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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群里吵嚷了一会儿,谢老二和谢老五的孙辈们已经不再说话,谢甜甜则在群里喊着要把她爷爷接回来主持大局。她的那句:“谢轻意看到我爷爷就大受刺激,带我爷爷去,肯定有效。”


    她的提议立即得到很多人的附的,特意是谢承安的孙辈,跳得更高,还有嚷嚷着现在就去跟爸妈讲的。


    施言乐了,哟,平时没声没息的,这会儿想起自己还有个爷爷来了。一帮憨批!


    施惠心给施言端了水果过来。


    施言说:“妈,谢家闹起来了,要是谢甜甜带人来要谢承安,给他们。”


    施惠心问:“怎么又闹起来了?”


    施言把事情跟她说了。


    施惠心挺担心的,说:“那轻意怎么样了?他们明知道轻意有病还去刺激……”话到一半,止住了。


    显然是故意的!


    谢轻意年龄小,一帮子人认为自己是伯伯姑姑堂哥堂姐,谢家怎么都轮不到她一个最小的孙辈来当家,想要她屁股底下的位置,更想要谢家老宅里的东西。谢家有金库和古董库的事,传得她都知道了。


    施惠心说:“谢承安就更不能给他们了。我这就去医院把他的氧气管拔了。”


    谢承安卧床一年多,天天躺着不动弹,肺炎、血栓、褥疮全出来了,不想他死得痛快,送医院医治去了,每天打着针吸着氧,拔了氧气管、停了药,他撑不了两天。


    施言幽幽瞥了眼施惠心,心说:“这也是个老实的。”


    她说道:“大冷的天,把谢承安强行接出病房,都用不着你去拔管,他就得没。你是谢承安法定上的第一监护人,给医院打个电话,就说谢承安的身体不好,担心他有闪失,谁去都不能让他出院,亲生子女去都不行,剩下的事我来办。”


    施惠心很担心:“要是他们抬到轻意那里去,又刺激到轻意怎么办?”


    施言说:“我想谢轻意一定乐意给谢承安也送一副棺材。”


    她甚至觉得,谢轻意很想把谢家几兄弟的棺材摆一起整整齐齐排成排,把他们一一装进去。这祖宗大过年的送棺材刺激人,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


    施惠心知道自己这女儿一向比她有主意有能耐,说:“听你的。”她拿起手机打电话,想想不放心,又叫上施言跑了一趟医院。


    施言去到医院,一边陪着施惠心跟医院交涉叮嘱,一边偷偷录像保留证据。


    谢家的家族群里只剩下无关紧要的边缘小角色偶尔扯几句没用的,之后便彻底安静下来,有着暴风雨前的诡异宁静。


    夜里,施言又失眠了。


    她担心醉过去耽误事,连助眠的酒都不敢喝。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谢轻意,过一会儿拿起手机翻翻她跟谢轻意的合照。


    她想去找谢轻意,可想到要是真发展出稳定关系,天天粘在一起又觉窒息。她不习惯跟人走太近,就连跟妈妈住一块儿,也是住上两三天就受不了。她也想像以前那样,玩玩就换人,可现在对谁都没兴趣,谁都看不上,每次想要做点什么,脑子里想的就是谢轻意。谢轻意坐在酒吧点了杯饮料悄悄观察她,谢轻意到酒吧接她,谢轻意到她家找她,谢轻意睡她的床,她在床上恣意折腾谢轻意,谢轻意也顺着她。


    她好怕把谢轻意弄丢了。那祖宗狠起来连自己都捅,真狠下心来跟她断绝往来……不是会跟她断绝往来,而是现在已经不跟她联系了。


    施言很烦。


    她不知道,谢轻意知不知道夏乐乐、陈铭他们盯上谢家很久了,一直愁着没机会下手。这次谢家闹起来,要是让他们逮到可趁之机,不知道谢轻意会陷入怎样的被动局面。


    她怕刺激到谢轻意,连短信都不敢发一条。那祖宗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是真的不太好。


    施言失眠到凌晨三点多,脑子里就开始有一个声音在念叨:去找她吧,想就去找她吧,不要有顾虑,狠狠地诱惑她,叫她离不开你……


    可那是谢轻意,不是别人。


    施言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坐在驾驶位上停在路边,而前方不到十米远处,就是谢轻意家的大门。


    她抚额,低低地骂了声:“艹!”想驾车离开,心却一下子踏实了下来,舍不得走。


    她坐了一会儿,放倒座位,索性直接睡在了车里。一墙之隔,墙里是谢轻意,墙外是她,也是一种陪伴了。


    上午八点多,施言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她拿起电话,看到是妈妈打来的,瞌睡立即醒了,喊了声:“妈。”


    施惠心说:“刚才医院来电话,说一群家属冲进病房,把谢承安强行接走了,连出院手续都没办。护士拍了视频和照片,我发给你,你看看。”


    施言应道:“好。”她刚挂断电话,又有护士联系她。她昨天去医院时,特意找过护士注意帮她保存证据,如果她能够直接追究当事人,就不用找医院的麻烦。值班护士很快就把拍到的视频和照片发给了她。


    谢甜甜果然在。谢承安的子女也来了不少,再加上孙辈,乌泱泱的好几十号人,走廊都挤不下了。谢承安是让他们用轮椅推走的,倒是安排周到,还知道给拖个氧气瓶吸着氧。


    她当即给谢轻意发了条消息,把谢承安的身体状况,以及谢甜甜他们从医院抢走谢承安的事,告诉了她。她又把护士和施惠心发过来的视频和照片,发到了谢轻意的邮箱。


    不到半分钟,谢轻意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别堵我家大门,给他们挪地儿。


    施言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心花怒放,脸上都带了笑。她想发消息皮几句,时机不合适,也不好再招惹谢轻意。


    她启动车子,拐到远离大门的小巷,裹紧外套,下车,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等好戏上场。


    她没忍住,给谢轻意写短信消息,短信写好了,又不想打扰到谢轻意,犹豫了下,又逐字删了。


    她在心里骂自己:施言,你就是有病!


    谢轻意对他们要把谢承安抬来的事毫不在意。谢承安也就是个添头。这次的重点是谢老七那个憨批。


    她悠哉地吃完早饭,把何耀叫到跟前。


    她说:“待会儿谢家人要打上门来,把除大门以外的所有门都用电网封起来,院墙上的防盗刺也全部通电,有电的警示牌也挂上去。通知门岗那边,要是谢家人闹上门来,打电话报警,留个报警记录。电棍盾牌准备好,谢家的人,谁踏进大门门坎,就电棍戳谁,电翻自卫,别打人。你们也当心点,他们要是揍你们,记得拿盾牌挡或怼,别上拳脚。监控都调好,确保给他们全部拍得清清楚楚的!”


    何耀一一记下,然后立即按照老板的吩咐去安排。


    谢轻意又把秦管家叫来,问他:“谢承佑院子里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吧?”


    秦管家说:“都打包好了。”


    谢轻意说:“全部抬到前院,一件不落,架起摄像机先来个现场盘点。”


    秦管家“哎”了声,应下。


    眼线们的消息几乎同时发来,内容都一样:老板,他们已经出门了。


    谢轻意把谢承佑拉出黑名单,给他发了条消息:“纯血傻逼。”又把他拉黑了。


    昨晚,谢老二、谢老三、谢老五带着儿女们和谢承安的几个比较能蹦达的子女孙辈,凑一起开了一夜的会。


    她派去盯他们的眼线,在谢老二的别墅外蹲了一夜。每个眼线盯一个目标,谢家人齐聚一堂,眼线们也在谢老二的别墅外扎堆凑到一起,但不好离太近,分散在别墅周围,都快把谢老二的别墅给包圆了。


    那帮憨批为了防止她偷听,不仅检查了屋子里有没有监听设备,甚至还把手机也收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她都不用去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们唯一能制她的招就是她有精神病,一旦失去民事行为能力,谢承佑就是她的第一监护人。


    谢承佑回不来,自然得写委托书,把监护权交给谢老二他们,然后,接下来就该是精神病院的车子来拉她了。


    谢轻意又给大门的保镖打了个电话:“把门拴严实,等他们撞门。”


    摄像机和监控都安排上了,等好戏开锣。


    九点半刚过,长长的车队开到谢家大宅外,正门前的街道都不够停谢家人的车子的,旁边的小巷,再远处的主干道都停上了他们的车,但所有人的车子都给医院精神科拉病人的120让路。那辆车,准准地停到谢家大门外。


    谢轻意坐在书房,从监控上看到这一幕,都无语了:能有点新意吗?


    她又把谢承佑拉出黑名单,又发了条消息给她:你猜,他们在拉我,和拉你的财产之间,选择拉谁?你院子里的东西,我给你寄过去的,连零头都算不上。


    她又报出一串古董名,还有那一箱子金条,又来了句,哎哟,都好值钱呐。


    消息发过去,又一次拉黑,坚决不给谢承佑发消息给她的机会。


    啧,有人的养老本要打水漂啰。


    52


    第52章


    鼻青脸肿的谢老二、谢老五由各自的子女孙辈着下车,来到大门口。


    谢老二面色阴沉,喊道:“叫门。”


    他的大孙子谢维上前,喊:“轻意姑姑,请开门。大过年的,暴力破门弄得不好看。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不为难你。”


    宅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谢老二打了个手势。


    谢维继续喊:“轻意姑姑,我们是受七叔公的托付前来的。您病得那么重,我们实在不放心,来看看您,带您去看医生,您别犟了,开门吧。”


    屋子里依然没有回应。


    角落里的施言瞧见谢家人都聚到了大门外,也往前走近了些,并打电话报警。她可以当个热心群众,目击证人。然后,便悠哉地站在人群最后方悠哉地拍照录视频。


    宅子里依然没有回应。


    谢老二沉声吩咐:“破门!”


    早有准备的谢家众人立即把拿油锯的人让出来。


    油锯锯门,顺着大门中间的门缝往里锯。


    作为谢家人可是太知道里面的门栓有多牢固。那是战争年代用来防土匪暴力破门的。不过这种落时装置在旧时候管用,在现代工具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没两分钟,门栓被锯断,大门被他们推开。


    迎接他们的是挡在大门前的两排保镖。


    保镖一手盾牌,一手电棍,堵在门后。随着大门开启,他们往前,拦在了门坎前。


    谢老二上前,沉着脸喝斥:“让开!”


    保镖们纹丝不动。


    拿油锯的是谢承安的一个儿子,叫谢骥。他把手里的油锯对准面前的保镖,叫道:“让开!都让开!”又将油锯的挡位开到高速档,对着面前的保镖们挥舞。


    谢甜甜他们已经把谢承安从车上抬下车,放到轮椅上,推上前。


    谢家三兄弟在家门口一字排开。


    谢承安戴着氧气罩,瞧见这一幕,眼里迸出仇恨的火焰,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他喊道:“冲进去,出了事,我担着!”


    保镖们面对油锯的威胁,半步都没后退。他们把盾牌立得更稳,握紧手里的电棍,准备随时撂翻谢骥。


    何耀喊道:“油锯拿稳了,别锯着自个儿。大过年的跑到别人家门口把自己给锯死了,多晦气。”


    谢骥用力地来回挥着油锯往里冲,那凶悍劲儿宛若狂徒。锋利的油锯扫在盾牌上,直接把盾牌给划开一条大口子削去了一块。


    他过于勇猛,保镖也不能真拿血肉之躯去硬扛油锯,纷纷散开。


    他带着谢家众人冲过影壁,逼得保镖们退到影壁后,大声叫嚣:“来啊,都上来啊!怎么,你们不是能很耐吗,怕了吗?”话音刚落,一眼看到满院的箱子,箱子有木头的,也有箱纸,全部箱口大打开,里面全是值钱的东西。黄金首饰名表、古董,甚至还有摆在箱子上,一撂撂一堆堆的金条。


    操!好值钱啊!


    谢骥看愣了神,傻了眼。


    一旁的保镖趁机冲上去,有按住谢骥的,有上前固定住谢骥的手,还有去关油锯的。谢骥还没回过神来,就让保镖按在地上用绳子给捆了拖到一边,油锯也被拿走了。


    没了油锯开路,保镖们挥着手里的电棍就冲了过去。


    电棍戳一个倒一个,痛得这些人倒在地上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爬都爬不起来。


    迈过门坎的全部电翻,横七竖八倒了满地,吓得后面的生生刹住步子,然后往后退。


    保镖们又把他们一个个抬起来扔到路边,他们还特意避开正门,省得挡路。


    冲在最前面的全是二三十岁、三四十岁的青壮,一眨眼的功夫,撂倒了二十多个,后面的人气势一下子就被压住了。


    有警车开过来。出勤的民警见到好几十号人聚在谢家大门前都吓了一大跳,好在还有些小孩、女人、老人,不然还以为是什么械斗呢。


    两个民警互看一眼,开着执法仪上前交涉,问:“怎么回事?”


    谢老二见状,拿出谢承佑传真过来的委托书,说:“这里是我家,这是我七弟的委托书。他的孩子得了精神病发疯了,大过年的,又是给我们送棺材,又是把我们这些当伯父的一通揍,我七弟让我来带孩子去精神病院看看。”


    他满脸委屈地指向自己的脸,示民警看伤,又指指精神病院的车子。他又说:“家务事。”


    两个民警扫了眼他们,又看了旁边躺在地上的一群人,再看着拿盾牌、电棍的保镖们,又互觑一眼:好家伙,这阵仗!


    他们进入院子,绕过影壁,见到院子里摆的东西,第一反应:假的吧!


    这么多!


    卧槽,那一堆金条得有上百根吧!他们逛金店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条。纸箱上摆的那一盒名表加得来得上千万吧,就谢家这家世,不能是假表吧。还有好几箱首饰,看那绿得多绿、红得多红,颗颗饱满,这随便拿一件出去只怕几十万打不住。


    木头箱子封起来的那些,都不用想就知道了,肯定是古董啦。谢家天天寄古董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


    两个民警也是开了眼,反复把院子里的东西看了又看,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人问:“谁报警?”


    管家上前去跟民警交涉,倒也没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说了说。


    民警一听,争遗产都快争到打起来了,哦,还真是家务事。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面对这局面,他俩也不好处理呀,于是,拿着执法仪站在旁边拍,还喊着:“有话好好说,不能打架惹事啊。”


    正堂里,出来两个人,先抬了张茶桌,往门外去。


    又出来两个人,抬了张椅子往外面去。


    再然后出来一女的,三十出头的样子,满身名牌,拽得不行。这是谢家大小姐?不对啊,上次她们在*院子里放烟花,他俩来查烟花,见到的两人都不长这样。


    两个民警拿着执法仪跟到大门口,好家伙,茶桌、椅子摆到正门口挡住大门,那疑似谢家大小姐的女人站在椅子侧后方,瞬间秒变跟班。


    民警实在好奇,问门口的保镖:“这谁呀?”


    保镖说:“我们老板的秘书。”


    秘书啊!秘书穿得这么贵。


    民警拿着执法仪认真地录,唯恐漏掉一点。这排场,现在拍戏都不这么拍了。他俩还挺莫名的,一般来说,这种事都是关着门来处理的,报警,叫他们来拍,就还挺奇怪的。


    身后,有金属拖在地上的磨擦声传来。


    两个民警回头,差点把脏话蹦出来。


    一个穿着长风衣脖子上系着围巾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女子,手里提着把唐横刀,刀尖拖在地上,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个民警立即喊:“管制刀具收起来。”


    谢轻意从风衣袋子里摸出一卷叠起来的纸质文件递过去。


    一个民警上前,接过纸质文件,展开一看,报关文件。那是从海外寻回来的文物,唐代横刀!


    他用执法记录仪拍下报关文件后,又还给谢轻意。


    谢轻意拖着唐横刀,慢悠悠地迈过门坎,坐到摆在中间的位置上。


    她把横刀放在椅子扶手上靠着,自己则端起秦管家递过来的茶,慢慢地喝了口,然后端着茶暖手,再抬眼朝着站在门外的众人扫去。


    三姑没来,她的二女儿的二女儿的两个孩子都来了。四姑虽然看她不顺眼,但那是真不沾谢家各房的事。


    谢老二上前,说:“轻意啊,没办法,你爸请我们来的。你现在病了,得去治病。”


    谢轻意说:“二伯,风太大,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你上前来说话。”


    谢老二不敢,怕上去就被谢轻意捅一刀。毕竟谢轻意是真有病,连自己都捅。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可没二十岁的小姑娘那么好的恢复能力。一刀下去,他怕自己就没了。


    谢轻意说:“一群废物点心,但凡你们上得了一点台面都轮不到我坐在这里当这个家。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抽生死签,抽到签的人来把我捅了。这座宅子以及宅子里的东西,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她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茶,拿起放在身边的唐横刀直接扔到了台阶下,说:“刀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她又一抬手。


    秦秘书把放在旁边的签筒端上来。


    谢轻意说:“里面准备了五十张签,五张写有死字,抽到死字的可以来捅我,我就坐在这里不动,保镖们也不动,让你们捅。”


    两个民警都无语了。原来报警是在这里等着他俩呢。您拿把古董刀出来是准备捅自个儿的啊。两人把谢轻意看了又看,拍了又拍。有点理解为什么外面都传她疯了。


    谢家的人能来,那是求财,不是求自己蹲局子去成全别人。


    一时间,谁都没动,甚至没有人说话,但都在看别人,想让别人去。


    谢承安自从落在施惠心手里,过得猪狗不如,恨极了谢轻意。他如今只有右边肩膀和腰部可以动,左边身子、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于是右手撑着轮椅起身,又摔倒在地上。他单手在地上爬着,去拿唐横刀,目光狠狠地盯着谢轻意,嘶声叫道:“这位置是我的!”


    谢轻意俯视谢承安,说:“大伯,身残志坚好榜样。”


    谢老二动容,喊道:“大哥。”他又对谢轻意喊:“谢轻意,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这是你的亲大伯。”


    谢轻意说:“我夸大伯呢,哪里没人性了?二伯,把我爸给的授权书给我看看。”


    谢老二冷笑道:“你想看,尽管拿去,管够。”递给孙子,让他拿过去。


    孙子也怕上前被谢轻意捅,没敢接。虽说唐横刀已经扔地上了,天晓得,她会不会在身上藏刀子。


    谢轻意冷哼一声:“废物!”扭头朝身后的吕花花看了眼。


    吕花花上前,从谢老二手里拿过传真文件递给谢轻意看。


    谢老七的亲笔授权书,不是打印件,是每个字亲自写的,明确写明谢轻意有精神病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他作为她的父亲,是第一监护人,正式授权二哥谢承宁、五哥谢承礼代他行使监护权,送谢轻意到精神病院接受强制治疗,直至病愈出院,其余诸事,等他年后回家处理。


    显然,这其余诸事自然是老宅以及谢轻意名下的财产事宜。谢老七不傻,自然不能授权他们动谢家的财产,而谢轻意的宅子养了一堆保镖替她看家护院,谢老二、谢老五他们想强闯进去动财产也不是那么容易。


    谢轻意轻哧一声:“算盘打得真响。授权书我看了,确实是谢老七的亲笔授权书。摆明了讲,谢承佑的女儿你们是带不走的,但他的财产,你们可以带走,毕竟,你们有他的亲笔授权书嘛,人和财产,总得带走一样不是?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这么会儿功夫,被电棍电翻的一群人也缓过来了,他们本来是要找谢轻意算账的,但听到她的话,全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谢轻意收好授权书,轻轻一击掌。


    保镖们扭头就回院子里,抬着一盒子名表出来,管家拿着清单开始报品牌、数量名称,他这边报着,那边保镖已经像泼水似的把一大盒名表倒到大街上,洒得满地都是!


    艰难地撑着一只胳膊往唐横刀爬去的谢承安,正是被好几块表砸了个正着。


    谢承安病到现在,早就没了力气,爬了两下就爬不动了,喘半天,才又爬一下。


    他的几个孙子孙女看不过眼,上前去搀扶他,结果,价值百万的名表直接就落到了面前。


    紧跟着又是珠宝首饰泼了出来,又有好多落到他们面前。


    这些珠宝首饰全是文兰的,好多都是她当初结婚那时候的聘礼、嫁妆,名贵着呢。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就落在谢承安的背上,闪闪发着光。


    再然后,金砖金条金锭子,玉壁、玉饰等都扔了出来……


    聚在谢家大宅门口的所有人从脸色到眼神全变了,互相看向彼此,又看向最前方的谢老二、谢老五的背影。他俩背对人群,他们看不到他俩的面容,但看到他俩浑身发抖,像是气的。


    这些东西,落到谢老二、谢老五手里,估计得等他俩死了才能分出来,而且还不知道怎么分呢。平时不受宠的,已经悄悄地用脚把东西勾到身边,甚至有装系鞋带的去捡地上的东西。


    一个人动,其余的人全动了。


    轰抢。


    不管是金条、金锭子还是首饰玉器,捡到就往怀里塞。


    满地的值钱东西,一瞬间就被哄抢一空,那些同时拽中同一件东西的差点打起来,但正要打起来的时候,古董抬出来了。一箱箱木箱子、木架子打好的古董往外抬,管家还在那报是什么东西,宋以前的根本没有估价,但听到朝代就知道,这东西只能是祖上传下来的,现在已经没法再去买了。元明清时代的,有估价,那是件件价值不菲。


    没谁敢往谢轻意跟前去,但等到古董箱子绕过谢轻意抬到台阶前时,有坐不住的冲上去了。一个人去,其余人跟着往前冲。这时候各房的团结性又出来了,青壮多力量大的,直接围上去从保镖手里接过箱子就往回抬。


    谢承安还在地上趴着,哪有人管他死活,忙着抢古董呢。


    哄抢中,不知道有多少只脚从他身上踩过。他的子孙们在抢到金条、首饰后,本来还想着把他拖到一边,哪想到一回头,地上的东西就没了,再看要是把他拖到边上,古董也得没,也顾不上他了。


    谢老二和谢老五年龄大了,遇到争抢起来的年轻人,喊不住,叫不住,甚至直接被挤到了边上去。谢老二还摔了一跤,要不是他有两个孙女及时将他扶起来搀到旁边,他也会被踩踏。


    两个民警见到这疯狂的一幕,人都傻了。


    谢轻意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谢承安在众人的踩踏中不再动弹,无动于衷。


    她扔到地上的唐横刀离谢承安有一两米远,掉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动。


    人群后方,有几个站着没动的。有二伯家的一个堂姐,五伯家的一个堂哥,一个堂侄媳,两个堂侄女,谢甜甜的男朋友也在。


    这些才是沉得住气的。


    谢轻意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眼里全是淡漠和冰凉。他们要是真有本事看得清局势就不会来掺合。


    她瞥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瞅,哟,施言还在这看热闹呢。


    十几分钟过后,堆放在前院的值钱东西全部抬了出来,又再被他们哄抢一空。


    院子里的东西抬完了,院子外打起来了,拉都拉不开。


    有打得激动的,砸得头破血流。


    有抢上头的,又惦记上宅子里的东西,可回头看到谢轻意就坐在大门中间,那冷幽幽的样子比鬼还要可怕,又什么念头都打消了。


    谢承佑惹到她,直接被散尽了家财。要知道,谢承佑就她一个女儿,百年之后,他的东西可全是她的。她说洒就洒了,直接洒大街上了。这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冲进宅子里抢她的东西,那真就只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在场的许多人都被她扔过,不少人已经被她扔得留下心理阴影了。


    抢到东西的人早已经开车溜走了。


    没抢到东西的,撕扯了一会儿,发现再抢也没有用,又不服气地围到了谢老二和谢老五身边,要他们主持公道了。


    谢老二和谢老五气得血压飙升,当场晕倒了,又让人手忙脚乱地送去医院。来拉精神病的120急救车,把他俩给拉走了。


    没一会儿,大门口只剩下谢承安的尸体,和一把扔在地上没人敢捡的唐横刀。


    谢轻意朝吕花花使了个眼神。


    吕花花去把唐横刀捡回来交给谢轻意。


    谢轻意扭头对两个民警说:“不让你们白跑。”


    现成的业绩。


    谢轻意的手一挥,保镖把捆得严严实实的谢骥被押了出来。她指向自家被电锯破坏的大门:“这位拿电锯强行破门行凶,我们已经保留好证据,人也在这里。劳烦二位了。”


    她的下巴又朝地上的谢承安一点:“踩塌事件,死了一个,劳烦叫辆宾仪馆的车。哦,对了,那里有个家属,在此之前,一直是她在照顾谢承安,你们可以联系她了解情况,毕竟谢承安是被人强行从医院带走扔在这里让他们踩死的,实在不像话,我这当侄女的都看不过眼。”


    她说完,又指向远处看热闹的施言。


    亲,别看热闹啊,也来参与参与。


    俩民警看向谢轻意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是魔鬼吧。


    人是怎么被踩死的,你不知道啊。


    可人家坐着动都没动一下呢。


    人家还散了好多家财呢。


    地上躺着尸体,俩民警把情况上报到局里,让增派人手,然后又去把施言给叫过来,先让她认认尸,看是不是她的家属。


    施言说:“是我养父,今早刚被一大群人从医院抢走,没想到死在了这里。”语气平静,毫无悲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家属。


    民警忍不住问:“你是家属吗?”


    施言说:“关系不太好,你看他们抢钱都不带我玩。”


    民警好想问一句,你们是一家子神经病吧。


    谢轻意从座椅上起身,吩咐句:“把大门拆了送去给他们当物证,换块新的。”又拖着她的唐横刀,在金属与地面的磨擦声响中,回屋。


    那变态劲儿,拿油锯乱舞的都没她恐怖。


    【作者有话说】


    错别字有点多,改了下。


    53


    第53章


    施言报警了。


    养父好端端地在医院里躺着治病,结果大清早的被一群人抢走,带到这里来让人活生生踩死。涉及人命,这已经不是普通民警能解决的了,法医和刑警都来了。


    法医把谢承安的尸体拉走了,得送去尸检,看到底是怎么死的。


    刑警勘测完现场,便去调监控。


    谢家用的是带夜视超清功能的监控,多个监控各角度拍摄,从大街上到院子里,全有,他们还安排了摄像机,现场还有民警用执法仪拍摄到。


    负责看监控的刑警把情况汇报给队长,队长立即带着一个经验老道的刑警找到谢轻意和施言问话。


    队长先问施言:“你为什么会在昨晚凌晨三点多出现在谢家大门外?”


    施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谢轻意,说:“她家的监控可全了,保留的时间应该挺长的,可以提供我以前来的监控记录。”


    队长让同事去查以前施言来时的监控。


    没一会儿,就有查监控的刑警把调取到的监控视频拿给队长看。


    那叫一个劲爆。


    施言来谢家大门外过夜的次数,两只巴掌都数不过来,几乎每次都是凌晨两三点来,天亮后离开。上次,她也是三点多来的,来了没多久,谢轻意裹着毯子打着赤脚出来了,两人又是亲又是抱又是背的,那恋爱酸爽粘呼劲儿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施言又把她潜伏在谢家的家族群里得到的聊天记录发给刑警队长。她跟她妈妈特意去医院告诉医护人员谁来都不能带走谢承安,早上谢承安被带走后,施惠心第一时间报警,施言在谢家大门外见到谢家人也报了警,都有记录可查。


    刑警队长了解完施言的情况,又问谢轻意:“谢小姐,你能不能说说早上为什么会事先把古董都抬到院子里?”


    管家按照谢轻意之前吩咐的,把准备好的病历资料、检查记录、住院记录等全部交给刑警队长。


    刑警队长仔仔细细地翻过记录,直皱眉:重症精神病?


    他神色不显,说:“那麻烦谢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去做个精神鉴定。”


    如果她确实是个重症精神病,她的所有询问口供都将作废,对于这种抛洒家里巨额财产导致发生踩塌事故的行为,也无法追究她的责任。总不能问一个精神病,你为什么要把家里的钱往外洒?因为她有精神病啊。


    这案子的起因是围绕着谢承佑想把她强行送去治疗引起的,她到底是不是有病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关系着明确责任人。


    如果她确实是精神病,谢家人也知道她是精神病,那么这一系列事故的责任人在参与此事的谢家人。如果谢轻意是正常人,拥有民事行为能力,对于往外扔钱财所引发的后果具有认知、预判能力,那么今天的踩塌事故,她要负一定的责任,且谢家人拿走的钱财,属于她在拥有行为能力的情况下让人搬出来给他们的,就不能算是他们不当得利,更不能算抢劫了。


    谢轻意点点头,起身,何耀和吕花花立即跟上。


    刑警队长拦下二人,说:“二位不用去了。”


    谢轻意对刑警队长说:“那你们得派个身手敏捷的女警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刑警队长问:“什么意思?”


    谢轻意没答,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现场就有女刑警,把谢轻意请上警车,再派了个男刑警陪着去司法鉴定中心。


    女刑警坐到谢轻意的身旁,瞥了她眼手腕上的伤,问:“自己割的?”


    谢轻意“嗯”了声,神情冷漠得半点愿意搭理人的样子都没有。


    谢轻意跟着两个刑警去到司法鉴定中心,填资料,做记录,然后去做鉴定。最先做的就是脑部CT和脑电波监测。出正式报告需要半个月时间,但脑部CT和脑电波监测结果在现场就能看。


    两个刑警就在旁边看着。


    女刑警做检查的工作人员,问:“怎么样?”


    谢轻意知道那数据绝对正常不了,并且会异常得相当明显。因为她这会儿从后脑勺到脊椎都在发麻,像有一个巨大的吸筒正在拉拽她的意识,扯得她的灵魂都扭曲了。谢承安死得那么狼狈,还让她超级兴奋。她的仇、兔子的仇,都报了。真想买四口棺材,把谢承安、谢承宁、谢承礼、谢承佑四个装进去,给他们摆成排。


    做检查的工作人员指着屏幕上的异常区域让两个刑警看,告诉他们这个区域是负责哪些功能的,正常数值是多少区间,谢轻意的数值是多少。


    她说:“她现在就在发病状态,且病情很严重。”


    两个刑警看看端端正正躺在检查台上的谢轻意,又再看向检测仪的显示器。男刑警说:“她看起来不像精神病。”


    女刑警也觉得不像。


    谢轻意懒得理他们,反正刑警会去调查,而她把各种证据收集保存得可全了。


    精神鉴定不仅仅是做仪器检测,还要由专家进行评估,正好今天还有一个案子约了做精神鉴定,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卢教授也在。


    两个刑警把谢轻意带过去,推开门一看,哟,老熟人啊。


    卢教授看到谢轻意也是一愣,问:“什么情况?”怎么来这儿了?


    谢轻意淡声说道:“我把谢承佑那纯血傻逼拉黑了,他联系不到我,就在腊月二十六那天下午,打电话给秦管家,威胁我要让谢老二和谢老五替他行使监护权,接掌谢家,我给他们仨一人送了一副棺材过去,他们今早闹上门,出人命了。”


    两个刑警互看一眼:瞧这样子,像有精神病吗?


    女刑警随即问道:“你们认识?”


    卢教授点头,说:“她是我的病人。”


    两个刑警又互看一眼,真有病啊。


    考虑到这俩的医患关系,出于慎重,他们还得另外再找专家做鉴定,但卢教授是精神方面的权威,又是谢轻意的治疗医生,可以向他了解病情。


    男刑警想让当事人回避一下,以免卢教授有顾虑,于是对谢轻意说:“你去外面等我们一会儿。”


    卢教授赶紧抬手阻止,说:“别让她单独待着,她有很严重吗自杀自残行为,身边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


    他示意两个刑警到旁边坐坐,把谢轻意叫到跟前,问:“你上次出院时不是说谢承佑不是因公殉职了么?”


    谢轻意说:“我做梦梦到一对恶鬼夫妻要害我,逼得我跳进黑不见底的深渊。我想着那对恶鬼夫妻应该是现实印射,一定有原形,且能逼到我跳崖的,没其他人选,于是回家翻了祖谱。”


    卢教授对检查谢轻意的病情已经很有经验了,常规问题对她没用,于是说:“做一下痛觉测试?再验验视力?”


    谢轻意说:“视力正常,痛觉测试可以做一做。解离症有加重,抑郁症在看到谢承安死后,缓解了,这会儿没有想死的想法,有点亢奋。”


    抑郁症病人说她亢奋!卢教授的眉头一跳。这是要转双相吗?


    他给谢轻意做了痛觉测试,结果是毫无痛感表现。


    谢轻意告诉他:“触觉还在,听觉有一点点受影响。”她又指向自己的头顶,说:“从头顶到后脑勺顺着脊椎蔓延到后背在发麻。”


    卢教授问:“灵魂脱窍的感觉?”


    谢轻意摇头,说:“是那种被强大的外力拉拽扭曲成麻花,感觉走路在飘,像变成了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游魂,但我看得到、摸得到这个世界,思维没有受影响,意识是清醒的,目前还能维持正常交流。”


    这要是在医院,卢教授高低得给她开一张住院单。他说:“过年我也出诊。我明天在门诊,年初三也上班。”


    谢轻意说:“过年忙,家里的事情也多,你开的药我还没吃完。”


    意思就是在家吃药治疗,暂时没有住院的打算。


    卢教授把谢轻意请到一边坐着,又把两个刑警请到面前,详详细细地向他们解讲起谢轻意的病情。


    她都不是一种精神疾病,而是好几种。


    女刑警问:“所以谢承佑和谢承安是她发病的刺激源?”


    卢教授说:“对,还有一个文兰,也就是她的母亲。这三人出现在她面前,或者跟她联系,都会对她造成严重刺激,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在面对对她造成创伤的人时出现的应激反应。”


    两个刑警详细了解完病情,给谢承佑划了个重点。


    这次事件最初是他联系了谢轻意的管家刺激了谢轻意,引发了送棺材事件,然后又授权给谢老二和谢老五来送谢轻意去精神病院。


    他俩又有点不明白:谢承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俩换了位专家给谢轻意做精神鉴定,结出的结论是严重精神障碍。


    三人出了司法鉴定中心,回到警车上。男刑警开车,女刑警陪着谢轻意坐在后座。


    谢轻意发了一会儿呆,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银行APP,调到存款项,递给女刑警。


    女刑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再一看,是银行APP界面,一愣,心说:“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然后就看到存款数字好长一排啊,她就开始数数,十位数!


    银行存款,十位数!


    谢轻意等女刑警数清楚了,又换了家银行的APP,打开,把自己的存款又给她看。这个稍微少了点,九位数。


    四大行她都有存款。


    然后一一给女刑警看。


    女刑警看完后,麻了!看向谢轻意的眼神都是斜视的:有钱到令人发指!我要是你家亲戚,天天到你家打秋风!


    谢轻意说:“这只是我个人银行账户里的存款,不包括我可以调动的其它现金、控股的集团企业和投资,也不包括名下的不动产和贵重财物。谢家所有人的钱加起来都没有我多,如果我不疯、不死,谢家所有人,包括谢承佑,摸不到我一分钱。”


    男刑警从后视镜看了眼谢轻意,问:“你有多少存款?”


    谢轻意把她放在四大行的个人存款数报给了男刑警。


    男刑警深深地沉默了。


    这案子可真是越挖越有!


    两个刑警把谢轻意送回家时,队长已经带着其他人收队回去了。谢轻意又从风衣袋子里摸出一份清单给女刑警。


    女刑警的眉头又是一跳,下意识觉得可能又有重要情况。她展开清单一看,好家伙!她又确认了遍:“这是今天早上被哄抢走的财物清单?”


    确定了这是个精神病,再根据谢家人的系列行为,可以确定这是一桩针对巨额财产进行的有预谋的行为,但案子的定性,还得队里讨论。可从涉案金额、涉及的古董文物和死了人的情况来看,已经是重大刑事案件。


    谢轻意点头,说:“你拿笔记一下。”


    女刑警都不想再问什么,摸出纸笔,说:“你说吧。”


    谢轻意报了个身份证号码给他们。


    女刑警问:“这是什么?”


    谢轻意说:“你们找到这人,只需要告诉他,谢承安死在了我的家门口,活生生让人踩死的,他会告诉你们一桩十年前的绑架案。”


    一个做父亲的,得知孩子差点被绑架,第一反应不是保护孩子,而是替嫌疑人开脱,反而指责孩子污蔑,可以说是他不上心、不负责任,不相信孩子的话。可如果里面涉及巨额财产,可以有其它解读。


    那时候奶奶已经过世,奶奶的遗产和爷爷分了一次家,她名下就已经有了巨额财富,所以谢承安才会派人绑架她。她如果死于绑架,谢承佑和谢承安都是直接受益人。


    绑架未遂,还只是从犯,主谋又死了,就算是判刑,那也是最轻量刑,如果判的是缓刑,甚至不用进去。谢承安惨死在她家门口,绑架他的人得知这消息,就会想,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两个刑警让谢轻意到屋里坐,详细了解当初绑架案的情况。虽说精神病的话不可信,但这位明显不寻常。


    谢轻意把当初那桩绑架案的经过告诉了他俩,绑架案没报警,但是她划了别人的劳斯莱斯,车主报警了,查一查,十年前的记录应该还能找到。她把当初划的那辆车的车牌号和车主名字告诉了他俩。


    两个刑警做完笔录,回队里。


    本来都到下班点了,但出了这越挖越有的案子,加班,开会!


    整个刑警小队的人都坐到了一块儿讨论案情。


    负责查监控的人告诉大家:“谢轻意自立冬过后,没再出过谢家大宅,每天的活动范围都很固定,没有任何做出危及他人、危害社会的行为,在有保镖随从看护的情况下,可以勉强维持正常生活,没有送医院强治治疗的必要。”


    女刑警又说了谢承佑、谢承安和文兰导致谢轻意患上精神病的事,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谢承佑故意刺激谢轻意,根本不会发生送棺材的事。如果谢轻意被强行送去治疗,那么谢承佑作为她的第一监护人,有权处置谢轻意的所有财产。他在授权书里也写明,其余诸事,等他年后回家处理,动机很明显。”


    “谢甜甜在家族群里提议接谢承安出来去刺激谢轻意,得到了谢骥等一群人的一致同意,并且实施了行动,直接导致谢承安死亡。建议立即对以谢甜甜为首的一群人进行抓捕。”


    副队长问:“谢承宁、谢承礼、谢承佑怎么办?”


    谢承宁七十六岁了,直接给气倒躺医院了。谢承礼是公职人员,要逮他,手续麻烦。谢承佑就更麻烦了。最主要的是,谢轻意是真病得不行,家属要带她去精神病院治病,说得通,不犯法。至于谢承佑图谋谢轻意财产,都只是推论,没有确凿证据,包括授权书上的那句“其余诸事”,怎么理解都行,且谢轻意没有正式报案。


    队长说:“先查十年前的那桩绑架案,再联系谢承佑看他是否要报案。”


    女刑警不明白了:“谢承佑报什么案?”


    队长说:“今天早上谢轻意撒的那些贵重财物全是谢承佑的,谢轻意没有民事行为能力,对此事负不了任何责任,而谢承佑作为当事人和监护人,得出来对这事有个确切说法,我们才能确定要不要立案。谢承佑要是顾及兄弟情分,说孩子把钱财撒出去送给兄弟侄子侄女们,他认了,东西是送的,那这事我们就不用忙活了。他要是想要追回今早撒出去的财产,就得报案了。”


    一个刑警说:“这么大的金额,这么多的贵物财物,谢承佑要是报案追回,那谢家不得进去……”好几十个!


    不费什么功夫就破获一起这么大的案子,哇!都够让局长请客开香宾了。


    这么多钱财,下半辈子的养老本,谢承佑能不报警?


    刑警队长亲自给谢承佑打电话说明情况,讲得可详细了,还把财产清单报给了他,再询问谢承佑的处置意见:您是要把那些财产全送给你的那一堆亲戚,还是要报警追回呢。想要追回得趁早,拖得越久,越难追回。


    毕竟那些贵重财物要是让人弄坏了、卖了把钱花了,交不出来了,这损失谢承佑只能自己承担。他总不能找谢轻意索赔吧,他是谢轻意的第一监护人,但凡谢轻意惹出点什么事都得让他出来赔。


    54


    第54章


    晚饭后,谢轻意没像往日那样去散步,而是站在前院屋檐下看着飘落的小雪。


    明天就是除夕,院外不时传来小朋友放鞭炮的声响,热热闹闹的,而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挂着的红灯笼和贴的对联、福字能看出点过年的喜气。


    自从爷爷过世,她的日子过得真不叫日子。


    管家有些担心,去到谢轻意跟前,唤了声:“轻意小姐。”想劝几句,或安慰几句,又不知道怎么劝,怎么安慰。


    谢轻意对管家说:“跟我来。”又把站在不远处的秦秘书和跟在身后的吕花花都叫上,去财务室。


    这个时间,财务室都下班了。明天除夕要发的红包都已经包好了。


    谢轻意有保险柜的密码,打开,一撂撂地往外拿现金。


    管家都让她吓到了,叫道:“轻意小姐,您这是……”


    谢轻意在财务的桌子上找到封红包的清单,说:“按照这清单,再包一份,待会儿就发下去,所有人双份红包。”


    秦秘书刚想劝,让管家制止了。


    几人坐在财务室默默数钱。


    谢轻意坐在椅子上看着,发呆,想事情。


    谢承佑能栽这个跟斗,那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她,更没把她当成过对手。父亲训孩子想怎么训就怎么训,训完撂一边,她只能受着,从来没想过她敢反抗,她居然敢反抗。他栽了这么个跟斗,回过神来,就该收拾她了。


    这边,红包刚包完。


    刑警队长打电话过来了,告诉谢轻意:“今早的事,谢承佑先生不打算追究。”


    意料之中,谢轻意毫不意外。她回了句:“知道了,麻烦了。”


    不追究,是不想让警察插手,而是另有安排。东西落在谢家人手里,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还回来,也可以用来收拢聚人心,更可以借此向她发难,行使监护人的权利,限制她的人生自由,掌控她的财产、人生,彰显他当家长的权威。


    要拿下她,得先拿下她的安保团队。


    家务事,不能动用公家力量授人已柄,但以谢能佑的能耐,私底下找人撂翻她的安保团队,费不了多少劲。


    硬碰硬,她吃亏。


    谢轻意悠悠哉哉地回了主院,对吕花花说:“今晚你不用值夜了。”


    吕花花不放心,喊:“老板。”


    谢轻意说:“你去跟何耀说,今晚可能会有人摸进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投降。大过年的,别弄出伤来。”她看吕花花还想跟,说:“你别翻墙偷偷摸摸跟进来,我有些秘密不想让你们知道。”


    吕花花只得应下。


    谢轻意关上院门,锁上门栓,回到卧室里,先泡了个澡,慢腾腾地吹干头发,换了身黑色的连帽风衣,先把主院的监*控关了,又把手机卡抠出来剪碎后冲进了下水道,再把手机也给拆了……


    吕花花在谢轻意把她关到主院门外后,立即去找何耀:“队长,老板今晚不让我值夜……”又把谢轻意说的今晚可能有人会摸进来的事告诉了何耀。


    何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想撂翻他们这些保镖,好控制住老板。他直接把所有人叫起来,布防,等着抓贼。


    他沉声道:“抓到了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来扛。”在心里暗骂谢承佑狗逼东西。


    保镖们把平日充排场的西装换成了方便动手打架的冲锋衣,皮鞋换成了作战靴,拳套换成了带刺的。匕首是管制刀具,老板没给配,仍旧拿的电棍。


    凌晨两点多,院子外的监控画面突然全没了,紧跟着院子里的监控画面也没了。


    监控室的保镖立即联系队长,完犊子,手机没信号了,对讲机也用不了。


    紧跟着,整个院子的灯全灭了,周围陷入黑暗。


    好在老板大方在设备上可舍得花钱了,下一瞬,照明应急灯启动,发电机房就在保镖室隔壁。监控室的值班保镖以最快的速度去启动发电机,恢复供电。


    从院子停电,到发电机重新供电,院墙也就断电了两分钟左右,通电的防盗网就让人给破开了,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翻墙进来了。


    副队长见状,喊:“报警。”


    何耀说:“报个屁的警!给我往死里打!”谢承佑派回来的人,人家回自己家,别说翻墙,拆墙警察都管不着!


    他率先冲上前去,对着刚落地的人,抬腿便踹了过去。那人的身手也极灵活,轻松闪开,还活动了下筋骨,说:“有点本事啊。”


    院墙上的人跟下饺子似的往下跳,来了三十多个,个个身手敏捷。


    谢家大宅有一半保镖回去过年了,剩下的人里守监控室和大门又分走四个,堵后院的加上保镖队长才十个人。


    十个打三十多个,不带怂的!


    电棍踢飞了,抡起带有倒刺的拳头往前锤,双方打得头破血流。拳套上带的刺,往身上一扎好几个窟窿。黑色衣服看不出血,但地上溅得到处都是血点子。


    打到后来,保镖全躺了,对方来的人,也没几个站着的了。


    大门今天拆了,送去了刑警队,新的还没装上。


    来了两辆很低调的越野车,车上下来几个人,把守大门的两个保镖撂翻在地,按住了。


    守门的保镖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扯开嗓子大声喊:“老板,快跑,快跑——花花,快带着老板跑——”


    秦管家听到打斗声,醒了,披着衣服出来,见到保镖跟一群黑衣人打起来,吓得赶紧去主院去找谢轻意。


    主院大门紧闭,无论他怎么拍门,都没有人应。他急得直跳脚,再听到前院方向有汽车声响,飞奔赶到前院,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绕过影壁进来。


    熟人。


    魏林,从小就跟谢承佑混一块儿,他读书还是老先生资助的,叫谢老先生一声干爸,算老先生的半个养子。他先是和谢承佑一起到西藏当了十几年兵,退伍后去到南边经商,挣下颇大的身家。


    后院方面,来了个人,右边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脸上好几道血印子皮翻肉绽的,破了相。那人见到魏林,说:“魏总,全是亡命徒,伤了好多,得叫救护车。”


    魏林点点头,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这小侄女,难缠着呢。


    本来想声东击西,从后面摸上来给他们直接包圆了,哪想到大敞开的前门没有人守,全在后院碰头了。


    他为了对付谢轻意的安保团队,特意找的人,结果还是打了个头破血流伤了一堆。伤人这事,闹大了不好收拾。


    魏林对秦管家说:一家人的事,关起门来说。“少打点报警电话。


    秦管家根本没空搭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轻意小姐没出来,叫不开门。这不是她的性子。除非是出事了。他跟在魏林一群人的身后,赶到主院大门外。


    魏林敲门,喊道:“轻意,我是老魏,你爸让我来跟你谈谈。”


    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魏林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


    魏林抬抬手。


    两个保镖翻墙进入院子,从里面打开了门。


    魏林去到卧室外,敲门,喊:“轻意,开开门。”


    里面依然没有声响。


    魏林又说:“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让我们进你卧室找你吧。”


    吕花花撑着伤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她的眼睛挨了一拳,肿得眯成一条缝,下巴磕在假山上撞出条口子,还在滴血。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到门口喊:“老板,我在外面守着。”挡在门口,把带着血的拳套又紧了紧,一副她还能打的样子。


    只要她还能站着,他们就别想进去。


    魏林的保镖正要上去把她撂翻,秦管家来了。


    秦管家急声说:“花花,你快进去看看……轻意小姐一直没动静。”


    吕花花的神情骤变,赶紧推门进去,直奔洗手间,还好浴室没有人,空的!可……床也是空的!被子铺得平平展展,根本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老板换下来的衣服还在脏衣篓里。


    吕花花又往衣帽间去,没有人。她又跑去书房、厢房、茶室,依然没有人!她一眼瞥见主院茶室有窗户通往后院的池子,赶紧用手机的手电功能往里照,水很浑,根本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她脱了外套,跳进水里,找人。


    魏林瞧见这情况,脸色变了。他喊:“赶紧找人!”


    去到卧室,一摸床,凉的。他又去到浴室,浴缸里的水都凉了。


    人呢?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呢。


    谢轻意有精神病,自杀过两回,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今晚要是没了,他怎么交待啊!


    找人,保镖能站着的没几个了,人手不足。


    好在秦秘书有主意,把后院的厨师、清洁工全部叫了起来,大家满院子找谢轻意。


    秦秘书打谢轻意的电话,打不通。她把生活助理和吕花花叫来,问:“老板的身份证放哪的?在不在?”


    生活助理和吕花花直奔书房,拉开抽屉,里面放着老板的钱包。她们打开钱包,身份证在里面。


    魏林看到身份证,一把夺过来,看完正面看背面,不是过期身份证,是正在使用的。


    这年代出门要是没个身份证,寸步难行。谢轻意要是跑路,她总得带身份证吧?不带身份证,手机打不通,能去哪?


    “对啊,手机!”魏林喊:“找手机,找找看她的手机在哪……她肯定有带手机。”没找到手机,就说明带着手机跑了,不是藏在院子里的哪个地儿把自己给了结了。


    “魏总。”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魏林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司机手里拿着一个砸得稀碎的烂手机。


    司机有点尿急,卧室就有现成的厕所,掀开马桶盖,看到里面飘着一堆手机残碎。


    手机也没带!


    这是……别不是自杀……不,不会,自杀就直接死跟前了。


    魏林的脑子转得极快:院子里除了谢轻意没别人,院门是从里面栓上的。如果她从池子游走,不可能不惊动保镖。这么冷的天,以她的身体底子根本撑不住游到池子那头去。


    这一片都是古建筑文物保护区,多少年没动过,经历了多少战争动荡。谢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会建地道密室之类的,即使以前没建,以谢老先生的性子,肯定也会建。


    魏林给谢承佑打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说,问:“主院是不是有地道密室之类的?我怀疑她可能躲进去了。”


    谢承佑把地道的位置告诉魏林。


    魏林问:“不在主院?轻意现在住的是主院,她是在主院不见的。”


    谢承佑说:“主院书房后面有个小夹层,顺着夹层里的楼梯往下通地下室。”


    魏林立即按照谢承佑所指的位置,找到暗门,抠开门栓一推,开了。是一个仅容一个人通过的榨楼梯,石头砌的。楼梯有电灯开关,他打开灯,顺着楼梯下去,是个三十多平方的库房,摆有博古架,放有字画古玩和几堆金条、金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收藏品。


    东西一眼看完,人,没有!


    魏林又打电话联系谢承佑:“佑哥,地下室没人。主院还有其他能藏人的地儿吗?”


    谢承佑说:“去地道看看吧。”


    魏林去到谢轻意以前居住的院子,去到厢房。厢房摆了几个闲置的古董架、一张书桌,东西一眼能看完。


    秦管家跟进来,说:“这地道在八年前就封死了。轻意小姐说谢承安知道这条地道,她怕有人沿着地道摸进她的院子绑架她,亲自盯着封的。地道里填了土,靠近地道口的位置灌满了水泥。”


    魏林问:“还有别的地道吗?”


    秦管家摇头,说:“没听说过有。”


    谢承佑也没听说过。他说:“封住门,盯紧监控,慢慢找吧。我就不信她能憋住不出来。”然后便挂了电话。


    秦管家避开魏林,直接给施言打电话,问轻意小姐有没有去她那里。


    施言失眠,刚睡着没多久,被吵醒,很是暴躁,没好气地说:“没有。”正要挂断电话,忽然反应过来,瞌睡一下子醒了:“她又犯病了?离家出走了?”


    秦管家把今晚的事告诉了施言,说:“何队长他们被打成重伤,送去了医院,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们光顾着找轻意小姐了……”


    施言气急,骂了句:“谢老七才是精神病吧。”


    她起床,穿好衣服,开车直奔医院,去找何耀他们先问问是什么情况。


    秦管家又打电话给谢老六。


    谢老六凌晨五点钟被吵醒,一看来电显示,直接就骂了句:“谢承佑,你个畜生东西就不能消停点!”接通,“喂”了声。


    秦管家说:“轻意小姐失踪了。”


    谢老六问:“什么情况?”


    秦管家把今晚的事仔仔细细告诉了他。


    谢老六说:“行了,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又给魏林打电话,说:“你怎么干得出翻墙进去的事?”


    魏林说:“你家那小侄女成天带着保镖把人往外扔,我不翻墙进去先把她保镖给撂翻,等着让她撂翻我给扔出来啊。”


    谢老六呵了声,说:“慢慢后悔去吧。”直接挂了电话。他都不乐意跟谢轻意对上。


    施言赶到医院急救中心,伤员多到急诊室塞不下,一个个看起来惨不忍睹。伤得重的躺在病床上,伤得轻的坐门口。


    她没看到何耀,只看到副队长躺在病床上,左右两条胳膊都呈不正常扭曲状,一条腿也错了位,正在排队等着救治。


    医护人员都忙疯了,没空搭理他。


    施言去到副队长跟前,问:“什么情况?”


    副队长喊了声:“施言小姐,我们老板怎么样了?”


    施言说:“先说说你们的情况。”


    副队长刚要说,旁边来了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说:“人家父女吵架,你们拼什么命啊。闹成这样子,真要蹲进去了,才满意是吧?”又看向施言:“跟你没关系,少插手。”


    施言冷笑一声,正要说话,便看到有两个刑警进来,眼熟。白天刚见过。


    秘书见到警察,直皱眉。


    凌晨五点多接到报警电话,除夕了!刑警也很崩溃。他们先了解这两伙斗殴的吧,至于谢轻意失踪的事,队长已经过去了。


    秘书问:“谁报的警?”气得脸色铁青,抬眼看向施言。


    施言懒得搭理她。她往旁边一坐,发消息问秦秘书:你报的警?


    秦秘书的消息回得很快:嗯。要是老板联系你,麻烦跟我说一声。


    施言:你老板有什么安排?


    秦秘书:什么安排都没有,直接失踪。她谁都没带。


    施言捏着手机,想:谢轻意能去哪?


    她这人连个朋友都没有。亲人,还不如没有。袁悠悠?就一顿饭的往来。永逸科技的唐永?以谢轻意的精神状态,她会首先排除掉男性!没见特意招了俩女保镖贴身照顾么。可谁都没带,连秦秘书都不知道她的下落。能去哪?


    还是真把自己藏谢家哪个犄角旮旯了?


    刑警在旁边刚要了解情况,谢轻意的保镖们就在那里喊:“警察,救救我们老板……”


    “有人翻墙进院子抓我们老板,来了三十多个人……”


    “我们老板出事了,救救她,求你们了……”


    施言看他们是真的急了,哪还坐得住,起身,开车直奔谢家大宅。


    55


    第55章


    施言赶到谢家时,刑警队长和一个女刑警、魏林、秦秘书、管家都在主院。


    吕花花已经换了衣服,冻得直打喷嚏,由住家医生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又回到主院,说什么都不愿走,要找老板。


    她跟庄宜天天跟着老板,可太知道她的情况有多糟糕,庄宜家里有事,要回去几天,走前再三叮嘱她看好老板,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管家见到施言过来,如遇救星,哽咽着喊了声:“施言小姐。”


    整个谢家,也就施言小姐能向着轻意小姐。哪怕她只是个养女,这会儿能来那也是顶了天大的用。有施言小姐在,可没魏林说话的地儿。


    刑警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找过,地下室也去看了,再次感慨谢家有钱之余,也不得不怀疑这是一桩有预谋的刑事案。只是,目前只能按照失踪案办。


    要说非法入侵别人私宅,谢承佑授意的,这是他家,他是谢轻意的监护人,他同意,就不是非法入侵。双方打起来的事,还得看他们自家人协商,再决定走民事还是刑事,走刑事还得看受伤程度够不够得上,不过,目前所有人的重点还是谢轻意去哪了。


    那是一个正在发病状态随时可能失去自主能力的精神病人。病情严重时,用她的话说是意识跟外界断联,但对其他人来说,那状态下的谢轻意是无知无觉的。


    谢大小姐的颜值气质都极出众,真要是一个人跑出去,又在精神失常状,后果是不堪设想。


    监控室的保镖,早把监控看了又看,没找到老板的踪迹。他们连院墙、周围街道能拍到的监控都看过,没有老板的踪影,也看不到有接应的车子出现。


    刑警队长还在院子里站着,另外有两个刑警又去看监控去了,还有查谢轻意手机定位的,但定位最后出现的位置就在谢家,且在夜里九点多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手机损毁严重,已经彻底报废,里面的数据、记录全毁。


    密室失踪案!


    破案的关键就在于,谢轻意是怎么避开这么多的监控离开的,又或者是,主院是否还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主院刚重新装修过,秦管家、秦秘书天天来看,谢轻意在时,吕花花和庄宜也在,有什么暗道密室根本瞒不了人。卧室的墙都是装了隔音棉的,墙体封得严严实实的,没有撬开过的痕迹。地板也是重新铺设的,排除从地道离开的可能。书房有间地下室,密道已经打开了,没有人。其它屋子,经过室内外尺寸对比,也没有有夹层的可能。


    施言问刑警队长:“有线索吗?”


    刑警队长摇头,说:“暂时没有。施小姐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施言说:“谢轻意没有朋友,亲人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在整个谢家,只有我跟她的关系稍近一些。就我跟她相处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经常一两个月也不出一次门,也几乎不怎么与外界交际往来。她没地方可去,是失踪,还是遇害……”


    说到这里,情绪有点绷不住,哽咽住了。


    魏林闻言,脸色一黑,却不好说什么。他说:“谢家那么多的监控保镖,想要无声无息地把她害了,再毁尸灭迹,这怎么能办到?一定还有地道!”


    施言冷眼看向魏林:“借着找地道的由头,把金库和古董库也开了呗。书房底下的一个库房不就已经让你们打开了吗?谢承佑的财产,昨天早上就散出去了。这宅子里再没一件他的东西,全是谢轻意的财产。把谢轻意逼疯,弄失踪,再借着找人的由头,肆意翻她的宅子搜她的财物?好算盘!爷爷咽气的第二天,谢承佑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她往死里逼了么。要不是当时七婶不顾不管直接徒手抓住了刀刃,谢轻意那一刀早就插进心脏里去了。”


    魏林说:“父母子女吵架,这很正常!”


    施言说:“正常父母见到孩子捅自己一刀,只剩下刀柄在外面,都会第一时间送医,唯有谢承佑,不仅没送医,还在那继续刺激谢轻意,导致她当场拔刀捅向心脏。谢轻意住院期间,谢承佑强行带她离开病房,导致刚手术完的肠道又出血、肠漏,并刺激到她精神病发作。这是正常父母吵架能干出来的事?谢轻意住院治疗期间,做父母的,去看一次刺激一次,闹一次,甚至在病房里跟谢轻意的保镖大打出手,从病房打到了走廊。你们带着一大堆人,半夜翻墙进来,撂翻谢轻意的安保团队,能不能解释下原因?”


    魏林怎么解释。那确实是要剪除掉谢轻意的安保力量,把她控制起来。她有精神病,谢承佑要行使监护权,很说得过去。


    可……施言话里话来的意思,把这个扯上谋财害命。他说:“先找到人再说吧。”


    施言问:“魏林,那人呢?找人,我得问你要啊。”


    魏林说:“我也在找。”


    施言说:“杀妻的把老婆埋后院,通常都会对外宣称老婆跟人跑了。杀了孩子,再找个地儿埋了,说孩子精神病发作跑了,也不是不可能。”


    刑警队长听着他们吵,头大!


    正常情况下,这会儿应该去找谢承佑问话,可怎么找?他可没那权利直接异地执法跑到部队去把人叫来问话。谢承佑压根儿不在场,说这事是他指使的,那得魏林出来指认。


    带着人翻墙进来的是魏林,谢轻意是在他们进来后才发现失踪的。刑警队长只能请魏林去局子里喝茶,夜里翻墙进来的那些人也得挨个问话,没进医院的都要暂时扣留起来。


    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先把涉案人员按住,全力查找谢轻意的下落。谢轻意要是没事,放人就是了。谢轻意要是有事,他们调查清楚经过往检察院一送,怎么判那是法院的事。


    刑警队长让人把魏林他们带走后,又打电话给文兰。


    谢轻意的监护人,不止谢承佑一个,文兰同样有着监护权。


    文兰接到刑警队长的电话,惊懵了。


    刑警队长也极诧异:“你不知道?没人告诉你?谢承佑没告诉过你?”


    文兰说:“没有。你跟我详细说说,什么情况。”


    刑警队长把谢轻意给谢承佑寄古董文玩到现在失踪的事,全盘告诉了文兰。


    文兰跟刑警队长通完电话,施言的电话又响了。


    施言拿起手机一看,文兰打来的。


    她接通,说:“七婶,我就在刑警队长边上。”


    文兰问:“轻意她……她是不是躲起来了?”


    施言说:“她没地方去,而且,她正病着,一个冬天都没出过门。”


    文兰的声音带着急切,说:“我现在就请假回去,如果你有轻意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打扰她,但请一定要让我知道她是不是安全。施言,你帮忙找找她,看看她经营的那些店铺什么的,她对底下的人都挺好的,也问问他们,轻意有没有在……你多找些人,帮忙找找她。”


    施言应道:“好。”


    她电话刚挂断,管家的手机又响了,也是文兰打来的。


    文兰告诉管家:“我现在就汇一笔钱到财务室账上,你找到财务把这笔钱取出来,去请人全城找谢意。另外,你把消息放出去,谁要是找到轻意,我再额外酬谢五百万,不够还可以再加,钱都不是问题。”


    管家说:“几家保镖公司都跟轻意小姐有合作,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文兰应道:“好。”她挂了电话。


    刑警队长就站在管家旁边,把文兰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是丢了孩子的正常反应。他觉得找谢轻意还得从魏林下手。


    为了确保没有遗漏,他又申请从局子里调派人手,把院子里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至于地下室、地道什么的,算了吧!


    都在传谢家的地下有金库和古董库,书房底下还真发现了一个,里面老多值钱的东西了,却连个防盗门都没装,就一个古董架后面有个暗门,抠手一拉就开了的。说明这些东西都不值得他们上心,可以想象古董库和金库的东西得有多值钱!


    这案子,确实有谋财害命的可能,古董库和金库是谢家上下都惦记的,一群人在家族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们一群办案的趁着谢轻意不在家,说是找谢轻意,却把人家的古董库、金库翻出来了,然后又没密码钥匙什么的,拆门爆破进去找人?弄坏东西算谁的?爆破进去,毁坏了东西,人没在里面,他可以直接辞职走人了。


    刑警队把谢家里里外外仔细找过,监控反复看过,确实没有一点线索。


    谢轻意就跟凭空蒸发了一样。


    没办法,收队,再找呗。谢家找不到,那就从外面找。除夕,刑警队去谢轻意有可能去的地方找她。大过年的,好多店铺都关门了,没有人,想进去看一眼,还得等负责人过来,又增加了找人难度。


    秦管家找到跟谢轻意有合作的安保公司,出动保镖去找人,全城找。


    不到下午,谢轻意失踪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秦秘书通过加密渠道联系老板,毫无音讯。


    她把自己能找的渠道都找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下午,文兰匆匆赶回。


    她到家门口,就看到大门拆了。她去谢轻意的院子,空荡荡的。去到主院,亲自翻找线索,然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治疗精神病的药。


    文兰找了一圈,没有谢轻意的消息,打电话给谢承佑,问:“轻意呢?在哪里?”


    谢承佑说:“你别慌,她肯定躲起来了,说不定就在院子里的哪间密道暗道里躲着。”


    文兰说:“那她要是躲着自杀呢?”


    谢承佑说:“她要是自杀,那就不用躲着了,死我面前不是更能报复到吗。放心吧,不会有事。”


    文兰问:“你知道轻意的账户里有多少钱吗?”


    谢承佑说:“这我从哪里知道去。”


    文兰挂了电话。连刑警队的人都知道了谢轻意有多少存款,他谢承佑不知道?谢承安当过谢家的家,知道谢家有多少家底。轻意外号谢貔貅,外面都说她做买卖从来就没亏过,谢家自她接手后,财产只会更多。


    刑警队都认为谢承佑有嫌疑,她能不多想吗?


    谢轻意跟谢老二和谢老五闹翻,谢承佑还让他们上门。轻意的保镖都拼命了,保镖队长何耀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她不知道轻意现在是死是活,到底在哪里。


    文兰、施言、秦秘书,包括消假回来的保镖们,把谢轻意可能去到的地方都找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春节过完了,谢轻意没有出现。


    他们去刑警队问,那边也毫无线索和头绪。


    刑警们查过谢轻意的交际圈。


    她自从谢老爷子过世,几乎跟外界断了往来,极少出门,甚至连电话联系都极少,施言跟她的联系已经算是最多的。


    谢轻意账上的钱,除了开通自动扣款、划拨转账业务的钱款有自动按时转账,那是一分钱都没动过。她的身份证、手机号,没有任何使用记录。


    有消息称永逸科技的幕后老板是谢轻意,他们找过CEO唐永,从通讯、到监控,还派人暗中跟了好几天,一所无获。


    要说谢轻意躲进密室不出来?她一个精神病独自一人躲在密室,一旦发病,意识跟外界断联,饿都能把自己饿死。


    过完年,谢承佑请假回来了。


    他了解完情况,担心谢轻意困在密室出事,于是说:“既然这样,那就去弄几台探测仪把院子里的所有地下室、暗道都找出来看看。”


    此话一出,文兰看他的眼神立即不对劲了。她问:“你是找孩子,还是找金库古董库?”


    谢承佑的脸一黑:“我爸过世把古董黄金都分了,哪还有什么古董库、金库。”


    秦管家说:“轻意小姐分得的古董,库房里一件都没有。老爷子留下的遗物,也不知道轻意小姐放哪了。”


    有很多东西没放在外面,自然是另外还有库房了。


    文兰冷冷地盯着谢承佑,说:“谢承佑,轻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她一直觉得孩子不听话,跟她不亲,冷冷的,看她像陌生人,骂他们是纯血傻逼,看他们像仇人,她觉得这孩子生得不好,很失望。


    可她这阵子在家,翻到谢轻意的东西,翻到她的相册影集,看到她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时那么开心,很孝顺的一个孩子,没有在她面前时、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不堪。她的书房有好多好多书,很多书都有她做的笔记备注,看得出来,她有好多学识懂得很多。她拼命给身边的人钱,她给秦管家养老,还有监控记录里那形单影只的身影,孤伶伶的,得多渴望身边有人护着才会那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本该活蹦乱跳的,大二就休学了,天天躺在院子里,一躺,一上午,一躺,一下午,喝茶看书发呆就是她的一天。


    她找过给轻意看病的老教授。老教授告诉她,轻意病得很重,且几乎没有治好的可能,通过治疗能好转一点,希望能尽量达到可以维持日常生活的水平。轻意知道自己有精神病,通过尽量装正常人的方式来维持正常生活,但实际上,这会让她的病情更严重。老教授还告诉她,谢轻意的病跟她、谢承佑、谢承安有很大的关系,说他们夫妻在谢轻意的潜意识里是一对想要害死她的恶鬼,经常出来残害她。


    可不是恶鬼么。


    半夜翻墙进来,把孩子的保镖全部打进医院,就因为有监护权能拿住谢轻意。这事,是魏林向她亲口承认了的。


    谢轻意在家里呆得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他非得给控制起来了?


    收快递怎么了?安排两个人蹲快递点天天收快递不就成了,实在不行,加钱,让快递员送到部队门口去取就是了,他只是待的地方偏,又不是不能往外透露的保密单位。


    谢承佑说:“如果谢轻意真在密室,拖得越久,越危险。”


    文兰考虑到谢轻意的安危,最终同意用仪器勘测找地下密室和通道。


    56


    第56章


    现在地质勘测技术非常发达,从考古到建筑行业都用得上,且有专程的机构。


    谢承佑中午到的家,在决定要对谢家老宅的地下做全面探测后,便去联系专业团队过来。傍晚时分,勘测中心的人就带着仪器到了。


    秦管家第一时间给施言打电话。


    他现在连文兰都信不过,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施言。每次轻意小姐有什么事,施言小姐都会来护着她。只要施言小姐能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大家都觉得像有一根针海神针立在那里,心里有底。她是上了谢家祖谱的,不管谢家人承不承认,只要轻意小姐认,他们认,那就是说话算数的。


    勘测人员正在对地下谢家老宅地下进行测绘扫描的时候,施言到了。


    谢承佑见到施言很没好脸:“你来做什么?”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魏林不会到现在还被刑警队扣着放不出来,他也不会担上谋财害命的嫌疑。


    施言淡声道:“岳父说这话,就见外了吧。”


    谢承佑那表情,顿时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施言跟谢轻意在大门外亲亲抱抱背背,叫监控拍得清清楚楚。谢轻意上赶着的模样,说她俩没一腿不是谈恋爱的关系,也没有人认呐。况且,谢轻意之前病到跟植物人差不多住院治疗期间,施言每天都去,正经的夫妻男女朋友都没她跑得勤。


    文兰看到施言,就像看到一条壕沟里的战友,问:“有轻意的消息吗?”


    施言摇头。


    她现在其实也怕,找到谢家某间密室,一打开,出现一具尸体。她很清楚,如果见到那样的画面,她一定会比任何人先崩溃,然后当场乱刀捅死谢承佑。刀子她都带来了。


    保镖队长还在医院里躺着,伤得很重,起不来。


    另外两个副队长断了好几根骨头,内出血,得躺着。好在谢轻意在安保上是真舍得下本钱,她有安保队伍有三个小队,一个队长带着三个副队长,每个队长领一个十人小队。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一个副队长回过过年了。他接到队友的电话,得知出了事,立即坐高铁赶了回来,把其他放假回家的保镖也都叫了回来。如今是一个副队长带着十五个保镖在进行安保工作。


    早在几年前,谢轻意就给他们准备了两笔伤亡资金,一笔放在财务室,一笔放在安保室的公用账户。两道保险,以确保如果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出了事,有钱可用。


    放在安保室的钱可以通过网银转账,只要有账号密码和密保锁就可以,密保锁就在保安室的保险柜里,队长、三个副队长都知道保险柜密码。


    如今这两笔钱都还没动。施言往医院存了一大笔治疗费用,文兰又存了一笔。文兰给每个受伤的保镖发了二十万的营养费,施言给每个人发了三十万的营养费。


    老板准备了足够的钱,身后还有施言小姐和文兰女士撑着,一群保镖根本不带怕的。


    副队长带着人直接守在主院等消息、等施*言小姐吩咐。


    每次有事的时候,施言小姐是怎么做的,大家都有眼睛看着,信得过她。


    秦秘书则直接打电话给刑警队长,请他来一趟。


    县官不如现管。有刑警队在这里,大家又多一层保障,谢承佑想要暗中操作些什么,那得多好些坎。


    全市都翻遍了,能离开的高铁、高速、飞机、铁路、省道、县道,那是但凡能查的地方都把监控翻完了,没有谢轻意的一点踪影。在监控这么发达的今天,能有人消失得这么彻底,刑警队也觉得谢轻意只怕是凶多吉少,且人就在宅子里。


    刑警队长接到秦秘书电话的第一时间便赶往谢家大院。


    不管怎么样,谢轻意还在不在谢家大院,至少今天能见分晓。


    下午开始架设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晚饭后开始正式进行地质扫描勘测。


    夜里多点多,谢家大宅地下的情况扫描出来了。


    谢轻意以前住的院子里确实有一条封了的地道。


    主院书房地下室还有一条暗道楼梯,曲曲折折通往更深的地下,有一间占地好几百平方的地库。其余各个院子,包括后院也有地窖、地下室,都挺小的。


    刑警队带着谢家众人先逐一排擦各个地下室、地窖,那真是每一个地下室里都能掏出点东西,从铜钱到铜锭、金锭子、金条、袁大头等,多多少少都有点老物件。好多地下室里还能找到民国那时候的包装纸、香烟盒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旧时候的热武器,从手榴弹到三八大盖都有。


    他们甚至在保安室的地底下掏出了一个百年前的武器库。武器库里还有银元。


    刑警队一看,哟,谢家准备安保武器、给安保团队高工资是老传统啊。武器库里备银元,那不就是关键时候,发钱发武器,拼命用的嘛!


    银元给谢家人留下,那是他们祖上留下来放地下仓库里的,但以前的老式手榴弹、**、火枪、鸟枪、还有一挺重机枪,通通没收。还有德国造的小手枪,这在那年代可是正经的好东西,不好意思,所有涉及管制类的现在不允许私人收藏的武器,通通拖走。


    刑警队清点完,拉走,是送去博物馆还是送去销毁,得等局里跟文物局研究完才能决定。


    谢家地底下的东西,基本上全翻了一遍。


    谢承安面色不显,但气得够呛,暗恨不已。他要是逮到谢轻意,非得拿皮带抽得她哭爹喊娘!


    东西翻出来不少,但谢轻意没见着。


    凌晨四五点了,所有人都特精神,也都悬着心。


    现在就剩下主院地下室底下的那间大地下室了。


    根据谢轻意失踪的地方来推算,她最有可能出现在那里。她有精神病,病情最严重时是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从失踪到现在,十天了!


    如果她真的在底下,那真可能是凶多吉少。


    地下通了电,但通道很窄。一米宽,一米五高,大家都得低着头弯腰往里走。老式的拱形青砖结构,建得极结实。


    通道曲曲折折修得跟迷宫似的,还有岔道,还有机关,好在关闭了。有机关的地方还用便贴纸留了小纸条:此处有机关,已关。


    便贴纸是崭新的,钢笔书写,一手字写得像印刷体一样端正漂亮。


    施言和文兰都认识谢轻意的字迹,是她的。她甚至算准了他们会找到这里来,很贴心地提前关好了机关。


    文兰的腿都有点软了,不敢再走下去,又忍不住继续往前走。


    施言和女刑警搀着她往前。


    兜兜转转在底下转了二十多分钟,终于,他们来到了一扇钢铸的厚重大门前。大门上有输入密码的按键和一个粘钩。粘钩上挂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有一封信。


    信没有信封,是几页写满字的信纸。


    文兰看到信纸,颤抖着取下来,展开,入眼就是谢轻意的笔迹,钢笔字,墨渍跟路上的便贴纸上的一模一样。


    信上写着:


    终究还是找到这里来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今天是正月初十了吧。谢承佑要等到春节过后大家上班了才会往回赶,最快初九才能到。他回来后,说服你们、联系勘测团队,找到金库,等着大伙儿搜完宅子里的其它地方再进来,应该已经过了初九,现在已经是初十凌晨,天快亮了吧。


    奶奶过世,奶奶的遗产全分了,爷爷分过一次家,也正是那次分遗产和分家,生出这么多事,但我不后悔,至少我守住了爷爷的晚年。我们爷孙俩守着这宅子看着一群傻逼乱舞,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吐吐槽,私底下骂一骂,也是种乐子。反正吧,除了逢年过节也不用太搭理这群傻逼,实在烦了,扔出去也不费什么劲。


    现在讲到你们最在意的钱财问题。


    古董、黄金等值钱东西,爷爷分出去三成,留下了七成。他跟我说,他给我留了大头。你们心心念念的金库、古董库都在这里,谢家所有人分得的黄金古董金银珠宝玉器不足这里的三分之一,因为这里除了爷爷攒的,还有我攒的。


    投资的产业,早在奶奶过世那会儿就分完了。我的那一份,我掌管了很多年,爷爷手把手教我,我自己读了很多经济学、金融学的书,高中那会儿就混进大学蹭课,也找了不少老师课外讲习。哪有什么从不亏本的谢貔貅,那都是一点点学出来的,但我脑子好使,真赚得挺多的,多到这些年谢家上上下下的开销全是我在发钱。爷爷的钱,我没动,在他过世的那天,折现,全分了。这份钱是最后的买断钱,买断我跟谢家所有人的情分。


    我从十二岁绑架事件后,就知道你们这对傻逼父母靠不住,也一直防着自己哪天就让人绑了或噶了,遗嘱早就立好了。那时候太小了,未成年,爷爷陪着我立的。我是爷爷养大的,他在世的时候,他才是我的监护人,你们这对傻逼父母不是。这份遗嘱,无论我是否有精神病,无论我当时是否成年,都是有效的。这里有一座好大的宝库,你们一天等不到我的死讯,就一天分不了我的遗产。


    谢承佑,你的那对龙凤胎真好看。发现大号指望不上就开始练小号,五十四岁的年纪都还能再生两娃,确实牛逼,但你不知道藏好点,派几个人往部队边上的镇城一蹲,没费什么劲就蹲到你了。他们的妈妈比我大不了两岁,挺漂亮一姑娘,跟了你这么头畜生。呵。


    施言,我知道你也在,别再找我,找不到的。


    刑警队的也别忙活了,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棋局已布,棋子已落,无论我是生是死,这盘棋终究会下完。


    妈,在我用匕首捅向自己胸口时,你连想都没想,本能地握住了刀刃,要不然,我那会儿就已经没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不怪你,也不恨你。我骂你傻逼,那是因为你真的是个纯血傻逼。妈,帮帮我,别让谢承佑拿我的财产去养那对龙凤胎,我恶心。


    我不在这里,但知道你们不确认不死心,为了避免你们强行破门触发防盗布置造成惨重伤亡,我把防盗布置全关了,连密码锁也改成了最简单的,六个0。这门只能开启一次,时间是半个小时,够你们确认我有没有在里面,以及去看看里面的东西,半个小时后,防盗布置全开,从通道到库房的所有机关、隔离门会全部开启,如果没有我来解锁,五分钟内,这里所有人不会有生还者。


    落款是:谢轻意,除夕夜,十点三十五分。


    下面还有一句: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逃命。


    文兰拿着信看,刑警队长、施言也在旁边看着,并且,拍下来信上了内容。


    看完信,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承佑。


    谢承佑今年五十五了,也就是说,那对孩子已经生出来好几个月了?


    文兰之前一直是觉得谢承佑的行为痕迹像要害谢轻意,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心里其实是不太信的,可看到信……


    她问:“那对龙凤胎,是真的吗?”


    谢承佑接过信,仔仔细细看了遍,说:“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她藏起来,让我们猜忌,让你对付我,这是很显然的事。”


    文兰眼泪夺眶而出,悲声叫道:“你的孩子,亲生骨肉,要在除夕夜用逃命的方式藏起来陷害你,你让魏林在除夕翻墙进去打得她的保镖全部进了医院,也是她陷害你吗?谢承佑,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施言上前,输入大门密码。


    密码输入,大门嘀的一声,缓缓往右滑动。


    里面的灯一盏一盏亮起,一座青砖砌成的很古老的地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仓库砌成通道式样,中间是一米多宽的走廊过道,两侧是砖砌的摆放东西的置物台。金砖金锭整齐地摆成排撂在出入口两侧的砖台上,金子堆得高,很重,把青砖都压出了裂纹。


    再往里,每隔一段就有一口金属箱,上面有危险标记。


    施言快步往里去,视线从玲琅满目的古玩字画珠宝上掠过,到处找。这里的布置挺复杂的,由厚厚的墙隔成一条条通道,东西有些摆在砖台上,有些又是放在砖台下,砖台下有些地方还有拱形的一米来高的空间,有些摆有柜子,有些空置的,有些则连接着铜铸的管道,管道中空,乍然看去像通风口,但显然不是。通道里,每隔上一段,就会有新装置的金属门。如果门全部关上,整个地库就会被切割成一个个狭小的空间。


    缺氧窒息都会要了人命,更别提那些随处可见不知用途的装置。


    文兰、谢承佑都进去了。


    秦秘书、刑警、保镖副队长都守在外面,掐着时间等。


    秦秘书和保镖副队长知道,老板留信说她不在里面,那就一定不在。


    她留下密码,是为了让谢承佑进去看里面的值钱东西的!谢承安都能忍不住翻墙进来偷,谢承佑,能忍得住吗?


    施言走得极快,找了一圈,便出来了,摇头:“谢轻意不在里面。”一眼看到谢承佑和文兰都不在,冷笑出声。


    文兰进去找孩子,谢承佑可就未必了。


    谢轻意把密码改得这么简单,话那么少的人洋洋洒洒写这么一大篇,显然就是请君入瓮。这个瓮,他们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又过了十来分钟,文兰和谢承佑先后出来。


    时间快到了,他们不敢拿命去堵谢轻意说的是真是假,迅速撤了出去。他们回到上面层地下室,掐着时间听声音。


    半个小时的时间刚到,地下室开着的暗道咣地一声关上,地底下隐约传来极轻微的轰轰声,一听就是有什么装置在动,他们猜测可能装的是那些隔离门。


    一群人出了地下室,又出了书房,去到主院,全都剩下沉默。


    刑警队长挠挠额头,说:“这个,家长逼得孩子离家,好像不太好……咳……立案。”


    文兰点头,说:“理解。”


    刑警队长麻利地收队走人。


    文兰等刑警队的出去后,向保镖副队长使了个眼神。


    一群保镖直接冲向谢承佑。


    谢承佑被这群保镖打出经验来了,拔腿就往外跑。他也是带了人回来的,但带回来的人对着这群不要命的保镖,只能拦两下,给谢承佑争取逃出去的时间,然后也跟着跑了。


    文兰看着谢承佑跑出去,打电话给纪委申请查调谢承佑有婚外情和私生子女的情况,以及谢承佑勾结魏林半夜翻墙进谢家大院,打得满院保镖全部住院,她女儿失踪至今,请求调查谢承佑和魏林,找回她的女儿。


    57


    第57章


    谢承佑及随从人员在谢轻意的保镖的追击下,奔逃上车,匆匆驶离谢家大宅。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魏浩瞧见谢承佑铁青的脸色,直接吩咐司机:“去我家。”


    后面的两辆车,则紧跟着谢承佑坐的车子。


    谢承佑风光了一辈子,到老,脸皮、里子、面子全在谢轻意这里丢尽了。


    这是他的家,谢轻意是他的女儿才能从老先生、老太太那里继承大笔遗产,到头来,这混账玩意儿公然骂他纯血傻逼,叫一堆人私底下看他笑话,后来更是直接把他扫地出门,一天一个快递寄过来羞辱他!


    搞得政委都问他:“老谢啊,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这孩子该治得治啊,有病不能拖着,你这样子影响不好……”


    现在想起来,大哥虽然行事有点混账,但讲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孩子多,再拉垮,怎么也能有一两个出息的吧,儿女们不行,还有孙辈呢,这个不行,还有那个。一堆儿孙指望着他过活,叫他们往东,不敢往西,叫他们往南,不敢往北。儿孙多,遇到不听话的,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稍微给个暗示其他人就能将其收拾了,管叫老老实实的。哪像谢轻意,仗着是独苗苗,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大哥确实有从中挑拨,可好端端的继承人位置让谢轻意给撬了,到手的家业飞了,任谁都不服气。谢轻意那样子,对着亲生父母都是一副冷冰冰连个笑脸都没有,看他的眼神比看陌生人还不如,不是烦就是嘲讽,谁能看得上她?这么一个东西,能有什么指望?


    指望她?将来他能死在路边没有人埋!


    谢承佑气完了,冷静下来,不得不考虑摆在面前的问题:谢轻意到底去哪了?


    本来嘛,这事很好解决。


    文兰一心扑在工作上,根本不管家里的事,对谢轻意不怎么上心,没空管,也管不了。她让谢轻意干的那一桩桩事伤透了心,又怕再刺激到谢轻意发病,几乎跟谢轻意断了往来。


    谢轻意确诊了精神病、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他将她看管起来,再顺手接管一切,顺理成章的事。退一步讲,谢轻意有个万一,走遗产继承程序就是了。他作为她的父亲,那是板上钉钉的法定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是谢家的东西,以文兰的性子不会出来掺和,只会全权交给他处理,一切稳当到手。


    假如谢轻意没了,文兰伤心一阵子,这事就过去了。


    她年龄大了生不了了,还可以能抱养。到她退休的时候,有空闲带孩子了,五六岁的小孩子蹦蹦跳跳正可爱的时候,一对可可爱爱的龙凤胎接回家,朝夕相处下来,慢慢的就接受了。施言就是收养的,大嫂因为体会过丧子之痛,疼她胜过亲生的。


    等到他们七八十岁不太能动弹的时候,两个孩子也成年能立事了,一切正正好。


    哪想到,谢轻意给玩了个失踪,还查到他又生了俩孩子的事,挑着这个节骨眼捅到文兰那里。


    但凡挑个别的时机,不管是出于夫妻共同利益,还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关上门跪下来求一求,哭诉几番苦衷,演几出猪油蒙心悔不当初,文兰性子软,向来听他的,这事就过去了。


    可如今,谢轻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把所有嫌疑矛头都对准他,文兰不跟他发疯拼命才怪。


    谢轻意再不是东西,再是伤透了文兰的心,那也是文兰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今一副生死不明凶多吉少的阵仗,再留下那么一封信,妈妈都喊上了,那是直接把文兰的拳拳爱女之心勾出来按在地上反复磨擦,用文兰来对付他呢。


    偏偏,他跟文兰平级,离得远,两个部队间没有交集往来,他想在工作上按住文兰,不可能!文兰是当政委的,专管思想政治抓作风问题,从那对孩子和他的生活作风下手,以她的手腕和能力,是真能给他干出个提前退休。他都退休了,那自然就树倒猢狲散,万事皆休。到头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了。


    可找了这么多天,谢轻意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谢承佑现在就怕她是真死在哪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或者一直藏到文兰咬死他再出来。


    只有尽快找到谢轻意,叫文兰知道这一切都是谢轻意的计,是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为了坑害亲生父亲设的局,她自然不会再管。


    可从哪里去找谢轻意?


    主院地下极可能有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出口开得远且隐蔽,但里面的防盗不好破,进不去,就无法顺着通道查。谢家上下防范严实,他很难找到机会去探出口。


    思来想去,只能从谢轻意在乎的人下手了。


    谢承佑突然提了句:“我记得轻意跟施言的感情很好,今天施言连岳父都叫上了。”


    坐在副驾驶位的魏浩闻言,应道:“她俩的关系确实不一般,挺……亲密的。”又回头看向谢承佑,想看他突然提起这事,是个什么意思。


    谢承佑给了个眼神:你就想到这儿?


    他又说:“轻意离家出走,都不忘惦记施言,瞧着对施言很是上心。”


    魏浩懂了:这是想拿施言把谢轻意给引出来。


    谢轻意可是他亲生的,他都下得去手。魏浩面色不显,清清嗓子,满脸愁苦,央求道:“佑叔,我爸还在局子里蹲着呢,您给想想办法吧。”


    谢承佑说:“你爸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的,我请他去我家帮我看两眼,犯哪门子法了?后院有人打架,关他走前门的什么事儿?哦,段老三说他是你爸雇的,他打架斗殴就得你爸替他兜着啊?没见过员工自己犯事儿,把老板抓去做牢的,又不是你爸指使的。问问段老三有什么难处,替他解决解决。”


    魏浩点点头,说:“我试试。”


    心头很是不爽。这事情要是段老三能顶得下来,他爸何至于关到现在。这事情要么谢承佑去把他爸保释出来,要么就是谢轻意平安无事地出现,他去赔礼道歉求得文兰或谢轻意松口,走民事赔偿协商解决。双方都有动手,说起来也算互殴,来个治安拘留、罚款,也能交待得过去。


    他是疯了才去逮施言威胁谢轻意。谢轻是疯了不是傻了,谢承佑已经眼看着要栽大的跟斗,他还跟着往火坑里来个引火烧身不成?


    魏浩把谢承佑送到他家,恭恭敬敬地给安排了房间,又把自己最好的车子给他开,什么都给备得妥妥当当的,这才说:“佑叔,我先出去忙了。”


    谢承佑点点头说:“我中午约了人吃饭,你一起来。”


    魏浩响亮地应了声:“哎”,他出了门,先兜了几圈,确定谢承佑没有派人跟着,又到了隐蔽处,换了辆车,很是低调地去到谢家后门,敲门。


    后门没有人守,但有监控和门铃。


    没一会儿,出来个保镖,上下打量他:“哟,刚才跑那么快没挨成揍,这会儿还送上门来?”


    魏浩说:“我有事找文姨,您给通传一声。”摸出烟,两只手递上去:“拜托。”


    保镖不抽烟,扫他一眼,问完魏浩的名字,便打电话给秦管家。


    不到两分钟,秦管家的电话打过来,让保镖领魏浩去正堂。


    魏浩去到前院正堂,见到文兰就喊了声:“文姨。”


    文兰神情淡淡的,问:“有事?”


    施言坐在旁边,瞧见文兰的神情,觉得有点眼熟,想了想,谢轻意对着不爱搭理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表情。


    魏浩把谢承佑想让他对施言下手引谢轻意出来的事说了。他说:“长辈们行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我觉得事情不是这么办的。现在最要紧的先稳住,别让轻意觉得有危险不敢出来。要是拿施言威胁轻意,这不是刺激她么,万一再生出些事端,有个好歹,那我只能跳河以死谢罪了。”


    文兰明白,这是想捞魏林,投城来了。她问:“你爸的事,谢承佑没个说法?”


    魏浩撇撇嘴:“他想让段老三顶锅。”


    文兰抬眼看向魏浩,表情冷然,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就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谢承佑了。


    这事,说白了,就是谢承佑找的人跟自家保镖打起来了,谢轻意不出来阻拦,他就是两边的事主。他愿意把事情扛下来,把伤者的赔偿给到位,刑警队就能走民事调解放人。哪怕是她去阻止都没什么用。


    当然,她去一趟,更能把魏林放出来。她不追究,可以直接撤案,不用走民事赔偿程序就能放人。


    现在,她很乐意看到谢承佑身边的人反水,冷声说:“轻意没事,一切好说。”反之,则不然。


    魏浩听到文兰松口,明白这事还是有点戏的,响亮地应道:“哎。谢谢文姨。”先来表个态示上好,剩下的事再慢慢运作。他朝施言微一颔首,告辞,又从后门溜走了。


    文兰看了眼安装在正堂隐蔽处的监控,扭头对施言说:“谢承佑跟我不在一个部队,要调查他,得往上级打报告,我打算当面汇报情况。家里你多看着点,出门多带几个保镖。家里的保镖很得力,你带两个跟在身边,要是不够的话,再多添两个。”


    出轨有私生子女这事,兴许别人还能劝一劝马虎过去,但为了一对私生子女把婚生女儿、她唯一的孩子给逼疯再弄失踪,生死不明,这事不给个交待,谁都别想好过。


    她很清楚,谢轻意放他们进库房,是在让她看清谢承佑的真面目,留信说妈妈帮帮我,其实喊的是,妈妈救救我。轻意要是不跑,面对的局面就是失去自由或者死亡,跑了,把她引回来对付谢承佑,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知道家里的监控,全都是联网的。如果轻意的病情还能控制得住,还有自理能力,能通过监控掌握家里的情况。她希望轻意能看到家里还有她和施言,家还在,她不是有家不能回。


    施言轻轻点头,说:“待会儿就把我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我最近住这边。”


    文兰说:“辛苦你了。我等会儿去趟刑警队,然后直接去机场,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施言应下:“好。”


    文兰去到刑警队就是报警。


    那天早上谢轻意扔出去大量财物,里面好多贵重首饰是她的个人财产,这些谢承佑无权处置,夫妻共同财产那部分,谢承佑也无权自己处置。他能处置的就是他的那些手表衣服等个人物品。她的报警理由就是谢家人利用谢承佑和谢承安逼得她女儿发病,趁机哄抢贵重财物,她要求追回财物找回损失,追究谢家人的责任,不愿调解,也不出具谅解书。


    刑警队长真想说一句,你们两口子能不能商量好再来。


    可不能说。


    这两口子现在估计已经反目成仇。


    好在这案子不难查,飞走的到手特大案件又回来了!刑警队长麻溜地立案,再次调出监控,按照监控锁定参与人员,然后,因为涉案人员众多,得申请局里增派人手,实施抓捕。


    这案子证据充分,局长麻利地批准了逮捕文件,调派人手,亲自带队去抓人。


    中午,谢承佑订了饭店请客吃饭,他刚到地方便见到自己请的客人匆匆忙忙往外走,见到他,直接绕道快步跑了。


    那跑得,跟有鬼追似的。


    然后他就接到了电话:“佑哥,嫂子报警了,公安局出警抓人了。”


    谢承佑问:“报什么警?抓什么人?”


    “谢承安死的那天早上,谢轻意扔的财物,里面有一半是她的,你没权作主,嫂子报警了。”那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谢承佑脸色铁青,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艹!”


    墙倒众人推。警察抓人就是在向外释放信号:他倒台失势了。


    难怪以前上赶着往他跟前凑的人,今天都已经来了,又绕道跑了。


    58


    第58章


    谢承佑去到包房时,里面的服务员正满脸蒙逼:怎么都跑了?


    他们见到谢承佑的脸色不好看,都很有眼力劲地装作不知情,默默地该干什么该什么,也有机灵的跑去悄悄通知经理,担心跑单。


    经理心说:“这是谢七爷,跑什么单……”再一细问,不太对哟,打电话给老板。


    老板说:“要是没人买单,挂我账上。要是谢老七问起我,就说我妈得了急性肠胃炎肚子痛到不行,我陪着她打吊瓶去了。”


    文兰亲自去的刑警队报警,再联系到谢轻意失踪,谢家明显已经大变天,谁敢往前凑啊。魏浩这几天到处奔走,想捞他爸,捞出来了吗?


    要是谢轻意就这么没了,文兰没了独生女,天晓得能干出什么事来。要是谢轻意囫囵个儿的回来了,看她把谢家折腾成这样子,真不是好招惹的。


    他一个开饭店的,何苦去趟这浑水。


    谢轻意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程家成那样子了,就因为一点老辈交情,程老爷子能在她跟前说得上几句话,她就能亲自出来帮人渡劫。永逸科技就是她的,收购科技城项目需要大么多的资金,说掏出来就掏了。外面传她疯了,病到不能自理,结果文珍古玩行的那些事,三两下就能捶完重新开张营业了。她的为人、实力如何,大家都看得到。


    谢承佑连亲生孩子都祸害,文兰那是多喜欢他啊,什么都听他的,到头来,外面生一对龙凤胎,在家里把谢轻意往死里整。要是说谢承佑当了谢家的家,得势了,大家也就私下嘀咕几句,该捧着他依然揍着,可现在,他都被打出谢家了,文兰都站出来捶她了。


    大家伙儿吧,还是避着些好。


    谢承佑坐在厢房里等,一个人都没来。


    确切地说是,来了,但又都走了。


    要是搁往日,他起身就走了,再把这些墙头草都记下来,回头再收拾。可如今,是真的有求于人。


    如果现在能找到谢轻意,那就是点婚外情有对私生子女的事,男人嘛,相互都能理解的,他走走关系,一个通报批评顶天了。可涉及到孩子失踪,往小了是失踪案,往大了说,说不定会扯到命案,既不占理,还牵扯到文兰可能会出来拼命,关系是真不好走。他要是能把谢轻意拿在手里,文兰只能坐下来跟他好好谈,凡事就都有商有量了,不仅工作上稳稳的,谢家的财产,怎么也能分走一半吧?有了这些财产,才把一对孩子养好,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


    可找谢轻意,得有人去找。谢家上下、刑警那边都找不到人,还得动用点非常手段。本来魏林是最好的人选,可现在魏林出不来。他要是去保魏林出来,万一谢轻意真出了事,他就成了自己亲口承认的主谋,几年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到那时,全完。现在就算是魏林想要咬他,也咬不实的。


    谢承佑独自坐在包房里,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翻脸无情、人心凉薄。平日里一个个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鞍前马后,如今他稍微遇到点事,那是来了也都走了。


    关键时候,全都靠不住。


    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谢玉文。


    这个节骨眼打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谢轻意大过年的过棺材给二哥和五哥,把他俩给惹毛了,他顺水推舟,请二哥和五哥去找谢轻意麻烦。知道他俩拿不住谢轻意,但让他们打个前锋、顺便让谢轻意彻底被孤立在谢家之外,等到他让魏林拿住谢轻意,大家只会拍手叫好。谢轻意洒出去的那些财物,会成为他拿捏他们的把柄。他不追究,文兰可以呀,文兰在他这里跟没长脑子似的,什么都听他的,让她出来追剿财产,抬抬手的事。想哪到,这把柄直接砸自己脚上了。


    警察抓人,他二哥和五哥首先就没得跑。谢玉文这会儿打电话,只能是为二哥的事。


    谢承佑下意识想要挂断电话,但……外面的人靠不住,关键时候只能指望自家人。他接下电话,喊了声:“玉文,怎么了?”


    谢玉文说:“七叔,我爸被抓了。”


    谢承佑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是你七婶闹出来的,还是为了轻意的事。找不到轻意,你七婶是急疯了,见人就咬,今天把我都给打了顿。哎,我这也是……”


    谢玉文问:“轻意还没一点消息吗?”


    谢承佑说:“今天连主院底下的金库都找了,我亲自去的,墙角缝缝都看过,我怀疑通往金库的地道还有条通往外面的岔道,但那里修得跟迷宫似的,机关重重,考虑到凶险,我们连久待都不敢,更别提找暗道看她到底是从哪里出去的了。”


    谢玉文说:“既然怀疑有暗道,您跟七婶都是有本事的,联系些懂行的过来慢慢破机关就是了。”


    谢承佑咳了声,说:“这不,我跟轻意关系不好嘛,指望不上她给我养老,就想着留个退路,哪想到一举生了对双胞胎,这事让你七婶知道了,她现在恨不得活撕了我,直接把我从家里打出来,哪肯让我去找地道。”


    谢玉文不愿跟他扯,直接说:“七叔,我爸有你传真过来的授权书才找上门去的。这事,您去说说,比我拿着授权书去跟他们说明情况,要好多了。您知道我爸为了你的这点事,从大年二十八躺到昨天刚出院,今天就让人逮走了。他七十多岁了,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大伯把命搭了进去,总不能让我爸也搭上吧。”


    谢承佑说:“找不到谢轻意,按不住你七婶,连我都保不住,咱们谢家上下全完。”


    谢玉文说:“七叔,谢家完不了。小堂妹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你们的事,我没掺和,这火怎么都烧不到我身上来。接你的车子就停在饭店外,反正你今天请客也没有人来了,不如趁这会儿有时间,去把我爸保出来吧。”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谢承佑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不可遏:“什么东西!*”有事求他办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态度!王八蛋!


    他又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人帮他找谢轻意,要么没接电话,要么推托。至于拿钱请安保公司、私家侦探找,别扯了。早在谢轻意失踪的第二天,文兰和老秦就已经拿钱请他们出动,把能找的地儿都找了。


    他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找不到谢轻意,或者找到谢轻意的尸体。


    那就得看他跟文兰的手段,谁更高了。


    谢承佑直接出了饭店,让陪同他回来的司机定机票,回部队。


    随即,他又烦上了。


    事关前途,还涉及失踪案的事,关系再好,不能空手上门吧。谢轻意一天一个快递成天寄古董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外人只当他古董多,好东西多,光是寄到他这里的古董都老多了,可那里面一大半是穿用的东西,剩下少部分才是古董,且里面一大部分古董是假的。确实有真东西,但都是明清时候的,放在普通家庭是件好东西,但用到他这里是真拿不出手。


    去现买?那些真正的好东西,都是私下流通,小圈子交易。本地古玩商,哪个跟谢轻意没往来?他这时候去买东西,纯纯地送上门让人宰!


    况且,人往高处走的时候,人情往来是锦上添花,他这事送礼都未必有用。


    别人看不到谢轻意是怎么对他的,又是骂纯血傻逼,又是让保镖揍得他狼狈逃蹿,他想到自己在医院抱头蜷地的样子,就恨得咬牙切齿,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如今谢轻意失踪了,生死不明,她还是个精神病,所有错处都会被人忽略掉,别人只会觉得他歹毒,连亲生女儿都害。那是亲生女儿么?那是来讨债鬼投胎吧。


    谢承佑窝一肚子火,头疼。


    施言在警察抓人时,也收到了消息。她找到秦秘书:“谢轻意失踪,如今谢家又乱成这样子,只怕有人会趁火打劫。”


    秦秘书问:“夏乐乐、陈铭他们?”


    施言“嗯”了声。她知道谢轻意连谢承佑有私生子女的事都能查出来,夏乐乐他们这点事瞒不过谢轻意,按照谢轻意的行事作风,应该早有安排。


    秦秘书说:“老板的投资和生意都有专人打理,再由我们负责跟进,具体的,不方便跟您说,我只能说,她投资买卖上的事,您不必担心。至于其他人,谢家的肉烂在谢家的锅里,您也是谢家人,老板不会介意的。”


    施言问:“她说的?”


    秦秘书点头,说:“安排事情的时候,提了嘴。况且,有您出来,正好吸引注意力。旁人只当现在谢家是由你接手当家。”


    施言呵了声。她才不想管谢家的烂事。谢轻意的家,她可当不了。她一个收养的,姓施,算哪门子的谢家人。


    可她就是心里不痛快,憋着火气,憋闷得慌。


    施言很想理智点的,但理智不了一点。


    她憋到第二天,便开始搞事,盯着让刑警队逮走的谢家人搞。有编制的,直接以苦主的名义投诉到他们的单位,把他们的工作搅黄。做生意的,呵,抱歉了,管事的不在,挖墙角、抢业务开始了,奔着把人搞破产吞并产业去。


    谢玉文见到施言趁机疯狂吞并谢家产业,找到她,说:“适可而止。玉书堂哥的那份财产你得了,大伯倒台的时候,你吞了他将近一半的产业,看在大伯母的份上,我们都没说什么,我家的产业、五伯家的产业,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施言没有谢轻意半点音讯,正气不顺呢,直接开怼:“你家把手伸到谢轻意这里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手太长?你这会儿有脸来找我,当初怎么就没想着拦一拦你爸呢?七十多岁的老东西,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出来害人。”


    谢玉文压下火气,说:“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施言说:“可以,把谢轻意找出来。”


    谢玉文说:“我要是能找到她,早把她给翻出来了。”他想说,你们就没顺着地道找找,但地道跟金库沾一块儿,过于敏感,提都不能提。


    谢承佑把金库的事告诉他,不就是想让诱他来趟这个雷么。


    他那小堂妹,疯归疯,脑子是真的好使,而且冲她那股疯劲儿,他很难不怀疑,金库就是给觊觎者准备的墓,谁要是敢趁她不在进去,她就敢把人埋里面。


    就像六叔说的,少惹她。跟她相处,不往来都行。顶着一个谢姓,有老爷子的情分在,真遇到难处时,找她帮忙,她会伸手的,不用特意去维系关系,别惹她就成了。


    可现在是施言搞事。他妹妹、妹夫、外甥因为古董的事,现在还在局子里蹲着。那些产业,他有参股,只不过是暗股。公司业务骨干带着客户集团跳槽跑了,然后产品、项目连续出事,再这样下去,会倒闭的。


    施言说:“谢轻意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停手。”


    谢玉文说:“你能保证你的屁股一定干净?”


    施言“呵”地一笑,说:“我折得起,赔得起,赌得起,玩得起。你呢?上有老,下有老,妹妹、妹夫、大外甥都进去了,还有一个在念初中的外甥、一个在读小学的外甥要你照看,哦,今年使使劲,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吧,要不,我再给你作个妖?”


    谢玉文抬眼看向施言,说:“以前小瞧你了,是我不是。这样吧,我这边全力找谢轻意的下落,往后有什么事,我全力帮忙,您给抬抬手,成吗?”


    施言说:“谢承佑的授权书,反正你捞你爸、妹妹妹夫他们也要用的,早点拿出来,能少点事端。”


    她不知道谢承佑跟文兰那边是怎么斗的,他们那个层次斗起来,不是她能接触得到的,但有这么一个东西,又给锤翻谢承佑添上个筹码。


    谢玉文虽说有拿授权书威胁谢承佑,但轻易的不想拿出来指认谢承佑,那毕竟是亲叔叔。不说旁的,往后别人提起,都得说谢家全是窝里横背后捅刀子的小人,叫人看不起。


    可施言实在太能折腾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刀刀砍得他心口淌血。


    谢玉文说:“我考虑考虑。”告辞,走人。


    谢玉文这边还在考虑,谢老五直接拿出了谢承佑的授权书,把锅往谢承佑头上甩。这边谢玉文收到消息,没好直接出面,借着律师探望的功夫,给他爸通了个气儿。


    谢家上下一团乱的时候,部队来人了,调查谢轻意失踪案。


    文兰对于谢承佑的指控有两项,一是婚外情有私生子女,二是为了抢夺谢轻意的财产对其进行各项迫害,最终导致谢轻意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婚外情有私生子女的事,得去谢承佑的驻地,查谢轻意的事,自然是来谢家。部队的人找到施言、管家和秦秘书、保镖们了解完情况,收集完谢家人提供的各项证据后,又直奔公安局了解情况,然后,好家伙!


    这一家子人真多。


    这一家子关进去的人真多!


    59


    第59章


    魏林什么都没说,但段老三留了个心眼子。


    毕竟谢轻意家大业大,妈是个厉害的,段老三防着万一出点岔子自己被推出来顶锅,在魏林安排任务叫他们翻墙进去时,偷偷录音了。他接到的任务是带着三十多个人,撂翻谢轻意的全部保镖,把谢轻意控制起来。


    有关谢承佑迫害谢轻意的事,人证、物证样样齐全,取证工作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难度,两三天时间就忙完了。


    调查组的工作却没法结束,他们还有一个问题:谢轻意到底去哪了?


    他们这次的工作是调查谢轻意失踪案,调查谢承佑只是为了查清楚谢轻意的失踪原因、经过,目的是要找到谢轻意。


    调查组跟文兰进行电话沟通过后,双方经过协商,决定再次开启主院地下的密道。


    金库通道、金库是迷宫设计,谢轻意极可能藏在地下的某个密室里。她在密室里备上足够生活物资,她又那么宅,完全藏得住。如果谢轻意不在密室,找到通往外界的密道,至少能确定她是怎么离开的,说不定能发现点有用线索。


    考虑到地下有谢家的金库,里面值钱的东西太多,调查组等到文兰回来,才开始做开启地道的准备工作。


    他们用的勘测仪器比民用的更好,探测得更加精准,发现从通道到金库装了自毁装置,如果强行打开通道、拆门、暴力破除什么的,会引发自毁装置。


    自毁装置跟探测装置连接在一块儿的,且都安装在内部,想要避开探测装备去拆自毁装置,不可能。先拆探测装置,那说不定探测装置还没拆完,或者是刚被外力屏蔽掉,自毁装置就引动了。考虑到金库里有那么多的珍贵古董文物,以及谢轻意可能藏在哪间密室里,没谁愿意冒这个险,于是选择找到开关、破解密码,开门进去。


    谢轻意是怎么进去的,他们也怎么进去呗。


    他们打开主院地下室的暗板,面前出现一扇厚实的大门,门上镶着一个罗盘。


    这罗盘锁的原理跟老式的保险柜旋转密码锁是一样的,扭到位,它就开了。可它比起那个要精密得多,上面有四象、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等,一共是十五层,每一层都是活动的,也就是说,它要拧十五层锁。它不仅结构精细,还能干扰仪器探测。


    有搞技术的挺感兴趣的,一通探查研究后,说:“不行,得有密码才可以。”


    调查组长说:“有密码,我还用得着你?”


    这边让搞技术的人在这里解锁,另一边则去查这锁是哪里生产的。找到生产商,也是可以解决的嘛。


    查来查去,没找到生产商,但查到谢轻意经常找安保公司买安保设备和定做各种零件,她每次都是把零件分成几份图纸找不同的安保公司做。零件加工好,交付零件的时候,把图纸一起收回去。安保公司听她说要组装防盗设备,自然不会多问,照做就是。零件也不是他们做的,而是找做高精仪器的工厂定做的。


    调查组的人查过谢轻意跟几家安保公司的交易记录,被她用在安保上的花费惊住了。她保镖团队的设备一年一换,安保公司有新式设备进来,只要是好用的,她第一时间买走。她上次出院后,唯一一次出门就是去安保公司买设备。


    文兰跟着调查组一起去的,看到安保公司的记录,揪心不已。


    这是多没安全感,才会花这么多钱在安保上。


    轻意十二岁那年,说谢承安要绑架她,才划了别人的车。那时候,她觉得谢承安怎么可能去绑架她一个小孩子,谢承佑也说是轻意心坏没担当,干了坏事不敢认,还污蔑大伯。谢承安气得不行,打电话把她和谢承佑骂了一顿,让他们管好孩子,后来,她骂了谢轻意一顿。


    她却始终觉得是轻意的错,是轻意过于叛逆,过于凉薄,过于冷漠,连对亲生父母都没一点感情。


    可警察根据谢轻意提供的身份证号找到了当年绑架她的那人。那人知道谢承安死在谢轻意的家门口,谢轻意搬了椅子坐在家门口眼睁睁看着谢承安被人活活踩死,什么都招了。


    谢承安的吩咐是,绑走,卖给人贩子,往偏远山区卖,最好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


    不仅谢承安要轻意死,就连谢承佑都想她死。


    所以,轻意骂她纯血傻逼。


    文兰翻着谢轻意跟安保公司的交易记录,她有种感觉,他们打不开她的锁。那一道道锁,那一堵堵门,那一道道机关,以及书房里那些做满笔记的书……


    她以为,轻意看机械类的书是感兴趣。


    谢承佑对她说,轻意把自家人当贼一样防,到处装监控,是有被害妄想症。她觉得这孩子那么不招人喜欢,人人讨厌,是真可能在没监控的地方被人按着打。


    原来,不是会被人按着打,而是——会死。


    她的孩子每天活得战战兢兢,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和恐惧里,而她,只顾着忙于工作和忙着绕着谢承佑打转,放探亲假就往谢承佑那里跑,从来没回来陪过轻意,对她毫不关心,只有指责和怒骂,带去的只有伤害。


    所以,医生跟她说,谢轻意的精神病跟她、谢承佑和谢承安有关,他们夫妻在谢轻意的潜意识里是恶鬼,可不是么!


    作为母亲,她本该抚育、照顾、保护她的孩子,她却失职失责了。


    文兰翻着安保公司的订单定录,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无声恸哭。


    调查组长抽了张纸巾给她,也是久久无言。


    他们出了安保公司,回到谢家。


    调查组长见文兰的已经恢复平静,才说:“要不,地道还是不要开了吧。解开这些锁的时间都够把谢承佑办了。耗时越长,留给谢承佑运作的时间就越久,反而对你和谢轻意不利。谢轻意知道谢承佑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她安全了,应该就会回来了。我们可以在对谢承安的调查报告上建议,剥夺谢承佑对谢轻意的监护权。”


    文兰点头,说:“好。”


    调查组收集整理完谢家地下结构图、锁图以及她跟安保公司的交易记录,回去了。


    以谢承安的实力,不足以让谢轻意防成这样子,她防的只能是谢承佑。从魏林带着人翻墙进去撂翻满院保镖的情况来看,她的这些防范派上了用场。那天晚上,她应该就是从地下密道跑了的。那一道道门一道道锁,防的就是追兵,还有金库替她吸引目标和火力。


    这孩子,可惜了。


    调查组回去后就把报告呈上去了。


    二月初,关于谢承佑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开除!


    关于是否要追究第三者破坏军婚,文兰没追究,这种事,捶谢承佑就成,她找律师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为防谢承佑转移财产,申请冻结谢承佑名下全部财产,并要求让谢承佑净身出户。


    谢承佑指使魏林翻墙进谢家逮人的事,部队处理过了,刑警这边没有立案,于是文兰收集了证据后,向法院提起民事赔偿诉讼,要求谢承佑赔偿保镖们的治疗费用、营养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以及谢轻意失踪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文兰要回部队,写了委托书,这些事交给施言和律师来办。


    谢老二和谢老五都拿出了谢承佑给的授权书以及联系他们的记录,且那天他们并没有拿财物,而是当场晕倒送医院了,因此,带着人寻衅滋事治安拘留了半个月,放了。


    至于拿了钱财的那些人,要么退赃并赔偿谢轻意的精神损失获取谅解,要么直接按照涉案金额等判刑。那些都是贵重物品,要是没有退赃和谅解书,团伙作案且金额巨大,一旦判实了,三五年起步,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施言跑完法院跑刑警队,还得忙着捶关进去的谢家人,力争让他们破产没钱赔,多蹲几年。她的行为把谢家上上下下气得牙痒痒的,但就连谢老六都安静如鸡,不敢吱一声。


    谢承佑的处置结果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谢轻意仍旧是杳无音讯。


    文兰把报酬金额一提再提,却是连点线索都没有。


    她和施言的心也悬了起来,就怕谢轻意没离开,而是在地下的密室里困着。


    施言跟文兰商量过后,找人去地下通道的锁,第一道就把人拦住了。


    在不能动用暴力破坏的情况下,对着要解十五层的密码锁,谁看了都头大。保柜柜的旋转锁,好歹还能听点音,这个静音锁。第一层解锁错误两次后,直接锁死,又试着解了一次,锁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锁又出来了,罗盘上天干地支等所有字的位置都变了,锁重置了。


    施言真想把谢轻意抓出来问:你怎么想的啊,设计这么复杂的锁,就没想过有天会不会把自己关在里面。


    可她连谢轻意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给谢轻意发了很多消息,信息、手机短信、邮箱,无一回复。


    秦秘书和唐逸那边同样没有谢轻意的音讯。


    施言只觉无比煎熬。是生是死,在哪里,你倒是吱一声啊。她以前等谢轻意,好歹还能守在谢家大门口,知道等下去,总能等到谢轻意回来,可现在……她是真的怕谢轻意把自己埋在了地下。


    60


    第60章


    施言找来的人,对着谢轻意设下的第一道锁,忙活了一周,没解开。


    再然后,文兰找了人来解,耗时一周半,终于解开了。


    第一道门开了,下了楼梯,就遇到了第二道门。


    第二道门需要进行瞳孔识别。


    施言看到第二道门,气笑了,笑完又想哭。她要是能把谢轻意带过来识别瞳孔,还用得着开这门?


    真尼玛操蛋!


    最过分的事,他们从第一道门进来刚到五分钟,身后的门咣地一下子关上了。通道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供电全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通道是密闭的,氧气不够,几人在里面没待两分钟就开始气闷。


    好在有备手电筒,里面也有一个开门的罗盘锁,他们抢生死时速,卡在缺氧昏迷前,把回去的锁打开了,再然后,缺氧导致昏身乏力的几人是爬着出去的。他们出去后,刚把气喘匀缓过劲来,五分钟时间一到,门又关上了。


    五分钟时间限制,在氧气耗尽前开不了下一道门就得闷死在里面,再往里,除了密闭空间,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施言想到之前进去时,看到的那些门、贴有提示的便签纸,以及谢轻意留信最后一句的提醒,人都麻了。她是真想把谢轻意抓出来打一顿,坑货!


    施言和文兰都不知道后面的门还会有什么布置,更不敢拿人命去赌谢轻意有多坑,只能放弃。


    可又好不甘心,心都悬着的。因为谢轻意有很严重的抑郁,为了防止自杀自残需要女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她是真有极大可能把自己封死这里。开不了锁,一座金库无数财宝给她陪葬,又无法确定她是否死了,那么谢承佑能得到的就只有一座宅子,继承不了她的遗产,也得不到这里的东西。


    一个大活人,如果在外面活动,不可能找了这么久,一点音讯,一点痕迹都没有。


    施言生平头一次感觉绝望,又忍不住想,万一谢轻意还活着呢,万一这里真的有条地道,谢轻意只是换了个地方藏起来了呢。


    她心里难受,只能盯着捶谢家人和谢承佑出气。


    谢承佑被部队开除后,没敢回来,跑去投奔谢老六。


    谢老六见都没见他。


    他当初那么劝谢老七,劝过一回又一回,结果这货倒好,不仅没听劝,反而惦记上了谢轻意的财产,惹出这么多事。


    谢家关了三十多个人进去,在外面的亲属想找文兰出具谅解书,但没一个人敢上门,也找到谢老六。


    谢老六让他们给气笑了,问了句:“现在谢轻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猜,去要谅解书会不会招至更疯狂的报复?”


    谢老三气不过,说:“那也不能让文兰和施言两个外姓人在我们谢家作威作福,再让她们搞下去,家里的产业都能让她们给弄破产。”


    谢老六说:“找不到谢轻意,那可不是破产就能完事的。这才哪到哪,等着吧。”


    谢老三叫道:“老六!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欺负人?”


    谢老六说:“三姐,你家云秀喊我声舅舅,轻意喊我声六伯。外甥女趁着侄女病了,上门去欺负人,对着自家人落井下石,如今叫人收拾了,外甥女是亲的,侄女就不是了?你要是觉得这把火烧得不够旺,没连累到云珺、云璟,你尽管上门去要谅解书。你就看看文兰和施言会不会朝你发疯。再有,你家老二受你女婿撺掇跟着去闹事,到手的东西都让你女婿弄走了,让他爹妈拿去换成了车子房子,你自掏腰包来填这个坑,你可真够厉害的!叫他去死!”


    气得骂完就挂了电话。


    他对谢轻意的下落有猜测,但这事,只能等谢轻意解决完这些人,把周围都清理干净了,自己出来。


    真要去把谢轻意挖出来,谢轻意能捶他个满头屎。要不是他家老大逞能耐装逼觉得自己知道得多,在大家讨论起谢家有没有金库和古董库时,出来说了句“有的”,这些人能那么积极地冲上去砸门逼人么?


    连向来不管事的四姐都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惦记上轻意的财产。他家老大现在屁股后面都还跟着谢轻意派的眼线。他去刺激谢轻意干嘛,嫌还不够乱啊。


    转眼到了四月底,文兰和谢承佑的离婚官司开庭。


    谢承佑因为存在重大过失,在分配夫妻共同财产时,少分财产。即使少分,分完后,他手里的现金都还有几千万。


    文兰又拿出了谢承佑给小三以及私生子女购置房、车、奢侈品、以及信托基金的记录。这部分财产也是夫妻共同财产,要求谢承佑要么把属于她的这一半折现给她,要么她申请查封拍卖追回财产损失。


    谢承佑想尽快解封银行账户,选择折现。如此一来,他手里的钱又缩水一大截,手里只剩下三千多万现金。


    他被部队开除,所有待遇全没了,退休金也没了,就连医保和社保都只剩下普通工薪阶层的最低待遇。以前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大家上赶着巴结,到现在,走到哪都没人理,更有见到他直接呸口水的。


    谢承佑问文兰:“用得着做这么绝吗?”


    文兰反问:“我绝吗?谢承佑,你比我更绝。三十多年夫妻,我怎么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待我的?你策划着要杀我孩子,还谋算着想让我给你养私生子女。你就该跟你大哥一样的下场。你知道你大哥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大嫂把他的骨灰倒进垃圾桶,让垃圾车运走了。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施言趁着谢承佑回来打离婚官司的功夫,问文兰要了地址,找到了谢承佑的小三。


    小三刚满二十五岁,长得非常漂亮,一对龙凤胎还不满周岁,长得白白嫩嫩机机灵灵的。施言一副很变态的样子盯着俩孩子瞧:“这对孩子长得真好看。啧,谢轻意生死不明,你们一家三口,倒是其乐融融。”


    小三吓得要瑟瑟发抖。前不久原配找过她,她吓得搬了家,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又让人堵在了地下车库,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保镖把她堵得严严实实的。


    施言说:“二十多岁的,年华正好,干嘛跟着个连亲生骨肉都祸害的糟老头子。你说那糟老头吧,有钱有势还行,他现在势没了,钱也快掏空了,过不了两年,还得让你把手里的钱吐出来,再出去赚钱养他。他连亲生女儿都能祸害,你一个给他生孩子的工具人,呵。”


    小三警惕地问:“你想说什么?”


    施言说:“卖房卖车卷款跑路,带着孩子和大笔资金出国,不用伺候糟老头子,不用将来被糟老头子吸血,孩子读书上贵族学校,你想找什么样的鲜嫩可口小鲜肉都成。别人只知道你是年轻女富豪,不会再有人骂你是小三,也不会时不时的有我们这些气不顺的人找你麻烦……哦,对了,谢承佑还有好多古董吧?一并卖了吧!”


    小三担心施言害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施言递了份购房合同过去:“房子很难背着谢承佑卖掉,市场价八折,我给现钱。车子奢侈品你随便找个二手车行就能卖。”


    小三问:“你……你是谁?”


    施言调出自己跟谢轻意拍的合照,那时候甜甜蜜蜜的。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三,说:“知道我是谁了吧。”


    小三说:“现金交易,房子过户的时候必须把钱全部结清。”


    施言说:“可以。”


    房子是全款买的,没有抵押贷款,不需要赎房产证。买房是现金交易,签了购房合同拿着房产证就去过户。三线小城市,又是房地产不太景气的时候,过户的人很少,不需要预约排队,没花多少时间,很是顺利地办完过户。


    一手过户,一手全款交钱。


    小三再次确认:“你……你什么时候来收房?”


    施言阴森森地说:“当然是等到你跑路后。哦,对了,谢承佑的离婚官司打完,财产分割完,他的账户就会解封。趁着他睡着,拿手机转账汇款,不难吧?”


    她又把写有谢承佑银行密码的纸条递过去,说:“原配给的,不用谢。转账的时候,记得注明是双胞胎孩子的抚养费,以免他说你偷盗。”


    小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明白了:“你们是想让他穷困潦倒啊?”


    施言的表情更加阴森诡异,活像一个变态,问:“不然呢,你想带着一对双胞胎给他养老送终吗?”


    不,她不想!小三忙说:“我……我会尽快的。”她害怕。


    施言叮嘱句:“你跑路以后,给我发个短信,我来收房。”


    小三又说:“他……他不止给我买了这套房。”看向施言:别的,你要不要买?


    施言等着的就是这个。当然要啦。她一口气把小三在别的城市的房子也买了。


    谢承佑打离婚官司,再跟文兰在财产分割上扯扯皮,还得跑法院和银行解封冻结资产,没这么快回来。


    她们趁着谢承佑不在的功夫,又是飞机又是高铁,辗转多个城市,迅速地把房子产易过户完。小三不认识古董,让施言找人来估了个价,一口价打包全卖了。为了避免谢承佑起疑,古董先不搬,交易买卖记录保留好,回头收房的时候再搬。


    买古董的是袁悠悠,她打理的文珍古玩行是谢轻意的产业。


    搞定一切以后,施言担心小三跑路不利索,万一等着办签证什么的,让谢承佑找人把她翻出来,把钱追回去,又提醒了句:“出国签证不好办,港奥通行证还是很容易的。”


    小三想到谢承佑是怎么对付谢轻意的,再看谢轻意的妈妈和女朋友跟谢承佑死磕的架势,又看看趴在银行账户里的钱和自己的一对双胞胎,越想越害怕。她送走施言后,马不停蹄地去精神科挂号:“医生,我焦虑紧张睡不着觉。”


    医生没敢给她多开,就两颗安眠药。


    够用了。


    小三安眠药到手,又立即去办了港奥通行证,准备先跑到香港。


    谢承佑处理完离婚官司回到跟小三的家,心情极差,对着小三没好气,对着一双可可爱爱的龙凤胎也不是那么看得顺眼起来。


    小三做小伏低,下厨做菜,陪他喝酒,体贴地又哄又劝。


    酒加安眠药,谢承佑睡得人事不醒。


    小三按照施言给的密码,顺利登陆谢承佑的银行账户。


    他账户的钱多,转账不受金额限制。小三把他的银行APP全部登陆了遍,没给他全转走,百十块钱什么的,还是给他留下了。


    她转完账,把谢承佑的手机往下水道一冲,连行李都没收拾,带着两个孩子连夜跑路。她带着孩子跑到香港后,又转飞对中国免签证的新加坡,在登上往新加坡去的飞机后,才发消息通知施言可以去收房了。


    施言派何耀带着购房合同、房产证去收房。


    袁悠悠收到施言的消息,考虑到谢家保镖揍过谢承佑多回,足够有威慑力,也从谢家借了几个保镖,去搬他们文珍古玩行的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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