长时间后，猫咪老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床上总算是有了响声，小眯一会儿的的场静司睁开了眼睛：“没必要离我这么远吧？走近一点。”
夏目略有犹豫，然后还是乖乖坐了过去。离得近了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从脚底快速冒了出来。
“你好像很好奇，为什么周围的人变少了吧？”的场静司一手虚虚撑着下巴，“当然是因为，一个没有用处的家主，自然不需要浪费精力。”
轻声的话让夏目想到与谢野的说法，他顿时有些欲言又止。
的场是偌大的家族，作为家主的的场静司，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吗？
“不用特别可怜我，毕竟是我下令让他们放弃我的。”
的场静司观察着少年的表情变化，觉得有趣的他脸上总算是多出了一些笑容：“这也是一个合格的家主应该做的，如果能牺牲我一个人，解决一个对家族有威胁的妖怪，那岂不是很划算。”
“才不是吧。”夏目下意识反驳，然后他愣了一下——为自己这个理直气壮的语气，“我是不太清楚除妖师家族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人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的场静司愣住了，他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于是不知道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夏目……你真是的，这样说的话可是会让我很动摇的。”
从话里可以得出，的场静司准备牺牲自己，冒险解决那个威胁家族的妖怪。
但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不然也不会这样严肃了。
“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夏目认真说道，“但是我能帮忙的地方，就一定会出手帮忙。哪怕事情再糟糕，人多也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对吗？”
的场静司没有回答，他又半闭上眼睛：“夏目真的不能留下我的名字吗，在友人帐上。”
友人帐的秘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这样的要求也不算是突然。
毕竟人总会有留恋的事情，也会不想死得那么早。
“不行的啊。”夏目严厉拒绝了，“不知道你道听途说了什么，总之这完全不是什么好事。”
“那真是太可惜了。”虽然的场静司这样说，但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意外，“是名取也不行吗。”
“是谁都不行！”
————
入夜气温降了下来，但也远远没有到需要紧闭门窗的地步。
站在院子里的夏目，可以清楚地看到窗户上贴的封条。虽然的场静司自称他是被抛弃了，但为了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其他准备还是很齐全的。
“没用的。”一声评价从手机里传出，“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任务失败被妖怪杀死，二是立马将家主这个位置传给下一个人。”
“可是……的场先生他没有后代。”夏目欲言又止，“而且我总觉得，今天的计划没那么简单。”
太宰在电话的另一端，语气随意又懒散：“的场一家，不可能只有他这一脉吧。不过很有可能的是，那位家主想要这样的惨剧，就在他这代终结。”
这确实是一个夏目未曾想到的问题，在太宰的提醒下，他想起了的场静司当时那个复杂的表情。
继承家主的位置，并不代表着只有地位和权利，还有很多需要背负的责任，甚至是月月需要警惕妖怪的报复。
院子里一阵沉默，在电话挂断前少年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虽然向外援求助了，但很显然这个局没那么容易破解。
夏目揉了揉肩膀，夜已过半他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他们的准备很齐全，而最后的准备还是由家主本人负责。
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个勉强站着的人，他穿着整齐的和服，身后是撑伞的傀儡式神。
在内院里有一个复杂又精密的阵法，而的场静司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
夏目本想上前帮忙，但无论是名取还是与谢野，都对此表示了不赞同。
“我相信你的实力能够解决那样强大的妖怪，但是这次情况不同。”名取谨慎地摇头，“被诅咒的人没那么容易解脱。”
在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的情况下，夏目又一次有了那种感觉——无力感。
就像前几次那样，他只能无力的见证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要是……要是我……”要是他再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沉默咽回喉咙里，他们都没办法插手。
在长久的等待后，在黎明来临前，从天而降的大妖咆哮一声，无视了那些封印和限制，目标明确地冲向院子里的人。
明明知道应该旁观，但心里着急喊着要做些什么的夏目，还是在最后关头动摇了。
他下意识朝那边冲去，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先有了动作。
夏目看到了的场静司脸上惊讶的表情，也听到身后名取和与谢野的着急喊声。迎面冲来的黑气从七窍灌入，一下子身体便有些僵硬起来。
最后化作原型的斑，咬住那团黑色雾气的一角。见状夏目握紧了手，一拳挥出的同时，准备许久的符纸飞出，密密麻麻的占据了视野。
“去！”少年大声喊道，“老师！”
虽然已经配合默契，但爆发的巨大妖力，还是震得他们倒飞出去。
在跌倒前夏目看到了那个妖怪的正脸。
那张脸狰狞可怕，但一只眼睛的位置是一个空洞，它挣扎着发出吼叫声，嘴里痛苦呢喃着。
“还给我……还给我、给我！”
在意识的最后，夏目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味。伤口不在他身上，那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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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坐起身的夏目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太宰治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他眯眼嘲笑：“你啊还真是鲁莽。”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织田作之助也探头看来，“太冒险了，但是你没事就好。”
夏目喝了口热水总算是回过神来，但很快他又耸耸鼻子低下头去：“抱歉……”
门吱嘎一声被从外面推开，来得刚好的名取愣了一下，然后才皱眉：“夏目，你——”
他指责的话还没脱口而出，下一秒就为少年那个愧疚的神色而噤声。
最后名取也只能一顿隐忍，说了句：“没事就好。”
太宰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揉着脖子说道：“醒得刚好，应该没错过。”
他们还在的场一族的宅邸里，而太宰口中没错过的，是上一任家主的葬礼。
不过比起葬礼，更重要的是下一任家主继任的恭贺宴会。
夏目见到了很多除妖师，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让他有些愣怔。
他也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担任日和家主的日和雪，她已经能很熟练地处理这些事宜了。不过她身边跟着日和晴，两姐妹形影不离。
“好久不见夏目，感觉你总是会卷入各种麻烦。”日和雪走近，面上挂上笑容，“你的脸色看着很糟糕，没事吧。”
“我没事。”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夏目独自一人去了偏僻的后院。这里没什么人很安静，但一冷清下来，头脑就容易胡思乱想。
这个院子有些眼熟，像是他第一次来时，见到的场静司的那个院子。
但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同，一个恍神的功夫，身后好像又响起脚步声。
的场静司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人，如今回想起来，他好像要有很多身不由己。
夏目微微低头，看到了身侧的一片衣角，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在缅怀我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少年一个激灵大退两步，夏目指着靠近的人，一边结巴着“你、你你！”，一边又捂着胸口不停后退。
“的场先生？！”【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