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2025新春特辑


    大年三十,云灵观里早早地热闹起来。


    山里的小妖怪们围在云善的书桌旁,先是裁了红纸,然后各自拿着选好的红纸等着小丛写春联。云善也拖着几张红纸等在后面。


    坨坨熬了一锅浆糊,由兜明端着在山里转了一圈。山里小妖怪们各自拿着自己的春联,到窝前就跑去兜明那抹些浆糊,在窝门口粘贴新春联。


    云善挨个把人家的窝瞧了一遍,最后跟着坨坨、兜明转回云灵观。“西西,西西。”


    在厨房打下手的西觉冲着外面应了一声。


    云善跑进厨房里,欢快地喊,“贴春联啊。”


    “贴。”西觉拍拍手走出屋子。云善颠颠地跑回睡觉屋里,拖着几对春联跑出来。


    小妖怪们聚在云灵观门口,看西觉贴春联。


    “正了吗?”西觉举着春联回头问。


    猴子精仔细瞧了瞧后说,“往左边些。”


    云善哪懂什麽正不正的,他在下面直接把春联按在门上,伸着小手使劲抹了两下。


    “哎呀小掌门。”小麻雀站在云善脑袋上急急地喊,“还没找好位置呢。”


    猴子精走过来小心地把下面云善刚贴好的地方揭开。


    西觉找了位置,先铺平上面,再顺着往下抹。


    云善勤快地也跟着抹春联,两只手掌心抹得通红。


    “云善,云善。”坨坨拿着口红跑出来,在云善的脑门上重重地按了一下。云善白嫩的脑门上立马多了一个喜庆的红点。


    小兔子说,“我也要。”


    坨坨又挨个给小妖怪们的脑门上点红点。


    贴完大门上的春联,院子里各个屋子门口都得贴。贴完春联还要贴窗花,西觉很是忙活了一阵。


    花旗指派小妖怪们剥蒜、扒葱,大家坐在院子围成一圈,热热闹闹地晒着太阳边干活边说话。


    厨房里“砰砰砰”地响着轻微的爆炸声。


    小麻雀飞进去瞧了一眼,很快飞出来落在钢蛋脑袋上。“坨坨大人在做爆米花。”


    “加蜂蜜了吗?”小兔子问。


    “加了,加了。”坨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显然听见他们的对话。


    西觉端出成筐的瓜子、炒花生、果干。小妖怪们干完活,一妖抓了一把瓜子,跟着云善一窝蜂地挤在一间屋子门口。


    小黄鼠狼蹲在筐子上扒花生,钢蛋蹲在筐子旁扒花生,它俩边吃边往门边瞧。


    西觉拿钥匙开了门,小妖怪们欢呼着挤进屋里。


    云善搂了满怀炮仗,边走边掉。小妖怪们各自拿了十几个炮仗,呼啦啦地又往门外跑。


    西觉捡起地上掉落的炮仗放回筐里,重新锁上门。


    “云善,云善别过来。”坨坨在厨房鬼叫,“你抱着一堆炮仗进厨房干什麽?”


    “你要来炸厨房吗?”


    “要火。”云善听话地抱着炮仗站在那没动。


    西觉拿了一把香,伸进竈台里点燃。领着云善和小妖怪们去外面玩。


    年前他们专门下山从镇子里买了不少炮仗、烟花回来。


    小妖怪们各得了一根香,云善也伸着小手要。


    西觉笑着对云善说,“我们俩用一个。”他这样说,云善就不要了,高高兴兴地等着一会儿再从西觉拿香来。


    小松鼠叼着炮仗蹿上树,把炮仗在树梢上放稳。猴子精一只胳膊抓着上方树梢,一只手里拿着香去点炮仗。看到引线冒火星,猴子精立马把香横咬在嘴里,攀着上面树枝快速往旁边树上跳。


    “咻~”


    “砰——”


    还在院子里吃花生的钢蛋、小黄鼠狼被这动静吓得齐齐抖了一下,立马往厨房里蹿。


    花旗正端着配菜往竈台边走,冷不丁地被钢蛋撞到,差点撒了菜。他转身就是一巴掌扇在钢蛋脑袋上,板着脸质问“干什麽?!”


    钢蛋被打也不躲,紧紧地跟在花旗身边。它晓得有危险的时候要找花旗。


    外面又响起,“咻~”“砰——”的声音。


    钢蛋明显瑟缩了下。


    “钢蛋被炮仗吓到了。”小丛说。


    “你俩别吃了,去外头看看。”花旗说完见钢蛋不懂,他轻轻踢了下钢蛋的肥屁股,“去找云善。”


    听了这话,钢蛋才跳出门。小黄鼠跟着它一起出去。两个小的提心吊胆地听着“砰砰”的动静跑到云灵观外。钢蛋看到铁蛋站在云善旁边,它也赶紧跳过去。


    小黄鼠狼熟练地蹲在云善肩头。小纸最近冬眠,小黄鼠狼可逮着机会和云善亲近了。没事的时候,它总爱呆在云善肩头。


    小鹿点燃炮仗丢进雪里,“砰”地一声闷响后,地上积雪溅得到处飞。


    “哈哈哈。”大家欢快地笑出声,想着各种方法放炮仗。


    下午,山里的动物们陆续来到云灵观讨馒头吃。


    小妖怪们指挥着小动物们排着两列,兜明端出一筐冒着热气的大馒头。


    看到馒头,小动物们立刻骚动起来。


    “都有。”云善从筐里抓出馒头挨个分给小动物们,还要在人家脑袋上或是身上摸上一把。


    小妖怪们留在云灵观吃年夜饭,它们挤在厨房,单开了一桌。厨房里闹闹腾腾地到处都是说话声,桌上摆满了菜肴。


    云善从兜里摸出两颗瓜子,先在嘴里咬了一下,然后扒开带口水的瓜子壳,捏了瓜子仁塞进嘴巴里。然后转过身,听小松鼠和猴子精说话。


    坨坨举起装着热水的杯子,高兴地喊,“新年快乐!”


    小妖怪们立马乱糟糟地跟着喊,“新年快乐!”


    云善慢了一拍,高高地举起勺子开心地喊,“新年快乐!”


    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小妖怪们闹腾着要放烟花。他们开心地跟在西觉身后,又进了放炮仗的屋中,一妖抱着一个烟花往外跑。


    烟花整齐地摆在院子里,兜明拿着火折子挨个点。


    “砰——”


    “砰——”


    “砰——”


    ……


    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开,小妖怪们开心地大叫。云善蹦了两下,天真地伸着小手去抓天上的烟花。抓了两把什麽也没抓到,他放下手,瞪圆了大眼睛仰头认真地看着天上不断炸开的大烟花。


    又是新的一年啦——


    新年祝福小剧场


    看完烟花以后,妖怪们想对读者们说些什麽呢?


    坨坨抢先,“新的一年里,大家要照顾好自己哦。每天都要开心呀。”


    “忘掉去年的烦恼,迎接新年的美好。”


    云善咧着小嘴高兴地笑,“祝姨姨们新年快乐!”


    西觉,“新年快乐。”


    花旗,“新年快乐。”


    兜明,“新年快乐。”


    小丛,“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愿世间所有美好与你们相遇。


    第92章 甘卓回苍梧派


    午睡起来,妖怪们下楼吃饭。许是大家都去午睡了,大堂里只坐了几桌边吃菜边喝酒的人。


    没了那麽多人,客栈夥计的上菜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客栈夥计给妖怪们上了一道菜,瞧见对面的大黄狗甩着尾巴一脸谄媚地晃过来。


    “吃饱了?”客栈夥计不客气地踢了它一脚,“我就说少不了你的吧。”


    “别进屋里头,就在这屋檐下趴一趴。”


    大黄狗在客栈夥计腿边摇了几下尾巴,果真听话地没见大堂,在门口趴了下来。


    外面还在下雨,比上午时小了许多。雨针斜着落在地上,没溅起一点声音,倒是在泥地的水坑里打出一圈圈涟漪。


    云善吃完饭滑下凳子就跑。


    “干什麽去?”坨坨问。


    “拿铁蛋饭盆。”云善咚咚咚地跑上楼梯。小丛跟在后面,看着云善上楼后直接去了他们住的屋子,很快就抱着两个叠在一起的不锈钢饭盆跑出来。


    钢蛋在门边探着脑袋往外看,云善推它一把,“不出来。”


    “钢蛋回去,关上门。”小丛远远地喊一声。


    钢蛋脑袋很快缩回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云善抱着钢蛋和铁蛋的饭盆,踩着木楼梯,咚咚咚地跑下去。


    他把铁蛋和钢蛋的饭盆摆在桌上,自己跪在凳子上,伸长手臂从碟子里舀了菜倒进饭盆里。


    这个盆里舀一块肉,那个盆里舀一块肉。一开始还都一样,这个盆里有的,那个盆里也有。到后来,云善往铁蛋盆里多舀了肉,往钢蛋盆里弄了些菜。


    他知道铁蛋爱吃肉,钢蛋吃素的多。


    两个饭盆里都被云善堆得冒尖,桌上的饭菜也快被装没了。兜明倒是不嫌弃,从铁蛋冒尖的菜里夹走了两块肉。


    “嘟嘟不吃。铁蛋的。”云善看青芽儿吃完饭了,他道,“青丫,拿一个。”


    “走。”青芽儿端起钢蛋的饭盆,和云善一起上楼了。


    青芽儿和云善给铁蛋、钢蛋送了饭。小黄鼠狼从床底下窜出来,扒着云善的小腿,一双黑豆小眼睛却看着吃饭的铁蛋和钢蛋。


    “哎呀,忘了小黄狗。”青芽儿拉着云善说,“咱们去瞧瞧乌日善他们有没有吃过。”


    小黄鼠狼没饭盆,青芽儿就把它抓起来直接带去了陈川他们房间。


    陈川几人正在吃饭,青芽儿夹了几筷子肉丢在地上给小黄鼠狼。张槐又舀了些米饭倒在地上。


    乌日善从上午瞧着就不开心,到现在还是不高兴,吃饭时也板着张小脸。


    云善和青芽儿找他说话,他应着声,却是没平时高兴的劲头。


    青芽儿想找乌日善下楼去玩,乌日善摇头,“我不想去。”


    “画画呢?”云善问。


    乌日善看着云善点点头,“画什麽?”


    “画扇面呗。”青芽儿对云善说,“你去把彩笔拿来。我们去拿扇子。”


    云善拿了彩笔,又把自己的图画书带来了。陈川、张槐和甘卓本来坐在桌边说话,青芽儿说要用桌子,要把他们三个赶走。


    甘卓捏捏他的胖脸,“还有两间屋子里都有桌子,你非要用这张桌子?”


    “桌子给你们?我们三坐床上说话?”


    青芽儿拍掉甘卓的手,看了一眼后面的床,“床上有什麽不能坐?”青芽儿推着甘卓的腰,“让让,让让。”


    三个大人硬是被青芽儿给赶去一边了。陈川抽走一条凳子,“非得在这屋玩?”


    “人多热闹。”青芽儿已经坐好,展开自己的扇子。


    云善跪在凳子上,打开自己的三十六色彩笔,又翻了图画书,“我画小鸟。”


    青芽儿趴在桌上和他一起看,“什麽样的小鸟?”


    云善的图画书里,一个小动物会有好几种画法。比如蝴蝶,有有展开两片翅膀的蝴蝶,也有收起翅膀的蝴蝶。


    云善指着一只蹲在枝头的胖鸟说,“画这个。”


    乌日善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也凑了头看。


    三个小的又是翻书,又是嘀咕。三十六色彩笔都被从盒子里抠出来了。每人的扇面上也多了许多颜色鲜艳的画。


    闻青山新买的扇子上面有诗句,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三个小的都读过。那是一首他们读不懂的诗。


    云善特意留了一大片空白,学着闻青山新买的扇子,拿着黑彩笔自己默写了一首诗。


    青芽儿也跟着学。他还不会背诗,就写了两句秋水今早教他背的书。字写得不熟练,错了好几个,又被他涂成了大墨团。


    乌日善中规中矩地也写了自己会背的诗。一通玩下来,他瞧着就高兴许多,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张槐坐在床边和陈川说话,“这半年来苦了少主。小小年纪和我们一起亡命天涯。”


    因为家里突逢变故,乌日善又见过许多血腥场面,来得也比同龄孩子更早熟,不爱说话。


    陈川坐在搬凳子上道,“等替乌掌门陈冤之后,一切就都好了。”


    画好扇面,三个孩子拿着自己的扇子给陈川他们看。


    小孩画画没什麽好欣赏,图案画得大,颜色涂得鲜艳。陈川草草扫了一眼,挨个夸了夸。


    甘卓指着青芽儿扇面上的黑团问,“这是什麽?涂了一团黑多丑。”


    “写错了字。”青芽儿懊恼道,“也没法子消了。”


    “云善和乌日善都没写错字。”甘卓笑着说,“一会儿别拿给你伯伯看,省得他罚你抄字。”


    青芽儿撇撇嘴,收了扇子,谁也不给看了。他觉得甘卓说的话很对,还是别让伯伯看了,他不想被罚抄字。


    傍晚时分,淅淅沥沥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被困在客栈一天的人们纷纷走上街头,说着今天听到的新鲜事儿。少不得得说到玄渊派的人竟然成立邪教,坑害无辜百姓索取钱财。


    坨坨他们也在街上玩。因着今日下雨,小摊铺没开张,只有街道两边的铺子可逛。


    午饭吃得晚,到了平时吃饭的点大家也不觉得饿。天黑后小柳才去街上食肆叫菜。客栈里的菜他们今天已经全部吃了一遍,闻青山说要换一家吃。


    几个小的跟着小柳一块跑去食肆玩。


    尽管天黑了,鲤鱼镇上还是十分热闹。大家就站在街道边三三两两地说些闲话。看到有苍梧派的巡逻队,都纷纷盯着他们经过。


    街边的烧饼铺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香味。云善想吃,扯着坨坨往烧饼铺子跑。


    坨坨没钱,只好喊来小柳。


    小柳数了钱给店家,带着孩子们站在门口等饼子,忽然惊讶的一声,“好巧。”


    “祁逢春。”坨坨转身笑眯眯地打招呼。


    “你们这两天还好?”祁逢春关心地问。


    “好。”坨坨想起今天葛东的话,问祁逢春,“英雄会还是明天开吗?”


    “还是明天。”祁逢春戒备地看了小柳一眼,拉着坨坨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五长老已除,他可以回来了。”


    “哦。”坨坨说,“等我回去问问他。”


    “若是有事就找人去苍梧派传话找我。”祁逢春说,“街上全都是苍梧派的人。”


    坨坨点点头。小柳拿了烧饼分给他一个。几人继续去找食肆。


    走远一些,小柳问坨坨,“那是祁逢春?”


    坨坨咬着烧饼嗯了一声。


    点完菜回客栈,等了快两个时辰,饭菜才送来。云善早就挨不住睡着了。


    花旗把云善摇醒,喊他起来吃饭。云善没睡饱,胖乎乎地坐在床上不动弹。


    “吃饭了。云善。”坨坨歪着身子冲着床叫一声。


    云善耷拉着眼皮看他一眼,没吭声。


    西觉把云善抱到桌边,喂他几口吃口,云善慢慢来了精神,拿着小勺要自己吃饭。


    吃完饭,云善也不睡觉。他刚睡醒一觉,再让他睡他就不愿意了。坨坨和小丛收拾好东西,领着他去楼下玩。


    客栈没打烊,大门敞开着。除了客栈门口有些亮光,外面乌漆嘛黑一片。


    客栈夥计坐在桌边托着脑袋打盹,掌柜的打着哈欠叮嘱兜明他们别走远。掌柜的话吵醒了客栈夥计,夥计跑出门外四下望了望。


    “要是巡逻队来了,麻烦叫我一声。”客栈夥计对在门口玩的兜明说。


    兜明点点头。夥计又回屋继续打盹。


    坨坨和小丛也困,他们两坐在门口台阶上,手托着下巴看着云善吊在兜明胳膊上,一下一下地被抬起。


    前面街上出现一点亮光,兜明看过去,正是苍梧派的巡逻队。他对着屋里叫道,“巡逻队来了。”


    客栈夥计和掌柜的赶紧出门来。等巡逻队到近前,掌柜的赶紧道,“门里的师兄,借一步说话。”


    巡逻队领头的人打着灯笼走进店里,掌柜的小声道,“半个时辰前,南夏派的人来找神手派的人。”


    尽管掌柜的说话声音很小,耳朵的兜明还是听见了。


    坨坨实在困,想回去睡觉。他对云善说,“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看英雄会。”


    “英雄会啊。”云善跟小麻雀似的一直东问西问,不过也乖乖跟着上楼了。


    推开门,屋里亮着蜡烛。甘卓、陈川、张槐都在他们屋里和花旗、西觉说着话。甘卓决定明天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英雄会上,他准备回苍梧派。


    兜明把听到的话说给他们听,“客栈的掌柜说南夏派的人来找神手派的人。”


    “两条臭水沟怎麽搅和在一起了。”陈川讽刺道。


    甘卓对这两个门派也颇为看不上,“大半夜的,不知道又在密谋什麽。”


    张槐正准备也讽刺两句,忽然想到什麽,皱起了眉头。


    “怎麽了?”陈川笑问,“你难道知道他们密谋什麽?”


    “只怕对苍梧派不利。”张槐道,“我只担心,玄渊派是要重复灭门青川派的事。”


    甘卓骤然瞪大眼睛。他听说了青川派灭门真相,就是因为神手派的鬼偷先给青川派弟子下药,所以才会一夜之间被灭派。玄渊派在苍梧派安插的人手刚被除,难道他们按捺不住了?


    “不行。我今晚就得回去。”甘卓说。


    坨坨已经爬到床上躺下了,听到这话坐起来问,“你怎麽去?现在祁逢春可能睡觉了呢。”


    陈川劝道,“现在回去不是明智之选。好些门派中人都住在你们苍梧派,你若是暴露了,只怕再招惹杀身之祸。还是该稳妥些。”


    “玄渊派总不会连其他门派一起毒了吧?”


    “天宁城邪教事件刚暴露出来。我只怕他们会做些什麽好盖过这事。”甘卓十分担忧,“今天晚上我便回去见我师傅。”


    云善躺在坨坨身边不老实,很快坐起来,爬到花旗身边,倒在花旗怀里揪花旗的衣服玩。花旗横抱着他轻轻拍打。


    在一下接着一下的拍打中,云善很快耷拉起眼皮,眼睛一闭睡着了。


    坨坨刚睡着,就被甘卓晃醒。“干吗?”


    “葛东给你的腰牌呢?”


    坨坨跳下床,在云善的玩具筐里翻找一会儿,把腰牌给了甘卓,“你真要今晚走?”


    “嗯。”甘卓收了腰牌对着屋里其他人抱拳,“多谢各位收留。今日之恩,定当还报。”


    张槐叮嘱道,“务必小心些。”


    西觉一直送甘卓到苍梧派的门口。亲眼看到甘卓进了门里,他才飞快返身。到客栈门口时刚好遇见神手派的人。


    西觉扫了一眼,只觉得那几个人面色不虞。没有停留,他直接回了楼上房间。


    刚打开门,西觉就听到了细小的动静。他往床底看去,小黄鼠狼正扒着床腿,探着脑袋看他。


    关上门后,西觉变成原型,找了个地方趴下睡觉。


    亲眼看见西觉变身,小黄鼠狼一双黑豆小眼睛都瞪大了许多,它“嗖”地一下蹿到了床底深处。怪不得他们那麽可怕!


    第93章 英雄会


    隔天早上起来,闻青山、小柳和秋水才知道甘卓昨夜已经回了苍梧派。


    “怎麽突然回去了?没事吧?”闻青山担心地问。


    “他不放心门派里。”陈川说。他今日没再乔装成女人,而是换了一套男子衣裳,精神地站在屋里。


    小柳上下打量陈川,笑问,“今日不扮女人了?”


    陈川摆摆手,“不扮了,不扮了。今天就去撕了那虚伪小人脸上的面具。”


    乌日善还是小丫头的打扮,穿着嫩黄色衣裙。


    “如今我们已没有可信任的人,唯一只信任你们。”张槐对着花旗抱拳,“今日我和陈川要在大家面前揭开我青川派灭门黑幕。”


    “若是我们出了意外,还请诸位对少主照顾一二。”


    花旗不急不慢道,“那麽多人在,你们不会出事。”


    “但愿如此。”张槐苦笑,“只怕玄渊派和南夏派丧心病狂。如今江湖里不知道有多少门派成为他们的爪牙。”


    铁蛋、钢蛋被关在屋里两天了,早憋得难受。今早云善往外走,它俩一直跟着。云善把铁蛋往屋里推,铁蛋站在那也不动,不让云善推进去。


    小柳去楼下叫了早饭,听到大厅里大家都在说今天开始的英雄会。听说好些人天亮就跑出去等着开英雄会了。


    吃完饭后,陈川道,“你们带着乌日善先去。”


    “我和张槐稍后再去。咱们分开走。”


    云善出门,铁蛋和钢蛋亦步亦趋地跟着。花旗让它俩留在屋里,铁蛋臊眉耷眼地用大脑袋拱拱云善,倒是不往外走了。只是云善走一步,铁蛋就在后面轻轻叫一声,惹得云善频频回头看。


    “铁蛋想出去玩。”云善对坨坨说。


    坨坨哎了一声,“被关了两天谁受得了。”都是山里跑惯了的。只要不遇着阴天下雨,大家每天至少都会在山里跑两趟。


    云善听了这话,回头喊铁蛋,“铁蛋走。”


    铁蛋抬头看花旗一眼,快步走到云善身边。


    “铁蛋跟着我们,南夏派和玄渊派很快就能认出我们。”坨坨对云善说。


    “嘟嘟保护铁蛋。”云善说。这麽些天,他总听到大家说玄渊派,知道那是个坏的。


    兜明转头看云善,“它俩不用我保护。”这种活现在都他干了?


    “不是铁蛋的安全问题。”坨坨说,“如果我们被认出来,很麻烦的。他们肯定会来打我们。”


    云善立马说,“嘟嘟打他们。”


    “就是。”青芽儿在一旁道,“来了咱们也不怕,让兜明上。”


    花旗本来想开口叫铁蛋和钢蛋回去,看云善这麽坚持,就没吱声。


    快走到楼梯口,前面房门打开,走出几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小丛拉住云善躲在花旗身后。他认出这几个是神手派的人。


    神手派的人瞧见铁蛋和钢蛋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些人养得宠物竟这般大。


    看着花旗他们下楼,神手派慕言摸索着下巴目光若有所思。


    “他们不会是捉了鬼偷的那几个人吧?”旁边的王彦突然出声。


    “两只野兽,四个孩子,十分对得上。”慕言说,“还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谁养了这麽大只宠物。”


    王彦冷笑,“犯到我们手里,只能算他们命不好。”


    “你要做什麽?”慕言定定地看着他,“不只鬼偷栽在他们手里,就是掌门派去的两位武功高强的师兄们也栽在他们手里了。”


    “以咱们的功夫,还是莫要往上凑的好。”


    “我既要做,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王彦压低声音说,“昨天晚上,我从南夏派那顺了些药。今晚我就下到他们饭食里。”


    “你既要做,必然不要留下把柄。不然后患无穷。”慕言说。


    王彦,“放心。”


    慕言转头看向几个师兄弟,“南夏派的事,谁也不许应承他们。弄不好,咱们神手派要被玄渊派拖进泥潭里。”


    张槐收拾了下东西,走出来看到陈川站在走廊里盯着前方发呆,他奇怪地问,“怎麽了?”


    “我刚瞧见神手派的人看花旗他们眼神不对。”陈川说,“今天铁蛋和钢蛋一起跟出去,怕是已经被他们认出来了。”


    张槐,“我写个字条留给他们。”


    英雄举办地点就在坨坨他们上次给祁逢春送信的地方。那地方偏僻,地方大,已经建好了十个擂台。来的人很多,乌泱泱地站在附近。


    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个头矮,三个小的靠自己根本瞧不见前面。西觉和花旗愿意抱着云善,但是没人抱着青芽儿。青芽儿有这个认知,索性拉着云善和乌日善准备爬到附近树上观看。


    到了树下,三个孩子傻眼了。树上密密麻麻地挂着大人,根本没他们的地方。


    “我们挤去最前面看。”青芽儿又拉着他们往前面挤。


    他们三人小,手推在练家子的大腿上,根本也推不动人。练家子下盘都稳当。坨坨赶了铁蛋和钢蛋挤出了一条路,带着云善他们一直挤到擂台最前面。


    花旗他们也很快挤了过来。


    等了半个时辰,一行人姗姗来迟,在擂台前面的椅子上落座。坐在最中间那人一双浓眉如墨,大头大脸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正派的人。


    青芽儿踮着脚,遥遥地看见甘卓站在前头,他兴奋地拉着云善,指着甘卓的方向说,“你看,甘卓。”


    云善探着脑袋看到人了,“那边高。”


    “我们去。”


    小丛拉住云善,“我们不去。就在这看热闹。”


    坨坨听到旁边人嘀咕,“看林盟主这次怎麽和大家交代。”


    “哪个是林盟主?”坨坨转头问。


    旁边人却先道,“啊?你们小孩怎麽还来了?”


    “这里人多,一会儿别挤到你们。”


    坨坨没理会这人的话,又问,“哪个是林为钦?”


    “就中间那个。”那人道。


    不等上面刚落座的人说话,前面擂台上跃上来一人,大声质问,“玄渊派在天宁城成立邪教谋害百姓,林盟主可知晓此事?”


    “林某昨日也听了些传闻,定当竭力追查,给诸位一个交代。”林为钦神色如常,“若是门里有人真做下这等恶事,我定会亲手惩戒他们。”


    苍梧派掌门在一旁道,“我听说玄渊派的人参与邪教的人在天宁城牢里关着。想必天宁城知府一定审问过,倒是省了林盟主费心。”


    “我等江湖人士必然不能容忍这些败类苟活。”


    林为钦眼正义凛然道,“那是自然。”


    “有一事我不明白,想要请教林盟主。”苍梧派掌门面上带笑,声音却带着寒气,“我苍梧派何日得罪了林盟主?竟要让玄渊派灭我门派?”


    底下一片哗然。灭门派?苍梧派一直都是正派,做事中肯。林盟主何故要灭苍梧派?


    “此番林盟主务必给我苍梧派一个交代。”苍梧派掌门厉声道,“否则,我苍梧派与玄渊派不死不休。”


    林为钦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很快被他压下去。他故意装作不知,“吴兄这是何意?”


    “是何人大放厥词,说我玄渊派要灭苍梧派?简直诛心。”


    苍梧派掌门将门内叛徒五长老与玄渊派来往书信扔到案几上,冷声道,“林盟主大可好好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拿起信,只粗粗扫了几眼,林为钦顿时面色铁青,心中直骂苍梧派五长老。蠢材,竟然留下把柄让人拿了。


    看了几封信,上面只提到大长老,一个字也未提起他。林为钦闭上眼,心里道,大长老,莫怪我不仁义。如今只能推你出去,保我整个玄渊派脸面。


    “吴兄,此事我真不知。武林里的事情多,我整天忙得头昏脑涨,玄渊派门内之事大多是大长老在打理。”林为钦夹紧眉头,“看这来信似乎是贵派内长老与我门内大长老勾结。我没想到大长老竟然如此狼子野心。”


    “你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回去就将大长老带来任你处置。”


    苍梧派掌门心里冷笑一声,越发瞧不上这林为钦。他心知肚明,就是林为钦要害他们苍梧派。大长老不过是推出来顶罪的。再往下扯皮也扯不出什麽了。两派真要打起来,苍梧派胜算并不大。


    苍梧派掌门见好就收,“如此甚好。林盟主果然大义。”


    林为钦扯出一个笑,“多亏了吴兄,不然我还不知门里竟然有这样居心叵测之徒。”


    兜明听到上面说了好一会儿话,却不提打擂台的事。他问旁边人,“什麽时候打擂台?”


    “一会儿说开始就开始了。”


    林为钦今早一来就被两波人责问,心情自然不妙。处理完苍梧派的事,他站起身。


    又一人跃上擂台。青芽儿拍拍乌日善,“那不是陈川吗?”


    妖怪们看过去,擂台上站着的人,可不就是陈川。离得这麽远还能瞧见他的黑脸。


    “我乃青川派左护法陈川。玄渊派先差鬼偷到我青川派门内下毒,屠杀我青川派二百多口,又嫁祸于乌掌门。”


    陈川高高举起手里的纸包,“药师谷毒药师可证明,当日鬼手下的毒是玄渊派问毒药师求取的。”


    此事简直骇人听闻。各路江湖豪杰震惊得一时反应不过来。之前许多人觉得青川派灭派的事情蹊跷。乌掌门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青川派内也有许多高手,不应该被一人灭派。


    林为钦脸色大变,“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乌掌门练邪功走火入魔,屠杀青川派门人。如何又赖到我玄渊派头上?”


    他冷笑着四下扫视,“今日怕不是为我玄渊派专门准备的?”


    一连出了三件事,件件指向玄渊派。武林里都知道玄渊派私底下不是好东西,但是人家面上一直自诩明门正派,又没让人抓到过把柄。这下把柄不就让人捉住了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底下的人一群一群地讨论起来。


    张槐混迹于人群,带着头喊,“林为钦不配为武林盟主。”


    “玄渊派才是邪派。”


    他带头喊了几声,真有人跟着喊,喊声还越来越大。


    林为钦咬紧后槽牙,气得面皮抽动。


    苍梧派掌门看热闹般地叹了声气,压着声音嘲讽道,“林盟主既然敢做,为何不敢承认。”


    “纸终究保不住火。”


    林为钦冷哼一声,原本气急的脸色迅速平静,他转身看向苍梧派掌门,“现在就开始得意,未免太早。”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对着天空发了个红色信号。突然暴喝一声,“给我杀!”一掌劈向苍梧派掌门。


    苍梧派掌门匆匆与他对了一掌,后退几步。看到底下的人群竟然真的厮杀起来。“林为钦,你疯了不成?”


    “各个门派都有我玄渊派的人。”林为钦呵呵笑起来,“今日谁也逃不过。”


    “苍梧派必灭。”


    甘卓抽出剑来,护在掌门身前。苍梧派最近一直在巡逻,并未发现玄渊派大量人手。各个门派即使有叛徒,数量也不会太多。林为钦为何如此张狂?刚刚的信号弹代表什麽意思?


    花旗抱起云善,带着他左冲右撞往外跑。小丛拉着乌日善紧紧跟在兜明身边。


    花旗刚刚注意了,四下里,只有林为钦他们在的高处人少,往那跑是最好的。


    有人拿刀砍过来,被西觉一脚踹开。


    小柳慌了神,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四周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各人身上都带了血,稍不注意就会踩到一具身体。


    “少爷,这太可怕了。”小柳扯着闻青山大声喊。


    一路出来,这是闻青山最后悔的时候。早知道英雄会是这麽回事,他怎麽也不会来。等了好些天的打擂台没看成,搞不好,小命还要丢在这。


    秋水夺来一把刀,猛地冲着前面冲来的人砍去。他倒是不忌讳杀人、伤人。擦掉溅在脸上的血,秋水道,“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听到这个“杀”字,小柳浑身一抖。秋水先生一改平常温文尔雅的样子,拎着刀,衣服沾着血,这时候不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倒像是屠夫。


    “我们不能杀人。”坨坨拉着乌日善挤在西觉和花旗中间。“我们云灵山有规矩,不让杀人。”


    青芽儿伸着脚绊倒一个人,“你们云灵山还有规矩啊。”


    小纸立在云善肩头,警惕地四下观察。铁蛋扑倒人,钢蛋立马上去捶两拳。它俩一直紧紧跟在队伍后面。人类有武器,钢蛋的拳头并不占优势,只等铁蛋把人扑倒后它再上。


    云善的脑袋被花旗按在怀里,只听得周围的喊叫声,不知道发生什麽事了。“花花。”


    “没事。”花旗说,“一会儿就回客栈。”


    云善脑袋埋在花旗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扣着他脑袋的手用了力气,他转不过头。


    过一会儿他又喊,“花花。”


    “人家喊什麽?”


    “打人了。”花旗回他。


    兜明不知道从哪抢来了根大棍子。棍子一横,一下子能推倒好几个人。兜明蹲下来一扫,又能扫趴几人。


    “早知道就不挤到前头来了。”坨坨现在十分懊恼,“什麽也没看成。”好不容易挤到前头,出事了根本不好出去。


    下面人实在多,推开一个又会撞来一个。


    妖怪们护着人类狼狈地挤到看台上。苍梧派和玄渊派的人正在打架。刚刚讲话的苍梧派掌门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嘴边有些血迹。


    林为钦又是一掌拍开一人,嚣张至极。


    “你修炼的才是邪功。”苍梧派掌门说完,“哇”地又吐了一口血。


    林为钦警惕地看着花旗他们,又嚣张道,“乌参迹不过是我的替死鬼。”


    乌日善愤怒地举着拳头冲过去,被坨坨死死拽住。小小的孩子眼中燃烧着憎恨,尖锐地大喊,“坏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甘卓打斗中退后,“林为钦,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林为钦并不惧甘卓,边打边退,看向乌日善的眼神带着审视,“哪里来的孩子,出口便咒我死?”


    “莫不是乌参迹的独子?”今日青川派左护法现身,这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乌日善。


    “小老鼠,躲了这麽久。今天该去见你爹了。”


    林为钦一掌打在甘卓身上,甘卓顿时飞出老远,捂着胸口吐出血来。苍梧派掌门喊道,“甘卓,莫要与他斗。快带其他人走,这里我撑着。”


    林为钦紧接着一掌袭向乌日善。


    坨坨拉着乌日善就跑。西觉挡在前面,抓起一旁的桌子就往林为钦身上猛砸。


    林为钦没料到他这般狠,一时不查,竟然被桌子砸翻在地。他翻身跃起,只觉得被桌子砸到的地方十分疼痛。


    兜明握着棍子砸来,林为钦狼狈往后闪。眼神中闪过不可置信,“各位是何人?师出何派?”他竟然就被人一招拦了下来。


    “别告诉他。”甘卓提醒,“他日后定要寻你们报仇。”


    “你让他们停下来,不要再打了。”坨坨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死了好多人了。”


    云善不想再被按着头,晃着脑袋不愿意,“花花,花花。”


    花旗松开手,让他面对看台后面。云善转着脑袋到处看,看到甘卓站在旁边,他笑眯眯地和人打招呼,“你回家的呢?”


    现在如此紧张,云善这声童言童语让他一恍,甘卓嘴角扯出一个笑,“这儿就是我家了。”


    云善四处瞧瞧,“没有房子啊。”


    甘卓说,“苍梧派的地盘很多。房子不在这。”


    小丛拍拍云善,“我带你下去玩。”看台后面还有一块小空地,有看台遮着,能挡住后面互相砍杀的场景。


    闻青山和小柳先下了看台,再把云善、乌日善、坨坨和小丛挨个抱下去。铁蛋和钢蛋自觉,两个自己跳下来了。


    林为钦看他们带着孩子还想着玩,心里有些佩服,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怎麽长得。外面喊打喊杀,这几个小孩现在正在下面薅草玩。


    花旗撩着眼皮开口,“叫他们停下来,不然打断你的腿。”这种血腥事情赶紧结束,别让云善受到影响。


    林为钦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嚣张,阴鸷道,“不可能停。今日知道这些事的人都得死。”


    “花旗,这种人不可能停下来的。”甘卓说,“你不如擒了他,以此要挟,下面那些或许会停。”


    “只是不知玄渊派来了多少人,恐怕今日大家都走不了。”甘卓担心那个信号弹会招来很多人。


    花旗拿走兜明手里的棍子,持棍迅速冲了过去。林为钦匆忙打出一掌。这人速度太快了。


    花旗稍微偏偏身子,迅速转身,一脚踹飞林为钦。紧接着冲过去,提起棍子狠狠地砸向林为钦双腿。


    “啊——”林为钦发出惨烈的叫声。


    看台上众人目瞪口呆。


    甘卓知道花旗他们厉害,却不知道花旗他们这麽厉害。自己在林为钦手里撑不住三招,就连掌门也扛不了多久,没想到花旗就两招,直接打断了林为钦的腿。这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了吧!


    闻青山他们几个在下面的人被这惨叫声吓了一跳。小柳赶紧问,“这是谁的声音?”


    坨坨不在意地拔了草放在一边,“不知道。”


    小柳不放心,跑过去扒着看台,瞧见花旗他们都好好的,他松下一口气。


    林为钦更是不可置信,他转过头,一双眼睛要瞪出眼眶,“你们到底是什麽人?修的哪派功法?”他不信,当今武林里竟然有人两招就能打倒他。


    花旗不理林为钦,一手提起他走到看台边缘。“兜明,让他们别打了。”


    兜明深吸一口气,“停下来!别打了!”


    云善被震得赶紧捂住耳朵。底下正在打斗的人纷纷看向上面。


    “林为钦被我们抓了。”甘卓走过来说。


    兜明又喊了一句,“林为钦已经被我们抓了。”


    林为钦却在此时冲着兜明探出一掌,兜明转身迅速捏住他的手腕。花旗直接把林为钦摔出看台。


    林为钦都被抓了,造反的人心里慌张。现在只有杀出去才能保命。


    乌日善跑到看台下面,却因为个子矮看不到上面什麽样。他扯扯闻青山的衣服,“花旗他们怎麽样了?”


    “很好,没事。”闻青山兴奋地说,“林为钦被花旗摔下去了。”


    “林为钦是被花旗打败了吗?”乌日善赶紧问。


    闻青山说起来还带着些自豪,“就是被花旗打败了。”他抱了一根很粗很粗的金大腿呀。


    乌日善绽开笑脸,“他死了吗?”


    “肯定没死。”坨坨走过来说,“我们不杀人。”


    “他断了腿,又被摔了那麽一下,应该也不会好。”闻青山说,“应该还会被其他江湖人士审判。”


    第94章 想回家


    甘卓强撑着身体,带着几个师兄弟将摔下台的林为钦捆绑起来。


    苍梧派的掌门传下命令,“门内弟子戒严,往黄丰派、夏灵派传递消息,请他们速来增援。”


    苍梧派的掌门对花旗他们客气道,“几位侠士若是不嫌弃,可前往苍梧派内休息。”这些人武功这麽高,苍梧派掌门想请他们帮忙坐镇。


    “不用了。”花旗冷淡道,“我们不参与打打杀杀。”看不成英雄会,他们即刻就会返程。人类之间的尔虞我诈,横尸遍野实在是没意思。


    “这……”苍梧派掌门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个回答,心中越发好奇,云灵派究竟是个什麽门派。昨天晚上他已经听甘卓说过这些人的来历。原本以为这些人不耻玄渊派的做法,一路救护甘卓与青川派人,今日出手援助。可又为现在何拒绝他们?


    苍梧派掌门对着甘卓使眼色。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如何,这些武功高强的人留下来,便能多一份保障。


    甘卓看向面无表情的花旗,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花旗决定的事不好改,小声对掌门道,“花旗他们是修道的。山里有规矩。”


    苍梧派掌门没有强留,再三感谢花旗他们出手,并保证以后有事可以来找苍梧派。


    玄渊派的人边打边跑,下面除了还强撑着的人就是一地尸体。


    瞧着看台下不再打了,兜明把小柳、闻青山他们拉上台来。两只手一拽,连铁蛋那麽大的块头都被他拽上来了。苍梧派的弟子们看得啧啧称奇。


    坨坨看了眼下面的惨状,他拉着云善,不让他往看台边去。带着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去拿没被打翻的桌子上的果子吃。


    苍梧派的弟子们忙着救治受伤的人。可受伤的人实在太多,苍梧派医药堂的小弟子们根本忙不过来,跑上看台来,请掌门多调些人手。


    苍梧派掌门和甘卓刚服下丹药。甘卓刚刚还能站着,现在已经站不住了,嘴唇发白,虚弱地靠在桌子边。


    “我们去搭把手。”秋水说,“看看能不能找到张槐和陈川。”


    之前的情况太混乱,人又多,他们没精力注意陈川和张槐。林为钦已被擒,乌日善也在这,他两人没来,恐怕已经受伤了。


    甘卓瞧着抱着桃子啃得欢快的云善,虚弱地说,“苍梧派里有几棵蟠桃树,果子甜得很。”


    “下回请你们吃。”


    云善点点头,看他坐在地上不起来,抱着桃子坐在甘卓旁边。


    青芽儿踢了个果子在台上咕噜噜地转,钢蛋挤开青芽儿,追着果子跳过来。


    铁蛋对果子没兴趣,慢慢走过来趴在云善身边。


    坨坨在看台边缘捡了件大红色的外衫,边上绣着金线。这麽亮眼的衣服他刚刚都没注意是谁穿的,只顾着看林为钦了。


    现在捡了这衣服,他左看右看地满意。回去能让小丛给他裁一身红衣裳了。坨坨美滋滋地把过大的外衫往自己身上套。


    看台上搭了棚子,即使外面太阳毒辣,棚子还是为大家提供了些阴凉。


    青芽儿抱着一碟葡萄走过来,抓了两颗给甘卓。


    甘卓虚弱地说,“我不吃。”


    “你怎麽了?”青芽儿站在甘卓面前问,“你说话快没气了。”


    “受伤了。”甘卓庆幸道,“还好没被打死。”


    “哎——”前面传来喝止声。


    看台上的众人纷纷寻着声音看过去。


    乌日善手里握着一把短刀,面无表情地正一刀一刀地往林为钦身上攮。头发散乱,脸上被溅了些血迹。


    林为钦被塞着嘴巴,只能呜呜呜地叫唤。


    一个五岁的小童眼睛一眨不眨地拿刀杀人,实在是过于惊悚。


    云善和青芽儿都看呆了。


    小丛立马喊,“乌日善!”


    乌日善一顿,眼睛空洞地望过来。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那一天,门派里那麽多人被杀,他的小厮在他的面前被别人砍掉了脑袋。门派里血流成河,杀人的凶手得意的大笑声。


    他被人扛在肩膀上,看着后面落下一个个血脚印。刚出门时,血脚印那麽清晰,那样红,然后慢慢变淡,到最后就没痕迹了。


    都是因为坏人!都是坏人!从小认识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婶婶们才会死。都是因为这些人!林为钦就是最坏的人!


    乌日善拔出刀又举起,跑过来的小丛一把打掉他手里的刀子,拉着乌日善去一边。


    乌日善回头,看到林为钦身下流出一滩血。血迹仿佛和那天青川派到处都是的血迹重合。“啊——”乌日善尖叫出声,人便昏了过去。


    “乌日善。”青丫儿跑过来。云善把桃子放在甘卓手里,赶紧也跟着跑过来看。


    不管怎麽晃,乌日善始终不醒。


    西觉听到声音,过来问,“怎麽了?”


    坨坨抱着大红衣服站在旁边说,“他把林为钦捅了。”


    小弟子伸手在林为钦鼻子下试了试,看向掌门道,“已经死了。”


    苍梧派掌门沉默。


    “快去找个大夫来给乌日善看一下。”甘卓眼神复杂地看向躺在地上的乌日善。


    乌日善平时话不多,很依赖张槐和陈川。昨天还因为客栈里有人说到青川派的事情不高兴了半天。正该是天真烂漫的五岁孩子,经历了家破人亡,到处东躲西藏,早早地懂事,早早地知道了什麽是恨。


    如今这孩子竟真的手刃了仇人。


    大夫很快跑上看台,替乌日善把了脉。“忧虑过重,心脉有损。”


    “不打紧,喝几贴药,不要再让他受刺激。”


    大夫奇怪地看向地上躺着的小小孩子。这麽小的孩子有什麽可忧虑的呢?


    坨坨接过大夫写的药方,“谢谢大夫。”


    “找到陈川和张槐了吗?”小丛问。


    “还没。”西觉说,“我再去找找。”这儿的血腥味太大,遮住了张槐和陈川的味道。


    “作孽。”苍梧派掌门一声感慨。真真是报应不爽。


    “乌日善生病了?”云善问坨坨。


    坨坨点点头,拿药方给云善看,“等去镇子上,就给乌日善拿药。”


    “山里有药。”云善说。他记得受伤要去找草药。


    “现在不在山里,只能到医馆拿药。”坨坨蹲下来担忧地看着乌日善,“他是不是精神受刺激了?”


    “他怎麽敢杀人?”


    “他要报仇。”小丛说。


    坨坨想起了毒蘑菇小青。如果没有坏人做坏事,就不会有报仇,就会少了很多走入歧途的人。乌日善和小青都不坏,都是被那些坏人刺激的。


    小柳拉起地上一个人,架着他去前面树下。树下躺了很多伤员,苍梧派的大夫们正在帮他们包扎。


    小柳擦着汗往回走,有些嫌弃自己身上沾染了很大的血腥味。他仔细地走在尸体中间,看哪里还有活口。


    冷不丁脚踝被拽了一下,小柳惊得一跳。跳完回头看,有人伸出手趴在地上,微微抬起头一脸血污看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小柳赶紧走过去,费力地架起人,瞧着那人少了一只胳膊,心里一阵唏嘘。江湖里的腌臜事可不少。和他们一样被骗来看英雄会的人真是惨了。以后就得劝着少爷,江湖哪是那麽好混的。他再也不要混江湖了。


    “小……柳。”有人虚弱地叫他。


    小柳停下脚步,寻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见到那张黑脸,欣喜地喊,“陈川。”


    “太好了,你没事。”


    陈川躺在地上,扯动嘴角,露出一口白牙,“老子命大。”


    “少主呢?”


    “在前面,和坨坨他们在一起。”小柳想带陈川走,但又架了个伤员,不好现在把人家放下。他快速道,“林为钦死了。”


    “死了?”陈川十分激动,“真死了?”


    “嗯。”怕陈川担心乌日善,小柳没说乌日善晕倒的事。看到闻青山揉着肩膀往回走,小柳赶紧喊,“少爷,找着陈川了。”


    闻青山走来,半扶起陈川,“伤哪了?”


    “肚子上让人砍了一刀,后面也被砍了几刀。”陈川十分健壮,闻青山一人架他有些吃力。只好半扶着慢慢走。


    小柳先带人去树下,再跑回来和闻青山一起架着陈川。


    帮陈川处理伤口的大夫说陈川肚子上伤得太深不好收拾,让他们带着人去苍梧派药堂,那里有大夫也有药。


    闻青山宕机立断道,“我们现在就去。”


    陈川这样自己走动会扯着伤口,这儿没木板能抬人,小柳跑去找花旗他们商量看怎麽把陈川弄走。


    陈川躺在地上粗粗地喘气,脸上流了好些汗。看到旁边那个断了胳膊的人擦掉脸上的血污,他竟笑了两声。


    闻青山奇怪道,“你笑什麽?”


    “神手派的人少了一只手,还好偷东西吗?”陈川问向坐在一旁的慕言。


    慕言脸色阴沉,单手脱掉满是血污的衣服,没有回答陈川的话。他早认出来小柳就是和那几个人一夥的。今早还商量着给人饭菜里下毒,不到中午,手少了一只,还多亏了人家帮忙救他。


    陈川喘了口气,“找到张槐了?”


    “还没。”


    “要是我和张槐都没了,少主只能托给你们照顾。”陈川交代后事般道,“你们都是好人,少主交给你们,我和张槐都放心。”


    闻青山心情低落地坐在旁边,“大夫没说不能救,你怎麽就要交代后事似的。”


    “乌日善还是跟你们好。你俩不是还要教他青川派的武功吗?你们三现在可得撑起一个门派。”


    陈川笑起来,“武功有功法。功法在我行李里,你也练练,以后也加入青川派。”


    “我加入云灵派。”闻青山也笑,“我不和你们学,花旗他们比你们厉害多了。”


    “以后……等我回去,我跟我爹学做生意。”


    “江湖里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以后不想闯江湖了。”江湖里的人确实有许多侠义、热血的人。比如陈川、张槐、葛东、花一舟和倪云庭。他很高兴能结交这些人。可也有那些包着脏心的人,暗地里的脏手段层出不穷,实在让人憎恶。


    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早初要闯荡的一腔热血早已冷却。如果不是和花旗他们一起,他甚至都走不出白下城。


    “这一路我们经历了很多,都是些我想不到的事。外面太危险,在家做个少爷挺美的。”


    “我想回家。出来了一个多月,我挺想家里人。我爹不知道在家怎麽念叨我。”


    闻青山没等来陈川的回话,再一看,他人已经昏过去了。肚子上的纱布上还有渗出的血迹,这让闻青山十分担心。


    花旗和兜明很快抬着由两张桌子捆在一起搭成的临时担架过来了。云善骑在铁蛋身上,正烦恼地扯着蒙着眼睛的布。坨坨给他打了死结,云善扯不下来。


    为了防止云善闹起来,坨坨先带钢蛋往前跑。小柳抱着乌日善跟在后面。


    有掌门给的腰牌,花旗他们轻松地进了苍梧派。这还是妖怪们第一次进别的门派,暂时按捺下好奇心,找了个苍梧派的弟子带路,他们赶紧去了药堂。


    坨坨终于给云善解开蒙着眼睛的布了,云善不高兴,从钢蛋身上滑下去追着花旗跑了,没理睬坨坨。


    “这又不怪我。”坨坨无奈地和小丛说。


    “你系的布,云善不怪你怪谁?”小丛抬脚走进药堂。


    坨坨跟在后面说,“这事以后就该让兜明干。”


    “什麽事让我干?”兜明拖着两张桌子出来。


    “等遇到了再找你干。”坨坨跑进屋里。


    兜明扛着两张桌子回去。花旗说一会儿张槐可能还要用。


    小丛拿着大夫给乌日善开的药方找药童抓了药。一妖看了两个熬药的小锅,一锅里是陈川的药,一锅里是乌日善的药。


    坨坨找云善说话,云善跟在花旗身后还是不理他。


    “花旗同意的。”坨坨扯上花旗。


    云善抬头看了花旗一眼,不像小尾巴似的跟着花旗了。花旗对坨坨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一声,幼稚的小人参精!活了三百年也就这样了!


    “你是小孩不能看那些东西。”坨坨说,“大家都同意的。”


    云善气嘟嘟地说了一句,“青丫没蒙。”


    青芽儿凑过来说,“我不怕。”


    “我也不怕。”云善说。


    “不一样。”坨坨贴在云善耳边小声说,“青芽儿缺心眼,你又不缺心眼。”青芽儿是妖怪,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人类小孩。云善是真小孩,人类比他们妖怪更脆弱。


    云善被逗笑了。青芽儿问,“坨坨和你说什麽了。”


    云善摇摇头,不告诉他。云善知道那不是好话,就不跟青芽儿说了。


    没一会儿秋水和兜明抬着张槐过来了。张槐受伤比陈川还重。背上被砍得血胡麻擦,胸口还被刺了一剑。抬进来时就是个血人。


    大夫给张槐包扎完,坨坨隔一会儿就去探探张槐鼻息,生怕张槐死了。


    小药童又煮上一锅药,对小丛说,“这锅你也看着,是你们认识的人的药。”


    小丛答应着,跑来前面看,果然看到张槐也在屋里。


    到吃午饭的时候,西觉他们才一身脏地抬着甘卓回来。甘卓吩咐门里的弟子准备饭菜,又和坨坨他们说了蟠桃树的位置,让他们想吃桃子就去摘。


    花旗原本不想留在苍梧派,阴差阳错地只好留下。


    大夫说张槐的伤很危险,今天要是能挨过去,就能活。要是挨不过去,就没得治了。


    坨坨吃完饭赶紧来试探张槐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他跟在大夫后面问,“需要用人参吗?我们有好参。”


    “他暂时用不着。”大夫忙着抓药,抓好了就让小药童拿去煮。


    “哦。”坨坨又去看乌日善,刚好看到乌日善睁开眼睛。


    第95章 拯救苍梧派


    “你怎麽样?”坨坨跑到乌日善的床边,指着旁边两张床说,“我们找到陈川和张槐了。”


    乌日善坐起来,看到陈川和张槐都在屋里,但是两人都闭着眼睛,身上裹着很多纱布,纱布上还带着血。他心里害怕极了,哽咽着问,“他们会死吗?”


    “不会。”坨坨安慰他。


    乌日善突然哭起来,哇哇大哭。哭得云善和青芽儿两人很紧张。云善拉着乌日善的手,茫然又不知所措地问,“哭什麽啊?”


    “他们不还没事吗?”青芽儿脑袋凑到乌日善身边,“等死了你再哭。”


    “你这说得什麽话?”坨坨怒瞪青芽儿,“大夫说张槐熬过今天就没事了。”


    “云善,我害怕。”乌日善抓住好朋友的手,哭诉着自己心里的恐惧。


    甘卓躺在旁边,很是心疼这个孩子。


    云善在坨坨的帮助下爬上床,坐在乌日善身边,小手拍在乌日善肩膀上,“不哭哦,不哭哦。”


    “什麽都不用怕。”甘卓出声安慰,“一会儿你和云善、青芽儿去摘些桃子吃。我们苍梧派里有蟠桃,扁的那种,十分甜。”


    “为什麽哭啊?”云善问乌日善。


    乌日善说不出来,只说,“我害怕。”


    两个小夥伴依靠在一起,云善安静地陪着乌日善。乌日善抓着他的手,哭了好一会儿才停。


    乌日善突然直起身子呼喊,“我鼻涕掉了。”


    一串晶莹剔透的长鼻涕挂在乌日善嘴上,将掉未掉,颤颤抖抖地看起来十分危险。坨坨四下看了看,没找到能给乌日善擦鼻涕的东西。看到铁蛋手里抓了把枯草,坨坨抢了过来,把枯草抹在乌日善嘴上当纸用。


    乌日善闭着眼睛,等坨坨弄完,他又用手背擦了两下鼻子。


    坨坨拿着手里的枯草去外面丢掉,快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问钢蛋,“你哪来的枯草?现在是夏天!”


    大家目光看向钢蛋。钢蛋蹲在柜台旁边,一伸手,从旁边筐子里抓了一把枯草嚼吧嚼吧吃起来。


    小丛走过来看,还好筐里是蒲公英,不是其他什麽药。


    “这个不能吃,是药。”小丛推着钢蛋往旁边去。“你不要来这边,兜明要不高兴的。”


    钢蛋被小丛推着往门口跳,经过花旗时,被花旗伸手打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到哪里都不亏你这张嘴!”


    钢蛋快步跳了两下,站在门边,回头先看花旗,再看兜明。见到兜明瞪着眼睛看它,钢蛋立马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趴下来。


    小药童看到少了半筐药,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些都是要用的。”


    那能怎麽办呢?都被钢蛋吃进肚子里去了,还能叫它吐出来吗?吐出来的药品,大夫还会给病患用吗?


    “你别急。”兜明说,“我看库房里还有蒲公英,我和你一起去搬。”兜明上午和小药童一块去仓库里搬过药。


    药堂里的大夫也说,“现在急没用,赶紧带兜明去搬药。”


    小药童拿了库房钥匙急慌慌地带着兜明往外跑。


    经过门口时,兜明踢了钢蛋一脚。钢蛋委委屈屈地站起来,面对着墙,垂着脑袋,像是被罚站似的。


    坨坨出门挖了个坑把那一把沾着鼻涕的蒲公英埋进土里,就怕钢蛋捡起来再吃了。


    被这麽一打岔,乌日善只顾着看钢蛋,心里难受的劲一下子过去了。


    “钢蛋嘴真馋。”青芽儿说。


    云善瞅瞅青芽儿,没说话。


    “走,我们去摘点桃子吃。”青芽儿说,“我才知道还有桃子是扁的。”


    云善知道。花果山里的孙悟空偷吃了王母娘娘许多蟠桃。他对青芽儿说,“孙悟空吃蟠桃。”


    “孙悟空是谁?”青芽儿问。


    云善探着脚下了床,踩着鞋子趴在青芽儿耳边说,“花果山的猴子精。”


    乌日善看他俩讲小话,好奇地趴过去听。青芽儿推开他的脑袋,“快下来,咱们去摘桃子。”


    钢蛋看云善他们出门,立马跳出去跟着。坨坨问了两个匆忙经过的弟子,终于找到了一处小院子。院子里桃树,还有些李子树、杏子树。


    现在是夏季,李子和杏子早就过了季。只有桃树上有果子,一个个真的是扁的,像粘在树枝上似的。


    青芽儿先往树上爬,摘了桃子要丢给云善。坨坨挡在云善前面,“你丢给我。”


    看到青芽儿丢了蟠桃下来,钢蛋自觉地跳到前面,张着手也准备接桃子。


    “钢蛋你还能吃?”青芽儿看准了往钢蛋手里丢。钢蛋很灵活地接住了桃子,拿着就咬了一口。


    坨坨用力推开钢蛋,“你还是先别吃了。你吃那麽多蒲公英,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


    坨坨只让钢蛋吃了这一个桃子,不让钢蛋继续多吃。他们摘了不少桃,拿着衣服兜了回去。


    花旗、西觉、兜明和小丛帮着切药,闻青山、小柳和秋水不在屋里。


    “我伯伯呢?”青芽儿问小丛。


    “后面煎药。”小丛回他。


    外面的伤者陆陆续续被苍梧派的人运回来了。除了要给伤者换药,还得给他们煎药吃。药堂里的大夫们忙得脚打后脑勺。


    坨坨伸手探张槐鼻息,热气喷在手指上告诉他张槐还有气。


    陈川半下午时醒了,看到乌日善和张槐都在,他心里高兴,笑嘻嘻问坨坨有没有吃的。


    坨坨领着云善、乌日善跑去问苍梧派借锅借米,煮了一小锅白粥。


    听到外面闹哄哄的,青芽儿跑出去打听,听说是玄渊派和南夏派打过来了。


    “援兵来了吗?”坨坨问。


    “没来。”说话的人急匆匆道,“附近的两个门派没有一个赶来。”


    坨坨担忧地问,“你们能打得过玄渊派和南夏派吗?”二打一,这不是欺负人吗?


    “不管打得过打不过都要打。反正也逃不了了。”


    看着人类一个个往外冲,青芽儿不明白,“这样打来打去的有什麽意思?”


    “图什麽?”


    坨坨也不明白,“谁知道啊。”


    大多数人类只想为美好生活努力奋斗。他们的愿望十分朴素,只是想过上好生活。而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会用些阴谋阳谋操控着普通大众为他们谋取利益。


    普通大众沦为炮灰,死伤无数,站在高处的人只看到更远的利益。人类之间永远会为了利益而争斗。


    这些事,坨坨他们怎麽会明白。他们只是生活在山野里,整日吃喝玩乐的小妖怪,唯一的目标就是修自己的大道。他们不参与利益争夺,也不用为了自己的生活辛苦打拼。


    刚刚借锅和米给他们的大厨拎着两把菜刀也跟着跑出去,要与苍梧派的其他人一起出去抵抗敌人。


    “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坨坨语气里透着难过。


    坨坨带着米粥回去,告诉了大家玄渊派和南夏派攻来的消息。


    “他们简直疯了。”陈川坐起来咒骂,“不是杀这个就是杀那个。今日他们将苍梧派都杀光,明日定然有门派去讨伐他们。”


    甘卓强撑着坐起来,眼神希冀地看向花旗,“你们能不能……”


    “不能。”坨坨绷着脸说,“我们不参与打杀!”


    “为什麽玄渊派一定要屠杀这麽多门派?”坨坨问向甘卓。


    “因为贪心。”闻青山端着药进屋,放在甘卓床边的桌子上。“玄渊派想统一武林。”


    “贪心会让人变成恶魔。”


    “这是人的劣根性。”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只有兜明捣药的声音。


    “我有个法子,不叫你们杀人。说不定能拯救我们苍梧派。”甘卓打破沉默。


    “什麽法子?”坨坨说,“只要是好法子,我们肯定干。”


    甘卓,“如今南夏派和玄渊派大胆攻上来,一定是吃准今天不会留下活口。那些传信去其他门派的弟子恐怕已经被他们截杀了。”


    “他们本就打算将我们苍梧派悄无声息地灭门。”


    “只要有人能活着出去,向外传出消息,说出今日真相。只要消息能传出去,他们便不敢轻易攻上来。他们总得掂量其他门派。”


    “我们当着玄渊派和南夏派的面冲出去就行吗?”小丛问。


    甘卓点头。


    “这个不难。包在我身上。”坨坨拍着胸脯道。


    大家又商量了一会儿,坨坨先跑出门去苍梧派门口扛旗子。花旗、小丛和秋水留下来保护云善他们。西觉、兜明还有坨坨去前面干扰玄渊派和南夏派。


    陈川自己舀粥喝,边喝边担心坨坨,“坨坨那麽小,他能跑得过大人吗?”


    小柳见花旗忙着捣药,看起来一点不像担心坨坨的样子。坨坨虽然主意多,一般打架的事他从来不上,都喊兜明去。今天这麽主动,想来也是懂事,不会凑到人跟前去讨打。


    闻青山看云善和乌日善蹲在地上和铁蛋玩,总感觉少了点东西。他四下扫了一遍,才想起来少了什麽,“青芽儿呢?”


    秋水四下看了看,“出去玩了。”估计青芽儿跟着坨坨跑了。


    小药童抓几把药,心不在焉地看向门口。如果玄渊派打进来,他们这些人都要死。可师父和往常一样还在摆弄着药。


    “师父,您不怕吗?”小药童小声问,“咱们苍梧派打不过玄渊派呀。”就连他都知道。


    “打不过就打不过了。”大夫手中的活不停,“我打小就在苍梧派里跟着师父学医,不想去别的地方。”


    小药童没说什麽,转身进了内堂。他很快背着包裹跑出门。他不相信那几个外来人能救得了门派。


    大夫看着离开的小药童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小柳问花旗,“我们要不要也准备离开?”


    “再看看。”花旗的态度似乎不着急,小柳心里也安稳了些。反正他和少爷要跟着花旗他们。花旗他们去哪里,他和少爷就去哪里。


    相处了这麽多天,小柳绝对信任花旗他们几个。知道他们即使在危险中也绝对不会放弃他。


    陈川知道了张槐的伤情,满脸愁苦。心里默默祈祷,张槐能够平安无事。以后还是他们兄弟两个一起陪着少主。


    苍梧派山前,两边还在对峙。林为钦的死亡让玄渊派的人很是忌惮。听逃出来的玄渊派人说,苍梧派来了几个武功十分高强的高手,仅用两招制服了林掌门。


    玄渊派的大长老知道林为钦练了邪功,武林里无人能敌。并不相信那些话,可好多人都这麽多,他不的不信。安排在苍梧派里的人之前并没有说过苍梧派有这些高手。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坨坨和青芽儿扛着苍梧派旗子挤开人群跑到最前面。拿着菜刀怒瞪对面玄渊派的厨子拦住坨坨,用后背把他俩往后推,“你们两个小孩来干什麽?”


    苍梧派掌门看到他们俩,立马看向后面。果真见到西觉也扛了旗子来。虽然很厉害的花旗没来,但能来两个,也足够让苍梧派掌门惊喜。


    原本抱着必死的心情打算和玄渊派死磕,原本为零的生存几率多少提高了些。


    “你们快点离开。”青芽儿两手抱着旗杆,冲着玄渊派的人大喊,“不然我们就把你们今天要杀苍梧派的事情告诉整个武林!”


    “明日就有人去讨伐你们。”他学舌了甘卓的话。


    玄渊派大长老嗤笑一声,对着苍梧派掌门嘲讽,“黄口小儿在你们苍梧派里也能说得上话了?”


    苍梧派掌门笑得真心实意。前面两个是黄口小儿,后面那个可不是。“我奉劝诸位一句,今日只要有人逃出去,他日江湖各大门派必然围攻玄渊派与南夏派。”


    “话且别说得太早。”玄渊派大长老站在阵前,“今日就是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不待他挥手准备进攻,坨坨大喊,“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坨坨。


    “稍微等一下再打。”坨坨挤出笑来,“再等一等嘛。”


    “哈哈哈。”玄渊派长老大笑,“刀剑不长眼,可不是你们小娃娃过家家的地方。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去吧,也能死得晚些。”


    “看这里!”


    寻着声音望去,一侧茂盛的草丛中突然现出一个旗子。草丛太茂盛,旗子只露出个顶,被人来回挥舞着。


    “去把那人杀了!”玄渊派大长老气急败坏,这是苍梧派的挑衅。


    他转头瞪向苍梧派掌门,“小手段而已,你以为你们今日真的能逃得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刚刚站在前面扛起的三个人已经不见了。


    玄渊派大长老问向后面人,“那两个小孩呢?”


    有人回,“挤到后面去了。”


    玄渊派大长老想到青芽儿刚刚的话,心头忍不住一跳。难道那两个黄口小儿真有办法跑出去?怎麽可能,那不过是两个小孩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玄渊派大长老十分谨慎。他并没有下达攻打苍梧派的指令,而是在等人抓住草丛里扛旗子那人。


    苍梧派掌门心里暗喜,面上做出几分高傲来,“你们当我苍梧派真是好欺负的?!”


    扛旗子的人没捉到,另一边高高的山路上有孩童笑着喊,“看我,我在这里。”


    青芽儿放肆地大笑,举着旗子得意地来回挥动,“你们快走。不然我可就跑了。”


    兜明绕到南夏派队伍后面,“我在这。”


    “快去捉,别让他们跑了。”南夏派出了一队人,向兜明追去。兜明转身撒腿就跑。


    “他们已经跑了。”消息从队伍后面一直往前传。传到最前面玄渊派大长老那,大长老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今天是怎麽回事!两个小儿也敢上阵前叫嚣。


    “诸位听我一句劝。”苍梧派掌门心里乐开了花,今日这一劫真的要度过去了。面上却绷着,“各位不如离开。”


    “回去早作打算。他日兵临城下,也早早有一番计较。”


    玄渊派大长老一甩袖子,气冲冲道,“我们走!”如今再留下来和苍梧派厮杀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不如保存人手,且看日后。


    青芽儿扛着旗子躲在石头后面栽进土里。在土里钻了会儿,他得意地扛着旗子跑出草丛。还没等他挥旗,就被人扯着衣领拎了起来。


    青芽儿回头一看,是个粗莽大汉。胳膊比他脑袋还粗。


    大汉面色凶狠,“小子,你死定了。”


    青芽儿抱着旗子猛捣大汉眼睛。大汉被逼得松手遮眼。青芽儿丢掉旗子钻进草丛中,跑了几步便栽入土中遁走了。


    大汉在草里来回翻腾,没找到青芽儿,又喊了十几个同门来一起找。“小兔崽子就在这里!”


    青芽儿手里没了旗子,便没再外面停留,一路钻土回了苍梧派的蟠桃院子。他顺手摘了三颗桃,高高兴兴地跑回药堂。


    甘卓他们正在紧张地等消息,见是青芽儿回来了。


    “现在外面乱得很,青芽儿莫要乱跑。”闻青山说。


    青芽儿点点头,给乌日善、云善一人分了一颗桃。


    啃着桃子,青芽儿探了张槐的鼻子。


    乌日善站在旁边说,“槐叔活着。”


    小柳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过来,和闻青山一起给昏迷的张槐喂了下去。


    “一会儿玄渊派的人就该走了。”青芽儿说。


    “你看到什麽了?”甘卓盯向青芽儿。


    “唔……我看到兜明在后面挥旗子。”青芽儿说,“玄渊派的人要去抓他呢。”


    “兜明要是被抓到怎麽办?”小柳立马担心起来。


    “嘟嘟跑得快。”云善突然插了一句嘴。


    闻青山和小柳只知道兜明力气大,能打,到还不知道他跑得快。


    “最好都平安回来。”小柳小声念叨了一句,转头对花旗说,“回去我要去云灵观烧香。”


    花旗莫名其妙地看向小柳,不知道他怎麽突然说到这事了。


    第96章 肥而不腻


    傍晚,苍梧派的弟子们一群群地带着武器往回走,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互相打听着扛起喊话的那些人是谁。


    苍梧派掌门强撑着站在门口,一张老脸笑得像包子褶,条条历经沧桑的皱纹里都荡漾喜悦。他专门在这等着西觉他们表达感谢。


    看到西觉扛着旗子回来,苍梧派掌门连忙迎上去,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感谢诸位今日相助。我苍梧派定不忘今日之恩。”


    西觉略微点头,和苍梧派掌门一起往门里走。


    兜明和坨坨走得远,两人回来得慢。他们扛着旗子跑回苍梧派门口,被苍梧派守门的两名弟子拦住。


    “你们是什麽门派的?叫什麽名字?”守门的小弟子笑着打听。


    “我叫坨坨,这是兜明,我们是云灵山的。”坨坨回他。


    “你们跑得可真快。”守门小弟子羡慕道,“你们门里是有什麽特殊的轻功功法吗?”


    坨坨摇头。


    另一个守门小弟子诚心诚意地道谢,“今天可多亏了你们。”


    “我还以为我今天得死了。”


    “我真是命大啊!”


    “我帮你扛着旗子。”守在左边的小弟子热情地对坨坨说,“你太小了,扛这麽久旗子一定累了。”


    小弟子拿走旗子,坨坨跟在后面走进苍梧派里。没走几步,又有人来和他们说话,个个都十分热情,还有人给他们塞了东西。


    还是有人说长老来找他们,坨坨和兜明才从人堆里解放出来,被人领着去了一处院子。


    钢蛋在一棵枣树下蹦蹦跳跳,伸手往树上捞。看它这精神的样子,下午的半筐蒲公英对它应该没有影响。


    兜明走过去蹬了钢蛋一脚,“枣子现在没熟。”


    钢蛋立马跳到一边,垂着脑袋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叶不看兜明。


    坨坨嫌弃地跑开,“钢蛋你真装。”


    钢蛋可不懂装是什麽意思,等坨坨和兜明走远一点,它瞧瞧树上的小果子,蹦跳追在坨坨后面。


    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三人蹲在院里的鱼池边说话,不知道聊到了什麽,青芽儿发出一阵笑声。


    傍晚暑气渐消,铁蛋悠闲地在院子里散步。


    正对着院子的房门敞开着,有几个不认识的老头坐在里面和花旗、西觉他们说话,祁逢春站在一边陪着。


    “什麽时候吃饭?”兜明问蹲在鱼池边的三个小孩。


    “做好了就吃。苍梧派请咱们吃席。”青芽儿高兴地回答。


    “张槐醒了吗?”坨坨问。


    “还没。”青芽儿说,“苍梧派给送了好药,张槐已经吃了。大夫说还得再看。”


    云善跑过来拿走坨坨怀里一个镂空的小木球。小球里面还有小球,有意思得很。


    坨坨把收到的东西放到院里的石桌上,和云善他们一起挑拣着东西玩。


    天色昏暗时,终于有人提着食盒来送菜,摆了满满一桌。


    苍梧派的二长老恭恭敬敬地对云善抱拳,“云善掌门,掌门师兄重伤休养,特令我等招待诸位。如有招待不周,还请云善掌门海涵。”


    今天上午,苍梧派长老们就向甘卓打听过花旗他们。得知云善才是云灵观的掌门,个个十分惊讶。谁也没见过这麽小的掌门。这麽点孩子能干什麽事。


    甘卓着重强调了,不要因为云善小就轻视他。通过他的观察,云灵山众人十分疼爱云善。不管云善想要什麽,云灵山那帮人都会帮他得到。所以,和云善打好关系,代表着和云灵山打好关系。


    二长老把这一点记得很牢,准备明天让门里岁数小些的弟子来陪云善掌门玩。


    看着云善爬上凳子坐好,众人才慢慢落座。


    饭桌大,花旗给云善夹了些他喜欢吃的菜放到小碗里,让云善好好坐着吃饭。


    二长老特意站起来给云善夹了个鸡腿,和蔼地说,“云善掌门多吃点。”


    云善笑眯眯地点点头,左手抓了块肉放到桌下。二老张瞧见那头大狮子低头卷走云善手里的肉,袋鼠拍拍云善的肩膀。


    云善又从碗里抓了块肉放到钢蛋手里。


    二长老心想,云善果然是小孩子。


    云善吃饱后,和青芽儿、乌日善跑了,说是要回药堂去看张槐。


    小丛赶紧放下筷子,跟着一起出去。


    祁逢春主动站起来,“我送他们去。正好去看看师兄。”对比别人,祁逢春多见了云善他们两面,关系要更熟些。


    药堂里,陈川和甘卓各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话。


    乌日善跑进来直奔张槐床边。他跟着坨坨学了探鼻息,伸手在放在张槐鼻子下。感觉到有热气,知道张槐还活着,他才看向陈川,“陈叔。”


    “吃过了?”陈川问。


    乌日善,“吃过了。”


    甘卓点点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碟山楂糕,一碟放了红枣的米糕,“厨房里的师傅送来的。想吃自己来拿。”


    云善认得山楂糕,酸酸甜甜的他很爱吃。他走过来拿了一块,咬一口,在嘴里含一会儿,才嚼几下咽下肚。


    钢蛋伸着爪子抓了一块米糕,吃完后又跳过来,见没人拦它,伸出爪子快速又抓了一块。


    药堂里坐堂的大夫换了一个,点着蜡烛还在匆匆忙忙地配药。小药童时不时地端着药经过屋子。


    祁逢春拉了条凳子坐在旁边,详细和甘卓说了下午发生的事。


    “玄渊派留下日后必成祸患。”甘卓道。


    “掌门也这麽说。”祁逢春说,“掌门已经派人给各大门派送去消息,不日便要集结各大门派一起清理玄渊派。”


    “如今武林群龙无首,还得尽早选出武林盟主主持大局。”


    又说起这次英雄会,“此次前来参加英雄会的人均是各大门派的高手。经过一番厮杀,十去其六,各大门派必然不会就此罢休。与玄渊派必有一战。”


    “没想到玄渊派不只在我们苍梧派里安插了人,在各个门派里也插了人。”甘卓说,“要不是我无意之中听见五长老与人密谈,根本发现不了这些事。”


    “这次英雄只是林为钦意图谋害我门派幌子。可惜死了那麽多武功卓绝之人。”


    花旗他们吃完饭也来了药堂。张槐始终没醒。几个小孩担心,轮流伸着手探张槐鼻息。


    直到后半夜,张槐才睁开眼,虚弱地喊,“水,水……”


    西觉听到动静,走过来拿着小勺给张槐喂了半碗水。张槐抿抿嘴唇,嘴角扯出一个笑,“是你们啊。”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午的拼杀中。


    “少主呢?”


    兜明指指不远处的床,坨坨、云善、乌日善和青芽儿横着睡在一张床上。床没那麽长,几个孩子脚都露在床外。


    张槐动不了,偏头只看到陈川躺在旁边床上。“陈川怎麽样?”


    “他没事。”花旗说,“你受伤最严重。”


    西觉叫来在堂前打瞌睡的大夫。大夫见张槐醒了,替张槐把了脉之后笑着道,“今晚醒过来,便是闯过了鬼门关。”


    大半天没进食,张槐喊饿。花旗去后面刷了一个煮药的砂锅,把坨坨从厨房那要来的大米洗了煮粥。


    兜明继续睡觉,西觉和张槐说了会儿话。西觉话一直不多,基本都是张槐问,他回上几句。


    用常年煮药的砂锅煮出来的粥掺着一股子药味,实在不好喝。张槐不好意思挑拣,只喝了一碗粥便说饱了。


    他又和西觉说了会儿话。赶紧让西觉睡觉。再说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张槐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只好睁着眼睛看屋顶。没过一会儿便感觉想尿尿,本想坚持着等天亮大家醒来。可越憋越难受,憋得脑门上冒了汗。


    他自己动了动,想坐起来拿尿壶。一动,腰上伤口十分疼痛,疼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只好又躺回去继续憋尿。


    憋到后面实在要忍不住了,张槐犹豫着是不是开口叫人,听到屋里传来小孩“啊啊”的叫声,看到铁蛋往那边走,张槐就知道是云善醒了。


    花旗把哼哼唧唧的云善抱出去把尿,张槐等在屋里。听到脚步声,赶紧叫了一声,“花旗。”


    “能不能把床下的尿壶拿给我。”


    花旗看了看床下,把云善放回床上,两下拍醒坨坨。


    “嗯?”坨坨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问,“怎麽了?”


    花旗声色如常地说,“张槐让你给他拿尿壶。”


    “哦。”坨坨迷迷瞪瞪下了床,走到张槐床边问,“尿壶在哪?”


    “床下。”张槐脸红着不好意思说,“坨坨,麻烦你了。”


    坨坨掀开床单,拿了一个干净的尿壶递给张槐。张槐接过尿壶,很是不好意思道,“你转过去。”


    坨坨看他一眼,“哦”了一声。


    后面响起滋滋的水声,听声音和时间,坨坨站在那闭着眼睛,快睡着时,听到张槐轻声说,“坨坨,我好了。”


    张槐难为情地说,“放在床底下就行。等天亮叫小药童倒掉。”


    坨坨点点头,顺嘴说,“有点重。”


    张槐没接话,坨坨走回去爬到床上躺在云善身边接着睡觉。


    小黄鼠狼独自呆在客栈里,饿了一夜的肚子咕咕直叫。它走出床底,在门边打了会儿转,又爬到桌上扒拉点心纸包。


    点心就在桌上,但是小黄鼠狼却不敢偷吃。它瞧过钢蛋偷吃,回回都要挨打。它是只聪明又不贪心的黄鼠狼,只要能吃饱肚子,它不想因为偷吃挨打。


    可是等了一夜,那些人还没有回来,小黄鼠有些等不住了。它扒拉开点心纸包,看着点心咽口水,犹犹豫豫地还是不敢吃。


    在桌上又趴了好一会儿还等不到人,小黄鼠狼小心地叼起一块点心,飞速从桌上蹿到床底。藏在床底的黑暗处吃完了一块点心。


    坨坨睡醒后睁开眼,记忆回笼,他坐起来就找花旗。就拿个尿壶,花旗明明顺手就能干,干吗非得吵醒他?


    花旗不在屋里,云善他们几个也不在,只有小丛在帮大夫切药。张槐又睡着了。


    “陈川,张槐昨晚醒了。”坨坨盘腿坐在床上说。


    陈川笑道,“我今早听花旗说了。”


    “人醒了就好。”


    “小丛,花旗呢?”坨坨问小丛。


    “在外面和云善呆在一起。”小丛说,“今天来了好几个小孩,说来找云善玩。”


    “哪里的小孩?”坨坨赶紧下床。


    “苍梧派师伯、师叔们的孩子。”甘卓回道。那几个孩子他都认得。


    药堂的院子里没小孩,坨坨跑出去问人,被苍梧派的弟子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他本来就是个爱说的,性子也外向,苍梧派的弟子又有心讨好他。坨坨一不留神,跟着说了半上午的话。


    看到云善跟着一群小孩跑回来,坨坨才想起来他是要去找云善的。看到花旗跟在后面,坨坨气呼呼地质问,“你今早是不是故意叫醒我?”


    花旗淡淡地瞥他一眼,同时丢下淡淡的一个字,“嗯。”


    “嗯?!”坨坨抱起手臂,十分不满,“你怎麽不给他拿?非得吵醒我?”


    “我不想拿。”花旗直接无视坨坨跟在小孩们后面进了院子。


    坨坨追在花旗旁边,恼火地说,“花旗,你这是欺负人!”


    花旗冷笑一声,瞧他一眼,“你想打架?”妖生在世一千年,他还没服过几个。灵隐算一个,黑蛟算一个,还有一个毒蘑菇。


    想到当初被毒蘑菇阿青按着打的无能为力,花旗心里十分不快,他在坨坨脑袋上甩了一下,冷着声音问,“你最近是不是皮痒痒了。”


    坨坨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着花旗。一瞧花旗真不高兴了,他抬脚一溜烟跑了。再招花旗就不是一下的事了,他可不傻。


    坨坨向来心大,跑进屋里就把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云善和那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青芽儿不知道激动个什麽劲,踩在凳子上,挥着胳膊说话,好像是在搞演讲。


    “我知道山边有一条河,我们可以去捉鱼。”


    “我会钓鱼。铁蛋和钢蛋都会捉鱼。”


    “捉到鱼可以烤着吃。”


    坨坨一听可拉倒吧,青芽儿说谎不打草稿,他会钓鱼?上回在娇儿山,他掉了半天也没钓上来一条。


    甘卓被这些小孩吵得脑袋疼,就连张槐也被吵醒了。


    乌日善听到张槐的声音,很是高兴,蹦过来喊,“槐叔。”


    “别去大河边玩。”张槐叮嘱,“水边危险。”


    “不怕。”青芽儿踩着凳子一挥手,十分豪气道,“我会游泳。你们掉下去我就把你们救上来。”


    张槐心想,就你是最闹腾的。


    “多找几个师兄跟着你们。”甘卓说,“别自己去玩。”他想把这群叽叽哇哇乱吵吵的小孩们撵走。


    云善跑到西觉身边要船。他听别的小孩说在大河上原本可以坐船玩,但是河边的小船前天坏了。云善记得在白下城坐过游船,现在听别人提到船,他就想坐。


    “船?”闻青山笑出声,“造船得好些天。西觉上哪给你弄条船来?”


    “造个木筏会快些。”西觉站起身对云善说,“一会儿就能做好。”


    云善围着西觉蹦蹦跳跳,很高兴的样子。


    闻青山知道西觉从不夸口,便和小柳一起兴致勃勃地跟去河边。


    去河边之前,西觉先去厨房借了斧子和绳子。他和兜明去砍竹子,云善他们十来个小孩在竹林里玩捉鬼游戏。


    只用了半上午功夫,西觉便绑出了个又大又宽的木筏。他和兜明抬着木筏,带着一群小孩浩浩荡荡地去河边。


    青芽儿最先爬上木筏,云善紧跟着上去,其他小孩赶紧也跟着爬上去。个个盘着腿十分兴奋地坐在木筏上。


    西觉推了木筏下水,拿着一根长竹竿快跑两步跳到竹筏上。


    在小孩子们的欢呼声中,木筏顺流而下。没上木筏的闻青山和小柳跟着在河边走。


    闻青山后悔没上木筏,在岸边招手,喊着让西觉把他也带上。


    木筏停在岸边,闻青山和小柳上了木筏坐在中间。西觉用竹竿撑着木筏离岸,水流推着木筏一路缓慢漂动。


    河边平静,四周视野开阔,远眺望去,目之所及,皆是高山。闻青山打开折扇,十分悠闲地扇起来。


    青芽儿胆大,脱掉鞋袜,坐在木筏边,将脚伸进河水里踢动,溅起许多水花。


    云善自己蹭掉鞋子,拽掉袜子,和青芽儿坐在一块哈哈笑着一块踢水。


    闻青山十分心痒,撺掇小柳和他一起脱鞋袜,也学着小孩的样子,把脚伸进水里。水下凉快,脚泡在水里,好不快活。仿佛身上的热气都通过脚被河水带走了。


    其他小孩也想学着玩,兜明拿了绑木筏剩下的绳子绑在他们腰间,另一头攥在自己手里。云善和青芽儿都会游泳,掉进河里也没事,这些小孩也不知道会不会游泳,兜明可不想一趟一趟下去救人。


    “我们是不是走了很远?”小柳抬头远眺,这儿已经看不到苍梧派的山头了。


    兜明估摸着时间,回去后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他把绳子交给西觉,脱了衣服跳下水。游到木筏边上,推着木筏逆流而上。


    云善见兜明跳下水了,他挪挪屁股,噗通一下落进水里。


    闻青山和小柳听到声响,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查看是哪个小孩掉河里了。


    扫了一圈,又看到青芽儿也跳下去了。哦,先前下水的是云善。


    云善像一尾欢快的小肥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动。他游到木筏边,扬水往小柳身上扑。他在山里常和小妖怪们这麽玩。


    青芽儿游在云善旁边,跟着一起往闻青山和小柳身上扬水。


    闻青山收回脚,趴在木筏上,胳膊伸进水里往青芽儿和云善脸上扑水,“小柳,快来帮我。”


    有个小孩看得眼热,跟着跳下水,被西觉提着绳子拽了上来。其他小孩都羡慕地坐在竹筏上看着云善他们打闹。


    两打闹了好一会儿,云善没力气了,扒着木筏下半身沉在水里。小柳要抱他上来,他不愿意。就这样扒着木筏被兜明一块带回去了。


    上午虽然没捉鱼吃,大家玩得还都很满意。闻青山和小柳也很得趣。


    闻青山偷偷和小柳说,下回要带瓢来,用瓢往青芽儿和云善脑袋上泼水,一定能把他俩泼傻。


    小柳听了直笑。“少爷,我们可以练练水性。铭朗少爷之前还在池塘里学游泳。”


    闻青山想起闻铭朗学游泳的事,忍不住笑起来。当初他也是为了捉弄铭朗,所以让人等铭朗扑腾不动时再把那孩子拽上来。


    木筏被兜明拴在水边。西觉抱着光溜溜的云善。青芽儿也光着身子,找了根木棍,挑着湿衣服扛在肩膀上。


    一路扛着衣服,青芽儿大大咧咧地光着身子进了苍梧派。守门的弟子好笑地看着两个光溜的小孩,其中一个昨天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昨天青芽儿在苍梧派众人眼中是个会特殊轻功、年龄虽小却胆子却大、勇气十足的小孩。今天的印象变成了,哦,光着屁股挑衣服的小孩啊。苍梧派好些人都跑来瞧青芽儿的屁股。


    小柳摸了一把云善坐在西觉胳膊上的胖屁股,看着云善浑身的小肥肉,他奇怪道,“云善整日练功,白天到处跑着玩。怎麽还一身肥肉?”


    “这是婴儿肥。”坨坨说,“小孩子就这样,胖的才好看。我们云善好看着呢。”他掐一把云善的屁股,为他辩解,“云善肉很紧的。”云善捂着屁股不让坨坨掐。


    闻青山也伸手摸了一把,云善咯咯笑着往西觉怀里缩,“不给摸。”


    闻青山“啪”地打开折扇摇了几下,煞有介事地评价道,“嗯,肥而不腻。”


    第97章 钢蛋吃桃


    在苍梧派住了两天后,小柳终于想起来客栈里还剩下个黄大仙。


    他在心里连连忏悔,罪过,罪过。这三天把黄大仙忘了,也不知道它如何吃饭的。


    小柳找兜明,叫他一起回客栈去找黄大仙。


    兜明悠闲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嘴里叼着一根云善塞给他的狗尾巴草。“不用管它。它自己会找吃的。”


    小柳有心想好好供奉小黄鼠狼,哄着兜明道,“去镇上走一趟吧。”


    “一会儿咱们去街上逛逛。”


    兜明还没说话,云善先应下了,“走。”他把手里的狗尾巴草丢在桌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小柳。逛街嘛,他喜欢的!


    小柳站起来牵云善,笑着说,“走。”


    “想吃什麽,小柳哥给你买。”云善都去了,兜明肯定也会去。


    云善一走,院子里一群小孩也都呼啦啦地跟着走。小柳和兜明带着一帮小孩浩浩荡荡地下山。


    鲤鱼镇上,原本热闹的客栈如今十分冷清。客栈夥计坐在门口和对门趴着黄狗的店主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隔着街道聊天。


    看到有人来,客栈夥计赶忙站起身,热情招待,“客官,里面请。”


    对门的店主人走过来,问小柳打听山上的事,“你们前两天是住在这的吧?”


    小柳点点头。


    “前几天从山上跑下来一些人,身上都带着伤,瞧着不像是打擂台,倒像是打架了。”


    “下午还来了好些玄渊派的人,后来又走了。”


    “山上发生什麽事了?”


    坨坨把山上发生的事说了,客栈夥计和对门店主人直啧舌。两人痛骂了玄渊派是狗东西,期待各大门派集结起来把狗东西玄渊派打得落花流水。


    小柳去楼上打开门,看到桌上只剩下点心包装纸,桌面掉了些碎点心渣。黄大仙这三天把半包点心全吃了。


    小黄鼠狼从床底下探出脑袋,看到来的是小柳,它欣喜地跑出来,十分难得地对着小柳拜一拜。


    小柳知道它做这动作是想讨食吃,赶紧把专门带回来的鸡腿拿出来。并对着小黄鼠狼念叨,“大仙莫怪,实在是这两天事情太多才忘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小黄鼠狼啃着大鸡腿头也不抬,很快就把鸡腿啃得只剩骨头。


    外面响起“咚咚咚”的动静,一群小孩跑上楼来了。


    小黄鼠狼看到云善,又见它肩膀上没有小纸,立马十分热情地爬到云善身上,学着小纸平时的样子,蹭蹭云善的小胖脸。


    云善被蹭得直笑,摸摸小黄鼠狼,哈哈笑着叫,“小黄狗。”


    钢蛋瞧见地面上的鸡骨头,高兴地跳过去捡起来,咔嚓咔嚓地几口啃进肚子里。


    小柳带着孩子们先去逛街,回来后把所有行李打包装到车上,赶了马车回苍梧派。


    苍梧派的二长老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个院子,离有蟠桃树的院子很近。


    小柳把马车赶进小院里,陈川和张槐两人躺在树下正睡觉。闻青山和秋水在另一棵树下坐着说话。


    小孩子们一回来,院子里立马热闹起来。十来个小孩趴在鱼池边,个个都伸长手想捞鱼。


    “这一池子鱼迟早死你们手里。”被吵醒的陈川无力地感叹。他转转头,看看四周,故意提高声音问,“钢蛋呢?是不是又自己摘桃吃了?”


    云善听到这话,立马爬起来往外跑。


    看着那一群孩子追逐着跑出院里,陈川松快地笑一声。


    云善带着钢蛋去过两次蟠桃园子,钢蛋自己记住了路。前天钢蛋没跟云善出去玩,一下午都没影,谁也不知道它跑去哪了。傍晚,闻青山瞧见它从外面回来。


    这事说给坨坨听,坨坨就说,“钢蛋肯定出去找吃的了。它以前想自己吃东西,就会不跟我们出去玩。”


    “它能找什麽吃的?”闻青山好奇地说,“这院子里的草还不够它吃的麽?”


    坨坨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两天去的地方太多了。”他们整日在苍梧派里到处转着玩,谁知道钢蛋能去哪里找吃的。


    小柳惊讶,“钢蛋还有这心眼呢。”


    “钢蛋的心眼全用在吃上了。”张槐噗呲笑起来。


    昨天从早上开始,好奇的闻青山一直关注着钢蛋。上午,钢蛋跟着云善出去玩,中午回来吃饭,下午睡完午觉,它自己蹦出去了。


    闻青山悄默默地跟着钢蛋,看到钢蛋熟门熟路地跳进一座院子里。他跟进去看,里面好几棵树上结着蟠桃。估计就是甘卓说的蟠桃树。之前都是云善他们三个小的来摘桃子,闻青山还是第一次到蟠桃园来。


    钢蛋从墙边拖来一根棍子,拿着棍子往树上打,很快敲下来一颗桃。


    闻青山震惊,他没想到钢蛋居然会使棍子。这事还真让坨坨说准了,钢蛋真是自己吃东西来了。


    闻青山看了一会儿,回去当做新鲜事讲给大家听。


    “钢蛋早就会用棍子敲东西吃了。”坨坨没有半分惊讶,“等桃子吃完,它就该来敲枣了。”


    大家都知道钢蛋惦记院里枣树上的枣子。它每天早上都要蹲在枣树下往上看一会儿,瞧着枣子相相眼。


    青芽儿觉得好玩,和一帮孩子去找钢蛋。


    钢蛋已经吃了十来个桃子,正趴在桃树下休息,拨弄剩下的桃核。


    “钢蛋。”青芽儿跑过来,一眼看到地上有十几个桃核,他吓了一跳,“伯伯说桃子不能吃太多,容易撑死。”


    钢蛋不理会青芽儿,仍旧趴在那拨弄桃核玩。钢蛋和铁蛋都不怎麽喜欢和青芽儿玩,因为青芽儿实在太闹腾了。


    云善听说桃子吃多容易撑死,他蹲在钢蛋身边,忧心忡忡地叫钢蛋今天不要吃桃。


    养了钢蛋这麽久,云善知道钢蛋在吃东西这方面格外不听话。他不让钢蛋自己留在蟠桃院子里,拉了钢蛋往外走。


    可钢蛋总惦记着院子里的桃子,时不时地就会趁着云善不注意溜去蟠桃园。云善总要去抓它,弄得一帮孩子天天跟着云善抓钢蛋。


    陈川只清净了一会儿,就见钢蛋被云善拽回来了。青芽儿拿着钢蛋敲桃用的棍子,惊奇地说,“不知道钢蛋又从哪找了棍子。”之前两根都被他没收了,但是钢蛋总能拿出棍子来。


    小棍子都是直溜溜的,有明显断口。绝对不是钢蛋随便捡的。


    张槐问钢蛋从哪拿的棍子。钢蛋只瞧他一眼,什麽反应也没有。


    坨坨问它,钢蛋才给反应。它抬头看看坨坨,往前蹦跶。坨坨跟着钢蛋走出院子,一路走到苍梧派弟子们的练功场。


    有的弟子使棍子,互相切磋的时候常有棍子被打断。断了的棍子被弟子们堆在一起,攒得多了再拉去厨房烧火。


    钢蛋拿的就是那些断掉的棍子。


    “你倒是摸得熟门熟路。”闻青山不得不佩服钢蛋。这脑袋快赶上青芽儿了吧,不只会记路,心里还有些想法呢。


    练武的弟子们都认识坨坨他们,好多人过来打招呼,说了钢蛋最近天天下午都会来这儿晃一圈。


    坨坨告诉大家,“要是钢蛋自己过来,你们就把它撵走。别让它拿棍子。”


    云善他们喜欢在这边玩。弟子们练武的时候,云善他们常常会在场外跟着学。就是因为来过好几回,所以钢蛋记着到这儿的路。


    祁逢春和甘卓说着话从另一边门进来,见坨坨、闻青山他们也在。甘卓说,“我还说去找你们聊聊天,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你身体好了?”坨坨问。


    “内伤严重,起码还得养两个月。”甘卓说,“天天得喝药,喝得我嘴里都是苦味。”


    “我今早去药堂瞧见花旗他们在那边帮忙。昨天其他门派的人又死了两个。”


    坨坨知道那些都是受伤很严重的人。药堂还是忙得很,小药童回回来给陈川、张槐换药时都是急匆匆的。


    甘卓和闻青山说着话先离开,坨坨带了云善他们留在这边玩。


    场外除了他们这些来玩的小孩,还有其他门派的人。这些人多数受的轻伤,歇两天上些药便不妨碍行动。他们要等门内的其他人养好伤一起离开,因此会在苍梧派多留些日子。


    趁着这时间,其他门派的人大都会来练武场观摩苍梧派弟子练功。


    坨坨瞧见两个神手派的人也在这,其中有个人缺了条胳膊。听祁逢春说,神手派这次来了十个人,大前天就死了一半,剩下五个里两个残的,还有两个重伤。


    神手派的人不擅长打斗,他们专修独门轻功,专注于练习偷技。在这次英雄会损失十分惨重。


    云善他们跟着练武,坨坨独自在旁边的武器架上看武器。他相中了一把朴刀,费劲地扒出来扛在肩膀上。朴刀立起来和他差不多高,木柄上安有长而宽的钢刀。


    坨坨试着挥了两下,觉得朴刀比一般的刀剑好用,他可以两只手抓着朴刀使劲。


    耍了一会儿,坨坨又费劲地把朴刀放回武器架上。他蹲在地上使了浑身的劲试图提起苍梧派弟子们练功用的大石锁。坨坨脸红脖子粗地咿呀了一会儿,大石锁纹丝不动。


    他拍拍手,决定放弃了。


    瞧见甘卓急匆匆地回来,坨坨纳闷地问,“你不是去找闻青山他们说话吗?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出事了。”甘卓沉声说,“黄丰派刚刚传信过来,他们门内有叛徒,五个长老死了三个。”


    “其他门派里应该还有玄渊派的人。”


    看来玄渊派的人打算先发制人。让各个门派先内乱,便腾不出手来与围攻玄渊派。玄渊派什麽布的局,什麽时候往门派里安插的人,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第98章 返程


    不只是黄丰派传了消息,靠近苍梧派的另一个门派——夏灵派也传了消息来。


    埋伏在夏灵派的人已经开始暗中谋害夏灵派弟子。只是他做得隐秘,夏灵派暂时还未查出是谁。


    联系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苍梧派上上下下都知道江湖里必然还有一番腥风血雨。


    经历过英雄会当天的事,闻青山已经不打算再闯荡江湖,每日练功越发松散。


    最近这两日他只跟着云善一块走走拳,练练剑,再一起扎个马步,其他的武功是一点也不练了。


    葛东常来找花旗他们说话,闻青山从他嘴里听到很多江湖上的事。


    闻青山以前觉得这些有意思,十分向往。现在依旧觉得江湖里的事很有意思,却没了向往的心思。


    住在苍梧派里的其他门派众人渐渐离开,药堂里也不那麽忙了。花旗他们不再去药堂,多数时候都是闲着的,坐在树下各干各的活。


    小丛绣完坨坨定制的第三条大金鱼戏莲叶肚兜,又给青芽儿绣了条花开富贵绿肚兜。


    傍晚洗完澡,云善、青芽儿和坨坨都穿着肚兜在院子里跑着玩。乌日善当即就找小丛,也想要一条肚兜。


    为了乌日善的肚兜颜色,青芽儿和坨坨吵了一架。一个说绿肚兜好看,一个说红肚兜好看,两人意见不合,还差点打起来了。


    为了拉拢乌日善,坨坨掏出自己的二十几条肚兜,大方地表示可以借一条给乌日善穿。


    青芽儿也想豪气一把,可他正儿八经只有一条肚兜,还是小丛刚绣出来的。干瞪眼之后青芽儿转过来磨小丛给他再做几条肚兜。


    陈川赤着黝黑的上半身,后背上覆着几条明显的长刀疤。看到乌日善换上了坨坨的一条鸳鸯戏水红肚兜,院子里明晃晃八瓣儿白色小屁股。


    他心想,少主和这些孩子们呆在一起明显活泼很多。小孩子就应该和小孩子一起玩。


    “我来看看你们谁最胖。”陈川一时兴起道。


    谁最瘦一目了然,乌日善最瘦。不过身上也肉乎乎,只是在其他人的对比下显得瘦些。


    云善已经忘了胖不好看的事,和青芽儿一块跑过来站在陈川面前挺着小肚子让他看。


    陈川各自捏了捏他们的胳膊,很快得出结论,“云善是最胖的。”


    云善以为这是什麽美事,自己还得了个“最”,乐得见牙不见眼,把一旁的闻青山和小柳逗得直笑。


    坨坨摸摸云善的肚子,又摸摸青芽儿的肚子,得出一条让他很高兴的结论,“云善的肚子更鼓。”


    云善一听,更高兴了。撩起肚兜,给大家看他的肚子。


    坨坨故意挠了一把云善的咯吱窝,云善嘎嘎笑着躲到西觉身边。


    铁蛋趴在地上,看着小黄鼠狼在它爪子边东蹿西跳。它偶尔伸出大爪子拨弄一下黄鼠狼,两个一起玩得挺好。


    云善没看到钢蛋,怕它又去摘桃子吃,转身就要往院子外面跑,准备把钢蛋抓回来。


    “云善,你去哪?”青芽儿追过来问。


    “找钢蛋。”


    “钢蛋在那。”青芽儿拉着云善,指着蹲在枣树下眼神热切的钢蛋。


    云善在蟠桃园捉到好几回钢蛋。练武场的棍子拿不出来,它不知道又去哪弄来一根竹竿,还悄悄藏在了草丛里。


    云善说了几回见钢蛋都不听,他只好向兜明告状。云善知道钢蛋怕兜明和花旗。


    兜明逮着钢蛋训了好一顿,后来钢蛋没再偷偷去蟠桃园。意料之中地把注意打在院里的枣子树上。


    看在花旗他们眼皮底下,钢蛋没再找棍子,闲着没事就盯着树上青青的小枣子瞧。


    云善走过去碰碰钢蛋。钢蛋低下头来,亲昵地用爪子摸了摸云善的脑袋。


    钢蛋长得比云善快得多,个头马上赶上兜明,比云善高了一大截。他最近不知道怎麽就学会摸云善脑袋了。


    闻青山有一回看到钢蛋摸云善脑袋,惊诧地说,“跟个人似的。”云灵山里的这几只宠物都像通了人性,十分听话,还各有各的脾气。


    青芽儿靠近云善,趁坨坨不在这边,小声撺掇云善穿绿肚兜。


    “绿色好看对不对?”


    云善同意地点头。


    “绿肚兜也很好看对不对?”


    云善继续点头。


    “你让小丛给你做一条绿肚兜,咱们一起穿。”


    云善再次点头,跑回去找小丛,“小丛,我要绿肚兜。”


    “嗯?”在桌边看秋水和闻青山下象棋的坨坨立马抓着两块棋子看过去,果然看到青芽儿站在云善身边。一定是青芽儿撺掇的!


    坨坨刚要说话,小丛道,“给你多做几个颜色的肚兜。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


    云善不知道“赤橙黄绿青蓝紫”是什麽,但是小丛说多做几个颜色的肚兜,这话他听懂了。他应了一声,走到石桌边看下棋。


    看别人玩,云善也想玩,小爪子往桌面上一抓,闻青山前头的小卒莫名其妙猝死。


    “哎。”闻青山赶紧拿吃掉秋水的炮和云善换回小卒,放回棋盘上。小卒在楚河汉界后又活了过来。


    云善抓着圆圆的木头棋子,自己念出来,“炮。”


    一局棋下到天色昏暗,在秋水将了闻青山的军后结束。


    闻青山“嗨”了一声。半躺在床上的张槐问,“又输了?”


    “输了。”陈川替闻青山回答,又说,“明天带我一个。”


    象棋丢在桌上没收拾。西觉和兜明连床带人把张槐一起抬回屋里。


    小丛喊云善回来睡觉。


    很快,院子里安静下来。屋里的烛火亮了没多久便熄灭了。


    转天,小丛说要去镇上给云善买“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布做肚兜。花旗给了小丛一锭大银子,看得兜明和坨坨眉开眼笑。来找云善玩的苍梧派小孩子们一拖溜地也跟着下山。


    陈川找闻青山下棋,收拾棋子,重新摆局。只见棋局上少了个棋子,“炮怎麽少一个?”


    闻青山看了一眼,黑色的炮少了一个。昨晚他打的就是黑的。“让云善拿去了。”


    闻青山看一眼花旗,“我去屋里找找?”


    “云善昨晚没拿象棋进屋。”花旗肯定地说。


    没拿象棋进屋那就还在院子里,陈川他们站起来到处瞧。找了好一通,没在院子里看见象棋。


    “找不到就算了。”陈川说,“少一颗棋,找其他东西代替就是了。”


    然后陈川就从树下捡了一块小石头放到黑炮的位置,“就这个了。”


    大家闲着没事,都围在棋局边观看陈川和闻青山对弈。


    闻青山下不过秋水,赢陈川却很容易。


    输了的陈川“嘿”了一声,自己不走,反倒叫秋水替闻青山。


    “这是什麽道理?”闻青山一边站起来让位一边抱怨道,“还有赢的一方让位?这是要比谁下得最差吗?”


    “我就想试试秋水先生有多厉害。”陈川估计自己得输,毕竟昨天闻青山和秋水先生下了五局只赢了一局。他连闻青山都下不赢。


    只是没想到,输得有些太快了。


    闻青山打趣陈川,“还不腾地方?”


    陈川站起身问西觉和花旗,“你们俩来不来?”


    西觉坐到棋盘对面,笑说,“我来下一盘。”


    张槐坐在旁边看不见棋局,心里十分痒痒,伸长头想看战况,奈何闻青山挡在前面。“青山,往旁边让让。”


    闻青山转头看张槐一眼,挪去花旗身边坐下。


    西觉话少,下棋的时候基本不吭声。两刻钟后,秋水被打了帅。


    “哎哟。”闻青山立马收拾棋盘,“再来,再来。”有人能赢了秋水,这让闻青山十分兴奋。


    一连来了三局,全是西觉赢了。秋水坦然道,“我下不过西觉。”


    象棋摆在院子里三天了,西觉这还是第一回下棋。闻青山记得他之前说不会。


    “才会下棋就这麽厉害?”闻青山怀疑地看向西觉,“你是不是诳我?”


    西觉笑着摇摇头。


    花旗开口,“西觉真的是第一回下棋。”他也十分惊讶,西觉下棋竟然这麽厉害。


    云善回来,闻青山问云善要棋子。云善带着他到鱼池边,指着落在池底的棋子给闻青山看。


    虽然写字的那面朝下,闻青山还是能通过棋子颜色认出来这就是少的那个炮。


    鱼池的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起码闻青山挽着裤腿下去肯定得湿衣服。


    “钢蛋。”闻青山转头大喊。


    钢蛋伸头看了一眼。


    闻青山又喊,“钢蛋来帮我个忙,中午多给你多吃一碗菜。”


    钢蛋一听这话,几下就蹦过来了。


    闻青山指着池底的象棋,“钢蛋,把棋子拿出来。”


    “噗通”一声大响,钢蛋跳下鱼池。


    云善“啊”了一声往后退,溅起来水打在他裤子上了。


    钢蛋捞了棋子递给闻青山。


    闻青山接过棋子,不忘承诺,“中午吃完饭找我。我再给你加碗菜。”


    钢蛋点点头。闻青山觉得有些神奇,因为他从钢蛋没什麽表情的脸上看到了“高兴”。对于钢蛋来说,得到一碗菜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云善站在鱼池边喊钢蛋给他抓鱼。


    钢蛋抓了一条一指长的金色小鱼交给云善,这才从鱼池里跳出来。


    云善抓着小鱼,嘴对嘴地亲了两下,又鼓着腮帮子给鱼吹气。


    “云善,吃饭了。”坨坨大声喊。


    云善把鱼丢回池子里,跑去洗了手,高高兴兴地吃饭去了。


    闻青山兑现承诺,额外给了钢蛋一碗菜。小黄鼠狼瞧见了,跑到闻青山腿边合上爪子拜了拜。


    “钢蛋帮我干活了,这碗菜是报酬。”闻青山的意思是不给小黄鼠狼额外吃的。


    小柳赶紧夹了块肉放在地上,“肉在这儿呢。”


    闻青山没说什麽,转过身继续吃饭。小柳有时候就是太相信这神神鬼鬼的事。他看小黄鼠狼也没什麽特殊的地方嘛。


    妖怪们在苍梧派又呆了七天。等张槐能正常走路,他们便和苍梧派掌门辞行。


    经过十来天的修养,苍梧派掌门的伤似乎也好了很多,亲自送花旗他们到山门口。


    和云善玩了十多天的孩子们依依不舍地让云善下次再来,还说以后去云灵山找云善玩。


    和云善在一起玩真的是太开心了,云善的家人不仅会给云善准备很多玩具,还会陪着他们一起玩。


    云善咧着小嘴全都答应,和坨坨一起挥挥手,告别了小夥伴们。


    甘卓送他们到鲤鱼镇,“据我所知,现在各大门派里都不安生。你们回去时最好避开江湖上的门派,省得沾上麻烦。”


    花旗点头。他们回家选择的路线不是之前来时的路线。而是打算往东绕一些逛逛其他城,然后再去天宁城看李元宝兄妹,之后再往西绕路,先经过东陵县城送闻青山和小柳回家,最后再回云灵山。


    陈川和张槐两人还和之前一样坐在马车里。因为两人的身体还未痊愈,不适合长期行走。


    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回陈川不用再乔装成女人,乌日善也不用再穿小姑娘的衣服。玄渊派这时候根本顾不及他们。


    甘卓站在路上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心思转了一圈。花旗他们倒是真不追名逐利,也没有江湖中人对反派的嫉恶如仇。


    要说他们不侠义,不仗义,这话却也不对。花旗他们救了陈川、张槐,也救了自己,一路上对他们十分照顾。还救下了整个苍梧派。


    若是他们侠义,甘卓不明白为什麽花旗他们不留下,跟着大家一起讨伐玄渊派?难道真是因为他们山里“不杀人”的规定?


    这些人真不像是江湖里的人。


    甘卓忽然一笑,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得真多。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江湖里的人。


    观他们的言行,甘卓更觉得花旗他们只是来逛风景,瞧热闹的。他们只是来体验,并未打算参与。


    第99章 海边的小渔村


    从鲤鱼镇出发一直往东走五天,妖怪们看到一块大石头,上面有黑色的染料画着一个人身鱼尾的图案。


    云善兴奋地指着上面的图案叫坨坨看,“大美人鱼!大美人鱼!”


    他故事里的美人鱼大多是美人鱼宝宝,但图案上的美人鱼明显是条大鱼。


    “这是传说中的鲛人吧?”闻青山走过来道。


    “确实是鲛人。”秋水点头,“这儿应该就是小莫村。”


    他们偶然在城里听说东边临海处有一个古代的部落名叫小莫村,部落图腾为一条黑尾鲛人。


    兜明听说可以到海边,就说要看看。吃点海鲜,再弄些干的海货回去。


    于是他们便一路打听着往东走,终于找到了小莫村。


    花旗他们顺着小路往前走,看到几个脖子下挂着贝壳项链的小孩在路边玩。


    “海在哪边?”坨坨问那群孩子。


    “再往前走走。”


    “坡下就是海。”


    小莫村的孩子们争先恐后,十分热情地给坨坨指路。


    顺着孩子们往东的指向,坨坨爬上马车眺望。最东边,碧蓝的大海承接蓝湛湛的天空。


    “真的是海!”坨坨兴奋和大家汇报。


    闻青山踮起脚,刚刚好能瞧见远处碧蓝一片,“哪是海?”没亲眼见过海的人,不懂海天一色究竟是何景象。


    青芽儿猴子似的沿着马车爬到顶上,“那就是海?”


    云善吭哧吭哧跟着往车上爬,刚爬到半截就被花旗抱了下去。


    “海就在前面,云善跑去看看。”花旗笑着说。


    云善顺着小路一边兴奋地喊“海”一边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小渔村的孩子们跑到前面领路。外地人总是对海很稀奇。


    青芽儿见云善和乌日善都跑了,急匆匆地从马车上下来,追着一群人往前跑。


    大家都十分兴奋。除了在现代旅行过的妖怪们,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海。


    坨坨这一路都在念叨着海带、虾、蛏子、八爪鱼、海螺、生蚝、螃蟹……说这个怎麽好吃,那个怎麽好吃。说得大家对大海十分向往。


    闻青山知道海带、虾、螃蟹、海螺,他家里现在倒腾南方的货品,见过许多海货。至于其他的,闻青山是真的听都没听过。


    小孩子们领着云善一路往海边跑。


    草屋前补网的妇人大声问,“小花鱼,你们带的谁家小孩?”


    里面一个赤着上半身,塌鼻梁大眼睛的小孩停下来,冲着屋前的妇人喊,“外地来的。来了七八个人呢。”


    周边的人一听说有外地来人,赶紧跑去路上瞧,果真见着一辆大马车。大家面上带着喜气,心里估算着家里的存货能换多少钱。


    外地人来他们这偏僻靠海的小渔村,大多是为了来换东西。小莫村里的人十分欢迎外地人的到来。


    “几位晚上在村子里住吗?”打着赤膊,带着草帽,光着脚的男人殷勤地上前询问。


    “要住的。”小柳回答。


    “来我家。”男人满脸和气道,“我专门搭了房子让客人住呢。好多外地来的人都在我家住过。屋子又宽敞又干净,我领你们去看看。”


    海边没遮没挡,还有海风,肯定不能露天睡觉。妖怪们原本打算自己搭简陋的帐篷,如今有现成的,他们便跟着男人去瞧屋子。


    “我叫莫大钱,大家叫我大脚。”男人说着嘿嘿笑笑,动了动光着的脚。“我脚大,村子里的人给我胡咧了个外号。”


    陈川这才注意男人的脚,果然是一双大脚,五个脚趾分得很开,紧贴地面。


    “喏,这就是我家。”莫大脚边开门边说,“有事就去那边找我。想吃什麽菜就和我家婆娘说。”


    茅草屋不大,屋门前搭了个遮阳的草棚,里外只有两间。两间里都有大通铺,足够睡下他们这些人。


    桌子落着厚厚一层灰,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住过人。莫大脚赶紧道,“你们坐着歇歇,我再收拾收拾。”


    “现在天气热,等傍晚去赶海,能捡到不少东西呢。”


    莫大脚走到门口冲着他家方向喊了一声,很快一个身材壮硕的妇人和一个黄毛小丫头端着一盆水走来。


    “这是我家婆娘,做菜好吃得哩。以往住宿的人都夸我婆娘做菜好吃。晚上你们一定得来尝尝。”


    莫大脚婆娘客气地笑笑,和莫大脚一样热情,“晚上一定来家里吃饭。”


    莫大脚又指着头发上挂着珍珠额饰的黄毛小丫头道,“这是家里的丫头,叫小毛鱼。”她头上的珍珠不算圆,还有几个形状奇特的。


    “有什麽事可以叫小毛鱼去干。别看我家丫头小,可能干了呢。”


    小毛鱼也就七八岁,头发黄黄的,很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伸出的小手腕上带着一串白里带金的珍珠手链。


    屋里小,花旗他们走出门,站到门口的草棚下。


    附近站着好些手里拿着海货的村民。


    “客人,你们来这儿可是要买货?”莫大脚问出了村里人都关心的话题。


    “是打算买些干货。”花旗点头。


    热情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拿起手里的海货介绍给花旗他们听。还有人抓了一把圆润的白珍珠,叫得最是大声,“客人,瞧瞧我家的珍珠。个头又大又圆,都是精细挑选出来的。”


    闻青山感兴趣,走过去拿了一颗看,果然又大又圆。要是串成珍珠链子放在自家铺子里,一准能卖上个好价钱。


    “只有一把吗?”闻青山问道。


    拿珍珠的那人笑道,“我就这一把。这麽圆这麽大的珍珠少,攒了这一年也就这一把。客人再问问其他人。我们小莫村家家都有珍珠呢。”


    人群里立马就有人说他家里也有大珍珠,现在就回去拿来给客人看。说着就有好几个人往外跑。


    “花花。”云善欢快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他手里抓着一把小贝壳,光溜溜的跑来,献宝似的把贝壳拿给花旗看。


    花旗瞧见他手里的贝壳上沾着不少细小的沙粒,料想这些应该是在沙滩里捡来的。贝壳都不大,小小的,大部分还缺了一角。


    小柳好奇地问云善在哪捡的。


    “海边。”云善干脆地答道。


    青芽儿把自己脱光,爬进车里找出他的绿肚兜穿上。


    “穿肚兜干什麽?一会儿我们还要下水玩。”坨坨转头又对花旗说,“云善蹲在沙滩上,裤子被冲上来的浪打湿了。”


    “水爬上来了。”云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惊讶,把这发现说给大家听,“爬上来,爬下去。”


    “什麽爬上来爬下去?”闻青山被云善说得勾起兴趣,“云善一会儿带我瞧瞧去。”


    “嗯。”云善高兴地答应下来。


    回家拿珍珠的村民们跑着回来,各自捧着一个小布包,里面存着挑拣出来的珍珠。


    “客人,看看我家的珍珠。”


    “客人,我家的珍珠也又大又圆。”


    坨坨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大珍珠又白又亮,十分漂亮。“可以给云善串手串。”云善有条漂亮的大珍珠项链,还没小手串呢。


    “什麽?”云善踮着脚也瞧不见人家手里拿的什麽。


    坨坨拿了一颗珍珠给他看。


    云善接过来,欢欢喜喜地说,“弹珠!”


    大珍珠的个头和云善玩的最小号的弹珠一样大。


    乌日善和青芽儿都围过来看。


    乌日善说,“我们还没有白色的弹珠。”


    青芽儿,“现在有了。”


    “弹珠是什麽?”小莫村的孩子好奇地问。


    “玩的呀。”云善蹲下来把手里的珍珠用大拇指弹出去。


    云善确实还没有白色的弹珠,西觉决定给云善的弹珠再多添个颜色。


    “白的太轻了。”青芽儿捡起云善打出的那颗珍珠说。


    小花鱼站出来,是十分不满,“你们别糟蹋好东西。”村民们小心翼翼收起来的珍珠被外地来的小孩随手就丢出去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些又大又圆的珍珠有多珍贵。


    “谁糟蹋好东西了?”青芽儿一听就不乐意了,“弹珠就是这样玩的。”


    “这把珍珠我们买了。”西觉说。


    被坨坨拿走珍珠的村民喜笑颜开,“成,成。这珍珠成色好,个头又大,一百文钱一颗。”


    莫大脚在一旁跟着说,“价格公道的,咱们小莫村都是这样卖的。”


    花旗很爽快地数了数,付了钱。村民们见他们这麽干脆,瞧他们的眼神更加热情。


    虽然花旗他们买了珍珠,小花鱼还是忍不住说,“珍珠是串起来做饰品的。在地上打来打去磨坏就不亮不好看了。”


    坨坨拿着一颗珍珠在手里抛上抛下,“确实很轻,打不动其他的弹珠。我们别拿这个打弹珠了。”


    “给云善穿手链。”


    “这麽大的珍珠给云善串手链?”闻青山拿起珍珠在云善的小手腕上比划,“两颗就能盖上,顶多六颗就够了。”


    “不如找些小的珍珠给云善串手串。戴起来还好看些。”


    坨坨看闻青山在云善手腕上比划的大珍珠确实不好看,“那就买小的。”


    立马就有村民开始热情推荐自家的小珍珠。


    坨坨挑选珍珠时,云善让兜明把他抱上马车上。


    云善在自己的玩具箱里翻了一通,找出一把木头做的小铲子。又在里头找了个大竹筒做的小水桶。


    拎着自己的小玩具,云善站在车边喊,“嘟嘟。”


    兜明又把他从车上掐下来。


    云善把小铲子塞进小桶里,“喝水。”他们回来就是为了喝水。


    花旗问莫大脚有没有水,莫大脚的婆娘快步走回家拎回来一个茶壶。


    花旗找出云善的塑料杯子,倒了大半杯水递给云善。


    云善自己把杯子挂在脖子上,打开瓶盖用吸管喝水。


    小莫村的人都盯着云善看。这是什麽杯子?他们从来没见过。


    云善喝完杯子用力按上杯盖,拎起自己的小桶叫人,“走,玩啊。”


    坨坨刚刚告诉他们,可以用铲子挖沙玩。云善他们回来喝水顺便来拿铲子。


    不等坨坨,云善、乌日善和青芽儿哈哈笑着往海边跑。


    “等等我。”闻青山赶紧追过去。


    “各位先回去。我们要买的东西多,后面会挨家去看。”小柳说。现在买东西接下来还得分神看东西,不如离开前一天再买东西,也省些精力。


    村民们听他们这样说了,不再说海货的事,开始杂七杂八地闲聊。


    留下小柳应付村民们,大家都往海边去。


    太阳已经往西走,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


    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三个坐成一排,干劲十足地在沙滩上挖坑。坨坨已经和兜明下海游泳去了。


    闻青山裤子卷到腿弯处,站在那等着海水时不时地涨上来盖过他的脚面。这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铁蛋和钢蛋趴在海水里乘凉,只露出脑袋。


    兜明游得远,抓了一只大虾回来。陈川好奇地要过来看,拿着虾在手上比划,“这虾比我手还长,一顿吃五个这麽大的虾差不多就能吃饱。”


    闻青山稀罕地凑过来说,“我吃四个就能饱。”


    兜明拎着云善的小水桶灌了些海水,把大虾放在桶里。走过去对云善说,“你看着,别让虾跑了。”


    “嗯。”云善探头看一眼虾,立马爬起来问,“什麽呐?”


    “虾。”兜明说,“晚上让坨坨煮给我们吃。”


    青芽儿和乌日善凑过来,三个小的围着小水桶嘀嘀咕咕地讨论了好一会儿。这下他们不想挖坑了,都想下去捉虾。


    陈川在海边拦着不让云善他们下去。大人现在都在前面游泳,都顾不上后面这三个小的。


    小莫村的孩子们也在这边玩。


    小花鱼主动拉着云善说,“我阿爸出去捕鱼,一会儿就回来了。能捉到许多大虾。晚上你可以来我家吃饭。”


    住在海边的人们并不稀罕海鲜,但是对于没见识过的小孩子们来说,大虾可太有吸引力了。云善他们三个立马答应下小花鱼的晚餐邀请。


    小莫村的孩子们带着云善他们在沙滩上挖蛏子。


    云善只拎了一个小桶,很快就满了。他不知道把东西倒在哪,在沙滩上拖着小桶找站在岸边的张槐。


    “云善等一会儿,我回去拿桶。”张槐说。


    张槐往回走,迎面遇到穿着奇怪的一老一少。这两人脖子挂了几串贝壳项链,脸上用蓝色染料画了几条波浪文。露出来的胳膊上也有蓝色的波浪纹。


    明明两个都男人,却都穿着褐色的麻布裙子。前面的老头拄了一根木杖,木杖头上拴着七八串鱼骨头。随着老头移动,鱼骨头撞在一起发出轻微脆响声。


    这样的装扮实在是奇怪。张槐隐晦地打量两人的同时,那两人却在直白地打量他。


    张槐并没有看回去,而是快步走回茅草屋。草棚下还有几个村民兴高采烈地和小柳聊着天。


    张槐让小柳帮他进车里拿桶,他则装作漫不经心地和村民们打探,“我在路上瞧见两个脸上有蓝色颜料画线的人。他俩人是谁?”


    “哦。”村民一下就明白了,“是巫。”


    “巫?”张槐紧接着问,“巫是什麽?”


    “我们和你们外地人不一样。”村民解释道,“我们部落世代有巫。海神通过巫传达旨意,主持村里祭祀海神的事。”


    小柳吃惊道,“与海神沟通?这麽厉害?”


    “真的有海神?”


    “当然有。”村民们笑笑,“我们海边的人世代拜海神。海神会保佑我们出船平安,收获丰富。”


    原来是村里人。张槐便没在意,先拎了桶去海边。


    “你们都用什麽祭祀?”小柳十分怕村民们说用童男童女祭祀。


    “猪牛羊,三牲是一定要准备的。”村民说,“每家都会拿出当年收获得最大最圆的珍珠献给海神,祈求海神保佑。”


    小柳心想,还好不是用活人祭祀。他实在是被天宁城里那些人吓怕了。


    “我看到有个小孩身上带蛇。”村民们好奇地和小柳打听,“那蛇瞧着像是毒蛇?怎麽让小孩养?”


    小柳说,“云善一直养着。我没见过它咬人,只是听说是很厉害的毒蛇。”


    “另外两个大野兽呢?个头都不小。”村民说,“我们都没见过。”


    “钢蛋是袋鼠,铁蛋是狮子。你们不用怕,他们俩很听话,不咬人的。”


    村民们点点头,然后突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你们养猫吗?”


    “猫?”小柳笑着道,“小的没养,大的倒是有一个。我听坨坨有时候说铁蛋是大猫。”


    “铁蛋个头那麽大怎麽是猫呢?我看就是长得稍微有那麽点像,也不是很像猫。”


    村民们就着铁蛋的和猫的关系说起来。说着说着就说一起去海边看看铁蛋,顺便看看今天出海的人捕到多少鱼。


    第100章 蚌壳里的海神


    几只出海捕鱼的小船背着落日摇向海边。


    小花鱼拉着云善指着一条小船兴奋地喊,“那是我阿爸的船。”


    河边的村民越聚越多,站在沙滩上等待小船靠岸。


    隔着很远,岸边等不及的村民急切地问,“今天收获怎麽样?”


    有好几个人挽着裤腿走进海水里,等着帮忙推船。


    “就那般。”小花鱼的爹远远喊道。


    船尾绑着的渔网里有许多虾和鱼。在海里泡着的妖怪们也都上岸来看渔船的收获。


    看到鱿鱼,兜明眼前一亮,“这些鱿鱼我们都要。”


    小花鱼的爹瞧着这几个陌生人,笑着问,“是来收货的吗?”


    “是啊。”今天卖出去珍珠的村民高兴道,“今天收了我一把珍珠呢。”


    张槐拎来的水桶里装满了花旗他们下海捉来的虾和鱼,兜明拎着桶飞快地跑回去把虾和鱼倒进去木盆里,又拎着桶回来装鱿鱼。


    云善蹲在木桶边伸手抓鱿鱼,哈哈笑了一会儿后,突然困惑地喊“水黑了。”


    村民们笑起来,“赶紧在海里洗洗。桶里的鱿鱼都得洗。”


    云善的小手上沾了黑水,举起来给坨坨看。


    “鱿鱼会喷墨。”坨坨说,“你自己蹲下来洗手。”


    坨坨把桶里的鱿鱼倒在沙滩上,挨个挑出来放在海水里洗。小丛拿了刀子过来,熟练地杀起鱼。


    虽然鱿鱼和普通的鱼构造不一样,处理起来却是差不多。沿着腹部剖开一道,扯出内脏,抽掉透明软骨,挑去眼睛,挤出大牙。在海水里洗掉表面上沾到的墨汁,这就处理好了。


    云善自己蹲在海水里搓着小手,青芽儿把村民给他的海星贴在云善后背上。


    “什麽呐?”云善伸手往后背抓,抓到的海星在他手里蠕动,虾了他一跳。


    青芽儿嘿嘿笑着,“他们说不咬人。”


    青芽儿把海星放进海水里。五个角的海星缓慢地挪动身躯想要逃跑,被青芽儿按着捉了回来。


    村民们帮着一起把鱼弄回去,然后各自回家做饭。


    莫大脚特意从隔壁过来邀请妖怪们去他家吃饭,被坨坨拒绝了。今天晚上他们准备自己弄着吃。


    看着坨坨他们熟练地垒竈台,架锅,莫大脚特意叮嘱,“直接用海水煮出来的新鲜。”


    坨坨点头,催着闻青山他们去捡柴火,又让兜明削竹签,他要烤鱿鱼。


    忙活了一通,串好的鱿鱼刚摆上烧烤架,小花鱼跑来找云善去他家吃饭,说家里煮了大虾。


    “我们铁锅里也煮了虾,今晚先不去你家吃了。”坨坨客气地婉拒。


    小花鱼啊了一声跑回家,很快端着一大盘子海螺、虾和螃蟹跑回来。“阿爸说这些送给你们吃。”


    小莫村的人十分热情。不只有小花鱼给他们端菜来,还有不少村民都自发地送来做好的食物。


    云善单独吃了个大虾,鱿鱼只吃了半只就说饱了。他把剩下的半条鱿鱼给了铁蛋。


    今晚饭菜多,还全都是肉。钢蛋埋头苦吃,一点都不在意云善给铁蛋多分了半条鱿鱼。


    小纸只吃了一块蛏子肉,懒懒地趴在云善肩膀上。小黄鼠狼啃完两只大虾后,扒了扒云善的脚。


    云善低下头看。小黄鼠狼合起两只小爪子对着云善晃了晃。


    坨坨往地上丢了两个蛏子,小黄鼠狼快速扑过去大快朵颐。


    小柳撬开一只螃蟹,吃得美滋滋,“海里的吃的真多。”


    “别有一番风味。”青芽儿在一旁摇头晃脑。这话是闻青山今天说的,他刚学来。


    “就是这个词。”小柳笑着夸青芽儿,“青芽儿说得对。”


    青芽儿得意地将吃完的蛏子壳丢在地上,看到小黄鼠狼蹿过来,他乐得哈哈笑。


    吃到天色昏暗,各人都吃撑了肚子。


    坨坨摸着肚子说要出去走一走,领着云善他们往海边踱去。


    一轮弯月高悬天际倾洒银色清辉,海面波光粼粼。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音。


    海边夜晚的声音和山里夜晚的声音完全不同。山里夜晚的主场是虫子们,它们藏在草丛里,藏在树上,欢快地唱着各自的歌曲。


    而夜晚的海边,是一声又一声的海浪声,大海的沉吟盖过了虫子们的歌唱。


    只穿着上衣的云善光着两条腿在月色下追逐海水。


    海水一下接着一下冲上沙滩又立马退。云善追着后退的海水,又在海水涨上来时大笑着往后躲,和海水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涨潮了。”坨坨看到拴在岸边的小船正飘在海水中。傍晚时,小船明明停在沙滩上。


    青芽儿爬上小船,喊云善和乌日善一起来坐船。三个小孩蹲在船上,等着冲过来的海浪带着船前后摆动。


    海边峭壁处的平台上燃着一丛篝火,四个小莫村人围坐在一起说话。


    “巫,您确定这些就是海神要等的人吗?”莫大脚看向远离篝火,手里持有鱼骨头木杖的老人。


    “等了这麽多年,只有他们像是。”老人苍老的声音伴着海浪声响起。


    今天在屋门口向小柳打听铁蛋的莫齐不确定地说,“他们只有一只猫,还缺一只猫。”


    和巫一样,脸上同样画着蓝色波浪纹的少年莫约开口,“前年有三人出海捕鱼时丧命,去年有五人在海上失踪。今年才过半年,已经有四个人出事。”


    “打渔收获一年比一年少,海里的危险逐年增加。”


    “我们需要海神大人庇佑!”


    小莫村是个古老的村落,原先是海边的一个部落。这麽多年一直保留着部落的图腾,并信奉海神。


    小莫村的村民们坚信海神真实存在。


    在部落的记录中,三百年前,海神与深海巨妖搏斗受伤,从此陷入沉睡。沉睡之前,海神只留下一句话:遇两猫一蛇即刻唤醒他。


    这麽多年,小莫村的人一直在等待“两猫一蛇”出现。


    能来他们这麽偏僻的村落里的外地人大多是为了买货,鲜少有人带着猫,更别说蛇了。


    等了三百年,也不过是遇到了“一猫一蛇”。


    片刻之后,莫齐咬牙,“少一只猫总比一只都没有强。”


    三个人一齐看向巫。


    巫拥有至高的话语权。如果他说不行,那麽就是不行。


    云善追着青芽儿在沙滩上留下一个个小脚印,很快就被卷上来的海水抹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跑到沙滩边缘的礁石堆。


    海浪冲击礁石发出响亮的声音,这儿的海浪可没有冲上沙滩的海浪温和。他们像是举起钢刀的战士,不停歇地冲打着礁石。


    “前面黑,别过去了。”乌日善踩在一块石头上喊攀着石头的青芽儿。


    “黑的。”云善爬上一块礁石,也不再往前。


    “云善,我们还是去沙滩玩吧。”乌日善喊云善回去。


    青芽儿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凉爽的海风,“我还要在这玩会儿。”


    “一起回去。”云善说。


    “我现在不想回。”青芽儿说,“我要坐在这里凉快凉快。”


    “云善,乌日善,我们先回去。”坨坨一点都不担心青芽儿。


    坨坨他们一路溜达回茅草屋。


    “给你们烧了热水。”小丛说完,继续和兜明一起看月亮。


    坨坨带着云善、乌日善洗了澡回屋睡觉。屋子里的人全都睡下了。


    坨坨把云善抱上大通铺,云善撅着屁股爬到花旗身边躺下,伸出小手摸到花旗衣服攥在手里。


    坨坨紧跟着上来,在云善身边躺下后直接闭上了眼。


    海浪声一下一下地响着,像是催眠曲,很快就把玩了一天的小朋友们哄睡着了。


    夜半,巫双手托着一块黑色鱼鳞赤足站在海水中,嘴里快速念动古老的咒语。


    黑鳞亮了一瞬,很快又黯淡得如往常。巫心中大喜,他感受到了海神的气息。这是他继任巫四十年来第一次真正与海神沟通。


    弯月之下的的海面突然扬起高浪,不知从哪来的雾气弥漫在海面上。


    站在岸边的小莫村人恭敬地对着大海跪下。


    海水突然诡异地旋转起来,在一里之外形成漩涡。漩涡中心迸发出一道刺目白光,巨大的蚌壳破水而出。


    莫约心中惊喜。海神大人要现世了!


    不小心在岩石上睡着的青芽儿被这动静吵醒。他坐起身,好奇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白色蚌壳升至半空。


    蚌壳缓慢打开。


    屋里的妖怪们瞬间惊醒。青芽儿也瞪大了眼睛。


    妖气!强大的妖气!


    花旗抱起云善撞开窗户就跑。西觉一扬手,让闻青山他们陷入梦中。秋水这时才注意到青芽儿不在。


    “青芽儿呢?”秋水急躁地问坨坨。


    “青芽儿……他之前说要在海边玩。”坨坨一手一个拉住闻青山和小柳,“他肯定会跑。你先把张槐、陈川和乌日善带走。”


    海边距离茅草屋并不远,青芽儿遁土过来就是一瞬的事。秋水没有去找青芽儿,而是听了坨坨的话,带着张槐、陈川和乌日善离开。


    蚌壳里的妖怪蓦地睁开眼睛,由蹼连在一起的五指猛地一握。


    花旗撞到结界倒飞了回来。


    “怎麽突然有个结界?”坨坨拽着闻青山和小柳爬出土,着急地嘟囔着,“什麽时候来了这麽厉害的妖怪?我们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破了结界冲出去!”花旗脸色难看地攻击结界。


    不只是坨坨没察觉,他也一点都没察觉到这儿有妖气。说明这妖怪起码要比他高一千年的修为。


    妖怪们集中攻击结界一点,青芽儿慌张地从土里爬出来。“伯伯,那只妖怪是从海里出来的。”


    秋水看到青芽儿过来,心里不再焦躁,叮嘱道,“你躲在后面。看着情况不对,赶紧就跑。”


    青芽儿木着脸点头。


    雾气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


    花旗警惕地扫了一圈,提醒道,“他来了。”


    月光之下,一道黑影从雾中缓缓走来。


    那也不是走,是一条弯曲的黑色鱼尾在地上滑动。


    来的妖怪人身鱼尾,站起来身量极高,比西觉还要高出两个头。


    他拥有一头大波浪黑色卷发,长度盖到胸口。正好遮住该是人类乳|头的位置。皮肤苍白,高鼻深目。眼眶之中不见白色,只有漆黑的眼珠。


    坨坨转头惊呼一声。那满黑的眼睛让他联想起末世的丧尸,一下就觉得这妖怪长得十分渗人。


    “一只老虎,一只豹子,一条蛇。”鲛人语调古怪地说出了兜明、西觉和花旗的身份。


    “我们只是路过,不想打扰你。”坨坨对着鲛人讨好地笑,“我们马上就走。”


    一对上鲛人的眼睛,坨坨脑海里只有两个字:丧尸!


    鲛人摇头,俯视着妖怪们,依旧用古怪的语调说话,“我需要你们。”


    需要什麽需要啊?难道要吃了他们?


    花旗将云善交给坨坨,变成一条巨大的黑蛇。蛇头直立,一双冷冷地看向鲛人。


    “我需要你们。”鲛人重复道。


    “你需要我们干什麽?”坨坨大声问。


    攻击了这麽久,结界根本打不开,坨坨十分急躁。他不想二百年前的事情重演。


    鲛人突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团蓝血。


    花旗的竖瞳几乎变成一条线。这个妖怪受伤了?


    看样子,鲛人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加上秋水,他们一共六只妖怪,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鲛人毫不在意地抹掉嘴边的蓝血,嘴往两边咧,露出满口尖牙,“我不想和你们为敌,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需要我们做什麽?”秋水警惕地看向鲛人。鲛人这番作为,的确不像找他们打架。


    “我需要你们帮我取来焚川的无妄草。”鲛人从身上拔下一块黑鳞,“我可以用鳞片起誓,不会伤害你们。”


    “三百年前,我与深海巨妖搏斗,身负重伤。需要焚川的无妄草疗伤。我不能离开大海太远,无法去焚川取草。”


    “三百年前,我用剩余的一半法力得到一则语言:两猫一蛇出现,可得无妄草。”


    两猫一蛇?


    兜明鼻子里喷出粗气。什麽预言?老虎就是老虎,多威风,为什麽会被归类成猫?


    “我们为什麽要帮你?”花旗冷声开口。


    鲛人丢下一个乾坤袋,“如果你们帮我,这里面的东西就都是你们的了。”


    “否则……”鲛人眯起双眼,倏地张开嘴巴,露出满口尖牙冲着他们大吼。


    说是吼却没有声音。无形之中却有千万根针直往妖怪们脑袋里刺。


    “啊——”唯一没有被弄晕的人类——云善抱着小脑袋大叫起来,小手腕上带着的黑镯子迅速褪色。由黑色变成灰色,紧接着又退成白色。


    兜明变成老虎挡在坨坨身前,忍着脑袋里针扎的疼痛猛地啸出一声。他七百年的法力,根本挡不住拥有三千年法力的鲛人。


    兜明身上很快渗出血来。


    西觉和花旗的攻击逼得鲛人不得不停下攻击,他诧异地看着趴在坨坨背上痛苦的云善,“他是人类的修行者?”


    “这麽小,怎麽会拥有两百年修为?”


    “夺舍了?不对,两百年修为被封起来了。”


    “呜,疼——”云善瘪着嘴巴抱着脑袋哭出声。


    两百年修为的人类会随便哭?像个小孩子一样?鲛人更加迷惑了。这人到底是不是夺舍了?


    坨坨哄着云善,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顿时压不住了,“需要我们帮忙你打我们干什麽?”


    “有你这样的吗?”


    “这是你找人帮忙的态度?”


    花旗一尾巴甩过去,声音里透着寒气,“我要将你拔鳞去骨!”


    鲛人闪身躲开,威胁道,“我有三千年修为,即使身上负伤,拼死一搏也能将你们全部留下。”


    “好了。我有办法治他的头疼。”鲛人刚刚只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并不想惹恼这些妖怪。


    他取出一颗发亮的金色圆珠子弹到坨坨面前,“这是百年蚌壳产出的金珠,可治疗音波攻击的伤。”


    “对他自身也有其他好处。”


    坨坨与花旗对视一眼,看到花旗点头,坨坨抓住金珠喂给云善。


    云善红着眼睛咽下去,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问坨坨,“什麽呐?”


    “金珠。”坨坨说。


    “不能吃啊。”云善说完接着又哭了。


    哭了没几声,他停了下来,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头是不是不疼了?”西觉问。


    “嗯。”云善软乎乎地说完一句,打了哈欠,下一刻脑袋一歪,在坨坨怀里睡着了。


    坨坨晃晃云善,见他不醒,心慌地问,“云善怎麽了?”


    “睡着了。”鲛人说,“他的身体需要炼化金珠。起码要睡上一天。”


    西觉思考片刻后,看向鲛人,“焚川在什麽地方?那儿可危险?”


    鲛人受伤,他们未必会输。只看这鲛人的行事风格,只怕到时候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若是焚川里没什麽危险,他们走一趟便走一趟了,省得打一架。


    鲛人缓慢道,“焚川离此间往西数千里,入口在一处古山里。”


    “我只听说里面地面龟裂,四处流淌着滚烫的熔浆。有一山崖,名为奇木崖。无妄草便长在奇木崖之颠,叶如针,红如火。”


    “除了熔浆之外还有别的危险吗?”小丛谨慎地问。


    “没了。”鲛人肯定地说,“焚川最危险的就是熔浆。”


    鲛人抛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珠丢给花旗,“这是寒水珠。可保你们在熔岩中行走。”


    “三日便可来回。”


    “你们若是答应,今晚就出发吧。”


    西觉和花旗对视一眼,花旗默默点头。西觉应下,“好。”


    坨坨嚷道,“你还没发誓,没给我们鳞片。”


    鲛人当着妖怪们的面立下誓言,随手扔出黑鳞。坨坨伸手接住,装进乾坤袋里。


    鲛人挥手撤下结界。


    “照顾好云善。”花旗说完,和西觉、兜明和秋水妖迅速奔着西方离开。


    “想去海里的岛上玩吗?”鲛人面无表情地问坨坨。


    那样子看起来一点不像邀请他们去玩。倒像是想把他们吃了的表情。


    “不想!”坨坨一口拒绝。他在海水里可不能土遁。


    鲛人语气忽然变得凶狠,“不想就好好呆在这!别乱跑!”


    坨坨心想果然!这鲛人怎麽会好心邀请他们去玩。


    他不敢和鲛人叫板,应道,“我知道了。”抱着云善先回茅草屋。


    青芽儿和小丛一起把中了法术的人一个个带茅草屋。


    小丛搓出光球和青芽儿一起修整茅草屋的窗户。


    青芽儿伸头看向四周,奇怪地问,“怎麽没有人类出来?”


    “那些雾可以把人类迷晕。”小丛回。


    坨坨打了水准备端进屋里给云善擦身体。一转头看到鲛人站在身后,他皱眉问,“你还要看着我们吗?”


    “我只是对那个人类感兴趣。”鲛人问,“他的法力怎麽会被封住?据我所知,即便失去法术,人类也不会变成幼崽。”


    “我也不知道。”坨坨实话实说,“我们进了一个错的发送阵,然后云善就变成小孩了。”


    鲛人垂眼打量这只个头矮矮的小妖怪。小妖怪实在太矮,和他说话得仰着脸。


    脸上肉滚滚的,一看就是那种把自己养得很好的小妖怪。


    想到那个人类小孩也是个小胖子,鲛人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他现在完全是个人类幼崽?”


    坨坨点头。“云善什麽都不记得了。我们把他从婴儿又重新养了一遍。”


    见鲛人不说话,坨坨低下头,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个主意。“你知道有一头叫敖文的黑蛟吗?他有五千年的修为。”


    “听过。”鲛人淡淡地回。


    坨坨赶紧道,“二百多年前,我们山上的灵隐道长将黑蛟封印在沧浪山下。后来黑蛟吃了很多童男童女冲破封印跑了出来。”


    “你知道他后来怎麽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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