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何老大2……
何老大家收到了京城的来信,这个事儿在整个村里都算是稀奇事儿,从邮递员送信来的那一刻,就围拢了不少闲着没事儿的人。这会儿听到何老大的哭嚎声,周围的人瞬间哗然了。
“刚何老大喊什么来着?什么活着?”
“京城他家有谁?”
“我记得是老二吧,小小年纪就送去学厨的那个。”
“对,我记得是。那何老二……没人说他死了啊?何老大这嚎个什么劲?”
“这个我知道,何老大回来那阵好像写信去京城,然后一直没消息。怕是那个时候吓着了吧。”
“咦,去年写信去京城?今年才回信?这京城路也不算很远啊,怎么这一个来回就要一年?太吓人了吧。”
“哎,打仗嘛,这事儿谁说的好。好在现在是太平了。”
“对对对,太平了,挺好的,何老大也算是运道来了。有了兄弟,他也不至于一个人苦熬着,有个事儿也算是有了帮扶的人。”
“京城那边当厨子挺挣钱吧?要是这样,那何老大欠的债是不是很快就能还上了?”
“别说,这还真是,看来老何家又要起来了啊。”
扯闲话就是这样,几个人那么一转,话题就能歪出去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觉得何家老二就一定有钱的。
屋子里何老大没管外头那些个嘀嘀咕咕,发泄的哭了一场之后,何老大头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收拾东西,去给自家老爹和媳妇上坟。
在屋子里喊有什么用?人都在后山躺着呢,不烧柱香,烧点纸,底下人怎么可能听到?好歹也要贿赂一下阴差的。
“爹,你这找什么呢?家里东西都我放的,你说我找不就行了?”
何老大转着圈的翻,不多的家具翻了三圈,都没翻到他想要的,看的何雨槐眼睛都花了,赶忙上前拉住了人,边上让亲爹那场大哭给吓了
一大跳的何雨桂更是一脸忐忑的拉了把椅子,送到自家亲爹的屁/股底下,满脸讨好的问:
“爹,到底怎么了?信里写什么了?”
嗯?信里?他没说吗?好像真是哦,刚才他看了信就光顾着哭了,唉呀妈呀,这下可麻烦了,在孩子面前丢脸了。
何老大老脸一红,眼睛里写满了尴尬。好在老何家祖传的死人脸拯救了他,让他绷住了表情,不至于过于失态。
“是你们二叔的信。”
不过说到这信的内容,一提起自家弟弟,何老大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哽咽,心绪也再次浮动了几分。
“是上回您写的信,二叔辗转收到了?所以回信了?”
其实从来信地址上,何雨槐已经猜到了是谁写的信,也觉得一年才回信的事儿,确实有些让人意外,但自家爹激动地大哭……他还是觉得夸张了,觉得这里头必然是有事儿。所以问的很是小心谨慎,深怕一下又戳到了自家爹的泪点上。
哎,自打自家爹开启了哭穷模式,这……以前多坚强的一个人啊,这画风转的真是让人不适应。当个哭包的儿子,还要配合表演,何雨槐觉得,人生不能更艰难了。
“不,不是,是你三叔的信。”
哦,三叔。等等?什么三叔?他有三叔?他怎么不知道?这三叔哪儿来的?
何雨槐那双和老爹同款的大眼睛里,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爹,我有三叔?”
“嗯?我没告诉过你吗?”
好家伙,这话你问的亏不亏心,你要早告诉我了,我这会儿还用的上问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三叔……你前头说什么活着,是指着个三叔吗?难道以前差点没了?或者送人了?所以这会儿这么激动?
这个问题……何老大想了想,觉得自己老爹的八卦,这会儿有些不适合说,毕竟边上还有个未成年的9岁娃娃呢,所以吸了吸鼻子,跳过这个问题,将信塞到了老大的手里。
“这个以后再说,你先看看信,你二叔和三叔住的近,这是他们一块儿写的,哦,里头还说了,你妹也在,如今就在你二叔的院子里。我的雨兰啊!可心疼死爹了。”
不好,老头眼泪又下来了!
何雨槐看看信,再看看亲爹,果断将弟弟给卖了。
“老三,你过来,扶着爹去坐会儿。”
别的等我看完信再说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都什么事儿,让爹哭成这样。
能有什么事儿?蔡福来头一次给大哥写信,还是这种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收件人的信,有可能被别人拆了的信,能写什么?自然都是些报平安的信,连着各人的经历也不过是简略的说了一说。
可正是这种平铺直述的话,才更让亲身经历过各种行路难的人感同身受,并特别容易联想出更加曲折离奇的过程。
看看,这不是,连着何雨槐看了一遍之后,都忍不住又看了第二遍,然后……眼泪也有些忍不住了。哪怕他已经很尽力的控制了自己,却依然红了眼睛,酸了鼻子,说起话来变得瓮声瓮气的。
“雨兰这是,这是遇上了好人家了。”
“老天保佑啊,当初我就是想寻个搭伴儿的,才和老方家扯了关系,搭了话,不想这……老方家……我欠了他们一家大人情了,那么难的时候,养活一个孩子,这得多难?还一养就是那么些年,命都搭上了,这以后可让我怎么还,怎么还啊!不行,我,我得去一趟京城。”
嗯?刚还心情澎湃的要去上坟,这一个转头,怎么又说起了去京城?老头,你这样总是拐弯,即使是亲生的,也容易跟不上的知道不?
“爹,这都7月中了,咱们去京城……9月就要秋收,这时候地里的活儿可不少,咱们这一走。”
嗯,秋收?哎呦,那更要走了呀,他就是个厨子,从小到大都是厨子,打小就没干过多少农活儿。如今这……这一年来,他这农活干的,真是差点没把老命都给送走了。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天一样大的理由借口,可以让他们避开最累的劳动,他怎么可能错过?
老三这信来的好啊!真的是太好了。好的何老大精神头都起来了。
“粮食?那,那大不了咱们托给村子里的亲戚,只要帮着咱们照顾,那收的粮食……一家一半,肯定有人愿意帮忙的。哦,对了,若是咱们回来晚,秋收也托给他们,我的兄弟啊,我的闺女啊,7年了,7年了啊!总算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见他们。”
秋收?粮食?一半?
老何家院子外、围墙上、树岔上那一个个听到他喊声的人瞬间都被定住了。
他们真的只是来围观的,虽然这老何家这场热闹没有打起来,剧情人物也就那么单根独苗,有些寡淡。可闲着也是闲着,全当听说书,也是挺解闷的,顺带还能和周围的人聊点八卦,也算是个热闹。
可谁能想到啊,听个八卦听出好处来了?那可是粮食,经历过灾/荒的人们最在意的粮食……嚓,那还等什么啊!
几乎是一瞬间,好几个人冲进了老何家的院子,有几个带着亲的,边走还边往后扒拉周围其他人,极力的宣示着他们的亲戚地位。
“干嘛呢,干嘛呢,这是我家亲戚。”
亲戚个毛,他们可都听清楚了,就干一个秋收前后的活儿,就能分一半的粮食,
这样的好事儿别说是亲戚了,就是亲生的,该抢也要抢啊。
“你才闹呢,我家多少劳动力?你家多少劳动力?别抢了活儿干不了,白白糟蹋了老何家那快好地。”
“我家是贫下中农,又不是地主,还能雇人干活儿啊?这自家地就该自家人干,懂不懂。”
“怎么就是雇人了?好好的相互帮忙,怎么到你这里就变味儿了?我和你说,你这思想有问题。”
“滚蛋,谁有问题?我看你是皮痒痒。”
嘿,里头何老大都还没开口呢,这门口就吵吵上了,要是边上谁在撺掇一句,瞧着吧,打起来都有可能。可你们再能闹,能不能别在何家的院子里?他家可是才修好没多久,不想再来第二回。
何雨槐站在门口,看着这一群的乡亲,表情都僵住了,嘴巴张了几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请他们进屋?别闹了,他怕家里不多的家具,会让他们给全毁了。
说话?用不上他来,何老大已经过来了。就他的乱世生存经验,对付这些人,那真是小场面,分分钟搞定。
“大柱子,老二还活着。”
“三婶娘,我家雨兰活着,活着呀。”
“三叔,我家老三找到了,可怜的老三,原以为他好歹比咱们兄弟好些,有个娘陪着,不想也是个苦命的,早早的当了孤儿,呜呜呜,我们老何家苦啊,这世道,好好的兄弟,愣是生生的被分了7年都没见过面。”
何老大都哭成这样了,你们自己说,为了9亩地的一半收成,你们好意思为难人?
第122章 盼相见……
自打2年前穿上了乞丐装,一路顺利的领着儿子回家之后,何老大的“哭”功那真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一天天的走上了演技炸裂的道路。平日里没事儿都能哭的一村老少跟着心里难受,这会儿捏着信纸,真情实景的一家,这功力自是越发的没人能扛得住了。
连着听到消息赶来的,驻村工作组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询问起了周围的人,这老何家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哎呦就怕你不问呢,这一问,呐,何老大可算是找着机会了,从他们逃荒说起,说到丢了女儿,说到自家媳妇因此抑郁寡欢,最终病逝;从老爹当初临死还记挂着尚且年幼的,在京城的小儿子说起,说到战争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幼弟的消息,说到老二也断了联系;从他们几次往京城送信都找不到人说起,说到今儿意外收到了老三来信……
反正吧,在何老大的嘴里,这老何家一家的遭遇惨的呀,都能拍成大戏了。周围但凡是听到的都不由自主跟着冒了泪。那驻村工作组的同志虽然多少有些疑惑,这何老大看着挺激动,说话怎么还能这么有条理,可现场氛围在这里摆着呢,熏染之下,也顾不得多想,伸手扶着因为刚病愈没多久,而显得分外瘦弱的何老大,安抚道:
“能找到人,这就是大喜事儿,何叔,您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上了呢?”
“我高兴,高兴啊,这不是,已经让我家老大找香烛了,一会儿就去上坟和我爹,我媳妇他们好好叨叨去,让他们在下头也安心些。”
这封建迷信的……工作组的人其实并不怎么支持,他们是唯物主义战士对吧。可这大环境下,也不好说这上坟就一定不对。所以这人不过是迟疑了一下,就笑着点头道:
“您想的挺周全的呀,那这会儿……”
这会儿村子里这么多人挤到你家院子里又是怎么个事儿?刚在外围还听说什么分粮食,什么雇人?如今他负责这村子里的各种土改工作,难不成漏了什么该清算的没清算?不问清楚喽,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哦哦,这个事儿啊,同志,是这么回事儿,如今我那两个弟弟,还有那可怜的从小失散了的闺女,不是都在京城嘛。”
嗯嗯,对,刚你都说了,在京城怎么了?
“我就想着,去京城看看,说句让你笑话的话。这信……在我眼里啊,那就只是一张纸,没亲眼看到他们,我这心里……总觉得虚得慌,总觉得这一切……不敢信啊!真的,这信我连着看了几遍,依然不敢信啊!这么多年了,你说这……”
后头的话其实不用说的太明白,工作组的人也能明白何老大的意思了。都是在这乱世里失去过亲人的人,什么事失而复得,什么是不敢置信,其实他们都懂,也看过、经历过。所以特别能理解何老大的这种忐忑心思。
而明白了这一点,再去想刚才听到的这田地、粮食的事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是急着走,又放不下地里的庄稼,所以想有偿的托付给村子里的乡亲,是这个意思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也没想着什么雇人不雇人的额,就是想寻几家壮劳力多的,让他们帮我照顾照顾,若是我秋收的时候没赶得及回来,那就麻烦他们帮忙收一收,我呢,也不让他们白干,收的粮食去了该教的粮,剩下的,一人一半,这样谁也不吃亏。同志,您说这样成吗?”
这自然是成的,相互帮助,还是在工作组的见证下,互帮互助,怎么能算出格呢。工作组的人那是立马就点了头。而有了工作组的人做背书……那这选谁不选谁的事儿,他也就能光明正大的脱手了。
“自打工作组来了村子里,办事儿就没有不公正的,我这……这会儿心里实在是乱的很,实在是没心思管这个,所以这事儿我想托给工作组,同志,您看成吗?”
托给工作组?老实说这真不是个好活儿,不管怎么分,分给谁,都不免会有人说小话。可与此同时,何老大表现出来的信任,又让工作组的人心里十分的感动和贴心。
粮食,自来都是农民的命根子。何老大能将自家所有的地都托给他们,那是真的将他们当成自己人,是给出了一个农民最大的信任。所以即使他们知道这事儿很难办,还是毅然决然的接下了。
“放心吧,实在不行,你家这地啊,我们工作组的人帮你干了,哈哈。”
“这,这怎么好意思,累着了你们,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又不是不出工钱。有了你提供的这份工钱啊,咱们村下半年救济孤老的粮食可就不用愁喽。”
啊!还能这么来?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很不错的解决法子。不单是村子里一个都没得罪,还能刷一波老百姓的好感度。嗯,果然,能干基层工作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简单不简单的,这会儿在何老大心里也就是那么过一下,没有太过上心。倒是这去京城的事儿,他这会儿是相当的积极。
在领着两个儿子去坟地里走了一圈,给地下的老爹,媳妇,以及祖宗们报告了这个好消息之后。何老大脚不点地的又开始跑起了出门的准备工作。
从老家去京城该怎么走?在何老大并不怎么缺钱的情况下,最快最容易的法子,就是去省城做火车,然后直达京城。可问题是现在他的人设是没钱啊!全村都知道,他上回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欠了不少钱。这种情况下,他要出远门……
何老大在自家屋子里默默的寻思了好半响,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他必须要出绝招了!
“何老大,你这是……”
工作组的同志看着坐在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旧的已经毛了边角的老式荷包,并从里头取出一对银镯子的何老大,眉头挑的老高,眼睛里也流露出了几分了然。
村子里所有人都说,老何家败落了,没钱了,何老大日子不好过了。但见过外头世界的工作组成员,却并不相信。不,或者说,并不全信。
就何家父子回家时的状态,和他们工作组进入时何家的情况来看,确实,这何老大一家是吃了不少的苦,从逃/荒到归来这些年,日子过得也一定很艰难。可俗话说的好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何家几辈人都是附近几个村镇有名的大厨,曾经还有过送孩子去京城学艺的能力。这样的人家,即使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底蕴。
别的不说,能在这样的年月里,即使到处流浪,也依然将两个孩子都养活养大,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
而事实证明,他们果然是猜对了,看看,这不就漏出来了嘛。
“这对银镯子,是孩子他娘留下的,原本是准备留着,等孩子娶媳妇的时候,给儿媳妇当见面礼的。可如今……我前账还没还清,实在是不好再和乡亲们伸手借了,老何家不能丢这个人。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能用这个在工作组做个抵押,换我们爷几个去京城的路费。哦,对了,若是不够,我那老房子也能抵。”
何老大其实很清楚,首饰这东西,只要拿出来一次,那别人就不会认为你只有这一件,前头自己辛苦那么长时间,经营下的贫穷人设,很可能因为这个就落下裂痕。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这么做,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会儿什么都比不得
京城的那些亲人重要。
所以他匆匆地寻摸了这么一个借口,然后从自己的家底中,寻出这最不起眼的一对镯子过来。希望能用这个法子,让自己明面上凑足去京城的路费,为此甚至不惜将老房子也压了上去。
许是何老大这压房子的举动很出人意料,对面的工作组同志吃惊的明显顿了一下,眼里的了然收回了大半。看向何老大的眼神也重新温和了起来。
“房子都压?何铁柱,你疯啦?没了房子,回来你们住哪儿?”
住哪儿?呵呵,他能压上房子,那是他能赎回来。哦,当然,这怎么赎的问题,他一样要给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的。不过这一条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弟弟们争气啊!
“不会没的,不会,我没本事,可我家老二老三都是有本事的,一个是大饭庄的大厨,一个在工厂当文书,日子都还成,这次去,大不了我这老大的脸先揣兜里,问他们借点就是了。”
你要这么说,何老大还真是不缺偿还能力。既然这样……
对面的同志看了一眼屋子里其他人一眼,见领导轻轻的垂了一下眼帘,手又不动声色的摸了一下边上的工作手册,立马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样,你这手镯先收回去。”
“啊?怎么的?不成啊?是,是我这镯子不值钱?要不少算点也成啊。”
不收?何老大心里搁楞一下,升起了几分不安,总觉得这事儿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脸上不由自主的又多加了几分可怜和不安出来。看的那工作组的同志说话都不自觉的轻了几分,生怕吓到了这个老乡。
“什么成不成的,你听我说完。我们工作组不是当铺,收你镯子那是肯定不行的,不过用村工作组的名义,借钱给你却是可以的。你这样,一会儿写个申请,将你去京城探亲的事儿给写清楚,然后签了字给我,我给你批一下。”
什么都不用压就能借钱?这事儿何老大感觉有点懵啊!活了小四十岁,什么没见过?可就是没见过天上掉馅饼的,这工作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是吃准了何老大肯定会还啊!没听他说嘛,又是大厨,又是工厂文书,何老大两个弟弟,那都是挣工资的人,还能缺了这几块钱?
再说了,即使不还,呵呵,地不还在这里?房子不还在这里?即使没有地契、房契做抵押,可工作组那也不是吃素的不是。
所以啊,再怎么都不可能吃亏的情况下,几块钱的事儿,他们何必将事儿做的那么难看?与其计较这个,还不趁机好好刷一波人心更实惠呢。
何老大再怎么油滑精明,可到底层次在这里摆着,格局相差太大,所以他是想不明白这一点的。不过不要紧,最终目的不还是达成了吗?所以啊,何老大最终还是揣着刚借来的5块钱,点头哈腰,一脸满意的走出了工作室的大门。
闹腾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色昏黄。摸着口袋里的钱,满心都是即将进京见到亲人喜悦的何老大,却像是看到了朝阳一般,入眼处处都是昂扬和希望的色彩。
第123章 相见‘欢’……
火车轰隆隆的驶进车站,秉承着一贯破衣烂衫赶路风格的何老大领着两个儿子下了火车,经过了这火车上的时间沉淀,那种渴望和亲人相见的急切已经渐渐平复,乍然去到陌生地方的不安慢慢开始浮上心头。
“爹,咱们往哪儿走?”
他们父子几个也算是经历丰富,走过不少地方,可京城这样的大城市……是真没见识过,只看了个火车站,就有些让他们头晕。
人好多啊,外头看着房子也好多的样子,街巷……都是岔道,该往哪儿走?有点迷!
何老大也很迷,他也没来过京城啊,能知道什么?只是当爹的,在儿子面前……那就不能漏怯。所以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儿子之后,大踏步的就冲着火车站边上巡逻的公安走了过去。
他记得那信里说,方家老大如今是公安,那他这也算是公安的老丈人了是吧?遇上事儿了,求助一下,报个他的名字应该不难吧?
确实不难,别说是公安家属了,就算不是,老百姓过来求助,公安也不能不管不是,不然还怎么说自己是老百姓的队伍?
所以何老大这找亲戚的路走的那真不是一般的顺啊,以至于一路过去的时候,他心里那种背后有人的激动,都快超过即将兄弟相聚的期盼了。到是他那两个儿子没想那么多,只一个劲的冲着周围好奇的探看,发表着来到京城的各种好奇。
“这房子和青岛的差别很大呀。”
“好家伙,这地方真大,这就是那什么,皇帝住的地方?”
“看着还有人站岗,现在里头也住人?是不是新政府也在这里头?”
“我看是哦,不然这么大的房子空着,多浪费。”
听着两个儿子在后头叽叽喳喳的说话,何老大当爹的矜持也有些扛不住了,假装不在意的朝着故宫一阵猛看。
破是破了点,不过确实大哦,这样的房子,怕是一个镇子的人都能住进去。皇帝老儿的日子光看这房子就让人羡慕。哎呀不行了,赶紧走,赶紧走,再看他都想流口水了。
一路走一路问,找到锣鼓巷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眼见着离目标越来越近,何老大的脚步也变得迟缓起来。每路过一个街巷都要多看几眼,生怕走错了。可有时候越是紧张吧,这找起来,就越容易让人犯迷糊。
“哥,你看,这几个院子怎么看着都一模一样?他们不怕回家摸错门?”
“走惯了怎么能错?倒是二叔家,听刚才那公安的意思,应该就在这附近?爹,那咱家二叔岂不是就住在皇城根上?”
皇城根?嘿,这词说的可真好听,按照老规矩,这地方,应该是属于达官贵人的地儿吧!老二可真是有本事啊,能在这里安家。
哎呀,对了,我大闺女如今也住那里,这么看女婿家如今这条件也挺好啊!哎,虽然闺女还没长大就成了别人家的,这当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可只要一想到这方家的各种好,何老大还是止不住的庆幸,感觉老天爷对自己不薄。
“你二叔他,这是真出息了啊。”
何老大呢喃的回了这么一句感慨,眼睛终于对标上了帽儿胡同,瞧着那大院门,明明知道这应该就是自己找的地方,可这步子却有些迈不出去了。
说来也巧,就在何老大迟疑的那档口,刚下班的蔡福来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怎么来这里?嗨,那不是他自己的小院已经在修了嘛,屋顶都掀开了,他不住到这院子里,还能住哪儿?总不能让他住大街上去不是。
眼见着大院门口站着三个衣衫褴褛的人,蔡福来第一反应是……是不是于大庆那边的人来找方大海了?
因为可能和方大海有关,他着意的多看了几眼,而这一看……虽然长得老相了些,可那脸,那五官摆着呢,和何毛柱总体能有7分像啊!和自己,也差不离能有5分相似。这……蔡福来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傻了,愣愣的就那么看着何老大,哆嗦着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蔡福来和何老大爷三相距也就不到100米,这点距离,只要不是眼瞎,即使近视眼,也能看得清楚对方的摸样。那么蔡福来看到了何老大的长相,那何老大他们能没看清蔡福来的摸样?
真的,只是一眼啊,何老大眼泪就开始往外冒了!哎,自打开启哭属性,何老大这泪腺真的,成长的不是一星半点,如今说哭就哭的水平,刘备都赶不上。
“你,你是来柱?何来柱?啊?是不是?老三,老三啊,我是你大哥呀。爹啊,我见着老三了,见着老三了呀。”
蔡福来都还没点头呢,何老大拍着大腿就哭出了节奏感,这架势,一下就将蔡福来给镇住了。这场面……他该怎么应对?
“老大,老幺,快,给你们三叔磕头。可算是见着亲人了!这些年我们父子三就和孤魂一样,到处游荡,如今……爹啊,咱们家没散,都活着啊。”
何老大的哭功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蔡福来手忙脚乱的拉住了侄子,却没能阻止自家大哥那‘哭’声嘹亮的发挥,看看周围院子门口一个个探出头来的脑袋,蔡福来表情都僵住了。
如果这会儿有表情包,那么他头顶上插着的肯定是这么一句:我大哥是哭包怎么办,在线等,急!
好在老天爷还是疼蔡福来的,何毛柱及时的回来了,没让蔡福来在结婚前被搞出痴呆。
“大哥?真是大哥?”
何毛柱大老远就听到这极具色彩的哭嚎,只是没想到,怀着看热闹的心凑近后,看到了居然会是大哥,这让何毛柱也有些不知所措,喊人的声音都带上了迟疑。
不过他迟疑,何老大却不会,看到何毛柱那一刻,眼睛里迸发的光亮就差没戳瞎人眼了。
“老二?老二啊,大哥可想死你了。”
其实何毛柱很惊恐,感觉这不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该有的样子,只是乍然见面,大哥还表现的这么兄弟情深,让何毛柱也激动地有些昏头,眼泪自己长了腿,跟着何老大一起下来了,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没法多想何老大为啥哭都能哭的这么有节奏感。
下意识的冲上前和何老大抱在一起,何毛柱连着两个侄子都没顾得上管,就哭着嚷嚷了起来。
“从46年开始,我一直在等,等你来找我,大哥啊,你怎么就不来啊,我等的心都疼了,每每做梦都是血渍呼啦的,睡觉都不安生啊!”
要是正常状态下的何毛柱,那是怎么都干不出这么丢脸的事儿的。很显然,何老大功力强悍,已经将自家亲弟弟带歪了。
“弟啊,我怎么会不想来,一直都想来,可老天爷就是这么折腾人啊,走到一半就遇上了兵匪,为了活命,逃的时候哪儿还有方向啊。弟啊,你大嫂没了啊!这世道苦的呀,不让人活啊!”
二重唱比独唱显然更具威力,不单是听得蔡福来和两个孩子也跟着开始落泪。院子里的人和隔壁的街坊们同样没抗住,一个个的也都出来了。
而这里头自然不会少了何雨兰和王桂香她们。王桂香还好,到底不是血亲,还能保持几分理智,躲在其他邻居边上,默默地抹眼泪。而何雨兰……在看到她爹的那一刻,脑子就已经飞了。
“爹啊!”
好嘛,又加入了一个女高音,这大门口是彻底热闹。方大海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大场面,这让他怎么收拾?
第124章 何老大3……
中院何毛柱家,刚在大院门口哭了好大一场的何家人,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坐到一处,好好说话了,看着坐在堂屋里的何家三兄弟,还有相互打量着,悄悄说话的何雨松几个,方大海认命的走出了屋子,冲着门口廊檐下的炉子上烧热水的王桂香打了个招呼。
“二婶,我出去买点菜,一会儿他们要是问起,就说我大概半个小时回来啊。”
买菜?方大海不说王桂香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个,不说何毛柱和他大哥这么些年没见过面,就是为了两个侄子头次上门,这晚饭还真是要好好准备准备。
“那我给你拿钱?”
“不用,都是一家人,你出还是我出没区别。再说了,好歹也是我老丈人不是。”
这话说的俏皮,王桂香都忍不住笑了。眼睛下意识的往里扫了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了抱着何雨莲坐在一边和何雨槐亲热说话的何雨兰,还有依偎在何雨兰脚边的香草。眼睛一闪,忙加了一句:
“大江怎么还没回来?今儿吃团圆饭,他可别晚到了。”
王桂香这情商是真不错,看看,这一句话的功夫,就将刚才方大海那句一家人又添了几分分量。让方大海的笑又浓了几分。
“应该快了吧,嗨,都不用专门喊他,家里没人,他自己就会过来了。吃饭谁还能不积极?我先去买菜了啊。”
既然王桂香能想到自家弟弟一起吃饭,那没说的,方大海自然会投桃报李,反正他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对吧。
不过7、8月份拿出什么来比较合适呢?首先肉肯定是要有的,来1斤牛肉,1斤五花,然后烤鸭来1只,大闸蟹来12只,此外鲤鱼来一条,对虾来6对,剩下的……津天那边收的乌贼来1个,以前打猎余下的野鸡来1只,对了还有各种蔬菜,只要是应时的都拿些出来,这就差不多了。
方大海在外头转了一圈,假模假式的再菜市场买了点空间里没有的各种菜蔬做了个遮掩后,背着一堆的东西回到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方大江也已经回来了,领着香草正在院子里玩耍,看到方大海回来,忙过来帮忙将背篓放下,并将东西一样样的往外拿,边拿还边偷偷的和方大海说着话。
“大哥,雨兰姐他爹看着和二叔长的可真像哎,难怪咱们刚来京城的时候,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你是才知道啊?说起来小时候你不是也见过?怎么的都忘了?
“那时候我才几岁?”
也是,那时候方大江才4岁,记不住也正常。
“不过这何大叔……大哥,真能哭,我在屋子里代了不到十分钟,他愣是哭了能有一半的时间。”
方大江说着话,身子还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脸上更是一副被吓着,心有余悸的摸样。
“好在雨兰姐不像她爹,不然咱们家怕是迟早要被水给淹了。”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这何老大……看他哭的时候他家两个儿子习以为常的摸样,只怕这哭功确实挺牛掰。和这样的人相处……只怕没点功力的,都会扛不住。
方大海想到这个,就想借着这机会教弟弟几招应对的手段,施行一下长兄如父的职责。只是他还没开口呢,堂屋的门帘子就被掀开了,王桂香端着个面盆走了出来。
“大海回来了啊,咦,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方大海带回来的菜很多也很体面,王桂香只看了一眼,就被惊得提高了分贝。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往边上一放,就开始翻检各种食材,并越看越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孩子,这些东西可要花不少钱,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破费。”
“您也说了是自家人,即使抛费了,那也是吃进了自家的肚子。权当是趁机解馋了。”
方大海说的洒脱,引的王桂香都笑了。而他们的声音不小,屋子里的人自是也听到了这番对话。然后……在一家子都是厨子的情况下,(何雨槐作为长子长孙,和他爹一样,打小就跟着学了厨艺,再加上正在学厨的何雨松,除了没成年的和蔡福来,剩下的全是厨子)听到王桂香说买了好多东西,方大海说解馋,自是立马就忘了正在说的事儿,一个个下意识的开始往外走。
等着他们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了方大海带回来的东西,何老大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惊呼起来。
“这,这就是个家常便饭的事儿,怎么,整这么大?老二,这,这合适吗?”
“那是你女婿,要孝敬老丈人,你说合适不合适?”
何毛柱和方大海是什么交情?那是有过合作挣钱的交情。对他拿出些个好货来解馋,那是半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大不了以后这小子有什么同事交情要维护的时候,帮着这小子多做几顿好菜就是了。没必要在这大团圆的时候为这些个琐事儿斤斤计较。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头一次招待老丈人,给出点好食材……这很符合厨师家庭的氛围。所以何老大听了笑的十分开心,看向方大海的眼神都多了些柔和。虽然看到自家闺女过去一遍帮忙一遍和方大海说话的时候,表情还是有些不开心,变脸速度快的连蔡福来都想偷笑。
家里一堆厨师的情况下,做一顿团圆饭,那真不是一般的速度,不管是切墩还是掌勺,稍微那么一轮,这菜就一样样的被端上了桌。
而菜齐了,酒上了,大大小小8个男人往八仙桌那儿一坐,何老大轻轻一扫这满桌的人,那眼窝子里就立马又涌上了泪花。吸着鼻子就又感慨上了。
“可惜啊,咱爹没能看到这一幕,若是他还在,直到咱们家如今这兴旺样,还不定怎么欢喜呢。”
说到何家老爹,蔡福来第一个跟着哭了起来。他1岁就和亲爹分别,至此再没见过第二面,连着爹死都不知情,这种遭遇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凄苦。让何老大这么一说,如何能忍得住。
何毛柱一见这好好的团聚场面又要弄得哭哭啼啼,忙不迭的就开始捡好的说。
“爹肯定欢喜啊,老三都要结婚了嘛,对了,大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在京城落户?你看啊,我和老三在这里,大海这孩子也在这里,就你带着侄子在老家……走动都不方便。”
什么走动不方便,其实何毛柱真想说的是,有了这7年音信全无的教训,想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儿,咱们一家子还是抱团,住在一个地儿的好。
里间的小桌边,王桂香和何雨兰
两个正在给两个奶娃拆大闸蟹,听到何毛柱这话,立马都转头看了过来。何雨兰更是急切的跟着劝道:
“爹,来京城吧,让大海哥在附近找个房子,我以后也能多孝敬孝敬您。”
兄弟想和自己亲近,失散多年的女儿也想孝顺自己,这让何老大心里十分的美。可让他来京城定居……何老大想了一会儿后,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也想和你们住的近些,可不成啊,咱们家祖坟在老家呢。”
说到这个,一天到晚喜欢喊爹的封建迷信男何老大拿起酒杯,小小的咪了一口,然后叹着气说道:
“你大嫂我带着赶了一年的路才让她落叶归根,送入祖坟。难不成只让她吃一年的祭祀,就丢下不管了?那等我下去了,她还不得锤死我?还有老爹,7年没给他上坟点香,我有时候睡觉都觉得爹骂我呢。这好容易回去了,让他不用担心再饿着了,再丢下他……”
说起这些,何老大一扫先前哭泣时带着几分柔弱的姿态,板直了腰板,说道:
“当年为啥送你来京城学艺?因为咱们老何家的规矩,家产长子得七成,家传手艺和营生,也一概由长子继承。你是次子,所以爹想对你好,就要想法子给你另外寻出路。”
说起这事儿,何毛柱垂下了头,当年他还不到12岁,就跟着爹离家远行,心里不是不惶恐,不是没埋怨的。即使爹为了他,在京城足足待了5年,护着他一直到他满了16岁。可只要一想到他等于是净身出户一样的被分出来,心里还是会存着疙瘩。
何老大没去管何毛柱怎么想,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大口,叹息着继续往下说。
“既然好处我都得了,那这守家的责任也该由我承担。即使打仗打的差点全散了,可只要那地儿还在,家里的老宅,后山的祖坟都还在,那我就要按照规矩,守住咱们老何家的根。长子不离家,这规矩老何家已经传了一二百年了,总不能在我这里破了吧?”
方大海默默的听着何老大的话,虽然心里对于他这种选择并不怎么赞同,可对这种责任心和韧性,却十分的敬佩。看气氛有些沉重,索性起身,走过去给何老大倒了一杯酒,询问道:
“要是这么算的话,那三弟这里……爹,您这准备怎么安排?他可也是次子。”
这个问题问的好,问的何毛柱和蔡福来都抬头看过来了,想听听何老大回答。
“怎么安排?若是以前,那我大概会将老三直接放这里,都是兄弟,想来老二,帮你侄子找个师傅应该不难吧?”
嗯?听着这意思,你这原本的打算现在改了?难不成你这是来了趟京城,就给何雨桂这娃娃找到了新出路了?来,细说,咱们都听听,你这有什么高见!不定咱们也能借鉴借鉴。
“这事儿我一说,你们就能明白。就今年上半年的时候,村子里的工作组宣传扫盲,因为我多少识点字,就被分派了个帮忙统计人数的活儿,和负责扫盲的老师走的挺近乎。”
老何家的男人基本都识几个字,这个事儿当时在村子里,嘿,真的不是一般的长脸啊。虽然他们家学字那是为了能看懂菜谱,真说起来和做学问不是一个路子。可认识就是认识,为了这,连着那工作组的人都高看了他们家一眼。
为啥他想来京城的时候,敢拿着那对银镯子去工作组的办公室抵押换钱?凭的不就是这一份脸面嘛!
“当时那老师就和我说,现在国家有意多建些学堂,鼓励老百姓将适龄的孩子都送去读书,只有读书上学,将来孩子才能有更多的出路。所以啊,我这趟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等着回去,就和他们说,我要相应政府号召,送孩子读书去。”
说到读书,何老大又转头看向了蔡福来,上下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然后一脸欣慰,一脸满意的对自家两个孩子教训道:
“看到没?明明都是兄弟,你爹我和你二叔,一辈子都要围着锅灶,烟熏火燎的,辛苦不说,还不被人待见,说是伺候人的。可你们三叔呢?啊,那是办公室坐着,干干净净的就能挣钱,多体面?这就是读书最直接的好处。等着回去,你们两个都给我去学校读书去,不给我读出个一二三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嗯?两个都去?何雨槐瞪圆了眼,看看自家一脸懵懂的弟弟,再看看自家亲爹,然后不敢置信的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满脸懵逼的何老大:
“爹,我也要?我,我可是17了!这,这去学校不得被人笑死?”
“笑死也要去,刚你二叔的话你没听见?大海那可是都快初中都毕业了,你当大舅哥的,怎么的,小学毕业总要有吧?不然以后怎么给你妹子撑腰?还有老幺,你年岁小,正是能好好读书的年纪,那就更要努力了?要是将来你能和你们三叔似的,也读出个摸样来,混个办公室的活儿做做,那我这一辈子才算是彻底能放心了。”
妈呀,这兄弟几个才说了多久的话?这一下子就将两个孩子的未来都想好了,这何老大的效率是不是有点吓人?还有,你才几岁?40都不到吧,就将一辈子的追求都定下谱了?不觉得仓促吗?
方大海感觉自己越发的有些看不懂这个老丈人了!这杀伐决断的样,和这哭包的形象……很不搭的好不。
方大海还只是感觉看不懂,那边何雨槐两兄弟却已经瑟瑟发抖了!
何雨槐被亲爹说不如妹夫,这还没什么,毕竟方大海那一身公安的衣裳,模糊了年纪,让他潜意识的就将他当成了同龄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世上比他强的多了去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可何雨桂年纪小啊,本日子过的虽然苦,却还算肆意,一下被套上了这么一个大目标,他整个人都懵了好不。
办公室?读书人?这样的人也是他能当的?9岁的何雨桂感觉这顿饭吃的,烤鸭都不香了。倒是那大碗里死的张牙舞爪的螃蟹,看着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觉——都是死状凄惨!
做不做梦的,反正何老大这个当爹的,将自己的安排已经表露明白了。至于以后能不能实现?哼哼,他自觉他的擀面杖还是挺有威力的!
所以何老大讲述完了自己的盘算,一个转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方大海身上。
小子哎,刚喊爹喊的挺顺溜哦,你不喊,我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一茬。
“老二,雨兰可还没正经嫁过去呢,怎么就让她住在了方家?你这二叔当的可不合格。”
啊?这个事儿……何毛柱确实有些心虚,不过这也不是没理由的。
“他们刚来那阵,雨松娘正病着,而且这病……说不好会不会传人。所以即使有心想把雨
兰接过来住,我这也有些不敢。等着后头病好了……院子里都习惯了她领着香草住一个屋,我也就不好再提出来了。毕竟这贸贸然的,反而容易惹来闲话,以为这雨兰和大海……”
人言可畏啊,既然当初那么坦然的让雨兰和香草住一个屋子了,表示出了对方大海的信任,那再搬出来……谁知道那些嘴巴碎的会不会说这雨兰和大海没忍住……有些人那脑子,废渣多的,自己都能写出100集。
何毛柱虽然后头的话没说全,可桌上坐着的成年人,却都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立刻就眼神齐齐一暗,表情难看了起来。
“那院子里的人……”
到底是亲闺女,何毛柱和蔡福来能半遮半掩的处理,可何老大却不能,虽然他也经历过自家媳妇病重那一岔的,知道到家里有个重病的人是个什么情况,更理解老二的不容易。可他不问清楚喽,这心就没法子踏实。
“放心吧大哥,我再不济,这院子里的人还是能看住几分的。再一个,大海也本事。没当公安那会儿,就能猎了狼回来,别说是这院子里了,就是这一条街上的人,见着他都要让几分。如今有了这身衣裳,更没人敢说什么闲话。倒是说咱们家雨兰重情重义,找到了亲人,也没抛下夫家幼妹的更多些。”
不管什么年头,拳头大的总能多几分肆意,有本事也更容易被宽容。就方大海那一身的本事,街坊又不是没长眼,谁敢说一句他们家的不好?何毛柱那是早就看明白了。
“要是这样,那还算稳当,不过到底好说不好听,他们圆房的事儿,让你媳妇帮忙早点张罗着。”
既然这事儿总体处理的还行,那何老大就放心了。抬眼又看了默不作声,装壁画的方大海一眼,直接换了一个话题。
“大海啊,你爹娘那儿……等着你三叔的事儿办完,领着我走一趟吧。他们救了雨兰一场,我这当爹的总要当面给他们上个香,鞠个躬,不然岂不是让人以为我老何家不懂礼数,不知道感恩?”
这确实是个事儿,不过为啥何毛柱一直没去呢?因为……
“爹,我爹那儿,要到9月下旬才满一年呢。”
一年内那可是热孝,何毛柱这里不忌讳他们,平日吃饭走动都如常这还好说,毕竟都是老百姓,什么都没生计要紧。可这上坟……到底不是血亲,不合适啊。
“没什么不合适的,那不是亲家嘛,一家人那么多讲究干嘛。”
这话说的,方大海都感动了!让封建迷信男这么上赶着破规矩,真的是很有诚意了。而何老大为什么一定要上坟……
“若是没你爹妈,我家大兰子这条命,42年那阵怕是就没了,哎,那时候啊,有多少孩子都……”
想到那些逃/荒路上饿死的、被卖的、还有被交换着……何老大的眼睛就开始发红,眼泪也有了再次泛滥的趋势。饥/荒中最容易被抛弃的就是老人孩子,何雨兰能在和亲爹妈失散了之后,还好好的活着,老方家的付出不用想也知道。
这样的一份恩情,不能因为人没了,就含糊过去。说句不好听的,不好好的去给上个坟,磕个头,何老大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能让这份恩情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就这么说定了。吃菜,都吃菜,NND,光顾着说话了,这么好一顿饭菜,愣是生生的摆凉了,实在是糟蹋东西。”
何老大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往嘴里送,边吃还边招呼着其他人,将方大海推却的话直接堵住了。
看到他这样,方大海想了想,索性也不再矫情,丢开这些个沉重的话题,转头给方大江夹了个大闸蟹,笑着说起了别的。
“二叔,爹和大哥他们怎么住安排好了没?不行让雨桂和我们兄弟住?”
“不用,家里住的下,大哥,你和老大住西屋吧,让老幺和大松住小屋怎么样?”
“我都到你家了,自然是听你的安排,你说怎么住就怎么住。对了,老三那修房子的地儿在哪儿?哪天你带我也去看看,好歹认个门不是。”
“这个容易,明儿我下班来喊你。正好也去看看,那房子修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何毛柱冲着蔡福来笑了笑,打趣着说道:
“说来你这福气比我好啊,结个婚,一家子都齐全了。当初我成婚那阵,也就爹在边上,家里其他人一个都没过来。”
“老二,你说话要讲良心的哦,那是我们不想来吗?那是正好遇上打仗,路上乱的不行,不敢出来。”
“不管是什么理由,不在就是不在。”
“这话说的,合着你这吃醋了?那要不这么的,趁着这次老三结婚,你和弟妹再结一次?这次人多。”
“去你的。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嘛!”
第125章 迎新人……
何老大虽然在有些时候显得有些黏糊,被自家亲兄弟吐槽哭包,可本质上,却是个很讲究的利索人。来的头一天,知道了老三要成婚,第二天起来就担起了他长兄如父的责任。
换上一身体面的衣裳,提着合适的四件礼,在媒婆的引路下以男方家长的身份,拜访了女方的父母,并为他来的这么迟缓而到恼。
何家是个什么情况,都要嫁闺女了,那老陈家能不知道?结亲从来不是小两口自己的事儿,那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只要是负责人的父母,就不可能不打听对方的家庭。特别是老陈家这样,先头出过岔子的情况下,那更是恨不能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撸一遍。
所以,在老陈家这里,何老大一家,那就是妥妥的战争失踪人口啊。属于只有名字,没有真实存在感的那一拨。谁能想,眼见着闺女都要准备出门子了,那边居然来了个大变活人!而且还是他们都还没得到信儿,就猛地一下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那种。
老实说,刚听媒婆介绍的时候,老陈家老两口那是真的,差点心都跳出来了!就差没直接喊一声‘鬼’了。表情更是僵的和涂了101一样。
不过,等着何老大进了屋,那一连串的道恼下来,老陈家两口子的情绪又迅速的开始反转。为啥?因为何老大太能捧了呀。
作为男方的大哥,何老大上来就一口一个叔叔婶子的喊,态度极其端正,姿态极其谦逊,还特意表达了一下,对于失父失母的他们来说,家里能多两位长辈是如何的感激和庆幸……你说,这诚意,这态度,老陈家老两口能不高兴?都乐坏了好不,只觉得这家子兄弟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人品绝对一流。
此外,因为两家都是手艺人的缘故,在说起手艺人过去的艰难,和
家族技艺的传承上,何老大和老陈家的共同话题那就更多了。酿酒和做菜,听着就挺搭是不是?往雅了说,能讨论一下各种酒和各种菜的搭配,往俗了说,酒水的利润和菜品的价格同样细节不少。
如此这般,这一来二去的……媒婆突然发现自己今儿陪着来,好像除了领路,就没作用了!陪着说笑更是陪了个寂寞。看看,茶都加了几回水,颜色都快看不到了,都没轮到她说话,这……1块钱的领路费挣的,还真是够轻松的。
何老大和亲家的会面是成功的,而从头这一天之后,何老大也算是彻底接管了所有和婚礼有关的事儿。而且还颇有几分不吝工本的意思。
蔡福来那小院子的修整上,他另外出了一笔钱,让雷师傅将院门口那个棚子彻底拆了,做成了一间窄屋,让这个小小的院落拥有了三间能住人的房子。而方大江那两间临时借给蔡福来结婚用的小屋里,何老大也另外给了钱,让雷师傅找人将地面给铺了一层砖。
明明来的时候一身的破烂,可该出钱的时候却这么的大手大脚,这反差……何毛柱在某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将疑问问出了口。
“大哥,我记得咱们家可没那么多家底吧,你在青岛……都干什么了?能让你手这么松散。”
看看,看看,这就是亲兄弟,怀疑自家兄弟打家劫舍都不带拐弯的。嗯,这或许和方大海曾隐晦的说起过方老大在**的经历有关。潜意识里何毛柱已经认定,自家大哥是发了一笔横财了。
对此何老大会怎么说?哪怕是亲兄弟呢,有些事儿那也不好说的太明白不是?不然他当大哥的脸面往哪儿放?
“你管我干什么呢,我花自己的钱你管那么多干嘛。”
是是是,不管怎么来的,这钱确实是你自己的,别人管不着,不过作为兄弟,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
“我是管不着,只是你既然不准备在京城住下,还要回老家去,那有些事儿你就该多盘算几分不是?老三这儿咱们是有亏欠,可那是爹干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不?当初说老何家狗血剧的时候,何毛柱就清楚的说了,何老爹丢下才1岁的蔡福来和他娘回老家,那是因为何老大要成婚了,他这当爹的得去主持大局。然后呢,因为何老大的媳妇坐床喜,立马有了孙子,又遇上了连年的战事,以至于后头一直到死,都没能再次回到京城,和蔡福来娘两团圆。
所以何毛柱看何老大来了之后,对蔡福来这成婚的事儿这么的上心。连带着对女方的父母都给出了最大的诚意。立马就知道,这是自家大哥心里一直记着这个事儿,是将蔡福来从小没爹的责任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事儿怎么说呢,你要说这有没有何老大的缘故在?那肯定是有的。可你要都算到他头上……那也不公平。世道如此,谁又能预料简简单单的一次分别,就会变成永别呢。所以何毛柱觉得,即使想弥补,那也应该有个限度。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全当是让我这当二哥的也出把力,行不行?有钱多留点给自己。别的不说,老大都这岁数了,成亲生孩子近在眼前,那可都是大花销。”
何毛柱的话说的一脸诚恳,而何老大听得也是万分的贴心。感动之下,一不小心,就露了财。
“我是那么没成算的人?来之前,怕路上出什么岔子,老大和老幺的读书成家的那份,就索性藏在了家里。”
嗯?准备给两个儿子的家底都藏在了家里?何毛柱嗖的一下,眼睛都凸出来了。
就他家老大这疼孩子的劲儿,能让他觉得读书成家都够用的钱,那得是个什么数?而且还是两份,那又该有多少?哪怕没有具体数字呢,何毛柱也能肯定,比他随身带着的要多,而且很可能多很多。毕竟写信过去的时候,并没说老三结婚的事儿,所以何老大即使想多带点,最多也就是将闺女的嫁妆给带上了。
而在他不动用闺女嫁妆的情况下,能给老三成婚出这么大的力,那这何老大到底带来了多少钱?在青岛又到底薅了多少?
若说刚开始问,只是有些疑惑,那这会儿何毛柱是真好奇了。
左右看看,很好,没别人!
何毛柱将坐着的凳子往自家大哥那边拉了拉,侧身微微靠上去,压低了声音,
“说说呗,老大,你在青岛,得手了多少?有这个数不?”
何毛柱一个张开的大巴掌直直的戳在何老大的眼前,然后……然后换来了何老大一个白眼,外加一个巴掌。
‘啪!’
何毛柱的手被用力拍开,但他却一点都不介意,反而看着何老大笑了起来。
“好家伙,看样子比这还多啊!”
“瞎说,我是那样的人?”
“呵呵,别装了,若是没有这个数,你眼睛早瞪出来了。我又不要你的,亲兄弟,说说呗,让我也解解馋。”
这事儿也能解馋?你那胃是不是有点毛病?
不过干了这么一票,一直没个倾诉的地方,何老大其实……也是有炫耀欲望的。
“这其实不是多少数的事儿。”
嗯嗯,只要你说就行,不管什么理由借口,我都信。
“那家伙,是混/黑的嘛,这样的人,家里能藏多少现钱?”
这个倒是没错,那么到底你拿了多少呢?
“反正现钱,也就拿了不到50块,哎,还不够我们爷三回家的路费呢。”
呵呵,你这回家路费可真是够贵的,跑海南都能打个来回了好不。
“倒是其他东西,更实惠些。”
嗯?其他的?来,细嗦!
何毛柱不自觉往自家大哥的方向又靠近了几分,耳朵更是竖的老高,眼睛里的八卦欲望更是遮都遮不住。
“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鬼,就那书房里,嘿,愣是有七八个藏东西的地方。”
嗯嗯,藏东西的地方多,那收获一定也多,具体是什么呢?介绍介绍啊?
介绍,别闹了,哪怕是亲兄弟,有些事儿也是不说比说好。
他能告诉老二,他光是小黄鱼就找到了十几根吗?
他能告诉老二,他从抽屉里翻出来的一个镶嵌绿松石的怀表,古董店出200个大洋收他都没卖吗?
他能告诉老二,他打包了那大佬书房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整套家伙事儿,在书画铺子换了足足120块大洋吗?
他能告诉老二,他用一年走那么一段路,不但一个钱没从兜里掏出去,还反过来捡了不少洋落换了不少钱吗?
他能告诉老二,现如今家里的老宅里,已经藏起了10根小黄鱼,200个大洋吗?
不能啊!作为一个男人,私房钱这东西,还是自己知道最好。
耍了亲弟弟一圈的何老大将胃口吊足后猛地一下,就直接掐住了尾巴,然后迅速转换话题,将何毛柱噎的差点没岔了气。
可这下面的他能不听?不能啊!自家侄女的事儿,他好歹也是亲叔叔是吧。
所以何毛柱只能叹了口气,将听八卦的心思往回收了收,然后问道:
“雨兰怎么了?不挺好?”
挺好?呵呵,到底不是亲爹,就是不一样。
何老大暗暗吐槽了一回,然后从怀里拿出了那对在工作组出现过的银镯子看了看,又摩挲了几下,叹了口气道:
“她如今13了,再过2年,差不多也该圆房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你说的那个什么《婚姻法》会不会出来,路上方不方便,所以我琢磨着,不行将她的嫁妆先放你这里。”
有过那样东躲西藏,音信全无的7年,何老大觉得,既然老二就在闺女隔壁,那有些事儿还是安排周全些更妥当。免得有个万一,再耽搁了孩子。
“这一对镯子,是你大嫂留下的,原本想着等老大和老幺成婚,给儿媳妇一人一个当聘礼,也算个体面。不过过来的路上我也听了不少人说事儿,感觉……解放归解放,这外头却还是不怎么太平,光是火车上听到的土匪,就不下十来拨。这世道啊……安全起见,体面什么的,就先缓缓吧,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给雨兰当个陪嫁,压在箱子底下安生呢。”
这话何毛柱是认同的,虽然土匪不至于连着这一对镯子都贪,可乡下地方,多谨慎几分总是没错的,谁知道那些看着憨厚的人里头,有没有黑了心肝的呢。
“另外我再给你留下20个大洋,若是闺女圆房的时候我赶不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你和弟妹,给她置办些东西,被褥、梳妆匣子、嫁妆箱子什么的,看需要什么就置办什么。”
“你就是不留下钱,这些我也能办,自家侄女,我还能亏待了她?”
“你是不会,可我这个亲爹还在呢,没有让叔叔置办嫁妆的道理不是。不用太过体面,循着周围人家差不离的置办就行,大海年岁也不大,家里还没个老人支撑,能不出挑咱就不出挑。没得为了个虚热闹,让人眼红嫉恨了去。他那衙门,真要让人惦记上,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何老大说的绝对是老成之言,何毛柱听了除了点头再说不出半个不好来。既然这样,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何毛柱将何老大托付的东西收拢到一起,取了块布细细的包裹到一处,然后当着何老大的面塞进了里屋的某个箱子最下头。
等着放完了,他又去提了水壶过来,一边给何老大续水,一边抱怨道:
“雨兰的事儿完了,咱们继续说老三,大哥,你是花钱花的心里舒坦了,可你想过我没有?让你这么一整,你说,我这该怎么送礼?”
“咦,送礼?你是他亲哥,送什么礼?我这大哥不在的时候,帮着给找媳妇,帮着过大礼,你都快把我的活儿给抢完了,这会儿还说什么送礼?哦,对了,还有那喜宴的事儿,大厨都是你张罗的吧?光是这几条,老三就该摆宴席谢你。”
何老大感觉自家这老二在京城待的,有些待傻了!该干不该干的活儿都干了这么多了,居然还想着送礼?这人怕不是有毛病。
何老大鄙视的小眼神半点没遮掩,噎的何毛柱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半响才吐槽了一句:
“干的都是力气活,那喜宴的菜都让大海那小子拦走了。”
“嗯?那小子……有这家底?有这人脉?”
“他猎头鹿就能卖40,你说他有没有钱?铁路公安也是公安,你说他有没有人脉?”
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个,他出火车站那会儿,一个公安家属的身份就已经受到照顾了对吧!要这么说,新政府这公安……比以前的黑皮可有地位多了。
“咱们家看样
子是真的苦尽甘来了啊!”
那肯定的,看看蔡福来这结婚的阵仗,就知道老何家如今啊,是真有范儿了。
8月6号当日一大早,李大强就领着蔡福来去了公安局隔壁的纠察队,从里头借出了三辆自行车。然后由蔡福来领着他在厂子里同办公室的一个小年轻和院里没结婚的陈石头一起骑着绑好了红布的自行车去了老陈家接新娘子。
自行车的后头,好几辆跟过去拉亲戚的黄包车,同样也扎了一圈的红布,被车夫们同样拉的飞快不说,还一个个带着吆喝,
“婚车出行了啊,大家伙儿让让,让让,咱可是有队形的啊。”
这招摇过市的摸样,引得不少路人都纷纷瞩目。最近一两个月结婚的人家不少,可这一排车的阵仗还真是不多见!嗯,或许回去可以和亲戚们说说?以后咱们家有喜事儿也这么来?
好嘛,方大海无意中的一个提议,明显是要有变成风潮的可能了呀!
哔哩吧啦的鞭炮声响起,老陈家老两口喜气洋洋的站在院子里,看着街坊中的年轻人又是堵门,又是为难的哄闹,直到大撒把的花生、糖块撒出来,才让开了路。让已经满头是汗的蔡福来推到了老陈家二老的面前。
“爹、娘,我来接爱珍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老两口瞬间就红了眼眶。
姑娘退亲的时候他们有多着急,多想她赶紧嫁出去,这会儿心里就有多舍不得!从小养大的孩子啊,从今儿起,就不在是他们家的人了,这种骨肉分离的疼,戳的老两口想保持个体面的笑容都那么的艰难。
“哎,来了啊。”
老陈头哆嗦着回复了一句,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还是陈家大哥看着不像,赶忙顶了上来,招呼着迎亲的人赶紧进屋。
蔡福来今儿是激动了点,兴奋了点,但还不至于没了眼色,见着这场面,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忙和陈大哥寒暄了起来,给了老两口缓冲的时间。
“大哥,周师傅来了没?”
“来了来了,到底是厨师世家,人脉就是好,周师傅那可是川香居的大师傅,这样的人来给咱们家做喜宴,别说是我家没想到了,就是周围几条街的街坊都惊了。”
“那是我二哥的师兄弟,以后和咱们家那也是自己人。”
“对对对,自己人。”
蔡福来这里和陈老大说着自己人,那边老陈头两口子总算是缓了神,看了看外头院子里满满当当看热闹的人,转身对儿媳妇说到:
“让你们妹妹出来吧,对了,那嫁妆装车了没?”
“放心,都好了,您二老赶紧坐着,等新女婿给您二老磕头吧。”
陈大嫂今儿也是忙的不行,见着流程能往下走了,赶忙将二老扶着坐下,招呼着送嫁的大姑娘小媳妇去里屋搀人。
“新娘子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
穿着一身红袄子的陈爱珍,披着盖头被搀扶了出来,磕头、喝茶,直到被安置在自行车后座上坐好,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晕乎乎的陈爱珍到了这会儿才从慌乱中找回了清明,意识到了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家,离开爹娘兄弟。这个认知,让她回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向自家,看向父母。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家大嫂从边上的某个婶子那儿端过来了一个装满凉水的大碗,塞到了陈大娘的手里。
“儿啊,你,你以后要好好的啊。”
陈大娘哆嗦着嘱咐了这么一句,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手里端着的碗更是抖的水都撒了出来。
“娘,该泼了。”
泼?哦,是了,该泼了,碗里的水泼出去,闺女就再不是自家的人了,这……明明不重的碗,这会儿却沉的像是有千斤重,让陈大娘怎么都泼不出去。陈老头更是往墙边上那么一蹲,双手捂着脸,看都不敢看了。
最后还是边上拉着嫁妆的板车师傅等急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时间快过了。陈大娘才狠了狠心,闭着眼,挥了手,可于此同时,那哭声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了。
“我的儿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不但喊得周围的人都酸了心、红了眼,就是新娘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若非蔡福来反应快,迅速的蹬起了脚踏,让自行车行驶起来,新娘子不定就能直接跳下去不嫁了!可即使如此,他这着急慌忙逃离一般的举动,也引得围观的街坊们哈哈大笑起来,这活脱脱就是抢亲的架势呀。
不管是不是抢的,将新娘子顺利的带回家,蔡福来这一趟迎亲的事儿就算是完美收工了,接下来他的战场实在酒桌上。不被人灌醉了抬下去,那就是胜利!
今儿帽儿胡同36号整个大院都喜气洋洋的很,前院院子里四桌,中院院子里的两桌,外加一个新砌的两眼大灶火头一窜,笑声响的隔着三个院子都能听到。
等着一道道菜出锅上桌,这笑声就越发的喧嚣起来。三道全荤,三道半荤,三道素菜,再加一道鸡汤。这诚意十足的菜式,让院子里礼钱给轻了的邻居们脸都有些红了。
“何师傅,您家这喜宴置办的,也太实在了,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陈大娘至今还欠着林老太太家
买房钱呢,属于院子里经济条件底层的那一拨,所以她昨儿给礼钱的时候,只是拿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男一女两双千层底鞋,和10个鸡蛋。原想着,这些东西虽然不算多,可在附近街坊邻里中,应该也不算垫底了。
可谁想,今儿竟是能见着这体面的,和早年保长家都不差什么的席面。这一来……她家这礼给的,可就差太多了。让她坐在那儿就跟扎刺似的,颇为不安。琢磨半天,还是忍不住凑到何毛柱边上,长了嘴。
她家没什么钱,可她还有嘴,好话总是能多说几句的。但愿这主家不会觉得她失礼。
失礼?不,从方大海将各种食材不要钱一样往家里拿的时候,何家兄弟就知道,今儿这席面必定会出挑了,可谁让方大海给的理由好呢!好的何老大这好大哥听了直点头。所以今儿……
“陈家嫂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毛柱这里本就是和何老大在说话,这边陈大娘一开口,不等何毛柱说什么,何老大立马就接过了话头,一面提声回话,一面不经意的看了院子里一眼,见着大半的人都看了过来,他立马笑着半是恭维,半是解释的说到:
“置办这样的席面,那是我们兄弟想借着老三结婚这大喜事儿,好好的感谢一下邻里。”
嗯?嘛意思?一顿酒吃出两个事儿来了?
满院子的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就是正在做菜的何毛柱的师兄也竖起了耳朵。
“自打我家老二在这院子住下,就没少受各位街坊的照顾。老二媳妇生病的时候,孩子是大家伙儿帮着看的,饭是大家伙儿帮着做的。这人情,老二一直记着呢。还有大海家,一家四个孩子,要放在别处,还不定让人怎么欺负呢,可在这院子里呢?只有帮忙照顾的。这情分不比这一顿席面值钱?还有我们家老三,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人,可今儿却在这院子里结婚了。虽说这暂住的房子是方家的,和大家伙儿没关系,可从定亲到成亲,这帮忙的总是院子里的人吧?喏,今儿早上去借自行车,那还是大强帮的忙呢。这情分又值多少?所以啊,大家伙儿别有什么顾虑,该吃吃,该呵呵,以后啊,咱们那就是一家人。”
哎呦,这话说的,哪怕不是这院子里的人呢,听着也心里暖乎乎的。更不用说院子里这些老少了。看向何家和方家的眼神,都带上了炙热的光。
虽然不知道这种亲热劲能持续多久,可最起码短时间里……院子里的氛围是绝对不会差了。蔡福来和新媳妇借住期间,日子绝对过得很舒坦!
此外,这一幕还达成了另外一个效果。喏,看看那些跟过来送嫁的女方亲眷们,看向何家兄弟的目光里有多柔和。这样重情重义的亲家,他们一定很满意吧。一举数得,只抛费了一些食材,这账多划算!
第126章 隔阴阳
一场婚礼热闹又喧嚣,几乎成了附近街坊们今年最热门的八卦话题。不过身处八卦中心的何家人,却已经重新归于平静。并在蔡福来两口子天回门过后,何老大就向方大海正式提出了要去给方爹上坟的事儿。
本就是已经说好的事儿,方大海自然不会拒绝。不,不但没有拒绝,他还特意给自己和上学的方大江请了两天的假,领着一家子,一起回了那个他穿越而来的村子。
秋日的村落,即使暖阳高照,也不乏寂寥之色。看着眼前和老家有几分相似的景色,何老大的心里思乡的情绪油然而生,转头对着同样请假配他来的何毛柱叹息道:
“等着这个事儿办完,我们也该准备回家了。”
嗯?就来上个坟的事儿,怎么一下就扯到了回家?他和大哥分离了这么些年,才相聚几天啊,这,这就要回去了?
何毛柱满心的不舍,忍不住劝道:
“再多住些日子吧,先前你一直忙着老三的事儿,咱们连一起喝酒的时间都不多。如今闲下来了,总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去个香山啊,走个天桥啊,不领着你到处转一圈,下次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来呢。”
这倒是也在理,人都来了京城了,若是不去各处看看……等着回去,乡亲们问,你去京城,你兄弟怎么招待你的?你涨了什么见识啊?他都说说不出来,那多丢脸!
虽然就他如今的哭功,在老家,这脸也没剩多少了。可那不是,他还准备借着信息差,用老二、老三的名头,给自家供孩子读书找个出处嘛。若是和兄弟关系不好,这理由可就没多少可信度了。
“那听你的,去转转。不过也不用多麻烦,就看附近的就成,远了我心里还不一定安稳呢。谁知道这京城附近有没有绑匪。”
嘿,这话说的,哪怕是外头土匪多的都扎堆了呢,这京城附近也不可能有。真当解放军是假的啊!京城附近可驻扎了不少兵的。
“这个咱们回去再说吧,今儿先顾着方家这里的事儿。”
何毛柱有心想多说几句,不过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就先将吐槽给咽了下去,下巴颏往前一戳,指了指领路的方大海,将这事儿放下了。
何老大顺着何毛柱的视线,抬眼又看了一眼那破旧的村落。这次他的视线越过了那村子,聚焦到了村后的山林上,一边往前迈步,一边感慨着:
“难怪老方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落脚呢。这里比咱们那地儿确实强多了。看看那些林子,多好的地方啊,若是那年咱们家后头有这样的地儿,那还怕什么灾啊,怎么的,总能从林子里寻到点进嘴的东西。”
何老大这话何毛柱是不赞成的,因为42年的灾/荒不只发生在老家,很多有山的地方同样也遭遇了程度不一的灾情。就他在饭馆听到的各种消息来看,在那些地方,山林……只能说让人死的少了些,却不能说山林就能救灾。只是这话这会儿说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所以他只默默的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
“有山确实会好些。”
方大海在前头也听到了何家兄弟的对话,灾/荒,这两个字一出来,就让他的心揪了一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我们的新中国,诞生不过十年,就将面临一场大自然的考验。而且还是地狱难度的三年连续灾/荒,哎,想到这个,连着他这样自觉已经有些冷心冷情的人,都想来一句:我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国!
“爹,咱们是直接去山上,还是去我家那老屋子先歇个脚?”
不想想那些个让人心里发堵的事儿,方大海直接用询问,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你家的老屋子?哦,那要去看看的。”
不看看,他怎么知道,老方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养着他闺女的?
其实方家的那院子真没什么好看的,和所有乡下的房子一样,泥草的屋子,土胚的院子,整个灰扑扑的。唯一比别人强的,或许就是方爹是木匠,所以家里这房子盖的时候,用的料子都挺不错,建的也算结实而已。
同样的也因为和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所以何老大在转了一圈之后,对着方爹的感激越发的深了。
自家都难成这样了,可自始至终,方家都没丢开自家这个和老方家没血缘的闺女,这份恩情……光是上个坟,何老大觉得,没法表达出他的感激之情啊。
“那年月,为了活下去,卖孩子的都比比皆是,你爹妈……我家大兰子有福气啊。”
可不管怎么感激,方爹方妈都没了,说再多也是白搭。所以何老大只能拍了拍方大海的肩膀,转头对自家闺女说道:
“你的命是方家救的,闺女啊,这恩情,咱们要记一辈子,什么时候都不能做对不起方家的事儿,知道不?”
这还用何老大说?在何雨兰心里,她从6岁起,那就是方家人啊。
老方家空着的院子里来了不少人,方大海一家子也回来了。这个消息没用半小时,就传的全村皆知了。和方家不熟悉的探头探脑,暗暗猜测他们回来的目的。另一边被托付了看护宅子的老根叔听相熟的人告知,丢下了锄头,就从地里急匆匆的往方家赶了过来。
他常去城里,知道今儿不是休息日,这样的时候方大海放下工作,来了村子里……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海,大海。”
老根叔和方大海太熟了,熟的心里一着急,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喊着人呢,手就推开了院门,直直的走了进来。而一进来……何毛柱他是认识的,这个和何毛柱长得有7分像的人……
看看这年纪,看看何雨兰站的位置,老根叔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禁惊呼了起来。
“这,这,这是雨兰他爹?这是,这是找着了?哎呦喂,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啊!”
方大海看到老根叔进来的时候,还想介绍介绍,嘿,谁能想到啊,关键时刻,老根叔居然智商爆表了!这可真是,让他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不知道怎么接,何老大知道啊!
说来也是何老大人精,这人是谁从这一句话里,何老大已经猜出来了。毕竟来了这么多天,他早就从自家闺女嘴里,将她这些年的生活经历都摸了个透彻。这样一个曾经给过不少帮扶,并被托付了看护老宅的长辈,何雨兰怎么可能不多说几句。
什么?弄错?能在他们到家这么短的时间,立马就过来询问探看的,除了被托付看宅的人,还能是谁?
所以啊,何老大不等老根叔的话音落地,就一脸感恩的快步上前,拉住了老根叔的手,略带几分激动的说道:
“是她老根叔吧,哎呦,老兄弟哎,老哥哥我得谢谢你啊,这一家子孩子,那时候……若是没了你的帮衬,还不定成什么样呢。也是他们的福气到了,才能遇上你这样的好长辈、好邻居,好乡亲啊。”
将好长辈放在最前头,这感激的话说的,老根叔哪怕是有点阅历呢,到底是个寻常农家汉子,实在是有些扛不住,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看向方大海的眼神也露出了长辈特有的慈爱。
“都喊我一声叔了,遇上事儿了,我能不搭把手嘛。”
“哎,遇上那样的事儿,哪家不难啊,都是正苦的时候,这个时候能出手,那才是患难见真情啊。”
哎呦,越说越厉害了,完球,老根叔快找不着北了。看看他和何老大把臂说话的样,这会儿谁能相信,这两人才见面不超过5分钟?
方大海暗暗龇了龇牙,对自家这老丈人的社牛属性评价,又加了两个点。
“老哥哥,你
们这次来是……”
“哎,你应该也知道,我家这闺女……自家活着都难的时候,老方两口子还能看在同乡的份上,扒拉着救了一命,养活到那么大,这恩情……我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若是不来一趟,在坟头好好的感谢感谢,我这心里……这辈子都过不去。”
是为了这个?那应该,太应该了。
这老何家人可以啊!当初大海他们刚进城那会儿,这何家二叔就挺讲究,不单是帮着安身落户,连着大海打猎卖货都毫不避忌的用自己的人脉帮忙。这会儿何老大才找到,又不顾没满周年来上坟,光是这些,这闺女就没白救,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家。
知道这家人品不错,老根叔的热情又上了一个台阶,积极主动的问道:
“上坟啊,应该,东西都带了没?不够我家有,我去拿。”
“带了,带了,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哎,当年一起逃难的事儿还近在眼前呢,这一转眼……竟然就阴阳两隔了,真的是……物是人非哦。”
“可不就是这个话嘛。”
让何老大这么一说,老根叔也想起了早年和方爹做邻居那会儿的事儿。说起来其实他们那时候……也不算有多好的交情。毕竟方家是外来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现在不是人都没了嘛,这一旦想起来,自然而然的,记忆就被美化了。
“老方人是真不错,我家屋子小,孩子多,因为住得近,孩子们常常玩着玩着就跑到了这里,不知道打搅了他多少回。可哪怕是正在做工呢,他也从没对着孩子训斥过一句。偶尔从东家那儿得些零碎,也舍得给孩子们分分。哎,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这么cd,不保佑好人呀。”
方大海在后头听着,偷摸着垂了头。
呵呵,这些事儿……在他记忆可不是这个样子。方爹不赶老根叔家的孩子,那是因为老根叔家老二、老三两个闺女的岁数和方大江合适,他想等着相互感情好了,白得个儿媳妇。至于东家的零碎……那是因为那回带回来的是山楂糕,他怕吃多了容易饿,浪费粮食。
哎,死亡有时候就像是游戏刷新,什么负面状态都能洗干净,真是……
“爹,时间差不多了,您看咱们这就去?”
快别往下说了,再继续说下去,他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哦,对对对,你看我,大兄弟,咱们后头有机会再聊啊,我得赶紧去看看我那亲家去。7年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的模样。”
说起这个,何老大刚才还笑着的脸又落了下来。虽然他话说的圆滑,可对老方的心……复杂,真的,很复杂。
这些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也会想,若是自己,当时处在老方的位置,他能伸出手救别家的孩子一把吗?能这样在自家过得都不好的时候,坚持着将别家的孩子养大吗?
问了自己无数次,最后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走吧。”
何老大这会儿眼睛已经止不住的开始往山上去了。看到他这样,老根叔也跟着叹了口气,想了想,索性也不回家了,跟着这一行人开始往山上走,边走边和方大海说起了山上的事儿。
“前些日子,有人送了老付家两口子回来,也葬到了山上。”
嗯?付家?葬山上?方大海眉头一挑,惊异的问:
“他们……怎么就没了?其他人呢?”
“听送回来的人说,去年就没了,是伤病没的,具体怎么回事儿他们也不清楚,反正送回来的都是骨灰,怎么死的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至于其他人……说是都去了南面,好像是因为他家那姑娘,如今跟了个什么旅长,当了姨太太,还挺得宠。”
哦,那他大概明白了,这家的孩子怕是知道,他们将来未必有机会回老家了,所以想尽最后一点里,让爹妈落叶归根。只是当初被带走的时候,不是说什么营长嘛,怎么突然就成了旅长?这……还是同一个人吗?哎,算了,想这些干嘛,这年头的人啊,有多少是身不由己,命不由己的。
“葬回来也好,看在那宅子的份上,村子里的人也不至于让他们过年过节,连个烧纸的都没有。”
当初,那可是全村都在付家的院子里薅了一把的,哪怕是为了这个,都没人会吝啬那么一点纸钱。
“是啊,所以那回好些人去帮忙了,顺带着连着那回葬的几个坟也都清理了一遍。嗯,你爹妈那儿,长生他们还帮着培了土,你石头叔瞧着那老付家做墓碑剩下的石头还成,就索性和咱们几个商量了,各家凑了点钱,帮你爹妈也换了个石头墓碑。就是小了些,呵呵,不怎么气派。”
这方大海是真没想到,哎呦,早知道这样,他这次回来就该带点东西给大家伙儿分分的。
“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他们在还你人情呢。”
早先套兔子那事儿的人情都没还,过年的时候方大海又送了一回年礼。这些村子里的人心里都记着呢,只是都不富裕,又总遇不上,这才一直拖着。难得遇上这么一桩能让自己心里舒坦些的事儿,谁都愿意伸伸手。这世上啊,人情债那是最磨人的东西了。
“我爹妈的坟,也多亏了乡亲们看护了。”
算了,这样也好,有来有去的也省的恩大成仇了。
说话间,一行人行过了村子,慢慢额爬上了后山,走入了林木之中。
这两年虽然也有兵灾,不过因为都不算激烈,也没什么大炮之类的破坏,山里恢复了不少的生机,一路往上,虽然说没见着什么动物之类的,可野树野果却不少见,在这丰收的秋日显出几分硕果累累的景象。
穿过一片野栗子林,绕过几颗有些年份的老柿子树,村里集体的坟地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方家因为是外来户,坟地的位置有些偏,在这片坟地的最后头。想要过去,必须得穿过好些的坟头。若是夜里过来,胆小的怕是能吓的腿直哆嗦。
好在这会儿不过是才过午时,来的人除了奶娃,基本都可以说的上是死人堆里存活下来的,对这些着实称不上怕,所以走的那是相当的利索和干脆。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看着那比寻常墓碑小了一大圈的方家夫妻的合碑,方大海还没说什么呢,方大江先哭出了声。而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何老大一个快步过去,直直的就跪在了墓碑前,磕起了头。
“砰砰砰。”
接连三个,那是各个都磕出了声响。这地上可都是土啊,能磕出这个动静,可想而知,何老大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老方,老方啊,我来了,来了啊,可是我来晚了,连着你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我的兄弟哎,可心疼死我了啊。”
何老大的脸又一次泪流满面,不过这次不同于以前在村子里那种表演,这次的他很真。真的感染了周围所有的人,连着老根叔都不禁红了眼睛。
方大海看着他磕完了头,忙不迭的和何雨槐一起上前,想将何老大扶起来。只是不管他们怎么用力,何老大都没动,反而一屁股坐到了墓碑前,拿着带来的散白,在坟头给方爹他们倒起了酒。
“怎么就不等等我呢,哪怕是一面呢,好歹让我说一声谢谢,你这样,我……这是要让我欠一辈子啊。”
救命之恩,想报答对方却已经没了,这种拳头打到棉花里的无措、无力,让何老大有那么一瞬,感觉特别的孤独,特别的委屈。
“大兰子她娘也没了,你们在下头遇见没?我记得,那时候弟妹和我家那口子总是搀扶着走,若是遇见了,一定也挺高兴吧。就留下了我一个人啊。你们怎么就都这么狠心呢,孤零零的,我,我这心里难受啊。”
从到了坟头开始,何老大的眼睛一直就么离开过墓碑,边上还有什么人,他是全不管了,就好像别人都不存在一样。
看着这样的大哥,何毛柱叹了口气,侧身拉了拉其他人,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头对着方大海他们说到:
“让你爹好好和他们叙叙旧吧,他心里的苦,也不知道憋了多久。”
这谁会拦着?今儿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呀。
方大海利索的点了点头,伸手拉着方大江索性往一边走了几步,并指了指后头的野林子说道:
“过年那时候也没顾上,这会儿我才发现,别家坟头都多少种着些松柏之类的,可咱们爹妈这里却没有。走,你跟大哥过去看看,若是有小树苗,咱们挖来,给爹妈加上。别人家有的,咱们也不能让爹妈落了份。”
虽然只是支开人的借口,可你别说,这还真是个事儿。何雨槐听了赶忙也跟了过来,撸着袖子就准备帮忙。
“大江才几岁,能有什么力气,我来。”
来?来什么来,都没带工具,这会儿最多也就能找找,哪里就用的上撸袖子了?
方大海回头看了看何雨槐,再看了看还在坟头哭着的何老大,心里腹议道:
“明明是亲生的,这新一代的何老大,怎么智商上差他亲爹这么多呢。”
智商差那不是有巧合能补嘛。
他们往野林子走了才几步路,方大海他们就遇上了来山里找木耳、蘑菇的村里人。见着方大海领着人在林子里到处寻摸,下意识的就过来问了几声。等着问明白,好吗,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从找松柏小苗,到挖出来,再到去方爹方妈坟前挖坑种上,从头到尾,方大海他们那是连着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啊,村子里的人全包办了。
而有了这么一出的事儿,何老大哪里还能继续哭?泪都惊回去了好不。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半响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何毛柱感慨道:
“我是真没想到啊,才几年啊,老方就能和这村子里的人交情这么深。可见这好人啊,到哪儿都得人心。”
其实这不是老方的功劳,是方大海的。也不看看,这小子给这村子带来了多少的好处。
何毛柱很想这么和大哥说,可看大哥好容易止住了眼泪,他张了张嘴,还是咽下了这一句吐槽。
算了,就让大哥以为,这是他老方兄弟的本事吧。父父子子的,想来方大海也不会计较!
第127章 迎庆典……
何老大说到做到,去过了方爹的坟头之后,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喊了何毛柱和蔡福来两个喝了顿小酒,算是兄弟作别。
“这次来,我还带来了几样东西给你们。”
虽然喊着要走的人是他,可真到了要走的时候,何老大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终究是亲兄弟,分隔两地……他都37了,这辈子……他爹只活了46岁,也爷爷更少,死的时候还不到40,这么一算,他这辈子已经快走到尽头了。这一次离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聚的时候,他这心啊……
总觉得自己没几年活头的何老大强压着,咽下了心酸和眷恋,将桌上的酒菜往边上推了推,然后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来,放到了桌子上。
“爹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的东西,逃难那会儿,为了活着,我散了一些个出去,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说话间,何老大看了一眼两个弟弟,叹了口气说道:
“后头有了些钱了,我也曾试着去将那些东西赎回来,只是……太乱了,所以都没成。”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何毛柱和蔡福来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理解大哥这是要干嘛。齐齐看向何老大的眼神全是迷茫。
哎,我的弟弟们怎么都是憨憨呢,他这意思表达的还不清楚吗?
何老大觉得,自己这个长兄当的那是相当的费劲啊。
“我们都是爹的儿子,爹的遗物你们也该有份。”
“大哥,这事儿不对啊。”
何毛柱一听什么有份,第一个就跳起来反对了。是,他现在的日子确实不算富裕,性子也挺爱钱。可却不是什么钱都会要的。
“我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爹就和我说的清清楚楚,为我找个好师父,那是要出大代价的,爷爷当初留下的玄铁菜刀,就是爹给我找门路的敲门转。这东西可是早年王府流出来的好货,连着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好货,所以只要我拜了师,有了出路,那家里的家当就再没了我的份。这会儿你怎么还能再算我一份?这让爹知道了,你不怕他半夜来找你啊。”
何毛柱说的利索,蔡福来也不甘落后,闷闷的推了推酒杯,接口道:
“我娘当初和爹说好的,只要我跟娘姓,那就什么都不要,她都有。”
嘿,你这话说的就噎人了啊!什么叫她都有?你怎么不直接说你爹是吃软饭的?
何老大和何毛柱齐齐给了这小子一个白眼。可偏偏人家还真是实话实说,何家两兄弟都知道的那种,这就……
来到京城这么久,何老大头一次有了恼羞成怒的心情。擦擦擦,你就不能不说话嘛。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了?”
行行行,你说,我听着。
对大哥,蔡福来还是很尊重的,看看何老大来了京城之后干的事儿,蔡福来有时候觉得,就是亲爹还活着,怕也就是这样了。所以他很愿意当个听话的弟弟。
有了蔡福来打岔,刚还刚硬的一比的何毛柱也软和了几分,静静地坐着,等着听他家大哥往下说。
“爹当初是怎么安排的我都知道,只是人没了,都是儿子,我这当大哥的,总不能让你们连个能做个念想的东西都没有吧?”
哦,你要这么说,那倒是合情合理,而且他们这里还真没什么爹留下的,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大哥要是给了……别的不说,将来他们留给儿子,也是个有个家族传承了。
“都有什么?”
既然心里已经接受了何老大说法,何毛柱立马就干脆的问起了布包里的东西。眼神里待着好奇,脑子也一转一转的,猜度着可能的东西。
何老大见弟弟们老实了,也没卖关子的心情,一伸手就揭开了那布包的口子,将里头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这是爹的旱烟杆,这东西不怎么值钱,就是个铜打的,不过年头却不短,我记得我小时候这东西就在了,老二,这个给你吧,揍大松那混犊子的时候,许是用的
上,保管你一敲一个咯嘣脆。”
嘿,好歹也是亲大伯,你这样幸灾乐祸,拱着火的看侄子笑话可不厚道。
“我就一个儿子,不像你,打死一个还有一个可以剩。”
看看,还是亲兄弟呢,一说儿子,立马就翻脸了,这样怼上的话,以前何毛柱可不敢说。
蔡福来死死地抿着嘴,生怕让两个哥哥看出他脸上的笑。嗯,也笑不了多久了,因为接下来就是他了。
“这挑短鞭是爹以往出活儿的时候,用来赶驴车用的,老三,这个给你。”
嗯?为啥给他鞭子?他也用不上啊!
“你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大哥我……没眼看啊,疼媳妇是好事儿,可你这……啥啥都是媳妇说了算,这怎么成?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老爷们的气势呢?啊?拿着这鞭子,好歹给你提个气。”
这是提气的事儿?这要拿回去,让他媳妇知道是为了什么之后,妥妥要家庭地震的好不。
“大哥,咱们能换一个不?”
这一刻,蔡福来的求生欲已然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为此连着对大哥提要求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讨饶的小眼神,看的何毛柱都想捂脸。
虽然他也有些妻管严,可……和老三一比,他怎么觉得自己那么爷们呢?
面对这样的老三,何老大……何老大不想说话,低头从布包里又拿出了一样,放到了何毛柱的面前。
“还记得吗?爹只要接到一桩大席面的买卖,都会在腰带上缠一圈的五帝钱。我把那一圈拆了,从里头找出了两串,这个给你,哦,老三也有一串。”
这个……何毛柱瞬间泪目了!蔡福来1岁后就没有见过爹,不知道爹这个习惯,可他那是和爹相处到了16岁的。哪里能不知道这个?他还记得,在老家那会儿,他爹每次往腰上缠五帝钱的时候都会说……
“祖宗保佑,大吉大利。”
恍惚间,何毛柱仿佛看到了爹那满足又期待的笑容。
“行了,都几岁了,还哭鼻子,让爹知道了,鞋底子都能抽过来。”
“我倒是想让爹再抽一顿呢,可惜,只能等下辈子了。”
感觉自己有些失态的何毛柱迅速的抹了一把脸,然后自嘲的笑着说道:
“大海那孩子刚来那会儿,有一回我们一起吃饭,他喝多了,呢喃着什么:爹妈在,尚有来处,爹妈去,只剩归途。我还笑话他,小小年纪,就像个小老头,也不怕早衰。可这会儿想想,他说的那些话,还真tm的没错。我们这几个没了爹妈的,可不就是……”
有些话就不能说,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看看,哪怕是蔡福来这样才成婚,日子正美滋滋的人都有些扛不住,开始红了眼睛了。
何老大这自觉没几年可活的,那更是压制不住情绪,失声抽泣了起来。好半响才恢复了过来,捂着脸连连摆手道:
“不说了,不说了。那什么,东西就这么些东西,其他的刀啊,叉啊的,不好带的我都没带过来,就全都归我了,反正长子占七成这规矩在呢,我拿的心安理得。行了,明儿我就走了,老二,给我买车票吧。”
买车票?这还用何毛柱?你女婿在呢,可轮不到旁人。这里何老大刚敲定了离开的日子,当天晚上,方大海就带来了三张卧铺的车票。
“卧铺?这,咱们这样的人,还能坐卧铺?那什么,这不是有大官才能坐的地儿?”
谁告诉你大官才能坐了?事实上只要你有关系,就现在这各处管辖还宽松的时候,那是谁都能坐呀,若是直接从铁路内部去买,还能直接买到列车员休息区后头的房间,保证安全、保证服务周到。
“都解放了,哪儿还有这讲究,只是卧铺比较少,难买了些而已。”
呵呵,好一个比较少,好一个难买。这理由可真是够太极的。不过从这看来,自家这女婿……关系网好像真的挺牛,他可是地方公安,不是铁路公安,而且还只是个小队长。连个正经级别都没有的。
“那也是你有本事,爹谢谢你了。”
何老大越看这捡来的女婿,心里就越是满意。想想回去后若是吹嘘一下这卧铺的经历,村中,包括工作组可能的羡慕眼神……很好,腰杆子又直了一点点。
“另外,爹,我还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嗯?准备东西?哦哦,这个挺正常,老丈人要走,女婿送点土特产什么的,这都是常规路数。不过,你这背篓里的土特产……是不是有些不对?
“马上就要中秋了,我给爹你们准备了20个广式月饼,这东西挺经的起放,不管是在路上吃,还是带回去做礼送人,都合适。”
是挺合适,可这东西……价钱不低吧,他可是厨子,对点心的各种价位知道的很清楚。那些老字号点心铺里,一个纸包里头不过是4个月饼,就能卖3块钱。哪怕方大海是从不怎么出名的小铺子里拿的货,走的内部人情价呢。这20个,没有10块钱也难以买下来。
而这居然还不是方大海准备的土特产的全部。
“这是海带干,爹去过青岛,应该对这个不陌生。这东西孩子吃了能防治大脖子病,老幺年岁不大,正是要用的上的时候。我索性就给拿了5斤。嗯,若是村子里的孩子也需要,这五斤分起来,也不算太紧巴。”
嗯嗯,海带干何老大确实知道,也会吃,只是你一下给这么多……这又该是多少钱?女婿啊,你别为了讨好我这老丈人,连着家底都清空了吧?
“他和天津那边的公安关系不错,上次出差就带了一麻袋回来。”
何老大的忧心并没能持续多久,何毛柱一句话,就让何老大笑呵呵的接受了这东西。
“另外这是20斤桂林米粉,这是10块云南普洱茶饼,都是能放很久的东西。”
如果说前头两样还算正常,那这后头两样……
“不是,桂林?云南?再加上前头天津、广式,大海啊,你这东西……和京城距离都不近啊,这都能算土特产?”
怎么不算?政府都说要定都京城了,那全国各地的东西在京城算土特产不挺正常?都城哎,那不就是全国的好东西都往这里送嘛。就如今这公路、铁路、海路,甚至是空路都能走的情况下,比大明那会儿入贡容易多了好不。
不过你要是有要求,想要当地产的……那也不是不行啊!最多4样礼变
成6样。咱不差钱!
“那要不我再去准备点京八件?”
可别,再准备下去,何老大都怀疑,自家爷三还能不能安全到家了。好家伙,全是吃的,半路上这让人看见了,不擎等着让人抢嘛。
不管怎么说,第二天,何老大还是领着两个儿子上了火车,依旧是那一身破衣烂衫,依旧是一副兜比脸干净的穷样。哪怕是方大海送了一堆的土特产呢,也让何老大用一个附近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破烂的边条都有了缺口的背篓给伪装了一遍。
唯一不协调的是,这样的人坐在了卧室车厢里,这……好像有点显眼。
“那是公安家属,身体不好,特批的。”
“咱们是为老百姓服务的,火车也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坐哪儿不一样?你要愿意加点钱,来,我也给你开个卧铺。”
“行了行了,就坐个卧铺的事儿,哪儿来那么多逼逼叨叨的话。”
“可见还是要孩子孝顺啊,看看,就这么一个老汉,因为孩子心疼他,就让他坐上了领导才能做的卧铺,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到孩子的孝敬哦。”
显眼怎么了,只要咱们有自己人,总有人能把话给扯开的,看看,这兜的多利索。除了收获一堆的羡慕,何老大这回去的一路啊,那是什么麻烦都没发生。
何老大走了,京城这些人的生活还要继续。特别是在京城被确定为都城的情况下,像是方大海这样的公家人,那更是忙碌的厉害。
“大海,听说了没?要选一些人,到开国那天执勤呢。”
公安局的食堂里,刚听到个大新闻的李大强端着饭盒,噌噌噌的跑到方大海正在吃饭的桌子边,一屁/股坐下,一脸激动地低声问询着。
“知道啊,怎么,你也有兴趣?”
可惜李大强这媚眼是抛给了瞎子看。不就是搞个仪式嘛,方大海什么没见过?阅兵式都看过好几回了,虽然都是电视里的,可场面绝对比这会儿的要大的多。见多识广知道不?
方大海出乎意料的冷淡,就像是一盆冷水,一下就浇的李大强焉吧了。
“我确实感兴趣,不够看你这样……有兴趣也白搭?”
所以说环境锻炼人呢,看看,来公安局跟着方大海才多久啊,李大强这看眼色的水平那是越来越高了。
“这样的场合,你觉得上头能给咱们?别闹了,那是部队的活儿。咱们这样的,边角料都轮不到。”
虽然说的很对,可你在人家这么期待的时候这么直接的戳破人家的希望……真的很狗好吗。
李大强都不想和方大海说话了。可想想这是自己的队长,还是邻居,人都站起来一半了,还是重新重重的坐了下去。没好气的反问:
“要你这么说,这事儿和咱们就一点都连不上了?咱们又不是吃白饭的。”
“那倒是不至于。”
嗯?那是他们也有活儿?有活儿就行啊,只要不是干看着,没一点参与感,那就是好事儿。
李大强重新兴奋起来,两眼闪闪发亮的等着方大海继续往下说。
“南面还没彻底拿下,你说,咱们这都要开国了,那边能没点反应?”
“嚓,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个。”
“所以啊。”
方大海喝了一口涮锅水一样的咸菜汤,垂着眼睛低声说道:
“明儿开始,各处都盯紧点。别看咱们篦虱子似的在京城筛了好几遍。呵呵,我敢说,这京城的老鼠啊,还藏着不少呢,而且还都是大老鼠。”
抓老鼠?嘶,这难度可不小。能藏到现在的,最起码明面上,肯定是都没问题的。这样的人,从哪儿找?怎么找?
“想破坏开/国/大/典,能用的法子就那么几个。这样,你先找找,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武器库丢失东西的事儿。哦,对了,矿山之类的也要找,开矿的地方那可是有炸/药的。”
李大强26,方大海15,相差11岁,为啥李大强就愿意心甘情愿的跟着方大海,认同这个娃娃队长呢?关键就在这里。
能预见问题,能找出问题,更能看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样一个能领着下属顺利完成任务,并积极立功的上司,哪怕年纪小一些呢,又怎么了?反正李大强觉得挺能接受。
“我这就去找。其他还有什么不?”
“其他?其他的应该轮不到我们了。”
“那就是还有?赶紧说说,不定我找档案的时候还能发现点什么。”
也是,那就一起说吧,若是真能寻到点什么,一会儿他去找陆长鸣的时候,也能说的更仔细些。
“还有那些厂子,特别是电厂。这种涉及到民生的厂子若是出了问题,是最容易打击政府威信的。哦,对了,还有电车,这个也要注意。”
“那行,我一会儿看到相关的都记下来。”
说完这些,李大强三两口就吃光了饭盒里的食物。然后从边上的保温桶往饭盒里倒上一点子热水,左右一晃,将洗碗的热水往嘴里一倒,就彻底完成了这一顿午饭的所有流程。
将饭盒往方大海面前一放,李大强转头就准备往外走,边走还边嘱咐:
“帮我带回办公室放桌上。”
“嘿,大强哥,让领导给你打杂,你可真行。”
“切,我还帮你跑腿呢,你怎么不说?”
果然,属下太熟悉了就是不好,看看,这领导的威严都没有了。
有没有威严这个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大强真的从档案室找来了很多原本看似不相干,又特别零碎的线索。
“看就是这里,炸石头修路的工程队,上个月有半斤的炸药损耗,说是淋湿了。”
这借口,方大海只是看了一眼,就冷笑了起来。
“只怕不是淋湿了,而是消失了,只是负责人怕担责任,所以瞒下了。”
“还有这里,这是煤矿的,上个月开矿的炸药比再上个月多了2斤。我打电话问过那边的公安了,说是产量这两个月并没有变化,也没有新开什么矿洞。”
很好,比上一个还胆大,足足2斤啊,这是想干吗还用说?
“北面果党遗留的军需库里,少了2根**,目前还没找到;宛平一家烟花厂两个月前失火,炸了一个仓库;还有……”
不查不知道,一查……光是他们这么一个区级公安的档案室里,就寻出了7桩有嫌疑的案子。可想而知,若是将视线放到全京城,甚至将京城周围的卫星城镇也搭上,那问题会有多严重。
“大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顺着线索往下查?”
看到这事儿真如方大海所想,而且还越查越多,李大强整个人都进入了兴奋状态。
这案子若是在他们手里破了,那……不说升职加薪、立功受奖这些个实惠有多少,光是成就感就能让他爽歪歪好一阵了。
嗯,回家和媳妇儿子吹牛的时候,也一定会特别的有脸面,想想他们娘两可能会有的,看向他的崇拜小眼神,李大强心都痒痒了。
可惜,他的美梦只做了半截,就让方大海一句话打碎了。
“怎么办?都不是咱们的辖区,贸贸然过去,你是想挨打还是怎么的?”
“不是,不是你说的,让我找……”
李大海都急了!不带这么玩人的,要咱们不能办,那你使唤我去找个什么劲啊?
“是啊,我是让你找,可没说后头啊?行了,等我消息吧,这样的事儿,咱们最该做的,就是赶紧汇报。”
汇报?那,那,这后头还能参与不?不知道也罢了,知道了,找出来了,却只能过个手,这也太让人难受了。
方大海其实也想知道能不能继续,但这个问题……得看再上头的领导怎么想呀,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能肯定的,那就是好歹发现问题的是他们,所以虽然什么还没办呢,可第一份功劳已经稳了。
第128章 显敌踪……
方大海是个很有条理的人,或许是锦衣卫衙门高压下行程的习惯,不管是做什么,都下意识的会先做个预判,然后有了一定的结果后,再细细的罗列清楚,并进行一定的推演,行程完整的条理后再向上汇报。
而这习惯目前已经慢慢的渗透影响到了他手下的这些组员里,并为他的工作带来了更多的便利。喏,这不是,他这里刚说要汇报,那头另一个手下老赵就赶忙递过来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
“查出有问题的各个厂矿单位的大概位置分布图。队长,就目前看,京城周围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没漏下的。若是这么的,那咱们城里……怕是真藏着大鱼。”
老赵是个京城老车夫,17、8就开始在外头靠着拉车活命,直到28都没娶上媳妇,反倒是爹妈病了都没钱看,生生熬死了。因为受过的苦太多,所以他当他发现,新政府真的是要给穷人一条出路,自己是真的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后,立马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
不仅是在训练的时候努力,到了公安局之后也
一样努力,即使方大海比他小了足足13岁,按照某些人的说法,生都能生的出来了。可他却从不敢有一点的懈怠,总是极尽可能的从方大海身上学习,想要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成为合格的公安。
你说他为什么不质疑?为什么要跟着学?
呵呵,确实,是有些人背后嚼舌头说方大海是关系户。可他在京城吃了十年的跑腿饭,别的许是不成,这眼力却绝对够用。
是,人家是年纪小了点,可人本事不小啊!看看自打他进了公安局之后接手过的事儿,哪一样办差了?上头放下来的任务,又有哪件简单了?只要把心里的妒忌挪开,那么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方大海啊,绝对是老革/命,还是那种不知道执行了多少危险任务的老革/命,不然不至于这样经验丰富。
还有,看看和方大海往来的都是什么人?打交道的又都是什么部门?认识的领导有多少?掰着指头算算,就凭着这些,人家要想走后门,能来他们这样辛苦的衙门?找个轻松的活儿很难吗?
所以啊,老赵早早就认定了,自家这个队长,那就是个潜力股,若非年纪实在是小,怕是当个什么科长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而这样的金大腿……能遇上,对他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来说,简直和天上掉馅饼一样珍贵,他怎么可能错过?若非实力不允许,他都想直接搬家,和那个李大强一样,和自家队长当同院邻居去了。
也正是因为同院的伟大目标,老赵没能实现,所以在一组5个人里头,他是学方大海学的最彻底的,连着逻辑思维都努力的在寻求同步。
喏,这个图就是明证。
有这么一个顺手的,懂他需求的手下,方大海很是欢迎,并不吝赐教。
“这是根据地图缩小画的吧,挺好。不过根据这些信息,其实你还能做另外一张表格。”
还有表格能做?李大强和其他人听到方大海这么说,精神也集中了起来。
能从几万人的车夫中被选出来被培养成纠察,又从几千人的纠察中脱颖而出,成为公安中的一员。这些分进来的人,那就没有一个是笨蛋。即使学习劲头和天分比老赵差些,可学习的态度,绝对是可以的。
“队长,你说,还有什么能整理?咱们都在这儿呢,要不是太难的,半小时就能赶出来,保证不会耽搁了您汇报。”
“将各个厂矿单位归个类,然后将除问题的科室上下,从库管,到有可能接触到的各个职位等,都罗列出来。这个半小时……够用不?”
“够用够用,不过就各个职位?不用找找名单什么的?”
因为同院的关系,如今在这个小组里,李大强那就是明牌上的出头鸟。但凡有问题,同组的都会将他推出来,时间长了,连着他自己都开始习惯这个设定了。这不是,都没人给他暗示呢,他自己就先跳出来了。
“名单?我相信,要是给你们时间,这事儿肯定都能干好。可问题是咱们都干了,那当地的公安,他们干什么呢?明知道这些事儿不会落到咱们头上,还抢着干活,你这是存心和人结怨还是怎么的?”
要不说老赵看的准呢,听听,这是寻常15岁的孩子能懂的事儿?能说出来的话?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反正就他们这个组的人来说,方大海那真的是个很有水平的队长。
“是我想少了,行吧,我们这就写,半小时后给你。”
这就对了,给个轮廓,功劳不会少,活儿还不用自己干,多利索。
确实够利索,因为他将这两份东西往陆长鸣那儿那么一放,立马就被夸奖了。
“让你当着队长还真是当对了,看看这格局,看看这效率,干的好。”
别以为陆长鸣是个主任,对开国大典参与不进去就没情绪了。拼死拼活了一场,都到了高光时刻了,自己连个零距离围观的资格都没混上,这些老革命们,谁能没点不痛快?
如今好了,有了方大海提供的这个,哪怕依然是不能近距离参与呢,可好歹说出去,他们也是给出了贡献的,不是围观党对吧。
“你们发现的这些很重要,我一会儿就上报到市局。不过这活儿……基本都在市郊,怕是轮不上你们了。这个你心里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我已经和手下的人说了。”
“那就好,都是自己同志,当地公安查起来也比咱们容易,多安抚同志们,别让他们又情绪。另外……”
陆长鸣点了点京城市中心,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方大海,说道:
“这里,你应该有想法了吧?”
所以说陆长鸣是老同志呢,看看,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京城平静的诡异。也发现了他们能插手的关键。
对此……方大海直接给了个憨厚的笑脸,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陆长鸣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嘱咐道:
“别越界啊。”
越界?呵呵,怎么可能不越界,谁知道这京城的鱼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想找出来不可能只在自家的辖区兜圈子。不过,这别越界……行吧,我看着操作就是了,即使真不成,那也保证能赚个头茬。
很多事儿都是能做不能说的,这一点方大海知道,陆长鸣知道,就是方大海手下的人也同样知道。
所以,当方大海的编外耳目组织头目——于大庆找过来说,他们好像发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的时候,方大海小队的人第一反应不是赶紧去看人,而是拿出一张地图放到了办公桌上,然后引着于大庆将那人大概的路线描了一遍。
等着大概摸清出这个人的行走路线,李大强牌出头鸟再次上线了。
“三天围着广场兜了不下五圈?这人怕不是当咱们都眼瞎吧。”
你骂谁呢?要不是于大庆他们来说,要不是原本的小乞儿们眼睛够尖、记忆力够好,呵呵,公安还真是眼瞎,愣是没发现。所以你这是骂自己呢吧。
同组的人齐齐给了李大强一个白眼。不过别看李大强第一句话说的不怎么样,可这后头的……到是说到了关键点上。
“从这人行走的路线看,他对于京城很熟悉,最后离开时的方向……那是八大胡同的位置?这藏身的地方选的,如今那儿可清理的挺彻底,怎么还去那儿?是才回来摸不清情况?还是其他地方已经被咱们端了,他一时没找到新的位置?”
都有可能!当然,也不排除人家想灯下黑。刚清理过的地儿嘛,想来咱们没能发现他,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行了,这个后头在分析,目前的问题是,就他这路线来看,西面、南面,都不是咱们的辖区,想出手……”
这个问题,老赵这样的京城地头蛇是绝对不会没法子的。
“在咱们的辖区发现了问题,追着追着追到了别家的辖区,那不是挺正常的事儿?最多事后让领导们打个招呼就是了?咱们又不是故意的。”
这不要脸的话说的,于大庆都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自家大海哥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挺有才。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
怎么可能是说错了,那是真真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了啊。
“错什么错,他们还要谢咱们们,若非是咱们眼睛够厉害,发现了人,哪儿有他们配合办案的机会?这可是大鱼。”
哎,一个比一个没皮没脸啊。作为队长,他只能……
“闭嘴吧,有说话的功夫,还不赶紧的去盯着看看?对了,小心些,别还没抓住辫子,就让人跑了,这样的事儿,南面不傻,不可能只派一个人来。”
果然,什么人带什么兵。看看,这个比手下的心还大,这是连着小鱼小虾都不想放过啊。要真按照方大海想这么来,其他区的公安局怕是连跟着喝汤都够呛。
于大庆听着这些人来回的嘀咕,心下发笑的同时,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了新的方向。
若是将来跟着方大海的脚步,也进入公安局工作……好像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吧。大海哥这
么聪明,将来一定出息。而老大出息了,那他们这些跟班能没出路……
以后有没有出路这个问题,其实于大庆想的真的是太早了。到是这会儿的事儿……方大海也没那么邪乎,什么都能料到。
看,这不是,事情是在方大海交出了那份粗略的信息概括后,就有些不按节奏走的意思了。毕竟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们是聪明人,公安局里经验丰富的更是不少,能让方大海这么一个孩子专美于前?
特别是当陆长鸣向上汇报了方大海他们的发现后,有了上级的指点,各个公安局的人目标明确的出动后,事情更是向着所有人瞪目结舌的方向疾驰着。
首先是那些失窃、或者丢失了各种**资的单位,一个清查账册的方案下去,别说是那些偷东西的钉子被一一的找了出来,就是那些能够的上玩忽职守的,倒卖资产的,甚至是贪污受贿的,嘿,全都倒了霉了。这或许也算是变相的来了一波**运动?
不管是不是吧,反正下头的小老鼠们,是好好的清理了一番,为南面果党的人下次的策划行动人员,埋下了天罗地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几个人来自投罗网。
此外,各地公安局受方大海那两张清晰的图形、表格所启发,一个个的也开始了资料整理工作,并罗列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格和联络图形。这换新学习的速度,也就是方大海不知道,不然心里十有八/九。要嘀咕一下版费这个问题。
“这么些大人,居然还比不过个孩子,我这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赶紧多整理点东西出来,人都给你打好了样了,咱们若是不能翻出个花儿来,以后别说话是我的人。”
城郊公安局里,中年的公安领导叫嚷的和土匪一般,什么话都往外冒。听得整个公安局六所有人都皮子一紧。
而这些人没看到的是,等着这中年汉子一个转身,走进了指导员办公室之后,那表情立马就是一变,然后一脸讨好的问:
“老赵,你给我说实话,这样一个个挑出来找……真的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是不是能找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被咱们送到京城市局,给各区公安局备份的,基本都是事件整体比较简单,事件相对清晰的部分。剩下的,最起码还有两倍的资料还在咱们的公安局里。既然那么些东西,他们都能寻出一二三来,那咱们剩下的这些,不可能一条鱼都抓不到。”
这话有道理,而且除了这些外,安排人一条街一条街的去找线索,他们这驻扎在本地的,肯定要比城里公安局的人更有优势。若是这样都没法子立功……那他们可真就是废物了。
不过说起这个事儿,中年汉子忍不住又问:
“这真是那个15岁的方大海发现的?就这么小的年纪?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对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搭档,老赵是真不想搭理。这么些年,他帮着擦了多少次屁股/啊,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管一管他这张臭嘴呢。
“信不信的,人家也没在你手底下干活,你想这么多干嘛?”
陆长鸣是什么人,又不是不知道,就凭着那性子,能找个面上光的给自己添堵?没事儿找事儿。
“我说,你有功夫在我办公室里说八卦,还不如抽身去查点别的呢。”
嗯?档案室资料那么多,都快堆满了,想找出有疑点的,没点时间怕是不成吧。这样还让我查,查毛线啊?
“谁让你查这个了?你也不动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从咱们这里到京城,路可不近。想夹带这炸药这样敏感的东西进城……他们是怎么送进去的?”
是啊,怎么送进去的?因为京城来了许多民主人士准备参加开国大典,最近两个月,京城进出检查可不是一般的严。谁……等等,他想到了。
“运输队?!开车的人?司机?”
好家伙,总算脑子还不太慢。
“运输队队长我记得,和你是一个部队出来的吧,怎么样,老李,你去打个招呼?好方便咱们查查?”
差是一定要查的,不过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按照老赵以往的习惯,不是该立马上报领导吗?怎么还让我去沟通沟通?真不是给我挖坑?
“挖什么坑,刚我已经将情况说明的信写好了,一会儿你派人送到市局,给许副局长就行。”
“你这也太快了,怎么不等咱们找出点线索来,再往上说呢?”
“呵呵,刚是谁说我挖坑的?”
“谁?反正我没听见。”
老李这翻脸翻的,连着在门口那这新出炉清单的老孙听了都想笑了。
“笃笃笃。”
“请进,老孙啊,这是好了?”
“好了,就目前咱们这里的线索看,还有两处有问题,不过先头的行动到底动静大了些,那些人还不知道走没走。”
“不管走不走,咱们都得出手,抓住了意外之喜。抓不住好歹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这话说的没错,不管有没有用,出手,果断的出手,能最大限度的震慑敌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手……连个孩子都能用,自己手下却还要来请示,哎!
“老赵,你说,那个方大海……咱们要是将人申请调过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人家还要养活照顾弟妹呢。调到这里……这不是欺负孩子嘛。”
“哎,可惜了。那么聪明个脑袋,在那走路都怕摔了瓷器的地方带着,实在是太浪费了。”
哦,跟着你就不浪费了?我看,更浪费,而且还有你那乱七八糟的脾气,人家要是真来了,呵呵,不用几天,怕是就要哭着跑回去了。
方大海哭?他这会儿可没心思想哭不哭,两只眼睛这会儿盯着前头的一个瘦高汉子还来不及呢。很好,这人已经进入过了广场,往灯市口来了。各就各位,准备好了没?很好,目标已经来到指定位置,冲啊!
其实不用冲的,喏,看见没,他们这刚跑出来五个人,那个瘦高个……已经迅速的双手举起,开始喊政府了。
这……事情顺利的有些不对啊!这人怎么不跑呢?你不跑,我们怎么抓到隔壁区去?不到隔壁区,我们又该怎么分享任务?怎么赚人情?怎么……
不管怎么样,人抓住了,就是好事儿,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太顺利了,只怕漏下的不少,可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
“姓名。”
“付德标。”
嗯,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坐在审讯桌一边的方大海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面前坐着都颓废的像是失了魂一样的瘦高个,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脸。可那始终垂着的脑袋,却让他良好的视力基本没了用武之地。
就能见到个下巴颏,能认出个球球啊!算了,等问完了再说吧!
“性别。”
边上另一组的中队长一笔一划的边问边做着记录。这场景……坏了,他刚进来的时候光顾着琢磨剩下的还有什么人了,竟是连着要准备个笔记本的事儿给忘了。这可怎么好?
方大海想起来去门口,招呼手下赶紧给他递一本过来,不想人才起来,还没转身呢,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嗯?什么?”
“性别,就是你是男是女?”
“长官,这不是明摆着嘛。”
“你就回答是男是女不就完了?”
“哦,男。”
什么哦,男?这回答……真让人不忍直视啊!
“队长,给你。”
就在方大海差点笑出来的档口,很好,机灵的老赵出现了,救火队员一般,给方大海递出了工作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哎呦,有眼力见!
方大海满意的冲老赵点了点头,坐回了审讯桌后头。作为一个旁听生,方大海知道自己在这里该扮演什么角色。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哎,知道,我踩点了。”
“呵呵,挺痛快啊,这是知道不该干?”
“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妹妹在他们手上,不干的话……我就剩这么一个妹妹了,要是她也没了,这世上可就只剩下我这一个孤魂野鬼了。呜呜呜……我能怎么办啊?这世道 ,什么时候给过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的选择了?我救不了爹妈,也救不了妹妹,我还活着干什么啊!我……”
“嚓,要坏。”
就在那瘦高个子越说越激动的刹那,方大海条件反射一般,猛地从审讯桌后头窜出来,一把拉住了那瘦高个的脖子后头,一个手刀过去,瘦高个瞬间瘫软到了地上。而此时,那瘦高个的脑袋太阳穴,离着方形的审讯桌已经不到50公分。
险啊!一个不好,今儿就要出人命了!
第129章 真或假……
要提审的人躺过去了,那下面还能问个屁啊!方大海看着其他组的人将那付德标抬着送到了临时看押房,一脸思索的开始往回走。
“大海,你想什么呢?”
李大强刚才就感觉方大海看那犯人的眼神有点不对,这会儿……人都躺下了了,他还细细的端详了一番。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老实说对于方大海的脑子,李大强一向是很佩服的,你说同样是人,为啥人就能这么聪明呢?什么事儿到了他手里,都能捣鼓出一二三来。
比如这次的事儿,人就在广场上兜了几圈,嘿,方大海愣就能从人家这走动的路线,时间上,掐算出大概的隐藏位置,并一举擒获。让他们用最短的时间,立下了功劳。这会儿……那些查炸药的,怕是进度都还没走过一半吧。真是够长脸的。
长脸?更长脸的事儿还在后头呢。作为一个锦衣卫,一个查案传家的专业人士,方大海很清楚,任何潜意识的反应都是这珍贵的线索。所以这会儿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对这个付德标名字的思索。
猛地听到李大强询问,他才意识到这会儿他们已经能下班了。
看看外头的天色,想想着几日忙东忙西的疲累,方大海揉了揉额角,放下了思绪,说起了日常。
“什么?哦,没事儿。忙了这么些天,难得能早走,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去吧。你早上不还说毛毛想吃肉丝面吗,正好能赶个晚市买肉。”
说起家里的孩子,李大强立马就将刚才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到了脑后,露出了温和的笑来。
“那孩子,如今是真养熟了。明明都馋流口水了,还一个劲的说不馋,偷着和他妈说爸爸挣钱辛苦,不能乱花钱,真是……”
虽然毛毛只是个拖油瓶,可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李大强听了亲妈的话,对孩子用了心,该疼疼、该骂骂,全然就是一副亲爹的样。而孩子那头呢,跟着亲妈过来的时候,不过是4岁上下,本就不怎么记事,还有李大妈在一边日日的照顾着,养了半年后,那孩子自己估计都以为自己真就是李大强亲生的。
这样两好和一好的结果是,这父子两个亲的,有时候许春分都恍惚,感觉自己成了后妈。
“这不挺好?嫂子年底要生了吧,大强哥,到时候你可就有两个孩子了,这速度,咱们院子里谁能比?”
可不是,往日一个个说他注定要当老光棍的,如今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妒忌。这被眼红的滋味……嚓,真不是一般的爽。唯一的不好是,这养两个孩子……
“就是这养孩子实在费钱啊,我说大海,你什么时候再去山里?到时候带我一个呗,我也不麻烦你带我往山里去,只要把握放外山沿的地方,让我挖几个陷阱,找点什么野鸡蛋,鸟蛋之类的就成。好歹也能填补些。”
山里,填补……
方大海脑子里某一段记忆就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猛地开始闪现。而在这一段记忆中……
“我说这付德标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家伙,居然是他!”
嗯?什么他?这是真想到了什么?
哎哎哎,刚还说下班呢,你这是又往哪儿去?对了,上山的事儿……算了,等他空了再说吧,人都没影了。
怎么可能没影?方大海有影着呢,只是他去了楼上,走进了陆长鸣的办公室,其他人没见到而已。
“怎么这么急匆匆的。人审出东西来了?”
陆长鸣这几天也忙的很,自打手下发现了炸药的线索,陆长鸣好像一下就被领导们惦记上了,一会儿这个事儿,一会儿那个事儿的,将这次大典的很多琐碎工作都丢了过来。
陆长鸣有理由怀疑,领导们是想借着他们的眼睛,看看这些琐碎事儿里能不能再发现点什么,想用他给他们打补丁。可惜他知道也不能说,只能当一个默默睡办公室的007男,苦逼的眼袋都扩大了一圈。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方大海继续偏爱,毕竟被领导记得总部无视强对吧。只有工作做的多,才能出成绩嘛。陆长鸣对待工作还是很有积极性的。
这一点同样也显示在了这会儿,看卡,一看到方大海过来,他立马就问起了工作。可惜,这次方大海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审什么啊,人激动地要寻死,我刚给弄晕了,想问什么,还得等他醒过来呢。对了,喏,这是刚才问了几句的内容。按照他的说法,他是亲妹妹被当了人质,所以才来的。”
“哦,这手法到是符合那边一贯的操作。那你是怎么回事儿?从走进来,这脸色就怪怪的,不信他说的话?还是发现了别的?”
别以为他眼袋大了,眼神就不好使了啊!刚进来的时候,明显就是一副有话说的样子。怎么的,还要他这领导求他不成?赶紧说,他时间真的很紧张的。
“哎,就是,就是这个人……”
“这人怎么了?”
“我大概认识。”
嗯?方大海认识?
陆长鸣的表情一下就变了,身子更是板正起来,微微靠在椅子后背上,皱着眉头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大海继续往下说。
方大海……摸了摸鼻子,一脸迟疑,一脸不确定的说到:
“这人叫付德标,口音就是咱们这附近的,然后……那长相若是我没看错,应该就是我家那边那个去年被溃兵带走的付家的大少爷。”
“嗯?你确定?”
“虽然比以前瘦了点,黑了点,老相了不少,可大概轮廓没错,应该没看错,只是……”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支支吾吾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哎,这可真是冤枉方大海了,这是他想支支吾吾吗?那是因为这付德标的记忆,是属于原身的呀,他一个外来的,能调动出来就不错了,想真一清二楚……实力真不允许。毕竟原身没他这究竟训练的记忆力呀。
不过,既然他选择了来说清楚,那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我前些日子,不是带着老丈人去给我爹扫墓上坟了嘛,听邻居说,他家二老已经没了,骨灰都让人送回来葬下了,而他们家其他人……听送骨灰的人说,那大姑娘好像成了什么旅长的姨太太。和咱们这里这个付德标说的,就有些对不上。”
对不上?呵呵,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啊。
陆长鸣都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转了三圈,这才开口,对方大海说的情况做了一个汇总和提炼。
“只剩下一个妹妹这一条看来他说的是实话,只是这妹妹如今的身份……姨太太,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就是果党那边遮掩用的,如果操作的好了,这个付德标咱们就很有可能争取过来,成为咱们的人,并借用他的身份,为大军解放南面提供更多的情报。如果是假的,那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演出来的?”
为什么要计较付德标是不是演的?很简单,因为这是判断他招供的内容真假的重要依据。若这付德标不知道,被骗了,那么他所能提供的信息里头,又有多少是果党故意透露的?会不会是设套?如果他知道,被抓后的一切都是演戏,那么他招供还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方大海也不知道,以前……锦衣卫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头?有几个敢在他们的面前玩这套?诏狱在教做人的技术点上,那一向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没几个敢硬抗。所以没有经验可以参考的方大海唯一能给出的建议就是。
“要不试试?”
“试试?怎么试?”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抓了再说。只要抓的人够多,相互印证下,总能套出真家伙的。”
“只怕这些都是弃子,真正动手的还另有其人。”
用两套班子分别出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的套路果党还是很拿手的,当年即使和鬼子对上,也能玩个有来有往,陆长鸣不觉得靠着他手下这些半吊子就能玩的过人家。
“而且时间也是个问题,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么等着咱们验证完毕,确定了真假,再重新出手……比说抓人了,怕是人家事儿都办完了,到时候咱们可就要抓瞎了。”
这还真是有可能,调虎离山这招虽然旧,可只要用的够巧,还是很顶用的。
方大海也有些丧气起来,不禁问陆长鸣:
“说起这个,特科这次怎么没插手?这样的事儿不是应该都归他们管吗?”
“人手不足啊,别忘了,那些民主人士可还在京城呢,这些人里头,呵呵,谁知道有多少屁/股都是坐在那边的。”
好家伙,看样子南面这次是真下重注了呀!居然一下散出来这么多。若是这样……
方大海将锦衣卫的记忆往后挪了挪,让后世现代记忆提了出来,努力的回想了一番各种谍战片的套路,然后不确定的提议道:
“陆叔,你说,若是他们真的有两个,甚至
三个组来干这个活儿,那他们怎么才能知道这付德标出事儿了?怎么才会启动备用方案?”
嗯?这个问题陆长鸣熟啊,他以前毕竟也是搞地下工作的,不就是设置个安全阀……等等,安全阀?他怎么忘了这个。
“在他住处的附近一定有一个人盯着他的情况,负责在他出事儿之后,往其他小组传递消息。”
“所以咱们只要细查他周围的人,将在他出事儿后的这段出去过的都细撸一遍,想来多少总能有点收获。”
“对,就是这个意思。好小子,你脑子果然快的很。”
陆长鸣想明白了这些,立马就开始行动了,看看,嘴上夸着方大海,手却已经摸上了电话,并在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打出去了十来个,每一个都是调动人手去付德标家附近监控和调查的。
事情有了新方向,陆长鸣因为疲累而有些转速减慢的脑子,终于重新加速运作起来。打完电话稍稍回顾了几分钟,确认了刚才自己的布置没有疏漏,又将视线放到了其他地方。
“炸药查证那儿的各种线索也是个方向,也不知道他们那边能不能找出点东西来。”
可惜了,那边不归他们管,他想提个醒都不能。毕竟谁也不希望外人来自己地盘叽叽歪歪对吧。哪怕是打个电话呢,都有不信任同志的嫌疑。告诉上头的话……哎,没有什么领导喜欢手太长的人。
遗憾?无奈?都不用。陆长鸣不好出手,可方大海这边可以啊!别忘了李大强那可是纠察队出来的人,而纠察队里,有不少都去了京郊的公安局。所以那些如今正在加班加点,查找炸药去向的人,有很多,李大强都认识,而且还能算是战友。
“想让他们找点成绩出来,这其实也不算难。”
嗯?不难?好家伙,这孩子该不是刚做出点成绩,就翘尾巴了吧!他都束手无策的事儿,他一个孩子难不成就能解决?那可是好几个京郊公安局,哪怕是他们局里最老资格的人都不敢说都认识,方大海这么一个半大孩子……
“我一会儿让李大强给他那些一同训练的战友们打个招呼,嗯,就用小道消息的名头好了,就说那边估计有大鱼。想来有这么个人吊着,他们肯定会更上心,掘地三尺都未必不可能。”
小道消息?还大鱼?纠察队分出去的那些人……
陆长鸣听着方大海挤眉弄眼的一番提议,立马就明白了了他的盘算,合着这是想忽悠人啊。你别说,这还真是卡在了这些京郊公安的死穴上了。同样是公安,京城里头的和近郊的……鄙视链在这里放着呢,谁还没个立功进城的愿望?
陆长鸣暗暗为方大海的脑洞击掌,不过面上却是一脸哭笑不得的点了点方大海,说道:
“你啊,这忽悠人的本事,真是愈发的厉害了。也不怕他们事后知道了,找你的麻烦。”
“都说了是小道消息,怎么能保真呢?再说了,真要是天下红雨,让他们找到点什么,那不也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诡辩,不过这法子确实能用,所以陆长鸣想了想紧迫的时间,想了想事情的繁琐程度,嗯,悄咪咪的将良心往边上放了放。
“其实你说的也未必不是真的,能被托付运送这些东西的,哪怕有大半都是用金钱收买呢,也不可能不近距离安排一个自己人,防着被人偷梁换柱。所以大鱼估计还真有。”
嚯,果然是老革/命,看看这理由找的,多合情合理啊。
“真要是这样,那咱们这可就成了挑着他们立功了,说不得李大强还能换一堆的人情回来。”
“这我就不管了,我是主任,又不是你们爹,赶紧去办事儿吧。大典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
知道知道,若非这样,方大海也不至于暴露出他这算计人的一面。当个被呵护的孩子多爽啊!他还是很愿意当个大宝宝的。 ……
就在方大海他们千方百计的搜寻调查的时候,付德标在关押室里悠悠的醒来了。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付德标还有些恍惚,
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迷茫,可当他看到那粗粗的铁栏杆,看到那站在关押室外,一身军装的公安的时候,被他刻意忽略的记忆立马就冲袭而来,将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儿放到了眼前。
想想那已经入土的父母,想想那还在别人家里被看管的妹妹,付德标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的坐了起来,然后冲着外头那看管的人问道:
“什么时候提审我?”
主动要求提审?门外的公安很意外,忍不住细细的看了看付德标。
这模样……没了审讯时的疯狂后,这人看着还挺老实。
“你不自杀了?”
“呵呵,自杀?不会了,哪怕是要死,也该让那些逼死我的人先死不是。”
付德标说话的声音很轻,语调也没什么起复。可莫名的,却让人听出了死寂的回声。
“行,我去喊人。”
这公安刚才就在审讯室外头站岗,付德标说了什么,他那是一清二楚。听着他的话立马就知道了付德标说的是什么意思。想想他那死的只剩下一个妹妹的凄惨遭遇,心里微微一动,确定了不违反原则后,立马就应了下来。
而他的通报传到了上头后,很快就有人来提了付德标,再次走进了审讯室。而这一次……几乎都没等公安们细问,付德标就开始像机关枪一样,什么消息都突突突的往外倒了。
“连着来了几个组都知道,这可真是个人才。”
看着审讯记录上付德标的供词,陆长鸣皱起了眉头。
这付德标知道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来了几个组,要制造多少起爆炸,城里有多少能借用的力量,资金大概在什么地方取……内容细致的,好像只要照着这口供抓人,果党京城的布局就立马能一扫而空一样。
这真的是一个用人质胁迫而来的敌特该知道的东西?
“这还真不好说。”
嗯?方大海这话,是帮着那付德彪说好话?不至于吧,这孩子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不会不知道帮这样的人说话,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且怀疑付德标这事儿,不是方大海自己先说出来的吗?这……
“我记得这付家大少爷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到但凡听过的,见过的,哪怕只是一眼,一耳朵,都能记住。”
过耳成诵,过目不忘?若是这样的人,那从零碎的信息里,提炼出这些……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还是那句话,相信敌特?
这个代价太高了,所以陆长鸣觉得,谨慎不能丢。
“那就按照他给的
消息找人抓人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多带点人,暗地里出手,这个你知道怎么做吧?”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解放前这样的事儿他干的还少?
确实是熟门熟路,所以不到一天半的时间,方大海就完成了任务,而且还完成的相当不错。除了有一个因为太过敏锐,发现了不妥当,想立即逃跑。从而引得方大海果断出手,被打中了小腿,需要再医院进行手术和治疗外,其他人和各种物资等,都被带回了公安局。
只是……
“陆叔,怎么让我连人带东西都送到市局来?这……”
“怎么,让你送来委屈你了?”
方大海才问了一句,不等陆长鸣开口说点什么,呵呵,就让方大海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给反问住了。
“怎么可能!送哪儿不是送?更不用说还是咱们市局了,那可是上级单位。局长,我就是刚出外勤回来嘛,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是有些好奇。”
局长看着方大海嬉皮笑脸的样,转头问陆长鸣。
“这孩子一直这样?”
他对方大海这个孩子还是知道的,张成也好,老方也罢,都是他的老战友。能让他几个战友都欠了救命恩情的孩子,谁还能没点好奇?
只是知道归知道,可打交道却从没有过,这乍然之下见到了……和他想象里很有些不一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没点好奇心?
“还行吧,出了嘴有时候让人挺想揍一顿,办事儿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什么叫挺想揍一顿?老陆啊老陆,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方大海不满的看了看陆长鸣,不服气三个字写满了他那张还带着稚嫩的小脸。
“那就多教教,好苗子就该多引导。”
说的是嫌弃话,可眼神却带着温和。所以局长,其实你并不嫌弃我的哦。
方大海瞬间换上了一张讨好的脸,看的局长都笑了。
“走吧,看看咱们这靠谱的方大海同志带回来了什么。”
局长带头往最里头的会议室走,落到最后头的陆长鸣趁机拍了拍方大海的脑袋:
“别耍心眼子,咱们局长什么没见过。”
呵呵,看来是我演技不够娴熟丢您的脸了。
第130章 立功了……
付德标给的信息真的是挺多,而且各个环节都有涉猎,如此一来,随着这些被抓的人一一被审讯,很快,又有一大群的名单被吐了出来。
抓人、审讯、再抓人,一连数天,公安局进进出出的异常忙碌,而随着接二连三出击,像是大闸蟹一样,都成了串的敌特愣是被塞满了一整个的看守所。让整个公安系统的工作量上升了近乎一倍。
面对这样的现状,市局的领导们看着整理出来的各种口供和抓捕名单,一个个都揉起了额头。
“近郊那边也抓了不少吧。”
若是等着那边抓的也送过来,那咱们京城的监狱……这得白养多少人吃饭啊,开销也太大了,后勤怕是要骂娘。嗯,要不让上头想想法子?
自打谭局长接了任务,组建了京城公安局之后,那脑袋就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光是一个敌特工作,就让他疲于奔命,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管什么经济账。所以有心想往上推一推,好歹也减轻些压力。不想他这里才开口问了一句近郊,下头几个副局就立马又丢上来了新问题,而且还是让他也感觉无奈的问题。
“确实不少,而且还不只是南面的人,被拉下水的还有很多咱们的老同志。”
“哎,这才进城几天啊,这些人……”
“禁受不住诱惑嘛,这个并不算稀奇,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有。我好奇的是,南面那些人,怎么选人拉拢的时候怎么就能一拉一个准呢?谁在给他们提供信息?或者说咱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信息漏洞被他们找到了?这个很关键。”
这个提醒很及时,他刚才光顾着人多人少了,还这是忽略了这个。
“这确实也该查查,找出渠道来,咱们也好亡羊补牢。”
谭局长说是这么说,可他也清楚,他们刚接手京城没多久,各个部门还处在初建状态,负责领导工作的,大部分都没有治理国家的经验,想要找出漏洞、修补漏洞,绝对是一项很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获得成果的。
所以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
“说来这次的事儿,最初还是东城区那边一个半大孩子寻出的线索。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队伍里人才济济啊。既然这样,那咱们在这个寻找漏洞的事儿上,是不是也低下头,好好的倾听一下底层工作人员的声音?负责实际工作的是他们,各个流程的衔接靠的也是他们,角度不同,或许看到的会更细致具体些。”
你别说,这还真是可以。而且底层工作人员数量巨大,哪怕多是些半文盲,或者是军队里出来的大老粗。可人多力量大啊,总会有几个出色的,给出些有用的建议的。
“这是个好法子。”
“这也能算是一种自我检测了吧,有了这么一出,若是咱们队伍里有什么不妥当,想来很快就能清理出来。”
咱们队伍里?说这话的人这是怀疑,有内部的人给南面提供消息?别说,这还真不能说没有。争夺天下的这些年,不管是我党也好,果党也罢,相互渗透的招用的不是一般的多,再加上进城后,为了尽快的恢复次序,公安局这样一个国家暴力机关里还留用了不少原警察局的老人,这就……
“可以,那表决吧。”
“我同意。”
“我也同意……”
都是部队里下来了的人,雷厉风行早就成了他们工作习惯。所以即使是让谭局长很是头疼的事儿,耗费的时间也没能超过半小时。到是有关付德标的事儿,用的时间更长些。
“这个付德标……情况怎么样?”
“就目前抓捕后汇总的各种信息上看,他说的基本都没问题。而且根据他的说法,他那边应该还有一部分南面的消息可以提供。不过……他提了个要求,想要我们帮他把他妹妹救出来。”
嗯,有条件?有条件这就对了。
“要是这样,那第二次提审的时候,他这么配合倒是也算有了理由。这是想先取得咱们的信任。”
真无欲无求,谭局长还未必信得过他呢,毕竟是从南面果党的地盘上过来的人对吧,还主持了这么一桩大事儿,怎么看就不是个简单人。
“他妹妹的情况怎么说?咱们那边也不是没有同志的。”
“根据传回来的情况看,那边看得挺紧,寻常都不见人出来。”
“确实是什么旅长的姨太太?”
“对外身份确实是。不过有一个情况……他们父母的骨灰,是付德标找人送回来的。”
“嗯?这个情况他没有说明一下?”
“没有,一点都没提,甚至我们的人试探的时候,也被他避过去了。”
这就有意思了,送父母落叶归根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儿,哪怕是放到南面果党那儿,也是能说得过去的,那付德标为什么要瞒着呢?
“送的人还能找到吗?”
或许,可以从这个角度去查查,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已经派人去找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去找了就好,这样一个关键人物,只有查清楚了,对他说的话,才能给与信任。不然他们怕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了。假投降这个招,他们也是用过的。
“炸药的事儿目前查到了哪一步?都找到了吗?”
“已经追回了8成,剩下的……还没有消息。”
8成?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剩下的2成那可是将近5公斤的量,真要是让果党那边的人出手了,不说影响怎么样,就是这爆炸起来,也是能伤到不少人的。
“继续追查,务必全部追回。对了,对各处危险品再做一次扩散性的搜索。爆炸可未必都需要炸药,很多其他东西也是能产生这样效果的。”
因为这次的炸药失踪事件,谭局长特意找人去大学请教了些相关方面的教授,知道了各种手工制作炸药的方法。
老实说,作为一个贫苦出身的,从小没受过正规教育,更没有接触过高等教育的他来说,这次真的是大开眼界了一番,第一次对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同。
为此他特意让人将所有有可能产生爆炸的方式,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喏,这会儿一张张送到各个领导面前的就是。
“按照这上头的各种物资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销量诡异的,若是有……那大概率,付德标那边不是不知道,就是做了个局。”
这没问题,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最怕的是没有方向,只要方向有了,那查什么都不太费劲。
是啊,他们是不费劲,因为费的是下头的劲。比如方大海他们,后头的日子就老费劲了,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不是说付德标招供的东西都寻出来了吗,怎么上头还有这么多要差?咱们京城难不成是筛子?怎么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安全啊。”
李大强拖着两条腿,跟着方大海往回走,边走边说话不说,眼睛还总是往方大海的腿上扫,看的方大
海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说话就说话,你这一个劲的往我腿上看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媳妇。”
我媳妇?我媳妇的腿我都没这么看过。
“我就是奇怪你的腿到底是什么做的。你说,我好歹也是拉了好些年的黄包车,这腿上的功夫,不说能赶超全城的老少爷们吧,名列前茅还是可以的。可奇了怪了,同样是跑了那么多地方,走了那么多的路,我都累的快走不动道了,你怎么还能这么轻松呢?”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有功夫呀!都来了快一年了,即使这具身体底子再差呢,在他时时刻刻能偷摸着用空间里的肉菜填补营养的情况下,这发育期补得那是相当的到位。而身体营养充足了,再将功夫拿起来很难吗?即使和以前明朝那会儿依旧不能比,能有2成都够呛。可有和没有差距还是很大的。
当然了,这个他自己知道就行,对外他还是另外选了一个说辞,免得这些普通人自卑太过。
“你怎么不说,我以前一天天的都在山里跑呢?山上没路不说,还到处都是绊脚的,这样的情况边要和野兽你追我赶的,这腿脚不好,能行?”
“也是,山里情况太复杂,腿脚不好容易给猛兽送菜。咦,不对啊,要这么说,那采药的岂不是腿脚也一样挺好?”
怎么又拐到采药上去了?你这到底想说什么,你自己还记得不?拐弯拐的也太快了。
不,不是快,而是人李大强发现华点,啊,不是,是发现疑点了呀。
“大海,咱们今儿去的杂货铺里,那掌柜的说的话你还记得不?”
嗯?杂货铺?他们去问的是白糖的销量,当时掌柜的说,有个孝子最近买的有些多,足足买了5斤。而买这么多的理由是,他爹病了,要用白糖冲水给他爹下药。
“那个孝子?”
“嗯嗯,你在屋子里和那掌柜的说话那会儿,我在门口和隔壁铺子的人搭了几句,顺嘴就说了那个孝子,听隔壁铺子的人说,那人……常常去山上采药,送到药铺给他爹抵充药钱。”
嗯,这个又有什么问题?很多家境不好的都做过啊?
“可问题是,这个孝子据说小时候病过一场,腿脚落下了点小残疾,走路是撇着脚的。”
撇着脚?采药?
方大海的表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转头盯着李大强,急促的问:
“还有什么,将听到的都说一遍。”
“还有?哦,听说他爹已经病了半个月了,好像同样是伤了腿脚,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这会儿李大强也反应过来了,眼睛里智慧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好像已经看见了功劳哎前头等着他。
“大海,你说,这人……”
这人什么这人,既然有了发现,那就该赶紧的去上报啊!怎么的,你还想自己去抓这人?别闹了,这样的人,可不是你这么一个菜鸟公安能应付的了的,就是他,也绝对不会冒险,谁知道这样的人身边藏了多少辅助人员?
“你回去和我家说一声,就说我今儿要加班。”
“哎哎,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就你现在这样,回去了也是白搭。”
喂,我好心和你共进退,你这么戳软肋很不厚道知道不?
嘀咕归嘀咕,方大海的好心李大强还是知道的,他这会儿确实是没法子再继续往下走了,去了也是累赘,还容易成为抓捕人员中的软肋,所以在家待着更合适。
至于功劳……李大强还是很信得过方大海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方大海就从来没有干过这么不义气的事儿,帮他们背锅到是已经有了好几回。
所以看着方大海急匆匆的转身就往公安局去,李大海什么都没多想,只是对着方大海那依然疾步如飞的腿很是羡慕了一番。
“哎,这本事。我当初要有他这一双腿,那日子过得,还不得飞起来,一个月挣几十块都不难。”
“哎呦,陈大,您看着点。”
“我当是谁堵门口呢,是大强啊,你怎么站着不进来?刚我好想听到了说话声?不对啊,这不是没人嘛,你和谁说哈呢?”
也是巧了,李大强站门口冲着街口感慨的时候,陈大娘正好出门倒垃圾,低着头出来才走了2步,就撞上了李大强,若非李大强避的快,那垃圾都能倒到他身上。只是这样的意外,并不能浇灭陈大娘想要八卦的心,手里的垃圾都没来得及放下呢,就东张西望的,问了起来。眼睛还滴溜溜的转,若非这会儿天还没黑,你信不信,陈大娘都能问是不是有鬼和人说话。
李大强和陈大娘是老邻居了,对陈大娘这秉性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见着陈大娘一脸的好奇,忙不迭的就开始往别处扯。
“大娘,您还有心思管我?这几天石头可是连着相亲了四回了,再不赶紧定下一个,外头可说什么的都有了。”
哎呦,这事儿就不能说,一说啊,陈大娘立马表情就变了,那一肚子还有苦没处说的样哦,看的李大强都有些犯怵,总觉得自己再不进门 ,今儿家里的晚饭怕是天黑都吃不上了。
李大强的求生欲瞬间爆棚,不等陈大娘在张嘴,或许给自己的话打上了一个补丁。
“要不这样,您哪天有空,和我娘,我媳妇说说,到底想找啥样的?让她们也帮着留心留心?”
“哎,那感情好,大强啊,如今你也出息了,认识的人也多,可要给你石头兄弟多留心着。”
“那一定的,一个院子的兄弟,和亲兄弟也没差了。”
“这就好,这就好。”
好,那您还不赶紧丢垃圾去?老是站在门口堵着路,这真的,很让人难受知道不?
李大强难受不难受,方大海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那个所谓的孝子,这会儿肯定难受。因为就在他家附近,一个连的人已经包围过来了。逐渐行人稀松的街巷,四面八方齐整的脚步声,只要他心里有鬼,这会儿心里就不可能平静的了。
你说为啥还不确定就先抓人?呵呵,怎么不确定啊,刚局里已经联系了那孝子的单位,得到消息称,那人已经十天没有去上班了,而且连着假都没请。这种情况还不能证明?不是形象和原主相差过大,一去就容易被发现端倪,作为一名敌特,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的马脚?已经有7成可能,这人已经被掉包了好不。
这样的情况下,还不赶紧抓人,难不成还等着人逃跑吗?如今可是即将开国的关键时期,跑了,那要出事儿怎么办?所以即使冒险,也要赶紧拿下。
一心想解决麻烦的公安们行动起来还是很有力度和速度的,毕竟这会儿公安那可是有公安军的,人手足的很。于是……用了不到半小时,那孝子就被拿下了。并且顺利的解救了呗关在地窖里的孝子本尊和他老爹。
是的,和两人没死,不过这并不是那敌特心善,而是因为他们有用。当爹的需要在床上扮演伤了腿,打消周围邻居们的怀疑,儿子则需要时不时的被提出来露个脸,遮掩敌特的容貌不符。
只是让公安们意外的是,这扮演孝子的敌特……嚓,周围居然连个帮手都没有,就是个孤狼!这可怎么说的?搞爆炸居然就一个人?这么有信心吗?难道这还是个特殊人才?
并不是,而是这人倒霉,身边原本定下的辅助人员,没到京城呢,就让公安在近郊给抓了呀!这么一来可不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嘛。
至于那些被抓的为啥没供出他?呵呵,都还没接头呢,供出来也不知道是谁不是?所以啊,若非这次谭局长搞了那么一份清单,又下大力气来了一波调查,这人还真有可能躲过去。甚至有可能一个人完成任务。
这结果……让公安局里所有的人都吓出了一声冷汗,好好的庆幸了一把!就是方大海都有些忍不住一回去就直直的找了李大强,将事儿给说了一遍。
“所以,这次我真的立功了?”
知道自己一个无意中的发现,居然立下了大功,李大强浑身骨头都松了二两。明明是坐在凳子上,他愣是能感觉到飘在云端的晕眩。
“那,那我这……”
当然了感觉好归感觉好,这立功后的好处,李大强也是很关心的。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不过你也要有心里准备,事儿毕竟还没完全结束,所以立功受奖什么的,暂时还不能兑现。”
这个李大强懂,怎么也要等着大典的事儿过去,上头才会有精力干这个。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拉车的车夫了,对这一套还是挺有常识的。
不过即便立功受奖事儿需要延后,可这并不代表就没了别的好处。不然你当方大海为什么急匆匆的过来?
“明儿上班。,记得穿干净点。”
“干净点?我一直挺干净啊!怎么了?”
“让你干嘛就干嘛,我又不会害你。”
那确实,不过这么注意这个……
“局长要见我?呵呵,是不是想认认人?哈,要是那样,我这算不算是出头了?”
想的还挺美,可惜了,局长没那么空。所以,第二天,做了一夜美梦的李大强到了公安局后等来额不是局长的破格接见,而是……
“怎么又把握送到军营里了?大海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好事儿,呵呵,你不是一直问,这大典到底是个什么样吗?喏,你有机会近距离观看了。”
近距离……等等,这是说他被选中,成了大典当天执勤人员了?来,细说,是值班站岗?还是维持次序?哎呀,要是能直接站到天安门城楼下头……那他岂不是能见到所有的大佬了?
咦,有点不对,为啥方大海也跟着来了?不过是来军营回个炉而已,这还用队长送?
“送你?呵呵,架子还挺大,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也需要练习呢?”
你练习?你连纠察学习都没去好不,还练习,你知道正步走怎么走吗?你知道站岗该用什么姿势吗?你知道……
嗯,也不对,方大海来学习?难道说,方大海和自己一样,也被选中了?
“是啊,不然呢?”
虽然他们一个院子被选中两个,好像是挺值得骄傲的,可为啥他的兴奋度突然就下降了一半?哎,还以为他终于有一样能比的上方大海了,可谁想……看样子队长终究还是队长,他想翻身遥遥无期哦!
李大强的表情对于方大海来说,没有半点解读难度。看着他顺间消失一半的笑容,方大海心下好笑之余,也起了几分捉弄人的恶趣味。只见他拽拽的扯了一下嘴角,用略带傲娇的口气说道:
“哎呀,立功太多就是这么麻烦,想偷个懒都不行,到哪儿都有领导惦记着。”
其实你不说这话没人会当你哑巴的!【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