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原来他刚刚看不懂的情愫……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在讨论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时候,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也聊到了萩原研二。
今天出门接诸伏景光出院前,松田阵平收拾了几乎一周没怎么收拾的客厅,顺便帮忙给诸伏景光的房间开窗开门透透气。
于是等诸伏景光回来的时候, 发现公寓和他离开前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几束花。
萩原研二只从花束里抽走了几支, 以这些花束的体积来说几乎看不出来。
虽然松田阵平昨晚表现得很嫌弃这些花,但是等他恢复了这大部分记忆之后,却又不舍得把这些花扔了,只能把它们放在客厅的各个地方充当装饰品。
诸伏景光笑着搭上松田阵平的肩膀:“我猜这不是阵平自己买花送给人结果失败只能自己拿回来。”别说松田阵平追人的可能性是不是无限小,他如果要追人还失败的概率更是直接为0。
“那么, 从实招来吧,是哪位热情的追求者?”
松田阵平斜了他一眼:“就不能是我欢迎你回家所以才买的吗?是贤治……不能叫送吧。”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昨晚他被砸窗的全过程。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其实上次我就想说了, 你觉得三木对你是什么想法?”
松田阵平不解:“朋友啊。”无论是那段记忆里形影不离的幼驯染,还是现在相恨见晚的挚友,不都是朋友吗?
虽然萩原研二没有跟他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 但是松田阵平能看到那段记忆里诸伏景光毕业之后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萩原研二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总而言之,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敌人。
诸伏景光觉得他再这么委婉下去松田阵平是永远听不懂的:“我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三木喜欢你?”
松田阵平回想起那段回忆里萩原研二能亲自上手给他擦嘴就为了他那张脸不被糟蹋, 肯定道:“他当然喜欢我,不喜欢的话怎么跟我做朋友?”喜欢脸就不算喜欢了吗!
诸伏景光开始觉得头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了:“恋人那种喜欢。算了,我觉得就算他真的喜欢你, 你也感受不到的……之前我还在为你担忧,总觉得我现在应该同情一下三木。”
松田阵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难听懂这位挚友在说什么, 萩原研二哪里表现出一点对自己有那种喜欢?
如果硬要找出这种嫌疑的话,那只能是萩原研二比较黏自己,举止也比普通同性之间要更亲近。
但萩原研二本来就是那种很喜欢跟人接触、和人交流的性格, 现在跟他的接触还没当幼驯染时的一半亲密呢,怎么那时候的诸伏景光就没说什么?
……说起来那时候的诸伏景光也有自己的幼驯染来着,虽然不知道是谁,那人还跟自己打了一架,但他们两人的亲密程度可也不遑多让。
诸伏景光看他没出声了,有些担心他受到太大冲击:“你还好吗,阵平?”
他开始自责:“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三木对你不利,才想着这么跟你说的。作为刑警,我能隐约从他身上闻到一些不寻常的气息。但如果是纯粹的犯罪分子,他没有理由跟警察走得那么近,所以我猜测他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譬如先引诱你和他交往,然后再利用你的感情为他犯下违法行为,我在过往案件里看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不过我还是应该先考虑你的感受的,抱歉,阵平。”
松田阵平只不过是出神想多了些东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个善解人意的好友因为他的沉默而误会了什么,进而开始向他讲述自己的分析,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萩原研二有什么特殊癖好了。
松田阵平:“……”那他宁愿诸伏景光继续猜测萩原研二喜欢他。
他长臂一伸,搭上诸伏景光的肩膀:“我们什么关系啊,要让你一句话里给我道歉两次?”
松田阵平很想把自己的猜测说给诸伏景光,但是他还没能完全确定,而且如果他对萩原研二真实身份的猜测是真的,那也还不到时候告诉诸伏景光,这无论是对萩原研二还是诸伏景光都是一件危险且不负责任的行为。
所以他只能这么地说:“如果景担心他接近我是为了对我不利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他不会。”说到这里,松田阵平脸上的笑容变得自信而洒脱,“我能保证。”
诸伏景光定定地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他趁松田阵平目前的好说话状态,迅速揉了一把他的卷毛:“好吧,当事人都这么说了。”
不过自己说三木可能喜欢他的话,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总之不要太担心啦,诸伏妈妈——”这是松田阵平对被揉头发的报复。说完他就飞快躲进了自己房间,害怕听到诸伏景光说什么“那乖孩子以后应该学会自己做饭了”。
开什么玩笑,有大厨在谁会想吃自己做出来的那些只能称之为生命体征维持餐的东西啊。
松田阵平终于再次拥有了安静的、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把之前只是拆了个外壳的手榴弹模型拿出来,继续拆解。等他把薅来的这些模型都玩过一遍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本来诸伏景光出院了,准备回归到以前他做饭松田阵平洗碗的日常,但是松田阵平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刚出院的人下厨,所以中午回来的路上他们买了些微波炉加热即可食用的便当。
中午饱餐一顿的松田阵平还不饿,他需要利用现在全神贯注拼拆模型后的专注状态来思考一些问题。
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两段人生,为了方便区分,他决定把幼驯染是萩原研二的那段叫做前世……反正自己也挂掉了嘛,松田阵平沧桑地想。
而幼驯染是诸伏景光的现在,则称为现世。
以屏幕的问法来说,前世的记忆和人际关系对于屏幕背后的人来说才是正统。
那么他可以大胆设想,无论是屏幕,还是现世,都是为了不得善终的前世而存在的,为了救下在前世早逝的这些人。
但如果是这样,似乎不应该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例如诸伏景光,既然知道他是因暴露身份而死,那么只要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下去,然后在他暴露身份那天之前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萩原研二是因为等人群疏散,加上没想到停下来的计时器会再次跳动,才会殉职。那么只要一上来就拆炸弹就可以躲过这场爆炸了吧?
就好像做一道题,做到最后错了,那按理说,只要把已知的错误步骤修正就可以得到正确答案,这是最简洁明了的方法。
除非。
除非已经有人试过了,这样走不通。
得出错误的答案可能不止是因为这个步骤错误,当这个步骤被修正,一样会在下个步骤走向死胡同,最终依旧导向不了正确的结局。
那么要怎么做?
从头再来。
错的可能不是这个步骤,而是整个解题思路,如果一味地钻牛角尖,那么即使在那个错误的步骤里花费再多的心思也是无用功,而无论是什么样的考试,都不会有那么多的试错机会与时间。
松田阵平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禁往下沉。他不知道屏幕后面的人到底努力过多少次才有如今的一切,他也不知道在一切尚未开始的现在——萩原研二应该是他们中最早殉职的,他能不能成功救下萩原研二。
是的,救下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已经不再是爆处组警察,自然不会在11月7日那场拆弹中殉职,但如果仅仅是让他换一份职业就可以避免这场死亡的话,那么同为爆处组警察,且大概率也是相同原因殉职的自己,没道理就不需要换职业。
——当然,松田阵平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殉职原因,所以这个推论暂时存疑。
啧,为什么前世版本的景老爷昏倒那么快,不然他现在肯定没那么被动,也会多个知情的可靠盟友。
松田阵平烦躁地随手在旁边的纸上画了猫脸诸伏景光,有猫胡须猫耳朵的那种。
萩原研二如今的身份和任务大抵都是绝密等级的,但如果松田阵平真的保持现状,完全不去探究的话,他甚至无从猜测现世的萩原研二可能面临的死亡危机来自于什么,更勿论救人。
然而以萩原研二没有前世记忆的状态来说,作为一个仅相识不足半个月的普通朋友,松田阵平有什么资格要求连真名都不能透露的萩原研二如实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任务。
……他会被当做敌人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松田阵平不禁抿紧了唇。
越想越火大,他现在真的很想揍hagi一拳。
他怎么那么难搞!
松田阵平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快速给罪魁祸首发了个信息:【明天给我等着!】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美滋滋布置房间的萩原研二回消息回得飞快:【嗯嗯,明天我在家里等着小阵平?】
好啊,这家伙还在挑衅自己。
松田阵平认为明天绝不能手下留情!
*
快到松田阵平晚上睡觉的时间,今日份的答题才姗姗来迟。
由于这段时间的每日答题内容都过于敷衍,所以当松田阵平懒散地看向今天的题目时,才会瞬间瞳孔收缩。
“如果上一次11月7日,萩原研二穿上了防爆服,那他能不能活下来?A.能 B.不能”
一瞬间,爆炸的巨响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还夹杂着听筒另一端传来的手机砸落时发出的刺耳声音,捣得松田阵平的脑袋嗡嗡作响,生理性的反胃让他需要努力抑制着自己呕吐的冲动。
仿佛能感知到答题者情绪般,向来以公事公办为主要风格的屏幕忽然出现一个花花绿绿的弹窗:“如果答对的话有重要物件掉落哦~”
弹窗在松田阵平的视网膜里停留了十秒,然后就消失了。
这个弹窗像极了灰色网站引诱人的低劣做法,但不得不说确实阻止了松田阵平的状态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把他的关注重点从“萩原研二殉职”勉强转移到“答题可得重要奖励”上。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凫青色的眼睛里只剩下冷静。
虽然自从他获得萩原研二殉职的记忆后,就无数次在心里下定决心要给这个不按规定穿防爆服的家伙好好一拳。
但是他同时又很清楚,以当时那个爆炸的体量来说,即使萩原研二穿上了防护服,这么近的距离一样会丧命。屏幕后的那一方看来很想向他强调这一点。
——当然,不穿防爆服是一个很严肃的安全问题,松田阵平没打算放过萩原研二这一点。
松田阵平坚定地选了B,立马出现提示:“恭喜答对!实体奖励‘本体’将延迟至明日发放,请注意查收~”
再理智再冷静,当松田阵平选了萩原研二不能活下来的选项并且被屏幕定义为正确之后,他还是下意识点了根烟。
松田阵平其实不喜欢在自己的房间这种密闭空间里吸烟,味道不容易散去,可能会让被子床单之类的沾上烟味。
但不得不说,当情绪已经处于自己不能掌控的情况下,尼古丁已经算是最有效最便捷的平静情绪的办法了。
至于松田阵平没搞明白的“本体”是什么,就留给明天的自己去烦恼吧,现在第一要事是睡觉。
最近因为频繁做梦的原因,松田阵平的睡眠质量算不得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已经把入睡的时间尽量往前挪了。
譬如今天这样没有额外安排的休息日晚上,松田阵平会选择在晚上9点左右就开始酝酿睡意。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选择无比正确,因为他几乎做了一整晚的梦。
之前的梦都是片段式的,根据时间线一小截一小截地把前世信息呈现给松田阵平。而今晚的梦,则是将前世前22年的记忆一股脑全部地、完整地塞到松田阵平的梦里——除了诸伏景光的幼驯染依旧模糊得像被打了马赛克。
多亏人类大脑的潜力如此之巨大,加上之前一点一点透露的信息,才能让他现在面对这种海量的信息不至于难以接受。
等松田阵平从这个漫长的梦里醒来时,心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重要信息在之前已经能得到,现在只不过是补上更日常、更细微的东西。
……以及他能感受到萩原研二对自己更重要了。
他们自小学认识,到那声爆炸声响起,形影不离,亲密无间,彼此都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存在。
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做了整晚梦的松田阵平感觉到些许疲惫,他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思考要不要睡个回笼觉的时候,手却碰到了一个有些圆圆的、冰凉的东西。
睡眼惺忪的松田阵平把它拿起来一看,是墨镜?他没有把墨镜放到床上的习惯。
——不对,这不是他平时戴的那副墨镜。松田阵平瞬间意识到眼前这墨镜给他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为何。
这是前世萩原研二送给他的墨镜。
【“这是什么?”松田阵平看着手上装着墨镜的盒子。他当然不会认不出这是墨镜,他只是不明白萩原研二给他墨镜是什么意思。
半长发的青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小阵平总是那种随时收保护费的架势,我思来想去,离正式出道还差一个重要道具,现在补上!”
然后萩原研二就用自己的脸感受了一下松田阵平“那种随时收保护费的架势”。
结果第二天他脸上被揍出来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就看到松田阵平戴上了那副墨镜。
萩原研二用一种看渣男的表情看着松田阵平:“小阵平你怎么戴上了它!明明昨天还因为这个打研二酱!”
卷发青年哼笑了一声:“试了一下觉得还挺酷。”】
前世在被萩原研二送墨镜之前,松田阵平是没有戴墨镜的习惯的。
但在现世,是松田阵平上了大学之后,某次无意中看到墨镜就买下来了,大学没有中学管得严格,他戴着戴着,就慢慢养成了一直戴墨镜的习惯。
那么,这是前世的习惯影响到现世的行为,还是即使没有萩原研二送墨镜这件事发生,他也总会出于某种原因而养成戴墨镜的习惯?
就好像是……某种难以改变的命运。
松田阵平垂眸看了墨镜半响,放在了桌面上,把自己买的那副收回了抽屉里。
出于对幼驯染的偏爱,他当然更愿意戴萩原研二送的那副。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戴,松田阵平表示自己虽然喜欢戴墨镜装酷,也没有穿着纯棉长袖睡衣在自己卧室里戴墨镜的爱好。
那不是装酷,那是装盲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约了晚上到萩原研二的住处拼城市限定的模型。
虽然松田阵平没懂为什么拼模型要挑晚上,明明白天靠窗光线会更好。但考虑到萩原研二日间可能有不方便告诉他的工作要处理,便也没提出异议。
他憋了两天的气,对于今晚这个终于能两人独处,所以可以毫无顾虑地给萩原研二一拳的机会感到很期待——如果hagi会生气?大不了他们打一架。
萩原研二也很期待,他精心准备了一天的告白场地,虽然以他的标准来说理想场地肯定是在室外,越高调的场合越高调的方式越好,但是他现在的职业注定要低调做人,所以只能这样啦。希望小阵平能感受到他的这份真挚的心意然后答应和他交往!
于是,满怀期待的萩原研二听到门铃声后,打开门,迎接他的是同样满怀期待的松田阵平的一记友情破颜拳。
穿着白西装、精心装扮的半长发青年猝不及防,往后倒进了他自己精心准备的花海里,和穿着黑西装的松田阵平大眼瞪小眼。
萩原研二懵了,小阵平为什么一开门就打我?
松田阵平也懵了,hagi是觉得小说家这个伪装没有前途,决定改开花店了?
至少此时此刻全然无辜的萩原研二左等右等,没等来松田阵平的一句解释,甚至连拉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心瞬时就沉下去了。
他迅速过了一遍自己最近和松田阵平的往来,没有找到能惹得松田阵平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打他的事情。
那么,只能是他哪个地方露馅了,让松田阵平发现他的违法行为,现在没有直接拷走他或者是带着警察上门,估计是想劝他去自首。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暴露。
萩原研二心里想了一堆,脸上的表情却由迷惑变成了委屈。他不站起来,也不开口,就坐在花海里,用这种眼神盯着松田阵平。
已经做好被萩原研二打回来的准备的松田阵平:“……”
完了,他满脑子想着要揍一下这个没把自身安危当回事的幼驯染,也想过现在还什么都没做的萩原研二会不爽。
但是不爽那就揍回来嘛,男性之间有时候是越打感情越好的,前世他和那个看不清脸的同期就是不打不相识,和幼驯染萩原研二也不是完全没有拳脚上的沟通——虽然后者向来打不过他就是了。
松田阵平一时间忘记了,这个没有前世记忆的萩原研二,虽然跟他亲近,可毕竟还没有前世那朝夕相处十几年后的不见外。
所以,在现在的萩原研二眼里应该就是“刚认识不久但是很投缘的好朋友无缘无故地一见面就揍了我”,而不会是前世萩原研二“小阵平莫名其妙就打了我,好气啊研二酱得打回去”。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心虚地移开目光两秒又移回来,然后弯腰朝着萩原研二伸出手。
表面上虽然委屈得堪比六月飞雪,但实际上已经在等着松田阵平拆穿他伪装的萩原研二:“……”
等等,小阵平你怎么不按剧本来?
但不管如何,他看出松田阵平转移视线时的心虚,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突然打他,但至少不是他想的理由。
既然不是,那么——
萩原研二一伸手,用力抓着松田阵平的手把他往下拉。
长着一张池面脸的卷毛警官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摔进萩原研二的怀里。
那双凫青色的眼眸惊诧地往萩原研二望去,却直直落进绮丽多情的紫色里。
*
萩原研二的眼神太复杂了。
有些情绪松田阵平能认出来,是熟悉的珍视、温柔,这些情感他在以前作为幼驯染的hagi眼里看到了太多,正如他无比重视hagi一样,他知道自己在hagi心里也处于很重要的地位。
有些情感松田阵平看出来了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此时会出现,譬如紧张、不安。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人,hagi紧张不安的来源是什么?
但有一种最为浓烈的,松田阵平辨别不出来,但正是萩原研二眼里这种他看不透的情愫,让他莫名心跳稍微加快。
……然后松田阵平就听到了比自己还要明显的心跳声。
来自于从下面抱着自己的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乖乖抱着、一点也不反抗,甚至一直和他对视着的样子,落到萩原研二眼里是什么模样。
在松田阵平来之前,萩原研二起码对着镜子练习了二十几次告白的场景,从表情到话语,确保能把自己最完美、最真挚的一面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来。
虽然刚刚发生了一些萩原研二还没搞明白的乌龙,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早点告白的决心——
可是被小阵平这么看着,他还怎么说得出口啊!
小阵平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对于研二酱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啊!
萩原研二在松田阵平的注视下越来越紧张,心跳越来越快,脸颊也有逐渐发热的倾向。
不、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只会表现得越来越糟糕,正当深吸一口气准备说话的时候,松田阵平忽然把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胸口处。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听着耳边强健有力的心脏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短时间内接收到另一段人生的大量记忆,记忆还戛然而止在幼驯染的殉职,就算是自认精神状态比一般人要更加稳定的松田阵平,偶尔也会下意识对“萩原研二还存活着”的这个事实感到存疑。
他对自己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所以在注意到萩原研二的心跳声比较明显的时候,内心隐藏的不安导致了现在的行为。况且对于松田阵平来说,他和hagi本就这么亲密无间,自然也不觉得这一举动奇怪。
孰不知萩原研二的脸色已经有朝着番茄发展的趋向了,他原本环抱着松田阵平的双手也不得不分出一只捂住半张脸,暴露本人心思的话语就从他的五指间模模糊糊地透出:“小阵平、小阵平不要再听啦,感觉我的心跳都在说喜欢小阵平……”
一边耳朵在听砰砰砰的心跳声,而剩下那只耳朵并不能精准捕捉到萩原研二那黏糊糊话语的松田阵平:“什么?”
确认了“萩原研二真真切切还活着”这个事实,松田阵平为了听清楚幼驯染的话,再次抬头看向他,等待着下文。
萩原研二把捂住脸的手放下,顶着通红的脸颊认真对松田阵平说:“小阵平,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成为恋人。”
为了今天的告白,萩原研二特意在四周和天花板都挂上了星星灯。此时细碎的灯光落在他的紫眸里,漂亮得如同璀璨的宝石。
于是松田阵平明白了,原来他刚刚看不懂的情愫,是爱。
原来hagi喜欢他啊。
……等等,什么??
松田阵平像个小学生一样把萩原研二那句话和刚刚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反反复复在内心咀嚼了几遍,然后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在找回关于幼驯染记忆的第二天,就被自家幼驯染告白了。
被这个事实砸得有点头昏眼花的松田阵平,下意识想起身,却被腰间的手给箍住,才后知后觉他们现在的姿势也太过于亲近了。
原本松田阵平对他和萩原研二之间这类的亲密接触习以为常,但在此情此景下却也难免觉得两人相接的位置温度过高了,连带着自己的心跳频率也变得不再稳定。
“……起来再说吧。”
脸红红的萩原研二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
松田阵平手掌压着底下软软厚厚的鲜花层,艰难地离开萩原研二的怀抱直起身来。
因为刚进门的时候他直接就揍了萩原研二一拳,只是在心里奇怪了一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花,根本没细想。
现在结合刚刚的告白再看这个房间,才发现这里的每一处都浸透着主人的用心。
各色的鲜花以颜色渐变的规律一层层铺在地板上,星星灯缠绕在四周的花海上,模拟出波浪的形状,“波浪”的上方放置了两颗白玫瑰做成的大花球,有模型做成的两个小人手牵着手分别站在两颗花球上,仔细看能看出一个头发略长,另一个戴着墨镜,应该就是他和hagi了。
餐桌的一大半也被花海所“淹没”,在剩下一小块的空地里放了瓶威士忌和两个空酒杯。
在一片花海里,有一条人为特意空出来的“小径”,尽头是也经过鲜花精心装扮过的柔软沙发。
松田阵平看着告白完后比他还不知所措、依旧呆呆坐在地上的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把他拉起来。
人就是这样的,一旦发现有人比自己还慌张,自己就会冷静许多。
这次没了萩原研二的捣乱,两个人都站起来了。
松田阵平没有松开拉着萩原研二的手,却也没敢看他,而是牵着他的手,一前一后地往那张沙发走去,然后坐下。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眼看再不说话,他们就要谁也不看谁地傻坐一整晚。
于是松田阵平闭了闭眼,转身面对着萩原研二,而后者察觉到他的举动,也跟朵向日葵似的转过来面对他。
“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你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对我产生那样的感情?”松田阵平停顿了几次都没法说出“喜欢”,只能换了个说法。
萩原研二立马回答:“我对小阵平是一见钟情的!”
他不经大脑地说完后,又开始担心小阵平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很肤浅地看上了他的脸……虽然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一眼就看上小阵平的脸,但是接触之后小阵平的每一点他都很喜欢啊!
无论是跟他相似度过高的喜好和习惯,相处时的轻松惬意,不羁洒脱的性格,不爱社交但很重视自己的每一个朋友……就连在感情上的迟钝,萩原研二都很喜欢。
萩原研二后悔得恨不能让时光倒流,天生擅长沟通的情报专家面对心上人也只能语无伦次:“我不是说我喜欢小阵平的脸——不是,小阵平的脸我确实很喜欢啦,我、我是说我不仅仅喜欢小阵平的脸,和小阵平相处之后,小阵平的哪一点我都很喜欢!”
听着这颠来倒去的解释,松田阵平不合时宜地没忍住笑:“知道了。”
松田阵平倒是没在想萩原研二担心的事情,他早已习惯自家幼驯染对自己脸的在意了。
萩原研二前世最开始就是看中了他的脸才跟他做朋友的,在往后的十几年里几乎每天都在称赞他的可爱/帅气,还经常谴责他糟蹋自己的脸。
他想的是,萩原研二或许搞混了幼驯染和爱情之间的界线。
松田阵平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没有前世记忆的自己,第一次看到萩原研二时是什么心情的。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明明是第一次见的人,却觉得对方很重要,自己决不能错过——松田阵平当时由于刚接触屏幕被分了神,如果是换做平时,这种种反应可能也会让他误以为自己对萩原研二是一见钟情。
他现在找回了前世的记忆,清楚那大概率是前世遗留下的情感,可hagi显然还没恢复以前的记忆,会被误导也很正常吧?
但这样的理由松田阵平无法说出口。
于是向来习惯踩油门的理工男卷毛警官,艰难地试图以委婉的说法跟萩原研二讨论关于“友情和爱情的界线在哪”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贤治,有没有可能是你混淆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跟你一样,我也很……很喜欢贤治的每一点,但是我认为那是因为我们太合得来。”
松田阵平不是第一次收到告白,他向来拒绝得干净利落不给对方留任何念想,但奈何眼前这个状况过于特殊,他又实在不习惯这种非直来直往的说法,说着说着差点把自己都绕进去。
他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卷毛,深吸了口气,认真望向那双紧张的紫眸,决定还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可能把友情误以为是爱情?”
说完这句话,松田阵平能明显感受到掌心里属于萩原研二的手指往回蜷缩了一下。
意识到这一点,松田阵平的大脑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他的手就已经下意识把萩原研二的手握得更紧了。
萩原研二的唇边仍挂着笑意,但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暗下去。他用缓慢却坚定的力度把自己的手从松田阵平的掌心里抽出来,双手捧住了松田阵平的脸。
这个时候我应该躲开的,松田阵平这样想。
但他没有。
在这一刻,松田阵平的感官仿佛变得格外灵敏。
他能清楚闻到浅淡的花香,不是来源于这间房里无处不在的鲜花,而是从眼前人的身上散发的。
他能感受到自己脸颊两侧的温热,那是几秒前还与他相握的手。
他能听到过快的心跳声,自己的,对方的。
最后,有一个温软的触感落到他的唇上,俘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不会有人因为友情而想和别人接吻的,松田。”
第28章 第 28 章 “其实阵平真的是个很心……
“不会有人因为友情而想和别人接吻的, 松田。”
松田阵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萩原研二的住处了,只有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说得对,前世里松田阵平即使和萩原研二关系再亲密, 他们也从没有接吻过。
松田阵平只是对这种感情没什么兴趣,却不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的稚童。萩原研二吻他的举动,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用友情来解释,再亲密的幼驯染,也不会因为友情而接吻。
秋天的夜晚里凉意已经很明显了,但对于现在的松田阵平来说恰好是一个适合思考的温度。
他靠在一条没什么人来往的小路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点燃,任由烟草气息把自己包裹起来。这竟是烟盒里最后一支烟了。
秋夜里的一点星火有种独特的温度。
松田阵平其实不是一个烟瘾重的人,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烟草有时候在稳定情绪这方面还是很有用的。松田阵平现在需要一个人稍稍整理下心情,不想以现在的模样回去, 他怕hiro旦那看到会担心——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现世的幼驯染曾跟他说过萩原研二可能喜欢他,但是他当时还不以为然。
那怎么会是爱情呢?他们年少相识,从幼童到少年到青年, 除了后来的死别, 他们人生里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与对方紧密联系。
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也曾共同意气风发……互相之间什么模样都见过,对彼此几乎是毫无秘密的两个人, 怎么萌生得出爱情?
可是现在一想,又怎么不能是爱情呢?萩原研二没有跟他一样获得前世的记忆, 他更是无从知道对方从何时开始萌发出这样的情感,是如他所说的一见钟情,还是……
前世就有了?
松田阵平眉头微皱, 他其实不愿意去思考后一种可能性,但是有了现世的诸伏景光作为幼驯染来对比,此种可能性也并不能被完全排除。
诸伏景光不会一见到他就扑过来抱着,但是萩原研二会;诸伏景光不会那么亲昵地给他擦嘴角,萩原研二会;诸伏景光不会因为跟他一起玩到太晚而闹着跟他一起睡一张床,萩原研二会……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想:hagi这家伙天性黏黏糊糊,谁分得清他那些行为背后的感情是什么?!
他为自己拿诸伏景光跟萩原研二作对比而感到愧疚,对不起景老爷,我不应该拿那家伙跟你对比的。
“这位先生晚上好,请问方便和我交换联系方式吗?”一个女声在大约两步远的距离响起。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松田阵平对此没有反应,直到女声说了第二次才意识到说话的对象是自己。
他把烟从嘴里取出来,抬眼看去,是一个短头发、打扮利落却不失精致的年轻女性微笑着面对自己,她的身后还有两位用鼓励眼神看着她的两名女性。
看到是女性,松田阵平下意识把烟掐灭了。
平日松田阵平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很多人在看清他的脸之前就被那股气场给吓退了,但是今天他因为来见萩原研二没戴墨镜,那双漂亮的凫青色眼眸里的迷茫和嘴里的香烟更是进一步削弱了他的强势感,配上那张堪称完美的脸,才会罕见地出现被路人搭讪的情节。
要知道一般对松田阵平告白的都是被他个人魅力折服的同事或者同学。
因为被前世幼驯染告白而在苦恼思考人生的松田阵平面对着今晚第二次被告白简直想叹气:“……抱歉,我暂时没这个想法。”
听到拒绝的话语,这位女生眼里微微闪现了一抹失落,却并没有气馁,甚至不需要回头看她那两位做出“加油”手势的好友,而是很快又调整好表情,递出名片:“那可以收下这个吗?”
松田阵平低头随意看了一眼名片,女生名叫谷平佳子,在一家五百强商社里工作。
他虽然不像萩原研二对女性那么温柔,但也做不到当女孩子双手举着名片递过来的时候让对方难堪,便抬手接过,再次强调自己目前没这个心思,然后挥手离开了。
真是一个失败的夜晚,松田阵平想。
萩原研二的告白来得猝不及防毫无预兆,让他原本想今晚找机会跟萩原研二沟通真实身份的计划直接被宣告失败。
他实在不敢想,在现今两人关系陷入微妙境地的情况下,他如果提出这种话题,会不会被萩原研二认为他在利用自己的感情。
本来话题就相当敏感,松田阵平虽然这两世都没有实际接触过这类高度保密的工作,但也能想象得出其中的危机,一旦他这个无关人员触碰到那些信息,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萩原研二来说,都是巨大的隐患。
更何况,松田阵平并没有一个能解释自己需要得知对方真实身份的合理理由,总不能说自己不愿意和一个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交往吧……这简直可以算作一种折辱了。
但时间不等人,眼瞧着日期一天一天接近11月7日,松田阵平不可能不焦虑,这是无论对自己说多少遍“心浮气躁乃是大忌”都解决不了的根本性问题。
于是在家里一边听音乐一边画画的诸伏景光就看到松田阵平沉着一张脸回来,身上还戴着明显的烟味。
穿着棉质睡衣的猫眼青年搁下手里的画笔,从画板后面一点点蹭出来靠在沙发前:“我记得阵平今晚好像是去了三木家?你们吵架了吗?”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丢下一个重磅消息:“他跟我告白了。”
诸伏景光眨眨眼,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体贴地没提他之前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这个旧账:“那阵平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是怎么回答的?
松田阵平在大脑里搜刮了一遍,没找到答案。
诸伏景光从他的沉默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阵平该不会是……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松田阵平继续沉默。
诸伏景光叹气:“虽然我之前让你小心三木,但是现在我几乎要开始替他感到可怜了。这种不答应也不明确拒绝的做法,但凡对方有一点真心都会受伤,更何况三木看起来是那种观察力强、心思又比较细腻的类型。”
卷发青年脱下沾了烟味的外套,才走到诸伏景光身边坐下,抬眼看了一下诸伏景光画板上未完的作品,是一副画着年轻男性背影的素描。
他开口询问:“这是谁?你不是向来喜欢画水彩吗,而且一般也不画人。”
诸伏景光没想到他问得那么突兀,但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上次我追捕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在意……好了松田,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你这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逃避可不是你的作风。”
猫眼青年微抬下巴,惟妙惟肖地重复着幼驯染的口头禅之一:“我可是只会踩油门!”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话题又拐回来:“我当时没反应过来,所以确实什么都没说。不过他说不会放弃的,如果我不说话就当我默认他可以追求我。”
诸伏景光一边腿曲起,他把脑袋靠在膝盖上侧着脸看松田阵平,脸上的笑容没怎么变化,但是眼里的笑意却快要溢出来了。
松田阵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斜了他一眼:“干嘛?”
诸伏景光感慨:“其实阵平真的是个很心软的人啊,可惜没什么人知道这一点。三木这么说你又没当场拒绝的话,心里便是在考虑能不能和他交往。”
不想被说心软但是根据后半段话又没办法反驳的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看他脸上带了些被戳中心思后的不爽:“不过我也是一直单身,如果阵平想要在这方面求助别人的话,或许可以问问班长,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解答。”
松田阵平秒拒:“不用了。”实在不想被更多人知道了,哪怕是同期好友也不行,他已经能想象得出伊达航知道这件事后揶揄的表情了。
诸伏景光也不强求,他站起来收拾了一下画具,顺便跟松田阵平商量明天下班后去超市采购物资,诸伏大厨准备明天回归厨房了。
松田阵平点点头,根据这两天的观察,好友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了,一名优秀的刑警不需要被他无意义地当做易碎品来对待。
他看着诸伏景光回房的背影,忽然站起身来,从沙发旁边拿出自己的画具。
虽然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爱好重合度并不高,但是作为此世的幼驯染,在漫长的岁月里多少还是学会了一些彼此的技能,例如诸伏景光要是临时被安排去拆弹会比一般警察快很多,松田阵平对贝斯吉他等弹拨类乐器的了解也比一般人多。画画倒是两个人大学时一起学的,但是诸伏景光画得更频繁一些且偏爱水彩,而松田阵平会偶尔来点素描。
可他此时拿出的是水彩。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松田阵平需要做些什么来让自己的心沉淀下来,他自己的香烟已经抽完了还没来得及去补货,诸伏景光喜爱的牌子他又不习惯,画画或许也不失为一种放空大脑的方法。
况且……
松田阵平不得不承认,那很美,让他想用画笔记录下来。
如同星辉的灯光很美,层层叠叠的花海很美。
对他告白时,那片潋滟的紫,也很美。
第29章 第 29 章 【我有点想你了。】……
一切都显得很模糊。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的五感出了些问题。
明明戴着墨镜, 眼睛却被高楼上的火焰所灼伤,耳朵也被那一刹那从高处、从手机里传来的爆炸声给刺激得全是嗡鸣声。
于是同事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安慰的话语, 他听不清;有些证明,明明经过他的手递到萩原千速的手上, 他也看不清。
唯有一样东西,被他留了下来。
“我想留着这个电话号码。”
金发的女性眼睛红肿,她看着自己视为半个弟弟的松田阵平,眼睛一眨,又有一颗硕大的泪珠往下砸:“需要什么资料, 尽管拿吧。”
眼前的青年脸色苍白得可怕,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能称得上是毫无血色。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片神色悲痛的人群里竟显得有些冷漠, 可萩原千速清楚地知道,他对自己弟弟的感情绝不比他们萩原家任何一个人少。
她想开口劝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话语在此刻都是无力的, 明明她自己已经听得够多的了,何必再去给他徒增悲痛。
松田阵平没能读懂萩原千速复杂的眼神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他上前分别抱了一下仿佛一夜之间佝偻不少的萩原父母, 然后就安静地站在一边。
身边人来人往, 影影绰绰的声音碰到耳边又落下,黑白色的一切在他视网膜里映下了一个个方格。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可怕又模糊的梦。
在葬礼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抬头环顾了一周, 有两个人没出现,那两个一毕业就辞职的家伙。
“小诸伏和小xx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竟然放研二酱鸽子!小阵平可要和我一起去找他们说理说理~”松田阵平抬眼看去,照片里的青年笑得活泼,好像下一秒就会抛出一个很萩原研二的wink。
他藏在墨镜后的眼神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掏出手机,手速飞快地往那个号码里发消息:【你倒是自己跟他们说啊,我可不帮你转达。】
葬礼是松田阵平和萩原千速操办的,但伊达航说担心他,硬是接过了不少活。
担心什么?
松田阵平的理智比谁都清楚,萩原研二不在了,他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甚至那份证明上都有他的字迹。
可当他回到家里,又能看到关于萩原研二的点点滴滴。
并排放在一起的牙杯,其中一只里面的牙膏被用到尽头,但旁边已经放了一支全新的。
“贴心的我发现小阵平用完牙膏啦,来试试这个味道吧,我超喜欢的——小阵平不许嫌弃它太甜哦!”
晾在衣架上还没收下来的警察制服,有一件的衣袖被挽了起来没放下。
“小阵平真是的~说了多少次了,晾衣服的时候要把衣服整理好不然会留下印子,再有下次hagi就不帮你烫平整了!”
两个叠在一起的车模型。
“当当当——上个月汽车杂志的赠品,是不是很帅!我为了集齐两款,特地订了两本,结果竟然给我送了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只能勉为其难送给小阵平了,不要太感动哦~”
新开张拉面店的宣传手册,买一送一的招牌拉面被一个大大的爱心圈起来。
“小阵平小阵平!这家拉面终于开到这里啦,你还记得的吧?我们高中下课经常去吃的那家,你每次去都会跟老板说浓汤粗面多葱再加个蛋。”
松田阵平卧室木门坏掉的门把手。
“小阵平住手!你上次嘲笑我拼装柜子太慢,今晚回来我就用这个门把手证明给你看看研二酱的厉害!”
……
松田阵平的手轻轻搭在已经松动的门把手上,有些生气:“hagi这家伙,倒是言而有信啊。”
他保留着这些看上去另一位主人随时会回来的痕迹。
松田阵平理智上清楚萩原研二已经不在,但是他每一次转身都仿佛能听到那声“小阵平”。
他是在一个月后才真正意识到幼驯染切切实实离开他的。
那是一个在冬天里罕见的暴雨天。
背后是同事们对这场临近下班才发作的暴雨的不满,眼前是仿佛能将整个东京都淹没的雨幕,向来潇洒的松田警官也没法说自己能不带雨具在这种天气里行走,于是他在警视厅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把伞。
伞是深蓝色的,很大,足以在正常雨天里遮住两个成年人。
在这样的天气里,路边的店家早早就打开了霓虹灯,花花绿绿的光亮倒映在路边的积水里,又被行色匆匆的路人一脚踏碎。
萩原研二却与众不同地偏爱雨天,他总是不愿意带多一把伞,无论如何都要挤在松田阵平的伞下,像只超大型树袋熊一般挂在幼驯染的身上,一边嘀嘀咕咕说小阵平伞再不撑过来一点他就要连头发都被淋湿了,一边不让松田阵平去买多一把伞,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雨天能跟小阵平撑着一把伞,没有第三个人打扰我们的感觉最棒啦”。
久而久之,松田阵平也习惯了,买伞也尽量买大的,就为了这个黏人又麻烦的幼驯染,撑伞的时候也会注意点不要太淋到他——
就像此时此刻。
他的伞没有完全以自己为中心,于是瓢泼的雨量把他身体的右侧都打湿了,可却没有了原本会从左后方传来的属于幼驯染的体温。
伞的左下方是空的。
松田阵平忽然觉得自己左边的心脏也空了一大块。
那一瞬间,他干涸了一个月的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往下砸,掉进水坑,和雨水融为一体。
……
当松田阵平在曦光微亮中醒来时,他能感受到自己脸上尚且带有温度的泪痕。
他张嘴想自嘲一下松田阵平什么时候那么脆弱了,却听到自己只能发出陌生的哽咽声。
好吧,在独处的此刻,他允许自己承认刚意识到失去萩原研二的松田阵平确实不够坚强。
如果说之前萩原研二的殉职场面让他心悸后怕,那松田阵平现在品尝到的是后劲绵延不绝的疼痛。
在梦里获得这段记忆之前,松田阵平对于自己前世失去萩原研二这件事是没有太大真实感的,那像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会让他浑身发冷。
但从噩梦中醒来时,只要他愿意,他总能看到现世活蹦乱跳的萩原研二,于是松田阵平可以放纵自己的潜意识把那段记忆团巴团巴塞到角落里,强行视而不见以求自保。
可现在他做不到了。前世的松田阵平是真真切切失去了如同灵魂半身的萩原研二,窒息的空洞感席卷全身的那一刻,足够把伤痛烙印在灵魂上。
松田阵平注定无法从萩原研二的死亡里走出来。
他下巴抵在怀里的被子上,情感的大幅度波动让本就睡眠不足的他再次变得迷迷糊糊。
在松田阵平再次陷入沉睡前,他下意识在手机上盲打了一句话并点击发送。
【我有点想你了。】
*
收到松田阵平信息的时候,萩原研二正在工作。
十分重视自身形象的他在没有紧急任务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像好友降谷零那样卡着生理极限休息。
他只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今晚的点点滴滴,与其无用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如起床把一些能提前做的工作都做了,累到极点才好入睡。
更何况,工作总能转移一些注意力的,萩原研二这样想。
可电脑旁那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充分暴露了他纷乱的心绪。
这是萩原研二第一次喜欢人,更是第一次跟人告白。
人们总会因为他有些轻佻的气质而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在组织里的风评就更不用说了,惯用蜂蜜陷阱、追求者数不胜数的情报专家,私生活干净?连伏特加都不信。
可事实上,萩原研二以往活跃于各类联谊是他天性热爱社交,女孩子们的告白他都有好好地逐一拒绝,温柔却绝不拖泥带水。
至于组织里的风评,那是他一手推动的,在一片漆黑里最刺眼的就是白色,以萩原研二的气质来说,往私生活方面抹黑自己是最符合情报人员人设的。
所以,萩原研二在感情方面真的是空有理论知识而毫无实践基础的纯纯新手啊!
正在面无表情写着任务报告的萩原研二忽然脑袋往下砸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哀嚎声。
小阵平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竟然怀疑他误把友情当成爱情,搞得他又生气又伤心,脑子一热当场就亲了过去。
……唔,小阵平的嘴巴软软的,很好亲哎,被亲的时候那个震惊的样子,他也好喜欢。
萩原研二双手捂住脸,继续发出毫无意义的哀嚎,怎么会有人那么帅气又那么可爱!
不过虽然松田阵平没答应他,但是也没明确拒绝他,甚至被他那么过分地亲了一下,竟然也没给他一拳!
萩原研二想起开门时候被松田阵平打的一拳,现在还感觉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虽然他至今还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挨打,但是现在刚告白完也不好问了。
总之,他觉得自己应该、大概、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他说不放弃、要继续追求小阵平的话也没被拒绝。
萩原研二深吸了口气,松田阵平这样的酷哥会对他心软——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心软,他都要好好把握住。
毕竟他只要稍微想象一下松田阵平会跟别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就能本色出演田纳西了。
伴随着爱意同时翻涌上来的占有欲,连萩原研二本人都为之胆战心惊。
就在他的那双紫眸仿佛跟着夜色一起暗沉下去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消息来源是“小阵平?”。
萩原研二下意识看了一眼系统时间,04:11,这个时间松田阵平怎么会给他发消息?
不会是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还是要彻底拒绝他吧!
萩原研二吞了吞口水,做了二十个俯卧撑,又深呼吸了半分钟,才紧张兮兮地打开了手机查看消息内容。
【我有点想你了。】
萩原研二握着手机呆愣了两分钟,决定先下楼跑个十公里以免自己发出尖锐爆鸣声把左邻右舍都吵醒。
他最爱小阵平了!!
第30章 第 30 章 “小心翻车,田纳西。”……
于是刚出门晨跑不到十分钟的降谷零就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萩原研二。
“早上好, 小波本~”
降谷零看着迎面跑来的这个明明挂着黑眼圈却笑得春光灿烂的生物,原本匀速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直到停下来。他思考了一秒, 决定原路返回。
刚刚说话的是谁,他不认识。
“小~波~本~小~波~本~”甜腻的声音和甜腻的称呼阴魂不散地在降谷零的身后立体循环播放, 更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在这个时间地点的加成下,恐怖效果简直拉满。
他跑到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无语地停下来了,用一种“你最好真的有事”的眼神看着萩原研二:“怎么了, 田纳西。”
虽然以降谷零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来说,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是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也是在提醒萩原研二不要在这里说可能暴露身份的话。
萩原研二表示自己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恋情有进展怎么不重要了:“小波本还记得的吧, 我昨天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昨天忙成陀螺的降谷零在脑海里艰难翻找着记忆:“……啊,你的告白大计。”他沉默了两秒,大吃一惊, “他答应了?”
萩原研二还是挂着那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不, 小阵平拒绝了。”
降谷零欲言又止。
他用一种怜悯的、前尘往事不再和你计较的眼神看着幼驯染。
萩原研二生气:“小波本不要用这个表情看着我啦,虽然他没答应,但是也没拒绝啊!”
降谷零:“……”
这下眼神更怜悯了, 甚至带上几分和人设不符的悲悯。
他觉得就算作为波本,偶尔也还是要尽一下塑料同事情的:“这不是更渣了吗?小心翻车, 田纳西。”
萩原研二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从灿烂转为黏腻的甜:“不,这是说明我的【猎物】即将落网了, 他刚刚还发信息说想我。”
降谷零似笑非笑:“那就祝你好运了。”本性严肃的公安对好友八字还没一撇的恋情没什么探究的欲望,主要是拒绝被塞狗粮。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位还没见过正脸的、会和自己温柔聊天的青年,即使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合适,他还是想远远地再看他一眼。
没有什么理由,降谷零仅仅是下意识想靠近诸伏景光。
*
松田阵平起床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半梦半醒间竟然发了条信息给他此时最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
他不是喜欢玩手机的人,手机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纯粹的通讯工具,所以等他发现自己发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时,已经是5个小时后了。
此时的松田警官有个更严肃的事情要面对。
他穿上了熟悉的黑西装,戴上了“前世由萩原研二赠送的墨镜”,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好友的脑袋上像游戏人物一样顶着一个红条一个蓝条,还都附带百分比和小字说明。
红条显示90%,下面附上小字:存在脑部淤血,处于失忆状态。
蓝条显示96%,备注则是: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想吃自己做的饭了。
诸伏景光正戴着隔热手套把砂锅放到饭桌上,松田阵平从逃逸出来的香味可以判断这是梅子炖肉,大概是冰箱里剩下为数不多的食材了,但诸伏景光总有办法利用有限的食材做出美味的食物。
他还穿着长袖睡衣,余光发现好友穿戴整齐又盯着自己看了那么久,笑着问:“怎么了,今天的早餐不喜欢吗?”
松田阵平环视了一圈,没在其他地方看到这种奇怪的东西,视线又回到诸伏景光脑袋上那句“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此时这句话正跟着诸伏景光转头跟他说话的动作而跟着转过来。
要不是深知好友的性格,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诸伏景光特意买回来戴上来整蛊自己的了,不知道这些奇怪的东西他能不能碰得到,想拆。
等等——
松田阵平终于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把脸上的墨镜取下来,果然又是他熟悉的世界。
诸伏景光很有耐心地看着松田阵平反复摘下墨镜又戴上。
好了,松田阵平这下可以肯定了,该拆的另有其物,就是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异的墨镜,他前世戴着它的时候可从来没遇到这些事。
不过墨镜可以去到警视厅再拆,现在有个问题他比较想知道——
“除了昨晚,你最近睡得不好吗?”
诸伏景光没想到松田阵平奇怪的举动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闻言下意识想抬手摸一下眼睛,看到自己手上还没摘下来的隔热手套才又放弃:“很明显吗?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受了伤的原因,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每晚都在做很长的梦,但是醒来又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内容,只觉得心脏隐隐不舒服,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让松田阵平担心了。
这一个多星期几乎天天被迫做梦的松田阵平:“……”忽然间很能理解那种疲惫感。
不过他好歹还记得梦的内容,怎么都比hiro旦那来得划算一点。
诸伏景光还笑着调侃:“不过昨晚睡得很好,刚刚洗脸的时候觉得我的黑眼圈好像都比之前淡了一些。在这一点上面阵平你就好啦,戴着墨镜就算有黑眼圈也看不出来。”
松田阵平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我戴墨镜又不是为了遮黑眼圈。”
他想到诸伏景光之前受的伤和现在“存在脑部淤血”的状态,还是不放心地提醒一句,“你睡不好会不会是之前受伤导致的?这两天没那么忙的话,去医院看一下吧。”
说完他就走到厨房把两个人的餐具拿过来,示意诸伏景光他们边吃边说。
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坐下,把隔热手套摘了,喝了一口肉汤,满足地弯起猫眼:“还是自己做的最符合自己口味。我这个应该不是头部伤口导致的,不过我还是会定期复查的,不用担心我。”
他保持着这样轻松温和的表情,看着就算被热气糊到墨镜上依旧不肯摘下它的松田阵平,语出惊人:“不过既然阵平这么说了,最近也睡得不好吧?”
正在思考要不要把热汤放在一边晾一下的松田阵平:“……”有时候幼驯染观察力强也不是一件好事,无论是哪个幼驯染。
他和诸伏景光在这方面完全相反,诸伏景光自己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出于保护他人的心理总是喜欢自己藏着掖着。
而松田阵平虽然不会主动分享自己的烦恼,却也不会排斥好友伸出的援手,大部分情况下属于有问必答的类型。更何况,没道理景老爷自己失眠就觉得无所谓,他失眠就是什么大件事吧?
所以松田阵平理直气壮地点头了。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严肃地问:“你最近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我能感受得到,你的状态和心情都有些奇怪,尤其是这两天……就好像,你的心理年龄凭空年长了几岁一样。可明明这种情况只会在遭遇重大变故的人身上才会发生,而除了三木告白这件事,我没发现你还遇到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阵平?”
松田阵平瞳孔下意识收缩了一下。
多了前世的记忆,且在那段记忆里经历了幼驯染的死亡,即使是心大如松田阵平,在心态上也不可能毫无变化。他本人没感觉得到,但是作为幼驯染和室友,诸伏景光是最能直观感受到他变化的人。
他抬眼看了看诸伏景光脑袋上那句“处于失忆状态”,结合之前诸伏景光受伤后第一次醒来时的奇怪反应,现在想来,或许他与自己一样,应该也拥有前世的记忆,但是不知道被什么给压制下去了——说不定也是跟屏幕有关。
松田阵平一边进食一边在想,既然屏幕不允许自己透露它的存在,那由它带来的一切,记忆和这副奇怪的墨镜,能不能说出来呢?
于是他直接开口:“我最近得到了一些原本不应该有的记忆——”
好了,看到诸伏景光这个毫无变化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意料之中的也无法被对方接收到。
松田阵平又把墨镜摘下来,凑过去给诸伏景光戴上。
虽然诸伏景光被他这个举动搞得有些怔愣,但还是乖乖任他动作:“怎么了?”
墨镜给别人戴的时候也不像自己一样能看到人物红蓝条。
松田阵平心平气和地把墨镜拿回来,给自己重新戴上:“没什么,只是想看看景老爷你戴上墨镜之后有没有我这么酷。”
“我说不出来。”这句话倒是能说出来,松田阵平有些意外,“不过你可以放心,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因此受到伤害。”
“目前为止吗……”诸伏景光有些不认同地皱眉,但是既然松田阵平这么说了,他也无法再问出更多的内容,只能叮嘱道,“如果有什么不妥务必跟我说。”
松田阵平无奈应下。诸伏景光对于朋友总是有种比常人更强的保护欲,前世诸伏景光对他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幼驯染保护欲就很明显。
前世警校里的五个好友,现今只差这个人还没出现了,不知道如果他发现诸伏景光保护的对象变成他松田阵平了,会不会被气得跳脚?
松田阵平有些恶趣味地想道,希望对方也能拥有前世记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