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幼驯染……
往常工作日的时候,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会轮流开车去上班。
原本今天负责开车的是松田阵平,但是诸伏景光却主动提出:“由于我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今天就让我来开吧——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明天还是会让阵平来开的。”
幼驯染未说出的话语里其实是对松田阵平最近没睡好的关心和体贴,但他觉得有理便也没推脱, 而且这样可以顺便在路上分神看看这个墨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手肘撑在车窗边缘,仔细地观察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
与诸伏景光脑袋上详细的红蓝条数值和备注不同,路上的人他只能看到红蓝条的形状,却没有具体数值,更没有文字描述, 看起来十分简陋。
称得上好消息的是,看见红蓝条似乎要在一定范围内, 根据松田阵平的目测,这个范围应该是十米,再远就看不到了。
这算是给松田阵平减轻负担了, 不然以后人流量稍微大一点的地方他都不愿去了,否则能把眼睛和脑袋都看得发疼。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把墨镜换下来,除了因为这个墨镜是前世萩原研二送给他的, 松田阵平还认为这个功能对于一个警察来说, 即使只是爆处警察,或许都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派上用场。
来到警视厅,松田阵平发现同事们头上显示的内容跟诸伏景光、跟路人都有微妙的不同。
队员渡边正拿着上一次报告来找他复核, 松田阵平第一时间就往他脑袋上方看去。
红条数值82,备注简短:熬夜。
蓝条数值75, 备注同样简短,是某个女明星的名字,而这个名字松田阵平恰好在前段时间答题后拿到的不可明说的光碟封面上看到过。
松田阵平:“……”感觉他这个下属或许和hagi有共同话题也说不定——等等, hagi现在喜欢的是自己……
最近每天都接收到相当庞大的信息量,导致松田阵平对于时间的感觉都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了,说人话就是前一天的记忆对于他来说都有些久远了。
昨晚来自萩原研二的告白和前世萩原研二的殉职在他脑海里同时有着极高的存在感,代表的色彩却截然不同,那种时空的交错感让松田阵平有些恍惚。
“松田队长?”渡边看着自家队长看着他脑袋上方的空气发呆,有些纳闷,跟着对方的视线抬头看了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接过报告:“我看完再跟你说。”
他想了想,无论是从关心下属的角度出发,还是从爆处警需要高度专注度的角度出发,自己都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下属:“晚上还是早点休息吧,渡边。”
渡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慢慢变红了:“是!”
松田阵平能听到他转身离开后的小声嘀咕:“难道我黑眼圈很明显吗?”
卷毛警官:“……”他今天和黑眼圈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松田阵平又观察了几个同事头上显示的状态,终于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和他关系越密切的,能看到的状态越详细。
擦肩而过的路人只能看到红蓝条的大致比例,警视厅里点头之交的同僚能看到红蓝条的具体数值,爆处组的同事在此基础上会多个很简洁的备注。
到目前为止像诸伏景光这种详细备注的只此一人。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观察得差不多了,就把墨镜摘下来,用工具捣鼓了一番。
从一个完整的墨镜变成排列规整的小部件再恢复原状,可怜的墨镜被从里到外都分析了一遍。
但松田阵平依旧什么异样都没发现,它从构造来说就是个很普通的墨镜。
当然从种种不科学的迹象来说——甚至可以追溯到屏幕出现的那一刻起,松田阵平已经预料到自己无法通过这个墨镜找到什么,但是让他面对着这么一个可拆卸的神奇物品不动手简直是要违背他松田阵平的本能。
到了午饭时间,松田阵平难得主动去搜查一课找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一起去饭堂,原因无他,就是迫不及待要把伊达航纳入自己的“墨镜使用试验”范围内。
班长不愧是班长。
红条是99,扣掉的1点是因为还没吃午饭所以肚子有点饿。
蓝条更是完美的100,备注是这几天都没有需要出外勤的重大案件,而且昨天和娜塔莉有个完美的约会。
松田阵平不免露出半月眼:班长真是跟他和诸伏景光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啊。
这样想着,松田阵平下意识拿出手机就想发信息。然后在打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萩原研二在3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虽然只是一晚上没见,但是我也很想小阵平~今晚我去找小阵平好不好嘛?】
……什么叫“也”?
松田阵平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往上一扒拉,发现自己竟然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给萩原研二发了条信息:【我有点想你了。】
“阵平你怎么了?”坐在他旁边的诸伏景光看着松田阵平打开手机后不知道看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微妙,好像在生气又好像有点……害羞?
坐在他对面的伊达航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非单身人士,好像从松田阵平的表情中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松田这是,恋爱了吧?”
他想起自己在眼前两人身上屡战屡败的拉红线事迹,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松田阵平最近身边的人,又觉得这个推论可能不够准确:“不对,松田最近身边没有什么走得比较近的女性。”
被伊达航这么一提醒,知道得七七八八的诸伏景光看松田阵平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就表情微妙地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女性确实是没有,但是有个男性,班长你也见过的。”
松田阵平其实不是没想阻止诸伏景光,他只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了没那么快缓过来而已,现在大脑还在艰难运转中——前一天收到对方的告白但没答应,结果半天还没过去自己就又主动发消息跟对方说自己想对方,这种事情对于松田阵平来说还是太超前了点。
虽然松田阵平十分清楚这种下意识给萩原研二发信息的习惯是自己恢复前世记忆带来的后遗症。
失去萩原研二的松田阵平会不分时间地、直白地、不求回复地把他想对萩原研二说的话立马发过去,就好像他刚刚看到伊达航的状态之后下意识就想摸出手机跟萩原研二吐槽一般。
他的两位好友没他那么复杂的心理状态,此时还在就他的“恋情”展开讨论。
伊达航听到“男性”的时候已经很惊讶了,再听到“你也见过的”时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近的事情,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前两天才刚见过的那位三木吧?”
诸伏景光对他的推测给予肯定:“是三木。但是说恋爱并不算准确,如果阵平没有对我隐瞒进展的话,现在还处于三木对他告白但是他尚未答应的状态。也就是说,三木正在追求阵平。”
伊达航看着一身黑西装加墨镜打扮的松田阵平,对这位仅见过一面的三木贤治肃然起敬:“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个没被松田直接拒绝掉的告白者吧?而且他们认识的时间好像连一个月不到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终于缓过来的松田阵平顾不上回复萩原研二的信息,脑海里把听到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信息快速转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抬头打断了他们越说越令他不自在的话题:“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还没想好。”
他现在什么都没想好。
没想好怎么面对萩原研二说的追求,没想好自己对萩原研二是什么感觉,没想好……怎么面对前世萩原研二的殉职以及他本人在那之后的心态。
对松田阵平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把萩原研二救下来,感情的优先度自然要往后排,但是想要搞定前者就务必要和目前对前世记忆毫不知情的萩原研二多接触,要接触就逃不开感情这个问题,简直是个死循环。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卷毛,心里对萩原研二的怒气也蹭蹭蹭往上长:hagi这家伙,要告白就不能再忍忍吗,等满一个月不会怎样吧!
看出松田阵平对这事的苦恼,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也就丝滑地改换其他话题了。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松田阵平给萩原研二回了消息:【好。】
或许萩原研二一直在等着松田阵平的回信,所以很快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小阵平准备下班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吧,我来接你~】
结果天公不作美的是,就在下班的前一刻开始下雨了,且雨势越来越大。
松田阵平听着同事在抱怨天气的话语,看着窗外在秋日里绝对算不上常见的滂沱大雨,咬紧了后槽牙。
梦里前世的那一幕和眼前的重合,身体健康的卷毛警官在十月下旬的傍晚里忽然感到刺骨的寒冷。
……hagi……他还活着吗……
松田阵平好像看到了独自撑着深蓝色大伞的自己走在警视厅对面的街道上。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此时震动起来,打断了松田阵平的思绪。
来电显示:三木贤治。
“小阵平~我已经到警视厅附近啦,因为前面车太多就停在了转角处的便利店前面。你直接过来吧,我看过了,这一路都有屋檐,小阵平不会被淋到的~”
松田阵平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想喊“hagi”却又在说出口的时候及时咽了回去,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怎么了,小阵平?你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哦。”
“没什么,我现在就过去。”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萩原研二离开自己了。
*
松田阵平在上车之前还是进便利店买了把伞,毕竟考虑到等下离开车的时候还在下雨的可能性。
绝对没有临到见面忽然开始紧张的意思。
卷毛警官在心里啧了一声,哪有见幼驯染会紧张的道理,即使这个幼驯染目前还是过去时的。
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然后就被萩原研二给闪到了。
即使松田阵平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别人的打扮都不怎么关心,也不妨碍他能直观地感受到今天的萩原研二简直称得上盛装出席。
松田阵平:“……我们等下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是的话我就下车了。
萩原研二转头来给他抛了个wink,如同紫水晶般的眼眸流淌着甜蜜的笑意:“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宴会~”
卷发青年好像被这笑意烫到一般,不自在地把脸转回来直视前方。
车子缓缓向前开动,或许是考虑到下雨路滑,以及刚告白的心上人在旁边的缘故,萩原研二难得地把车速控制在正常范围内。
车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噼里啪啦雨点砸在车身上的声音充斥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但是气氛竟也不尴尬,甚至有几分平淡的温馨。
对于松田阵平来说,这仿佛像是短暂地回到前世那个模样,他们同在爆处组,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因为两个人的厨艺都一般般,工作日更多的时候是一起开车出去吃饭。
……不过那时候平常下班吃饭萩原研二不会打扮得那么孔雀开屏就是了。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心情复杂地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萩原研二。
半长发的青年今天精心整理了头发,两鬓的细碎头发被他挽到了耳后,还戴了和眼睛同色的耳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石头,闪着很漂亮的细碎的光。
他的心情似乎也很好,嘴角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甚至有逐步扩大的趋势……嗯?
萩原研二终于忍不住笑弯了双眼:“看来我今天的打扮还是挺符合小阵平的审美?你能这样看着我,研二酱很高兴哦~”
松田阵平下意识就又不自在地想把目光收回来,但是因为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在萩原研二面前感到不自在了,此时便产生了奇怪的好胜心,不仅没把对着后视镜的脸转回来,甚至变本加厉地侧过去直接看萩原研二本人。
萩原研二往常和松田阵平见面的时候大多都穿浅色系衣服,内搭则更为鲜艳,但今天却穿了件黑色压花的西装外套,里面配了件松绿色的衬衣,脖子上还系了浅棕色的丝巾。
在松田阵平不加掩饰的目光下,萩原研二的耳尖慢慢爬上了红色。
“小阵平你变了!明明之前还会不好意思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情报人员仅仅因为被心上人盯着而甜蜜又煎熬地发出控诉。
松田阵平满意地“哼”了一声,对于自己在这场堪称幼稚的对峙中取得胜利感到愉快。
刚刚被萩原研二的打扮给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松田阵平现在才抽出心思把视线挪到萩原研二的脑袋上去。
红条96,备注是“早上跑了十公里正身强体壮,但作息略微有些日夜颠倒”。
蓝条100,下面标明“小阵平没有拒绝我还说想我还愿意见我,心情大起飞!!!”
这下轮到松田阵平感到耳朵发热了。
就在他准备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余光发现萩原研二的蓝条旁边竟还有两个很小的爱心,小到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一个是黑色的爱心,只有最底部的一小部分尖尖被涂满了,一个是正常颜色的红心,几乎是全满的。
这又是什么新功能?
从来没在其他人头顶看到这两样东西的松田阵平对此不免感到好奇,于是想再凑近一点看看有没有标明数值或者文字说明。
就在他和萩原研二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车忽然一个摆尾急刹车停下了。
松田阵平因为惯性的原因,即使系上了安全带也仍猝不及防地向左边倒去,但他的身体还没移动多少,就被动作飞快地解开自己安全带的萩原研二倾身抱住了。
萩原研二侧脸蹭了蹭松田阵平手感很好的卷毛,发出了表达舒服的鼻音。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抱住的松田阵平越过萩原研二的肩膀看向窗外,车现在看起来是紧急停在路边,周边没什么建筑物,显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下着大雨的深秋里凉意特别明显,于是拥抱时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便会格外明显。
松田阵平的手轻轻搭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推开对方的,以他们现在一个告白者一个被告白者的身份来说,这个拥抱太暧昧了。
但是他又不舍得。
梦里伞下只有他一人的痛楚,即使跨越时间和梦境,仍能给他身临其境的湿冷,于是来自萩原研二的体温便显得弥足珍贵——这是松田阵平最需要的,看似普通却也曾遥不可及。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摸了摸像一只大型犬般在他颈窝处哼哼唧唧蹭来蹭去的萩原研二:“怎么了?”
萩原研二本来还在心里暗暗担心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出格的拥抱会被松田阵平所厌恶,但是竟然得到了对方的正面反馈,于是十分快活地收紧了抱住松田阵平的双手。
并且得寸进尺地恶人先告状:“还不是小阵平一直盯着我,还越看越近,很影响司机开车的!所以司机要停下来吸一吸小阵平,才有足够的能量来抵抗小阵平的注视,专心开车~”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你这家伙不是很得意自己今天的打扮吗?被我看看怎么了?”不过这样被抱着,他倒是彻底看不到萩原研二脑袋上的两个爱心了。
再一次通过幼驯染的体温确定对方还活着的松田阵平,在长时间的拥抱后才想起来两个人在路边的车里一直抱着有些傻,还有些尴尬,就想直起身来让萩原研二松开他。
结果他只是稍稍往后靠,表现出想从萩原研二怀里离开的意图,就被对方手臂一个用力又摁了回去。
松田阵平:“……”
hagi这家伙不给点颜色瞧瞧只会一直得寸进尺!
于是还在喜滋滋思考小阵平是不是其实算是变相答应他的告白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的萩原研二喜提“铁拳”:“痛痛痛——小阵平干嘛打我!”
松田阵平懒散地靠回副驾驶位置上,活动了一下刚刚被萩原研二箍得有些发疼的肩膀:“你心里有数。”
萩原研二也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得出“小阵平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语”后,才终于放心地重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继续往目的地驶去。
有了这个小插曲,松田阵平也没有再把目光放萩原研二身上了,免得这家伙又找借口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他还是很在意萩原研二脑袋上那两个比别人多出来的爱心,因为现在没有任何参照物,根本看不出来它们的含义是什么。
还是等hagi不注意的时候再观察好了。
萩原研二的车越开越偏,眼瞅着已经开上了山路,松田阵平没忍住问出口了:“怎么又往山上跑?现在暴雨天,我是不会给你在山路这么危险的地方飙车的。”
萩原研二知道他这是想起自己上一次带他在山上飙车的场景,连忙否定:“不不不,我怎么样另说,小阵平在的时候我可是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又被松田阵平锤了一下:“就不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吗!”
萩原研二本想趁机和松田阵平拉关系说“我的性命就交到小阵平手上啦”,但他从后视镜里无意中看到松田阵平的眼神,嘴里的话不知不觉就咽了回去,而是带了几分慎重的“嗯”。
不知道为什么小阵平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沉重呢……难道他曾经失去过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萩原研二没有问,这个答案需要他自己去寻找或者松田阵平愿意主动告诉他。
在交谈中,他们来到了半山腰,一片开阔的平地和占地面积极大的日式建筑出现在眼前。
萩原研二一边熟练地找到停车场停车,一边给开口给松田阵平解释:“这家店食宿一体,主厨很擅长做鱼类料理,环境很漂亮哦~而且特别适合雨天来呢!”
这时候雨依旧没停,松田阵平拆开那把在便利店买的大伞,下车从副驾驶位走到驾驶位,安静地站在那里。
萩原研二原本手已经伸到前面夹层准备取出伞了,看到松田阵平的动作后又利索地把夹层关上,从善如流地下车、钻到松田阵平的伞下,动作一气呵成。
“谢谢小阵平给我撑伞,不然可怜的研二酱就要被淋湿了!”
松田阵平:“呵。”别以为他没看到那个拿伞的动作,不过本来就是他主动要给萩原研二撑伞,所以也没开口直接戳穿他。
即使这把伞已经比普通尺寸的伞大了好大一圈,但是要完全让两个身高远超普通人的成年男子一点雨都没淋到的话,还是略显艰难了些。
于是从来都不会错过和松田阵平近距离接触机会的萩原研二非常自然地伸手揽住松田阵平的肩膀,整个人贴在松田阵平的后面,为了避免被打,嘴里还嘟嘟囔囔:“雨好大,我这是为了我们都不被淋湿哦,小阵平~”
他这个姿势看不到松田阵平的脸,自然也不会知道用不耐烦语气回答他“知道了”的松田阵平,此时的眼神有多柔和。
第32章 第 32 章 他们不再是相伴走过15……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来到店门口时, 有侍者上来带路。
跟着侍者走过长长的、设计清幽的回廊,松田阵平这才明白萩原研二说的那句“特别适合雨天来”是什么意思。
这家店里面种了大片的竹子,雨水滴落在竹叶上又被弹落在泥土凹陷形成的水坑里, 在视觉和听觉上都别有一番韵味。
松田阵平没忍住发散了一下思维:萩原研二几次带他出去吃饭的地方,都是他不认识的店, 也就是说前世他们并没有来过这样的店。
他又看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萩原研二,前世的幼驯染虽然喜欢穿得花花绿绿,但是没那么……
怎么说呢,松田阵平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只能勉强用一个词来形容:精致。
或许是因为以前他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 萩原研二虽然喜欢打扮,但是人总是会下意识向最亲近的人靠近, 而他松田阵平对打扮从不上心……
想通这一点,松田阵平露出无语的半月眼:这么说来以前我还是hagi潮男之路的绊脚石咯?
不过,如果他现在的幼驯染变成了诸伏景光, 那么萩原研二是不是也有个他不认识的幼驯染——一个衣品很好的幼驯染?
啧,怎么有点不爽呢。
待到两个人进入包间里坐下,萩原研二根据两人的口味跟侍者下了单, 才笑着问:“小阵平刚刚在想什么, 表情变化幅度还挺大的。”
松田阵平撩了一下眼皮看向他:“在想你真麻烦。”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委屈立马就在他眼里蔓延开:“小阵平怎么无缘无故就指责我?”
松田阵平意有所指:“我把你当朋友,带着你见了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你虽然说……说喜欢我, 但是我却从来没见过你的朋友。”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萩原研二嘴角扬起的弧度明明没有丝毫变化, 他却能从表情中感到微妙的变化,尤其是眼神,甜蜜中渗透了仿佛能割伤人的寒冰。
“嗯?原来小阵平想融入我的交际圈吗, 好呀~”
明明萩原研二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好说话,可视力优秀的松田阵平却眼睁睁看着他脑袋上的黑色心心又满了点。
结合萩原研二的表情变化,松田阵平忽然就明白了这个黑心心型代表了什么,他也能猜到这么说着的萩原研二会做出什么事情。
无非是不知道从哪找来几个伪装得很成功的所谓作家或者出版社工作人员。
他无法从中窥探到哪怕一丝关于萩原研二本人的真实。
意识到这点,一直有意无意被压制着的浓烈的情绪忽然不可控制地一层层从松田阵平心底里翻滚出来。他垂眸,不愿意再去看那一双绮丽却带了几分探究的眼睛。
松田阵平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的萩原研二没有前世的记忆,更不知道屏幕这种不科学的存在,现在还因为执行秘密任务而需要隐藏真实身份,他们才刚认识不到一个月,他不信任自己是正常的,他没理由更没资格、没身份去要求对方托付那一份关乎生死的信任。
在萩原研二这里,他们不再是相伴走过15年的幼驯染。
但人终究不是完全理性的生物,就算是向来以理性思维行事的松田阵平也不例外。
短时间内接收到那么大信息量的记忆,但无人可以分享、承担,他想救下来的、对他无比重要的那个人向他告白,却不敢对他泄露哪怕一丝关于自身的真实信息。
他们挨得那么近,松田阵平却觉得他们之前的距离很远,隔着生与死,隔了太多的光阴。
松田阵平是个油门踩到底的人,他不会轻言放弃,但与此同时压力逐日增加,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曾经失去萩原研二的记忆和害怕再次失去他的恐慌一点点把他蹭上暗色。
直到现在他看出萩原研二对他试探的真实反应,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能看懂萩原研二每一个微表情后的意思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上他的脸:“对不起,小阵平,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你不要哭。”
松田阵平摇摇头:“我没哭。”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也有一丝不稳。
或许他此刻的表情太难看,才会让萩原研二这么说吧,但他确实没哭,也哭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想笑,便也笑了,扬起的嘴角蹭到了萩原研二的手掌心。
松田阵平拉下了萩原研二的手:“你没错。”谁都没错,我有我需要做的事情、要救的人,你也有你的责任。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萩原研二:“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是我状态不好,不怪你,我会自己调整好的,不用担心。”
松田阵平一边向门走去一边想着要怎么离开,以现在这个暂时闹僵的情况他拉不下脸让萩原研二送他回去,但是这家店所处地点又足够偏僻,他想自己回去实在够呛。
看来只能求助于诸伏景光了,希望忙碌的猫眼刑警现在没有在出外勤。
就在他即将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有人紧紧从他身后攥住了他的手:“不要这么丢下我,好吗?”
松田阵平又轻笑了一声:“丢下……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是你丢下了我。
萩原研二松开了他的手,又握住他的肩膀来让他面对着自己:“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小阵平,在来的路上一切都还是正常的,那么来到这里后发生了什么?你不喜欢这家店?还是刚刚那句话,我从来没带你见过我的朋友?”
他伸出轻轻摘下了松田阵平的墨镜,看着他那双泛着疲惫的凫青色眼眸:“告诉我好吗?”
松田阵平狠狠闭了闭眼睛:“告诉你,那你就能告诉我吗——好了,我现在的情绪不够稳定,我不愿意对你说难听的话,更何况这里也不是说这些的合适场所。”
“好,这里说话不合适,那小阵平想去哪里?车里?我家?哪里都可以。”萩原研二眼里终于带上了几丝慌乱。
少了墨镜的遮掩,他能更直观地感受到松田阵平眼里的情绪——失望、落寞、痛苦,没有一滴眼泪,却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湿漉漉的雨水里。
而这些负面情绪的源头……大概率还是他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想说你萩原研二什么时候比他还爱踩油门了,但他确实连开玩笑的余力都没有了,雨声在耳边哗啦啦地响起,好像同时也带走了很多东西。
然后他听到自己说:“好。”
萩原研二拉开包间门,对守在回廊上的侍者说他们有事先离开了,已经产生的消费直接从他的会员账户上扣除。
松田阵平没有重新戴上他的墨镜,而是把它放到了上衣的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和萩原研二并肩走着。
侍者大概是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客人,对萩原研二这样的话语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给他们递上来时放在外面晾着的伞,并且贴心问道现在雨势不小,是否需要他们店再提供一把伞。
萩原研二下意识回答:“不用。”
松田阵平同时开口:“要。”
萩原研二顿了顿,再次开口:“那就麻烦给我一把。”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很快有一把新的伞递到了萩原研二的手上,他们撑着伞重新回到了那辆离开不到半小时的车里。
大概是今天雨势确实有点大的缘故,停车场里竟也没几辆车,空空荡荡的。
萩原研二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看松田阵平依旧没开口,便主动道:“小阵平想去哪里吗?”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这辆车安全吗?”
萩原研二好像隐隐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收紧了抓住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的手上浮现出明显的青筋:“……安全。”
松田阵平点点头:“安全就行。”
经过刚刚关于雨伞的小插曲之后,他的情绪稍微平和了一点:“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对于你从来不带我见你的朋友这一点有些不满。先别急着反驳,我这里说的【朋友】,不是指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群众演员,而是【真正的朋友】。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意思吧,【萩原研二】?”
说完这句话,松田阵平浑身绷紧,已经做好了听到手枪上膛的声音,亦或者面对其他更隐秘的危险手段。
不怪松田阵平会这么想。
单是之前简单的一句试探就能激起萩原研二的警惕防备,如今直白地道出对方的真实身份,难免萩原研二不会采取什么过激的手段来保证自身的安全。
但即使明知道这样做很冲动且很危险,松田阵平潜意识里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这个前世的幼驯染不会对他造成实质伤害。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无人说话的车里只有来自身旁人陡然急促的呼吸声,和持续不断砸在车身上的雨点声。
松田阵平:“……?”
卷毛警官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回应,便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一只手伸过来虚虚地搭在他眼睛前方,挡住了松田阵平望向他的视线。
“先不要看我。”那声音竟带着细微的颤抖和沙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只手才放了下来,转为握住松田阵平的右手。
半长发青年微垂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唯有他脸上的泪痕在这样接近黑夜的雨天中仍旧清晰可见。
“跟我去签保密协议吧,松田。”
第33章 第 33 章 “什么恋人,作为当事人……
等松田阵平坐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 面对着前面那厚厚的保密协议时,他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
眼前那个刺猬头的眼镜男子用他自以为隐秘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又在萩原研二越发笑眯眯的表情下打了个冷颤, 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本来降谷零和萩原研二都有自己专属的公安对接人,结果萩原研二的对接人在一年前出了事, 当时又刚好缺人,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接手。然后降谷零考虑到他现在和萩原研二同属警察厅公安和组织情报组,干脆就让自己的下属风见裕也暂时兼任萩原研二的对接人。
这一兼任,就已经一年过去了,且目前看来并没有任何结束的迹象。
对此, 风见裕也含泪表示跟着两个优秀的上司能学到很多东西,只不过上司们都个性鲜明, 还挺锻炼他的人际交往能力的,譬如此时——
“小阵平已经签好咯,小风见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回去啦, 就不耽误你更多的下班时间~”
萩原研二嘴上说得体贴,人却已经站在了房门边,用最阳光活泼开朗的表情示意刚整理好保密协议的风见裕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离开。
风见裕也在即将被扫地出门的时候, 眼睛一闭就豁出去了, 相当勇气可嘉地大声问出来:“请问松田先生与您是什么关系!如果是……管理官问起来我也能回答!”
然后伴随着“砰”的关门声传进风见裕也耳里的,是萩原研二一句糖度百分百的“恋人”。
完全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风见裕也在门口是怎样的一番震惊后又纠结继而忧心忡忡,更不清楚对方在一瞬间里脑补了多么完整的爱恨情仇, 萩原研二在胆大包天地说完“恋人”之后就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扭头往后偷偷看向松田阵平的表情。
已经重新戴上了墨镜的松田阵平似笑非笑地靠在桌边:“什么恋人,作为当事人的我怎么不知道?”
萩原研二蹭过去坐在松田阵平的对面, 右手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一点点越过桌面,在松田阵平即将收回手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总得给长官一个让小阵平知道我身份的合理理由嘛?”
萩原研二下巴抵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上,从下往上看着松田阵平, 那双漂亮的紫眸也像琉璃一般蒙上了湿漉漉的水雾,笑意清清浅浅地浮动着:“而且研二酱很期待这句话成真的那一天呢!”
即使松田阵平看着这张脸也有十几年了,但如果是从被追求者而不是从幼驯染的角度来说,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要是真想努力散发自己魅力确实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没忍住啧了一声:“出于对我们两个负责任的态度,这方面我现在还没法给出答案。比起这个,hagi,我以为你会有更重要的问题想要问我?”
萩原研二眨眨眼:“hagi?这是小阵平给我新起的专属昵称吗,我很喜欢哦!还有这个问题也很重要啦——好吧好吧,”他在松田阵平如有实质的视线里败下阵来,“我其实有了个大致的猜想,不过如果我说错了,小阵平不要嘲笑我哦?”
松田阵平把手从萩原研二手里抽出来,双手抱胸地往后倚去。
按理说他现在明明应该是被质问的那方,却摆出了一副“我要听听你能怎么说”的极道大佬模样,眼里的意思,以萩原研二的解读大概就是“你先说,至于要不要嘲不嘲笑我会自行判断”。
萩原研二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首先,小阵平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和大概的身份,刚刚在来这里的路上也能清楚说出姐姐和我爸妈的个人信息,知道我家里的修车厂以前曾破产过,甚至能准确说出我小时候的一些小事。已经获得如此详细的个人信息,但我至今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追杀和审讯,甚至没感觉到任何异样,这不是组织从卧底或者叛徒口中套取信息的作风。所以,至少小阵平不会是那个组织的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没忍住笑弯了眼:“虽然以小阵平平时的模样——譬如说现在的姿势和表情,不用伪装也能完美融入那个组织就是了。”
眼瞧着松田阵平的眉毛挑起,额头上也隐隐出现青筋的痕迹,萩原研二飞快地继续下一个推论:“那么,小阵平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公安已经做了很完善的两套身份,就算被扒出来我现在的身份不对劲,也绝不会查到【萩原研二】的身上。即使是警察厅公安里出现了内鬼,和组织无关的警视厅爆处组警察也没理由接触到这些。”
他说完这一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大致是不好意思和不敢相信的混合,仿佛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很荒谬。
这个在卧底训练营和组织里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微笑以对的人,现在已经认为自己在松田阵平面前没有严格控制自己表情的必要。
松田阵平没有开口催促,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和表面上的平静不同,其实卷毛警官心里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在不能直接透露出屏幕存在的现在,萩原研二的推论会直接地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过了好一段时间,萩原研二才堪堪收拾好了五味陈杂的表情和心情,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即使剩下的再荒诞再不符合唯物主义世界观,也是唯一的答案吧?小阵平,或许,认识某一个【萩原研二】?”
他从松田阵平骤然坐直的动作里得到了答案,笑容里带上了一点苦涩:“其实我隐隐有察觉到啦。小阵平并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却能在短时间的认识后自然而然地接受我的拥抱和牵手,他应该也经常这样对你吧。还有【hagi】这样亲昵的称呼,也是属于那位【萩原研二】的吧……你们关系真好。”好到让我无法控制地深深嫉妒。
松田阵平:“……”他眼睁睁看着萩原研二脑袋上的黑色心心又满了一些。
卷毛警官前面还被萩原研二这敏锐的分析听得心里有些复杂,想着hagi不愧是当年被鬼佬说可惜那么优秀的观察力全放在女孩子身上的人,然后就被萩原研二最后那句话给砸得猝不及防。
就算是在感情这方面七窍里只通了半窍的松田阵平,在被迫清晰认识到萩原研二正在追求自己后,还是能够品到话语里那扑面而来的酸涩味道。
他原本不太想解释,总觉得会越描越黑,但是又觉得自己要真是什么都不说,就会被萩原研二当成是默认,进而越发不知道脑补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于是松田阵平伸手弹了下萩原研二的脑门:“本来不想打断你的,但是你这脑洞不去当个真正的小说家委实是屈才了。我确实是认识【萩原研二】,但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萩原研二】,就是我眼前这个会胡思乱想的笨蛋。”
他这句话说得快而急,生怕说的时候被某些不可抗力给打断或者不被他人所接收到,但从萩原研二的表情来说这次成功了。
所以如果对方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即使结论并不完全准确,他要开口道出实情也不再受到限制吗?
当然也不排除其实萩原研二内心深处已经有了正确答案,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他自己不敢相信这个猜测,所以才没有述之于口。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感觉可以利用这一点给亲近的人传达些信息,否则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太过被动了。
“啊?”脑内剧本一下子被当事人打断,萩原研二捂着被弹的额头,脸上带了些好不容易蓄起来的情绪被打断之后的茫然,“可是我并没有——”
半长发的公安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表情越来越明朗。他抬眼看向松田阵平,这下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惊喜和希冀:“……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小阵平?”
松田阵平看着他,眼里微微的笑意说明了答案。
萩原研二原本的黯淡瞬间就被一扫而空,头顶的黑色心心也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不少,甚至都快清零了。
他没打算放过这个可以用心情起伏去解释的贴贴机会,便从桌子后面拖着椅子绕过去坐到松田阵平旁边,然后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破坏了松田阵平双手抱胸的姿势——指把他的左臂拉下来抱在自己怀里。
松田阵平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右手已经下意识变成了拳头的形状但是最后忍了忍还是没往这个一看就很好敲的脑袋敲过去:“你是女子高中生吗!”
他象征性地抽了抽被萩原研二双手抱着的左臂,发现没有动真格就抽不动后,便随他去了。
萩原研二满足地感受松田阵平对自己的纵容,甚至相当得寸进尺地低下头开始玩觊觎已久的手。
松田阵平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细细摸过手指侧边和掌心时能摸到薄茧。之前一起拼模型的时候,萩原研二就总是不经意间被这双手夺去注意力。
满足地感受着属于心上人的体温,萩原研二抬头看着这只手的主人,眼里的笑意温柔:“我猜,在小阵平的记忆里,研二酱应该是小阵平的幼驯染?”
第34章 第 34 章 “刚刚在车里,你为什么……
萩原研二推测道:“我猜, 在小阵平的记忆里,研二酱应该是小阵平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卷毛青年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何种模样,明明被另一个人严重突破普通朋友社交范围地亲近, 却一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漂亮的凫青色眼眸里甚至还有对这个人的赞赏。
萩原研二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要他在这样的松田阵平面前保持克制是真的很考验自制力。但是就像松田阵平对他下意识的纵容里透露出的重视一般,萩原研二也不会真的不顾对方的意愿做些什么。
爱是尊重与珍惜。
他缓慢地把自己的右手与松田阵平的左手掌心相贴,继续说道:“从小阵平对我的告白这么惊讶来说,小阵平认识的【萩原研二】从未对你表达过爱慕。根据上次聚餐我观察到的部分,你和小诸伏、小伊达的社交距离没那么近——好吧小阵平和小诸伏关系还是挺亲近的, 但也没我们现在那么亲密。即使排除他们两个和我的性格差异这个原因,我们之间应该也是比普通好友更特殊的存在。”
最后萩原研二一锤定音:“普通好友以上, 又还没涉及到爱情,那么幼驯染是最大的可能性了。想想也是,以小阵平的性格, 如果不是在小时候就亲近你,也很难获得你这种程度的信任吧。”和松田阵平相处的短短半个月里,以萩原研二的观察力早已能看出卷毛警官本质非常独立有主见的性格了。
萩原研二忽然想起来现在诸伏景光才是松田阵平的幼驯染, 有些不甘心地皱眉, 又想到自己这个表情会被心上人看到,很快克制地恢复原样。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确实是很信任。你从来不在我面前透露你的真实身份,要不是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今晚就不会在那种情况下直接揭穿你真名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在车里说出萩原研二真名之后对方的反应。松田阵平当时在萩原研二脸上看到泪痕后愣了好一会儿, 可这人现在又跟个没事人一般,脸上更是完全没有哭过的痕迹。
卷毛警官只是犹豫了一秒就直接问出口了:“刚刚在车里,你为什么哭?”
萩原研二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下, 眼神左右飘忽,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把脸埋在松田阵平肩膀处才含含糊糊地说:“我还以为小阵平忘记这件事了呢……不要啊研二酱不想说啦……”
“啧,别撒娇,从实招来。”松田阵平象征性推了推那个蹭来蹭去的脑袋。
萩原研二平时对着松田阵平假哭习惯了,但他如今真在心上人面前哭了之后,却只剩下不好意思:“好吧……其实当时就是一时间冲击太大了,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他依旧没有从松田阵平肩膀上抬起头来,说话还是黏黏糊糊的含糊不清,但是松田阵平前世早已习惯了幼驯染这样的说话习惯,单听几个关键词都能自动在脑海里复原萩原研二的原话。
然后萩原研二又不说话了。
松田阵平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脑袋。
萩原研二才又吐出一点话:“那时我又高兴又害怕。高兴是因为终于能和小阵平开诚布公了,往后可以更坦诚地和小阵平相处,不用再顶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名字出现在小阵平面前。同时也会害怕如果小阵平觉得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位【萩原研二】,我是不是就会彻底失去亲近小阵平的资格……”
松田阵平又伸出手继续戳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脑袋:“那你现在已经知道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了。而且hagi你这家伙哪来的坏毛病,倒是一次性把话说完啊。既然说一瞬间想了很多,那就不止刚刚那个原因吧?”
半长发公安这次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吐出了最后一点原因:“因为我当时就差不多猜到这些了,然后结合小阵平的话语和态度,推出小阵平估计早就看出我……看出我怀疑你,所以才会想离开我独自冷静。所以我真的非常难过,也很自责,想着明明是我在追求小阵平,嘴上口口声声说很喜欢小阵平,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能给小阵平……对不起,我……”
他这话说得明显比上一段话要更艰难,中途甚至停顿了好几次,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也变得极为艰涩,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要不是松田阵平没能从肩膀察觉到任何湿意,差点以为萩原研二又要哭了。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今天松田阵平情绪起伏如此之大的原因,他无法反驳这句话,即使他到现在也不觉得是萩原研二的错,甚至萩原研二所承受的心理负担可能也不比他少。
松田阵平知道今天自己这一步其实走得有些过于冒险和急促了。
但凡萩原研二没能猜到这么多,或者对他的信任再少一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如何先不提,松田阵平会面临怎样的遭遇都是不可测的,更别提在11月7日那天救下萩原研二。
可在那样一瞬间汹涌得几乎能把人压垮的情绪下,即使是向来头脑清醒如松田阵平也没能完全控制得住自己。
如果当时萩原研二放任松田阵平离开,经历过那四年的松田阵平自然有办法把超出正常情感波动的情绪压下去,他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也能做到像没有这次冲突一般相处自然。
松田阵平对于萩原研二的事情向来有着最充分的耐心,在萩原研二的性命面前,他自己的情绪和心理状态从来不在他的关心范畴内。
可萩原研二最终还是拉住了他,没有让他独自离开。
于是松田阵平想,那就再踩一次油门试试看吧。
所幸是最为理想的结果。萩原研二用他对松田阵平的情感和可怕得惊人的观察力从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把他们两人同时扯了回来。
卷毛警官在心底轻轻喟叹了一声,沉默地抬手轻轻拍了拍萩原研二的后背。
也不知道萩原研二是怎么准确地从这个简单的拍拍里感受到松田阵平想表达的真实意思的,竟也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半晌,萩原研二才慢吞吞把脑袋从松田阵平的肩膀上抬起来,看着松田阵平的侧脸说道:“总之还是要感谢小阵平给研二酱的信任啦,否则……”
他瘪瘪嘴,却没有再说“否则”什么,而是话锋一转:“但小阵平可不能把这种信任给别人了,万一真的是什么犯罪分子……毕竟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全都是毫无人性可言的渣滓。”
萩原研二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自从知道松田阵平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后,他在松田阵平面前就彻底放松下来了,加上刚刚情绪起伏实在太大了,有些话竟然没怎么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即使松田阵平已经知道了组织的存在,萩原研二原本也并没有打算让他了解更多,这对于松田阵平来说太过危险了。
如他所料,松田阵平听到这个就皱眉了,刚刚放松的神情收敛起来,他盯着萩原研二:“跟我说说吧,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
萩原研二为难地摇头:“是我不该提到这个。小阵平,我带你签保密协议,是在你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我不愿再对你隐瞒,但是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还是太危险了,这不是你应该承担的危险。”
萩原研二所说的,松田阵平都明白,但他不得不插手这件事,只是为了不再失去萩原研二。
“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刚刚那个刺猬头小哥是你们的联络人?虽然我不是公安,但是也能以其他身份参与你的卧底工作吧?”
萩原研二没立马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地与松田阵平对视着,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良久,他败下阵来,因为他意识到了松田阵平对这件事的坚持:“我其实不懂小阵平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蹚这浑水,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说不定还会因为我的身份而不得不怀疑小阵平是不是跟组织有关系。但小阵平应该是说不出来吧?无论是之前没有直接对我坦白为何知道我的真名也好,还是现在甘愿冒险也要加入,你都因为某些我不清楚的原因而说不出来。”
松田阵平没想到萩原研二竟然连这一点都能猜到。
这种即使自己不说出口,对方也能理解的默契实在是太舒服了。
松田阵平从侧面承认了萩原研二的这个猜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他自然不会天真自大地认为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
相反,松田阵平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目前已知的信息,他接触到这个庞大的犯罪组织百害而无一利,但他认为屏幕及其背后的势力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助力。
无论是让他遇到此世的萩原研二、获得前世记忆还是给予他这个特殊的墨镜,屏幕是友方的概率远高于敌方。那么他重来一世并且很多事情都变得和前世不一样,和屏幕背后的势力大概率脱不了干系。
这么大动干戈,对方不会只是想让他们过家家地换个职业活到同一天再殉职。
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松田阵平没能从屏幕那里得到任何有关萩原研二的帮助,他也无法什么事情都不做地任由日期逐渐逼近11月7日。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救下萩原研二。
第35章 第 35 章 “小阵平是想和我戴情侣……
虽然萩原研二愿意妥协让松田阵平参与到他的卧底工作来, 但是这毕竟事关重大,萩原研二也必须上报给黑田兵卫。
这位管理官对于自己手下两位卧底的能力都相当信任,尤其是萩原研二出类拔萃的洞察力和天生的套话能力使得他看人很准, 所以在看完他详细的申请报告和对松田阵平进行调查之后,就同意松田阵平作为萩原研二的协助人。
而松田阵平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在研究一对无线对讲机。
这种物品现在尚未在普通商场里流行起来,即使是因为喜爱拆卸而有关注高科技产物的松田阵平也仅仅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繁华如东京没几家卖这个。
而他手上的这个比杂志上看到的更要精巧百倍,被做成了水滴形宝石耳钉的形状,只有半个指甲盖的大小, 一个是紫色一个是青蓝色,可以通过水滴形状的尖端来控制彼此之间的通讯开关。
而最重要且最难得的是, 它竟然不受距离控制。后来这个东西在酒店等地方流行起来的时候,范围普遍限制在几百米以内。
可松田阵平现在手上这个,他拿到之后带着其中一只开车跑了十几公里外, 依旧能清楚听到从另一个对讲机里传来的属于公寓收音机的电台广播。
这并不是萩原研二带来的公安部最新科技产物,而是屏幕的今日答题奖励。
它过于精细小巧,且是松田阵平不熟悉的的物品, 在全神贯注地拆卸后还是差点没能拼回去, 让他在深秋里也出一身冷汗,毕竟这玩意儿要是坏了估计就真的找不到任何替代品。
所以在萩原研二找上他的时候,他才堪堪给装回去, 正有些得意地上下抛着它。
萩原研二一眼就看到了松田阵平手里亮晶晶的两个东西,有些好奇:“小阵平, 这是什么?”
松田阵平把紫色的那个精准抛到萩原研二手上:“这个你试试。”之前墨镜给诸伏景光试戴的时候发现行不通,但是这个作为通讯工具,如果不能给除了他以外的人使用, 岂不是只有装饰作用?
半长发青年看清它的样子之后下意识把耳边的碎发理了理露出耳垂:“还好我之前为了人设打了个耳洞,不然还真没法戴上小阵平送给我的礼物~”
松田阵平很敷衍地嗯嗯两声,懒得拆穿他上次穿得像孔雀开屏的时候已经戴过耳钉了。
萩原研二熟练地戴上耳钉,然后笑着看向松田阵平手里剩下的那枚:“小阵平是想和我戴情侣耳钉吗?”
卷毛警官现在已经能自动把萩原研二话里的“情侣”一词忽略掉,倒是后知后觉想起来:“……我没有耳洞。”
“嗯?”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那小阵平怎么会想到买耳钉?”
松田阵平仔细看了看萩原研二,不是所有男性佩戴非黑白灰的耳饰都好看,但这个和萩原研二眼睛同色的耳钉却很适合他,艳丽、带了几分神秘感却又不显轻佻,遂满意地点点头,回答道:“这可不是单纯的耳钉。”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那颗展示给萩原研二看:“这里往下压然后向内扣一下。”
萩原研二听到轻微的“滋啦”声后,也在自己耳钉上操作了一下,立马就有微弱的声音传入耳里,是松田阵平摩挲他手里耳钉的动静。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松田阵平:“是无线对讲机!体积这么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小阵平自己做的吗?”
松田阵平摇摇头:“我还没这个水平。不过在你来之前我拆了一下,要复刻这种体积的不算很难,就是材料有点难搞,而且范围也不能像这个那么大……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图纸画出来给你带回去,毕竟体积小也是一大优势。”
这个“你们”自然是指萩原研二背后的警察厅公安部。
萩原研二点点头又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图纸那就麻烦小阵平啦,不过现在不能说【你们】,而是【我们】,我的长官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所以从今天开始小阵平就是我的协助人啦~图纸刚好可以当做小阵平的第一份功绩!”
功绩什么的松田阵平不在意,但是在听到自己能以合理身份介入萩原研二的卧底工作时还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我要做些什么?”
萩原研二掏出一叠图纸放到松田阵平面前:“这是我在刚进组织的时候充当投名状做的炸弹——”
“这是你做的炸弹?”松田阵平的记忆力相当好,更何况这件事距离现在也没多久,“那天废弃大楼里的是你做的炸弹?”
萩原研二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点头:“是,但是我在获得代号之后就没有再做过炸弹了,那些是组织不知道分配给哪个成员的。”
他顺势把组织里的一些基本情况说给松田阵平,包括机构设置和一些比较重要的代号成员信息。
松田阵平知道萩原研二当卧底必会不可避免地沾染上黑暗,手上大概率也已经沾染上了鲜血,但当真从萩原研二本人嘴里听到的时候,心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想起前世的萩原研二,意气风发,热衷于参加各种联谊,社交圈庞大得让人惊叹。
再对比此世见到的萩原研二,会怀疑警惕每一个靠近他身边的人,外出也会挑选少人封闭的地方,尽量减少自己抛头露面的次数。
松田阵平理智上清楚这大概是萩原研二作为卧底那么多牺牲里最无关紧要的一个,还有更多的黑暗发生在他不知道的场合,但是从情感上他难免会为幼驯染的变化而感到心疼和担忧。
他不擅长安慰,也清楚萩原研二不需要安慰,沉默了一下后也只是假装嘲笑对方:“做得也没有很好嘛,我几分钟就拆掉了。”
萩原研二不服:“做给组织的肯定要藏拙啦,小阵平可不要小看我的水平~不过呢,小阵平可以在这个的基础上改进,我作为【田纳西】行动的时候再使用它。”
松田阵平皱眉:“既然你已经停止提供炸弹给组织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按照你说的,作为情报人员执行需要动手的任务时,会配备行动组的人。”萩原研二根本没必要进一步弄脏自己的手。
萩原研二回道:“因为我想往上爬。”他看着松田阵平的表情在一瞬间的怔愣后很快调整回去,继续道,“想要接触到更多的信息,就要做更多的任务。但是以我在组织里的人设,我不应该是一个乐于做任务的性格,之前也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频率接任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萩原研二怕被打,正缓慢地增加和松田阵平之间的距离:“我前段时间在组织里散布了我要表面追求实质上玩弄控制一个条子的消息,现在用小阵平改良后的炸弹刚好可以作为我现阶段的战利品之一然后拿去在任务里炫耀啊啊啊啊啊小阵平不要打——”
“研二酱”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萩原研二就收到来自手速飞快的即将被“玩弄控制”的条子一记破颜拳。
萩原研二捂着腮帮子惨兮兮地控诉:“呜呜呜小阵平怎么忍心的……研二酱现在可是靠脸吃饭的……”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真的是过于纵容这家伙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但是萩原研二还是听懂了:“就是小诸伏受伤住院那会儿,以我和小阵平之间的来往频率来说迟早会被组织的人发现,便干脆打了个预防针。”
松田阵平无语地用半月眼看着他:“明明可以用其他理由的吧,hagi你这家伙。”
萩原研二“嘿嘿”了两声,没有一点辩解的意思。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再追问下去,先不好意思的绝对不是萩原研二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只能放弃这个话题,低下头再次看了看这个眼熟的图纸——说眼熟是因为他当时拆完后续写报告的时候也附上了自己画的、与这份相差无几的图纸。
“需要改良到什么程度?”
“尽你所能。”萩原研二正色道,“要给我对你后面的感情变化和态度做铺垫,普通的拆弹条子和可以做出连组织代号成员都想要的炸弹精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利用价值。我被你刺激到了所以也不服输地往上爬,并且逐渐被你的才华折服,这个也很符合慕强的犯罪分子的心理变化吧?”
他抓着松田阵平的手放到自己耳垂上:“在开始用小阵平改装过的炸弹后,我会让手下的人暗中对你进行保护,而这个对讲机,我也会一直开启,小阵平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立马联系到我。”
“当然,”萩原研二深深看向那双令自己着迷的凫青色眼眸里,那里永远清亮,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抹去其中的光芒,“这个举动还是过于危险了,小阵平可以拒绝我,方法远不止这一种。”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但是这种是最合适的对吧?hagi都那么信任我的能力了,没道理我会退缩。好歹我也学了多年拳击,还是现役警察,不要太小看我的自保能力了。”
他握着手里的无线对讲机站起来,顺手拉住萩原研二的手往外走。
萩原研二非常乖巧地跟着松田阵平的步伐走:“我们去哪?”
松田阵平扬了扬手里的耳钉:“你不是说要24小时开着自己的对讲机吗,那我也得一直戴在身上吧?我戴耳钉太奇怪了,出去买点材料做成领口夹或者胸针之类的。”
萩原研二闻言立马毛遂自荐:“好哎~小阵平那身黑色西装确实需要点装饰品,不然真的太浪费你这张脸啦。研二酱会为你好好挑选款式的!”
第36章 第 36 章 没看到小诸伏的视线都要……
萩原研二知道松田阵平是要去把耳钉改造成领口夹后, 反客为主地表现出非常积极的态度,并且跃跃欲试说趁此机会给小阵平搭配点服饰吧。
说到这里,萩原研二忽然想起他之前送给松田阵平的礼物:“小阵平, 我之前送给你的衣服没见你穿过呢。”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恨不得把黑色焊死在身上的松田阵平,“小阵平是嫌弃我的眼光吗?”
松田阵平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穿黑色但就是习惯性穿黑色, 但在获得记忆之后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个喜欢穿一身黑的习惯从哪来了。
松田阵平:“……”心情复杂。
以前穿黑色是为了殉职的萩原研二,可如今萩原研二还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能对他有说有笑还撒娇,按理说已经不需要再穿黑色了。但松田阵平早已习惯黑色了,让他改变穿衣风格属实是有些困难。
而且黑色多好呀, 都不用考虑穿搭,从衣柜里随便拿件上衣拿件裤子就能出门。
或许是松田阵平眼里的“麻烦”二字快要跃出眼眶写在脸上了, 萩原研二妥协道:“好吧好吧,谁让我现在不能和小阵平住在一起呢?要是我能跟小阵平住在一起,我一定每天晚上就给你搭配好第二天的衣服!”
在前世不需要穿警服的时候, 确实是萩原研二帮他搭配的衣服,虽然这家伙主要是想趁机推销自己花花绿绿的穿衣喜好。
松田阵平看不得萩原研二这表面妥协实则还在控诉的眼神:“好了,至少下次见你的时候穿上那套可以了吧?”
萩原研二比了个耶:“研二酱大胜利!”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目的地走去。萩原研二作为拆卸的一把好手, 自然也有常光临的店, 物品种类丰富不说,还有些很冷门的零件,便准备带着松田阵平去那里。
那家店在一个综合性大型商场的夹层里, 正好方便他们从五金店里出来后去逛一下服装店。
结果五金店还没踏入,就听到商场的广播里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各位先生小姐, 请原地站着别动,也不要想着出去,这家商店已经被装上了炸弹, 包括各个出入口。”
短暂的安静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恐慌一下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眼里看到凝重。
“我去广播那边,报警和维护人群秩序的事情就交给小阵平了。”
松田阵平给自己上司、伊达航和诸伏景光分别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然后跑到一楼向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出示警官证后让他们把商场的几个侧门都关闭,拿着工作人员提供的喇叭站到商场正门附近对着人群开口:“我是警察,已经通知同事过来,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请安静待在原处!”
即使他一直举着自己的警官证,气势惊人,还有商场的保安协助,但是在求生欲的支配下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刺头只想嚷嚷着离开商场。
松田阵平可不会在犯人说了出入口装有炸弹的情况下还放人出去,当下三两下就制服了那些刺头然后丢给保安让他们看好。
“呐呐,你是拆弹的警察哥哥吗?”在众人被他这利落的身手给唬得都勉强听话待在商场内后,松田阵平首先开始排查正门附近的炸弹。
就在他发现放置雨伞的半封闭式架子有些不对劲并蹲下来检查时,有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到了他旁边问他。
男孩穿着得体的马甲衬衣,长相精致,表情从容,后脑勺翘了两根呆毛,蓝色的眼睛圆圆的很可爱,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好奇和探究。
这还是第一次有小孩不怕跟松田阵平说话,所以哪怕事情紧急他也愿意回答对方:“嗯,什么事?”
他一边说一边用随身携带的工具迅速拆开了雨伞架,意料之中地在里面发现了个炸弹。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让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的小男孩先退到安全距离外,拆开炸弹的外壳看了一下内部结构,不难,两三分钟就能拆除。
按理说他应该等爆处组的人带着防爆盾和防爆服来再拆除,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数量庞大的人质和不知道哪里还有多少炸弹都是大难题,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手速飞快地拆除炸弹。
看着松田阵平很快就解决掉一个炸弹,男孩的眼睛更亮了。他上前扯了扯松田阵平的衣角,示意有悄悄话想跟他说。松田阵平挑眉,用着他惯有的凶狠表情蹲下凑到男孩旁边:“说吧。”
男孩一脸得意地说:“距离那边东3门最近的珠宝店应该有个炸弹,店里长头发的柜员姐姐应该是和他们一伙的。”
松田阵平扫了男孩一眼,虽然觉得那么小的孩子可能连炸弹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但在这种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紧急情况下,还是选择单手把他拎起来抱着往那边跑,一边跑一边问:“你是?”
男孩虽然有点不爽被这样抱着,但是还是乖乖回答了:“我叫工藤新一,是福尔摩斯的弟子!”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没有对他这个自我介绍发表什么评价。
工藤新一知道他不信,短短的手臂被垂在空中晃啊晃地指向松田阵平的袖子:“警察哥哥的黑色西装内侧有很浅的洗不掉的金属光泽,说明你经常喜欢手工拆卸东西,西裤口袋里突起的螺丝刀形状也说明了这一点。鼻梁两侧有轻微的凹痕,但是从刚刚的拆炸弹举动中可得知没有近视的问题,那么哥哥你平时有戴平光镜的习惯,从打扮习惯来说墨镜的可能性最大……”
就在他叨叨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跑到了他所说的珠宝店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工藤新一口中的“长头发柜员姐姐”——因为整个店里只有她一个长发。
松田阵平低头问工藤新一:“在哪?”
工藤新一在说了那么一大堆后没得到任何赞赏没忍住瘪了瘪嘴,但是也知道现在不能耽误正事,连忙指出店里左侧展示柜下方被锁起来的黑色储物柜。
松田阵平一边向店员出示警官证一边摸索怎么撬开这个储物柜。作为储放奢侈品的柜子,它的安全系数会比普通的储物柜要高上不少。
那位长发柜姐看到他的动静后脸色微变,上前来阻止:“先生,这是我们店里储存未展示珠宝的柜子,很贵重,没有店长的钥匙是打不开的。店长现在出去了,让我先打个电话和他请示一下吧。”
“打不通的哦姐姐,我刚刚听到了,姐姐你骗店长叔叔说他家里出事了,又把水打翻在他手机上,估计现在他还在路上干着急吧。”工藤新一用着最可爱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店员的谎言。
松田阵平扫了她一眼:“把店长的钥匙给我。”
长发柜姐努力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你们在说什么……”
工藤新一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替他开口:“姐姐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的钥匙没放在上衣里,是用自己的钥匙和店长的互换了吧?因为店长的钥匙比普通店员的钥匙多几把,你又还没找得到时机把多出来的钥匙取下来,才会干脆把钥匙收起来。”
这时其他店员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凑上来发现了松田阵平说的问题:“对啊美咲,你的钥匙呢?”
被叫美咲的柜姐眼看已经暴露,咬着后槽牙准备做什么的时候被手铐拷住了。
穿着警服的猫眼青年冷着脸放下手铐,有女警上前对柜姐进行搜身,很快就在她的衣服内袋里发现了钥匙。
诸伏景光接过钥匙后递给松田阵平:“在接到你电话后,警视厅也收到了威胁的电话,对方是想让我们放出上周刚入狱的一名杀人犯,并且提供两亿元‘补偿金’给他拿走。”
在旁边还没来得及被带走的柜姐闻言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哥哥明明是无辜的,你们当然要补偿……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会为此付出代价。”
负责审讯的同事压着她走了,但在场的其余警察表情都很凝重。
松田阵平利索地用钥匙打开柜门,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炸弹。
他没忍住搓了一把工藤新一的脑袋:“做得不错嘛小侦探。”
工藤新一虽然一直在暗搓搓地等待这个看起来还蛮厉害的警察的赞扬,但松田阵平真的带着他那酷哥的笑容夸他时,一张圆圆的小脸又忍不住发红。
松田阵平赶在开始拆今天第二个炸弹前,把之前的事情简短地和诸伏景光提了一下:“正门那边的炸弹已经被我拆了。另外今天我是和三木一起来的,他刚刚过去广播台那边帮忙找嫌疑犯的线索了。”
诸伏景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三木?他不是作家吗,你让他去找人?如果遇到什么危险——”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活泼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小阵平,小诸伏~我发现了一位很可疑的先生哦~”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同时抬头看去,只见萩原研二抓着一名双手已经被绳子捆起来、嘴巴也被封起来的男性。
平时因为过于亲和的气场,人们往往会忽略掉萩原研二那一米九的身高所带来的压迫感,现在看到一个成年男性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他抓在手里,诸伏景光难免沉默了一下。
他微妙地看了一眼对此似乎毫无惊讶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笑眯眯地补充:“哎呀,都是小阵平教导有方嘛~”
松田阵平敷衍地“嗯嗯”了两声:“别废话了,你把人给诸伏,过来帮我。”
虽然他很想让萩原研二去其他地方找炸弹并进行拆除,但是武力值方面还能用他教导对方来解释,独自拆炸弹这种过于专业的事情,就算是松田阵平一时间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地说他短时间就能让一名“作家”华丽变身为“拆弹专家”。
不过既然搜一已经到场了,等待爆处组抵达估计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没必要让萩原研二冒着暴露的风险去独自拆弹。
萩原研二明白他的意思,讪笑着走过去给松田阵平打下手,心里暗暗叫苦:小阵平,能给你打下手也不是普通民众的范畴吧!没看到小诸伏的视线都要把我盯穿了吗!
第37章 第 37 章 松田防伪标志
爆处组的人因为要拿工具和防爆用品等原因, 比搜查一课稍微慢了一步。
作为副队长的斋藤警官看到松田阵平穿着单薄的西装蹲在那拆弹时,冷汗差点就下来了,赶紧让人上去给他换上防爆服。
松田阵平在被厚重的防爆服彻底遮住之前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半长发的公安在发现爆处组准备进来时已经站起来离开松田阵平身边了,此时更是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到人群里。
警察越来越多了,萩原研二这个“犯罪分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待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
诸伏景光看爆处组的人已经就位了,就准备带着被萩原研二抓到的嫌疑人去审问。他还没走两步,就发现自己衣服下摆被人扯了扯。是刚刚在松田阵平身边的小男孩。
刚费劲吧啦地穿上几十斤防爆服的松田阵平对他做了个手势,诸伏景光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幼驯染, 即使对方什么也没说明。
他蹲下身平视着工藤新一的眼睛:“你要跟着我的话就不可以出声也不可以乱跑哦。”
两双颜色相似的眼睛对视着,年仅十岁的男孩听到“乱跑”一词有些心虚地移开眼, 又很快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这两个可靠警察的信任,还是认真地点头:“嗯!”
留下两个队员和松田阵平在这边拆弹,斋藤警官带着剩余的队员和搜爆犬对商场进行地毯式搜寻。
大量警察的到场、放人和拿钱的需求都没有得到满足还失去了两个同伴, 这些都狠狠地刺激了剩下的犯人,就在松田阵平要剪断手上这个炸弹的最后一根线的时候,商场上层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全神贯注的松田阵平没有受到爆炸声的影响, 他的手稳稳地剪了下去。
跟在他身边的队员收到了斋藤警官的信息, 眼看着松田阵平解决了眼前的这个炸弹才跟他汇报:“副队长说目前在二楼三楼的承重墙附近都发现了炸弹,刚刚爆炸的那个是顶楼空中花园的,不影响商场建筑结构, 且那里人少,无人伤亡。应该只是向我们示威。”
他话没说完, 但是松田阵平明白他的潜台词是“如果再不解决的话,可能还有更多他们没发现的炸弹爆炸,出现难以弥补的后果”。
在仔细搜寻过正门没有其他炸弹后, 搜查一课的同事已经在安排人们有序撤离了,但是这个位于市中心的商场人流量实在过于巨大,目前也只疏散了五分之一,他们不能去赌犯人的良心,去赌剩下的炸弹不会在人群全部撤离之前不会爆炸。
为了稳住犯人,警视厅那边也已经紧急把指定的犯人从狱中放出来,但是现金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主打一个拖字诀。
爆处组现在最紧急的任务也是协助人群疏散。松田阵平跟两个队员确保他们现在所在的侧门再也没炸弹后,让人们分流从这边出去。
这个时候工藤新一回来了,松田阵平随口问了一句:“他呢?”
男孩把双手背到身后,仰头露出一个很可爱的表情:“诸伏警官去抓最后剩下的那个犯人啦~”
松田阵平盯着他这个表情看了几秒,忽然隔着手套捏上他有着婴儿肥的脸蛋:“看来你和景光合作的结果还不错嘛,小侦探。”
工藤新一皱着鼻子双手拉开在他脸上作恶的手,有些不情不愿地承认:“竟然被发现了。没想到诸伏警官也很厉害,竟然那么快——”
几发连续的枪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松田阵平往上看去,只见站在二楼露台的猫眼警官干净利落的一个侧身踢向肩膀已经受到枪伤的男性,然后夺走他手里的爆炸控制器。
潜伏在周围的其他警官立马上前把摔倒在地的犯人控制起来。
随着这最后一名犯人落网,这次足够惊险的事件就此落幕。
搜一的主力军押着几名犯人回警视厅,只留下两名刑警协助爆处组。
松田阵平和斋藤警官分别带队把剩下的两个炸弹拆解,再三检查确认商场里没有遗漏的炸弹后,终于得以脱下沉重的防爆服。
此时他的西装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站在门口被凉风一吹难免打了个生理性的冷颤。
刚刚神隐的萩原研二现在又忽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朝他挥手:“小阵平,这里这里~”
人群刚刚已经全部被疏散了,估计是萩原研二看警察已经走了一大半才又蹭回来。
松田阵平转头跟队员交待了几句便走过去了:“怎么了?话说你刚刚藏在人群中我差点都没发现你在哪。”
萩原研二得意地哼哼两声表示这是公安的基本素养并且乐于接受赞赏,然后又像变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一件米色的毛衣:“来来来小阵平,赶紧换上这个吧,以免着凉。”
松田阵平难以置信地侧头看着他手里干净柔软的毛衣,沾了潮气的卷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弹动,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刚刚商场里那么混乱,你去哪买的毛衣?”
萩原研二见不得心上人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站在十月底的凉风中,干脆抓住他的手腕往洗手间带:“在抓人之前我就注意到有家男士服装店的店主腿脚不便利,所以我在背他下来之前就顺便找他买了衣服啦~”
松田阵平听到“背下来”时就想到了前世萩原研二也干过这活,背完老爷爷还骗他们说背的是老奶奶:“你还真是不忘初心。”
和轻佻的外表不同,萩原研二即使说着他只是想找份不失业的铁饭碗才当的警察,没什么崇高的理想,但是他本质里的善良和愿意为他人付出却从始至终都没改变过。
松田阵平拗不过萩原研二,但他还想挣扎一下:“你不觉得这个毛衣加上黑色西装裤有点奇怪吗?”即使他平时再不注重搭配,也知道上半身休闲下半身西装,冲击力不亚于西装配拖鞋。
哪知道萩原研二从另一只手里变出一条亚麻裤子:“我就知道小阵平会这么说!”
事已至此,松田阵平也只能满脸不情不愿地去换衣服。
虽然现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松田阵平也还是得和队员们回警视厅把今天被拆解后的炸弹处理一下,松田阵平本人甚至还要作为现场证人去搜查一课做笔录。
所以当松田阵平穿着与他以往风格完全不同的衣服,并且因为拆弹而把墨镜落在黑西装口袋里的情况下,连警视厅里相对更熟悉他的爆处组都没能认出这位帅哥是谁。
和他差不多时间进爆处组的小林警官经常因为反应不够灵活被松田阵平训得狗血淋头,导致他在面对墨镜黑西装的松田阵平的时候都下意识精神紧绷。
可是,此时的小林警官看着一身休闲打扮、没戴墨镜的池面卷毛青年进入爆处组的炸弹处理室的时候,只是带着很礼貌的笑容上前劝阻道:“抱歉这位先生,这里危险,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
“哈?你说谁是无关人员?”松田阵平有时候恨不得撬开自己这个队员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他一开口,小林警官就立马认出来了,这种嚣张自傲的语气简直像是打上了“松田阵平防伪标志”,认错不了一点。
小林警官脸上的笑容开始僵住并一点点风化掉落:“松松松田队长……”
此时另一名队员带着记录本进来了,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松田阵平,但他只来得及听见最后小林警官那堪比专业人士的颤音:“处理个已经被松田队长拆解过的炸弹,还不至于紧张到要喊他吧?还有这位先生,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请你立马离开,要去搜一做笔录的话走错地方了。”
然后这位队员和小林警官都立马喜提一个爆栗:“连自己队长都认不出来的眼力,你们要怎么拆弹!!”
两人捂着脑袋恍惚地看着松田阵平那张脸,明明帅气张扬到极点,却因为相当休闲柔软的穿衣风格而让人下意识把那份美丽带来的攻击性给忽略掉,而往常由于黑西装和墨镜加成带来的压迫感也消失了一大半。
——原来这真的是松田阵平本松啊!
松田阵平看着脸色忽然爆红的两个下属,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我也没用力啊?他们被打坏了吗?
即使平时再怎么嫌弃,可这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队员,松田阵平犹豫着开口:“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这两名队员便齐刷刷地向他鞠躬道歉:“对不起队长!”
然后一整晚都安静乖巧得像小学生,甚至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就是没忍住时不时瞥他两眼。
大概是这件事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后来松田阵平被自家队员认不出的笑话在不知名人员的推动下暗戳戳地在警视厅里传开了。
没见过那一幕的人们对于“认不出的松田阵平”真的很好奇,这可是“那个松田阵平”哎。
于是他们便总是有意无意地路过爆处组,看得松田阵平的额头青筋直跳,但等他猛地看过去的时候,假装路过的人们总是望天望地吹口哨,搞得他有火发不出。
经过这次“松田阵平观察行动”后,大家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平时因为气场原因而不太敢直视的松田阵平,是真的标准池面脸啊!
松田阵平:我看你们实在是太闲了些。
第38章 第 38 章 他承认自己直到现在也无……
从松田阵平正式当萩原研二的公安协助人开始, 他就在琢磨着怎么改造萩原研二早期给组织的炸弹。
他可以看出萩原研二也没在这些炸弹上过于用心,有些出色的小巧思,稳定性也足够, 但是线路过于累赘,有一种外行人炫技的微妙感, 倒也符合萩原研二在组织里的人设。
倒不是说改良炸弹难,而是萩原研二之前明确跟他说希望他能在这次炸弹上毫无保留地发挥自己的能力。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还能尽情发挥,松田阵平不可避免地感到兴奋。
稳定性、携带方便性、体积、控制难易度……每一方面的改良想法源源不断地在松田阵平的脑海里涌现出来。
可无论是他还是萩原研二从心底里都不愿意让组织白白得到好处,那么要从哪方面做点手脚呢?
松田阵平食指一下一下地轻叩桌面, 从炸弹的各方面去分析能给组织添堵又不影响萩原研二的可能性。
他忽然想起萩原研二在他面前也丝毫不加收敛的大手笔开销,起身从自己工作桌上面悬空的书架里取出一本上周末购买的材料书籍开始翻阅。
就这个了。
松田阵平满意地在书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开始埋头画图纸。虽然他因为工作性质经常要画出炸弹的结构,但以制造为前提画炸弹图纸还是头一遭,在笔下不停的时候还分神想了些地狱冷笑话。
等他把初版敲定、就等下次和萩原研二见面的时候再商讨一些细节的时候, 时针也已经走向了11。
卷毛青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意地在今天并没有什么特别题目的屏幕上点了个答案后,意外地在手心里看到一枚小小的电话卡。
他一眼就从放置电话卡的熟悉迷你收纳盒认出了这是什么——前世的松田阵平给萩原研二补办并且一直续费的电话号码。
松田阵平现在已经能摸索出屏幕背后的规律了, 除了最开始几天让他慢慢获得记忆, 所以每天都会给他一点关于自己“真正幼驯染”相关的物品,后面要不就不给,要不就给个大的, 譬如那副跟了他多年现在又“异变”了的墨镜。
松田阵平不免去猜测,现在这个电话卡是不是也有些不属于它本应有的功能。
这让拥有超强探索精神的松田阵平很是蠢蠢欲动想研究一番这个电话卡, 而研究电话卡的首选方式自然是把它放在手机里。
以松田阵平现在拥有的前世记忆来说,他已经连续三年半坚持不懈地一天几次发短信到这个号码上,所以它的信息量非常庞大。
他目前的手机经过本人的一通改造后用得称心应手, 但毕竟也有些年头了,要是这电话卡放进去估计会直接卡机到松田阵平也束手无策的程度。
可要让松田阵平就此放弃也是万不可能的,刚好这两天工资发了,当下就决定明天去买部新手机好了。
想到这里,他把电话卡小心地放进抽屉里,去洗漱准备休息。
自从松田阵平梦到前世的萩原研二殉职后,梦里的时间流逝越来越慢,从以前的一晚能梦到几年到后来的一年,再到这几天的一晚里只有几个月。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松田阵平从来不曾忘却诸伏景光在医院里短暂恢复记忆时看到自己是什么反应的。
或许,他的记忆也快到尽头了。
*
26岁的松田阵平回了趟神奈川。
与童年记忆里像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不同,松田阵平26岁时,松田丈太郎的两鬓已经染上了些许花白。
父子俩的相处依旧算不上融洽,两个脾气都和“柔和”一词不搭边的人沉默着坐在饭桌的两边吃饭,以免难得的团聚又演变成一次全武行。
松田阵平这次回来依旧是为了查案,他在其他卷宗里意外发现有人可能在爆炸现场看到了犯人,而这个人在去年辞职回到了神奈川。
这快四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停下查案,一有空闲就泡在资料室里——为了能找到蛛丝马迹,他甚至连鉴识课的资料都不放过。调岗去搜查一课的申请也雷打不动地每周都放一封在上司桌面上。
在早两年的时候还有人时不时地用节哀顺变的眼神对着他欲言又止,绕着弯子劝他放下,表示殉职的那位固然可惜,你们的情谊确实深厚,但松田阵平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既定的现实消耗自己。
每到这个环节,戴着墨镜的警官嘴里会发出单音节的“唔”“啊”,敷衍至极,然后依旧看卷宗、查监控到凌晨。
渐渐地就没人说了。
松田阵平不会去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怜悯也好,嘲笑也罢,都影响不了他一星半点。
他承认自己直到现在也无法从四年前走出来。
“松田阵平”的灵魂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依旧随着时间的流逝往前走,另一半却被“小阵平”的称呼留在了四年前。
但松田阵平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带着“萩原研二”的烙印也只不过是想多一个人记住那个笑容活泼的青年。
他这次回来毕竟是为了正事,虽说路过自己家也不可能连回去看一眼老头都不愿,但父子之间也没什么话题,所以当一顿饭结束,松田阵平带上外套就想出去时,被松田丈太郎叫住了。
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人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递给他:“这是前几天萩原家的孩子拿过来的,说是整理他的房间时发现的,让我转交给你。”
即使松田丈太郎没有直说,但松田阵平也知道他口中“萩原家的孩子”只能是萩原千速,而“他”则是曾经与自己形影不离的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垂眸看了盒子好一会儿才接过来,一打开就能看到萩原研二贱兮兮的便利贴。
“hagi可是做了个更好的哦,小阵平再抓着我那件事不放就是小气鬼了~”
“那件事”发生在警校即将毕业的时候。
诸伏景光无意中调侃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手指这么灵活,要不班级毕业表演的时候搞个魔术秀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当下对视了一眼还真就感兴趣了,当然表演是不可能表演的——这里特指松田阵平,但是魔术这种他们确实没玩过的东西似乎有点意思。
所以他们当晚就研究起来了,在翻看了若干视频和书籍后,他们决定自己捣鼓些魔术道具,并且定下了个小学生都嫌幼稚的赌约,看谁做得好。
最后是松田阵平以微弱的优势胜出了。他制作了一个小巧精致但功能非常丰富的魔术盒,能适用大部分类型的基础到中等难度的魔术表演。
萩原研二因此输掉了一周的咖喱饭,但是他并不沮丧,并且相当乐于炫耀自家的幼驯染。
于是在他不遗余力的宣传之下,有喜欢魔术的女生对这个道具心动了,但是又碍于松田阵平的气场不敢直接找本人借,便跑去拜托了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向来更偏向自家幼驯染,如果是其他人来借,他就拒绝了,但是这个女生上周才刚给逃课的萩原研二通风报信才避免了他被鬼冢教官制裁,这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他还是要还一下的。
萩原研二的狗狗眼攻势加上再续三天的咖喱饭,松田阵平答应借出了这个魔术盒。但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就得知了魔术盒被女生家里的宠物犬不小心咬坏了它的噩耗。
虽然这个魔术盒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可好歹也是松田阵平全神贯注做了好几天的,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玩个够,就被萩原研二当做人情借出去并且毁坏了。
他当下就毫不客气地把萩原研二的请客时间延长到毕业那天,偶尔和萩原研二吵架的时候也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这个魔术盒也不知道是这家伙什么时候偷偷做的,估计是想挑个日子再送出,却没想到……东西倒是确实比他记忆中自己做的那个更精巧成熟了些,背地里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哼,明明也是一个不服输的家伙嘛。
松田阵平把魔术盒塞进自己随身带着的、装着案件资料的公文包里,背对着松田丈太郎随意挥挥手就去找那位证人了。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是他们父子间最后一次见面。
很快便是萩原研二的忌日了,四位同期在他的墓碑前重逢。
这是松田阵平第一次在回忆里看清了最后那位同期,是一个日本境内少见的金发深肤、一看就让他拳头发痒的青年,降谷零。
他们四人在这一天里经历得可谓是惊心动魄,面对恶劣的国际犯罪者,松田阵平好几次死里逃生,最后那次还是想起了自家幼驯染的做法才解决了那个新型炸弹。
可他没想到,他终究没能再多活完整的一天。
意料之中归零的预告倒计时、众目睽睽之下摩天轮的炸弹、数目庞大的人质的威胁,松田阵平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点了烟却看到摩天轮内壁上贴了“禁止抽烟”的标志、笑着说“今天例外”的卷毛警官,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最后的三分钟里都想了些什么。
杂乱的场景在眼前交错,不完整的走马灯,其中出现得最多的依旧是那个会用各种语调喊着“小阵平”的人。
但他清楚地记得,在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与剧痛同时席卷全身的,是说不出的遗憾: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给hagi报仇。
第39章 第 39 章 金毛混蛋?!
当松田阵平从梦中醒来时, 仿佛视网膜里还残留着最后那一刻亮起的火光。
但与四年前的那次不同,松田阵平这次很平静,没有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刻骨的悲痛,平静得仿佛那是属于别人的故事。
这听起来很不合理。人类、或者说任何生物都会有本能的求生欲, 更何况松田阵平本人面对的是那么惨烈的状况。
卷毛青年坐在一片曦光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握拳,又松开,反反复复, 没有一丝颤抖,平稳得现在就可以拆十个八个炸弹。
这绝非是什么好现象。为了能更好地应对危机, 人会有痛感,同理,人应对死亡拥有正常的敬畏心态。
没有痛感, 或者完全不惧怕死亡的人,其实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
松田阵平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的性格,作为一个通过层层考验进入警校、进入警视厅的现役拆弹警, 如果他在心理检验的时候没有潜意识去操控自己的心理状态, 那么自己至少当时是没有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的。
那么是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诸伏景光短暂恢复记忆时给他打的预防针?知道某个时刻的自己会迎来死亡,就可以不恐惧了吗?
不、不对。
那四年来的点点滴滴和在摩天轮上的最后几分钟在松田阵平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快速闪过,推理能力出众的警官逐渐咬紧牙关。
自萩原研二离去的那一天起, “死亡”一词就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松田阵平,衣着打扮、不求回应的发短信习惯、保留着另一个人生活痕迹的出租屋……这四年来, 松田阵平用他自己的每一天在思念萩原研二,但他同时又清醒地意识到萩原研二已经永久地定格在那年的11月7日。
于是松田阵平每天都在主动直面着至亲之人的死亡,“死亡”之于他来说已经变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坚毅的警官绝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他对于“死亡”也早已没了正常人应有的敬畏感,他随时可以在自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作为高危职业的拆弹警察,为了民众的生命而殉职是崇高而合理的,所以他殉职之后理应受到人们的哀悼和赞颂,而不会有人认为他的心理出问题。
如果不是松田阵平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问题——也只有独自面临最后三分钟的自己能看出问题来。
在进入爆处组之前,松田阵平就已经想到了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但他当真面临死亡的时候,态度也绝不应该那么平静坦然地接受。
他那时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的求生欲望。
而这样的状态大抵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只是无人发现,包括他本人。
谁能想到呢?那个才华横溢、桀骜不驯、一张嘴就能呛到无数人的松田警官,会因为挚友的去世而产生那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这话要是说给摩天轮事件之前的松田阵平听,他也只会露出一个帅气但欠揍的笑容说你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可如今经历过一次死亡、却又还没失去萩原研二的松田阵平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这种心理状态已经被如今的自己完整地继承了下来。
啧,明明那四个大猩猩——虽然金毛混蛋至今还没见到——还活蹦乱跳地活着,他松田阵平为什么要有心理问题?
卷毛警官向来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价值观,这件事迅速被他打上了“一般”这种可有可无的等级,只要保证那四个不省心的同期,尤其是萩原研二还活着,这个问题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甚至还分神发散思维想了一下自己明明很喜欢高空,警校时还经常跑到天台边缘睡觉来着,结果最后无论是萩原研二还是自己都是在高空中丧命,命运的恶趣味可真够明显的。
……或许得找个机会去高处试试看,虽然松田阵平自认为没有什么ptsd,但是不到实地亲自检验一次也不清楚是否真的没有,他可不想哪次真要到类似的地方拆弹,却因为这个原因出了什么差错。
迅速想通了这一切的松田阵平正常去上班了。
今天是这周工作日的最后一天,且难得的是爆处组和搜查一课都没什么重大案件,所以一心挂念着电话卡的松田阵平跑去隔壁搜一串了个门,问伊达航和诸伏景光中午要不要出去吃饭,顺便跟他去看看新手机。
虽然在不出外勤时,为了方便,他们午餐基本都是在饭堂解决,但饭堂的菜式来来去去就那些,松田阵平都能清楚地记得这里的咖喱饭里一般会放几块土豆几块胡萝卜了,伊达航和诸伏景光自然也有些吃腻了,便欣然答应。
由于警视厅附近的手机店规模都比较小,所以他们跑去了另外一个片区吃饭,目的地是伊达航指定的一家西餐厅。
那家西餐厅所处的位置不算优越,他们三人甚至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入口,但是进去之后发现即使在工作日的中午都几乎坐满了人,人气相当旺。
他们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坐了下来,松田阵平低头看菜单,诸伏景光则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家店的装修后笑着问伊达航:“班长,这该不会是你打算请来间小姐吃饭,先找我们两个来测评的餐厅吧?”
伊达航被戳中心思也表现得很淡定:“这家餐厅最近的热度很高,内部环境不错,听说新来的主厨手艺也了得,你们尝尝不亏的啦。”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松田阵平已经勾选好了这家的招牌三明治和一份鲑鱼土豆凯撒沙拉,把菜单递给其余两人:“我懂了,这顿班长打算请客。”
松田阵平一心二用地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并且默契地明白了诸伏景光想要他打的配合。
伊达航伸手掐了一下这对幼驯染的肩膀:“好啊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呢。请客也不是不行,刚好昨天发了奖金,但这饭可不能白白吃,你们等下要认真品尝——”
松田阵平半月眼地打断了他的话:“班长不会是想要我们两人每道菜给你写个五百字测评报告吧?让我给你身后那个一看就是新品的加湿器写测评倒是可以。”
话虽如此,松田阵平知道班长对他那位女朋友是有多上心的,这点小忙还是愿意帮的,所以等菜品上来之后松田阵平吃饭的认真程度都上升了十个百分点。
然后他就吃出不对劲来了。
手里的这一小块三明治松软可口,从味道到口感都挑不出缺点,十分对得起这家店如今旺盛的人气,但就是——跟诸伏景光的手艺太像了。
松田阵平看向正在喝蛤蜊奶油汤的诸伏景光,递了一块三明治过去。
诸伏景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咬了一口,瞬间就明白了。
伊达航看着这两个人的眉眼官司,合理怀疑自己又一次被排挤了:“你们眉来眼去地在干什么?”
他也伸手拿了一块三明治尝,没吃出什么异常:“这不是很好吃吗!你们怎么这个表情?”
诸伏景光自觉地接过了那个说明的任务:“这个三明治很像我平时的做法,其实这个奶油汤也有点像我的风格,但还是三明治更明显一些。阵平往常吃多了我做的三明治,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松田阵平把自己手里的那个三明治吃完后,又尝了一下鲑鱼土豆凯撒沙拉:“要不是景老爷一直跟我们坐在一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偷偷进去给我们做了顿饭——这个沙拉也像。”
诸伏景光对于幼驯染的玩笑话只能无奈地笑道:“我图什么?”
伊达航此时倒是有些羡慕松田阵平了:“这就是和诸伏住在一起的好处吗?和高人气餐厅主厨相媲美的厨艺,我也想每天都能品尝到!”
诸伏景光把桌上的料理都试了一遍后倒是大概有个猜想了:“这些菜里,只有三明治的做法我是做成视频放上去的,其他都没有,所以只有三明治的味道和我的最像。”
松田阵平听完后也明白了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对方大概率是诸伏景光的粉丝,还是个动手能力强、天赋也不低的家伙,竟能单靠视频就学会了诸伏景光的菜式甚至他的做菜风格。
他调侃诸伏景光:“景老爷现在什么心情,出来吃饭竟然发现餐厅的老板是自己粉丝?”
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账号做了那么多年,我还真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不过其实挺高兴的,也算是从侧面证明了我的厨艺。”
伊达航感觉到自己再次被排挤:“什么粉丝?什么账号?”于是又是一番被科普。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视频主页后忽然有个想法:“诸伏不好奇你的这个粉丝是谁吗?要不我们见见?”
诸伏景光倒是觉得没必要打搅别人,而且主动问别人“你是我的粉丝吗”对于他来说是有些社死的。
松田阵平对伊达航的提议很是心动,他试图说服诸伏景光:“你也可以假装自己是【景老爷】的粉丝嘛,来个粉丝见面会。”
于是他们以松田阵平、伊达航两票,诸伏景光弃权的结果通过了这场表决,猫眼青年表示自己等下会全程装死不参与对话。
伊达航便叫来了服务员,拜托她帮忙给他们家主厨传达一个简短的名称:景老爷。
服务员小姐看了看人高马大的三位青年,其中一位还戴着墨镜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再琢磨了一下这个传话的内容,有些惊恐地答应了。
诸伏景光几乎要捂着脸叹息了:“你们……”他开始后悔今天答应出来吃饭了,并且在考虑现在离开来不来得及,不然他怕等下就会被接到报警电话赶来的同僚给围住。
但他现在已经先一步被两个带着不怀好意笑容的损友给包围住了,以一敌二赢的概率几乎为零,只能祈祷那位疑似他粉丝的主厨忙到没空理他们。
松田阵平在等待的过程中抽空回想了一下诸伏景光那个账号的粉丝,他记得他是有好些铁粉的,其中一个他当时还问诸伏景光来着——
卷毛青年由原本撑着下巴的懒散坐姿忽然坐直了。
他想起了,那个粉丝会喊诸伏景光“hiro”,为了诸伏景光学弹吉他,本人的肤色还很深。
……金毛混蛋?!
第40章 第 40 章 看这只卷毛有点不爽,是……
降谷零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诸伏景光和他的两个朋友。
当他听到服务员小姐转述“景老爷”时是很惊讶的, 虽然他的厨艺确实来自反复观看并实践诸伏景光的视频,但是一般人是不可能发现这一点的,除非——
是很熟悉诸伏景光厨艺的人。
可能是诸伏景光的朋友, 也可能是诸伏景光本人,而以目前降谷零所了解到的诸伏景光的性格, 更大的可能是朋友帮他喊的。
降谷零很犹豫,甚至有几分忐忑。就像从卧底开始后他不再和诸伏景光线上有联系一般,他如今也不愿意在任务途中接触诸伏景光或者他身边的人,害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但是……
他真的很想见诸伏景光。
降谷零之前意外引得诸伏景光受伤,在对方尚未恢复清醒之前既自责又焦虑, 每次都要艰难压下自己去见诸伏景光的冲动。
后来时不时地听幼驯染萩原研二炫耀他和心上人松田阵平之间的事情,降谷零表面上嫌弃得不行, 实际上却有些羡慕他的坦率和敢做,一直被强行压制住的冲动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那就去见面吧。在对方很显然已经确定他厨艺来源的情况下,他不出面会显得反常, 最后一样会把诸伏景光牵扯进来。
降谷零微垂着眼眸,终于给自己找好了去见诸伏景光的理由。
服务员小姐看着一向以笑脸待人的主厨此时表情竟带上了几分凝重,更紧张了:“他们是不是来砸场的?要不我们报警吧!”
降谷零一愣, 意识到自己表情可能没控制好, 又换上了平时开朗亲切的笑容:“放心吧,他们应该只是想和我交流厨艺上面的一些问题,我出去看看。”说完, 他就转头跟其他厨师交代了几句。
做出这个决定后,降谷零能明显感觉得到有股雀跃的心情从心底像个泡泡一样慢悠悠地浮上来, 并且越变越大,最终“啪”地一声开出一朵花来。
他终于能在现实里面对面地、以干净的身份和诸伏景光见面了。
降谷零走出后厨出现在松田阵平视线的那一瞬间,他即使有所猜想, 也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无他,任凭松田阵平扒拉他前世记忆里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找不到降谷零笑得像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混合体一般和蔼可亲的记忆。
他连忙移开视线假装刚刚什么也没看到,同时用手撑住下巴顺便掩盖住他无法控制的嘴角。
松田阵平此时十分庆幸自己此时戴着墨镜,只要遮住嘴角就无人发现他眼里的笑意。
太好笑了,真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松田阵平能笑到肚子痛。
松田阵平把目光落到诸伏景光脸上,有些期待他看到自己前世的幼驯染是什么反应。
由于他们三人坐的是一个四人桌,所以在伊达航的旁边、诸伏景光的对面是有一个空位的,金发深肤的主厨走到那个位置,微微弯腰询问他们:“我就是这家店的主厨,请问我方便坐在这里吗?”
伊达航甚至热心地给他拉开了椅子:“请坐。没想到这里的主厨还那么年轻啊,看起来还跟个学生一样。”
降谷零看向诸伏景光:“这位先生看起来也很年轻。”
确实。一直盯着诸伏景光的松田阵平不得不承认,这辈子不需要再去卧底的诸伏景光,没有选择像前世一样留那一圈胡茬,白净的清秀脸庞加上那双漂亮的猫眼,穿着便服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已经工作了。
不过景老爷好像看人看傻了?
虽然刚刚在喊人的时候诸伏景光就表示自己等下要装死装到底,但现在很明显不是“装死”会有的表情,更像是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人。
松田阵平抬起手肘戳了他一下。
诸伏景光这才回神,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目光可能有些失礼了,笑着回答那句称赞:“对于警察来说,看起来年轻不一定是好事呢,人们会觉得我没有伊达可靠——伊达就是这位。”
伊达航立马不满抗议:“喂喂,这不是在变相说我老吗!好了,我们先介绍一下吧,我叫伊达航,这两位是松田阵平、诸伏景光。”
年轻的主厨随着伊达航的介绍朝他们一一示意,并且紧跟着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安室透,是这家餐厅的主厨。没想到几位都是警察。”
自认终于可以控制住表情的松田阵平这才随着安室透的自我介绍看向他。
在墨镜里,安室透脑袋上顶着的红条显示88%,备注是:枪伤伤口有些发炎。
枪伤……从这家伙的化名来说,大概率是跟前世一样去当卧底了。可真行啊,还带着枪伤就来当对体力要求不低的厨师,表面也看不出一点不适,这就是公安吗?
松田阵平的视线继续往下移到蓝条,显示90%,备注是:早上四点半才休息,但是看到hiro很开心!!!
卷毛青年的目光在那三个感叹号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又看了看安室透此时得体的笑容,他能充分感受到这位前同期见到诸伏景光有多高兴,以及他的高超演技了。
等等……
松田阵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忽然发现蓝条的备注忽然又长出一串,望过去,竟然发现在原来的备注后又增加了比前面那一句话小了两个字号的内容:看这只卷毛有点不爽,是因为他坐在hiro旁边吧?
啧。松田阵平敢打包票,自己坐在诸伏景光只不过是让他看自己更不爽罢了。自己迟早要“不经意”地让化名为安室透的降谷零知道松田阵平才是诸伏景光现在的幼驯染,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的不爽?
反正以这家伙现在笑得假惺惺的人设,就算内心被气成河豚也做不出在人前和他打起来这种事情,不气白不气……虽然松田阵平也挺想和他打一架的。
不过,即使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依旧称呼诸伏景光为hiro,金发大老师果然是景老爷说的那个粉丝吧。
几人寒暄了一番才进入正题,伊达航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景老爷”的主页——他刚刚关注的,出示给安室透:“安室先生,我们刚刚在猜,或许你是这个账号的粉丝?”
安室透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是的,我是hiro的粉丝,刚刚也从hiro的声音认出来了,很惊喜竟然能碰到本人。之前无意中看到hiro的视频后对厨艺产生兴趣,实际上手时发现自己学得也比较快,就决定当厨师了。”
伊达航听到安室透仅仅从诸伏景光短短一句话就能认出他来,并且还这么亲昵地称呼诸伏景光,难免表露出惊讶。
诸伏景光倒是听到后笑弯了一双猫眼,让他那本就上扬的眼尾更显浓墨重彩。
仿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安室透带着些歉意看向诸伏景光:“抱歉,hiro……诸伏先生,我刚刚这样称呼太失礼了。”
他长着一张童颜,当他用那双紫色的下垂眼无辜地望向猫眼青年时,后者只会加深了眼里的笑意:“不会,我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诸伏景光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作为礼尚往来,我也叫你透怎么样?”
安室透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受宠若惊地表示当然可以。
伊达航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地都看懵了。
他作为诸伏景光的好友自然是熟悉对方的脾性,虽然看似温和亲切,但实际上由于童年的经历,心防很重,绝非自来熟的性格。
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诸伏景光允许初次见面的人那么亲密地称呼他,更难得地主动直呼对方名字。
这难道真的是因为什么他不懂的偶像粉丝之间的好感度加成?
而拥有前世记忆,又比这对幼驯染更早地与自家幼驯染见面的松田阵平倒是对这两人之间的互动丝毫不感到惊讶。
就像他和萩原研二此世初次见面就对彼此有好感并且飞快地成为好友……虽然后面hagi对他告白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观感会受到前世的影响。
更何况这两人还没见面的时候就在线上有过那么多互动,降谷零甚至因为诸伏景光而去学了吉他和厨艺。
一见面进度就往前狂飙,也是很正常的——
很正常吧?
松田阵平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安室透,总觉得他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神有些眼熟,竟与萩原研二如今面对自己时的眼神有几分相像。
不不不,不能因为被自家幼驯染告白了,就看哪对幼驯染都怀疑不是单纯的友情。
而且他默默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两世以来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神,似乎也没太大差别。
于是一颗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因为现在还处于中午用餐高峰期,安室透作为主厨无法离开厨房太久,于是在和他们交换联系方式之后又回到了后厨,并且约定了等共同的休息日时在某个地方好好交流一番厨艺。
虽然话是对着他们三个人讲的,但是大家都清楚安室透主要是想见诸伏景光。
所以等人离开后,松田阵平就揶揄道:“粉丝见面会打算在哪里举办啊hiro旦那?”
伊达航则是还在纳闷:“就算他是你的粉丝,但仅凭一句话就能辨认出你,这个能力是不是有些太可怕了?感觉不当刑警可惜了。”
诸伏景光从安室透对他的称呼和肤色里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哪位粉丝了,简单跟伊达航说了一下安室透看他的视频好几年了,甚至能仅凭视频就能学到他的厨艺,说明反复观看的次数也很多,对他的声音熟悉很正常。
松田阵平也好心地给金发大老师打补丁:“而且诸伏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他们作为朋友是听习惯了,但是从诸伏景光视频的弹幕内容也可见他的声音对于异性甚至是部分同性来说吸引力有多强。
这么一来,伊达航也勉强可以理解为什么诸伏景光对安室透亲近了,从还是默默无名时就跟随着的粉丝,地位确实不一般。
这位拥有良好危机意识的现役刑警终于放下心来,拍着诸伏景光的肩膀爽朗笑道:“因为松田的缘故我们认识了三木,现在说不定因为诸伏还能和这位安室成为朋友,不错。”
卷毛青年表示不敢苟同:“那可不一定,这家伙看着人模狗样的,但笑得有些虚伪,可不一定能成为朋友。”
说着这样的话,松田阵平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收起来。
可惜hagi现在不在,否则前世关系最好的五个人就能齐聚了。
唔,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要问问,说不定这两人其实是认识的呢?【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