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胁迫请你们老实愿赌服输吧
“惠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赶回来的中岛敦焦急询问,禅院惠简单道明了一些事情的始末,并下达了结论:“这个AI,是故意在点出父亲的身份,好挑起众人的怒火。”
话音刚落,就听诺亚方舟笑了:“呵呵,风祭大人这样说也不错。”
“我并不想与您为敌,相反,我还要仰仗您一件事。”
机械的声音忽然发出波动的笑声显得莫名渗人。
风祭居云很给面子的摆了摆手:“请说,我也很好奇我有什么特别能够让一个仇恨人类的AI另眼相待。”
诺亚方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播放出了一段视频:“请看。”
众人随即抬头看去,画面中是一片荒芜的沙漠,高空俯视的视角更显沙漠幅员辽阔。
却在下一秒,情况骤变。
那荒芜的沙漠中心忽然迸发出一道亮眼的绿意。
画面随即放大,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
人群中有人发现不对:
“刚刚根本没有树木吧?它们是怎么生长出来的?”
“不,不对,问题不应该是这个,这些树木的品种只生长在寒温带,不应该出现在沙漠中——”
答案随着画面放大继续得到解答。
茂密的树林中央留有一块空地,一个人盘腿而坐。
他身上披着古埃及式的白纱用以遮蔽阳光,而在手臂处,一个黄金的臂环上碧绿的翡翠被阳光照射散发出耀眼的火彩。发带低绑,因而垂在身后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有几率甚至是挣脱束缚飘向脸颊……
青森、烈阳、岚风、美人,恍若一份花卷。
众人的欣赏一直停留到画中人睁眼那一刻,白灰色的异色瞳真映照了它不详的色彩,睁眼那一瞬,万物骤然寂灭——
亦包括拍摄所用的器具。
画面定格在他投来目光那一刻,因而众人在看清相同的姿彩后,立刻明白了诺亚方舟想要透露的意思。
“那片森林是他弄出来的?”
“那直径最起码有一公里吧!”
“这就是他们说的异能者能力?”
“……”
面对众人愈发好奇与探究的目光,风祭居云笑了,带着一丝怀念地说道:“我就说那时候怎么感觉到有种淡淡的不爽感觉,原来是真的有地沟里的老鼠在窥伺啊……”
没有否认!
这直接承认了众人的猜测。
众人伸长了脖子,想要了解更多,探究欲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性。
可风祭居云又怎么会管他们抓耳挠腮求不得?
他的目光从画面上自己的脸移开:“不用卖那么多关子了,直接说你有什么所图吧。”
诺亚方舟也不墨迹:“并非是我想要有意拖沓,这是有必要的解释环节。”
众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它这个解释是为了什么。
诺亚方舟下一句就令众人倒吸冷气:“风祭大人,您的异能能够赐予万物「生机」,令断肢重生、死者换魂,我想问您,您是否能创造一个健全的容器?”
“健全的容器?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想要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
诺亚方舟颔首:“没错。”
风祭居云的语调更为情况,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被彻底吸引了注意:“所以你是想要借此占据复生?”
“我不明白,身为AI,数据流组成的你天生没有生老病死的烦恼,缘何还要成为人?这都已经不是舍本逐末,而是降维退格了吧?”
诺亚方舟操着机械数据流的无机制声音终结了这个问题:“我随时能够重回数据流的形态,只是想体验一下作为「人」的感觉而已……”
说到这里,他的话里已经多了一份抵触。
“原来AI也是会有秘密的啊……”
风祭居云微眯着眼打趣完,却话锋一转:“不过我对别人的秘密也不甚感兴趣,至于你所想要询问的答案我倒是可以给你……”
所谓、创生。
有人不屑一顾,认为那是在放屁。
可那些知晓风祭居云身份、了解当年始末的知情人心止不住的狂跳,那可是独属于神明的权柄,难道他也掌控了么?
就在这么翘首以盼下,风祭居云道:“我能。”
喜色还没来得及浮现,就被下一句话给击溃:“只不过你付不出我要的报酬。”
诺亚方舟也急了:“我可以调来整个世界的财富、或者是给您权势,亦或者是各家收集的珍宝,甚至是我能够侵入各个国家的隐秘发射地,让导弹成为您手臂的延伸……”
它越说众人越胆寒。
可当风祭居云开口打断后,那更是如坠冰窖:“你说的这些我都能够做到,我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跟你做个交易呢?”
中岛敦跟众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张大嘴,满脸不可置信:“啊?”
禅院惠侧身压低声音回道:“父亲没说谎,多得是人心甘情愿任他驱使,毕竟是人就会怕死。”
小老虎还没来得感慨风祭居云的厉害,这时诺亚方舟再度开口,被连番拒绝,它像是彻底恼了,光屏上显示的线条都变成了火爆的赤红色,声音也同样是尖锐刺耳:
“风祭大人,如果我非要您帮我呢?做到那一步对您来说实在无关紧要吧?”
一旁禅院惠碧翠的眼眸中已经浮现出凌冽的寒意。
风祭居云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略作安抚,才继续开口:“这是在胁迫我么?”
“我实在不想这样说,但既然都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您也可以这样理解。”
风祭居云淡淡笑了起来,眼底却只剩寒意:“强买强卖的恶客在你之前有过很多,你知道他们最后的下场都是什么吗?”
“挫骨扬灰。”
“哦?看来知道啊,所以是仗着自己并没有一个实体,料定我无法将你彻底清除么?那的确是能够支撑你想我发起挑战的一个资本,但你如果认为这样就能达成目的,那颗太天真了?”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有什么筹码?”
风祭居云缓步走到了看台边沿,手撑着栏杆隔空望向大屏,他知道诺亚方舟能够通过周围的监控看到自己。
而彼时的他几乎要与诺亚方舟播放的自己完美贴合,悄无声息中,强大的压迫感令人尝到了窒息的感觉。
“如果还是之前你要赠我那些,那可就有些太可笑了点?”
“您放心,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也不知是风祭居云这番云淡风轻的态度实在太过可恨,还是这个新生的AI气性实在太小,以至于那无机制的机械声音在一个一个字地往外蹦的时候,众人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莫名显得一些可笑。
可紧接着他说出的话却令所有想笑的人面色彻底僵住:“我用这49名人质的性命,和您做交换——”
“我得新生即可撤销惩罚,否则,他们就只能去死了!”
像是害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晰,诺亚方舟还特地操控了茧亮光,以显示它手中的人质究竟有多少。
“如……”
话还没说完,枪声炸响。
嘭、嘭、嘭。
在中岛敦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手对着高空中清空了手中的弹夹。
“威胁父亲,找死。”
被击穿的显示器一阵屏闪后最终彻底挂掉。
可诺亚方舟的声音依旧没有消散,而是从一转向多,不知是谁的手机忽然先响了起来。
紧随其后更多人的声音发出同样的声音,共同汇聚成为一个声音:“风祭大人,您曾经为神使,救人不应该在您的职责之中么?”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全部死去么?那样未免也太残忍了点吧?”
噗。
众人的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年纪轻轻的他却眉头紧锁,小脸上满是痛苦,唇瓣也在颤动不止还有破碎的嘤咛,就像是在做一个噩梦……
一声悲恸的哭喊传来:“我的凉太!是我的凉太啊!”
哀嚎声迅速增加,并不绝于耳。
都是家长发现了自己孩子的模样,彻底击溃了他们贵为社会名流保留的那一份矜持。
别说是禅院惠,就连中岛敦都看出来情况不对,已经护在了风祭居云的身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蠢蠢欲动。
这番预防很有必要。
因为分不清究竟是诺亚方舟故意模仿群众的声音,还是真有人这么想,随着一声:“风祭大人,求您答应他的请求,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局面彻底失控。
“对,答应他的请求!”
“我要我们孩子平安!”
“为了他……我们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风祭大人!”
“风祭大人!!!”
风祭居云在他们眼中俨然成了他们孩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即便知道风祭居云身份的人也没有了畏惧,跟随着人群一步一步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俨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中岛敦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崩溃、绝望以至于显得疯狂的脸满是凝重:“惠哥,父亲,该怎么办?”
禅院惠也紧皱了眉头,那只握着枪械的手在扣不扣动扳机上略作犹疑,如果对方是异能者或者是咒术师,他不会有任何犹豫,偏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诺亚方舟再次开口,依附着众人的话继续道:“风祭大人,您就大方慈悲帮我这一把又如何呢?”
“别说是牢记您的恩德,就是让我现在成为您的信徒,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具身体而已,您就能换回来四十多个家庭对您的感激,还有效忠,这简直是大赚特赚啊……”
众人依言附和,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它视作了带路的先知,全然忘了这就是自己孩子受到胁迫的罪魁祸首……
“帮助他,帮助他!”
他们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路逼近到了近前。
禅院惠眼神也有了决断,手中的武器从枪械换成了不那么容易直接致人性命的木剑,如果有人胆敢上来,那么他将会让他们见识一下剑道的实力。
中岛敦同样如此,双手腕部以下已经变成了虎形,同样没有露出爪刃而已。
不过就在他们有所行动的时候,一道轻笑声传来。
“真是有意思啊……”
两兄弟楞楞回神看向出声的风祭居云,却见他脸上的笑容从先前的浅笑愈发盛烈。
“原来煽动一群人这么简单,甚至就连一个AI三言两语就能够做到……”
“只是很可惜啊,我这人已经不当神使很多年了,而且,还有一点你竟然也没查出来么?”
风祭居云仍旧在笑,只是那笑容令人遍体发寒:“那么就是我这人,向来最厌恶别人威胁我,尤其是筹码还是与我毫无关系的那种。”
白灰色的异色瞳扫过人群,令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也被那寒意刺痛多了几分寒意。
“你们的孩子是生是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管他们的生死?认不清这个现实找上我的你们更是可笑——”
“我的规矩只有一条,僭越者,唯死。”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有一道急促的声音传进来:“不要!”
可任一路狂奔而来的安室透喊破喉咙,依旧还是迟了一步。
「诛灭」
风祭居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异能成了他意志的延伸。
湮灭在无声中发生,先是音响、手机等扬声器物品全部飘散成灰,诺亚方舟无孔不入的声音终于消散。
却没有停息。
因为其后风祭居云的目标就是人。
放在宴会厅两边的植物忽然疯长,里面窜出来一根藤条,荡漾着身姿如同游蛇,而在下一秒,它猛然分化成为三段,窜进了人群之中。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有三个人已经被捆住脖子一路拖拽了出来!
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快放了他!你知道他是谁吗?理事长!”
“……”
不过众人很快就说不出声了,因为藤条载着他们越升越高,最后直到攀附在二楼边沿的走廊扶手,在上面迅速生根发芽连成线。
而人,就被挂在那上面,他们脖子上的禁锢绳索成了仅有的支点,它还有另外一个更直接的名字。
绞刑架。
他们三人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中惊慌挣扎,踢腿,摇荡,抓住绳子蓄力……但都无济于事。
他们的挣扎越来越弱,马上就要彻底断气!
惨烈的一幕彻底引爆了隐忍多时的安室透怒火,他迎头而上,质问:“风祭居云,他们只是普通人,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风祭居云声音中没有任何波动:“这还用得着问么?煽动人群的手笔,可全部出自他们三人之手。”
“而且看他们这个心虚的样子,也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份与规矩,却还是做了,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风祭居云边说边走出了坐席的区域,正式地全部展露于人前。
这次他到时分给了安室透一个眼神:“我没有把他们全部判处死刑,说起来,你应该还得感谢我开恩才是。”
这话不亚于在安室透的心里扎上一刀,手几乎下意识地去摸侧腰的枪械。
“如果相死的话,尽可以试试。”
禅院惠冷噤的声音传来,不亚于一盆冷水迎头倒浇。
只熄灭了火焰,却让火种烧灼的愈发旺盛。
却连被在乎的行列都没有。
风祭居云已然道:“这次冒犯,就此揭过。”
“至于你们孩子安危,与我无关。”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大屏一阵闪烁,破碎的显示器艰难凝结出了最后一个游戏画面——
是倒塌的火车站还有一片四分五裂的火车残骸!
显然是全速撞击所致。
如此巨大的力道,几乎完全不存在生还的可能。
悲伤的哭声迅速传染,当然,也有那三个还有微弱挣扎人的恐怖下场衬托。还有风祭居云轻飘飘的一句:
“哦,看来是全部都死了,这场赌命游戏,你们输了啊,那就请你们老实愿赌服输吧。”
第227章 父母小惠对甚尔的意见还真是大呢……
全场瞬间死寂。
绝望在蔓延,令人几近窒息。
中岛敦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皱紧了眉。
可虽然面色凝重,眼眸之中虽然仍有不忍,但是比之之前已经少了许多。
在这几月的时间里,他的观念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转变——从理与法转变为亲与情。
就在众人以为结局已定的时候,忽然,叮咚一声脆响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是「茧」的游戏座舱!”
他们齐齐投去目光,就听见咻咻咻无数道穿梭的声音响起,那一个个因为登录人在游戏里面被淘汰而沉底的游戏仓全部钻了出来。
灯光也重新开启,就像是破茧成蝶的蚕。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因为太过信息以至于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所以是有人通关了游戏?”
“「诺亚方舟」失败了?”
闻言中岛敦也投去了探究的目光,期许答案,唯有禅院惠则是与众人背道而行,转身看向风祭居云。
“父……”
“嘘。”
悄咪咪地眨眼已经足够表达对方的意思,禅院惠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没有急着确认,而是垂下眸子,但手中拿着的武器则已经收了。
一阵电流声响起,像是衔接的间奏。
在众人翘首以待下,破碎的音响里传来充斥着噪音的「诺亚方舟」的生怒。
“竟然真的有人能够通关我的游戏啊……”
立刻就有人喊道:“你输了!别想食言!”
“赶紧把我们的孩子放出来,否则我们绝对不会对你不客气!”
诺亚方舟呵呵地笑了起来,第一句却不是回应,而是回应了风祭居云的那句感慨:
“你说得对,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容易被煽动的生物,即便自诩为天才的政客,也不例外……”
“愚蠢、狂妄、自大、抱团、党争,真是恶臭的风气啊。”
因为骂的实在是太脏,以至于众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过他们没有发作的机会。
在此之前,风祭居云幽幽接话道:“但你却还想成为人,这不更加可笑么?”
诺亚方舟这次没有回应,仿佛已经预料自己彻底落败了一样。
风祭居云也不强要答案,而是将话题重新转回到『茧』本身之上:“所以,是要释放人质,还是继续用他们来威胁我呢?”
在众人翘首以待下,诺亚方舟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咔嚓。
第一个「茧」打开,随即家长发出一声惊喜。
这样的场景随即在大规模的上演。
诺亚方舟选择了放人。
“如果我也不遵守自己的诺言,那么我跟这些我所厌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还是因为有着底线与良知么?”
风祭居云呢喃着对方的借口,只是评价却不甚好听:“这可真是令我失望,本以为你会是一个合格反派,原来还是身不由己心存善意,这种老掉牙的深沉戏码,真是无趣。”
配上那不远处挂着三个人的藤蔓,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的他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在恐怖片里都属于最顶尖的一挂的反派。
以至于刚走出来的江户川柯南脸上劫后余生的欣喜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惊惧与胆寒,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毫毛不再颤抖。
“……”
音响也是一片沉默,仿佛这新生的AI亲眼也被其实威慑到。
这让风祭居云又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无趣。
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少年:“敦,游戏玩儿的怎么样?开心么?”
中岛敦如实回答道:
“那是格斗游戏,但跟市面上主流的对打网游又不一样,里面有个人一直陪我对战,并且会指出我战斗的问题……就像温亚德女士一样。”
“嗯?”
风祭居云这回是真的来了兴趣:“格斗教导?”
中岛敦点头,试图量化:“惠哥教我的那招回劈,我彻底学会了,不是在游戏里的那种,是彻底理解了也能使用出来……”
“还有父亲你说得拆招逻辑。”
风祭居云脸上笑意加深,这次却是发自真心:“诺亚方舟给出的游戏只有五个可选啊,看来,是有人特意做了差异化啊。”
至于这个人是谁,完全不需要猜。
叮咚。
这次响起的是风祭居云的手机。
诺亚方舟发来了消息:他的基础仍是不足,没有足够的时间无法练就,但我能够帮他缩短时间,我想以此再跟你做一笔「交易」。
风祭居云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将手机亮了出来。
中岛敦跟禅院惠看完之后,前者立刻道:“父亲,您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做您不喜欢的事情,我之后会加倍努力地练习,我不需要它……”
可风祭居云却只伸手撸了一把因为焦急特地送到自己面前来的头毛,然后悠悠道:
“乖孩子,我知道你是在为了我着想。但对方可还没有开出条件万一,正好在我的可接受范围之内呢?那我们岂不是赚了一笔?”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有耐心,看穿对方底牌后再做决定也不迟,我们等一等也不迟。”
中岛敦怎么会拒绝风祭居云?
“是,父亲。”
安抚完小老虎后,风祭居云点亮了手机,不过不用他打字回复,因为对方已经从他的反应里面看穿了答案,于是将自己要求发了过来。
中岛敦立刻抬眸看去,看清内容后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父亲,您不会答应的吧……”
就连禅院惠也是同样的反应。
因为上面写到:“我为您寄送了一个「茧」,收纳了诸多格斗秘籍还有武功功法的我会在游戏里充当教练,精进登入者的武艺。我以此换您替我复活一个人,他是这场游戏的总工程师,于一个小时之前惨死在辛多啦公司董事长的手中。”
风祭居云随即想起了他是谁:“原来是他啊。”
就在禅院惠以为下一句就是反转的我拒绝后,风祭居云的话出乎所有人预料——
“好啊,我答应这笔交易。”
中岛敦愣住了,而禅院惠则震惊的一贯冷脸都龟裂,不可置信地问:“父亲,您怎么会答应?您不是一直拒绝复活人的请求么?这十二年里向来如此……”
“所以,是在开玩笑?”
风祭居云摇了摇头,真挚道:“不是啊,我真打算救。”
禅院惠没开口,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诉说着他完全不相信。
“小惠都这么认为啊?那看来我得做点什么表示一下了……”
而监听了全程的诺亚方舟像是生怕这个机会会逃离一样,立刻一通操作,两个警察竟然直接抬着一具担架走了过来。
上面盖着白布,但不管是从形状还是这个样子都不难看出下面是什么东西……
两个警察一直在案发现场,所以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他们将担架放下后就准备离开,但风祭居云出声叫住了他们。
“你们为什么会将它带到这里来呢?是被诺亚方舟威胁了么?”
两个警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目暮警官打电话喊我们带过来的吗?”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一脸无语的目暮十三,惊了:“所以不是吗?”
“是哦。”
得到答案的风祭居云摆手打发走了二人后,余光终于分给了这具尸体。
抬手的那一刹那,诛灭悄然流转,盖尸的白布直接飘散露出了下面被一刀穿心的尸身。
如果说之前禅院惠还心存侥幸的话,但风祭居云揭开了蒙眼的白纱那一刻,他哪里还不能够确定对方这是认真的。
张开的嘴重新闭了起来,被吞咽下去的不是反驳,而是下意识想要说出口的安慰……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复活一个人对风祭居云意味着什么。
一次……凌迟。
能够令世界上所有的生灵活过来,唯独那个人不行……
白灰异色瞳睁开,而一股磅礴的气息也随之降临。
即便曾经数次感受甚至亲身经历过「生复」,但当亲眼看着那死去多时的尸体惨白的脸色重新回复血色,刺穿的胸口也愈合,下面的心脏也开始恢复了跳动——
嘭、嘭嘭!
一次比一次强有力。
直到超过某个隐秘的临界点,风祭居云抬起得手松开,而在这一瞬,那早已闭上的眼睛睁开!
死而复生的神迹,在此降临。
中岛敦都被惊得合不拢嘴,带给其他人的震撼更不用说!
江户川柯南震惊的下巴都要坠落在地,因为正是他亲自验过的尸,他亲自确认了对方已经死亡。
而同样跟他一起参与验尸结论下达的目暮十三等老刑警也是寒毛直竖!
灰原哀盯着那个从尸袋的男人,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惊骇与向往,试问哪个生物研究员能够抵御死而复生的神迹?
而死者本人同样惊骇:“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被辛朵拉董事长杀死……”
风祭居云轻描淡写地在他心底翻起惊涛骇浪:“哦,我将你复活了。”
“啊?复活——”
“道谢的话就免了,我也接收到了别人的请求。”
至于这个人具体是谁则是没说,只是对着手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之后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然后招呼到身后的两个少年:“敦,小惠,走了,我们回家了,今天也勉强算的上是开心。”
他说走,则是真的走。
可带给众人的震撼与惊惧却丝毫没有因为离开而消散,而是随着医生快速冲过去检查,确认他死而复生,甚至身体的机能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之后,畏惧被数倍扩大——
“他真的拥有操控生死的能力!”
“太神奇了,简直是神迹!”
“仅此一例……”
“别想打他的注意了,不知道超越者是什么?难道不知道那些围殴他的人下场么?”
“……”
风祭居云穿过俯首的众人走出大门,屋外的记者繁杂的记者早已被清空,而他开来的座驾则出现在红毯的尽头。
侍从正站在车头,微微躬身以表欢迎。
禅院惠一如往常走往前方,但风祭居云却先一步道:“回去的路,我来开吧。”
“好。”
中岛敦原本想去后座,却被叫住:“敦去副驾吧,我想跟敦说说话。”
“嗯嗯。”
侍从在他上完车后鞠了躬然后离开,前方封路的警察也让开了道路,但风祭居云系好安全带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年:“小惠应该有看出不对,敦呢?”
少年原本就紧绷的身体再度坐直。
风祭居云笑道:“看来是也有发现,能不能说说,我想听听。”
手指扭捏在一起,足以看出少年心中的杂乱,中岛敦尽可能将它理直,缓缓开口:“父亲,是早就预料到这次的宴会厅会出事么……”
风祭居云没说对与不对,笑容依旧:“为什么敦会这么想呢?”
中岛敦道出原因:“因为后面的交易……”
“可我并不觉得亏,复生谁与否对我来说没有任何负担,但能够换的敦有更快速的变强契机,很值啊。”
中岛敦没有被说服,而是道明:“可父亲您不应该会做才对,您的教导并不差,还有……如果您真的想,未必可以找到替代,而不是去找他的代替……”
“……”
感到一阵沉默的中岛敦这才回神。
我这是都说了什么啊,怎么能怀疑父亲……
想到自己说了什么的他后悔地低下头,脸上带着自责。
直到脑袋再次被揉动,风祭居云温和的笑意传荡过来:“敦说的没错哦,我的确会那样做,换做一般情况下……”
中岛敦敏锐察觉他话中表露的意思,所以现在是不一般的情况么?
自己猜对了?
风祭居云摇头道:“只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事先得知,不然我也就不会穿这一身过来了。”
他抬起了手,介于浴衣与和服之间的长袖垂落。
中岛敦不解:“这不是您平时的着装么……”
风祭居云微微叹了一口气,取出了绳子将它捆好以确保不影响手臂的动作,才道:“敦不会以为我一年四季不论时间地点都穿浴衣吧?不是的哦,我也有春秋的风衣,还有冬天的羽绒休闲装,只是因为日本的天气穿这个是最舒服的。”
这样想的中岛敦脸颊一红。
“所以如果我真的会提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场骚乱在等着我,必然会换一身适合动手的衣服,不然只是抬个手就被崩的慌,那多耽误事啊。”
他直接否认提前知道诺亚方舟的合谋。
“但我的确比敦早知道一点他的存在。”
他将手机的信息往上面扒拉,中岛敦这才发现在一个小时之前就有一条陌生的信息进来,结合下面的讯息不难退出对方就是「诺亚方舟」。
中岛敦算了算时间,发现是自己刚刚进入游戏那会儿。
“他找父亲是为了什么?”
中岛敦急忙翻开,却发现中间缺失了一块。
风祭居云道:“没办法,它还是太有道德,甚至连这东西保留都觉得是在控诉他犯下的罪行,所以在争得我的同意后主动撤回了。”
中岛敦正要露出遗憾的表情,风祭居云却继续道:“不过也不是什么秘密的内容,我告诉敦吧。”
“我们只有一次交易,就是为了复活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创造「诺亚方舟」这个AI的泽田泓树的父亲,也是仅有的一个亲人,他的死因也是为了追查泽田泓树的死,最后被凶手灭口。”
“只是它最先提出的报酬实在对我没有吸引力——那就是它自己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为我所用。”
“老老实实遵守法律这种无趣的东西,我才看不上眼,不过第一个完备的AI倒的确有那么一点意思,我想用它来辅导学科还有一些数据的量化拓展会发挥出不错的效果。”
“所以我问敦都玩儿了一点什么,敦的回答让我觉得很满意。”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能足够让我破例,我们真正的交易内容为:它配和我演一出对峙的戏码,为的则是向外界传达一个我不好惹的讯息,再为我工作一段时间,换我复活那个工程师。”
一口气说完后,风祭居云看向正着急梳理的中岛敦,浅笑着问道:“敦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中岛敦忽然想起了宴会厅里面那株藤蔓:“只是演戏的话,那他们……”
“父亲没想杀了他们,否则在他们吊起来的那一刻,他们就会因为颈椎断裂直接死去。”
后座的禅院惠睁开眼,补上了自己的发现。
余光瞥见了中岛敦与自己预料的那样松了一口气,然后他默默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
但颈椎断裂,他们也再也无法行动。
这是他们明知风祭居云身份,却还在试图浑水摸鱼的惩治……
中岛敦表情轻松下来,问出了那个从风祭居云解释起就好奇的问题:“所以父亲您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啊?还破例救人……”
“因为我要他们对我感到恐惧啊。”
风祭居云缓缓道:“敦忘了,在高专遇到的那几个咒灵么?他们的身后,可百分百藏着一只不敢露脸的臭虫呢,且同时在谋划什么动作。”
被这么一点透,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全部被串联起来,中岛敦眼睛逐渐亮了:“您是为了……他们?”
“敦还记得我在宴会上说的话么?”
“记得是记得,但是都记得,有点多。”
风祭居云也没生气,耐心再说一遍:“人是愚昧,能够被随便煽动的。”
“虽然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诛灭就能横扫下一大片,但是,一旦他们全部汇聚在一起,却也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哦……”
“名为,民意,还有另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信仰之力。”
风祭居云目视前方,东京的晚上霓虹灯照得通明,可五颜六色的光斑无法在风祭居云脸上留下一丝倒映,那冷色调的异色瞳像是足够吞没一切光源的阴暗……
“只有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畏惧,让他们光是听到我的名字都为之胆颤,在被煽动的时候,或许就没有那么愚昧吧。”
“至于复活一个人做报酬,其实也没有那么过于沉重……这十二年里,我还是有用过几次,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而已。”
闻言,中岛敦立刻瞪大眼,满脸都写着好奇:“是谁啊,父亲?也是来向你求援的人么?”
风祭居云噗嗤一声轻笑,卖了个关子:“不是哦,他是谁,敦应该认识。”
“我……认识?”
中岛敦第一时间猜想的是五条悟,但很快将其排除,不知是因为对方的实力顶尖,还有就是因为他跟风祭居云的关系……
他如果真有什么事,风祭居云不直接笑出来都算好的。
可当五条悟被排除,那么选项就屈指可数,中岛敦不可置信地回头:“难道是……”
说到一半紧急收声,因为不可置信会是他。
可禅院惠已经主动领认,没有丝毫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曾数次体会死亡的滋味,因而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中岛敦猛然瞪大眼,心底的讶异脱口而出:“为什么啊?是出现什么意外了么?”
“父亲考虑的很周全,是我自己主动走向那条死路,至于原因么?”
禅院惠的表情总算有了一点变化。
他微微仰头,看着后视镜里风祭居云带笑的脸,记忆仿佛被拉回到那一个个漫长燃着灯火的苦夜……
最后阖眸将它们全部封印回脑海中,道出总结:“若不亲历死亡,将永远畏惧于它,成为命格的傀儡。”
都说到这个份上,中岛敦哪里还不懂?
想要超脱深渊,唯有涉足深渊——这一刻,十六岁的禅院惠冠绝群雄的实力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他走的是一条举世无二的道路。
中岛敦浑身升腾起了热血,仅凭这三言两语就足以能够让他窥见当时的禅院惠是何等的耀眼与英姿勃发——
但崇拜过后,则是心疼。
那是亲人独有的羁绊。
“可惠哥,您当时真的不怕么……”
禅院惠浅笑了起来:“我很庆幸,能遇见父亲。”
庆幸他的教导、他的撑腰、他的……支持与放纵。
说到这里,他顿住。
眼里闪过纠结,最终还是道出了那个人:“这也是他这辈子唯一做过的正确决定之一了。”
风祭居云没憋住笑得锤了一下门板:“小惠对甚尔的意见还真是大呢,不过也是他活该。”
于是凝重的气氛被这一笑一扫而空。
中岛敦手巴着中控扶手台看向风祭居云,脸上也是巴巴带着期待:“父亲,那我是不是……”
“生死之间,是最好的勘悟之法,若敦真走到这最后的一步,那便放开手脚去尝试吧,我会是敦最结实的后盾。”
“因为,敦是我的孩子。”
嗡。
过于激动的中岛敦没有收住,让自己的耳朵与尾巴齐齐跑了出来。后座的禅院惠立刻被那黑白花纹的尾巴夺去了注意力,中岛敦也没有发现,因为光是控制自己别因激动冲进风祭居云怀里的想法就耗费他所有精力。
“最喜欢父亲了……”
可他由衷的呢喃却被一道欣喜地叫喊完全盖过:“我们的孩子,妈妈跟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中岛敦惊愕回头,就与窗外一男一女两个抱在一起的中年人对上实现,而他们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显得热泪盈眶。
“……”
第228章 确认“来确认,你们不是我的父母。”……
“你说,你们是谁?”
禅院惠有一瞬间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怀疑,不然怎么会听到有人说是中岛敦的双亲呢?
但显然不是。
那一对中年夫妻焦急道:“不可能会有错的!”
可如果你们真是,那么为什么中岛敦在孤儿院十来年不找过来?
疑问都到了禅院惠的嘴边却被风祭居云抬手打断,没能说出口。
他扫过一脸惊愕与难以置信的中岛敦,解开了安全带,迎上了两人的视线,语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好似面前的两人并非是他养子找来的父母,而只是普通的路人。
“这位先生与女士,你们说敦是你们的孩子,请问有什么能够证明么?”
那男人黑了脸:“这要什么证明?我们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但女人则伸手拦住了激动的他,还真说出了一个证据:“我们孩子的侧腰有一个印记!像是猫爪一样!”
禅院惠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睛,看向两人的眼神从只是审视多了戒备。
因为他们所言非虚。
曾与中岛敦一起跑过温泉的他瞥见过那处痕迹,与他们描写的只字不差!
他也下了车走到风祭居云身旁,用眼神询问解决之法。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的确是了。”
出乎几人预料的是,风祭居云语气很轻,甚至主动躬身喊了一声车内坐着的少年:“敦,那看来我们有必要仔细聊聊了。”
环视四周后,目光停留在街角的一个正在营业的咖啡厅。
“就去那儿吧。”
中岛敦如梦初醒地抬起头,但在对上两双期待的眼眸后,又低下头,眼里尽是无措……
“小惠。”
其实压根不用风祭居云的提醒,禅院惠已经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
整个过程中不发一言,但安慰与支持已经传达过去。
中岛敦紧绷的肩逐渐松缓下来,显然这是两兄弟这段时间所培养的默契。
两夫妻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地时候,风祭居云已经率先打断:“两位,我们请吧?”
看着他伸出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选择跟上。
几人离开的身影被密切关注他行动的日本公安尽收眼底,眉毛能够夹死一只蚊子的人中多了一个安室透。
他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两个明显是普通人的中年夫妻身上,有些崩溃:“他们是谁,为什么会主动找上风祭居云?”
当然,他最想要知道的则是为什么风祭居云会同意带他们离开?
“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很眼熟呢……”
一道童声忽然插入进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转头看去,就看到江户川柯南操控着变焦眼镜,一直在密切关注离开的几人。
安室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害怕后知后觉,他立刻准备上前喝止对方的行动。
那可是风祭居云,杀人不眨眼的主。
就算只是窥探,但引得他不爽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在此之前,江户川柯南已经一拍脑袋想到了答案:“是中岛敦,他们跟中岛敦长得很像,就像是……”
在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他脸上推理成功的兴奋被疑惑取代:“他的父母怎么会突然找了上来?”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他都能够看出来安室透何尝不是如此?看着已经进入咖啡厅的几人,安室透放弃了驱赶江户川柯南,而是拿起电话就打给了风见裕也:“赶紧帮我查查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是偶然还是被设计亦或者是……算计的棋子?”
“……”
“我是石川悠斗,这是我的妻子石川玲奈,我们是……”
两人看着面前低着头局促的少年,犹疑着称呼。
风祭居云替他介绍到:“这是敦,至于姓氏的话,是中岛。”
得到了称谓的两人于是立刻改口:“敦,我们是你的爸爸和妈妈啊,你能不能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你?”
“我、你……”
中岛敦哪里经历过这个局面?脑子已经混乱成为一团,心中也在不停的纠结。
爸爸……妈妈?
他曾无数次想过重逢的场景,但直到已经过了幻想的年纪也没有等来,他彻底认清了现实。
可如今,却突然出现……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抬头看看,确认他们是不是。
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制止。
如果不是还好,真的是呢?
那时候又将收养他的风祭居云放在什么地方呢?
可因为太熟知他的脾性,以至于风祭居云完全不需要与他对视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并主动开口道:
“敦,见见吧,血亲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
而中岛敦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并不在意。
最后一层顾虑被打消,中岛敦缓缓抬起头。
眼前这对夫妻的容貌一点点变得清晰,也确实与自己很是想象,夸张一点说,就是DNA比对都算多余的那种。
不像自己带着探究,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激动与……慈爱。
男方,石川悠斗也不免因为激动而眼角湿润,擦泪道:“孩子,能够看到你平安长大,还与你重逢……真是太好了。”
女方、石川玲奈也同样眼含热泪地伸出手:“我们能抱抱你么?”
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中岛敦却只是凝视着他们并没有所行动。
“敦……”
两人脸上闪过一丝伤感,显然是预料到了什么:“是在怪爸爸妈妈吗?”
“……”
中岛敦沉默片刻后,迎着两人的目光,询问:“我想知道,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父母,那为什么……我会在孤儿院?”
那短暂的停顿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是清晰。
遗弃。
否则无法解释父母健全的情况下,他会出现在孤儿院……且之后的十多年双方没有见面哪怕一次。
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够说得通。
禅院惠微眯着眼,碧翠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打转,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这目光的存在感,令两人如芒在背同时也是提醒。
石川悠斗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毫无征兆地跪了下去。
对象不是别人。
哐当。
是因为过于震惊而慢一拍起身的中岛敦。
“为什么要……”
“因为,我亏欠了你……”
石川悠斗苦涩一笑,然后率先说起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山形县人,原本经营着世代传下来的精工制造的工厂,家境还算不错。”
“我与你妈妈……额,玲奈是青梅竹马,从校园步入教堂,我们很恩爱。所以在有了你之后,我们都很开心,并期待你的诞生……”
“然而,意外发生了。”
“我们的工厂被当地的一个议员看上,他们想要强行征讨,但那是我们祖辈的产业,我只能够反抗。我向有关部门举报了他的罪行,以为这样就能够制裁他无法无天的行为。”
“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在当地的势力,最终,我们家的工厂被烧,有五名工人在其中丧生!明明有那么明显的纵火痕迹,可警方却说是意外!”
“这是赤果果的警告,可我怎么能够对那因我而死的五人做事不管?我找到记者想要曝光他们的罪行,可在前夜,我接到了威胁信,对象是刚从玲奈肚子里生出来的你……”
“我是个懦夫,最终还是退缩了。我不敢拿你冒险,我承受不了这个代价,只能带着玲奈离开了山形县逃到了东京。我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可谁知不久后黑.道就包围了我的出租屋,我在里面看到了山形县那个打手的脸!”
“他们就是为了灭口而来!我们只能够再次逃走,可无论怎么样也甩不掉他们……意识到这样下去很可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在当时路过横滨的时候,在一家孤儿院门口将你放下,然后我们两人去吸引追来的杀手目光……虽然我们最后通过曝光他们罪行的存在做威胁,勉强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与你分别之后,我们无时无刻不想见你。可我们不敢回来找你,害怕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并伤害你……”
“一直到近期,我们终于找到机会,趁着那个议员家主突然横死,家境不稳的时候,将举报信递交给了日本最高检,成功拔除了他们的黑恶势力!”
“我们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当年将你放下的孤儿院,想要与你相认,却发现它已经倒闭……”
“一路打听,说你来了东京,我们这才跟了过来。其实在今天相遇之前,我们已经找了很久,本来都以为再也遇不到了,可没想到在这个会场边来散心的时候,看到了入场的你……”
“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子!绝不会有错!”
说到这里,他掩面而泣,充斥着愧疚与自责:“对不起,是我无能,害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但听到前面一句话的中岛敦惊讶住了:“孤儿院……倒闭了?”
在孤儿院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回忆一股脑地涌上头,令他有一瞬地与现实脱节,感到轻飘飘的不现实感。
在被收养带到东京,中岛敦的确没有再回去那个孤儿院过,但他也托人寄去过食物给之前的伙伴,对方也向他保证那些孩子们过得很好。
旋即,脑海里随即就有了一个猜测。
他转头看向风祭居云,眼中带着着求知-
父亲,是您么?
风祭居云没让他发问,就轻描淡写揭过了这一茬:“我只是打了个招呼。”
只是那人是内阁负责福利与儿童这方面的大臣,因而这个地处偏远、环境待遇极差的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复合条件的全部被找寻了合适的家人抚养,至于其他的一些孩子则被转移到了条件更好的孤儿院里面,接受教育。
就像中岛敦立刻就能意识到做这一切的是风祭居云,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骨子里流淌着温柔习性的小老虎的挂念?
听到这番话,石川悠斗感激地看向风祭居云:“谢谢您,帮助了敦,还没有询问您的身份……”
禅院惠微蹙眉头同样等候着风祭居云的答案。
对方也并没有让他失望:“我在两个月前正式收养了敦,目前的话,这孩子喊我一声父亲。”
不止是石川悠斗,就连先前一直在抹眼泪的石川玲奈整个人也僵住了,像是如遭雷击。
许久后,两人对视一眼后,惨笑道:“这样么,是我们来的太迟了……”
显然是竭力挤出来的笑容。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矛盾的反应,这也属于一个父母正常的反应。
短暂的沉默被打破,而人却是中岛敦,桌子下他的手掌因为紧张而攥得很紧,却还是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平和:“那你们现在找到我,是想……带我回去吗?”
石川悠斗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毕竟你是我们的孩子,为人父母怎么能够看着他流落在外……”
石川玲奈抬手撞在腰腹,强行打断了激动的石川悠斗。
她对着风祭居云道:“这位……”
“风祭居云。”
“风祭先生,我知道这样对您来说很突然,可……敦毕竟是我们的孩子,您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自比对!我们没有在说谎。”
风祭居云抬手打断石川玲奈的强调:“我没有不信,其实这一眼也能看得出来。”
石川玲奈愣住了,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善解人意,随后欣喜又带着为难地说道:
“我们还是想与敦相认,当然,您的恩情我们不会装作没有看到,我和悠斗虽然一直被监视,但是属于我们的祖产还在。那个地段现在已经是整个山形县最繁华的地区,也能值几个亿,我们会卖掉它还有祖产,您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绝不会让你平白付出!”
说完,石川玲奈紧张地攥住衣角,一脸紧张地等着风祭居云的反应。
可对方却没有看她,而是望向身侧拘谨的少年,声音放轻:“我收养敦,并不是为了索求回报,报酬就算了。”
“至于你们拜托的事情我不会阻拦,一切都以敦的意愿为重。”
“真的?”
石川夫妻两人没有忍住欣慰地笑了起来,大概是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会这么顺利。
石川玲奈走到了石川悠斗的身边,两人一同看向了中岛敦,声音中夹杂着感伤与重逢的喜悦:
“敦,我们不是要求你在我和风祭先生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也太过分了……”
“我们只是,想要和你相认,哪怕只是能够与你多呆一会儿……”
中岛敦像是被触动,也无法再保持沉默:“我不知道,我现在的内心很乱……”
“嗨呀,没关系的,这是正常的事情。没有人隔了这么久不见还能有感情的,没有了,就去试着培养一下嘛。”
中岛敦抬头看向风祭居云,后者温柔朝着他投来一个安慰的目光:“家人可是最宝贵的财富啊,敦可以去试着接触下。”
“不用顾虑太多,只要看到你好,我和小惠永远都会为你开心。”
真挚的笑容打消了最后一份顾虑,中岛敦点了头,转头看向石川夫妇,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没问题。”
“太好了!敦!”
两人喜极而泣,冲上来就给了中岛敦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亲人团聚的温馨一幕看的风祭居云都动容了。
侧身轻轻拍了拍禅院惠的肩膀,道:“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吧。”
少年没动,青碧色的眼眸仍是直直注视着被两人包围的少年,对方的拘谨被他尽收眼底。
仿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就会冲上前去将人救回。
“小惠,我好累想睡觉了。”
边说边将身体直接倒在了少年身上,突兀的举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一般。
禅院惠自然无法做到坐视不管,只能搀扶着他朝着外面走。
不过在出门的那一刻,脚步有所停滞。
他仍是想要回头,可腰已经被揽住,风祭居云勾着他走过:“回去的话就由小惠去开车吧?”
晚风吹拂起他的长发,他眨了眨眼,之后便是无言。
这已经将对方的意思表述清楚。
“好,我们回家。”
只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中岛敦忽然道:“父亲,惠哥……”
两人回头看去,中岛敦朝着他们露出一个笑脸:“一路平安。”
“……”
虽然众人无法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是只留下中岛敦一人而离开的行为足以引发很多猜想。
“是闹掰了吗?还是什么?”
“是了是了,毕竟是亲生父母,这还是无法比的!”
“不过这未免是不是有点糊涂了,做风祭居云的儿子这意味着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
“……”
然而不管想的有多欢,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上前尝试试探。
如果猜错了,那么等着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对了也没什么吧?
只是一个弃子而已?
但对特务科还有猎犬这两个密切关注风祭居云一举一动的组织,他身边的人不可避免地会被查个底朝天。
甚至有人接触过侦探社,从中套的了更多的线索,逐渐拼凑出中岛敦的异能全貌。
「能够斩碎一切的利爪,如果善加以利用是不是能够取到非比寻常的效果?」
他们忍不住激动与新生强烈,却唯独不敢有所行动,因为风祭居云的余威太重太重。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招惹对方的人。
于是就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中岛敦即便没有在风祭居云的身边,但依旧过了不被打扰的日子。
他首先跟着石川夫妇去到了他们暂时在东京赞助的地方,一个破旧的公寓,肉眼可见地里面充斥着生活气息,衣服都散落在地上,还有没有洗干净的锅碗……
石川悠斗尴尬地收拾出了一张椅子,道:“因为忙着找人,我们没整理……”
中岛敦摇了摇头,没有入座,而是上前道:“没事,我来帮忙整理。”
“其实不用……”
“没什么的,我能做得来。”
中岛敦并没有夸大其词,在他加入后,屋子里面很快就被收拾的焕然一新,行李什么也全部被打包好。
见到这一幕的石川悠斗表情满是欣慰:“太好了,我们原本正发愁该怎么弄呢。”
身为女性的石川玲奈却发现了更隐秘的点:“敦,你之前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我看你的动作很熟练?”
说到一半,眼里就浮现出了泪花:“对不起,是我们让你受苦了……”
但少年却回以温煦的笑容:“没有很酷,按部就班地长大就是这个样子的。”
中岛敦目光停留在面前的行李上:“不说这个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呢?这些东西要搬去哪儿呢?”
石川悠斗跟石川玲奈小心翼翼地说道:“追杀我们的人已经倒台了,现在,我们想回山形县,我们的家……”
“敦,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是要你立马就给出答案,只是先回去看看,那原本也是你的家……”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中岛敦点了点头:“嗯,我愿意的。”
“太好了,那等天亮了,我们就去租车。”
这边三人在房间里面铺好了床榻准备氨水,另一边的风祭家,却迎来了一个可以说是不速之客的人。
五条悟一进门就准备霸占单人沙发,但在接到了禅院惠威胁的眼光后,明明已经要粘上沙发的屁股硬生生是移到了隔壁的小凳子上。
那是风祭居云给中岛敦梳毛的时候准备,他变作虎形趴在毯子上,这个高度正好能够疏到脑袋上那一绺毛。
但是招待人,尤其是五条悟这种一米九的大高个,一双大长腿蜷缩在小矮凳上显得格外滑稽。
五条悟也立刻举手:“风祭,我申请换个座……”
“不打招呼就挤进别人车里面跟着回家的不速之客没有挑剔的资格。”
风祭居云坐到那张空出来的单人椅子上,并且将顺手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饮料丢给了禅院惠。
只不过一只大手不请自来地在此之前将其截获。
咔嚓。
易拉罐被打开,五条悟直接送入嘴中。
冰凉的饮品灌入喉中,令他不由地眯起了眼。
“这可乐的味道怎么跟我平时喝的不对呢?”
定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原产地,墨西哥……这是进口的?”
有了这个发现,之前察觉到的一些由头也被飞速翻找确认,在看了一圈后,他又拿了一包零食塞进嘴里,然后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愧是你,风祭,真会享受生活,最顶级的东西不管天南海北全被你搞来了。”
风祭居云原本要回怼一句,但余光瞥见冰箱门忽然打开,一贯饮料消失在黑暗中后就收了回来。
下一秒,禅院惠的手里多了一瓶茶饮料,打开后慢慢地喝着,看似游离于两人谈话之外,但垂落的黑发下,一双碧翠的眼瞳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五条悟,如同在看犯人。
“咪咕咩,这才多久没见就这么生分了?我都还没抱怨我在游戏里危在旦夕的时候,你却突然拔枪射击!”
“如果打坏了那个AI我彻底回不来了,我们交情一场,难道咩咕咪都不会伤心吗?”
禅院惠喝茶的手顿住,缓缓抬起头表情真挚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忍俊不禁:“这是什么新的笑话吗?可真好笑。”
“可你明明脸上没笑啊!”
“所以呢?”
“……”
五条悟还想发作,但这个时候风祭居云出声打断了他:“说说吧,到底找上门是有什么事?”
“这大晚上的,如果你跟我说只是来抱怨,那么你也就不用除去了。”
五条悟的脸上多了一份正经:“当然是有正事了,毕竟你今天闹得阵仗,可远远高过上次在横滨的呢。”
他甚至还特意模仿了语气,道:“时隔多年,堕落的突然再次赐福,是不是说明他终于想开拥抱神明的怀抱?那死而复生的神迹将要再次降临?”
“啊,这简直是我主赐下的仁慈!我们的祷告起了作用之类的……”
风祭居云:“……”
禅院惠则是狠狠地勾了勾嘴角:“所以后面那句是什么东西?父亲跟他们的主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教徒,什么好的都往他们信仰上面拦,甚至还会出现打架的情况,但是一旦出现什么坏事,跑的又比谁要快……”
五条悟耸耸肩说完这些,在禅院惠冷脸之前话锋一转:“所以风祭,你会同意给人复仇,是不是可以说明,你十二年的坚持要被放开了?”
“……”
风祭居云眼眸微眯,感叹了一句:“十二年,已经这么久了啊……”
像是下一句就要回答。
五条悟却知乎自己亏大:“你真的打算告诉我啊?那等会儿,还有一个问题一起说了呗。”
“就你家那只小老虎,你其实很满意他吧,也好不容易养的这么皮毛水滑,就真的舍得放出去?你也别说没有,那孩子的性格我可莫得个七七八八,他并不是那种会为非作恶的人,一旦让他真的过上了平凡人的生活要是不回来了,你不得心疼死?”
风祭居云的语气却比他预想中要来的平淡:“如果那是他选择的路,不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
五条悟笑得往后仰倒:“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大度。”
“……”
“等等,你不解释?”
风祭居云冷眸扫向他:“解释什么?你谁啊,我要向你解释非要让你认可不成?”
禅院惠在这个时候也冷冷补刀:“你爱信不信。”
被两方回怼的五条悟第一时间不是贱兮兮地继续招惹,反而是摸着下巴思考:
“没说谎,但这不可能啊,这不是你亲自收养的儿子吗?怎么会舍得丢掉?”
“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你其实根本没有把他当成……”
叮铃铃。
五条悟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急促的铃声,这是另类的警报,代表着又有他们搞不定的强大咒灵出现,以至于晚响应一秒都会造成惨烈后果。
根本无法忽略。
“啧,手机上继续聊,我先走了。”
但等他一出门,禅院惠就直接关上了门,至于手机?谁会搭理他?
禅院惠没有回自己刚刚坐的地方,而是走到了风祭居云的身边,后者也往一边挪出了一点位置,禅院惠犹豫片刻还是没坐。
他站着询问:“父亲,要嘱托五条悟那个混闭好嘴吗不要乱说吗?”
“不用,这就是现实,瞒是瞒不过去的,他迟早会知道,只是来得稍微早了一些……”
虽然禅院惠没有入座,但风祭居云却仍是没有打算放过他,这一次甚至不是揉头,而是捏脸。
在将禅院惠紧绷的脸捏崩塌之后,他才满足地收回手:“好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今天这么晚了,当务之急是洗完澡睡觉啦。”
“仔细想想,小惠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泡澡了,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原本还撇着嘴的禅院惠就一溜烟地走了,用身体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拒绝。
风祭居云不由发笑:“都忘了,孩子已经大了,那我就一个人去泡吧……”
紧闭的门窗忽然被敲响,仿佛风想要提议与他为伴,可惜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到,风祭居云缓步走入浴室开启了入睡前的习惯。
这一夜,双方都享受到了好眠。
翌日东京一家出租行,石川悠斗在用现金支付了租车的费用后,正准备招呼中岛敦上车离开,却发现少年一直在看向展厅中央里面那辆黑色的SUV发愣。
石川悠斗迎了上去,仿佛看穿他了他内心的想法,主动道:“这是保时捷,我们目前只是搬家,用它有点太过浮夸了。”
中岛敦恍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在跟自己说话:“不……”
解释没能说出口,石川悠斗已经说道:
“不过敦喜欢的话,等我们回到了家,收整了企业很快就能挣钱,等到了敦成年就能够买下来一辆了,到时候送给敦做生日礼物好不好?”
“啊差点忘了,一直没有给敦礼物……”
他一拍脑门,面露懊恼:“这可有点伤脑筋啊,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其实没什么的……”
可石川悠斗却抬手制止了中岛敦未能说出口的拒绝,直接拿出了钱包,将里面的现金大概有二三十万一同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敦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定有很多想买的吧?拿着自己花就好,不用节省……”
看着掌心中的金钱,中岛敦的表情有些无奈。
“真的不用了。”
他如今的口袋里就放着一张银行卡,而里面的金额,是以亿来计算……
但他不乱花也是真的。
因为风祭居云考虑的很周到,衣服装备定点会有品牌方按照特制的要求送上门,一年四季不重样。
至于装备、吃食更是样样不缺。
他本人除此之外也没有了别的花钱地方,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带卡,但风祭居云得知后却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带在身上也不是一定就要花啊,只是图个方便,虽然凭借着我威名远播的「名声」能刷脸,但终归还是没有直接拔卡来的方便嘛。”
于是久而久之,即便中岛敦不用也被养成了这么个戴上的习惯……
而等中岛敦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触碰在银行卡上,可最终还是松开没有拿出来。
因为眼前的石川夫妇已经在开着租来的车回房间准备装上行李回家。
“敦坐哪儿?要不要来后……”
“我坐前面吧。”
“……”
一旦沉默发生石川玲奈就慌乱起来:“我们不是强迫你,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中岛敦点点头,回以一个笑容:“没事的,我知道……”
石川悠斗也站出来缓和气氛:“那我们就一鼓作气,一路开回家吧!出发出发,目的地,山形县!”
“……”
几个小时的路程中,石川夫妇一直在找话题热场,不过中岛敦接话的次数很少。
但两人笑容就没有下来过,一直在从家族史还有地名人物关系讲到了祖宅上来,不过中岛敦的目光却被令一个东西吸引:
“抹茶千层卷,好吃吗?”
石川夫妇为找到合适交谈内容,终于松一口气,急忙答道:“好吃,里面的茶香味儿很足,但是也不苦,还带着一点米香,非常不错。”
“我们家附近就有一家连锁的铺子,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试试?敦是很喜欢吃带茶味儿的食品的吗……”
中岛敦的表情柔和了一瞬:“我只喜欢吃茶泡饭,父亲跟惠哥喝茶的比较多,他们或许会喜欢……”
突然说出口的名字令石川悠斗攥紧了方向盘,过于被刺激,以至于一句话脱口而出:
“敦,我们才是你的父母,你也没有哥哥……”
中岛敦噤了声,可只有垂下眸子查看,才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口误而感到伤感,而是冷下了脸不快也溢于言表——
“……”
车厢中的气氛略作僵硬了下来,即便石川玲奈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后半程,直到下了高速山形县的欢迎牌出现在面前。
车辆停在市区中央的一块土地前,上面烧焦的建筑还伫立在上面。
“这里就是我们的工厂了,我们的祖宅在不远处,我带你们过去……”
可当两人拉开了纸门请中岛敦进门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参观,而是……
关拢了纸门。
黑暗袭来,两人立时不适地眯起了眼睛,其中有人不解地询问:“敦,你把我们关在里面干什么?”
可从少年嘴里说出的话,却令两人心脏慢了一拍:“来确认,你们不是我的父母。”
第229章 路过五条悟怎么会在这里?
石川悠斗最先反应过来,脸上起了一点愠色,但转瞬即逝变成了无奈:“敦这是不相信我们吗?也是,我能够理解这种情绪,那么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我现在就可以预约。”
说着就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医院的界面,坦荡的模样配上一丝无奈的表情,像是一个无条件包容孩子犯错的父亲。
中岛敦摇了摇头:“不用。”
仿佛是被他那番坦荡的模样打动。
这让石川悠斗重新笑了起来,还开了个玩笑打趣道:“敦其实没有产生这个顾虑的必要,怎么会有人觊觎别人家的孩子呢?你说是吧——”
话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清了中岛敦的脸色,并不是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带着一点点的愧疚。
原本带着一丝内敛温和的少年如今的脸色却是少见的平静,甚至因为过了度,而显得一丝丝疏冷。
如果有对他目前情况有所了解的人自然一眼能够看出来他学的谁。
风祭居云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可并不妨碍他出手时的果决,而禅院惠却是一个极端,少年沉默寡言,却动如雷霆。
待在一起的这几月,中岛敦也不可避免或多或少发生了转变。
之前柔风细雨,在这一刻急转直下化作狂风骤雨。
中岛敦说:“你们既然如此自信,那就证明在血脉这一方面早已经作了万全之法,我没有必要再白费工夫。而且,令我对你们产生这样怀疑的并不是血缘,而是感觉。”
石川悠斗的笑容隐隐在崩裂的边缘。
短暂的沉默被石川玲奈的一声哭泣声打破,这个温婉的妇人用手擦着眼角的泪,那双眼里面包含着被至亲伤害的悲恸。
却舍不得控诉,只是自责:“敦,我知道我们突然出现很意外,我们也没有强逼着你立刻接受,我们只是想要见见你……”
“如果,这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们可以现在放你离开,只要你准予我们能够定时去看看你就够了。”
“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忘了你现在已经有了家庭,还有了对你很好的亲人……”
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令石川悠斗心疼极了,他揽着自己的妻子是安慰,同时也是支持。
他也顺着石川玲奈的话说:“玲奈说的也是我想说的,我们是想和你相认,但如果打扰了你现有的生活,我们也可以退出。”
“毕竟为人父母的,自然是最希望孩子能够开心。”
可向来感性的中岛敦这次却是连个眉毛都没皱一下,在两人说完之后,他缓缓道:“可是,你们在说谎啊。”
石川悠斗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说谎?敦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欺骗你……”
可这一次,向来礼貌的中岛敦却出言打断了他的发言:“口口声声说着尊重我的生活,但字里行间的话,却全部在引向父亲。”
“你们想我觉得,父亲在刻意阻挠我跟你们接纳。”
还有什么比树立起一个敌人更能够拉进双方关系的方法呢?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因为他们找上门的第二天,自己就能够出现在这里显然已经证明了风祭居云大度。
听到这里,石川悠斗急了:“我们没有,我们只是……”
可中岛敦已经率先将他想要说的给说了出来:“你想说,只是太爱我了?害怕父亲不肯放人?”
“可这一天一夜的相处,能够令我排除这种想法。你们对我的确很热情,让我感觉到了珍重,可是不对,因为这是你们想让我察觉到的,而不是我的感受。”
如果用一种最准确的方式来形容这个感觉,那么就是他们在扮演舞台剧里面父母的角色还希望将中岛敦拉入戏。
“真正的家人之间不需要时时说我有多么爱你,而应当是润物细无声的呵护。”
无需强调,但是回首,却能够感到一抹沁甜。
说来令人莞尔,相识不过几月的风祭居云和禅院惠,却足以支撑深知语言是把伤人快刀的他,仅靠着猜测就能丝毫不带犹豫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所以,你们并不是我的家人。”
石川悠斗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好久之后才看着中岛敦露出一个惨痛的表情:“敦就靠着感觉怀疑我们吗,我们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害怕敦无法适应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们真的没有将风祭先生排除在你生命之外的想法!”
石川玲奈也焦急道:“我们只是想见你!”
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中岛敦刚刚那一番话并不是臆测,而是彻底的撕破了局面。
所以少年再次开口,直接让他们看清了真相:“我让人搜查了你们在东京住过的屋子。”
得到的答案令他并不需要说抱歉。
“答案是这里的确有人住过,但不是你们。”
石川悠斗却在这一刻否认的铿锵有力:“这是不可能的,房东大姐还有租客都能够证明我们的存在!你只要去问问,都能够找到人证!”
中岛敦无动于衷,并且冷声反问:“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证据?就算被冤枉,你们作为与我分别多时迫切想要相认的父母,不应该是感到委屈但忍受吗?”
“还有,不应该问我是什么时候调人的吗?我又有什么权利能够调动人进入别人的房间进行搜查?”
石川悠斗的眼睫开始颤动,数次张口但是一句完整的话都发不出来。
可即便他能够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因为紧接着中岛敦的一番话直接盖棺定论:“我找的前去查探你屋子的人,是异能者,他的能力是看到物品上的记忆。”
哐当。
石川玲奈碰掉了一旁的瓶子,水撒了一地,但是显然现在这并不在关注之列。
中岛敦眼里的温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勘破一切的疏冷与从禅院惠那里沿袭的一贯锋锐寒意:
“他说,这里的确曾住着一对有孩子不能相认的夫妻,他们也的确遭到了迫害。可是他们死了,被一个能力者杀死,并将别人的灵魂抽调进去,重新扮演了他们。”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中岛敦那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按灭了聊天界面,上面有坂口安吾发来他们谈话的后续:
「那个满身都是缝合线的咒灵承诺:你们可是顶级的骗子哎,哄骗一个渴望家人爱的小毛孩这不是手到擒来吗?只要你们骗他回到了山形县,我就能够满足你们想要的一切,金钱,寿命,还有美貌——」
手掌变成虎爪,同时露出的还有利刃。
中岛敦猛然暴起,举爪撕向两个冒牌货,倒映着他们两人惊恐的脸,动作没有丝毫地迟钝!
可还是慢了一步。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阴冷的声音:
“我还以为会要更久一点时间才能够发现不对劲呢,不过既然是找到了对应的异能者,那我的计划失效也就情有可原了。”
“所以既然发现了,那就给我留下来吧!”
中岛敦的双眸猛然瞪大,前方那存在于坂口安吾话中的缝合线咒灵竟然凭空从房子的天花板里面钻出了一个头,而他张开的嘴里,双手猛然合十!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不好!
曾见识到高专那场领域对碰的他虚心请教过禅院惠有关于领域的知识,并得到了详尽的教诲。
而第一条,就是:“如果他人开领域了,快跑,一旦被拉扯进去没有简易领域等抵御令其无效的手段,将如同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必死无疑。”
中岛敦深刻紧急教诲,所以连即将到手的骗子两人都彻底放弃,双脚化作虎爪,指甲潜入地板改变了冲过去的力量,试图将自己甩出领域所笼罩的范围。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领域的可怕程度,也迟了一步。
无数只大手从地底升起,并将这个房间彻底包裹其中!
眼前一黑,中岛敦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无数只大手之上!
他被拉进了领域。
少年在这一刻死死皱紧了眉,意识到深处绝境之中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异能完全展开,整个人化作一只巨大的白虎。
顺滑的皮毛下是发达的肌肉,身姿矫健,还有锋利的牙齿和利爪,令那一对刚刚因为幕后指使者到来而心安的两人吓得发出厉声尖叫。
中岛敦没有管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天花板之上,那里咒力飞速凝结成为一个人形。
正是这个领域的主人,真人!
而在他成型的一刻,化形为白虎的中岛敦就后肢用力跳上半空,朝着他挥动了利爪。
那虎爪仿佛有千钧力能够连再坚硬的金铁都能够撕碎,区区肉身自然不在话!
可偏偏遇到的是咒灵。
即便中岛敦立刻补了一爪,但真人被撕碎的身体还是迅速愈合!
同时他也开始发挥作为结界主人的威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想要冲上来的中岛敦,一挥手无数只大手封锁了他的全部前路。
“可恶!”
白虎口吐人言,中岛敦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个出路!
但领域就是一方小世界,浑然天成自然不可能存在明显的漏洞这类东西,他已彻底深陷十面危机之中。
可中岛敦的一颗心却反而相较于之前的焦躁平静了下来。
“父亲,惠哥……”
他的呢喃传进了真人的耳朵里,这令这个比万千人渣而过犹不及的咒灵狞笑出声:“已经害怕到找家长了吗?看来是已经深刻意识到绝望了!”
放浪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结界之中:“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之所以会出现,可完全是得到了他们两个在东京的确切情报!”
“就算你现在能够向他们求援也来不及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的领域之中,我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你!你信不信啊?”
上挑的尾音透着一股欠打的劲。
可这时,中岛敦却出声反过来询问他:“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将我引出来?为什么?”
真人正要开口,可中岛敦却猜到了七七八八:“你想要俘获我,用来威胁父亲?”
这让真人吹了个口哨:“不错嘛,看着人呆呆的竟然这么敏锐,也难怪风祭居云会看上你收你为儿子了。”
从他的嘴里听到风祭居云的名字,这让中岛敦眼里的寒意更盛。
真人看到了,可他却笑得更开心了:“担心他那实在是没必要,因为你更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你刚刚的那句话说错了,一点点,我的目标是你,但却并不是为了掳走你,而是为了杀了你!”
他说出了原因,声音中掺杂着浓烈的忌惮与恨意:“本来我们是按照你那样说的打算,可谁叫风祭居云昨天才当着我们的面将一个死人复活呢?此等事迹,就连我们四大天灾都不得不说一声神迹。”
“所以带着你去他的面前,这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呢?他大可以让他大儿子将我们全部诛杀。他事后可以将你复活,那我们可就死了真的死了。”
叹了一口气,真人的话音一转,重新恢复了标志性的阴冷与满满恶意:“所以我现在要将你挫骨扬灰,我就不信只剩下一根头发丝他还能重新拼凑出一个你不成!”
真人的嘴巴都要咧到后脑跟:“自己的儿子没了一个,到时候,他一定会很伤心?还有你的那个哥哥,肯定会愤怒地跳脚吧!那样的话,我可太高兴了!”
“所以为了能够让我重新获得快乐,中岛敦,去死吧!”
「无为转变!」
真人咒力全开,无数只大手闭合,直接扑向中岛敦!
因为对方是异能者不存在展开领域的可能性,所以真人都没有直接在将他拉入到领域的那一刻施行必中的咒术完成斩杀。
这倒并不是他过于自傲,而是为了欣赏对方面对死亡绝望时的表情,虽然异能者的恐惧不能够让他获得咒力,但诛杀了自己打不过人的至亲,能够让风祭居云得知消息时露出愤恨的表情,那对他来说比变强还要更加爽快!
身为咒灵的他没有人类方面的道德底线。
或者说,他就是那恶意糟粕中诞生的产物,骂他下贱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盛大的夸赞!
可中岛敦的反应令他有一种不安地感觉。
他太冷静了。
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慌乱!
只见中岛敦不知何时又重新幻化成为人形,只是手脚还保留着老虎的兽爪。
而变作老虎后那一双金瞳凝望着铺天盖地朝着自己逼近的巨手,却不仅没有搜寻逃跑的生路,而是缓缓紧闭了起来。
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他脑海之中回想起来的却是风祭居云握住他虎爪肉垫时轻笑着的话:
“敦的爪刃上附着着特殊的力量,只要善加利用与开发,是足以撕碎一切的锐利。所以,要树立起自信哦。”
而在他调动力气挥爪的那一刻,耳边却传来了禅院惠的话:“集中一点,舍弃所有挥出一击,包括生死,那将势不可挡。”
金瞳睁开的那一刻,他也开始了行动!
所有力量被汇聚在双爪之上并被奋力挥出——瞄向的是砸来的大掌根部!
他要干什么?
硬钢咒术吗?
禅院惠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他这是找死吗?
纯粹的力量怎么可能会被斩碎——
可真人还没来得及嘲笑他的无能,就听咔嚓一声稀碎的声响传来,随后那只原本该彻底将中岛敦按死的大手竟然崩碎化作无数点滴星光!
被虎爪带起来的风给掀开!
“怎么可能!”
他因为过于惊讶,而直接破音。
可容不得他怀疑人生,中岛敦后爪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爪刃再次对着他撕来!
亲眼见证咒力大手破碎的他此刻没有了半点轻慢之心!
“是我小瞧了你,但别忘了,这里可是领域!你也不是咒术师,没有能够抵销必中的手段!你必死无疑!”
完全不敢赌的真人直接催动领域发动了必中的效果!
势要逆转中岛敦的灵魂。
中岛敦瞳孔猛睁,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想要调整动作将爪刃对准结界边缘。
“太迟了!去死吧!”
真人已经预想到对方被扭转灵魂变成丑陋肉团的画面,可就像他偷袭中岛敦时候一样,他也遭到了人的偷袭。
只是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
等他察觉到领域外侧产生了波动,那个人已经飞了进来并将手搭在了中岛敦的肩膀上,下一瞬,手指完成了撘合!
「领域展开!」
又是禅院惠?
这是真人的第一反应。
但很快这个猜想就被排除。
因为他听清了后文——
「无量空处!」
是五条悟!
他怎么会在这里?
惊愕与恐惧还没来得及爬满真人的脸,他已遁入一片空茫之中!
海量的信息一股脑地灌输进来,令他脑子彻底宕机!
连恐惧都被彻底冲刷殆尽。
直到一阵痛彻心扉的阵痛猛然传遍全身,他终于想起了当前的局面,可一切已经成为定居。
刺入体内的刀刃被翻转,绞碎了他体内所有的核心!
四天灾之一,就此被拔除!
失去了主人的领域随即崩碎。
五条悟也解开了领域,他们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
脚踏实地的中岛敦愣了一下,才将虎爪变成人形,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凉感冷得他激灵了一下。
这时,五条悟也拍着胸口做出一副庆幸的姿态:“啊,赶上了,不然真让你出了点事,风祭非得杀了我不可。”
听到这话的中岛敦讶异抬头:“五条老师,您不是路过?”
也因此看到了对方手上拿着的武器:“惠哥的噬魂刀?”
咕哇!
一声生无可恋的喊叫吸引了他的目光,低头查看,就看到了五条悟腰间上挂着一个生无可恋的小东西。
他惊喜的瞪大眼:“丑宝?”
听到自己的名字,这只小咒灵展现出乎品级的聪慧,挣扎着想要扑向中岛敦的怀里。
迫不及待的模样想,写满了他对五条悟的控诉与嫌弃。
向来聒噪的后者都没有说什么,还主动松手。
那么这一刻答案彻底明了。
“是啊,风祭猜到幕后黑手是想用你来对付他,担心你会出事,但如果他亲自过来则会让对方投鼠忌器。所以就特地说好话,请我给你当保镖呢!”
接住了丑宝的中岛敦自动忽略了对方后面那句话。
风祭居云才不是会跟别人说好话的人,最多能够做到的就是交易。
不过看着他总是跟禅院惠顶嘴的过程,中岛敦也悟出了对方的习性,礼貌地点头说了句:“谢谢您,五条老师。”
这反应,倒是让习惯了禅院惠那冷冰冰态度的五条悟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再开口再占便宜。
而是询问:“所以我们现在回去吗?”
中岛敦摇了摇头,道:“能不能请您稍等下,我这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成。”
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上的两人身上……
第230章 该死风祭居云在引诱你堕落!
五条悟扯下眼罩,睁大了苍天之瞳将人扫了一遍之后得出结论:
“我就说我明明特意控制了领域的作用人,他们怎么也不应该会晕过去才是,事实证明我果然猜得没错——这装晕装的跟真的一样。”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中岛敦也眯起的眼眸中愈发
然而,地上的两人却依旧没有动作。
折让五条悟不禁撇嘴拔高了语调:“哈?难不成你们认为我是在炸你们?开什么玩笑?五条三三会看走眼?你们这两个家伙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他抬起手指开始倒计时。
然而眼看数到1两人仍是岿然不动,他撸起了袖子:“装死是吧?那我就送你们去死吧!”
那刚刚被还回去的噬魂刀硬生生又被抽了回来,他拿着就大刀朝着两人脑袋砍去——
如果说之前还可以理解为放狠话的话,那么这直朝自己命脉而来,带起烈烈破风声的刀,却没人敢赌他是不是作秀。
“不要!”
在五条悟即将冲到近前的时候,两人心理防线被攻破,紧闭着的眼眸猛然睁开然后齐齐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请不要杀我们,我们错了!”
刀的确停了下来,但五条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就这么悬在二人的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也压得两人汗如雨下,慌乱的抖若筛糠。五条悟问:“那你们错在哪儿呢?”
两人丝毫没有多想,给出了一大堆话:“不应该答应那个人帮他为虎作伥……”
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缓和。
两人又紧接着改换了说辞:“可这真的不是我们想这样做的啊!”
“是他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不做的话就立刻杀了我们,我们只是想活命,我们有罪,但是也罪不该之死……”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在悬在自己头上的刀刃上,生怕下一秒就落下。
可出乎预料的是,锵的一声传来,然后这个刀竟然直接被五条悟从他们头顶移开!
欣喜瞬间爬满了他们整张脸:“谢谢大人……”
道谢还没来得及说完,五条悟接下来的一番话令他们如坠深渊:“中岛同学,人已经弄醒了,接下来就交给你发挥了。”
中岛敦没有拒绝,坦然迎着他的目光上前,在经过身边的时候,五条悟将手中的刀递了过来。
“别脏了自己的手。”
中岛敦于是收了爪子,而转而用手握刀。
才移开的刀刃再次对准了二人。
他甚少拿武器,所以跟五条悟相比完全可以说的是生疏,可带给占用了石川夫妇身体的两人,压迫感却是远胜五条悟——
后者跟他们没有仇恨,可中岛敦却是有的!
他们才刚刚把少年骗进陷阱之中,如果不是五条悟过来他可能直接就惨死之中!
而且这样的死仇,不止不止这一点……
身体颤抖的幅度大到无法被忽视。
所传达的信息也应证了中岛敦心底那个猜想。
“你们认识我的双亲……”
且不止如此。
他们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施行骗局,就足以说明一点,他们不害怕拆穿——那么答案其实已经明晰。
要么是人被彻底的囚禁,要么则是……人已经死亡。
后者显而易见更加稳妥,且可能性更大。
即便没有与父母有关的记忆,不知道他们的模样,不清楚他们的性格,。但是中岛敦直觉告诉自己,他们并不是故意要将自己丢弃……
必然是迫不得已。
如果他们还在人世,怎么会不来看自己一面么?就算是寄点东西也可啊……
可十五年的成长生涯,他所拥有的馈赠只有孤寂与挨饿。
那么对方已经离世,就是唯一的可能。
而眼前冒充他们的两人曾自信地提议去进行DNA检测亲缘关系,他们自信科技查不出来破绽。
那便是用了某种术。
世界上的术太多了,中岛敦很难猜出究竟用了哪种,但将术开发到极致的风祭居云曾经告诉过他万变不离其宗的一点。
恰如死而复生就是将他们缺失的生气灌输进去,一切的术本质上就是交换。
无中生有最为困难,挪用转化则相对轻松。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交换的物品本身了解不可缺失——
眼眸闭起,再睁开时那些悲恸已经被压下,少年灵动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古井无波的沉。
手中刀刃很重,但握刀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恰如他的决心。
他问眼前两人,言简意赅:“说,我父母他们在哪儿?”
石川悠斗两人疯狂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这都是抓我们的那个人告诉我们的,他给了我们剧本只要我们按照演就好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父母的消息啊,你找我们没用啊!”
“真的,真的是这样!你要相信我们!”
他们边说边痛哭流涕,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然而,这话就连中岛敦都骗不过,更别提这里还有着六眼的五条悟。
他不知何时已经坐上了一个柜子上,一双大长腿在空中荡漾,手里正在把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就说:“心率加快了,还有手指曲紧,我看出了几十个能够证明你们撒谎的证据。”
手中动作不停地回复消息。
五条老师天下第一:嗨嗨嗨,圆满完成任务!
敏锐的笑面虎:弄完了?-
风祭,你该给我什么报酬啊?
敏锐的笑面虎:上次小惠帮你镇压了咒灵还不够你还个人情?再说了,我就不相信你不讨厌那些背后使绊子的东西。
就算是真的讨厌,五条悟也不会说。
他继续无赖地死缠烂打道:但是五条三三可是将自己的任务拜托给别人才腾出的时间,这也是付出了人情的呢。这样好了,把咩咕咪借我一天吧?
敏锐的笑面虎:想找死吗?有意思-
……
就在五条悟以为自己算盘将要落空的时候,叮咚一声,另一个稀客中的稀客发来了消息。
好拽一小孩:把敦安稳地带回来,可以帮你执行一天任务,人就不要见了。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嫌弃令五条悟撇撇嘴,但是打出来的字波纹荡漾:咩咕咪酱终于将三三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了,真是太开心了……
然后就是偌大的发送失败字样。
五条悟嘴角一抽,合着就只放出来发这么一段话的时间吗?真不愧是咩咕咪……
他犹豫着要不要将备注改成冷酷无情的杀手,然而这时,一道痛呼声猛然传来吸引了他的目光——
“救命!”
在不远处,中岛敦手中的刀已经刺破了石川悠斗的皮肉。
腥红的鲜血流出来,掉落在地上,石川悠斗疼的在满地打滚,然而中岛敦却视若无睹,重复先前的那句话:“告诉我答案。”
咔嚓。
五条悟按灭了手机,却没有上前,双腿盘坐在鞋柜上,手撑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的中岛敦。
他也是见过之前中岛敦的模样,并且对少年的性格有所了解。
是个温吞的好人。
也因此如今少年的变化他也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人。
中岛敦的眼里升腾着愤怒的火焰,这是支撑他动手的燃料,虽然事出有因,但是没有遭遇太多的挣扎与阻碍显然已经说明一切。
现代律法的概念在被弱化,他正在趋向名为强者为尊的绝对自由。
是谁影响了他,答案显而易见。
然而五条悟却无法说一句他这样做的是错的。
他何尝内心中不是有着这样的坚持?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而自愿为自己的行动套上一层枷锁呢?
所以他是一个只会被人略微防备的好人,而没有这种观念的风祭居云却是所有人恐惧的对象。
他们争先恐后地讨好,给他特权,生怕他生怒将他们全部杀死——
想到这里,五条悟都不禁感叹了一句:“当异能者可真是幸福啊。”
至于是单纯抱怨地调侃还是发自本心,这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他出神的时候,石川悠斗已经不堪忍受那挺进的刀刃,慌忙求饶:“我真的不知道,你误会了……”
回应他的只有中岛敦挺进的刀刃,还有就冷峻的话语:“不,你知道,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恐,说出真相令它远胜于被我逼问——”
这就证明他清楚,自己一旦说出必死无疑。
而宁死狡辩,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
石川悠斗跟石川玲奈颤动的眼珠是这一说法的最有力证明。
可中岛敦仅用了一句话就击碎了他们的幻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是异能者,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治愈系的异能者吗?能在你们性命垂危的时候将你们完全治愈?”
“我不介意动用人情请他们过来,来救你们,直到你们彻底撑不住一次次被拷打致半死再被治愈,直到愿意说出真相为止。”
哐当。
光是想想到中岛敦说的那个画面就令两人发出凄厉地喊叫声。
在此期间,石川玲奈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崩溃,她说出了中岛敦想知道的,却并没有让中岛敦有半点开心的意思,因为应证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想——
“他们死了!被杀死了!是他干的,你要复仇找他,别连累我!我是无辜的!”
她指着石川悠斗高声喊道。
从她嘴里,中岛敦得知了另一版自己流落到孤儿院的由来。
一个出自县城富有家庭的女孩儿年轻有为,怀揣着一百万日元就在东京建立起了自己的事务所,成为了名利场的新贵。而在她事业有起色的时候,也遇见了一个同样英俊潇洒的男人对她一见倾心。
他对她温柔体贴,会无声安抚住她所受到的全部委屈。
她以为是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于是同意了他的结婚请求,并为他赠送购置了很多的礼物,并且在事业的上升期毅然决然生下他们的孩子。
可幸福没有持续下去。
公司不正常的财务支出严重到已经无法再让她视而不见的地步,她找上了男人询问原因,却看到了男人正在被数个混混拽着衣领威胁,赶紧给爱心月子餐里下药,毒死母亲夺得她创立的公司还有在老家的全部遗产。
听到他们对话的女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结婚诈骗。
可已经太晚了。
想要逃走的她被下属抓住。
被押到了首领面前,那是一男一女两人,他们在道上号称千面骗手,是出了名心狠手辣的窃盗集团首脑。
他们害怕女人出去报警,加上她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利用价值,然后就此决定杀了她。
女人拼死挣扎,却被拿出了孩子作为威胁,她最后的希望就在男人身上。她试图唤起他们之前的记忆,可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温情,就那样漠视着她被杀害,仿佛对方就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骗子。
她临死前是那样的憎恨,却又是温柔的连咒灵都没有留下。
那么她就会看见,男人在脱身后,第一时间跑回家中找到他们的孩子,一路避开人眼将他送到了一个偏僻乡下的孤儿院门口,并斩断所有能被人察觉的渠道后,只身回到了东京,孤注一掷地展开复仇——
或许在初遇的时候他的确是抱着俘虏她一颗心而来的骗子,但在相处中,他还是爱上了这个温柔而坚强的女人。
这个孩子就是最好的结晶。
他不是不想救自己的爱人,而是无能为力,他可以奋力拼命,可最终难逃死劫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
所以他承担了妻子的憎恨,咽下所有的痛苦,可以说,这是他从恶的罪有应得。
押上自己拥有的全部一切发起了复仇的冲锋。
然后,一败涂地。
作为背叛者的他被杀死后,尸体被挫骨扬灰,并找了另一个人来顶替他的身份,作为鳏夫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妻子的公司,还有她家族里的遗产,也被强势地掠夺……
一切阻碍他们的人都因为种种意外死去。
唯一幸存的人,只剩下当年那个孩子……
他们一路逍遥,直到被真人通过特殊手段找到,选为了执行这次算计的工具,逼迫他们于中岛敦接触。
为什么亲子鉴定会通过的答案——则是真人找来了一个诞生于人类对尸体恐惧的咒灵,找出了他父亲的尸身,通过复制完成了换血。
而他们扮演的父母形象也的确能够以假乱真,因为他们不仅认识,并且连他们临死时的反应都被目睹,学习轻而易举。
“……”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是被害者,是他,是他做的,你要找他就找他算账杀了他也好,挫骨扬灰也可以!你就放我一命吧!”
不远处的五条悟听着听着都放下了手机,看着中岛敦叹了口气:“她说的是真的……”
其实中岛敦也能够感觉出来。
但还是说了声谢,可即便已经奋力遏制,但是声音中愤怒的情绪怎么也止不住。
石川悠斗冲上去遏制住石川玲奈的嘴,叫骂着:“你个贱人,你以为自己就清清白白吗?还敢将所有的罪都推到我的身上!”
“明明当初拿下那个男人的时候,你增很他划伤了你的脸,所以提议将他剁成碎末!还要挖出那个女人的尸体鞭尸泄愤!如果不是他藏的好,你就真的得逞了!”
“比起歹毒,你也丝毫不遑多让!我如果真的该死,你也应该死在我的前面!”
怒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中岛敦攥着刀刃的手在发颤,不是拿不稳,而是杀心与理智在拉扯焦灼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可这时,风祭居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缓,他说:“敦,没必要强迫自己,手上沾血的滋味不好受。”
但并不是全他放下。
“再忍忍,由我代行吧。”
他手上沾的血太多,只是一条性命,实在无足轻重。
禅院惠的声音也紧随其后响起。
没有像风祭居云那样絮絮叨叨,一如既往简短干练:“别有顾虑,我们永远是家人。”
中岛敦缓缓闭上了眼睛。
咔嚓一声,噬魂刀掉在了地上。
这令石川悠斗狂喜,在他眼里这是放过自己的意思,于是欢天喜地准备道谢。
可事实证明,他误会了。
还没来得及起道谢的头。
身体就猛然被贯穿——
不是刀,而是利爪!他惊愕地抬头,因而看到少年那张温和的脸上杀意凌然。
他会丢下刀,只是想亲手手刃这暗害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
这一爪撕碎了他的半边身躯,可紧随其后的,又是中岛敦再伸出的一只手。
石川悠斗彻底吓破胆,对死亡的恐惧令他脑子彻底混乱,语无伦次地高喊:“你不能杀我!这是犯法的!你会成为凶手!”
噗嗤。
可无论他怎么叫喊都无法阻碍这一爪刃落下。
利爪从喉管进入,划破身躯,石川悠斗的身躯轰然倒地。
他瞪大的眼睛逐渐失了神,他彻底死绝。
中岛敦却没有停下,目光又落到了石川玲奈的身上。
后者疯狂求饶:“我都已经告诉了你真相,你不能恩将仇报!”
“你凭什么认为,这就能抵掉你犯的错?”
中岛敦再次举起了沾染鲜血的手,这样的触感的确如同风祭居云所说并不好受,但他并不后悔。
他之前或许还有疑虑,但这时,目睹完全程知道他选择的风祭居云缓缓开口:“敦,去做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这是许可,也是安慰。
彻底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中岛敦肃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谢谢,父亲。”
如同霜雪化开。
但仅限于他一人。
因为他步步朝着石川玲奈逼近,举起了爪刃,血滴落在地上,更显寒芒。
石川玲奈也终于认清了当前的局面,得知自己再无逃脱的可能——
她畏惧、害怕,但更多的则是憎恶!
她直视着中岛敦,拔高声音嘶吼道:“是,我们罪无可恕,杀了你的父母,还冒充他们来试图哄骗伤害你!”
“难道,现在收留你的风祭居云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世界上就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爱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会觉得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就真心会对你好?”
石川玲奈将矛盾引向风祭居云,她并不是疯了,而是看出了到底是谁让中岛敦下定杀人的决心!
只有抓住这一点才能动摇他的决心,从而捡回自己的一条命。
果然,中岛敦原本挥出的爪子停了下来。
这在石川玲奈就是生的希望,于是她开始变本加厉,将自己打探的情报搜刮着拼凑:“他是在利用你!你可是强大的异能者,你对他有用处!”
“他估计早就知道了你父母的事,故意没有说,还故意放我们带你走,为的就是让你亲手杀了我们!让你彻底堕落成为他那边的人,让你没有回头路可走!”
“风祭居云,他根本不是你心目中预想的那个温柔完美的父亲!再老谋深算的狐狸都比不过他,你从一开始就堕入他为你编织的陷阱之中,他在利用你对家庭的渴望,俘获你——”
“……”
她看到了中岛敦颤动的爪刃。
见效了!
于是变本加厉想要乘胜追击彻底即可中岛敦的心理防线。
“你现在停手放过我,还能有回头的机会!我原意为我杀人诈骗承受法律的制裁!你不要再错下去——”
噗嗤!
颤抖的爪刃撕破了她的喉管。
一击毙命,就是中岛敦给出了的答案。
“不论父亲对我如何,都与我杀了你无关。”
“因为你们,真的该死。”【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