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小老虎背心
睡完午觉,云善带着闻铭朗和青芽儿回云灵观拿石榴吃。
他俩自己抠石榴费劲,得用牙咬开石榴皮。石榴皮又苦,云善不乐意自己咬,回回都抱着石榴找妖怪们帮他扒开。
三人一人抱了一个石榴往之前睡觉的草地跑。花旗懒洋洋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
“花花。”云善抱着石榴蹲到花旗脑袋边喊人。
花旗睁开眼,熟练地接过石榴“咔”地一下掰开。云善抱着两半石榴跑到坨坨身边,把一半石榴给坨坨。
兜明要走了青芽儿的一半石榴,闻铭朗的半边石榴给了闻青山和小柳。
小丛和秋水拿着书本在树荫下讨论。西觉坐在旁边给青芽儿和闻铭朗编背篓。
昨天晚上,青芽儿央着西觉给他编背篓。
他听坨坨说秋天的山里有太多可以吃的东西,他们经常背着背篓去山里找吃的。
作为一个刚化形没多久,只经历过春天和夏天的小妖怪,青芽儿十分想要个自己的背篓。到时候他就可以背着背篓跟坨坨他们一块去山里寻吃的。
云善坐在地上,抱着半边石榴慢慢抠。身上穿着黑白黄的小毛衣背心,里面是一件黄色长袖,圆滚滚的小肚子露出点形状。
闻青山吃完石榴,盯着云善看。黑白黄的花毛衣有种浓浓的山野气息。听小丛说,这是老虎毛编成的线做的衣服。如果云善现在趴在草丛里,只露出点毛衣,他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人,大概率会认成一只小老虎。
看惯了锦衣罗缎,乍一看这花毛衣,闻青山觉得有些变扭。云善好像成了老虎的小孩。
“你们真杀过老虎?”闻青山想,没杀过老虎,哪来的老虎毛呢?
“以前杀过。”坨坨说,“不过现在我们山里只有一头老虎。”
“这些毛是你们从死老虎身上剪切来的?”闻青山问。
“不是,是从活的老虎身上剪切来的。”坨坨笑着回答,偷偷瞥了一眼兜明。
“老虎就乖乖让你们剪毛?”闻青山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啦。”坨坨说。
“下回你们给老虎剪毛一定喊我来看。”闻青山说,“我还没见过老虎呢。”
坨坨哈哈笑起来,闻青山莫名其妙地看着坨坨,不明白他笑什麽。老虎也不是人人都见过的啊。
云善抠了个石榴籽塞进嘴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坨坨,又转头看看兜明。
歇息一会儿,妖怪们去山里砍树。昨天搬完了石头,姑娘们今天忙着割茅草。
过两天,兜明又按耐不住要去镇上买驴。闻青山和小柳跟着一起去镇上取了之前定好的珍珠耳坠。
西街上一头驴也没有,兜明站在街道上意兴阑珊。
花旗买了五只鸡拎着去了梁俊彦家。今天中午不赶驴,他们可以留在镇上吃饭。
周勤俭正在院子里砰砰地剁馅儿。今天把白菜和粉条剁一剁,稍微拌上些辣椒面,一会儿煎大盒子吃。
看到云善先跑进来,周勤俭“哎哟”一声,“这穿得什麽衣服?”
“毛衣背心。”坨坨跟进来道。
周勤俭停下手,擦干净手上蹦到的菜,拉着云善好好地看了一通,“这衣裳怎麽做的?我怎麽没看到缝线的地方?”
“织出来的。”小丛回。
“老虎毛。”云善用了不得的语气和周勤俭说话。最近闻青山总对着他的小毛衣感慨,这让云善觉得穿老虎毛的小背心是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
“哎呀?”周勤俭一惊,“真的假的老虎毛?”
“你咋穿上老虎毛了?”
云善咧着小嘴笑。
周勤俭稀罕了好一会儿,喃喃地说,“我也算摸过老虎了。”
稀罕完小背心,周勤俭对花旗说,“我们前两天吃到驴肉了。真香。”
“还吃到了海货。好些我们都不认识。海里的东西和咱们河里的不一样。”
说到这里,周勤俭有些不好意思。花旗他们时不时就送些肉来。之前帮着收麦子不说,买了驴又主动叫他们用。倒是他家什麽也没能给人家。
上回她回家,家里人商量着给云善、坨坨、小丛和兜明一人做一身棉袄。昨天她刚把布买回来,都是挑的好棉布。
闻青山把准备送给周勤俭的珍珠耳坠拿出来。
周勤俭不敢伸手,“给我的?”
“我……我哪能戴这好东西?”
“弟弟一片心,二嫂子不戴可就伤了我的心。”闻青山在家惯会和嫂子刷宝,现在哄人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周勤俭一直笑着,推脱不过,戴上了珍珠耳坠。她拿出铜镜,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真好看。”
兜明没那个审美,抬头看一眼,没觉得哪里好看。他手下刀子一动,抹了只鸡脖子。
戴上漂亮的耳坠,周勤俭心情一直很好,剁起馅儿来更来劲,“我再剁一棵白菜。一会儿你们可得多吃点。”
西觉来揉面。馅儿剁好了以后,大家一块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包大盒子。
大盒子比饺子简单。一块圆面上放些馅儿,两边合在一起成半个圆,把面四周按起来就行。就连闻青山也能包得很好。
“我前两天回去,听说张槐和陈川也要盖房?”周勤俭和妖怪们闲聊。
“房子盖在东望村和女子村中间。”小丛说,“要是女子村里有狗吠叫,他们能听见。”
“这样好。凡事能有个照应。”周勤俭说,“光是女子也不行。她们在这没什麽依靠,要是遇到那些不要脸的人,夜里都能翻到屋里去。”
“要养狗看门的。”小丛说。
云善满身土地跑进院子里,自己洗了手,要和大家一起包大盒子。
花旗两只手搓着拍掉沾上的面粉,拽了云善到旁边拍干净衣服。
“叫我小老虎。”云善和花旗说话。
“谁叫你小老虎?”
云善指指门口。巷子里的小孩们知道他衣服是老虎毛做的,都管他叫小老虎。
“小老虎多好。”兜明说,“多威风。”
云善咧着小嘴笑,小手摸在自己脑门上,“写王。”他画的小老虎脑袋上都有王字。
“给你画一个。”兜明走进厨房里,手伸进竈台里抹了点锅底灰,在云善的脑门上写了个“王”字。
云善要镜子照,对自己脑门上的字非常满意,放下镜子又跑了出去。
一院子的人都被逗得笑起来。天真无知的小孩哟!
大盒子全都包好,云善也没再回来。
兜明走出去看,小巷子里小孩个个脑门上都顶了个“王”字。只有坨坨和青芽儿的脑门是干净的。
小孩们叽哩哇啦地说着话,兜明听了几句。
“云善是小老虎王。”有个小孩说,“他穿着老虎毛。”
青芽儿表示十分赞同。虽然云善不是老虎,但是云善可以叫得动真老虎。
云善莫名其妙地就被推举成了小老虎王,小孩们让他骑在铁蛋身上,一个个跪下来参拜。骑在狮子身上的小老虎王更威风。
坨坨:……
青芽儿:……
只有他们两个没参与,就连闻铭朗都跟着一起参拜,一起高声呼喊,“小老虎王!”
坐在巷子里晒太阳的老人们咧着缺牙的嘴笑出声。一帮不懂事的孩崽子哦。
参拜完小老虎王,有个小孩说要让小老虎王带着他们去打猎,其他小孩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云善懂打猎。花花、西西、嘟嘟每天都打猎。“山里打猎。”
“不去山里。去山里我们真的会被老虎吃掉。”这些小孩子也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人和老虎他们还是能分出来的。
“不去山里,怎麽打猎?”刚上任的小老虎王苦恼地询问他的小信徒们。
“我知道!”闻铭朗大声发言,“吃的就是猎物。找吃的就是打猎!”
找吃的?去哪里吃的?云善回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突然之间豁然开朗。找坨坨、找花花、找西西、找嘟嘟、找小丛!
“坨坨。”
“干吗?”坨坨站在最后面问他。
“吃的。”云善说。
“吃的还在锅里。”坨坨说,“你去院子里看看,问问周勤俭。”
云善骑着铁蛋去院子里,进了厨房,“吃的好了?”
“没好。”周勤俭挨个把锅里的大盒子翻个个,“云善是不是饿了?”
“不饿。”云善从铁蛋身上下来,站在竈台边等着。
周勤俭怕他烫到,让他去外面等。
坨坨站在门边说,“云善要把大盒子拿给巷子里的小孩们吃。”
“几个小孩?”周勤俭问。
“得有十来个。”坨坨说,“云善现在是小老虎王,要打猎给那些小孩吃。”
“什麽小老虎王?”闻青山抄起云善颠了两下,“刚刚还是小老虎,现在就成小老虎王了?”
“因为云善穿着老虎毛衣。”闻铭朗给他叔叔解释。
“你脑门上的字怎麽画的?”闻青山一手抱着云善,用另一只手的拇指蹭蹭闻铭朗脑门上的字,发现蹭不掉。
“小东拿毛笔来,我们自己写的。”闻铭朗说。
闻青山嗤笑,“要是洗不掉你就顶着字吧。”
“洗不掉就洗不掉。”闻铭朗挺着胸脯说,“我才不要洗掉。”
周勤俭把煎好的大盒子夹进碟子里,和外面的云善说话,“云善,到底有几个小孩?你去数一数。人要多了我得把大盒子切开,不然不够分。”
云善听了话往外跑,那些小孩还都等着他。他点数先点自己,“一、二、三……十二。”
他跑回厨房,对周勤俭说,“十二个。”
“那得切。”周勤俭用筷子把大盒子夹到案板上,切了一刀把大盒子分成两半,又用筷子把大盒子夹到另一个碟子中。
周勤俭数到了十二块,把碟子端给云善,“去吧。”
云善端着“打来的猎物”跑出去,小孩子们蜂拥挤过来,一人抓走半个盒子。盘子里立马就空了。
云善看着空空的盘子,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呢?
钢蛋看到空盘子也愣了,它的呢?
云善指着人头数数,“一,二,三……十二,十三。”
“多一个。”
小信徒们有东西吃,小老虎王还空着肚子。云善端着盘子又跑回去了。
周勤俭接过盘子放在竈台上。
“少一个。”云善说。
“咋少了,切六个大盒子,不正好十二块麽。没有落单的。”周勤俭道。
“云善少数了一个。”闻铭朗咬着大盒子走进来,“他没的吃。”
周勤俭笑着说,“再等一下。”之前剩下的大盒子已经被兜明他们拿去吃了。
西觉喊云善,把吃剩下的半个大盒子给他。
云善一般不会把二十以内的数数错,坨坨让他再出去数一遍。云善跑出去又点出了十二。
坨坨也跟着数一遍,外面是十一个小孩,加上云善一共十二个。云善点的数是对的。那大盒子怎麽不够分?
“谁走了?”坨坨问。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没人走。”
青芽儿也数了一遍,“十个。”
坨坨,“再数一遍吧。”
“数好了?”闻铭朗从院子里跑出来。
“没。”坨坨盯着他,“是你!”
闻铭朗啊了一声,“什麽呀?”
坨坨说,“你来回进出院子,云善数数时你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他就数错了。”
“云善二十以内的数不会数错。”坨坨对云善的数数能力十分肯定。
云善听懂了,他点点头。
闻铭朗挠挠头,“那好吧。”
大狗蛋、二狗蛋下学堂回来,两人看到云善和坨坨在巷子里,飞奔着跑过来,甩得书袋上下飞。
巷子里有大人喊吃饭,有两个小孩跑回家吃饭了。
“你们怎麽在脑门上写王啊?”大狗蛋问云善。
“老虎。”云善回道。
“写王就是老虎了?”二狗蛋笑。
云善拉拉身上的小背心,“老虎毛的。”
“真的假的?”大狗蛋伸手摸了摸,“好软啊。”
“老虎毛长这样吗?”
云善,“嗯。”
周勤俭煎出来的大盒子赶不上吃,盘子一端出去就空了。花旗他们都说好吃,周勤俭高兴地说,“我现在把粉丝泡上。不够吃再多做点。”
“够吃了。”花旗说。
周勤俭继续回厨房煎大盒子,小丛跟进去,烧了另一口锅跟着一起煎。
不一会儿,梁俊彦提着一袋棉花回来了,看到花旗他们很高兴,“上回你们来镇上,没留下吃饭。前两天我们回去,你们也没下山。这都好久没见了。”
“我们旁边铺子可以拿粮食去换棉花,你们换不换?”
“我们不换。”坨坨说,“山里种了呢。”
“过两天就能摘了。”
“我说给你们几个小的一人做身小棉衣。”周勤俭在厨房里大声说,“布料都买好了。”
“给我买的红布吗?”坨坨跑到厨房门口问。
周勤俭笑着说,“是红的,大红的。”她知道坨坨就喜欢红色的。虽然没见过哪家小子穿大红袄,但是孩子喜欢,给他做就是了。
“拿给我看看呗。”坨坨说。
“跟我进屋。”梁俊彦带了坨坨进屋,打开柜子,抽出一块大红色的布。
“哎呀。”坨坨喜笑颜开,“好看呀。”
说到做棉袄了,周勤俭转头和旁边的小丛说,“袄子给你们做大点,明年还能再穿。”
小丛应了一声,“稍微大一点就行。”棉袄稍微大一点穿着暖和。再大也没必要,他每年都会给云善做新衣服。
“一会儿我给你们量量。”周勤俭道。
吃完饭,有小孩跑来找云善他们玩。
“下午玩。”云善说,“我睡觉。”
云善只有冬天不睡午觉,春夏秋他都得睡午觉。
“你睡完觉咱们再玩。你可别走了。”小东说。
云善点点头。
因为云善和小朋友们约好了一起玩,妖怪们中午没回去。他们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盹。
周勤俭说下午带他们去小莲家串门。
坨坨想去串门,看云善的事就交给了兜明。
兜明无聊地站在巷子里看着云善和一群小孩玩闹。他们一会儿跑进一家院子里,一会儿又跑进另一家院子。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云善已经蹿了五户人家。
第六户人家有红柿子,小孩们站在树下眼馋地看着挂得高高的红柿子。
这户人家的小孩就是那个叫小东的小男孩。他家里现在只有奶奶在,坐在院子里看着这一群小孩。
小东要拿杆子敲柿子,小东奶奶抓着杆子不让他敲,缺牙的嘴里露着风,“硬的敲下来也不能吃。等熟了上树摘。”
青芽儿直接三两下蹿上了树,小东奶奶小跑到树下,仰着脸说,“小娃子快下来,一会儿摔了。”
青芽儿摘了个柿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了一口,嚼两下就吐了出来。他往外吐着口水,皱巴着脸,“不好吃。”
“柿子还没熟,涩嘴。”小东奶奶说,“小娃你听话,下来。”
“柿子没熟,不好吃。快下来。”
外面的哭声由远及近,声音逐渐变大。树下的小孩们跑出院子去看谁哭了。
青芽儿也下了树往外跑。小东奶奶跟在后面也出来看热闹。
巷子里的小孩哇哇哭,说他在前面巷子被人家打了。
“为什麽打你?”青芽儿问。
“我和表哥打架,他们帮我表哥一起打我。”小孩大声哭道。
“别哭,我们帮你去打他。”一个小孩说。其他小孩纷纷响应。
阿古劝闻铭朗,“少爷,咱们别去了。”
“你没看他被欺负了吗?”闻铭朗义愤填膺。
“就是。”巷子里的孩子们说。
“伤着了怎麽办?”阿古问。
“怕死的不用去。”一个小孩突然高声说。
“对,怕死的不用去。我们不怕死。”小孩子们一个个跟公鸡似的,伸长了脖子喊。
一个瞧着有三岁的矮个小丫头也跟着喊,“我不怕死。”
闻铭朗被这一激,梗着脖子道,“谁怕死了?我不怕死!”
阿古眼见着劝不住,看向兜明,盼着他说句话。结果,兜明什麽也没说,转头还看着人家院子里的柿子树。
兜明现在想的是今年要还要晒点柿饼。冬天可以一边看下学一边啃柿饼。不过柿饼吃多了不好。等山里的果子熟了,让小丛做罐头。冬天吃罐头多美呀。
“兜明。”阿古叫道。
兜明转过头来,一群小孩已经往外走了。先前哭的那个小孩在前头带路。
“他们要去打架!”阿古说。小孩子打架本来不是大事,问题是他是伺候人的,主人家的小少爷打架就不是小事。要是碰着伤着,他们得被问责。
“打呗。”兜明毫不在意地抬脚跟上。哪有幼崽不打架的?兜明觉得这就不是事。
阿古哎呀一声,只好跟上去。看着云灵观里的人平时疼云善跟眼珠子似的,没想到还舍得他去打架。
小孩子们气势汹汹地找去了人家巷子里。
他们这边是三岁到七岁的小孩,人家那边的小孩个头都比他们高,一看就比他们大。
“就是他们打我。”被欺负的小孩指着对面说。
“我们……”小孩们又不傻,人家比他们大,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
云善也不傻呢,站在那不往前走。闻铭朗也跟着站住脚。只有青芽儿个愣头青,自己喊,“我们来打你们!”
这话没得到大家的回应,身后的小孩们都不吭声。
这种架就没什麽好打了,肯定得输。兜明站在后面举着拳头问,“谁要打架?”
那些小孩一看兜明长得又高又壮,各自散开跑回家了。
没想到居然能不战而胜,被欺负的小孩得意地站在他舅舅家院子门口骂他表哥。骂他表哥就骂他表哥,骂着骂着连带着他舅舅也骂进去了。
小孩被他舅舅拎进院子里打了一顿屁股,哭唧唧地出来了。
轮到他表哥得意地在院子里冲外面做鬼脸。
这事没法帮,只能是这小孩倒霉。
大家只好安慰那个小孩,“你舅舅打你,你回去告诉你娘。”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孩抹着眼泪往外走,“我要告诉我娘。”
“告诉你娘你还得挨你娘的打。小王八羔子。”他舅舅站在院子里往外喊。
“呜呜呜。”小孩哭得更大声。
阿古劝他,“你别告诉你娘了。你连你娘都骂了,回去一说,肯定还要挨打。”
小孩哭得伤心,委屈巴巴地抹着眼泪。
大家陪着他走回去,小东奶奶站在巷子里问,“这麽快就打完了?”
她知道,隔壁巷子都是大孩子。刚刚看到兜明和阿古跟着去,她知道出不了事。
“没。”小东说,“平平被他舅打哭了。”
“他舅打他干什麽?”小东奶奶问。
“平平骂他舅舅。”小东说。
小东奶奶看着平平说,“你别学你爹,总好骂人。你骂你舅舅怎麽能不挨打?”
第122章 听曲儿
云善玩累了,跑过来抱兜明的腿。兜明把他抱起来,云善问,“坨坨呐?”
“去小莲家了。”兜明和云善商量,“我们去找他们?”
云善点点头,趴在兜明肩膀上休息。
“少爷,少爷,走了。”阿古喊闻铭朗。
青芽儿跟在兜明身后问,“小莲是谁?”
“小莲是梁文忠的小女儿,小菊的妹妹。”兜明道。他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小莲家去。
小莲家所在的巷子口围满了人,很是热闹。
青芽儿挤进人群里,看到中间空地上坐着一对父子。父亲弹着琵琶,十四五岁的儿子唱着民间小曲。
小曲讲了一个故事,一名女子抛绣球招亲,招来了个相貌平平,性子还有些憨的夫婿。女子不满意夫婿,不情不愿地穿了嫁衣拜堂成亲。
成亲以后,女子慢慢察觉出丈夫虽然憨,对他确实极好的。她心里的不满慢慢消散。两人携手走完了后半生。
少年歌声时而幽怨,时而欢欣。幽怨的时候叫人跟着一起想,这般好的女子配上这麽个憨儿真是可惜。调子欢喜时,大家又忍不住跟着雀跃起来,那女子知道丈夫的好了,打从心眼里高兴呢。
一曲唱完,少年停下来喝水。
弹琵琶的男人高声喊,“各位乡亲父老,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男人拿了个小簸箕,顺着围观的人走了一圈。
花旗大方地撒了一大把铜钱。小莲和周勤俭也摸出三个铜板放进小簸箕里。
“人家这曲儿唱得可真有意思。”周勤俭说。
少年慢慢地喝了一碗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爹收来了满簸箕铜钱。
“再唱一个。”坨坨喊。
“唱不了了。”弹琵琶的爹道,“一天就唱两曲儿,唱多了嗓子要哑。”
兜明只赶了尾声,听了十来句,抱着云善挤到小丛边上问,“唱得什麽故事?”
小丛给兜明讲了一遍。
“明天上我家唱。”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道,“请你们去唱,二两银子一天!”
闻青山紧跟着道,“后天我包,一样二两银子。”
坨坨激动地拉着闻青山的袖子,“这个好,这个好。叫他们去咱们云灵山唱。”这样小妖怪们也能跟着听听曲。
前头的中年人问了唱曲父子二人住的地方,说明天一早就来接人。
坨坨挤到中年男人身边笑着对唱曲父子说,“后天,出了镇子一直往东走,走到东望村梁家就能找到我们。”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妖怪们也离开镇子回去了。
坨坨一路上十分兴奋,时不时地哼两句。云善跟在他后面学,有模有样地唱,“当初绣球砸到他~”
兜明哼着结尾的几句,“一辈子恩爱守到老,来世再做夫妻续前缘~”
闻青山惊诧地看向兜明,“你嗓子不错,不比那人唱得差。”
“兜明唱歌好听。”小丛说,“他唱歌从不走调。”
回到东望村,妖怪们看到北边荒地上多了半人高的土墙。姑娘们个个脸上都是汗,脸边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
红娘大声笑着问,“今天怎麽没赶驴回来?”
“街上没卖驴的。”兜明回。
莫娘笑着问云善,“你脑门上咋写字儿了?”
“王。”云善摸摸脑门,又扯扯自己的小背心,“我是小老虎王。”
莫娘被他逗笑,“云善这麽厉害啊。”
云善,“嗯!”他站在那把他今天打猎的事说给姑娘们听,还说他们打架赢了的事。
梁文忠蹲在一旁吸了口烟,悠闲地吐出来,笑道,“你也去打了?有没有没被人推得摔跟头?”这麽小点的人还去打架了?
“没啊。”云善说,“他们跑了。”
“没打就赢了?”梁俊永跟着笑。
云善有他自己的想法,完全忽略了当时跟在他们身后的兜明,“他们害怕。”
“就是。”青芽儿补充,“我们一到那他们就跑了。”
“人家怕你们什麽?”梁文忠又问。
“我们人多。”云善早琢磨过这事了。对方有多少人他没数,但是他们们有十三个人!
兜明嗤嗤笑起来。
闻铭朗迷茫地想了一下,那些大孩子在兜明说了一句话之后确实跑了。不是因为兜明?而是因为他们人多吗?
大人们歇息了一会儿,继续干活。
姑娘们打算盖一排十间屋子,再在院子西南边盖个小厨房。
张槐、陈川也在这干活。几十个姑娘再加上梁家人和妖怪们,干起活来快得很。
云善他们几个抓了黄泥打仗玩,个个身上都抹了半身泥。
西觉见小孩来回跑动碍事,专门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活泥给孩子们玩。
太阳走到西边,坨坨领着几个小的回梁家洗脸。他们衣服脏得没法看,挂了黄泥的衣服一件就有五六斤重。
现在天冷,坨坨烧了热水洗澡。大丫坐在小板凳上,帮他们挨个洗。
云善脑门上的“王”字已经不清楚了,一擦就掉。闻铭朗脑袋上的“王”字怎麽擦都有很清楚的印子。
大丫笑他,“你咋拿墨水画?擦不掉了。”
“擦不掉就擦不掉。”闻铭朗还是那句话。他一点都不在意。他觉得脑门上顶个“王”字很威风。
大丫拿了大狗蛋、二狗蛋的衣服给小孩们穿上。
衣服在云善身上显得大了许多,裤脚拖在地上,手被盖在衣袖里。大丫帮他把衣袖和裤脚都挽了两道。
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这几个泥猴子又成了干净孩子。
兜明揉好面后擀开,切了好多面条。
云善摸了根面条,和青芽儿一人扯着一头在院子里追跑。
大丫拿根棍子对小孩们换下来的衣服一阵敲敲打打。打得粘在衣服上的黄泥碎成渣。
她把衣服拎起来使劲抖一抖,小块的黄泥扑簌簌地掉在地上。
“云善,去房子那边喊人吃饭。”坨坨对云善说。
坨坨站在大门口看他们几个边跑边喊,“吃饭啦!吃饭啦!”
大丫勤快地打了水开始洗衣服。
姑娘们先回来,在院子里洗脸。
坨坨把盛出来的面条放到小桌上。姑娘们先让小孩们吃。
红娘喊大丫,“吃饭了。”
“你们先吃,我把衣服洗了。”大丫抬起头笑着回。
等姑娘们都吃完,红娘去喊了梁家人来吃饭。她们还打算再干一会儿活。
大丫把衣服洗完晾在竹竿上才过来吃饭。
太阳已经落到山下去了。云善他们几个猫着腰在挂了湿衣服的竹竿下来回蹿。
衣服上的水滴到脑袋上,云善会大叫一声往外跑。跑了半个院子远,又跑回来继续在竹竿下玩。
“别把架子撞散了。”王小花大声喊。
“知道了,知道了。”狗娃和三丫敷衍地回了两句。
吃完饭,闻青山把耳坠子拿出来分给梁家的女人们。“二嫂子今天戴得可好看了。你们也试试。”
“还真给我们打首饰了呀。”小菊不好意思地说,“你怎麽这麽客气呢。”
“就是。”梁周氏把耳坠推回去,“就在家里住了十来天,值当什麽?”
闻青山笑道,“带回来的珍珠多,拿来孝敬婶子。”
闻青山嘴甜,梁家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梁文忠见闻青山这麽说,就对梁周氏道,“孩子一片心意,你就戴着吧。”
梁家的女人挂上耳坠,互相看着互相夸,都很高兴。
云善来回在竹竿下跑,后背被滴湿了半边跑过来找花旗。花旗给他脱掉衣服,让兜明把他搂衣服里。
云善胖乎乎地被兜明揣在怀里不老实,想下去玩。
“没穿衣服一会儿着凉了。”花旗不让他下来。
兜明嫌云善闹腾,脱了上衣把云善包起来。
“铭朗。”闻青山问他,“你衣服湿没湿?”
“没。”闻铭朗走过来,闻青山摸了他后背,只有一两处被水滴湿。
“乌日善呢?”闻青山问。
乌日善摇摇头,“没湿。”
妖怪们回山时经过房子那,叫上姑娘们一起上山。
秋娘眼睛亮晶晶道,“再有两天,房子就能盖好。”房子盖好,他们就有家了。
又辛苦一天后,泥墙已经全部砌好。只剩下装房梁、铺茅草。
天刚亮,坨坨起床洗漱完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跑。
“这麽早就来了?”梁文忠把擦过脸的毛巾晾在竹竿上。“吃饭了?”
“没吃。”坨坨说,“我等唱曲儿的来。”
梁家人前两天就听坨坨说过这事。
“不会这麽早来,人家也要吃饭。”梁周氏说完冲厨房里喊,“小菊,坨坨在咱家吃早饭,给煮个鸡蛋。”
“哎。”小菊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这边坨坨在梁家吃了早饭,云善站在板凳边看着一旁的空位问,“坨坨呐?”他今天一早上都没见到坨坨。
“坨坨下山了。”小丛说,“他去带唱曲儿的上山。”
云善爬上板凳坐好,“什麽时候回来?”
“等你学习完就回来了。”花旗说。
梁家人吃完早饭,锁了门,跟着坨坨一起去村口等着。没一会儿就等到了唱曲儿的父子。
坨坨把人往山上领,那父子二人心里有些发慌。刚刚不就有村子吗?怎麽把他们往山上领?一般请他们唱曲儿的都是大户人家,从来没有人请他们去山里唱曲。
背着琵琶的父亲问,“山上还有村子?”
“没有。”梁文忠说,“山上有个道观。”
“请我们来唱曲儿的是道观里的师傅?”背着琵琶的父亲又问。
“不是。”坨坨说,“是闻青山,他现在住在云灵山。”
梁文忠说了闻青山是县里闻家的少爷,背着琵琶的父亲道,“难怪。”
一路闲聊着上去,梁文忠知道了这对父子的事。父亲叫秦二牛,儿子叫秦大山。这对父子是打西边来,一路卖艺到了安平镇。
“我婆娘去年得病没的。”秦二牛说,“给她借钱看病,欠了些钱。”
“家里只有二亩薄田,还不上债,只能出来想办法挣钱。好在我爹以前会唱曲,我和大山都跟着学过。”
“你们欠了多少钱呀?”坨坨记得包一天唱曲儿就得二两银子。要是每天挣二两,一个月就能挣六十两银子。看病吃药应该花不了那麽多钱。
“欠了二十两银子。”秦二牛说。
花旗一早去山里摘了好些果子。小丛吃完饭就开始做爆米花。闻青山他们跟着西觉一起做小麻花。
姑娘们今天也歇息。泥土墙要晾上两天再上房顶。
桌子不够用,只有几个小丫头跟着一起做麻花。其他的姑娘在云灵观里到处找活干。
院子里干干净净,东西也整整齐齐。姑娘们找了一圈,根本找不到能干的活。
小柳见她们到处转,哎了一声,“你们歇歇吧。这几天累得够呛。”他一个男人都累得很,更何况这些没干过重活的姑娘们。
红娘很是不好意思,“我不累,有什麽活说一声。咱们人多,立马就能干出来。”
翠娘说,“你们要是想听曲儿,我们也会唱一点。”
“你唱两句。”兜明感兴趣道。
翠娘张嘴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段,兜明听了什麽也没说。
翠娘问他,“不好听啊?我唱曲儿可是这里面最好听的。”
“人家的曲儿里讲故事。”兜明说,“我喜欢听前天那人唱得曲儿。”
姑娘们哈哈笑起来。翠娘掐着腰说,“那我得好好听听人家怎麽唱的。”
“没什麽活。”西觉道,“你们歇着吧。”
姑娘们去外面的稻草堆上坐着。做了这几天活,她们只觉得浑身酸疼。一想到以后得好日子,心情就和天上的太阳一样明媚。
“来了,来了。”猴子精在树上喊。
“两个人。”小松鼠说。
大黑熊敏捷地爬上树往下面看。就连重山也来了。
小兔子们太矮,根本看不见。小鹿伸长脖子往外望,有一群人类往山上来。
小麻雀拍拍翅膀,往坨坨他们那边飞过去。
听曲,听说书对小妖怪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坨坨大人告诉他们,那个叫闻青山的人类花钱请了唱曲的人来他们云灵山唱曲。这可把小妖怪们激动坏了。一大早就守在山脚下,巴巴地等着唱曲儿的人来。
昨天听小麻雀说人家唱曲好听,观众会给钱。小妖怪们商量了一上午,磨磨蹭蹭地找到花旗,大着胆子问要钱。
花旗疑惑地“你们要钱?”
“你们不下山要什麽钱?坨坨让你们帮他要的?”
“什麽啊?”站在一旁的坨坨立马撇关系,“不是我!”
“你不要随意诬赖妖!这和我没关系!”
小兔子瑟瑟缩缩地说,“小麻雀说,如果人家唱曲唱得好,听曲儿的会给钱。”
“我们没钱。”
小松鼠大着胆子说,“人家要是唱得好,我们想给他们钱。”
猴子精点点头,讨好道,“是这样的,花旗大人。”
大黑熊跟着猛点头。
花旗审视地扫了一遍小妖们,视线重点在坨坨身上停留片刻。坨坨一仰脖子哼了一声。
花旗也用鼻子哼了一声,“每只妖怪有十个铜板。”
小妖怪们欢呼起来,排着队欢欢喜喜领了铜板。
猴子精用草把铜板串起来,又搓了草绳把铜板系在腰上。走起路来,腰间的铜板撞得“铿铿”响。
看到重山站到面前,花旗愣了片刻,“你也要?”
“我也没钱啊。”重山拄着雕花木杖说,“我两千多年都没出过云灵山呀。”
给小妖怪们分了钱,花旗回到云灵观,又给云善他们一人分了十个铜板。
云善拿了钱就跑进屋里找小钱袋去了。他自己把钱装在钱袋里,再把钱袋挂在脖子底下。
青芽儿没有钱袋,让云善帮他装着。云善走起路来,小钱袋里铜钱撞得更响。
第123章 房子建成
零嘴都用小簸箕装了拿到草地上。姑娘们来返于云灵观和草地,把东西摆了一圈又一圈。
“咱们弄得开宴会似的。”莫娘笑着说。
大家心里都十分欢快。山野之间的宴会上,没有什麽珍馐,有的是大家爱吃的零嘴和新鲜的果子。而这一次,她们是听曲儿的人。
小妖怪们在半山腰变成人形,个个都穿着蓝色道袍,腰间挂着一串铜板,高高兴兴地来到草地上。
只有小鹿的人形是个瘦削的少年,其他小妖怪的人形都是小孩。
姑娘们好奇地看过去,翠娘问,“几位小师傅上山可是来云灵观上香?”
“不是不是。”小松鼠摆摆手,“我们来听曲儿的。”
小妖怪们没有坐下,他们去了云灵观。
云善带着闻铭朗、青芽儿正在抠砖缝里的小草喂钢蛋。小草小,薅上来时带着根。钢带得用牙齿咬掉草根,剩下来不到一节手指上的小草只够它嚼上两下,根本尝不出什麽味。
小纸今天没出去打猎,盘在铁蛋脑袋上晒太阳。
“云善掌门。”小妖怪们跑进来。
小柳闻声抬头看,是几个小道童。
小妖怪们在山里很少用人形,云善只见过几次。这时候看见了,并不认得。
“谁啊?”云善问。
小兔子们笑出声,云善小掌门不认识他们啦。
“你们是谁啊?”闻铭朗问。
话音刚落,外面走进来一个黑壮的大汉,直接抱起云善,亲热地喊,“小掌门。”
云善挣扎着踢动双腿,大声喊,“花花,花花,西西,西西。”他不认识这个人。
“把云善放下来。”兜明说。
大黑熊放下云善,挠挠脑袋,一副憨傻的样子。
云善一落地转身就跑,跑到西觉身边才转回头看这些人。
“这些是山里的道童?”小柳问西觉。
“嗯。”西觉说,“不常出来。”
这些小道童也不是小柳之前见过的那两个话少,不主动往人跟前凑的。这些小道童很热情,会主动跑过来和云善说话,也会进厨房帮忙。
之前要是看到这样的小道童,小柳一定不会觉得他们是鬼。
小妖怪们还没有名字,闻铭朗追着问他们叫什麽。小妖怪们说不上来,他们要等云善掌门长大了给他们取名。
小妖怪们拉着云善玩,云善跟他们出了云灵观,很快又跑回来对西觉说,“他找我说话。”
“谁找你说话?”西觉问。
“那个大人。”云善对进来就抱他的大黑熊很戒备。
大黑熊站在门口很是无奈。小掌门现在不认识他。
“云善和他说说话。”西觉说,“他不是坏人。”
“你和他们去看看坨坨回来没。”
云善又跑出去,离大黑熊远远的。大黑熊想和他亲近,云善只要看他靠近就立马跑开。弄得大黑熊十分郁闷。
“下次我们在小掌门面前变身,以后他就认识我们了。”猴子精安慰大黑熊。
小妖怪们带云善去草地那。重山拄着雕花木杖站在一棵树下。
云善不认识小妖怪变成的人,但他认得出重山。重山一直都用的那张老人脸。
云善跑过去抓着重山的木杖仰着脸问,“重山,你来听曲啊?”
“是啊。”重山笑得一脸和蔼。
远处传来说话声,小妖怪们跑过去看,欢呼道,“来了!来了!唱曲的来了!”
秦二牛和秦大山听到这喊声,抬头往上看,只见山上山间站着几个小道童。
梁文忠没见过那几个小孩,问坨坨,“这些小孩是谁?”
“我们山里的,住在深山里。今天叫他们一块来听曲的。”坨坨回道。
小妖怪们从山上冲下来,眼神火热地看着秦家父子。
秦二牛笑笑,“山上的小师傅也喜欢听曲儿吗?”
“喜欢。”坨坨回。
上了山,秦家父子坐在草地中央。猴子精拿了两个果子送给秦家父子吃。
坨坨跑回云灵观,催着花旗他们赶快去草地,“唱曲儿的秦家父子已经来了!”
小丛捞出锅中的麻花倒进簸箕里。大家赶快收拾了,抬上吃的奔着草地去。
小个子的孩子们围着坐在第一圈,全都眼神发亮盯着唱曲儿的秦家父子看。
兜明坐在大树杈上,一旁摆着零嘴和果子。小麻雀落在果子旁边。
秦大山从怀里掏出快板。今天上午唱的是一个老头讲他从出生到最后的故事。这曲儿是秦二牛唱的,由秦大山偶尔打两声快板。
云善听了一会儿,大多是听不懂的。他坐不住,和狗娃一起跑到旁边空地上玩。
兜明拿果核丢云善。
云善脑袋上被砸了一下,左看右看找不着人。
“是兜明。”狗娃小声告诉他。
云善抓起果核走到树下,抬手往兜明身上砸。被兜明一闪身躲过了。
“哈哈。”云善笑起来。
小麻雀转头,小嘴啄了口果子。
那边琵琶声停下来,秦大山喝了口茶水,舔舔干掉的嘴唇。
猴子精摸着腰间挂着的铜钱,期待秦家父子拿着小簸箕来收钱。
可秦家父子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继续唱起来了。
等到中午歇息,猴子精也没等到人家收钱。他悄悄问小麻雀,小麻雀说要等全部唱完才会收钱。
又等了一下午,唱完了曲儿,秦二牛开始包琵琶,人家也没像小麻雀说的拿着小簸箕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猴子精觉得不能再等了。再等,人好像就要走了。
他把自己面前的小簸箕里剩下的爆米花倒到小松鼠的小簸箕里,然后解下腰上挂着的铜钱放到簸箕里,端着簸箕送给了秦家父子。
有猴子精带头,小妖怪们十分开心地解下各自腰上的铜钱串,主动上前把铜钱放到簸箕里。
小松鼠仰着脸夸赞秦大山,“你们唱得可真好听。”
秦家父子一瞬间有些呆愣。他们没想到来山里唱曲儿会收到赏钱。
青芽儿见其他小妖怪们都给了钱,扯着嗓子大声喊,“云善——”
云善听不进去曲儿,早跑到旁边玩去了。
“哎——”云善从小树林跑出来应了一声。
“我钱呢。”青芽儿问。
云善跑过来,打开小钱袋,倒出一把钱,正准备数数呢,被青芽儿全都拿过去了,“别数数了,反正我俩的都要给他们。”
“走,咱们给他们钱。”青芽儿一手抓着铜钱一手拉着云善一起过去,把铜钱撒进小筐里。
云善把小钱袋里剩下的的钱倒出来,撒到小簸箕里。昨天大家说好的,要给唱曲儿的人钱,他记得。
看到云善他们都给了钱,梁家人也凑趣,也撒了一把铜板到小簸箕里。
姑娘们虽然没什麽钱,但也图热闹,笑呵呵地一人给了一个铜板。
闻青山看重山最后一个过去,他经过时扶了一把,“老人家,您慢着点。”
重山冲闻青山笑了一下,也把自己的十个铜板放进了小簸箕里。
小柳拿出二两银子给秦家父子结了钱。他们高高兴兴地收了钱,和妖怪们告辞,跟着梁家人一起下山。
大黑熊趁着云善不注意,凑到他身边,刚想说话,云善转头看到他立马跑开了。
大黑熊讨好地冲云善招招手,“小掌门,我带你去山里玩。”
“嘟嘟,嘟嘟。”云善抱住兜明,十分戒备地看着大黑熊。
“你真不认识他?我都认识。”青芽儿说。
云善说,“我不认识。他是谁啊?”
青芽儿趴在云善耳边说,“他是大黑熊啊。”
云善:!他扭头看像那黑壮汉子,那是大黑熊?
“骗人。”云善不相信。
“我没骗你。”青芽儿小声说,“不信我们去山里,让他变给你看。”
“现在走,闻铭朗没看见咱们。”
青芽儿拉了云善和大黑熊一起悄悄地往外跑。铁蛋追过去,钢蛋在捡地上小簸箕里的小麻花吃,根本没注意到云善离开了。
他们一路跑到山顶上。云善站在铁蛋身边问黑壮汉子,“你是大黑?”
“是我啊。”大黑熊变成原形,“小掌门,是我啊!”
“大黑。”云善这下子认出来了,主动跑到大黑熊身边,惊喜地说,“真的是大黑啊。”
大黑熊驮起云善和青芽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山去。他给云善讲,哪个小孩是哪个小妖怪。云善一个也没认出来,很是惊奇。
闻铭朗回过神来找云善和青芽儿,可那两人早没影儿了。就连山里的小道童们也不见了。
闻青山捉住要跑的闻铭朗,“明天我们去就回去吧。出来这些天你爷爷该着急了。”
“我不想回去。”闻铭朗说,“在云灵山多好啊,有云善他们和我玩。”
“你回去也有人玩。王恒生不是总来找你吗?”闻青山边走边说。
“不一样。”闻铭朗说,“家里没有云灵山好玩。”
“叔叔,你回去吧,我留在云灵山。”
“那你就等你爹来抓你吧。”闻青山笑道。
转天一早,小柳把他们买的海货、珍珠装上马车。闻铭朗抱着云善死活不撒手,哭喊着,“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云善——”
“青芽儿——”
“我不回家——”
闻青山拽着闻铭朗的衣服往外拖,“下回我还带你来。”
“要是等你爹来,你还得挨打。铭朗,你说何必呢?”
闻铭朗哭得厉害,云善也跟着哭了。两个小的抱在一起哭,活像是要被人拆散,再也不见不到彼此的可怜兄弟。
花旗见云善也哭了,带着他一路把闻青山送到东望村村口。
说了好一会儿话,这两个小的才平静下来。他们在东望村村口互相挥了挥手告别彼此。
青芽儿观看了整个过程。他寻思了好一会儿问秋水,“伯伯,我们还回去吗?”只在娇儿山呆过几个月的小妖怪其实对娇儿山没什麽感情。他也觉得云灵山好。云灵山有很多小妖怪可以和他一起玩。
秋水回他,“可以在云灵山呆几年。”
青芽儿很高兴,拉着云善跑去梁家找狗娃他们玩。
自打听过唱曲儿,云灵山的小妖怪们时不时地就哼上一两句。但谁也没有兜明唱得好。
兜明看书学习不灵光,听过一遍的曲儿却都能记得调子。他记不得那麽长的词,咬着笔杆绞尽脑汁地按照记忆里的字数填词。
写了一天填了几句词。“云善今年三岁半,抛了绣球招夥伴。猴子小鹿和小兔,松鼠黑熊和桃树,大家齐聚云灵观,遇上云善在吃饭。”
“云善一顿一碗半,吃完就去找夥伴。抛完绣球回头看,黑熊个高把球占。”
云善歪着脑袋问兜明,“我抛绣球啊?”
“我仿写别人抛绣球的词。”兜明说。
“绣球是什麽?”云善问。
兜明,“就是个球。”
云善跑回屋里抱出他的绿色小皮球,“我抛这个球。”
“行。”兜明不管云善抛什麽球,拿着纸自己练着唱了几遍。
云善听得多了,也会跟着哼哼。还要了纸,跟兜明一起看。他认得字,兜明带他唱几遍,云善也能把词记下来。
中午花旗回来,云善唱给他听。
“坨坨写的?”花旗问云善。这写的什麽词?怎麽都不实事求是了?云善明明一顿只吃一碗饭。
“不是坨坨,是嘟嘟。”云善举着小皮球说,“我抛绣球。”
花旗笑笑摸摸云善的小胖脸,真心实意地说,“难为兜明,写的挺好。”以兜明的脑子能写出来这样的词已经很不容易了。
云善下午唱给小妖怪们听。猴子精怂恿云善抛球。
云善爬上树,把绿色小皮球往下丢。真被大黑熊一伸手,揽入怀里。
“兜明大人说得真对。”小松鼠发自内心赞扬兜明有先见之明。
第二天,云善抛绣球的小曲就传到了山下,引得梁家的小孩都跟着学唱。兜明写得押韵,都不用唱,念出来都顺着调。
梁家人在村子里给姑娘们寻摸小狗崽。在东望村找了两家,一家只有两只断了奶的小狗,另一家小狗还没满月。梁周氏和他们说好了,等过几天来抱小狗。
村里人打听,“俊永娘,那些姑娘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老婆?老爷没了才都变成了寡妇?不然哪那麽多寡妇?”
梁周氏说,“我不知道。”
三愣子娘隔着远远地跑过来,拉着梁周氏去她家,“嫂子,你看有没有可巧的姑娘给我家三愣子说个媳妇儿?”
“我瞧女子村好些姑娘就不错。”
“她们隔得近,你要是看好,就自己去说。”梁周氏不接她这话。
“我脸面没你大呀。”三愣子娘恭维道,“我看你和她们关系不错。上两天我还瞅见你帮人家盖房子呢。”
“你要是帮人家盖房,你和她们关系也能处得不错。”梁周氏笑着说,“要真看上人家,不能去搭把手吗?”
“庄户人家还惜力气?”
“是这话,是这话。”三愣子娘赶紧说,“我前几天让三愣子去,他还怕人说闲话。”
梁周氏笑笑没再说话。明天把房梁上了,铺了茅草,房子都盖好了。还需要什麽人?前些天干活的时候怎麽不见人去献殷勤?
说什麽闲话?她家好几口人都在那,光天化日也不避着人,能传什麽闲话?
出了三愣子家,王小花小声对梁周氏说,“三愣子娘还真有意思。”
“可不是。”梁周氏说了一句,又道,“咱们村里其他家也小狗了,赶明儿你回娘家看看,你娘家村子那有没有狗。”
“明天我回去看。”王小花说。
“带一斤籽乌,带块海带,叫你娘家人也尝尝海货是啥味。”
王小花高兴地答应下来,转天挎了一篮子东西回了娘家。第二天下午又挎着满满的篮子回来了。
女子村的房子已经盖好了,小孩们都在房后玩。
王小花走到前面去看,板板正正的十间茅草屋。西觉和花旗正在前面插篱笆。兜明坐在院子里刨木头。三愣子拿了锄头在前面刨地。
王小花心想,还真来了呀。
“今天兜明怎麽刨木头?”王小花新奇道。以前回回都是看见西觉刨木头。
“我自己做点东西。”兜明问,“篮子装的狗?”
“是啊。”王小花放下篮子,拎出五只肥嘟嘟的小狗崽。“人家不想养,叫我现在就拿过来。”
小狗崽在院子里到处闻,“嘤嘤嘤”地叫唤。
“还缺什麽东西不?”王小花问红娘。
“不缺什麽了。”红娘说,“昨天去镇上买了两口锅,买了米粮。”
“今天就能安置好,晚上我们就睡这了。”
“嫂子别走,今天在这吃饭。兜明打了一头猪,刚收拾好,马上就炒了。我已经秋娘他们去喊叔和婶过来。”
“那我不客气了。”王小花笑道,挽上袖子就要一起干活。
莫娘不让她上手,“嫂子,你歇歇吧。咱们这麽多人,哪还能让你动手。”
梁家人很快来了。莫娘她们在厨房里做饭,红娘问梁文忠,“叔,你家是不是要收豆子了?”
“明天就收。”梁文忠说。
说到这个话,梁俊永转头对花旗说,“明天能不能赶两头驴下来拉豆子?”
“成,明天一天就赶下来。”花旗道。
梁文忠和梁俊永都是闲不住的,看有人在干活,他们也都上去搭手。
“叔。”红娘说,“明儿咱们去给你家收豆子。白吃你家这麽多天饭,我们该干点活。”
“你们会割豆子?”王小花看大部分姑娘都是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做农活的人。
“不会割就学呗。”翠娘笑着说,“这活还能学不会吗?”
“咱们这几十个人,几天就能把你家豆子收完。”
“小狗。”云善一跑回来就瞧见院子里的小狗了。他欢喜地跑过去逮了一只胖胖的,胸口带着白毛的长毛小黑狗搂在怀里,亲亲热热地喊,“小狗~”
小孩们都喜欢小幼崽,青芽儿也喜欢。
晚上回山,云善还要抱小狗上山。
花旗没让,捏着后颈皮把小狗拎到地上。
“嘤嘤嘤。”小狗不安地直叫唤。
花旗抱起云善往外走,“明天还下山玩行不行?”
“嗯。”云善往后望,小狗摇着小尾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呢。
“我明天再来。”云善对小狗喊。
姑娘们送妖怪们到院子口。今晚她们就在自家睡了。
陈川和张槐的房子也已经建好,今天也要从梁家搬出来。乌日善住得近,带了一只小狗回去。陈川同意乌日善养一只小狗。
陆虞他们靠着每人四斤米,好不容易走出了中州。出了中州地界,终于能看到地上长着东西。
大家挖了些老野菜、野草煮了吃。老掉的野菜发苦,一点都不好吃,也填不饱肚子,但能让人饿不死。
遇到村子,他们就去讨点饭。人吃不饱,每天身上也没什麽劲,走路慢。走了二十天终于走完三百里路到了东陵县。
第124章 买琵琶
日头上来了,妖怪们才赶了两头驴下山。梁家人和姑娘们已经在地里忙着收豆子。
云善骑在铁蛋身上精神得很,跑到地里问红娘,“小狗呐?”
“小狗在家呢。”红娘指着远处的房子说,“云善还记不记得在哪?”
“嗯。”云善拍拍铁蛋,小手指着大院,“走。”
“等等我。”青芽儿喊。铁蛋不愿意驮他,他只好跟在后面跑。
“今天怎麽来晚了呢?”莫娘问坨坨。
“云善早上睡落枕了。”坨坨说,“弄了好一会儿才好。”
“那真看不出来。”莫娘说,“我瞧他和平时没两样。”
“他今早起来脖子歪在一边,西觉拿热毛巾敷了好长时间敷好的。”坨坨道。
梁俊永先赶了一头驴回家装车,另一头驴拴在树下让它先吃草。
姑娘们没镰刀,跟在梁家人后面把豆子往田埂上抱。
然后再把豆子往车上叉。装满一车就赶回去卸在梁家院子里,铺开来晒。
等梁家人累了,姑娘们拿了镰刀自己试。
看梁家人用镰刀好像快得很。可真自己拿刀就不是那麽回事。一刀割下去都不一定能割断东西。
“这有技巧。”梁周氏道。
梁家人在旁边指导,一大群人边聊天边干活,有说有笑,干起活来一点也不枯燥。
坨坨在地里和人说话,兜明去了大院看云善。
梁周氏纳闷地问,“兜明今天还刨木头?”她瞧见兜明手里拿着一块大木头。
“他说要自己做个琵琶。”坨坨说,“兜明唱曲可厉害,他还能自己编词。”
“云善抛绣球找朋友的词?”王小花笑着唱了两句,“咱们村里小孩都会唱了。”
“云善在山里找朋友找到熊瞎子啊?”
“怎麽不找人当朋友?”梁俊永问。
“山里又没人。”坨坨理所当然道。
王小花问,“熊瞎子真能当朋友?听说上回云善让熊瞎子抱走了。”
“山里的熊不伤我们。”坨坨说,“但是别人不能往它跟前凑。”
梁周氏往地上丢豆杆儿,“谁没事凑熊瞎子跟前啊。”
梁文忠问,“咋不让西觉给兜明做琵琶?西觉的木工不是好麽?”
“他说想自己先做做看。”坨坨说,“兜明已经做了快板,还会打呢。”
快到中午时,莫娘带着几个姑娘先回家做饭。
小狗趴在云善脚面上咬他的裤脚。云善弯下腰推开小狗,“不给咬。”
“汪汪汪。”小狗稚嫩地叫了几声,又调皮地扑到云善的鞋子上,短短的小尾巴摇着得飞快。
云善见了心生喜欢,一把揪住小狗肥肥的短尾巴,“小。”
看惯了铁蛋和钢蛋的大尾巴,云善很少能见到这麽小的尾巴。
他一直攥着小狗的尾巴。坐在凳子上弯着腰,没多会儿,云善不小心滴了口水下来,落在小狗脑袋上。
“嘤嘤嘤。”小狗叫唤起来。
“嘬嘬嘬嘬嘬。”青芽儿在旁边唤另外三只小狗。
云善擦掉嘴边的口水,放开手,“多多多多多多。”他还不会唤狗。
“是嘬嘬嘬嘬嘬。”青芽儿纠正,“不是,多多多多多多。”
云善一张嘴,还是“多多多多多多。”
几只小狗在一起扑闹,张开嫩嫩的小嘴试图咬向对方。它们互相追着跑到钢蛋旁边。
钢蛋原本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看到小狗来,它站起来跳到院子另一边再趴下来晒太阳。
“钢蛋不喜欢小狗。”青芽儿说。
云善赞同地点点头。只要小狗往钢蛋跟前跑,钢蛋都会跳开。“铁蛋喜欢小狗。”
小狗们跑到铁蛋身边,铁蛋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闹腾。偶尔还会给小狗舔毛。
兜明停下来看着自己手里已经有琵琶形状的木头。思考那些三角形的木头是怎麽弄上去的?
他坐在那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放弃,还是找西觉帮他弄吧。
翠娘端菜出来见兜明把木头扔在旁边,“做好了?”
“没。”兜明随手抓来一只小狗摆弄,“不会弄,得让西觉来。”
“没个十几做琵琶的技术,弄不出来好琵琶。”翠娘说,“你不如去买把好琵琶。要是想学,我教你。我可会弹琵琶了。”
兜明把小狗弄在地上转圈圈,心里想着一会儿和花旗申请买一把琵琶。
云善蹲下来,按住兜明的手,不让他再弄小黑狗。
小黑狗爬起就往云善腿边跑,晕头晕脑地趴在地上。
等花旗他们从地里回来,兜明就说了要买琵琶的事。
“想要的话,下午去镇上逛逛。”花旗道。
花旗他们不会挑琵琶,下午就带着翠娘一起去了镇上。云善非要把小狗带上,梁文忠给他找了根绳栓在小狗脖子上让他牵着。
他们在镇子上好一顿逛,里里外外的街全都逛了一遍。逛得云善都累了,抱着小狗坐在铁蛋身上玩。
没一会儿就被小狗尿在了身上。
“花花,花花。”云善大喊,“尿了,尿了。”
花旗赶紧把他抱下来,迅速扒掉裤子,再看云善两腿中间干干的,根本没尿。
“小狗尿了。”云善这才把话说完整。“衣服湿了。”
“你把小狗放下来。”花旗问他,“哪里湿了?”
云善放下小狗,花旗给他拎起裤子,看到云善的怀里和胳膊上湿了一大块。
云善也知道脏,自己开始脱衣服,“洗澡。”
“带你去大狗蛋家洗澡。”花旗牵着他,“先别脱衣服,脱了会感冒。”
“嗯。”云善老实了,蹲下来把狗绳牵着,始终他的小狗。
花旗留了点钱给西觉,先带着云善去了梁俊彦家。
周勤俭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花旗的声音,她手里拿着件衣服走出来,“来镇上了?”
“来镇上买东西。云善衣服让小狗尿湿了,他想洗澡。有衣服让他穿吗?”花旗说。
周勤俭立马道,“有。”
周勤俭给花旗找了个木盆,又找出一身二狗蛋的小衣服。
花旗把盆放在竈台边,舀了热水,又兑了点冷水,试着水温差不多,就把云善衣服脱了。
云善坐进木盆,唤门口蹲着的小狗,“多多多多多。”
“来啊。”
小狗跑进来,云善抱起小狗要放进盆里,被花旗拦住。“不给小狗洗。”
“它脏。”云善说,“尿在身上了。”
“洗洗干净。”
“你看铁蛋、钢蛋秋天根本不洗澡。”花旗说,“小狗和人不一样。秋天洗澡着凉会生病。”他可没那个耐心给狗洗澡,再给它擦干净,然后帮他烤干。
云善放下小狗,“嘟嘟秋天洗澡。”
“他带你去水潭洗澡了?”花旗顺带着给云善擦了擦灰,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云善这麽说肯定是看到兜明洗澡了。
“嗯。”云善说,“水里冷。我冷,嘟嘟不冷。”
“他缺心眼。”花旗问他,“什麽时候的事?”老虎和人能一样?兜明在雪地里躺半天都没事。
云善,“昨天下午。”
“水冷怎麽办呢?”花旗问。
“不洗澡。”云善说,“脱衣服晒太阳,嘟嘟给我盖被子。”
花旗又问,“下午难受吗?”
云善摇摇头。
花旗心想,还好云善没生病。兜明实在是不靠谱。这都秋天了,云善都穿毛衣了,他还能带云善下水。
云善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西觉他们也过来了。
“镇上没有卖琵琶的,只有卖琴的。”坨坨说,“翠娘说县里有卖琵琶的。咱们什麽时候去县里买琵琶?”
“写信让闻青山帮着买一把寄过来吧。”花旗道。最近天越来越冷,他不想动。
兜明显得有些兴奋,“咱们自己去吧。两三天就回来了。”
花旗撩着眼皮子看向兜明,“昨天你带云善去水潭里洗澡了?”
兜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没什麽底气道,“我下水的时候他要跟着下去。”
“水里也还好,不冷……”
“你不冷,他不冷?”花旗冷声问,“要是感冒你能替他受着?”
坨坨、小丛站在院子里大气也不敢喘,都怕招了花旗挨骂。
青芽儿缩缩脖子跑到秋水身边,一声也不吭。他现在不像以前那麽傻,知道花旗不能惹。云善昨天下水的时候他也在,就生怕说到他身上。
翠娘悄悄拉拉周勤俭的衣服,小声问,“花旗这麽凶啊?”最近姑娘们在花旗的要求下不叫老爷了,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也头一回见。”周勤俭说,“他平时话不多,没看出来发火这麽吓人。你看他家那三个小的怕地都跟鹌鹑似的。”
云善听到花旗语气不好,跑过去抱着兜明,转头看花旗维护道,“嘟嘟好。”
“他好?他就是缺心眼。”花旗把云善换下来的衣服丢进盆里。
“不缺。”云善护着说,“嘟嘟好。”
花旗没说话,端着水盆到院子里把衣服洗了。他知道在云善心里,他们个个都好。
云善安慰兜明,“嘟嘟好。不缺心眼。”
兜明心情复杂地摸摸云善的脑袋,有些愧疚,昨天不该让云善下水的。还好云善没感冒。
“后一句你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嗯。”云善答应了。
兜明现在不敢说要去县里买琵琶的事。叫闻青山寄来就寄来吧。只要有琵琶就行。
他不留在院子里,带着云善去外面巷子玩。
云善、青芽儿和巷子里的小孩们很熟了,挨个跑人家门口喊人出来玩。
等大狗蛋、二狗蛋下学,小莲抱着孩子和汪生一起过来,要去东望村帮忙收豆子。
等梁俊彦回来,一大帮人赶紧往回走。秋天日子短,他们要赶在天黑前回去。
第125章 陆虞到来
当天晚上,坨坨就给闻青山写信,请他帮忙买琵琶。第二天一大早,妖怪们就去镇上送信,兑了银票附在信中。
豆子太多,梁家院子里铺晒不开,姑娘把豆子拉到自家院里晒。大丫带着小孩们在大院里看豆子。
一共五只小狗,他们有六个小孩,做不到一人分一只小狗。玩着玩着,三丫就和狗娃吵起来了。
“行了,行了,别吵。”大丫说,“咱们现在去六叔家再抱些小狗来。”
“到时候一人一只,就不用吵了。”
小孩们欢呼着带着小狗们往外跑,很快又多带了四只小狗回来。
新来的四只小狗都是黑狗,眼睛上方多个金色的点,瞧着跟画上去似的。这种村民们都叫四眼狗。
云善蹲下来用手指头磨擦小狗眼上的金毛,他以为那上面抹了东西。可怎麽擦也擦不掉。
“小狗的眉毛怎麽长成一个点?”二狗蛋问。
“眉毛应该是黑的。”大狗蛋说。
狗眉毛应该是黑的,那怎麽能长成金色的了?
“小狗长得不对。”青芽儿说,“应该是黑的。”
大丫道,“这种是四眼狗,多的两只眼就是金的。”
“还是黑的好看啊。”福丫把云善的那只小黑狗拽过来,“这样多好看。”
小孩们围着小狗们看了一圈,大狗蛋说要回家拿毛笔,把小狗的金毛涂成黑的不就行了吗?
小孩子们说干就干,带着小狗跟着大狗蛋去了梁家拿毛笔。
坨坨站在旁边,看着云善拿着毛笔把人家小狗两点金毛给点黑了,“金眉毛不比黑的好看吗?”
“黑的好看。”云善肯定地说。
中午,梁家人过来大院吃午饭。梁周氏看到多了几条小狗,问道,“哪来的黑狗?”
“六叔家抱来的。”大丫回。
“你六叔家的狗长这样?”梁周氏怎麽看怎麽不对劲。前几天去看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
“眼睛上头有一块让他们涂黑了。”大丫说,“上面是金点。四眼狗被他们涂成黑狗了。”
“咋这麽能造呢。”梁俊彦笑道。
云善吃完饭后可忙了。他拿着一块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丢给小狗们吃。
钢蛋站在一旁,也跟着小狗们抢食。它一下能把小狗们扒拉开好远。
“钢蛋。”云善叫一声,他跑过去抵住钢蛋,继续撕馒头丢给小狗们。
钢蛋想伸手,云善立马挡在前面,“你吃过了。”
钢蛋摸摸云善脑袋,手往云善手里的馒头上伸,被云善一巴掌打开,“你吃过了!”
“你和钢蛋说吃过有什麽用?”坨坨说,“这种事钢蛋能听你话?”
云善跑去兜明身边,小狗们也都跟着跑过去,一个个甩着小尾巴盯着云善手里的馒头。钢蛋也跟着跳过来。
云善撕了馒头丢给小狗们,青芽儿抱住钢蛋不让它抢食。
没一会儿就变成了老鹰捉小鸡。钢蛋往哪边跳,云善和青芽儿就往哪里挡。小·鸡·狗们在后面忙着抢馒头吃。
蹦累的钢蛋趴在豆杆上,一低头叼起一根豆杆吃起来。
“钢蛋!”花旗严厉地喊一声。最该防的就是钢蛋。
钢蛋一个激灵,立马把豆杆吐出来,装作什麽都没发生,闭上眼睛装睡觉。
花旗走过去拎它耳朵。钢蛋的耳朵有时候就像是塞驴毛了,简单说几句它不当回事。和它动一回手,它就能记上几天。
“再偷吃,明天你就不用下山了。在山上想怎麽吃草就怎麽吃。”
钢蛋死闭着眼睛不睁开。花旗冷笑一声,在它脑袋上扇了几下,“听到没?”
钢蛋实在忍不住,终于睁开眼,老实地点点头。
花旗掐着它肚皮上的肉,“你少吃点也不会饿瘦。”
钢蛋看向云善的方向,想向云善求救。可云善现在正背对着它,蹲在地上摸小狗,完全没有看到钢蛋求救的眼神。
下午,花旗不让钢蛋悠闲了,他让钢蛋去拉车。钢蛋的块头和驴差不多,但两头驴都没钢蛋壮。
钢蛋拉车一蹦一蹦的,梁文忠提心吊胆地总怕他把车拉翻。
没想到钢蛋好好地把豆子拉去了大院里,它自己就会给自己卸车,还会帮着把豆子卸下车。
“钢蛋快赶上人能干了。”秋娘夸道。
钢蛋弯下腰把地上的豆杆铺开,干得活一点不比人类差。
“钢蛋比驴强。”跟过来的梁文忠道。
村里其他家收完豆子,梁文忠去借镰刀来。几十口人从早到晚地在地里割豆子,不过四天,地里的黄豆已经收了一大半。
这天下午,闻青山着人送信回来。除了替兜明买了琵琶,还把陈川和张槐卖珍珠的钱也寄过来了。
有了这笔钱,陈川和张槐可以带着乌日善潇洒地过好几年。
坨坨拆开信,坐在院子里念。
兜明在旁边稀罕地拨动琵琶弦,听到响声,脸上露着笑。他是真喜欢琵琶。
云善伸着小手也来拨琵琶,几个小孩围着兜明,都想上手摸一摸。
“信是坨坨写得吧。”坨坨咦了一声,“闻青山还认得我的字迹?”
“字总是少笔画。坨坨须得勤加练习。”
坨坨挠挠脑袋。他写的信已经寄给了闻青山,没法看自己又写错了哪些字。他嘟囔道,“能有多少错字?”
花旗嗤笑,“下次让云善给你检查检查。”
坨坨哦了一声。梁家人都跟着笑。
梁文忠笑着问他,“你五岁,还能让三岁半的弟弟给你检查字?不是招笑嘛。”
坨坨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怕笑。”他一贯脸皮厚,这种事他根本不在乎。
坨坨继续念信。
“陆虞真带了村里人来?”梁俊永十分吃惊。没想到陆虞真的回到家乡,还把一群人带过来了。
“闻青山是这麽写的。”坨坨说,“他们应该快到了。”
“不容易。”梁周氏道。
兜明跟着翠娘学弹琵琶,他手重,弹了没一会儿,断了三根弦。只剩下最后一根弦孤零零地竖在琵琶上。弄得兜明不敢再上手谈。
“这才到手多久?”坨坨拨动最后一根琴弦,“这样还怎麽学?”
“再买琴弦换上。”翠娘捂着嘴笑起来,“什麽功夫都是练出来的。”
兜明把那几根断掉的弦绑在小棍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拨动。那几根弦一断再断,断到最后短得根本绑不到木棍上。他大概也知道该用什麽力道了。
坨坨去梁家拿了纸笔,又给闻青山写信,让他多多买些琵琶弦来。写完信,坨坨自己先检查一遍,改了几个字,再喊云善帮他复查。
云善拿着纸,一个字一个字读,还真叫他看出两个错字来。一个少一点,一个多一横。
少点的那个补个点,多一横的那个字划掉,坨坨在旁边补上对的字。
云善拿了坨坨放下的毛笔,把四眼狗掉色的金毛又点黑了。
坨坨吹吹信,塞进信封里,“云善,人家就是四眼狗。你不要强迫它做两眼狗啊。”
“就两只眼。”云善哪里听懂的,他看小狗就只有两只眼睛。
送信来的人还没走,正好又带了信回去。
第二天早上,梁家人在地里干得起劲,云善他们带着小狗在山脚下玩。
小狗崽个小,没草高。不一会儿就少了三只。
“我的狗没了。”三丫喊。
“铁蛋找找。”云善拍拍铁蛋。
铁蛋甩着尾巴站起来,四处闻了闻,钻进草里叼回了一只小狗崽。
小松鼠蹲在树杈上吱吱吱叫唤。云善抬起头,对着树枝招招手,小松鼠下了树爬到云善肩膀上坐着。
“小松鼠。”孩子们稀奇地围过来。
二狗蛋伸出手想摸摸小松鼠,小松鼠爬到云善另一边肩膀上。
“吱吱吱。”小松鼠又叫唤两声。
坨坨听他说有一只小狗往山上去了。他按照小松鼠说的,把那只小狗捉了回来。
还剩下最后一只小狗没找到。
小孩们在山上找狗时,陆虞带着一帮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人进了东望村。
村子里的人好奇站在路边看,“你们从哪里来?”
“中州的。”陆虞扬声回。他们到了东陵县,讨了些饭,虽然不足以吃饱,但也足够垫肚子,人瞧着就比之前有精神。
“中州的咋跑这麽远?”村里人问,“来咱们这干什麽?”
“再往前面去可就全是山了。”
“来混口饭吃。”陆虞笑笑。
一路上看到农户们弯着腰在田里收割成熟的豆子,陆家村的人心里又羡慕又心酸。要不是大旱,他们现在也该在田里收粮食。
东望村的村民好奇地跟在陆家村人身后,看着他们直接奔着梁家地里去了。
梁家的地多,站在东望村,一直望到云灵山,那都是梁家的田。
“你们认识梁家人?”东望村的村民们问。
陆家村里正没说话,都是陆虞在说,“我认识云灵山上的花旗他们。”陆虞和东望村的村民说的官话,中州的话和这边有些不一样。
“你们认识他们啊。他们最近在梁家帮忙。”家里没事的村民们一直跟着陆家村的人往云灵山走。打听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事。
听到说野草都被人挖完了,他们哎哟着说,“咋这麽可怜哟。”
“人怎麽都饿成这样了。”
梁周氏抬起腰,看到远远走来一大群人,她奇怪道,“怎麽来这麽一大帮人?”
等人走近了,梁家人看到前面是一群外地人,后面跟着村里人。这些外地人衣服上灰扑扑的,个个瘪着腮帮子,大部分人鞋子都破了,好些露出脚趾。
“哪个是陆虞?”张槐往人群里扫一眼,找不到记忆里的人。
“我啊。”陆虞走过来,呲出来一口黄牙。
眼前的人半点没三个多月以前的高壮样子,瘦得就剩个骨架子了,眼窝凹陷,腮帮子也凹下去了,还没什麽精气神。
“你怎麽变成这样了?”陈川瞪大眼睛。
“饿的哇。”陆虞说,“差点就要饿死在路上。好在路上遇到送粮的队伍,送了我们些粮食。”
陆虞惊喜道,“你们俩怎麽也在这?”
“你们给青川派报仇了吗?”
“报仇了。”张槐心里五味杂陈,看了陆虞身后的一大群人,这人还真的说到做到了。“走,走,我们刚建了房子。去家里吃饭去。”
陆虞没想到能在这里看陈川和张槐,心里十分高兴。“我还以为咱们这辈子见不着了。”
陈川不由分说地拉着陆虞往家走,“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陆家村的人听到吃饭,全都两眼放光,紧紧都跟在陆虞身后。
“乌日善呢?”陆虞问,“怎麽没看见他?”
“和云善他们去前头玩了。”张槐说,“等一会儿回来你就能看见了。”
快到做饭时间,梁家人也不争这一时半会儿,全都放下镰刀,跟过去看热闹。
坨坨他们找到栽到坑里的小狗,带回来去田里找人。四处望一遍,没看到一个人。
“人呢?”坨坨说,“不干活啦?”
“今天这麽早回去。”
小孩们往梁家跑,远远瞧见张槐他们家门口围着好大一群人。
“那儿。”小丛说。
小孩们跑过去瞧,除了村里人,还有些外地人,手里端着碗正仰脸往肚子里喝粥。
坨坨带着云善挤进屋里,里面还挤着一桌人正狼吞虎咽。
云善跑到西觉腿边站好,拉着西觉的两根手指,好奇地看向屋里吃饭的人。
“是不是陆虞来了?”坨坨问。
“是。”陆虞咽下一口饭,抹抹嘴,“坨坨。”
“你咋成这样了?”坨坨一眼都没认出来。
“饿的啊。”陆虞说,“在家前两个月还有粮食吃,后来连草都没了。”
陆家人边吃饭,边抬头看向屋里的人。这些人他们都不认识,不过看样子,陆虞应该和他们很熟。陆虞家的小孩们看人的眼神都怯怯的。
到做晚饭时,东望村的村民们才都散了去。
陈川和张槐请了女子村的姑娘们蒸馒头,把家里的一袋面粉用完,又去梁家买了一袋来。顺带着买了两袋米。
“小乌,还认得我不?”陆虞凑到乌日善跟前。
乌日善摇摇头。
“你陆叔啊。咱们以前一起在前面山上躲着的。”陆虞笑道。吃饱了饭,他浑身舒坦。
“陆叔。”乌日善记起来了。
陆虞拉了小智过来,“这是我侄儿,比你大两岁,你带着哥哥玩呗。”
陆虞在屋里说话,陆家村的人都在张槐家院子外坐着。
没一会儿,东望村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过来。这家送两把菜,那家送一碗米,东拼西凑送了不少东西。
“谢谢。”
“谢谢。”
陆家村的人感谢着东望村村民们的善意。
陆家村里正说,“俺们来这来对了。”
“这时候能拉拔俺们一把,说明这儿的人好。”
陆家村的人纷纷点头。
屋里,陆虞对花旗说,“我寻思了好久,家里待不下去,别的地方也没熟悉的人。只能来投奔你们。”
“我心里有点打算。”
“什麽打算?”花旗问。
“我们想去前头深山里打猎。”陆虞指着之前他和陈川、张槐藏身过的山说。“现在秋天,开了地也种不出来东西。我们要活命,就只能靠山。”
云灵山是花旗他们的地界,山里的动物都有灵性。陆虞不会带村里人去云灵山打猎。
“你们能不能教教我们怎麽打猎?我们那边不靠山,都是种地的,没跟山里的野物打过交道。”
花旗心想,他们和人类又不同。捕猎是天生的本能,从小学的技巧人类也用不上,这怎麽教?
“你们不如先跟着练功。”小丛说,“兜明每天都要带云善打拳。你们现在身体弱,先把身子养起来。”
他早看出了陆家村的人身上没有劲,这样怎麽能进深山。要是遇到野兽,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对。”张槐说,“先把身子养起来。练些功夫和技巧。”
东望村送来的东西由村长统一看管了,等天黑的时候又点着火给大家煮了一顿粥。配着馒头,大家吃了第二顿饱饭。现在不能再省粮食,得让壮劳力养好身体,才能有出路。
第126章 兜明背书
这两天没弦用,兜明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一起收豆子。就是每天还把只有一根弦的琵琶从山上背下来,时不时地摸两下。谁都看出来,兜明对琵琶是真的喜欢。
大丫带着小孩们送了茶水到地里,兜明喝完茶水,坐到树荫下,从怀里掏出快板,边唱边打,有模有样。
但他没词,翻来覆去就唱那首自己填的云善找夥伴的歌,要不就是哼哼着。
秋水看他实在是喜欢,找了几首长篇叙事诗给他唱。但是得自己编曲。
可兜明也不会编曲。小丛找了一下午,在云灵观的藏书阁里找了几本乐书。
那几天,大家难得地看见兜明整日捧着书,拿着笔,在院子里边读边写。
坨坨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到兜明脸上,惊疑地问,“你看得懂?”
兜明点点头,“有些吃劲。”有的繁体字他还不怎麽认识,连蒙带猜,或者记下来问小丛和秋水。
坨坨有点佩服兜明了。兜明居然能看得进去除故事书以外的书!
梁家晒在院子里的豆子已经干得差不多。大部分豆荚被晒干都会自己炸开,豆子直接掉在地上。还有一些豆子没掉,梁家就会用粗棍子敲打豆杆。或者叫小孩们在上面跑一跑,保证所有黄豆都掉下来。
陈川和张槐赶了驴车去镇上拉了一车粮食回来。西觉也从山上扛了几袋粮食下来。有这些粮食,够陆家村的人饱饱地吃上几天。
吃饱了饭,陆家村的人眼见着就有劲了。他们休息了两天后,借了镰刀到处割茅草,准备起屋子。
陆家村的人听说大院是由几十个外来的姑娘们建的村子,他们本来以为过来要并到别人村子里。有这麽个先例在前,他们不打算再并到东望村,而是在陌生的土地上,创建属于自己的村子。
北面荒地没地方了,他们只好往西北方去。在离了姑娘们的大院一里半远的地方准备建他们的村子。
这边陆家村的人忙着弄泥起屋子,那边兜明抱着书硬啃两天后,两眼无神地望着天。
“怎麽了?”坨坨端着碗,一口气喝了半碗水,剩下半碗递给云善。
青芽儿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地喝进肚子里。
他们跟着梁家小孩,带着一群小狗跑去陆家村那边看人盖房子。陆家村人更多,好多还有经验,比姑娘们那时候盖房子快得多。
“我看不懂。”兜明挠挠头。
“你前两天不是说看着吃劲,没说看不懂。”坨坨问,“怎麽就看不懂了。”
“一开始看着吃劲。”兜明说,“越往后越看不懂。”
小丛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针线说,“等我看了告诉你。”
兜明点点头,放下乐书,“还是你先看吧。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红娘边绣花边笑,“看你这两天这麽刻苦,还以为能看出什麽明堂。”
“已经很不容易了。”花旗懒洋洋地开口。在这之前,他都没想到,兜明会抱着书坚持看两天。
坨坨跟着点头,兜明已经很不容易了。又不是每只妖都是小丛和秋水。
姑娘们在周勤俭的帮助下,从镇上的布庄领了帕子回来绣。这是她们今年冬天挣钱的唯一来源。但是她们大部分人绣功还不行,现在正加紧着练绣花。
小狗们也累得吐舌头,一个个蹲在地上,尾巴也不怎麽摇了。
西觉按照养猪的食槽做了个狗食槽,比猪食槽更矮一点,方便现在还是小个子的小狗们吃东西。
他往狗食槽里面加了些水,小狗们挤到食槽边抢水喝,欢快地甩起小尾巴。
闻家送信的人终于过来了。他一下子带来了三百根弦,笑道,“我们小少爷把县里的弦都给买来了。您放心用。”
兜明丢开书本,看着翠娘换了琵琶弦。
“手劲可收着点。”翠娘叮嘱道,“手上的功夫得慢慢练”
兜明抱着琵琶,轻轻地拨动弦。上次他练了好一会儿,差不多知道琴弦能承受什麽力道,这次更加小心翼翼。
小丛忙着教姑娘们绣花,秋水拿了兜明的乐书看起来。他用了一下午时间把书翻完,大致知道里面讲了什麽。
“我教兜明吧。”秋水说,“过两天云善早上练功的时候,我给兜明上课。”
“你翻了一遍就会了?”兜明十分吃惊。
“没有。”秋水说,“只是大概知道讲什麽。要再看几遍。”
“你不需要学得太复杂,掌握基本的乐理,知道怎麽创作就行。”
兜明点点头。秋水是学习很厉害的妖,他很相信秋水。
两天过后的早上,兜明带着云善打完拳,进屋跟秋水学习。
秋水趁着这两天把书又翻了五遍,已经掌握了书中的知识,整理好了教学思路。
原本他以为兜明翻过一遍书,多少了解一些书中的内容。
没想到兜明常常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前面的还好,秋水问几个问题,兜明能磕磕巴巴回答上来。可到后面,兜明脸上只剩下迷茫,问什麽他都答不上来。
秋水耐下心来给兜明讲课,只一处知识,他翻来覆去地讲个七八遍,兜明才能勉强听明白。
“哎——”秋水长叹一口气,“先背书。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死记硬背虽说没太大用。但是对于脑子不那麽聪明的学生来说,死记硬背是学习的第一步。
自从秋水到了云灵山,除了教导云善和青芽儿,他还顺便教了小妖怪们认字。
秋天里天凉,云灵山的小妖怪们通常在太阳晒起来后才会扛着各自的书桌来云灵观找秋水上课。他们就把书桌摆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学习。
现在又加上兜明,云灵山的学习队伍逐渐扩大。
兜明捧起了书本,逐句逐句地开始背书。
云善坐在旁边小口地吃着包子,听着兜明一遍一遍地念书。
结结巴巴地背了几遍后,兜明实在不想背了,“云善,给我拿个包子。”
云善跑去厨房喊,“肉包子。”他知道兜明爱吃肉包子,不愿意吃素包子。
花旗捡了个大肉包子给他。
“难啊,难啊。”青芽儿在旁边装模作样。
他现在和兜明是难兄难弟,他俩背书都费劲。有了这层关系,两只小妖怪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青芽儿总爱找兜明一起背书。
兜明放下书,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神色郁郁。
小丛说,“别背了,咱们去山里玩会儿,换换脑子。”
几只小妖怪们一起跑出云灵观。兜明驮着云善去后山摘栗子。
山里已经有栗子熟了。小妖怪们上了树,挑熟了的栗子丢下树。
云善不知道熟没熟,拽了一个就往树下丢。
钢蛋捡了个带壳的毛栗子,想要咬,嘴被上面的刺戳得疼。它拿了个毛栗子,眼馋地盯着,却又拿毛栗子没办法。
云善骑在树杈上,抱着树枝晃一晃,快乐地唱起歌。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人心里发亮。
一颗要掉不掉的毛栗子被云善晃下了树,不小心砸在了钢蛋脑袋上。钢蛋跳脚,警惕地仰头四下打量,想要找到刚刚是谁偷袭他。
“哈哈。”云善冲着下面招着小手喊,“钢蛋,是我呀。”
小黄鼠狼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爬上树,跑到云善身边,嘴里叼着一只“啾啾啾”叫着的小鸟。
云善抓住小黄鼠狼,拿走它嘴里的小鸟。小鸟个头很小,窝在云善手里不安地叫唤。
“飞啊。”云善伸高了手,想把小鸟送上天空。可小鸟并没有展开翅膀飞走。
“这麽小的小鸟还不会飞。”坨坨说。
云善伸出指头戳戳小鸟的小脑袋,又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小鸟的小嘴巴。“小鸟什麽时候会飞?”
兜明从另一棵树上灵活地跳过来,拉了小鸟的翅膀看了看,“再养两天就能飞了。”
云善抓着小鸟爬到兜明身上,由兜明背他下树。
小妖怪们捡起地上的栗子,又欢快地跑回云灵观。
云善用稻草给小鸟做个窝,小黄鼠狼总在小鸟边上打转。
西觉拨开小黄鼠狼,“这只小鸟不能吃。云善要养。”
“嗯。”云善说,“我养小鸟。”
“小鸟吃虫子。”
“吱吱吱。”小黄鼠狼听得懂话。不吃就不吃。
云善和青芽儿去菜地里捉了两条虫子回来喂给小鸟。小鸟一下子能吞进去一条,喳喳喳地叫唤。
“小鸟好能吃。”青芽儿惊叹,“那麽长的虫子。”
“吃饭多,长得好。”云善说。
青芽儿说,“希望它多吃点,长快点,明天就可以飞。”
钢蛋捧着毛栗子找云善。可云善也不会扒这东西,只好又拿了去找坨坨。
坨坨两下把外面的毛壳扒开,用牙咬开栗子壳。扒出来的栗子肉分成两半,一半给云善,另一半自己吃了。钢蛋跳了两下,强调自己的存在。
云善从走廊下又拿了个毛栗子给坨坨。坨坨扒开后,分成两半,一半给铁蛋,一半给钢蛋。钢蛋吃得很满意,自己跳过去拿毛栗子给坨坨,希望坨坨还能给它扒开。
坨坨不接,“我不想扒。让兜明扒。”
钢蛋哪里敢找兜明,只能遗憾地放回毛栗子。
鸟窝摆在窗台上,小鸟窝在里面伸长脖子打量外面。云善和青芽儿时不时就要跑过去踩着凳子摸摸小鸟。
“云善,去山下玩吗?”坨坨说,“梁俊永说今天装黄豆。”
“去。”云善跳下小板凳,拿上他的木头小铲子,跑到坨坨身边,他们一起往山下跑。兜明回屋拿上琵琶,追着坨坨他们一起跑下山。
梁家院子里的黄豆昨天已经收完了,只剩下大院那边的黄豆。妖怪们直奔大院去。
大院外面已经堆起一个豆杆堆。那是梁家打算留给姑娘们烧锅做饭用。
王小花正挥着竹扫帚把地上的豆子往一起扫,梁文忠撑着口袋,梁俊永用木头铲子把黄豆装进口袋里。
云善已经知道怎麽弄的了,他跑过去拿了一只麻袋,让西觉给他撑着,然后和青芽儿用玩具木头小铲子往麻袋里铲黄豆。
西觉先把袋子卷了一下,去门口拎了个小板凳来坐好后再撑口袋。给云善和青芽儿撑口袋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梁周氏笑着夸,“云善和青芽儿辛苦。晚上上我家多吃点饭。”
“嗯!”云善爽快地答应了。他觉得自己干不少活呢。
“书背得咋样了?”梁俊永笑着问兜明。兜明之前看书没看懂,歇了几天,又开始背书了。听说现在跟着秋水学呢。
听坨坨说,兜明背书十分艰难。上回还因为没背出书,被秋水打了手掌心。
这个话题,兜明显然不太愿意谈,敷衍道,“今天的已经背了一大半。”
“可得加把劲。”梁文忠笑道。
小狗们围着云善和青芽儿在豆子堆里打滚。云善一把拨开一只小狗,驱赶他道,“走,走。”
小狗太多,都围着他们,这让云善和青芽儿没法干活。
“把小狗拴着。”青芽儿说,“等咱们干完活再把它们放开。”
云善跑去问红娘要绳子。红娘给了他一根长麻绳。
云善说,“不够。”
“要绑什麽呢?”红娘问他。
“小狗。”云善说,“他们碍事,先拴着。”
红娘笑着说,“不用栓。”她把几只小狗赶到西觉编的鸡笼里,栓了门。她家还没买鸡,两个鸡笼都还是空着的。
小狗们被关起来了,“汪汪汪”地叫唤。
“干完活找你们玩。”云善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兜明装了一麻袋豆子后抱着琵琶找翠娘学习。
院子里响着木头铲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各处说话的声音,还有兜明不成调的琵琶声。小狗们时不时地汪上两句。
云善和青芽儿干得活比人家绣花还慢,等他俩装完一麻袋豆子,院子里的黄豆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梁俊永到处找扎麻袋的麻绳。问了一圈,谁也不知道在哪。
“奇了怪了,那能去哪?”梁俊永四下看看,不知道该去哪找。
“是不是压哪了。”王小花说,“把空麻袋都掀开看看。”
梁俊永掀开麻袋,还是找不到麻绳,“我之前还用的。”
“我回家去拿点。”梁周氏说,“有些东西当找就是找不到,以后自己就出来了。反正家里还有。”
梁周氏回家拿了麻绳来。梁俊永他们挨个把麻袋口扎上,背到驴车上。
陆虞走过来,看到他们在装车,也跟着把麻袋往车上扛。
梁周氏拉着陆虞不让他干,“你这身子还没养过来,干什麽重活。这里这麽多人,不缺你。”
“婶子,我没事了。”陆虞笑着说,“吃几顿饱饭,力气就养回来了。”
“是养得好点了。一天一个样。”王小花说。眼看着陆虞脸上除了皮还长了点肉,凹下去的腮帮子终于往上回弹。
“花旗,明天我们想进山捡柴火,想请你们一起来。”陆虞说,“往深山里去一点。”
“现在就要打猎了?”花旗懒洋洋地问。
“不打猎,就光捡东西。”陆虞说,“外面的柴留着让东望村的人捡。我们往里走走。”
云善放出小狗,正领着小狗们在院子里跑。听到这话,他跑过来说,“我会捡柴火。”云善走路稳当后,就跟着小妖怪们一块在林子里捡柴火了。别看他今年三岁半,捡柴火这事他已经干了快两年了。
“我们云善真能干。”王小花蹲下来给云善拍掉膝盖上的灰,她站起来道,“你们去多少人?”
“准备去三十个。”陆虞说。
“我们也去。”王小花也想跟着去深山里。有花旗他们带着,王小花一点都不担心安全问题。瞧铁蛋那麽大个头,就算来了熊瞎子,怕也不是铁蛋的对手。
莫娘放下帕子说,“咱们也去。”虽然有梁家人给的豆杆,但那肯定不够烧到冬天的。她们得想办法捡柴火回来。
“你们房子盖得怎麽样了?什麽时候能住人?”梁文忠关心地问。
“再过三五天就能上梁木。”陆虞笑着回。
梁木还是西觉他们从山上砍了抗下来的。陆家村的人早就商量好了,等明年日子好过了,得常常请西觉他们吃饭。西觉和兜明跟着扛了好几天木头。这要是靠他们自己,还得养上一阵子才能搬这大木头。
梁俊永和周义赶了驴车回家卸黄豆,梁文忠他们还留下来说话。
云善和青芽儿带着小狗往陆家村那边跑。钢蛋也跳起来跟着一起走。这下大家看到麻绳在哪了。都被钢蛋压在了身子下面。
“麻绳也不能吃,怎麽被钢蛋拖去了。”梁周氏捡起扎成一把的麻绳。钢蛋他们都知道,这家夥就对吃的感兴趣,对其他的都没什麽兴趣。
妖怪们也不知道钢蛋拿麻绳干嘛。
在梁家吃了晚饭回到云灵观,天还亮着。兜明又拿出了书继续背。
坨坨他们在院子里点了火烤栗子。
云善吃完一颗栗子,站在兜明身边,流利地把他背了半天也没背下来的书背了出来。
“云善,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背的书?”青芽儿表示纳闷。他这一整天都和云善在一起,根本没看到云善背书。
“嘟嘟说的。”云善今天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一直不怎麽叹气的兜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光听几遍就会背了?”
花旗刚要张嘴嘲讽。想了想,什麽也没说。兜明已经很不容易了,没必要再去打击他。“你再多背背肯定能背出来。”
小丛也安慰他,“人类幼崽小时候的记忆力很好。”
坨坨,“对啊。兜明,你别管云善。自己好好背。”
青芽儿大叫,“不!公!平!”
兜明心里却没青芽儿那麽难受,学习真的很难啊。他真的不太聪明哎。等学习完编曲以后,还是不要再学习了吧,真是太为难一头老虎了。哎,今晚得点灯背书了。
第127章 进山
早上天刚亮,外面响起“啾啾啾”的鸟叫声。
云善养在窗台上的小鸟睡醒后一大早开嗓了,不停地叫唤。
坨坨把薄被往头上一蒙,努力忽略掉鸟叫声继续睡觉。
可那小鸟的声音吵得很,夹着低低的背书声,坨坨想忽略也忽略不掉。他掀开被子跳下炕,趿拉着鞋子跑出屋。
小鸟正张着黄色小嫩嘴“啾啾啾”地叫。兜明坐在鸟窝下面低低地背书。
“你不嫌小鸟吵啊?”坨坨本来气鼓鼓的,一看兜明大早上这麽用功,心里顿时就不气了。兜明真的不容易啊,昨晚上点灯背书,今早起来还在背书。真是下了劲,吃了苦。
“山上这时候鸟都在叫。”兜明说,“去哪里都一样。”
“昨晚上不是已经背熟练了吗?”坨坨问。
“我怕睡忘了再复习几遍。”兜明说。
坨坨穿好鞋子跑去洗脸,看到秋水从屋里出来。
兜明赶紧拿书去秋水面前背书,生怕晚点又忘了。秋水听着兜明背得很顺,心里十分欣慰。
兜明不是聪明的,但是他很勤勉,学习态度端正。不像青芽儿,笨倒是不笨,学习态度却不端正。对比之下,秋水更喜欢兜明这样的学生。
想起青芽儿,就听见青芽儿的声音,“小鸟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他捉虫子。”
“你回来。”秋水问,“背书背得怎麽样了?”
青芽儿磨磨蹭蹭地往回走,“背出来了。”
秋水,“现在背来我听听。”
青芽儿张口开始背书,背倒是背出来了,不过磕磕绊绊的,有两处差点就没背上来。
“还得多背。”秋水说,“照你这样背书,没两天背过的就忘记了。过两天我还抽这一段,到时候不许再磕巴。”
“知道了。”青芽儿垂头丧气道。
坨坨把擦完脸的毛巾晾起来,背着手装老成地走过去,“青芽儿,怎麽能不好好背书呢?”
“和兜明多学学。”
青芽儿哼了一声,“你写字还老错呢。你怎麽不学?”
“我怎麽没学?”坨坨伸出手比量,“我错字本都写这麽厚了。”
“我可是小学毕业!”对比没文化的妖怪来说,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让坨坨在青芽儿面前很有骄傲的资本。
“你以前背书背得好吗?”青芽儿问。
坨坨啧了一声走进了厨房。他那会儿不怎麽需要背书,小飞哥不太抽他背书。但是每天要写很多练习册。练习册上有给课文填空的,也相当于背书了。
“你以前是不是背得不好?”青芽儿站在厨房门口问。
“你懂什麽?”坨坨从米缸里往木盆里舀米,“我那会儿下的功夫可比你多。天天都要写练习册,一天写两门。语文和数学。”
“数学还做应用题,解方程式。比你现在学的可难多了。”
“什麽应用题?”青芽儿不知者无畏,“能比数数还难?”
“数数你都不会更不用提做应用题了。”坨坨盖上米缸上的木头盖子,“咱们一起把米抬出去。”
青芽儿进来和坨坨一起把满盆米抬到院子的水井边,“什麽是应用题?”
坨坨推开井盖,把栓着绳子的水桶丢下去。“假设你今天早上吃了八个包子,云善今天早上吃了六个包子,你们一共吃了多少个包子?”
“我吃不了八个包子。云善也吃不了六个。”青芽儿说。
“假设,假设!就是假的。”坨坨把打上来的水倒进盆里,“你算算你两一共吃了多少个包子。”
青芽儿还在数数阶段,不会加减法。他跑回屋里,拿了纸笔出来,在纸上先点8个点,再点6点。点完了再数,“十四个。”
“那要是你吃了8个,呕出来两个,云善吃了六个,你们一共吃了多少个?呕出来的不算吃的。”坨坨说。
“吃了还要呕出来啊?”青芽儿有些震惊。他还没呕出来东西过呢。
坨坨,“假设,假设。都说了是假设。”
青芽儿先画8个点,再涂了两个点,就是把小一点的点涂成大黑团,然后再画6个小点,就数小的点,“一共十二个。”
“假设你们一共吃了十二个包子,钢蛋吃了10个,你吃了6个,云善吃了3个。那你应该呕了几个?”
这题青芽儿就画不出来了。
坨坨说,“这还不是最难的,才用到加法。难一点的还要用乘除法。”
青芽儿这才服气,“确实难。”
云善自己穿了衣服,从屋里跑出来。
坨坨喊兜明给云善舀热水洗脸。
青芽儿收了纸,和云善一起洗漱,然后两人去菜地里捉虫子。
秋天的虫子哪有那麽好捉。昨天也是碰巧了让他俩捉到了两条,今天就只能捉些啃菜叶子的小蜗牛。
云善和青芽儿抓着一把小蜗牛跑回来,喂给小鸟吃。小鸟只啄了两下,并不吃。
“花花,小鸟没饭吃。”云善踩着小板凳冲着屋里喊。
花旗走出来看小鸟窝里装了些蜗牛,知道云善应该是没捉到虫子。“一会儿给它喂点米饭。”
“小鸟吃米饭?”云善疑惑地问。虫子和米饭差得有点远。没见过山里的小鸟吃米饭呀。
“鸟和鸡差不多。鸡能吃米饭,小鸟也能吃米饭。”坨坨在后面说。
一会儿吃早饭,云善把小鸟抓出来。把小鸟按在铁蛋饭盆边,让小鸟吃饭。
钢蛋和小黄鼠狼什麽德行,云善心里知道。小鸟要吃饭,只能从铁蛋盆里蹭点吃。
铁蛋低头吃它自己的,一点都不在意啄他饭的小不点小鸟。
等小鸟吃完饭,云善把它送回窗台上的鸟窝里,然后自己才跑回来吃饭。
花旗今早蒸了玉米面的窝窝头,又香又甜。就算不往里塞咸菜,云善干啃也能吃完一个整个窝窝头。
兜明就爱往窝窝头凹下去的地方抹肉酱,再一口把窝窝头整个塞嘴里。
吃完早饭,兜明扛着云善下山,云善手里还抓着个玉米窝窝头,时不时地啃一口。
昨天说好了今天要去山里,陆家村的人,梁家人还有姑娘们都早早地在陆家村等着。
梁家今天也去了不少人,除了小菊留下来照顾孩子们,梁家几个大人都去了,还牵着他家的大狗。梁文忠和梁俊永都背着篓子。
陆家村的人虽然这几天吃了饱饭,可个个看着还是瘦。比梁文忠他们这样的普通庄稼汉单薄许多。
陈川和张槐今天也都要上山。他们也背了篓子,打算进山捡些东西。
“今早,苍梧派传来消息,各大门派准备集结人手,一起围攻玄渊派。”陈川和妖怪们说江湖上的事,“他们问你们去不去?”
“我们不去。”花旗一口回绝。
“我猜你们也不去。”张槐说,“明天我得去。”
“林为钦虽然已死,但整个玄渊派都脱不了干系。青川派如今虽然只有我们三人,日后也要撑起来。此次江湖上共同讨伐邪派,我们青川派定然也要全力支持。”
“我武功比陈川高些。陈川留下看顾少主,明日我先前去和苍梧派汇合。”
“你们能打得过玄渊派吗?”坨坨问。他记得以前在苍梧派的时候听说过玄渊派发展了很多年,很是厉害。
“江湖上高手这麽多,攻下玄渊派是迟早的事。”陈川道。
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走在最前面,有铁蛋和钢蛋跟着,妖怪们一点都不担心云善。
翻过一座山后,里面彻底没了路,都被半截黄半截绿的草给遮住。陈川和张槐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
云善和青芽儿从草窝里钻出来,“西西。”
云善手里捏着个深绿色的苍耳,他身上的棕色小毛衣上也粘了许多苍耳。跟着出来的铁蛋、钢蛋身上也沾着许多苍耳。
妖怪们没给他摘苍耳。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碰到多少植物,现在给他摘了一会儿黏上了再摘怪麻烦的。
没人给他摘衣服上的苍耳,云善自己摘。边走边从衣服上拽了苍耳下来。兜明嫌他分神走路更慢,让他骑着铁蛋。
云善的注意力从自己毛衣的苍耳上转移到了铁蛋脑袋上粘着的苍耳上。
他伸着小手一拽,帮铁蛋拽下一颗苍耳。铁蛋脸边的鬓毛越长越长,已经长出了一大圈。云善摸摸他的毛,觉得铁蛋长得不一样了。
后面的山上连附近的猎户都不来,山里许多小动物,见了人也不晓得怕。
兜明看到一只灰色的兔子呆头呆脑地从草丛里探出头。他拍拍铁蛋,一手拎起坐在铁蛋身上的云善,“铁蛋去,抓兔子。”
铁蛋猛地蹿出去。云善被兜明放下地。
大家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铁蛋叼着一只肥兔子追了上来。西觉把兔子扔进背篓里。
梁俊永很是羡慕,拍拍大黄的脑袋说,“一会儿捉只兔子,晚上让你啃兔腿。”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前面有几棵核桃树,结了好些小核桃。瞧着也都熟了。陆虞做好了标记,大家继续往前走。
几只狐狸从树下一窜而过,刮过藤蔓的动静吓得陆家村的人还以为是什麽野兽。看到那大尾巴影子,花旗说是狐狸,他们才安下心。
“前面那是什麽?是不是熊瞎子?”有人指着远处树下站着的一个身影道。
那位置有些远,又有些树遮着,瞧不太清。像是个黑人影站在那往这边望。
西觉肯定地说,“是熊。”
“怪渗人的。”陈川说,“远远看着跟站了个人似的。”
他们又发现了几棵野栗子树,还有些红彤彤的山楂果。青芽儿摘了山楂拿给云善吃,云善咬一口,酸得脸皱巴在一起,直接把那果子扔了。
钢蛋捡起来云善不要的果子,一口咬下去直接吐出来了。太酸的果子他也不爱吃。
“有那麽酸?”梁周氏抬头望着山楂树。
“酸。”云善现在嘴里还不好受呢。
梁周氏有些犹豫,太酸得她也不太想要。没见钢蛋都不吃麽。
“摘点。”王小花说,“摘点回去晒干了冬天泡水喝。给嘴里添个味。”
“那行吧。”梁周氏点点头。
再往前走走,还有些野柿子树,野枣子树。
眼瞅着要到晌午,大家没再往前走。几个爬树灵活的,上树摘东西去了。爬树不灵活的,留在下面捡柴火。
“别走远了。”陆虞叮嘱,“山里还不知道有什麽。”
“不走远,不走远。”大家都应着声。之前站在远处的熊瞎子够他们害怕的。现在谁敢走远?真不要命了麽。
云善和青芽儿都蹿上了树,摘了柿子往下丢给梁俊永和梁文忠。梁俊永和梁文忠再把柿子递给周勤俭和王小花装到背篓里。
“云善和青芽儿像猴似的。”红娘站在树下笑。
两个背篓里各装了半筐柿子,梁家就不要柿子了。再接着柿子就给女子村的姑娘们。
坨坨和小丛也都上树帮人摘柿子,看到青芽儿和云善越爬越高。坨坨抬头冲着上面喊。“不要爬太高。”
云善抱着树枝应了一声,果然不往上去了,抱着树枝慢慢爬下来了。
乌日善不敢爬高,一直就在不高的树杈上坐着。看云善下树,他也下树去找云善玩。
这边柿子和枣子摘得差不多,大家围着坐下来歇息吃午饭。
花旗背篓里装了今天早上做的窝窝头。
小丛处理铁蛋打来的兔子。铁蛋和钢蛋这时候不在,他俩自己吃东西去了。到了山里,它俩不会饿着自己。
一只兔子不够吃,兜明又弄了头野羊回来。防止人类问打猎的事,兜明处理好了羊才扛回来。
坨坨带着云善和青芽儿去捡柴火。云善吃了三个窝窝头垫了肚子,现在不饿,和青芽儿捡了一堆柴火回来。
看别人把柴火扎起来,云善让西觉也把柴火扎起来。
“我们不带柴火回去。”西觉说,“云灵山里到处都有柴火。过几天,我们也捡柴火过冬。”
这话云善听懂了。他不去捡柴火了,坐在西觉旁边,看西觉烤羊。
兔子先烤好,花旗给云善撕了条兔腿,让他拿着啃。
陆家村的人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个个看着这边咽口水。
现在他们的粮食都靠张槐和陈川供。张槐和陈川也不是多有钱的人,前面刚靠卖了珍珠得了些钱,给陆家村的人买的粮食都是店里最便宜的粮食。实在是人太多,冬日里还长,钱得紧着用。
即使吃饱了饭,陆家村的人吃的也差。不怪那他们馋东西,肚子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油水了。
梁家人跟着吃了几块肉,便不再吃了。一整头羊被花旗他们吃得一点没剩下,带的一背篓窝窝头也全被吃了。
啃剩下的骨头,云善都收在自己的小背篓里,攒着要留给钢蛋。
歇息好,兜明打个响亮的呼哨,铁蛋带着大黄很快跑回来。钢蛋稍后也跳回来了。
“钢蛋。”云善抓着钢蛋身上的毛,“吃骨头。”
云善长得矮,钢蛋弯腰就能从他背着的篓子里拿骨头吃。
大黄从背篓里叼了一根骨头,被钢蛋叼着骨头从队伍末尾追到队伍前面。
王小花拦道,“钢蛋,给我家大黄吃一根呗。你还有一小篓子呢。”
这会儿就算是云善说话都不一定好使,更别谈王小花。钢蛋绕了王小花继续去追大黄。
最后还是兜明拦了一下,钢蛋才放弃。大黄就在离得不远不近的地方啃骨头。看到人群往前走,它赶紧叼着骨头追上去。
回去的路上,每个人都开始捡柴火。捡得够多,就扎成一捆背在身上。女子村的姑娘们虽然力气小,但是人多。一人背一点,总数加起来很够看。
到了栗子树那,云善爬上树,兜明给他递了根树枝,让云善坐在树杈上敲栗子。
钢蛋趴在云善的背篓旁专心地啃骨头。铁蛋闲着没事,和大黄在山里乱窜。
“嗷呜~”
听到声音的人类浑身一震,“是不是狼?”
铁蛋的狮吼声也从远处传过来,还有大黄“汪汪汪”的狗叫声。
“铁蛋是不是和狼打起来了?”
“狼肯定打不过铁蛋,铁蛋个头大。”
“要是几十头狼一起打铁蛋,铁蛋肯定打不过他们。”
“咱们去看看吧?”
没等别人动,兜明已经蹿下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了。陈川和张槐赶紧追过去看。
他们到时,刚好听到一声虎啸。坏了!两人对视一眼后,谨慎地停下脚步,蹿上树,先观看情况。
一头猛虎单独站在一边,铁蛋和大黄站在一边,另外的树丛下零零散散地站了二十多头狼,三方正在对峙。
“铁蛋和大黄要吃亏。”陈川说。
“铁蛋。”张槐高声喊,“回来。”
铁蛋冲这边看了一眼,又扭回头。
“兜明呢?”陈川问。他知道铁蛋除了听云善他们的话,并不听其他人的话。
“不知道。”张槐四处张望,“在哪猫着呢吧。”遇到这种情况,肯定猫着藏在哪。
“他怎麽不叫铁蛋回去。”陈川说,“还有老虎呢。”
说完,陈川张嘴喊,“兜明——兜明啊——叫铁蛋回去——”
两人看到前面的老虎往他们这边外头望了一眼,生怕老虎放弃狼群,往他们这边扑。
那边狼群本来想退,但是那只老虎不知道怎麽回事,硬是追着狼群扑。张槐紧张地看着铁蛋和大黄,这时候是它们俩撤退的好时机呀。
可铁蛋不走,竟然也往狼群里扑。
“哎呀!”陈川又喊,“铁蛋,你快回来。”
大黄汪汪汪地叫,跟着铁蛋就扑进去了。
它们跟着狼群进了树林,陈川他们这边已经看不见铁蛋和钢蛋。
“这这这……”陈川喊得更大声了,“兜明,兜明,别藏着了,快叫铁蛋回去。”
没跟来的人听到这些喊声,都跟着揪心。
梁周氏担心地问,“兜明怎麽不应声呢?”
兜明现在正忙着一巴掌扇开一头往大黄身上扑去的狼。
这边大家都在担心钢蛋和兜明。西觉只好走过去,喊了一声铁蛋。
铁蛋正要往回跑,兜明拦住它,看向地上被咬断喉管的狼。
铁蛋和大黄各拖着一头狼一起往回走,兜明绕到林子另一边变成人形也快速跑回去。回得比铁蛋还快。
“你刚刚咋不应声呢?”梁俊永担心地问。
“刚刚靠得近,不好出声。”兜明连理由都想好了。
“铁蛋没事吧?”王小花问。
“没事。”兜明看地上已经落了不少栗子。云善也往上面爬了些,正伸着手拿棍子敲栗子。有的树枝长得太长,云善用棍子也够不着。
铁蛋和大黄拖着一头狼回来时,大家都十分稀奇。
“铁蛋捉了头狼回来。”
“狮子也太厉害了。”
“娘呀,大黄也咬死了一头狼。”
“狼和狗长得一样啊。我看这狼个头还没大黄大呢。”
陈川和张槐没看见树林里面是怎麽回事。反正铁蛋和大黄各拖了一头狼出来。那头老虎好像追狼去了。
“看到一头十分大的老虎。咱们收拾收拾赶紧走吧。”陈川担心老虎再杀回来。
梁家人围着大黄看。他家大黄也太英勇了吧,竟然能咬死一头狼。
“这头狼真是我家大黄咬死的?”梁文忠问陈川。
“没看见。”陈川说,“他们在林子里。铁蛋和大黄是一起拖了狼出来的。”
“大黄都拖回来了,肯定是大黄咬死的。”陆虞说。其他人也都跟着这麽说。
梁家人心里美滋滋。没想到,今天跟出来捡柴火,还打了头狼回去。
大家夥赶紧把地上的核桃往篓子里装,喊了上树的人下来。
陆家村的村民们把柴火扎得跟小山一样高,费劲地扛着跟出山。
一直走到第一座山,陆家村的人才喊走不动,要歇歇。
“背得也太多了。”梁周氏有些心疼陆虞,“还没咋样养过来,咋能干这麽重的活。”
陆虞和他大哥今天都来山里了。个个都背了一摞高高的柴火,还背着篓子。
“下回来还不知道什麽时候。”陆虞抹掉头上的汗,“柴火多点还能拉到镇上去卖。”
“那冬天咋办?”王小花问。
“再捡呗。”陆虞说。
他们出来时,太阳已经落下山了。
梁家人高高兴兴地带着那头狼回家去了。陆家村的人和姑娘们也都高高兴兴的。这一回进山,大家都是满载而归。
妖怪们也高兴,得有半年没吃狼肉了呢。
云善身上还粘了好多苍耳。回到云灵观,云善去看小鸟。
西觉拎了个小凳坐在院子里,“云善,来。”
云善颠颠地跑过去,西觉让他站到前面,给他一个个摘苍耳。秋水也忙着给青芽儿摘苍耳。
摘下来的苍耳聚到一起拿出去丢掉,省得又到处粘。
第128章 山上秋收
云善上完课,带着小鸟跟着兜明一块下山。
坨坨今早给小鸟喂小米,看小鸟吃得欢实。云善兜里也揣了些小米,打算今天教小鸟飞起来。
他把小鸟捧在手里,往上一扬,小鸟自己会扑棱翅膀。虽然飞不起来,但是能飞远一点。
云善一路丢着小鸟往山下走。小鸟飞,他就跟在后面跑,然后把小鸟捡起来。
小纸盘在云善肩膀上,懒洋洋地不怎麽动弹。在他眼里,小鸟就是食物。这要不是云善养的鸟,他早就去鸟窝里把小鸟吞肚子里了。
小鸟玩得也很开心,“啾啾啾”地叫唤。
青芽儿放了几粒小米在手心,托着小鸟,感受小鸟嘴巴戳在他手心的轻微力道。“嘿嘿。”
“云善,给我玩一会儿。”
云善点点头。青芽儿捧着小鸟,把他往天空丢。
小麻雀落在云善的辫子上,把辫子压得弯出一道弧度,“喳喳喳”。
青芽儿听到小麻雀说,小鸟幼崽要休息,不能让它一直飞。
“好吧。”青芽儿捡回小鸟,把小鸟顶着在头上,就像云善脑袋上顶着小麻雀一样。
坨坨跟在后面走,和旁边的小丛说话,“明天我们也该秋收了。”
“今年多晒些柿饼。”兜明转过头说道。
“向日葵也熟了。我们今年炒奶油味的瓜子吃吧。”坨坨道。
“五香的、焦糖的都要。”兜明跟着道。
“我想吃陈皮的。”小丛说。
青芽儿听着他们说的话,心里好奇极了。奶油味的瓜子是啥味?焦糖又是啥味?还有陈皮呢?陈皮是什麽?
“云善,你喜欢吃什麽味道的瓜子?”青芽儿问。
云善也不比他好多少。他是吃过,但他不记得味道。不过他不怎麽挑嘴,“都吃。”
西觉和花旗今天没下山,只有他们几个小的下来玩。
兜明跟着翠娘学琵琶,小丛在大院里和姑娘一块做针线活。
坨坨带着云善、青芽儿和一群小狗去梁家玩。
梁俊永和王小花不在,小菊正在给坨坨缝大红袄。梁周氏在缝一件蓝色的大袄子。院子里还有好几个村里人。
院子的晾衣杆上晒着一块狼皮。
“你家大黄昨天真咬死一头狼?”
“狼肉吃着啥味?”
有人摸晾衣杆上的狼皮,“这长得跟大狗似的。”狼头也挂在狼皮上呢。
“谁知道呢。”梁周氏笑道,“反正是我家大黄拖回来的。”
“狼肉香呢。”
“梁俊永呢?”坨坨看到院子里驴也不在。之前赶下来两头驴,梁家人收完地之后,说暂时留下一头驴用。他们家准备把豆子卖了就买头牛回来。
“去镇上了。”梁周氏笑道,“去给老二家送点肉。”
“陆家村的人也说想卖点柴火,今早老大赶驴车,帮他们把柴火拉镇上去了。”
村里人又问,“狼肉卖不卖?多少钱一斤?”
“不卖。”梁周氏道,“一条狼也没多少肉。我家这麽多人呢。一人几口就没了。”
云善给梁家小孩们展示他的小鸟,捧在手里往上一扬,小鸟扑腾着翅膀飞出院子。小孩们呼啦啦追出去。
三丫捡起落在地上的小鸟,也捧着往天上丢。小孩们瞅着小鸟跟在后面追。
小鸟一路扑腾着往梁家东边的草堆去,刚落地,被草堆后面突然蹿出来的大猫叼走了。
“啊——”小孩们纷纷叫起来,追赶着大猫。
“铁蛋,铁蛋,追,小鸟。”云善指挥着铁蛋去追。
那只狸花大猫被铁蛋追得蹿上了墙,一路爬上了梁家的房顶上。
铁蛋吼了一声,却爬不上墙。
“小鸟——”云善大声叫,要往墙上爬。
青芽儿踩着铁蛋爬上墙,一路追到房顶上。踩得瓦片一阵响。
小孩们纷纷也喊,“咪咪下来。”
这大猫不是别人家的猫,就是梁家的猫。它经常在外面游荡,偶尔会回来。一般也不讨食,就回梁家晒太阳,串个门。
“哎呀。这怎麽还上房顶了。”梁周氏站在那紧张地喊,“青芽儿,别跑了。再摔下来。”
院子里的人都跟着喊,“别追猫了,赶紧下来呀。”
“这小孩要上天了。”
青芽儿追着大猫叮叮当当一阵跑。把大猫追急了,丢掉嘴里的小鸟,自己跑了。
青芽儿捡起小鸟,发现小鸟不动弹,已经被咬死了。
“云善。”青芽儿站在屋顶上不高兴地喊,“小鸟被猫咬死了。”
云善一听,“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他养了两天的小鸟!
梁周氏和小菊站在院子中央担心地看着上面的青芽儿,“青芽儿,慢点,慢点下来。”
青芽儿拿着死掉的小鸟下来,云善摸摸一动不动的小鸟,哭得更伤心了。铁蛋用脑袋拱拱云善,钢蛋跳过来摸摸云善脑袋。
“那猫真坏。”青芽儿说,“它怎麽吃我们的小鸟。”
“云善,你别哭了。咱们把小鸟埋了吧。”二丫说,“就埋我家地里,咱们给它立个碑。”
梁周氏走过来一听,立马道,“立碑?你咋不上天?碑能乱立?”
被梁周氏看着,碑没立成,木板也没插,埋小鸟的地方只有个小小的土包,乍一看和地里的大土块没啥不一样。
云善哭得很伤心,抽抽搭搭地要掏出手绢擦擤鼻涕。摸到了装在兜里的一把小米。
“坨坨,小米。”云善瘪着嘴巴带着哭腔说。
“你把小米洒在小鸟的坟头吧。”坨坨说。
云善掏出小米洒在小土包上,自己擤鼻涕。他鼻涕多,手绢没叠好,长长地拖出来一条鼻涕。坨坨赶紧又掏了手绢出来给云善擦干净鼻涕。
青芽儿看到那只大猫蹲在墙头上,气不打一处来,捡了小石子砸猫。
“喵~”大猫不满地叫了两声,蹿去了旁边屋顶上。
“呀呀呀!”梁周氏赶紧拦住还要捡石头的青芽儿,“那是我家屋顶,不能砸,不能砸。”
“屋顶要砸漏,晚上没地方睡了。”
青芽儿只好丢掉石头,愤愤地盯着老猫。
这一趟下来,小鸟没了。云善中午回山吃饭,看到花旗给钢蛋、铁蛋和小黄鼠狼打饭,却没提给小鸟喂饭。
花旗注意到外面没有鸟叫声,问道,“小鸟飞走了?”
“没有。被猫咬死了。”说到这,青芽儿还是愤愤的。
“咬死了。”云善塞了口饭,张着嘴就哭了。
“咽下去再哭。”花旗说,“别呛着。”
云善嚼吧几口把饭咽下去,张嘴哭了两声,抹了眼泪。哭完了继续吃饭。
下午,西觉带着云善和山里的小妖怪们进山捡柴火。
这活云善爱干,和猴子精,小兔子们一边说话一边玩,再捡些树枝回去。这次捡得多了,西觉就把树枝扎成大捆、小捆。
每只小妖怪都背上一小捆,云善也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跑回云灵观。喝一杯蜂蜜水,抓一把小果子,再跑回山里继续干活去。
兜明刨出一串红薯,一路叮叮当当地拖着往回走。被云善和小妖怪们看见了,他们不上山了,跟着兜明一起往回走。
小兔子一蹦一蹦地跟在红薯后面,“小掌门,咱们晚上烤红薯吃吧?”
“烤红薯。”云善十分赞同。
“煮红薯稀饭吃。”猴子精说。
“还是烤红薯好吃。”小松鼠跳到红薯藤上被兜明拖着走。
坨坨说,“明天早上再吃红薯稀饭呗。”
“这一串红薯不够咱们吃。”小丛说。
“再去挖一棵!”小鹿说。
小妖怪们跟着一串红薯回了云灵观,看着兜明把红薯丢到走廊下。坨坨扛着把锄头,带着小妖怪们挖红薯去。
山里的地不平整,没办法大规模种田。妖怪们也没那个心思整治土地。他们种田是东撒一块西撒一片。这块地没收成,就去看下一块地。这麽大一片山呢,随便种点,足够他们一年吃的。
西觉和大黑熊背着高高的柴火回去,远远听到山谷里云善欢快的喊声,“有大的。”
西觉走下去看,云善和小妖怪们个个灰头土脸地在地里挖红薯。云善抱着一个被锄头撅掉半边的大红薯堆到旁边。那一堆里都是破皮带伤的红薯。
坨坨挥着锄头,一锄头下去把红薯砍破皮,“这儿有一个。”
小妖怪们从地里挖的都是带伤的红薯。
“有伤的不好存。”小丛说。
坨坨满不在意道,“今晚都烤了。”
“我来吧。”西觉说。
坨坨把锄头给西觉,开心地跟着小妖怪们一块在地里扒红薯。
大黑熊放下柴火,跟着一块去地里挖红薯。
“呸!”小兔子吐掉飞进嘴里的土,大声喊,“大黑,别往我脸上刨土。”
大黑熊转过头看,小兔子正在甩脑袋,身上还沾了不少土。他憨憨地笑笑,“不好意思。”换了个方向继续挖红薯。
小妖怪们挖的红薯没带藤,都是单独一个个挖出来的。今天他们没带背篓出来,一个个抱着黏着土的红薯你追我赶地往云灵观跑。
小鹿没抱红薯,他驮着抱了个小红薯的小松鼠跑在最前面。云善个头不大,却挑了个最大的红薯抱着,因此落在了最后。他跑得着急,“等等我,等等我。”
着急跑路,不看脚下,云善被藤蔓绊了脚,甩了个跟头。大红薯摔出去,咕噜噜地顺着山道往下滚。经过猴子身边,猴子伸脚去拦,没拦住。
小兔子们也拦,还是没拦住。经过最前面的小鹿,大红薯砸到小鹿蹄子上,继续往下滚。
“我的红薯。”云善爬起来往下追。
小妖怪们跟着一起追。钢蛋蹦到最前面,一路撵上了大红薯。
“钢蛋,我的。”云善边喊边跑。
云善喊我的的时候,说明这东西不能吃。不然钢蛋会被兜明或者花旗打。钢蛋心里十分清楚,抱着大红薯跳回来,把红薯放回云善怀里。
这次跑到最前面的换成了云善,他搂着大红薯一路风风火火地跑进云灵观里。看到花旗正盘成一团在院子里晒太阳,云善抱着大红薯给花旗看,“花花,花花,大红薯。”
“是很大。”花旗问他,“怎麽缺一块?”
“坨坨砍的。”云善说。
“不是砍的,是挖伤的。”跟进来的坨坨纠正。
花旗再一看,小妖怪们个个抱的红薯都缺了一块,“都是坨坨挖伤的?”
青芽儿嗯了一声,“西觉挖的就都是好的。”
“以后这活还是给西觉干吧。”花旗道。
“知道,知道。”坨坨放下红薯。拖过一条小板凳坐下来歇息。
小丛进屋抱了一小筐麻花出来。小妖怪们洗了手,聚在一起一边嚼麻花,一边嘻嘻哈哈地说话。
花旗在这些说话声中慢慢睡过去了。过了一会儿,他迷迷糊糊地感觉云善靠近,实在有些困,花旗便没管,继续睡觉。
云善摸摸花旗,跑回屋拿出他带保护套的塑料小剪子,蹲在铁蛋脑袋前面。
“现在不剪毛。”小丛说,“大家要留毛过冬。”
“铁蛋毛长。”云善咔嚓一剪刀把剪掉铁蛋脸边的长鬓毛。
“铁蛋哪里毛长了?”坨坨走过来看,“铁蛋毛还没兜明的长呢。”
云善抓起一把鬓毛给坨坨看。
“大鬓毛长就长呗。”坨坨说,“多威风。”
云善,“不好看。”
坨坨见铁蛋趴在地上眯着眼睛,并不反感云善剪它的鬓毛,便也没管,“别剪太短。不然铁蛋冬天脖子冷。”
“嗯。”云善挥着小剪刀“咔嚓”“咔嚓”,花了好长时间给铁蛋剪鬓毛。
钢蛋抱着一个红薯正在往下扒红薯上的泥。它想吃红薯了。
原本威风的大公狮子被云善剪成了脸边带一圈深色毛的狮子,威风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云善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拍拍小手说,“好看。”
“铁蛋变样了。”猴子精说。
小兔子们点头。
西觉背着一捆柴回来,把柴火堆在院子西南角。云善抱着自己的小保温杯送给西觉喝水。
云善保温杯里的水还有些热,这个天西觉不愿意喝热水。他从云善的保温杯里倒了杯水,装作喝了一口,其实连嘴都没沾,然后让云善拿着自己喝。他转身就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咕嘟喝下肚。
云善没察觉到西觉的心思,捧着水杯坐在板凳上,小心又谨慎地小口喝着热水。
没一会儿,兜明带着猎物回来了。他错愕地看向铁蛋,“谁给铁蛋弄成这样了?”
“我。”云善站起来,咧着小嘴问兜明,“好看啊?”
好看什麽好看?兜明没吱声。
云善追着兜明问,“好看啊?”
兜明被他缠得没法,“不好看。不威风了。”
“威风。”云善说,“铁蛋长得大,威风。”
“脸边毛长点更威风。”兜明说,“你看我脸边的毛威不威风?”
云善还没注意这些,让兜明变成老虎给他看。果然见兜明脸边有一圈稍长的点的鬃毛。
云善拽拽鬃毛,“嘟嘟的好看。”他觉得铁蛋的鬃毛太长,眼色也不一样,那样的不好看。兜明脸上的鬃毛好看。
兜明张开大口,歪歪头,咬住云善的小拳头。云善哈哈哈地笑起来,用另一只手抓住兜明的尖牙。
“兜明大人,你现在编曲编得怎麽样了?”猴子精问。
哪有什麽编曲。兜明现在还在背书阶段。琵琶倒是学得快,已经会谈了。乐谱也将就能看懂。
他回屋抱了琵琶,拿出乐谱来,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弹琵琶给小妖怪们听,嘴里胡乱唱着秋水给他找来的长篇叙事诗。
说起背书,兜明是真不行。但是那麽长的诗加上调子,叫兜明唱一唱,只要几遍他就能背下来。
琵琶声听得云善昏昏欲睡,再加上听不懂词,他趴在铁蛋身上意识慢慢模糊了。
其他小妖怪们大概能听懂些,都盼着兜明早点学会了编曲,以后好唱曲儿给他们听。
青芽儿也听不懂,钻进土里睡觉去了。
隔天早上,只有小丛陪着兜明下山学琵琶。其他妖怪都没下来,因为云灵山的秋收开始了。山里的妖怪们都忙着收粮食呢。
梁文忠把自家的豆子都卖给了马老二,卖完就跑女子村的大院来了。“云善昨天回去哭没哭?”
“没哭。”小丛道。
“下回我给他捉只小鸟。”梁文忠说。
“山里鸟多着呢。”小丛说,“小鸟是小黄狗之前叼给云善的,不会飞,云善就养了几天。”
“猫这东西天生就扑鸟。”梁文忠唉了一声。他从镇上回来听家里孩子们说,云善带一只鸟下来练飞行,结果被他们家猫给叼了。听说青芽儿追猫都追上房顶了。
“云善今天怎麽不下来了?”红娘笑着打趣,“不是伤心了吧?”
“山里头忙呢。今天开始秋收。”小丛说。
“我们去山里给你们帮忙吧。”红娘立马道。
“不用。”小丛笑着说,“山里人多呢。”
梁文忠吧嗒两口烟,“有啥要帮忙的你们说一声。收完黄豆,我们得歇几天。过些天再种麦子。”
说到种麦子了。梁文忠又问红娘,“你们还不开荒呢?再晚点,赶不上明年早春种东西。”
“这不忙着呢。”红娘手里不停地绣帕子。大院里的姑娘们最近都忙着练绣工。
像是水平高一点的翠娘,已经绣了好几条帕子。其他人慢慢地一点点地仔细绣着,也能绣一两条。
“等哪天阴天了,没太阳了,我们就去地里头干活。”莫娘说,“要不太阳晒着多热呀。晒着太阳绣花才好呢。”
“这还挑啊。”梁文忠在板凳腿上磕完了烟锅,转身回家去了。
山上,猴子精背着背篓爬到高处摘柿子。小松鼠个头小,背不了背篓,拧下柿子丢给树下的大黑熊。
猴子精和小松鼠两个在高处摘柿子,云善、青芽儿和坨坨在低一点的地方摘柿子,够不着的地方就不摘了,留着给山里的小鸟吃。
他们人多,手也快,一会儿就扫荡完一棵柿子树。很快装满带来的筐子和背篓
西觉和兜明赶着一队驮着筐子的驴,把柿子运回云灵观里。往年山上没驴,都是他们自己挑回去或者背回去的。
每天早上,妖怪们挑了已经成熟能吃的柿子放在筐里晒柿饼。整个云灵观的院子晒得满满的。
摘柿子、枣子、向日葵、栗子,收黄豆、收红薯,还有山里其他果子。
院子里不够晒,还要挪出来到外面路上晒。
晒好的向日葵由小麻雀带着一群小鸟把瓜子叼下来。小鸟们干一天活能得一小把米吃。
云灵观外面堆了一堆又一堆的柴火。
这麽一忙,半个月一打眼就过去了。
第129章 说亲
花旗已经开始冬眠。云善每天早上练完功之后都要去花旗的洞xue里走一趟,摸摸盘在洞里冬眠的大黑蛇,说说昨天和今天早上的新鲜事。
小纸也进入了冬眠。云善给他做了个稻草窝,盖了一块小花布,把它放在厨房柜子里。
“我们屋冬天烧炕,温度高,小纸在里面睡觉会醒的。”坨坨是这样说的。然后他和云善合计了一下,就把小纸放在厨房里。
小妖怪们和西觉一起下山,兜明去找翠娘学琵琶。
“山里忙这麽多天呢?”翠娘好多天没见着他们了。
红娘说,“要忙这麽多天,干吗不叫我们去帮忙?”
“不需要那麽人。”坨坨说,“我们一边干,一边玩,又不急。”
“梁家昨天买回来一头牛。”秋娘说,“陆家村的房子都盖好了。”
“他家买牛了?”坨坨惊讶。梁家人办事的速度可真快。
“花了不少钱呢。”红娘说,“我听村里人都说他家买的牛壮实。你们也看看去。”
琵琶还没开始学,妖怪们先去梁家看牛。
梁家买了一头黄牛,从那大个头上就能看出来很壮实。
“我还说今天上山还驴去。没想到你们就来了。”梁文忠满面春风,家里添了大牲口,他心里十分高兴。他就惦记着买牛。
云善钻进牛圈里,上前摸了一把牛腿,还要垫着脚够牛头上的角。
梁文忠赶紧把他抱出来,“牲口刚到家还不认识人。这时候不能进去玩。”
云善嗯了一声,眼神还落在牛角上。
西觉怕他乱跑,把云善提起来抱在怀里。
青芽儿跑出去拽了一根豆杆,悄悄地靠近墙头,跳起来把豆杆打在墙上,惊醒了蹲在墙头眯着眼睛的大猫。
云善听到响声,扭头去看,指着墙上的大猫告诉西觉,“它咬死小鸟。”
青芽儿站在墙下不断跳起来用豆杆打墙吓唬大猫。大猫先是谨慎地趴在墙上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什麽危险,它慢慢在墙头踱着步子往前走。
青芽儿从兜里掏出刚刚捡来的土疙瘩,趁着大猫不注意砸到它身上。
“喵~”大猫叫了一声,快速顺着墙头跑开了。
“坨坨来。”梁周氏从屋里拿出红色小棉袄,“看看穿上合身不合身?”
小菊拿了其他棉袄来让小妖怪们试穿,青芽儿也有。秋水之前也帮着干了很多天活,梁周氏就给青芽儿也做了一身绿棉袄。这孩子和坨坨一样,喜好太明显了,整天穿着绿衣服。
云善现在能自己穿衣服,就是太磨蹭,解个扣子都得解半天。小菊帮他换上了颜色鲜亮的蓝色小袄子,显得云善很白。
“好看。”西觉夸道。
“小孩穿鲜亮的颜色显精神。”小菊在云善身上四处捏了捏,棉袄做得稍微大一点,云善穿着也大。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多,多穿几件就不显大了。估摸着等明年,云善还能再穿这件棉袄过一冬天。
云善也觉得大,自己想挽袖口。弄了好一阵也没弄好,只好拉着袖口去找西觉。
西觉给他挽好袖子,又低头看看他的裤腿。裤腿也长,不过还不用挽。
“你俩这一红一绿的真招眼。”梁周氏笑着看坨坨和青芽儿。给他俩做的衣服也都合身。
坨坨很满意,“好看。”
青芽儿也满意,摸摸自己身上的绿棉袄,“好看。”
小丛的衣服也合身,就是兜明的衣服大的比较多。王小花说,“兜明现在长个子,大点好,明年还能再穿。”
兜明没吱声。他早不长个了。
现在还没到穿棉袄的时候,云善嫌身上的棉袄热,自己在那解扣子。磨磨蹭蹭地解开两个,敞着领口。
二丫他们从村子里回来,喊坨坨他们去玩。
云善听了就要跑,被小菊拽着脱了棉袄换了他自己的衣裳。
“陆小智他们在外头刨树根。”二丫告诉坨坨。
“刨什麽树根?”坨坨问。
“刨树根留冬天烧火呗。”二丫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刨树根。”
“他们看到草也割。”福丫道。
坨坨带着青芽儿、云善跟着二丫他们一起往西北走,经过陆家村,果然看到他们的房子都已经盖好了。
陆家村不像女子村只有一个大院,他们都是独家独院的,占了好一大片地方。
再往前走,坨坨看见陆家村的人挥着锄头刨地。
“他们干什麽呢?”青芽儿问。地里什麽也没有。
“开荒。”二丫说,“今年开荒,等明年春天好种东西。”
“红娘她们也开荒。不过开的太慢。我爷说她们开荒跟绣花似的,十天开不了一分地。”
“陆家村的人干的快。”
看到坨坨他们来,陆家村的人停下锄头,纷纷和坨坨打招呼。基本都是,“山里秋收完了?”
“怎麽干了这麽多天了?”
“还需不需要人帮忙?”
陈川也在,也跟着刨地。
“你也在这开荒呢?”坨坨惊讶地问。
陈川点头,“以后在这边生活,可不得种地麽。”
坨坨,“张槐回来了吗?”
“还没。”陈川说。
“乌日善呢。”坨坨又问。
“跟陆家村的小孩刨树根去了。”陈川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小孩们奔着陈川指的方向继续走。
“前两天陈叔和陆家的村人又进了一回山。”大丫说,“他们背了好多柴火回来。”
“这次没卖,陆叔说现在柴火贱,留着冬天多卖些钱买粮。”
“陆家村的人现在粮食够吃吗?”坨坨问。
“应该够吃。没听他们说吃不饱。”大丫说,“前几天,村子里人收红薯,陈叔拿了些钱在村里买了好多红薯。”
“我家也卖了些红薯给陈叔。”
“你家哪来的红薯?地里不是都种了豆子吗?”坨坨疑惑地问。
“我家在北边还有一小块地呀。”大丫道。
北边那一小块坨坨知道,那是梁家人的菜地。
“明天我家晒红薯干。”大丫笑着说,“等晒好了,你们下来拿。我家红薯可甜了。”
“我们已经晒了。”坨坨道。
大丫又说,“陆叔带着十几个人去镇上干活,就在我二叔干活的铺子里。”
“我爹给他们找的活。”二丫道。
“你家种好麦子了?”坨坨问。
“种下了。”二丫说,“种得可快了,红姨她们和陆家村的人都来帮忙了。人太多,就三天全给种好了。”
狗娃问,“你们在山里都收啥了呀?”
“收的东西可多了。”坨坨说,“还没收拾完,明天还要收拾。”
他们一路聊天,一路走到全是草的荒地。那边陆家村的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们正在割草、捆草,还有几个扛着锄头在那撅树根。
“云善。”乌日善原本拖着个大篮子走路,瞧见云善,他丢掉篮子跑过来。
“乌日善,干嘛呐?”云善问。
乌日善和云善说了现在要捡柴火留着冬天烧。云善说他们在山上捡了很多柴火,不用再捡了。两个小孩有很多话说,云善一边聊天一边跟着乌日善干活。
陆家的大孩子们搓了草绳把草扎起来。小孩们把大孩子们割下的草抱到一起,等大孩子们来捆。
坨坨看到乌日善拖着的篮子里装了一个沾了许多土的树根。“沾这麽多土拖着不累麽?”
坨坨把篮子翻过去,倒出树根,然后提着树根往地上砸。尽量把树根上的土抖掉。
乌日善、青芽儿和云善在荒地里掰棉槐条子。他们把发黄的叶子捋下来丢掉,树条堆在一边。
福丫捡起一根棉槐条子在空中抽了两下,发出呼呼的声音。“这个打人疼。”
“小智哥说晒干了能烧火。”乌日善道。
“这个还能编筐。”陆小智也在旁边掰棉槐条子。
“细的东西打人都疼。”大丫说,“柳条抽人也疼呢。”
西觉看这些小孩撅树根费劲,他从一个孩子手中要来了锄头,帮他们撅树根。小孩们就连棉槐条子的根都没放过,全都要挖出来装进篮子里。
有西觉在,小孩们的篮子很快都装满了。他们背上草提着篮子往回走。
坨坨捆了些棉槐条子让云善背着。云善背得很高兴,和乌日善、青芽儿有说有笑地往回走。乌日善的篮子让钢蛋提着了。
到陆家村,小孩们提着筐子背着草三三两两地散开回家去。乌日善跟着云善他们去了女子村。
除了兜明跟着翠娘学弹琵琶,还有几个陆家村的小姑娘来学绣花。
梁周氏和王小花也在这。她俩还在做棉袄。梁周氏做的大人棉袄,王小花做的小孩的花棉袄。
“奶,今年给我们做新袄呀?”二丫走过去摸了摸棉袄。
“这是给福丫和狗娃做的。”梁周氏说,“你们去年不是才做了一身吗?”
福丫和狗娃一直穿的都是二丫、二狗蛋他们剩下的衣服。小菊带他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收拾冬天的棉衣。
小菊说以前两孩子的棉袄太破。今年扯了布又托老二在镇上换了棉花来给孩子做新袄子。
二丫哦了一声,把背上的草卸下来。云善背着棉槐条子蹲在地上摸小狗。
梁周氏刚刚又带了几条小狗过来,这是刚断奶就抱过来的。有小灰狗、小黄狗,还有几条好看的小花狗。云善最喜欢的还是那条黑色,胸口带白毛的小狗。
小狗抬起身子,小爪子扒在云善膝盖上,冲着云善一直摇尾巴。云善欢喜地直喊,“小狗~小狗~”
“好些人托我来说媒。”梁周氏说,“咱们村有个鳏夫,带着两个小孩,今年三十三。家里条件不错,他人也不错,干活勤快。就是前面媳妇儿命不好,生了病,已经死了两年。”
梁周氏道,“他瞧上红娘了,让我来给说说。”
“要我说,这人很不错,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
红娘笑笑,“婶子,我们想要入赘的。入赘到我们女子村来。”
“入赘?”王小花一听,觉得不靠谱,“为啥找入赘的呢?这样的不好找。”
“我们几十个姑娘相依为命,也没个娘家人。真要嫁出去了,以后有什麽事谁给我们主持?就算有这麽多姐妹,离得远了,有什麽事也不一定能帮衬上。我们嫁给入赘的男子,以后大家住在一起,有什麽事立马就能照应上。”红娘说。
“我们村离这麽近的也不行?”王小花问。
莫娘摇摇头,“婶子,我们就要入赘的。您给我们寻摸寻摸。”
“到时候谁结亲,谁就盖了房去旁边单过。”
“你们这要求怕是不好找。”梁周氏边缝衣服边说。想到这些姑娘的身世,梁周氏觉得这些姑娘想得也对。在家门口,有这麽多姐妹撑腰,不管咋样也不得被欺负。
“慢慢寻摸呗。我们不急。”红娘说。
坨坨爱听这些保媒的事情,问梁周氏,“你不去问问村里的鳏夫愿不愿意入赘?”
“人家肯定不愿意。”王小花说,“他家有五亩地,日子过得还可以。上有老,下有小,肯定不愿意入赘。”
“那你们再找找嘛。”坨坨说,“肯定有愿意入赘的。”
王小花摇摇头,“不好找。”
“啥样人会入赘?”坨坨问。
“一般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梁周氏说,“有些过不下去是因为家里有事,有些过不下去纯粹是懒的。懒的千万不能要。”
“我们东望村应该没这样的人家。西莱村可能有。”
西莱村就是东望村隔壁的村子。
翠娘笑嘻嘻地说,“婶子,你给我们寻摸寻摸呗。事成了,我们给你包媒人红包。”
梁周氏笑道,“能给你们寻摸,我肯定给你们寻摸。”
“下午就去吧。”坨坨说。
“你怎麽比人家还急呢。”王小花打趣坨坨。
坨坨哈哈笑道,“我就想看看呀。”
云善身上背的棉槐条子卸在乌日善家,给了乌日善。乌日善想和云善一起玩,跟着去了梁家。陈川中午找过来时,乌日善已经跟着一起吃午饭了。
“坐坐坐,一起吃。”梁文忠拉着陈川坐下。
陈川咧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不客气了啊。”
“客气啥呀。”梁俊永和陈川很熟,拉了陈川坐在身边。
“你家老三什麽时候回来?”陈川问。
“要等到腊月中旬才会回来。”梁周氏说,“昨天刚托人给他送了棉袄。”
云善抱着小碗舀了一勺米饭,西觉给他夹了个煮熟的黄豆放在米饭上。云善把饭一口塞进嘴里,乐得晃着小脚。
乌日善已经会使筷子了。他夹了个豆腐丸子,用筷子分成两半,给了云善一半。
“好吃。”云善含着饭说话。
“嗯。”乌日善点点头。
云善拿着小勺把丸子分得更小,吃一口丸子再吃一口米饭。一会儿自己就吃完了一小碗饭。
小孩们吃完饭都去院子里玩。梁家院子里的大树上,树叶已经黄了大半,每天都有叶子掉下来。
院子里晾衣杆上的狼皮只剩下四肢和脑袋,连大尾巴也不见了。
“我奶给小叔做了狼皮背心。棉袄脖子上缝了一圈狼尾巴,可好看了。”二丫羡慕道。
“这些皮留做什麽用?”坨坨又问。
“奶说要给爷做个狼皮帽。我爷不要,我爹说要。”三丫笑道,“我也要,但是我奶不给我做。”
坨坨等了好长时间,梁周氏才收拾完家里。
“咱们去西莱村。”坨坨催道。
“急什麽,等等再去。现在还是吃中饭时候。这个时间哪有去人家里的。”梁周氏不慌不忙地坐在门口晒着太阳缝衣服。
坨坨跟着二丫他们去村里跑了一圈回来后,梁周氏才说要去西莱村。
他们这次去打听的人家住在西莱村做烧纸的许大头家隔两户。坨坨听梁周氏说他家远近闻名的穷,就差揭不开锅了。不比现在陆家村好多少。
云善和青芽儿只知道出去玩,一路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
许大头家也忙完了秋收,一家人正坐在院子里做烧纸。瞧见一群人过来,许大头起身迎过去,“婶子,来买烧纸呢?”
“不买。”梁周氏说,“问你们打听打听事。”
“啥事?”许大头好奇地问。
“你家隔两户那家,是不是有两个兄弟还没找到媳妇儿?”梁周氏问。
“是啊。”许大头娘应道。她让家里的小孩搬板凳来给大人座。
“他家人怎麽样?”梁周氏问。
“不错呢。”许大头娘笑着问,“是不是要他俩说亲?”
“说的哪家闺女?”
梁周氏道,“我先打听打听。看看人怎麽样。”
许大头娘道,“他们家里秋收忙完了,他俩就去镇上打工。两个孩子不差,就是家里太穷,太拖累。不然也不至于这麽大岁数说不上媳妇儿。”
“十年前,他们爹病了,卖了些田治病。后来嘛,他们大哥娶了个媳妇儿,哎,手比较紧,他俩日子不咋好过。”
“真不差?”梁周氏小声道,“你可要给我说实话。”
“实话也是不差。”许大头娘道,“他婶子,你尽管去咱们村里打听,不会有假话的。”
许大头娘问,“你见过他俩吗?”
“没见过。”梁周氏问,“咋了?”
“差倒是不差,十三、十四就是个子有点矮。”许大头娘说。
“多矮啊?”梁周氏立马问。坨坨也凑过来听。
“比我家大头矮半个头。”许大娘说。
梁周氏和坨坨一起转脸过去看向许大头。
许大头只好站起来给他们看,“他家人不矮。他俩是小时候没东西吃才没长高。他爹高压,他哥他姐都不矮。就他俩吃东西少,不长个。”
许大头个子不算高,比他矮半个头的人确实算是矮的。
坨坨心里寻思,要是只有这兄弟两矮,那说不定真是小时候亏着了。
为了验证这个事,坨坨、小丛领着云善他们专门跑到许十三、许十四家门口玩,偷偷往院子里瞄。
院子里坐的几个人瞧着个都不矮。
“不影响吧?”坨坨问小丛。
“应该不影响。”小丛点点头。
梁周氏一会儿也过来喊人,顺带着看了一下许十三、许十四家里人。他爹娘和他大哥的脸面都不错,想来那兄弟两个长得也不得差。人到底怎麽样,还得等他们从镇上回来了才能看见。
“云善,回去了。”坨坨喊。
云善蹲在地上和青芽儿、乌日善三人围成一圈蹲在地上看东西。
听到坨坨喊他,云善应了一声。坨坨见他不动弹,好奇地走过来。就见他们三中间有两根干掉发白的狗屎。
“你们看这个干什麽?”坨坨震惊地问。“云善你没摸吧?”
“没。”云善说。
“我说是狗屎,云善不信。”乌日善说。
青芽儿说,“怎麽发白呢?”
“干了就发白了。”坨坨拽起云善,“别看了。我们去玩。”
第130章 麻辣味瓜子
隔天下了一场雨,打落了许多叶子,山里显出几分萧条。天越来越冷,云善穿了白色的兔毛毛衣,坐在竈前烧火。
外面冷,厨房里一点都不冷。坨坨和小丛踩着板凳忙着炒了好几天瓜子。只要能想出来的味道他们都炒了一些。
有一种瓜子谁都不吃。是坨坨研发出来的麻辣味瓜子。
“都不吃,不是浪费了?”坨坨从口袋里掏出五香味的瓜子磕了几个,对着一大袋麻辣味瓜子犯愁。
小麻雀说前两天吃了几个麻辣味的瓜子便秘了好几天。连兜明这样重口味的都不吃麻辣味瓜子。
“钢蛋你吃不吃?”坨坨抓了一大把麻辣味瓜子要拿给钢蛋。钢蛋跳着躲开,它也不吃。
“钢蛋都不吃。”坨坨遗憾地把瓜子放回去。
“不好吃。”云善边扒小橘子边对坨坨说。他今早穿的白毛衣现在沾了好几个颜色,黑一块、黄一块,还有一块红。
青芽儿蹲在一旁磕焦糖的瓜子,“是很不好吃。”麻辣味瓜子往嘴里一放,舌头都麻了。根本没法吃。
“不好吃也不能浪费了。”坨坨说,“我去山下问问。”
“肯定没人吃。”兜明说。
“万一有人喜欢这口味呢。”坨坨侥幸道。
西觉问云善衣服上哪来的血,云善小手一指兜明。
“我身上没流血。”兜明立马说。
“嘟嘟剁肉,蹦的。”云善条理清晰道。
“一个小肉块蹦在云善身上。”青芽儿说。
“衣服脏了换一件。”西觉去给云善找了另一件花毛衣。
坨坨把每种口味的瓜子都装了一些,让兜明一起扛下山。
他们先去了姑娘们那。
红娘说,“这炒得也太麻辣了,先麻舌头后辣嘴。吃到肚子里还辣肚子,没法吃。”
“都来尝尝。有没有人喜欢吃?”坨坨不死心地扯着嗓子喊。
尝过的姑娘们都摇头,“没人喜欢。”
她们的答案简直是意料之内,坨坨并不泄气,八卦地打探,“你们去西莱村看过了没?许十三,许十四咋样?”
“看过了。”莫娘说,“个头是有些矮。”
“婶子说查听过了,人不错。也愿意入赘。”
“那跟谁成亲?”坨坨赶紧追问。
“翠娘瞧上许十三了。”红娘笑道。
“许十四呢?”坨坨又问。
“一会儿抓阄呗。”秋娘说。
“别等会儿了,现在抓呗。”坨坨说,“我给你们写名字。”
女子村没有纸笔,坨坨跑去梁家拿了纸笔来。云善跟着裁纸。看坨坨写名字,他也把自己名字写了,揉成一团丢进纸堆里。青芽儿没拦住,“云善!”
“啊?”云善拿着笔疑惑地看向青芽儿,“干嘛呀?”
“你不能参与抓阄。”
坨坨抬起头,“抓到云善不算。”
“为什麽呐?”云善问。
“我们要成亲的。”红娘笑道,“你也成亲啊?”
“把许十四入赘到云灵山上?”
“我们才不要。”坨坨鬼画符地赶紧写完名字。“来抓吧。”
“你来给抓。”莫娘说。
坨坨从一堆纸团里抓了一个,上面写了淮娘。这是个话不多的姑娘,总是安安静静地做事。
“那就淮娘。”红娘说。
淮娘笑道,“我就我。”
“啥时候成亲?”坨坨又问。
“得明年开春。建好屋子才能把她们分出去。”红娘道。
听完了消息,兜明扛着剩下的瓜子去找陈川。陈川家里门锁了,没人。妖怪们去了梁家。
“哎呀。”梁周氏磕完两个瓜子赶紧找水喝,“怎麽这个味?”
“吃这个瓜子还得就馒头。单吃吃不下去。”
梁文忠也吃了两个,吃得也是直摇头。
“怎麽想起来炒这个味道了。”王小花抓了把其他瓜子磕了三个,“我现在吃的这个味道好。”
“我们都爱吃辣。我就想炒个辣的嘛。”坨坨说。
“吃不了,吃不了。”梁俊永摆着手道。
“张槐前天回来了。”梁文忠突然道。
“他们今天没在家。”坨坨说。
“早上他和陈川带着一帮小孩去镇上了。”梁俊永说,“赶着我家牛车去的。”
“陈川和张槐收养了陆虞在路上捡的几个孩子,说要传承青川派。现在整日里练武功呢。”
妖怪们没想到,陈川和张槐还有传承青川派的心思。
梁家没人能受得了麻辣味瓜子,小妖怪们又背着瓜子去了陆家村。
陆虞家人口多,盖得院子比较大。
看到坨坨他们来,陆虞的嫂子白小香端出来一碟炒黄豆招呼道,“来吃点零嘴。”
他们冬天里没什麽东西吃,一碟炒黄豆对陆家村的人来说就是很好的东西。
“你家柴火卖了吗?”坨坨问陆虞。
“卖给女子村的人了。”陆虞说,“不用拉去镇上,卖得稍微便宜一些。”
云善抓了一把豆子。黄豆加了点辣椒和其他调料炒出来硬硬的,有些滋味,就是咬起来有点费牙,云善不爱吃。拿几个分给铁蛋和钢蛋,再把剩下的豆子塞给兜明。
兜明牙口好,嚼着黄豆跟玩似的。
“你们吃不吃麻辣味的瓜子?”坨坨打开口袋,“来尝尝。”
陆虞先抓了一小把,“自家炒的?”
“嗯。”坨坨点头,从自己兜里摸出了五香味的瓜子磕起来。
“嘶。”白小香磕了一个瓜子,整条舌头都麻了,“味真大。”
“炒的时候料放的多。”坨坨道。
云善盯着陆小智,看他吃麻辣味瓜子的反应。见陆小智吃得嘶哈的,云善和青芽儿都哈哈笑起来了。
“有味。”陆小智吸吸鼻子说。
“你是不是喜欢吃?”坨坨欢喜地问向陆小智。他们没说麻辣味的瓜子难吃!
陆小智点点头。陆虞说,“这个确实有味。”他们冬天没什麽东西吃,嘴里味道很淡。吃这个瓜子虽然麻舌头,辣嘴,但是嘴里有味了。
“这一袋瓜子留给你们了!”坨坨高兴道。
“这麽多啊。”白小香不好意思道,“这一麻袋也太多了。”
“兜明他们不爱吃这个味的。”坨坨说,“你们爱吃就都给你们。”
出了陆虞家,坨坨还高兴呢,“我就说有人喜欢吃吧。陆虞他们家就爱吃。”
云善含着奶油味的瓜子坚持道,“麻辣的不好吃。”
“有人爱吃呀。”坨坨庆幸道,“还好没浪费。”
猴子精和小松鼠悠闲地蹲在树枝上嗑瓜子。猴子精爱吃焦糖味的,小松鼠爱吃五香的。而钢蛋最爱吃奶油的。
“钢蛋,你今天是不是又忙着吃东西忘记跟坨坨大人他们走了?”猴子精拿瓜子皮丢树下的钢蛋。
钢蛋抖抖脑袋,抖掉头上的瓜子皮。
小黄鼠狼趴在树根上,一会儿仰头看看猴子精和小松鼠,一会儿又看小鹿、小兔子和钢蛋。
钢蛋从背篓里抓了一把瓜子倒进嘴里,“咔咔”地嚼动,连瓜子皮都嚼碎了吞下肚。
“这吃得也太糙了。”小松鼠说。
“钢蛋爪子不像我们这样灵活。”猴子精道。
听到山下有动静,猴子精跳到另一棵高点的树往下望。他们看到云善和青芽儿一路追赶着回来了。
“麻辣味的瓜子送出去了?”小麻雀关心地问。
“没看到兜明大人身上背东西。”猴子精说。
“那就是送出去了。”小松鼠紧接着道。
“小鹿。”云善呼喊前方的小鹿。钢蛋却先跳过来了,围绕着云善转了一圈。
“钢蛋,你哪来的小篓子?”坨坨十分惊讶。
“我的。”云善也注意到钢蛋身上背着他的小篓子。
钢蛋这时候却转身往山上跑,坨坨立马察觉不对,大喊,“小鹿拦住它。”
猴子精、小松鼠和小麻雀在树上看热闹。
小鹿堵住钢蛋的路,钢蛋着急地往旁边跳。
“坨坨大人,钢蛋的小篓子里只有奶油味的瓜子。”小兔子说。
“一定还有其他吃的。”坨坨肯定道。
钢蛋左突右击,一路往云灵观蹦跶。坨坨用腿根本追不上,他宕机立断钻进土里。
钢蛋跳了一会儿,注意到后面没动静了,停下来往后看。坨坨趁机从土里冒出来,拽住钢蛋尾巴。
钢蛋下意识地挣扎,拖着坨坨往前跳。
“钢蛋!停下来!”
“我把你埋土里了!”坨坨大喊大叫。
钢蛋不停,拖着坨坨往云灵观去。坨坨拧了个方向,背着钢蛋尾巴往土里沉,直接把钢蛋拉翻过去。
小篓子也掀翻了。里面不只有瓜子,还有些柿饼、枣子、红薯干。
“钢蛋!”
坨坨从土里冒出头,恨铁不成钢道,“柿饼吃多了不好。你今天吃多少个了?”
钢蛋挣扎着想把尾巴从土里拔出来。
云善骑着铁蛋赶到,一看钢蛋尾巴埋在土里,他从铁蛋身上下来就开始挖钢蛋。
“云善你别管他。”坨坨把东西往小篓子里捡。“你看,钢蛋又偷吃柿饼了。”
“钢蛋!”云善站起来,严肃地看着钢蛋。坨坨和他说过,柿饼吃多了要生病的。
“不能吃柿饼。”云善板着小脸。他不想钢蛋生病。
钢蛋躺在那不动,漆黑的大眼珠子瞅着云善。
“不能吃。”云善又强调道。
“让兜明管它。”坨坨捡完东西把小篓子挎在身上。
“嘟嘟打钢蛋。”云善还不舍得把钢蛋交给兜明。他爱怜地摸摸钢蛋的肥肚皮,“钢蛋,听话,不吃了。”
钢蛋立马点头,半点没有在其他妖怪面前装耳聋时的厚脸皮样。
坨坨一看就知道钢蛋在哄云善。钢蛋在别人面前和在云善面前是两个模样。
等其他人过来,坨坨和他们说,“钢蛋现在越来越聪明。它会自己装吃的在篓子里背着。”
“感兴趣学得就快。”秋水说,“兜明就是很好的例子。”
“嘟嘟。”云善找兜明帮忙,“把钢蛋拔出来。”
“我把它放出来。”坨坨拍了下土地,钢蛋跳起身,躲到云善身后。
兜明拿走坨坨身上的背篓,抓出一把奶油味瓜子。
最近花旗冬眠,妖怪们忙着弄吃的,没太注意钢蛋。钢蛋就有点无法无天。
昨天,小丛发现钢蛋自己吃完了一簸箕的柿饼,妖怪们吓了一跳。今天大家就看着它,不让它吃柿饼。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在麻辣瓜子上,下山时竟然没注意钢蛋留在山上了。回来一看,钢蛋果然又偷吃柿饼。
坨坨从乾坤袋里掏出哨子吹了一声,“钢蛋!”
钢蛋瞟了一眼坨坨,轻轻推推云善。它精得很,知道坨坨现在要治它。它想拉云善给它说好话。
“钢蛋。”兜明一出声,钢蛋半点没有犹豫地跳出来了。
坨坨“呼呼”地吹响哨子,“钢蛋,回云灵观。”
钢蛋跳在前面,老老实实地跳回云灵观。
回去后,西觉抓了钢蛋,让它面壁思过。西觉平时没什麽脾气,钢蛋一点都不怕他。西觉让它站,它站了一会儿,西觉走开后,它直接跳开了。
西觉没说二话,拉着钢蛋的尾巴粗暴地把它拖回墙边,语气严厉道,“站好!”
云善看看钢蛋,又看看西觉,“西西?”
“钢蛋得长点记性。”西觉转头说,“以后钢蛋每天最多吃五个柿饼。”
兜明抹了一下嘴,抹掉嘴上因为吃柿饼沾着的白霜,“只给吃五个?”
“你也少吃点。”坨坨说,“柿子吃多了会得结石。”
“结石是什麽呐?”云善问。
“肚子里长小石头。”小丛说,“很疼的。”
云善转头看到钢蛋的大肚子,伸着小手拍了拍,惊恐地对钢蛋说,“钢蛋,柿饼吃多了肚子里长石头。”
钢蛋摸摸云善的脑袋,转头时眼睛瞟着西觉。刚刚那一下,让它有点怕性。
“不吃柿饼。”云善说,“吃瓜子。”
兜明想了想,把吃了半边的柿饼递给云善。
云善不伸手,“吃了肚子里长石头。”
“少吃不长。”坨坨说。
云善还是担心,转过脸不要柿饼。
兜明只好把剩下的半个柿饼吃了。
青芽儿也爱吃柿饼,听小丛这麽一说,他一下午不敢碰柿饼。第二天馋得慌,青芽儿忍不住跑去问小丛吃几个柿饼肚子里不长石头。
“不吃多就不长。”小丛说。
“那是吃几个?”青芽儿问。
“一天吃两个肯定不长。”小丛道。
青芽儿转身就把这话告诉了云善。后来他俩每天上午一起吃一块柿饼,下午再一起吃一块柿饼。
为了防止钢蛋偷柿饼吃,坨坨把柿饼锁在库房。每天上午拿一趟,数好了一妖一块,下午再拿一趟,还是一妖怪一块。钢蛋的一天五块柿饼就变成了跟着妖怪一起改成了一天吃两块柿饼。
吃多了柿饼肚子里会长石头的事从云善那传到小妖怪们那,现在谁也不敢多吃。都按照小丛说的,一天只吃两块柿饼。
天气冷,坨坨又在山上吹起了哨子。每天早上,云善打完拳出去和小妖怪们一起列队,山上山下地喊着口号跑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激昂的口号响彻山里。小麻雀落在钢蛋脑袋上,虽然不跑,但也努力地跟着喊口号。
从山上跑下来,小妖怪们会一路跑去云灵观,跟着云善一起吃一顿早饭,然后坐在摆了课桌的屋里,听秋水讲课。
山上飘第一场雪的时候,秋水自己在屋里打棋谱。
青芽儿大呼小叫地从外面跑回来,猛地推开门,惊喜地喊,“伯伯,外面下雪啦!”
“下雪了。”云善紧跟着跑进来。
秋水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外面天空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
云善跑到炕边,咧着小嘴问秋水,“喝茶啊?”
秋水笑着点点头,把小炉子上的茶壶拎下来,换上一壶白开水,哄云善道,“这一壶喝完了。我给你新烧一壶。”
云善被哄得次数多了,也精了,“我看看。”
秋水把水壶拿下来,掀开壶盖给云善看。水壶里飘着三片绿色茶叶。
“我伯伯不骗你的。”青芽儿说。
云善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小孩跑出去玩,门便敞开着。
青芽儿和云善伸着手接天上落下的雪,兴奋地说着话。钢蛋蹲在云善旁边,也学着他们的模样伸手接雪。
兜明和铁蛋兴致缺缺地趴在走廊里。
小桌子上的茶壶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秋水冲外面喊,“青芽儿,云善,茶好了。”
两个小孩追着跑进屋里。秋水当着他俩的面倒了两杯茶,“等茶水冷了再喝。”
“青芽儿你看着点云善。”
“知道了。”青芽儿应一声。
云善往炕上爬,青芽儿在下面抱着他的两条腿把他往上托。
等云善爬上了炕,青芽儿也跟着爬到炕上。两人坐在小桌边,云善探头闻了闻他的那杯茶,闭着眼睛装作陶醉道,“香~”
青芽儿不知道茶水哪里香了,和白开水不是一个味吗?可云善每次都能闻出香味来。“哪香了?”
云善小手拢在茶杯上捂手十分自然道,“茶香啊。”
青芽儿凑近茶杯,怎麽闻都闻不出香味。
秋水听着他们俩的对话,笑着走出屋子。外面的雪下得越发大了,这才没一会儿,院子的里的青石砖上已经落了些白。
坨坨在走廊下绕毛线,小丛坐在旁边看书,西觉又在摆弄木头。
小黄鼠狼占据了原先云善给小鸟安在走廊上的稻草窝,蜷成一团,努力把尾巴也放进鸟窝里。最近天冷,小黄鼠狼不在山上乱跑,整日里呆在云灵观。
它一般不去妖怪们睡觉的屋子,经常窝在竈台边。有一回它趴在竈膛边睡觉,被云善被抓出来了。
大家都在走廊里,安静地各自干各自的事。直到云善和青芽儿跑出来。
“铁蛋走,尿尿。”云善拍了下铁蛋。
铁蛋站起身,慢慢地跟在云善身后晃。兜明也懒洋洋地站起身,趴下前肢伸了个懒腰,跟着一起晃出云灵观。【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