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激光模拟军演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毛班长,见到周排长没?”文书广军拦住毛小倩的队伍,见整个女兵队伍里没见到人。


    女兵们参与日常训练的同时,还要额外学习救护知识。整个集团军要求兵们都要学习基本的救护常识。


    这会正好学习完带回。


    毛小倩抬手往训练场的方向一指,“排长在训练场跑圈呢。”


    整个三排的兵都知道,他们的周排长闲散时间一般都是在训练场跑圈,不是这几天,而是下连这么久她一直如此。


    办公室找不到她人,周末外出找她签名,都得拿着外出条子到训练场找人去。


    文书一看,立马拧巴着脸,苦哈哈的往训练场跑过去。


    “周排长,连长叫你去他办公室。”文书呼哧呼哧跑过来喊人,有点气喘,迎上周晚风疑惑的眼神,立马低头摸了摸鼻子,挺不好意思的,“那个,因为后院的杨树,连长有些不高兴。”


    说完赶紧解释,“周排长,对不起啊,是连长他炸我话,我没反应过来。”


    周晚风平复呼吸,“没事,要是发现不了,他也当不上连长。”轻描淡写的语气,完全不在意的神态,轻笑着说:“行了,我跑完就过去一趟。”


    人说完,继续继续往前跑,还剩一圈半。


    这辈子从初中开始跑,跑步对她而言不光是锻炼身体,也是一种放空和思考的状态。


    她很喜欢连部这个训练场,不是胶皮跑道,平时都是兵们用军工铲一铲一铲垫补出来的。


    下连两个月,最直接的感觉现实和理想果然是冲突的,虽然早有准备,不过周晚风还是喜欢不来,她讨厌现在这样安逸,日复一日的生活。


    熬日子,熬资历,军衔一点点升上去。


    周晚风想要的绝不是如此。


    文书看着跑远的周排长,愣是看的不自觉摇头,这个周排长果然不是一般人,嘴上连连长都给编排。


    周晚风跑完圈,水池旁洗把脸,转头上楼敲响连长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门掩着,人站在门口往里窥视一眼,这一眼忽的就和里面人对上了。


    吴文峰正在看文件,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的周晚风。


    “周晚风,进来。”


    “是。”进门转身把门带上,人自觉往茶几桌前坐下,起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连喝三杯,这才仰起头往前看,笑着问道:“连长,文书说你找我有事?什么事啊。”


    吴文峰起身端着杯子坐到周晚风对面,眉眼审视的盯着周晚风看,“文书没给你说我喊你来是什么事?”


    “没说,只说连长有事叫我过去。”周晚风起身拿过吴文峰的杯子,给续上茶水,推过去,又给自己整一杯。


    吴文峰瞥了眼杯子,端起来抿了口,喝完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文书的茶叶就是没老崔那的好,最近新得了一包普洱茶,我喝着就不错。”


    “普洱茶我知道,指导员肯定说是我送的吧?”周晚风的神情自若,眼角带着笑,人看着没之前冷漠,身上多了点温度。


    “不是你送的?”


    “我下连之后一次外出都没有,除了上次行军演习,我哪弄普洱茶送给指导员啊。”


    “可老崔说是你送的。”


    “名义上是我送的,但钱不是我出的,是司务长出的。至于为什么是我,大抵司务长不想让事情弄得太复杂,毕竟他管理连里财务,他的名义给指导员送茶叶,传出去怕引起争议。以我的名义送就没这么多事,而且我是新来的排长,给指导员送茶求他多帮忙照顾工作,旁人不会多说什么。”


    见周晚风说的一脸诚恳认真,吴文峰要不是事先已经知道,说不定还真被她给蒙骗过去了。


    就这淡定眼神和神情,文书和人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吴文峰的表情严肃,眼神也严厉起来,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周晚风见状立即站起身,立正站好。


    “周晚风,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事情我都知道了,后院十几棵大杨树是不是你的主意。”吴文峰语气一怒,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杀伐果断的气势来。


    周晚风目视前方,眉眼神情没了之前的随意亲和,清清冷冷,深呼吸一口气,也不遮掩了,“对,是我策动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指导员点头之后,我又找到司务长让他出人出力,务必在连长你回来之前,让整个事情尘埃落定。”


    吴文峰干憋一口气,本来以为还要拉扯一下,没想到周晚风承认的如此坦率,甚至还把所有责任一包揽了。


    噎的缓和几秒,伸手指着周晚风,横眉怒目。


    可对上周晚风如寒星冷月般的眼睛,清清白白,无一丝愧疚,悔过,顿时吴文峰更气了。


    “你牛啊,是不是还让我夸赞你一句?还知道报到营里?觉得通报到营部,营部认可就没事了?周晚风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连长?”吴文峰大喝一声,嗓门厚重,估计隔壁的文书和干事都能听到。


    周晚风站的笔直,面对发怒连长,依然面无表情。


    吴文峰叉着腰,转头看两眼门口,回头继续怒视周晚风,发现人连个表情反应都没有。


    “说句话,你不是高材生吗?刚进门的时候不是很会说?这会怎么成哑巴了?”


    周晚风还是没吭声,只目光直直盯着吴文峰,眼神更冷,更尖锐。完全没有对上级服从和尊敬。


    部队里不缺犟种,各种有个性的兵最后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但这前提是这种犟种,犟驴兵一定积极表达自己情绪和想法。


    哪怕不张口,那脸上,眼里全都各种不满。


    眼前这个,冷冷淡淡一张脸,眼神冰冷,你说什么她没反应,吴文峰好似一把重拳打在棉花团上,满心满眼都是无力。


    “周晚风,我命令你开口,为什么搞事情。”吴文峰在意的不是后院十几棵杨树被砍,也不是因为他不在,指导员和司务长避开他把事做完了。他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是周晚风意图,


    看不懂手底下的兵,是他这个连长失职。


    周晚风眼眸微挑,目光直直对上吴文峰,冷峻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敬畏,“为什么?因为闲的。”


    简洁清晰两个字,吴文峰都以为自己听岔了。


    眉头下压,又重新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砍营盘后院的杨树,因为闲的发慌,闲的没事干,闲的瞎琢磨,闲的没事找事。”周晚风声音平静,表情认真,如若不然,定以为这是故意激怒人瞎说的。


    吴文峰眉头夹紧,“闲的?”整个连队的训练量,别说整个旅,就是放眼整个集团军内部都是排上号的。


    见周晚风神情语气不似玩笑,吴文峰心头一凛,就刚刚一刹那,他脑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虽快却有痕迹可寻。


    对上周晚风的眼,不由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准备缓和语气,细细聊一聊。“周晚风,说说看你为什么想当兵。”


    隐隐约约察觉到周晚上身上存在着不小问题,不从源头上搞清楚,以后更难搞。


    周晚风依然固执的站着,眉眼清明冷淡,看着吴文峰道:“我觉得当兵才能实现我的价值,才能证明我活着的意义。”


    说完,略停顿一下,又继续说:“连长,我可以一辈子当个兵,一辈子都可以不提干,不评优。我对熬资历升个副连,正连级都不感兴趣。下连两个多月说实话,我很闷,很闲。我不是说日常训练安排不紧凑,我想表达的是我精神层面,我的精神很困乏,很闲闷。”


    吴文峰表情惊愕,微微张着嘴正慢慢消化自己听到的话,想着要不要把隔壁的老崔叫过来,现在这好像是他的专长。


    可周晚风没给吴文峰半分消化的时间,又忽的扔下一串炸弹般的话:“连长就没有什么秘密任务交给我?我们不是特战连吗?我喜欢刺激危险的任务或者训练。是不是因为我级别不够,这些任务对我保密?也或者因为我是新排长,是个女兵上级拒绝把危险任务交给我?


    我想着与其干等着,不如主动争取下,同时我也想表达下我的想法,这不是两个月来连长一直留意观察想知道的吗?即使私下询问三个班长,我估计也没有我自己表达的清楚。连长,我当兵不图升官发财,只图活的有价值,死的有价值。”


    吴文峰知道周晚风说的一定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偏偏最真实的让人接受不了。


    对上她眼,她在认真的询问,也是真的在争取。


    吴文峰愣怔,抿抿嘴吧,端起水杯润润嗓子,长舒一口气,“周晚风,你有有这个心是好的,当兵就得有你这个想法和心理,才能当个好兵。你的想法我理解了,可能你下连队时间还短,还有点不适应,在军校里每个学员兵都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想,我当初入伍的时候也有,但是在连队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每一个站好自己岗位的兵都是英雄。”


    周晚风静静看着吴文峰,并没出声解释,她并不是想要成为一个英雄,而且她自认自己做不了英雄。为了完成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利用别人,心黑手狠,她只能是一个兵,一个卒,成不了英雄。


    “连长,我回去了。”周晚风说完,立正敬礼转身开门出去。


    吴文峰点点头,直到周晚风人走,眉头立马皱起,端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站起身双手叉腰在屋里来回走动。


    想的事情想的入神,崔明堂进来,他都没发现。


    直到人站在他跟前,才一激灵,吓得眼球一颤,“进来怎么不敲门?吓我一哆嗦。”


    “敲了,敲了二遍,你像是耳朵里塞一大团棉花,自己在这下神根本没看我一眼,我只能自个进来了。”崔明堂在旁边坐下,“刚和周排长说什么了,这么大声,搁外头就听到你大嗓门了。有什么话不能坐下好好说?周排长学员兵刚下连,没说多照顾,还冲人大喝大喊,干什么啊。”


    崔明堂是指导员,负责连队行政教育,连长抓士兵军事素质这一块,两人也算分工明确,偶尔也会坐一起就因为个别兵的事交流交流看法。


    吴文峰起身又给自己水杯续上水,大口咕嘟一气,人坐在崔明堂对面,眉头压得厉害,“你只听到我大喝大喊,你是没看到周晚风有多气人,刚就站在这,脸,眼神,三九寒天似的。怎么问话就是不张嘴,直白白盯着你看,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不就后院几棵杨树,多大点事至于吗?在后院开春飘棉絮,夏天怕被风刮倒,现在不挺好,种菜养鸡连队省钱节流,战士们吃好喝好都开心。而且,这事本来怨不上周排长身上,她提的建议,我觉得不错采纳了,司务长出人出力。你背着我把人喊过来训斥一顿,今后我怎么展开工作?”崔明堂也是有不小意见的。


    “根本就不是后院杨树的事。”说着叹口气,眉头皱着把刚才周晚风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讲出来。


    “这是刚周晚风说的,我没添油加醋,丝毫不差的,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个周晚风整的我头疼。她说她闲的,精神层面很困乏,很闲闷?这什么意思?”


    崔明堂一并皱眉,算是知道为什么进门前吴文峰是那个样子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周排长有空不喜欢在待在办公室,喜欢去训练场跑两圈,对行政方面工作也不太感兴趣,一直待在连队训练她觉得是闲?很多工作很多事可以做,只能说都不是她想要的。”


    崔明堂看吴文峰皱眉,索性给他出了主意,“不同的兵,不一样管理法,周排长明显比较特殊,你啊要想管好,必须找准路子,还是部队的生活太枯燥了,你想想招,周排长是个高材生,不管是学习能力还是军事素质都非常厉害,单抡出来单兵作战能力都是可以的,物尽其用展现她的价值,才是你做连长该做的事。”


    崔明堂站起身,准备留下吴文峰自个想想,忽的想起一件事,笑着说,“对了,周排长有没有说她是怎么说服我点头答应砍树的?”


    “说了,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哈哈哈哈哈,周排长对我说,当兵不应该和吃苦画等号,当兵即是工作,也是信仰,为了信仰可以舍命完成各种艰难任务和训练,工作,当领导的就该努力改善战士的生活环境。铁打营盘流水的兵,在任的时候就该给手下兵们谋福利,后院几棵杨树你不砍,总有下任砍,竖立在哪没人看,砍了变成福利有人会记一辈子。”


    崔明堂感慨一句,“这个周排长年龄不大,看事情看的比我都通透。司务长现在提起周排长,眼睛都能笑出月牙来,他也是有心想让兵们吃好喝好,可有心无力。而且当了干部,小心谨慎的处处不想犯错,不犯错是很好,无功无过。”


    “以后别套文书话了,人都不好意思面对三排长了,你刚才那一嗓子文书都准备硬头皮进来。周晚风这个事你在细细捋一捋。”


    吴文峰摘掉帽子,使劲挠了挠头,这个周晚风啊,你说她没使手段,结果全连都在说她好话,拿现成的收买人心,还能让营部夸赞认可,就单凭这一点,这就是人精啊。


    对她用脑子,他都怕被她反算计上,聪明人从来不是靠手段制服的。


    *


    边南这边即使天气入冬了,也没北市那么寒冷,浴房上头的黑色胶皮蓄水袋子照样每天提供温热水。


    这两天连队里,一排的兵,二排的兵见到周晚风都格外热情,见到人标准一个敬礼,大嗓门“周排长好。”


    连里干事见面打招呼也都十分和气。


    主要是文书心里过意不去,前两天在连长办公室听到连长训斥周排长,左思右想后偷偷在兵里把事情捅破了。


    原先砍后院大杨树,又砌砖围墙种菜养鸡的,伙食改善了,还洗上热水澡,这全都是周排长提议的。


    反正连长都知道了,也没必要瞒着。


    文书去一排各班转悠坐坐,说了会话,隔天又去二排转转,这不,事情都明朗了。


    而且不止,周排长说的那些领导该给手下战士改善生活环境,当兵不等于吃苦,干部训练兵也得想着给兵谋福利等等这类话,在连里也传遍了。


    没什么比这些话更熨烫战士们的心窝子。边南冬天不冷,可训练完冷水冲在皮肤上到底没有热水舒服。


    如今,周晚风在连里走动,有兵遇上也不会像以前避开,都正正经经敬礼问好。


    文书一番操作,指导员都知道,没拦着。


    三排的兵这两天走路带风,自己排长让人喜欢,那是一种荣誉感。而且,排长谋福利也没忘记一排,二排的兵,大格局。


    周晚风一天行程还如一如既往。


    训练完没事的时候,她不爱在办公室待着,人会慢慢沿着训练场小跑。


    一排长张国安,二排长高波两个穿着训练服慢慢从后面加速赶上来,一左一右把周晚风夹在中间。


    三人并排跑。


    张国安给高波递眼色,高波第一个先开口。


    “周排长,你来连队快三个月了,咱们几个还没正式一起吃过饭,除了一开始迎接你下连那顿饭,但那有连长,指导员都在,这会就咱们三个,回头到食堂让炊事班炒个菜,咱们熟悉熟悉。”


    “对,熟悉熟悉,今后有啥事说一声,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周排长下次可不许单干啊,我可不是抢功那种人,就是听说你为了兵们谋福利,让咱连长给训了,声大的外面都听到下次喊我们过去帮你一起扛。三个人一起,排长火再大,均摊一下都是小灶火。”张国安今天主动拉着高波过来,就是想表个态,拉近彼此之间关系。


    “说出来挺不好意思的,我一个大老爷们粗啦吧唧的,你下连这么久一直没主动过来说说话,主要是不太好单独过来,今后连里事情不懂的,不明白的你直接找我。”


    高波跟着点头,“其实我也是,周排长今后千万别客气,咱们一个连队的,出去之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本意想说去了旅部,一个连队的才亲呢。


    周晚风跑着跑着忽的放慢脚步,眉眼笑着,“饭不着急吃,我刚来连队短确实有几个问题不知道问谁呢。”


    “还能问谁,问我们就成了,连长,指导员都挺忙的,文书和干事恐怕还没我们知道的清楚。”张国安跟着变走的,三人散步一样在训练场走着。


    周晚风看着张国安和高波,“学习室靠里头一张桌子,我看放了几本外语书,问文书后才知道是靖巴,开金,南莱他们的语言。想问一下这是谁的书,不用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看看,或者在那个书店买的,我周末出去一趟也去买几本。”


    “是我的。”张国安笑着解释道:“我就不爱拿回寝室去,就和文书说了声放那了,平时也没人在意它。你要是感兴趣随时过去看,看完还放那就行。就是这玩意说着别嘴,语言复杂得很,这三地相互相应,历史上还是殖民地,语言听着相互联系,音同意不同,有时候你细细听着还和边南靠近边境的村子里方言很接近,但是这些小语种没有系统的学习方式,全靠硬学。”


    “学这些是因为边南环境特殊?”周晚风小声追问。


    “差不多,你来集团军前应该也了解过,南部战区一直没表面想平稳。起码普通人眼里真算的上打仗的那种规模是没有,可小冲突一直都有,大半年前靖巴的一支当地土武装,夜袭了边境的一个村子,当时连夜武装赶过去,当场交火了。”


    周晚风听后,“原来如此,确实要是会他们的语言,交流起码不费劲。”


    “多学多看吧,在部队里除了训练,有时间就学学,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呢。”张国安看着五大三粗的,可在连队里说的着的爱学习。


    三人继续往前走,周晚风疑一声,“像咱们特战连是不是经常出任务?”


    “任务是有,但是像全连出动这种规模起码得是J委下令,救灾治水,别说连队营部都得赶过去,当然遇到大规模演习也可能。其他基本上都是挑人去,但对外都是出公差。保密的,具体的没办法知道。至于什么任务都是签署秘密协议的,没法讲。”高波看着周晚风,解开左胳膊的袖口,往上拽了几许,赫然看到手腕上头有道狰狞疤,像个大壁虎,浅浅露个尾巴又钻到袖子里去。


    高波把袖子拽下来,笑着说,“反正南部战区虽然没外面说的平稳,但也没有那么可怕,平时训练到位,肯定能全头全尾回来。”


    “说什么鬼话呢,什么全头全尾吓唬谁呢?”张国安推了一把高波,“咱当兵,需要咱得时候,咬牙冲就是了,还想生死,根本没空给你想。”


    秘密任务不能说,但是救灾治水能说,三人在训练场边走边说,张国安和高波两人参与很多次的救灾,很多注意事项,经验什么的一股脑的交给周晚风。


    什么别觉得自己会水,就一个猛子扎进去救人,水里情况复杂着呢。


    遇到危险别上头,被人感激夸赞的时候也别上头,当兵的感情太充沛也会被感情所伤。


    各种各样经验,周晚风一时接收不少,关系拉进许多。


    不过周晚风最想问的没有问出口,张国安和高波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拉进彼此关系,能说的,能传授的经验毫无保留,不能说的,也确实只字不提。


    周晚风不想强人多难,而且她隐隐也察觉到自己往后该走的路。


    连里三个排长在食堂整了一桌,炊事班班长亲自给炒得菜,后来自个也坐上桌吃起来。连长,指导员那边知道,事后还笑着问,“那几个吃炒菜是自个掏钱吗?”


    吴文峰和周晚风交过心谈过话之后,一直挺上心的。


    心里就琢磨着周晚风嘴里说的闲,这两天就想给她找点事干,主要是那天周晚风离开办公室后,他才反应过来,周晚风嘴里的闲的没事,就把后院杨树给砍了,这要在闲,保不定他去营里,旅部开会,回来说不定营道两旁的梧桐树也能让她给想法子收拾了。


    吴文峰想明白后忍不住发笑,算是想明白过来周晚风这样式的是怎么回事了。就是他小时候老家那种欠揍皮实的熊孩子,你给她关家里,她能把家里给你霍霍的不成样,你把她放出去,她就去霍霍别人去了。


    好在,周晚风做事会动脑子,单凭她给老崔说的那些个话,等他回来和他说一声,他也会同意砍树。结果非等他不在的时候动工,周晚风这招看似给全连兵们谋福利,实则是私心冲他来的敲门砖,试探他的反应。


    这人要是动起脑子来,明里暗里旁人根本看不透她葫芦里卖的药。


    *


    周晚风现在有闲暇时间,不去训练场跑圈了,找到文书要钥匙,去学习室看书去。


    自己带着笔和本子,先自学的靖巴语。28个元音,45个辅音韵尾,为了方便读写,还做成卡片随身带着。


    说起来这卡片可是女兵们一起帮忙花了一晚上做的,用的烟盒子,连里有个干事是老烟枪,毛小倩去借的烟盒子。


    每个人都拿笔写几个卡,都觉得有意思。


    张国安给周晚风注的音,教读几遍,发现周晚风学的快,记得快,“周末的时候你可以外出,去XX和XXXX这几个地方,那是老市场,会靖巴语的人很多,祖上还是靖巴人,战乱的时候迁移过来入了这边的籍,多交流多说纠正几次大概就能摸准音了。而且语言这玩意十里地八个音,互相能听懂就行。”


    周晚风周末的时候外出,按照张国安给的地址,就摸过去了,早上去中午回来。


    一个星期出门一次。


    开全连连务会的时候,吴文峰和崔明堂还特别表扬了周晚风的这种学习精神,鼓励战*士们一起学习。


    班长毛小倩学了两天,实在学不明白,她感觉发音都差不多,但周排长就是一遍遍纠正她。晚上寝室睡觉,睡旁边的杨梅和上铺的张春蕾都一口咬定,听到班长夜里说梦话都是靖巴音。


    连里这些日子有上级来巡察,走访。连里大搞队列训练和内务训练,眼看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吴文峰去营里开会,得到一个消息,集团军各个旅换新设备。


    南部战区的枪械设备,更换频率是最快的,研发的最新枪械设备第一时间也是配给南部战区。


    换新设备旅部都要组织培训学习,但今年有点不一样,以前送去学习就两个人,这会一个小班的人数。


    好奇的问一句,一问就是别问,不知道,上面没说,服从命令就行了。


    都是在部队里待着老兵油子,上面一反常态操作一准有问题。


    而且,往年向上报人选都是各连队自己提交名单,派去的都是骨干以上尖子兵。枪械摸得熟,脑子转得快。


    今年不是,除了带队的干部和班长以上骨干可以连队自己选定,其他兵都是由上头挑人。


    连队里一些情况,营部,旅部不是不清楚,营部里教导员都是连队里升调上去的,连队里的一些操作多多少少都知道。


    检查一个连队的军事素质,不要看战斗班,只要把炊事班拉出来溜溜就能知道整个连队的水平在那。


    周晚风人在连长办公室。


    吴文峰给周晚风细说这次新设备学习训练的事,即是培训,也是借机检查各连队训练有没有懈怠。


    上头也不给做“功课”的时间,难道提前告诉你,提前准备应对考核,这还看什么?要的就是趁其不备,摸个底清。


    周晚风快速扫了一眼下发文件,“剩下四个人,有人选了吗?”


    吴文峰一脸严肃说,“临出发去前,估计告诉你,现在带队名额我把你报上去了,到旅部那一切行动听指挥吧,周晚风你是特战三连的兵,出去代表特战三连,行事没问题,谁都不要怵,该干嘛该干嘛。”


    说这话主要是因为周晚风年轻,下连时间短,有些事处理没经验,得给她点底气。


    “我打电话问了,兄弟连派的是秦喜民,老兵了。到时候有不懂的事情可以私下问问他。”


    周晚风眼里带着一丝笑,“连长放心吧,我带队不会让人欺负的,和我过不去会是个麻烦事。这次不管训练还是考核,我都尽心尽力不给特战三连丢脸。”领了任务,周晚风回去做准备工作,以及连队里工作还要给几个班长交接一下。


    周晚风刚走,指导员崔明堂后脚进来,说的也是这次培训考核的事。


    “我偷偷给营部的胡干事打了电话,他人虽在营部工作,却是从三连出去的。隐晦的透漏点一点东西出来,说这次不光是学习新设备,还是一次微小型的对抗军演。集团军为了明后年的大军演,多次在集团军内部做实验,这次实验就是咱们特战旅。”


    吴文峰一听,表情瞬间郑重起来,“和军演挂钩,那应该就是之前讨论的激光模拟器,也确实时候用上了,国外早就弃用演习弹改成激光模拟对抗演习了。”


    崔明堂迟疑一下,“如果真是小型对抗军演,要不要派张国安去,毕竟他经验更足。”


    “不,就周晚风去。”吴文峰直接否决了崔明堂意见,笑着道:“老崔,你之前让我想想招,我仔细想过了,咱这个周排长,顶一流军校毕业的高材生,脑子灵活,军事技能强。近身格斗更是强的离谱,射击也是,这么优秀的兵藏在连队干嘛,以后对外学习,培训什么的我都推她去,不是什么经验不经验的,而是张国安和周晚风压根不是一类型的兵。”


    也不是一个路子的。


    如果非要拿两人作对比,张国安适合和平环境带兵,可靠信得过。可危乱环境里周晚风的性格明显更适配,敢于破坏规则,有勇有谋,出奇制胜。


    崔明堂见此点点头,不在说什么。


    随着出发去的日期临近,剩下的人选名单还没出来,越是如此,越是证明旅部十分看重这次。


    不得已,吴文峰又喊周晚风过去,细细叮嘱一些事情,直到看到周晚风眉眼凝着,眼神里闪过不耐烦,才发觉自己唠叨了。


    真的就在前一天,营部那收到上级指派下来的名单,才急急往下宣发。


    吴文峰和崔明堂看到人选名单的时候,都没忍住。


    “这是哪个王八犊子选的人作战主力兵一个不选?炊事兵给我要去两个。”


    崔明堂也忍不住笑了,“行了,事已至此赶紧让周排长见见四个人,抓紧熟悉下。”


    时间紧迫,明天一早出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


    吴文峰大嗓门边喊边出去叫人,“文书,广军,广军人呢,联系一下去把这几个兵叫来,再把周排长喊我办公室,说我有要事找她。”


    气氛明显紧急起来,被叫来的四个兵都是从各自工作岗位上一路小跑过来,四个人站在连长办公室门口,你瞅我,我瞅你,一脸茫然的样子。


    叫的急,一个炊事兵身上围裙还没摘掉,想着连长说完话一会还要回炊事班呢。


    “报告。”门口一声报告,


    “进来,快进来你们几个。”吴文峰伸手招呼几个兵赶紧进来,说着从座位上起来,余光瞥到周晚风已经把目光对准几个人。


    审视的目光,把四个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打量一遍。


    见到人之后眉眼之间还是那副淡定沉着的样子,吴文峰心里暗自满意。


    “来来,周排长,见见你这次要带的兵。”吴文峰亲自给周晚风介绍。四个兵站的笔挺,甚至有点拘束不知所措,目光很拘谨,根本不敢乱飘。


    这样的兵,周晚风一眼看过去就能把人看到骨头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老实。


    四个人先后不一的冲着周晚风敬礼。


    吴文峰先给四个茫然的兵说了要去旅部参加培训考核的事情。


    “这个事情上头一直保密,直到今天才把人选定下来,随机选的,没错就是你们四个,周排长负责带队,这段时间允许忘记本职工作,专心学习,听从周排长命令。”


    简洁的前后说明一下,吴文峰从左到右的顺序给周晚风介绍人,“周排长,这是炊事班的黄小天,你在食堂吃的馒头,包子都是他和面,切馅子,一袋袋面粉就是这双手揉出来,双手十分有力气,记得有一年全连举行掰手腕比赛,他拿第一呢。”


    黄小天就是穿着围裙过来的兵,听自己被连长夸,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十分不好意思。


    周晚风冲他笑笑,“一起努力。”


    “这位也是炊事班的叫牛志海,入伍前是个学厨,现在是正八经的领证厨师了,菜炒的不错,尤其是北方菜,回回来咱连里视察的北方干事,一准点他露几手。”


    如果黄小天是老实,那牛志海身上遮掩不住朴实气质,憨厚,两人神态几乎一样,紧张,拘束,嘴巴闭的紧紧的,瞪着一双大眼,随后又给周晚风敬了一次礼。


    周晚风这次直接上手,把他的敬礼放下来,笑着问:“紧张吗?”


    先是摇头,又猛地点头,随后嗯了一声,“有有一点。”


    周晚风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我比你还紧张,我怕自己能力不够,没带好你们。”


    牛志海知道新来的三排长,远远的见过几次,是个面冷一身严肃的人。听熟悉兵说三排长是一流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人非常厉害。


    见她说紧张,只觉得骗人的,没见过紧张的人眉眼神色这么淡定,目光坚定,人大方自信,和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吴文峰指着第三个兵给周晚风介绍,“这个兵你熟悉吧,陈文才,一排长的兵,外号钻地鼠。上次争夺高地朱三民后面的就是他,腿脚灵活,速度也快,做工事掩体是把好手。”


    “周排长好。”


    陈文才相对没那么紧张,却也没怎么上心。


    周晚风看一眼,大抵能猜到陈文才是那种无欲无求,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类型,没什么上进心,属于大家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对自己要求不高,加上一点天赋在,成绩中上,在全连平均水平线上。


    讲到第四位兵的时候,吴文峰上前拍拍那兵肩膀,那人咧着嘴笑的最明朗,“这位,水房烧锅炉的廖国庆,烧锅炉的一把好手,机关,连队的热水都是他负责,他负责热水的时候准时准点供应,安全隐患一次也没有出现,而且卫生做的好,好几次营部开会表扬。”


    “周排长好,我是廖国庆。”开朗爱笑型的,从进门开始,周晚风就注意到他的嘴角没压下去过,一双眼最灵活,她和前头几个兵说话的时候,他偷瞄好几次。


    不紧张,胆子大是好事,但这人应该缺乏锻炼了,对比其他三个人,这人肤色算的上白净红润,而且皮肤的质的一看就是经常涂抹护肤品的。


    周晚风微微笑,算是回应。


    见过四个人,连长吴文峰让四个兵今天可以放下本职工作,他已经安排人暂时接替他们的工作,现在让他们回去做做应急准备,收拾一下。


    四个人出去,憨憨厚厚的牛志海最后一个出门,并把闷规规矩矩带上。


    办公室就剩下吴文峰,他端起杯子灌了口水润润嗓子,稍后说道,“这次选人是上头随机选定,不知道其他连队是不是也这样,但你不要有压力,他们本身素质并不差,不过因为本职工作原因,确实没作战班训练的紧。黄小天力气大,人老实本分。牛志海情况差不多,性格原因,当初入伍有点格格不入,军事训练倒是也不差,加上他有学厨经验,自己也愿意去炊事班。陈文才的情况吗,估计你看的出来,这小子鬼精鬼精,就是没什么干劲,喜欢躲懒。人不笨,回回考核都是中上。”


    前三个都能说道说道,等到廖国庆,吴文峰都忍不住笑了声,“他这个大体格子烧锅炉,当初我可是反对的。”


    “他有洁癖?”周晚风一语道破。


    吴文峰一愣,眼神闪过惊讶,“你看出来了?”


    周晚风嘴角扬起,笑着道:“一身训练服穿的比谁都挺拔有姿态。”


    想起廖国庆一身训练服,有型有板,有棱有角,裤腿中线一看就洗完用东西压在出来的,所以才会笔直板正。


    袖口还带着一双蓝色套袖,不管是脚上鞋子,还是头上帽子都干净整洁。


    在部队里工作做得好,负责全连,机关的热水任务并不轻松,还要打扫水池,检查龙头出水情况。卫生做好,自己收拾利索,已经不是讲卫生这个级别可以做到的。


    “这小子有点过分讲究卫生了,当初连队里因为他犯老大难了,训练还能不脏衣服?他死活要去烧锅炉。”


    周晚风眉头忽的一皱,“烧锅炉是不是就他一个人?”


    “对,基本配置都是一个人,没听说哪个连队烧锅炉要两个人的。”吴文峰端起杯子灌了一口,转过头看向周晚风,“你回头可以找找他们班长了解下具体情况,方便你快速了解。”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背后出的损招,这会各连队估计都在骂人。等你们这次培训回来,我非得开个全连会议,各排各班每个月轮流派人去这些地方上岗,我看他们下次还有什么招数使。”


    这几个兵说没问题确实没问题,要说有问题问题还不小。“周排长,兵给你了,怎么带你自己思量。”


    周晚风接下,和吴文峰说了声,“回去了。”人转身走了。


    吴文峰看着人径自走了,嘴里忍不住嘀咕两句,这个周排长上次谈过话之后,在他跟前越发随意,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完全没想到真实性子是这样的。


    *


    出发当天,天气多云,灰沉沉的天有些闷。


    周晚风带队去参加培训,对连里没说考核的事情,就只是培训,也有不少兵好奇,这次去的兵,连里到底怎么选的?怎么能把这四个人凑一起。


    想不明白。


    在车上,周晚风扫了一眼自己的四个兵,一眼过去四人气质尽显无疑。陈文才一屁股坐在角落里,手拽着牛志海让他坐旁边当个肉垫,自己舒舒服服靠上去闭眼睡觉。牛志海为了让陈文才舒服,真就把自己当个抱枕,明明自己的姿势并不舒服,也没扭正。


    黄小天坐在牛志海旁边,坐的板板正正,后腰都不敢塌,眼睁着,也不四处乱看。就低着头瞅自己手指头。


    廖国庆自己单独坐在另一个角落,他甚至知道给自己提前准备一个棉垫子,塞到屁股下面,胳膊上的袖套还是没摘掉。


    周晚风双手环抱,闭上眼。


    车道颠簸一段,才逐渐平稳。周晚风并不着急,出发前,吴文峰和指导员都说,让她不要有压力,这趟不求功不求过,只把培训的内容好好学,考核的事情现场发挥。


    话是这么说,但周晚风对自己要求却不是如此。


    她现在努力学习靖巴语,在老市场能简短的和人打招呼,说两句。和张国安聊过之后给了她启发。


    部队里兵很多,有任务也只会挑选更合适,更有生存可能的兵。她一个新排长刚来,谁都不认识她,即使她的档案写的很漂亮,但那也只是过去式。


    周晚风现在要对外显示自己力量,让营部,旅部,师部,整个集团军都知道有她周晚风这号兵在。


    藏着掖着只会安逸的连队里熬日子。


    这绝不是她要的。


    这次考核事先准备这么多,被选人甚至没提前暴露,可见重视程度,周晚风心里清楚,这是她的机会。


    紧闭的双眼,倏地一下睁开,眼眸里闪过一抹冰冷的精光,她一定要带着这四个兵争取这次考核的优胜。


    陈文才并没睡着,只是闭着眼休息,这车颠簸厉害根本也睡不着,这次鬼培训鬼考核不知道哪里搞错选中他,还是和这几个不靠谱的兵一起,光想一想都觉得这一趟能有多累。


    两个只知道做饭的炊事兵,一个烧锅炉也能评上卫生标兵的兵,怎么看都不靠谱。


    三排的周排长,倒是挺厉害的,可在厉害几个月前还是军校学员兵刚毕业,下连队时间短。


    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连长不选他们一排的排长呢,有张排长带队,哪用得着他想这些啊。


    陈文才闭着眼忍不住叹口气。


    牛志海低头,还以为他睡得姿势不舒服,硬是让自己迎合过去,姿势更别扭,也更累。


    黄小天也听到这声叹息,投过去一眼,老实的性子依然保持沉默。


    廖国庆根本没转过头,眼睛贴在车棚缝隙往外看风景,好似自己是个独立个体,和这几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晚风眯起眼眸,不动声色把几个人表现看在眼里,又继续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正在思考怎么驾驭这几个兵。


    目的地并不是旅部,而是某个训练基地。


    昨天周晚风专门问过张国安,一般学习新武器的使用,修复,保养。拆卸,组装,零部件具体作用,和运用的物理原理。基本上都是先学习理论,在拿实物学习上手,在熟练运用,然后最后会有一个小考核,成绩优秀表示培训成绩合格。


    等到到训练基地,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旅部的机关干事在带着他们去放行李,又去食堂吃饭,吃过饭让他们稍稍休息下,培训时间大概安排在晚上。


    这个训练基地,是个好地方,是在一个山坳里,四面环山,十分隐秘,这更让周晚风确信,这次培训绝没这么简单。


    周晚风让牛志海他们回寝室休息,养足精神,晚上好学习。


    牛志海人明显愣了下,显得几分慌乱,急忙点头答应。剩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闪过一样疑惑。


    四个人,周排长只吩咐牛志海一个人?这个信号无疑再说四个人当中,牛志海被临时选定作为班长,负责管理剩下三个人。


    黄小天并没什么异常,但陈文才和廖国庆两人满脸满眼都是疑惑,各自看眼牛志海后,又不自觉对视上。


    陈文才和廖国庆一对视便深知对方在想什么。


    周排长怎么想的,怎么选了最憨愣的牛志海?


    四个人当中怎么选,做合适做班长的不该是我吗?


    陈文才觉得自己才是四个人最有资格做班长的,结果这个烧锅炉的卫生兵竟然也觉得自己能做班长?


    两人的视线快速分开。


    心头疑惑很大,可周排长是带队干部,她说的话就是命令。


    牛志海人还恍恍惚惚的,机关干事给几个人指了指寝室方向,就回去了。


    黄小天手上力气大,一把帮着陈文才拎起背囊。


    “我自己来。”他虽然有点懒,但是该自己做的,也绝不麻烦人,这是陈文才的行事标准。


    “没事,我力气大。”黄小天已经背着两个人的背囊往前走。


    牛志海临时被选定做班长,转头看向廖国庆,欲要伸手帮他拿。


    廖国庆一看牛志海伸爪子,赶紧把自己背囊包怀里,他的你背囊和人的不一样,他外面罩上一层塑料袋,严严实实的。


    “不用不用,我能自己来,我这体格让别人拿,路过干事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廖国庆是个爱笑,嘴咧咧,眼弯弯,露出一排大白牙。说话爽快客气,


    牛志海笑笑。


    陈文才跟上黄小天,他觉得廖国庆这人假了吧唧的。不就是嫌弃别人,不想让人碰,偏说的这么客气。牛志海这脑子竟然没听出来,还笑笑。


    忍不住叹口气,只想着这趟培训赶紧结束会连队。


    天渐渐黑了,基地大院里响起哨声,是开饭的哨声。


    一下午陆续有人进来,听干事说全旅15个连队,一名干部带四个兵,总计七十五人,已经全部到齐。


    各连队派来的人都到了,周晚风一伙五人坐着无声吃饭。


    等吃完出去,就看到食堂满口站着一人,是兄弟连的秦喜民,认识的。之前行军演习见到过。


    两人短短说上几句话,打了招呼。


    基地学习室是临时准备的,之前是器材室,里面还有一股陈旧的器械味。这会摆上桌椅板凳,七十五人坐好等待上课。


    周晚风眼神转动,四下打量,不少人和她一样,短暂的眼神碰撞,也只微笑点头。


    最前头有干事,教导员,还有旅部的政委坐着,谁也不敢放肆。


    直到传来一阵脚步声,前门有人进来。


    “全体都有,起立,敬礼。”


    随着口令,全体站起,立正敬礼。


    周晚风手里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神情认真的记录笔记,就连前头某军区训练器械研究所的教导员,拿着粉笔在临时黑板上画图讲解,她也能随笔画出一模一样的。


    跟着黑板上一样做注解。


    “X9式自动步枪,是目前我国自主研发的最新型自动步枪,是在原来最经典步枪基础上采用导气式自动原理,枪机回转封闭方式,结合模块化设计,具有高射击高精准,高稳定可靠等特点。”


    “尤其X9自动步枪可以配套使用多种配件,榴弹发射器,光学瞄准镜和激光发射器,助退器,可以适应多种作战要求。”


    当听到教导员说到激光发射器的时候,周晚风明显听到旁边陈文才呼吸都变了,余光一瞥,只看到原本兴致不高的人,这会精气十足,眼神亢奋。


    不光陈文才,不少兵难掩兴奋和激动,甚至有人不自觉发问起来,“教导员如果X9式可以安装激光发射器,是不是说我们可以部署单兵激光模拟作战系统。就像国外那样战术军演?”


    可教导员只是笑笑,并没回答,接着之前的讲的内容继续。


    可这问而不答,反而把大家的情绪全部激发起来。


    “弹药可使用5.8毫米的普通弹药,有效射击400米,兼顾中远距离精准打击,弹匣容量30发。射击手都知道,不同环境下射击对枪械的要求标准不一样,但是这次我们优化了导气系统和封锁结构,大大提升在大沙尘等恶劣环境下的可靠性,极大的减少障碍射击的出现”


    周晚风听得认真,激光模拟系统,她已经懂了。算算时间,激光交战系统也在一点点在部队试点试验起来。基本上后续几年会陆续实施推广。彻底代替演戏式的军演时代,成为后来的主流军演模式。


    但是上一世,她只在娱乐射击室里接触过。


    理论讲完,教导员开始讲解枪械模型,仿真大小的X9式自动步枪,下面所有人忍不住坐正前倾,伸脖子想就近看一眼,这可以安装激光发射器的新式武器,就像看到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一样兴奋。


    四个兵里也只有陈文才一个人感兴趣,眼里闪着光。


    其他人牛志海,黄小天,廖国庆都趴桌上记录笔记,或是抬头看下黑板上教导员画的简易图。


    牛志海和黄小天听得十分认真,但从上课开始两人眉头一直皱着就没松开,周晚风看一眼便知道,这培训课理论对他们俩有点压力,怕是一知半解,听不明白。


    少不了她过后再给补小灶。


    培训的期间,不时有旅部的首长过来,所以整个训练期间所有人都绷直神经,深怕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被哪个首长抓现行,可就给营部,连队抹黑了,回头铁定挨批评。


    周晚风是这次培训为数不多的女排长,有幸和旅部的两杠三星说了几句话。


    首长问周晚风从哪毕业,下连队多久,现在哪里服役,问了问部队的生活训练,周晚风回答的简洁清晰,而她带的兵则比她还紧张,问完话两杠三星带着大小干部一走。


    就听到黄小天,牛志海大喘气,忍不住伸手给周晚风,“刚我手心都冒汗了,紧张死我了。”


    “我差点忘记呼吸,憋死了。”


    头一回距离首长靠这么近。


    黄小天不好意思笑笑,“我还想,要是首长问我话,该怎么办,还好首长走了。”


    牛志海一并笑,大有我也一样的想法。


    培训四天,两人对培训内容似懂非懂,理解很费劲,尤其那些物理原理,公式都抄到本子上,可看不懂。


    教导员说不懂的可以举手问,也可以课下找他询问,但是两人都不敢,培训课第一天结束,两人精神紧绷还免不了沮丧。


    简单的人,心思都很好懂,怕辜负连长和指导员嘱托,怕学的不好。


    周晚风直接没收了两人的笔记本,“你们俩不用再做笔记本,教导员讲课的时候认真听就行,不想听也没事。”


    陈文才和廖国庆都有点震惊,不声不语旁边看着。


    “这本子上记录的公式我都不懂,能研究出这么厉害的武器的人,学问都是国内顶尖的,看不懂不理解很正常。看不懂也不要逼自己,给自己压力。”


    “牛志海,你会打X5式自动步枪吗?”


    “会。”牛志海人还有愣,没太明白周排长啥意思,可旁边陈文才和廖国庆眼睛一亮,懂了。


    周晚风笑着看眼黄小天,笑着问他,“你和面蒸馒头往面粉里放发酵粉,你刚开始知道原理吗?也没耽误你学会蒸馒头。这X9式自动步枪也一样。教练员说是经典自动步枪基础声优化的,最基础的设定不会变。就好比你会整圆馒头,方馒头,让你整个三角形馒头就难住你了吗?”


    “你炒菜换个蔬菜,就不会抄了,你知道你放的盐,味精,怎么造的吗?化学公式是什么?没必要吧,知道炒菜放多少量就行了。所以没必要知道这些,我们来这的目的是学会怎么使用X9式,找出和其他枪的不同,这就足够了。”


    周晚风把两人认真记录本子,圆珠笔全收走了,还说他们都可以不用做笔记,她一个人做上交给连部就可以。


    说完这些话,人直接走了。


    牛志海和黄小天是非常传统的兵,遵守规矩,按照已有的经验不出错的做自己分内的事。


    现在碰上周晚风,石头脑子也迸溅出火花来了。


    而且周排长拿两人本职工作解释,心里有点明白过来,顿时轻松不少。但是传统保守的意识还在,他们来培训,上课不做笔记似乎不太认真。


    陈文才舒口气,笑着拦上黄小天的肩头,这人虽然老实但对人很实在,好是真好。没点心眼,“你们真信周排长听不懂那些?骗你们呢,她可是科技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但排长说的没错,咱也不是搞学术研究没必要知道那些,咱是当兵的,会摸枪,会打枪,会瞄准目标就完成任务了。”


    这要是他们一排排长过来,肯定不会这样,一准给补课。课上开小差一准敢上课踹你一脚。


    想想还是周排长不错,好几次发现他溜号,竟然没管他。


    当时他还在想,会不会课后找他谈话。


    结果人家看问题角度比他们清晰,通透。


    “只要咱们到时候考核打靶成绩不错,咱们这趟培训任务就算完成,懂吗?”


    后头跟着的廖国庆忽的出声,“你觉得这次最后的考核会是X9式自动步枪打靶考核?”


    “肯定啊。”


    “可你见过哪一个培训学习,值得这么多首长上心?你自己算算从咱们来第一天,来多少位了,少校,中校,上校就这级别,我感觉咱们考核最后几天,说不定还能见到两杠四星和一颗金星。”廖国庆就单纯觉得这次培训处处透着不对劲。


    陈文才招呼他跟上,“想这么多干什么,浪费脑子。咱就是小兵,上头要干什么咱执行就行,再说周排长不比咱聪明?她带队跟着她走,保准不出错。”


    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就算错了也是周排长顶前面,怕什么啊。


    不过这句话没敢当着牛志海,黄小天的面说,这俩太老实敦厚,他这想法估计理解不了。


    上官想要下属顺从,服从命令,那出事的时候自然上官顶着。


    “对,反正我听周排长,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牛志海现在对周晚风佩服的服服帖帖的,马首是瞻。


    “我也是。”黄小天和牛志海两人对视一笑,原来沮丧的苦瓜脸,这会没了。没了那看不懂笔记本,全身都轻松了。


    *


    全旅一起参加培训学习的七十五人,不少人精,早就看出问题了。


    果然不出所料,培训的最后两天按规定应该是新武器练习打靶,但是领取真枪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X9式自动步枪。


    当时就有人提出质疑,可负责的发枪的干事却说自己没拿错,器械仓一早送来的就X5式自动步枪。


    所有人手里拿着枪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教练员走过来,“X9式就不给大家摸枪了,等你们回到各自连队新装备估计都到了。倒时再摸个够。今天是有个新东西想让大家体验下。”


    都还不知道教练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听教练员说到,“我们从八十年代一直研究激光训练模拟器,这方面咱们国家一直是落后的,前苏70年代已经运用军队演习上,我们不停尝试,不停努力首次将激光技术应用在军演上,在部分军区保密实验,不断创新和完善,已经进一步优化,所以此次考核,实际是一次帮我们验证激光技术,找到弊端更完善它,同时也想帮助大家更沉浸式军演当中。”


    陈文才激动的死死抓住自己裤子,他现在感激把自己选上的人,激动到想和旁边左右的人说两句,一转头就看到黄小天和牛之海几乎要哭的神情。


    “干什么啊你们俩,没听到刚说的吗?我们要激光模拟军演了,你们听着不兴奋吗?”说完转头看向周晚风,小声亢奋道:“周排长,咱们要激光模拟军演了。”


    “军演?怎么就军演上了,不是打靶呢?我还以为打靶射击之后就能回连队了。”


    黄小天对军演完全没自信。


    周晚风并没听他们说话,前头教导员开始讲授激光模拟军演的装备。给X5式自动步枪加装激光发射器,一件装了电池的外穿马甲里面安装了激光接收器,一顶安全头盔上也安装了激光感应器和一块烟块。


    “X5式自动步枪加上激光发射器之后,打的是空包弹,一次一发。所以需要再枪口再安装个助退器。射击的时候,空包弹打出去,会打出一束激光,如果敌方被击中,身上背心或者安全头盔会接收激光信号,触发后,燃起烟雾预示阵亡,阵*亡的士兵的枪会自动封锁激光,没办法进行射击瞄准”


    接受新事物的过程总是会让人亢奋。


    穿戴好马甲,戴上头盔大家一起去打靶场感受。


    所谓的军演实验比预想的要来的盛大。


    本该结束返回第三天下午,基地忽然开进来很多辆车。


    特战旅七十五人,整齐划一的站在院子里,大家全副武装,表情严肃。从一辆辆车上下来的人,师长,政委,参谋长,旅长,指挥长,作训科长,团级,营级眼睛已经完全不够看了。


    可见这次小规模军演多受重视。


    周晚风笔直的站在队伍前头,依稀听到廖国庆对着陈文才说,“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你看看,一颗金星”


    陈文才根本没有心思理他,全被讲话内容吸引了。


    “南部战区第X8集团军特战旅的战士们,现在某蓝方一合成旅的一营敌军占领我军一号高地。想在那部署炮兵阵地,他们装甲重武器正在赶去的路上,我方三营拼死和对方周旋,试图抢回一号高地。双方现在正在展开激烈的交火。据我通讯站截获的蓝方信号,敌军一营已联系周围兵力前去支援,据我方侦察兵反馈回来的消息,距离最近的是敌方一支突击部队,预计会在半个小时抵达。


    然而,左右两翼仍有敌军势利在活动,目标也是一号高地,但已知兵力不详,敌军一旦会合,将会对我军造成极大利”


    特战旅十五连七十五人,全部被导调组临时授命。


    有侦查兵小组去左翼侦查,并负责剿灭敌军活动势利。


    一个作战连队的兵力去拦截对方的突击队伍。


    也有小组被授命去摧毁对方联络设备。


    周晚风一组五人,被授予侦察兵任务,去探实敌军右翼兵力,试图剿灭或拦截对方前往一号高地支援。


    特战旅七十五人,必须要在指定时间内,到达目标场所。


    军演的目的首先是战术对抗,其次才是兵力对抗。


    每只队伍身后都有导调组的人跟着,他们负责记录,并把结果汇报给后方特战旅指挥部。


    导演组也是裁决员,是军演的中立方,负责推动军演,以及就整个军演情况做出最后的胜负判定。


    周晚风一行五人是一个小组,在军演规模上确是一个连的兵力在活动。


    “我说发给咱们马甲上头怎么是红色条,弄了半天在这等着呢,咱们代表红方,对面某个合成旅代表蓝方。”陈文才一改连里半死不活,从进林开始,就格外亢奋。


    周晚风转过身,眉眼冷峻的盯着他,“把控一下情绪,太上头了就让廖国庆扇一巴掌,冷静一下。我们已经进入目标范围,随时可能有人被瞄准阵亡。”


    廖国庆笑呵呵抬起手,表示随时乐意让他冷静下。


    陈文才老实闭嘴,被周晚风凌厉的眼神气势镇住了。


    总觉得进林开始,周排长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周晚风伸手把走最后方的廖国庆拽到最前头,让牛志海跟在他后头。


    又转头示意陈文才站前面来,又让黄小天站在后头。


    周晚风自己走在一侧。


    林里障碍物很多,廖国庆并不想走第一个,转身想和牛志海换位置。


    可牛志海第一时间转头看周晚风。


    廖国庆一对上周排长的冷眼,拧着眉头,还想试一下,“周排长要不,你和我换一下?”


    周晚风直接无视掉,并走到陈文才旁边问道,“如果让你做个简单的工事掩体,你需要多少长时间。”


    “那得看是多简单的。”


    “起码蓝方从正面出现,一个眼神内发现不了的。”


    陈文才左右环视,对周围环境并不满意,往前快走,身后黄小天紧跟其后。


    往前走了二十米,陈文才才停下,“在这里做攻防掩体位置做好,效果也最好。一号高地在西南面,这边灌木植物向阳和风力影响,敌军从偏北一路往西南这边过来,这里会形成一个视觉盲区。因为人总是觉得东西堆积越多地方容易藏污纳垢,对方也认为我们会藏在这其中。”


    “黄小天你协助陈文才做攻势掩体,牛志海会爬树吗,找一棵树帮他们观望放风,有问题预警。”


    说完,手指廖国庆,和牛志海反方向位置,一样的工作放哨。


    周晚风快速分配完任务,自己继续往前做第一班哨岗。


    山里风吹草动,在气氛加持下,都会让人极度紧张起来,但紧张的同时也伴随着刺激。


    周晚风走出几米,随即匍匐在地上,甚至会趴在地上一两分钟不动。


    从基地出来前,发放了物资,矿泉水和压缩饼干,预示这场军演没那么简单轻松结束。


    周晚风要在这场军演里活下来,就不能让头顶的烟块爆燃。这就好比一场较量,只有分出结果来,跟在后面的导调组才会把他们信息反馈给后方指挥部。


    指挥部中心,才会根据整个军演形势继续排兵布阵。


    一号高地是最终决赛点,但主战场应该在突击部队那,双方消耗的同时,也在等谁的支援先到达。


    周晚风想赢,不管个人,还是军演,就必须前往一号高地。


    随着天越来越暗,风也比之前更大,吹得树梢哗哗,像滚落石子声。


    周晚风在思考,如果这个时候敌方出现,双方直接展开正面冲突,恐怕很难全员而退。她不仅想赢,还想带着连队的这些人一起赢。


    如果只她一个人赢,一个人去1号高地,是没意义的。


    如此就要重新变换策略,不应该堵截在这,而是应该侧绕到对方后方。对方也知道会有人过来,说不定这个时间也在一处猫着拖延时间等到天黑在行动。


    也或者对方也在算彼此耐心谁更胜,


    而在天黑之前,有效的攻势就是侦查对方所在点,并绕到对方身后隐秘活动。


    周晚风快速撤回掩体地点,见陈文才的攻势掩体已经完成一半,把牛志海和廖国庆一并喊过来,五个人半蹲着。


    周晚风一手在地上圈画,并把她的想法,以及打算说出来。


    说完环视几个人,等他们表态。


    可几个在听完她的想法后,都被震住了。陈文才微张嘴看着周排长认真的神情,不由的吧唧一下嘴巴,咽了一口吐沫,一时竟然有点紧张。


    他在连队里就是一个中不溜的兵,不上不下,功劳荣誉没有他的,吃苦耐劳勤奋也和他不占边。但不妨碍他被周排长画的大饼吸引了。


    虽然是小型军演,可师长,政委,旅长这些首长和机关上的领导也在基地指挥室里看着。这么多人重视的军演,如果他们一行五人能突破右翼,也算是表现优异,旅长肯定看着,也许事后会询问他们是那个连队的。


    要是最后真能赶到一号高地。


    也是立功一件,说不定营部都会表彰他们,连部也会给他们开庆功会。陈文才是知道,连队有个储物室里放着锣鼓,只有立功或者对外参赛获奖的兵回来,干事们就会把锣鼓拿出来摆在大门口。


    营盘大门口还会扎上彩带,大红花表示喜庆。


    可是一转头,看到旁边两个眼神呆愣,脸上闪过迷茫的炊事兵,以及不停抖身上灰尘的烧锅炉卫生兵,就他们可能吗?算了吧,在这窝一晚,走个流程就成了。


    “周排长”


    “你想不想。”


    陈文才刚想打退堂鼓,就被周晚风问上了,干张嘴没说出话来,想是真想。


    “你呢,黄小天,想不想。”


    随后眼神看向牛志海。


    牛志海拳头攥紧,面对周排长的眼神,使劲点点头,“我想也想试一试,我可能明年就退伍了。”换以往牛志海并不敢说这些话,但周排长说他是当兵的,只要会打枪,其他什么并不重要。


    “我家里人嫌弃我太老实,就想把我送到部队来历练一下,没想到最后还是做了炊事兵。家里亲戚没少背后笑话我,说我当个兵也没用。我没觉得当炊事兵没什么,但周排长说去一号高地,我有点想去。”牛志海磕磕巴巴的说完,边低头搓着大拇指。


    大拇指上刮掉一层油皮,是爬树的时候刮蹭的,他打小不太会爬树,在部队新兵营爬高踩底,后来会爬,但没像旁人那样轻松。


    黄小天表态,“我跟着周排长,周排长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干。人都到这了,也想试试拼一下,说不定会成为我以后军旅最好的回忆。”


    老实兵,听命令也服从管理,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干一件事。


    等所有视线聚集在不停抖衣服的廖国庆身上时,他才后知后觉抬起头,“看我干什么?我肯定不会自己留这里,你们去哪我去哪。虽然我是烧锅炉的,但是你们别以为烧锅炉就不累,烧柴火到处溢烟灰,卫生标兵,也要有体力支撑的,光打扫一遍就能累死人,不比你们正八经训练差。”


    全员同意后,


    周晚风起身,“我们要绕后,但这里也要留守一个人。”目光随后看向陈文才。


    这里头伦反应能力,就属陈陈文才,他外号钻地鼠,留守最可靠。


    陈文才藏进掩体里,目睹其他四个人向后侧绕,舒舒服服躺着,这样挺好,跟着周排长一路跑,怕是脚底要磨出血泡的。


    做足心里建设,可四周哗啦啦的树枝晃动声响起,陈文才随即后悔了。


    万一他被发现,阵亡了怎么办?


    *


    周晚风没有选择易于通行的道路,反而是荆棘密布的野路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而且速度很快,一直在走,稍稍好走的路,直接加速跑起来。


    周晚风心里记着数和方位,等到她心里那个危险位置附近时,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人,嘘声预警,让大家保持安静,不要睡觉。


    牛志海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快速调解气息,心脏在胸口噗噗直跳,像是随时能从嘴巴里跳出来。新兵营考核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明明林里气温很低,却不觉得冷,掌心滚烫,汗津津的都出汗了。


    周晚风起身,供着身体,垫着脚步往前走了五米,又匍匐下来,其他人在原地趴着没动。


    以她的估算,对方应该在前方不远处,位置不可能比这靠后。


    黄小天三人就看着周排长,走走停停,走几米趴下。


    光是这份冷静认真的毅力,就让人敬佩。


    很快,就看不到周排长人,隐入一片昏暗之中。


    良久,等身上热气消耗掉,感受到冷意,也没见周排长回来。


    三个人紧挨着,彼此之间只听到细微呼吸声,有点不安起来,周排长就是他们的大脑,没了大脑他们不知道怎么走。三人想着再等等,直到看到一个黑影窜动,廖国庆直接捅咕牛志海一下,手直指那个影子。


    “别出声,是我。”一听到周排长的声音,廖国庆轻轻拍打胸口,刚刚一瞬间,他心脏都跳起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啪嗒一声落地。这一起一伏,喘息声直接大起来。


    “前面有人,距离这里一公里位置,我们悄悄跟上去,确定对方人数,再确定伏击位置,最好锁定在陈文才掩体附近,前后夹击。”最坏的情况,就是对方人数比预想的要多,拦截敌军的同时,也要请求指挥部支援。


    左右两翼都是兵力不详,本身设置的战术就是迷雾弹,很有可能迎上的是对方主力。这就是考验两边指挥部首长的战术问题了。


    但是这些都和周晚风无关,如今眼下她们这一支先是侦察兵,首先要获取对方情报,兵力。反馈给指挥部,他们才能纵观整个军演蓝方军的布局。


    如果对方人数远超他们,周晚风绝不会硬碰硬,送走对方几个,自己这边也阵亡,完全没意义。


    四人小心翼翼往前移动,越是靠近越是心跳加速,原来背着的X5自动步枪,这会全全部端在手上,一旦情况不对,趴姿,站姿,跪姿反正要保证第一时间能开枪,干掉一个是一个。


    周晚风手指嘘声,手轻点前方,竖起一到两根手指。


    牛志海点头回应了解,就是说前方一二百米范围内,有人。


    走路恨不得脚下有个像猫爪子一样的软垫,能隔绝声音,行走尽量不擦碰树枝,枯草。好在夜里风大,发出的微弱声也在风吹树动中掩盖了。


    周晚风每次都是,风起时向前,风静躲在一处自然掩体后面,完美利用风声做掩护前进。


    直到他们前方听到极其细微声音,有人在说话,已经能听出来对方那人十分压制嗓音,可风向对他们不利,依稀的还是传过来了。


    第122章 准备冒烟了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风吹的树梢呼呼地响,树下干枯的草发出簌簌飒飒的声音,像是有千虫大军在地面爬行。


    四个人紧紧贴服在地面,以周晚风为核心。


    廖国庆瞅着周晚风,也不在意地上脏了,刚心脏都快点从胸口蹦出来了。这会周排长在,心脏舒服且安定。


    说出来没人信,周排长没回来前,他心里就没安静过。万一,周排长出事被人发现,阵亡了怎么办?


    当时他就下意识的瞅了牛志海和黄小天,后背打冷颤。让这两人带队指挥?


    算来算去,陈文才要是在这,指不定是他和陈文才两人中选一个。


    但现在陈文才不在,可不就剩他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军演里带队,廖国庆心里菩萨,佛祖乱喊了一遍。虽然作为军人应该以国家和人民为信仰,但这个时候管不了,也顾不上了。


    周排长一回来,廖国庆心脏放松的同时,内心竟然生出一种,如果真到万一情况,他真得给周排长挡激光,他宁愿阵亡早点回去休息,也不想带队指挥。


    周晚风完全不知道廖国庆此时想法的,双目锐利,一直盯着前方动静,像极了非洲大草原上准备狩猎的黑豹。


    又一阵呜呜风声,周晚风率先起身往前突进。


    牛志海紧跟其后,距离前方敌军大概一百五十米。


    周晚风躲进一处避风岗,眉头蹙着,嘴角深抿整个人十分严肃,旁边人不敢打扰,大气都不敢瑞。


    半分钟不到。


    周晚风忽的抬手,把肩头的一杠两星接下来。


    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人见状都一愣,只看到周晚风扫了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上等兵的黄小天身上。


    压低嗓音,“把你的肩章解下来。”


    黄小天,像个听话新兵,立即放好X5自动步枪把肩章取下来,递给周晚风。


    周晚风把自己的肩章交给黄小天,反把黄小天的上等兵的肩章扣上肩头。


    三人不明所以,牛志海和黄小天完全是按照周晚风的命令行动,可廖国庆不是,他眨巴几下眼睛,怕声大,只敢用手比划。


    风起,借用风的声响,周晚风快速把自己想的策略告诉三人,“我会慢慢靠近他们,探实他们的实际人数,你们继续在我身后隐藏不要暴露。如果人数相差不大,就不能放掉他们。”


    一听要行动了,牛志海深呼吸一声,咽口吐沫,全神贯注的听着。


    黄小天和廖国庆也是一样。


    “你们当中谁的枪法最好?”


    三人相互对视,这个节骨眼可没时间谦让,尤其周排长此刻的眼神,廖国强一咬牙,“是我。”


    黄小天和牛志海下意识愣住。


    廖国庆一看这两人眼神,顿时明白他们脑子在想什么,忽的瞪着眼珠子,“这个时候我瞎说有什么好处?我入伍那会新兵营打靶射击回回前三。就因为这,当初我要去烧锅炉他们不放人,连长,指导员轮番找我谈话好不好?”


    “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吧,我们要去一号高地,只有我一个人去是没有意义的。前面那群人就是我们第一个障碍。


    我会在陈文才掩体附近靠近他们,探实人数,人多我会避开,相差不多,我发动的时候,你们在后方趁机行动。”


    周晚风把自己入虎穴的计划交代完,就趁着风声往前匍进。


    动作敏捷,各种作战姿态随时切换,只一会的功夫,人隐隐看不太清楚时,廖国庆大大吸口气,“咱们跟上。”


    周排长是个狠的,有计划,有目标,有行动。


    这个时候决不能拖她后腿。


    此刻三人兵魂这一刻隐隐觉醒,谁说军演就不是打仗?


    周晚风停下扭头往后观察,后方三人跟上来了,隐藏的很好。似乎怕她看不见,廖国庆站起身,又倏地蹲下了。


    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她不害怕拖后腿的队友,相比之下,她更害怕不听指挥,不听命令,自以为是的家伙。


    把陈文才留在工事掩体那,不光因为他更合适,他自身还有一部分不安定因素,头脑太灵活,想法太多。这样的人留在队伍里,间接会影响牛志海和黄小天这类人。


    老实人,不太敢坚持自己想法,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没什么太大欲望,对军演立功,活下来还是阵亡抱着无所谓的心态。这绝不是她要的。


    廖国庆十分自我,也十分自信,培训期间,他完全不受陈文才影响,会独立思考。也是十分敏锐,一早发现培训考核不太对劲。


    这样的人想去烧锅炉,只能是后天性格的问题。


    周晚风端着枪弓身继续往前走。


    距离越近,往前走的越发小心翼翼,下脚的每一步都是试探性的,再落脚踩实,任何一截枯树枝,碎石或是坑地都会是致命的。


    屏住呼吸,蹲身靠在一棵树后。


    细细碎碎,压低嗓音的声音时有时无,被风传过来。


    隐隐约约听到:“这次是哪一只部队被拽来当背景板?”


    “不知道,这次没说。”


    “不过这地,比平原复杂多了,带劲。”


    “前头不知道有几个人猫着,等我们过去呢,这会怕是蹲的脚脖子疼了吧。”


    “闭嘴,别说话了,再等五分钟,全体出发。”


    周晚风在阴影里穿梭,大概能分辨出三个人的声音,如此便可以推断这是一个小型队伍,人数绝不会多。


    人多也意味着规矩大,绝不可能在执行任务里还有人这么放松闲聊,不是自信,就是自大。


    人数不多,小队伍比较灵活,且这个队伍应该全都是熟人,相互了解,所以才能嘀咕两句。


    也就是说他们相互配合默契,作战经验丰富,这是一个让周晚风在意的问题。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背靠的树上忽的一只夜鸦子,忽的扑棱只翅膀飞走,这突然动静,让周晚风瞬间心提上来。


    同时风声止,天地一下子安静下来。


    噗通噗通,噗通,周晚风双手攥紧,嘶簌,嘶簌,有人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声音很轻,那人立住,在观察?还是?


    “嘎嘎,嘎嘎,嘎嘎。“那只夜鸦子嘎嘎嘎叫着又重新飞回来落在树梢上。


    一分钟六十秒,周晚风在心里默数。


    额角的汗水顺着侧脸滑进领窝里。


    只听到,在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有情况吗?”


    “没,是个夜鸦子,这叫声我还以为谁对暗号呢。”


    “走了,继续往前。”


    嘶簌,嘶簌一串串脚步声渐小。


    周晚风从树后窜出,继续在阴影里穿行。


    距她身后五十米的远的位置,三人端着枪的手这一会都跟着松口气。


    见周排长继续跟着,他们随即跟上。


    一直再走,风越发大了,树梢晃动不止。


    周晚风估摸着前方差不多快到陈文才掩体的附近,瞳孔散发锋利的光芒,人动作迅速起来。


    同时,前方蓝军某小组兵力,脚步放慢下来。


    和严肃气氛完全不相符的轻快语气,“都警惕点,多看看四周,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了,说不定在哪个靶坑蹲着瞄我们呢。”


    “裁决组和导调组真的没说对方是哪只部队的?”


    “来的路上不是讨论过了吗?东部战区咱去了,北区也切磋了,这山坳子距离南部战区的最近,怎么算这次来的兵都是南部战区某个旅的兵就不知道是不是主力作战军。”


    “这个得交手才知道吧。”


    “我可是听说南部战区特战旅的兵特别厉害,我还挺期待,想着较量下的。”


    “都闭嘴,再说话等回去全部写检讨。”


    “切,军演,军演,这钢盔,这蓝色两条道的马甲我都穿腻味了,什么时候咱也换个红色穿穿。回回搞的咱们像个反派似的,结果对面人都不争气,回回反派赢,没啥意思啊。”


    虽然嘴里这样说,可全身攻防一体的备战姿态已经进入状态了。


    周晚风高度集中,此刻距离前方陈文才的掩体大概还有二百米左右。


    心里估算着自己这边配给的是X5式自动步枪,对方应该也是,枪械不可能高出太多。


    而X5式自动步枪,夜间射击需要借用夜间瞄准设备,光管,虽然能在夜间快速构成瞄准线,但射击精准度较低。


    另一种白光瞄准镜,透过它会放大三倍率,能放大可见目标,提供精准射击。但是白光瞄准镜隐蔽性很差,十分容易暴露。


    周晚风快速放弃这一种,对方不可能是这样,这样的环境下,可视目标必须十分近距离,而且对手一旦隐藏,反而会成为目标。


    所以就只剩下微光瞄准镜。


    前提是夜间微光,适用于二百米的目标射击,隐蔽性极高。


    周晚风手里自动步枪就是微光瞄准,对方应该也和她一样,如此对方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倒也理解了。


    双方有效射击距离都在二百米内。


    周晚风目光一沉,视线落在前方五米的一棵大树。


    倾斜着,成Y状,应该是长年累月,被风吹倒,频死又发出新枝,树身中间是空的,枯萎的,内里一碰全是氧化碎掉木头屑渣子。周晚风背靠着,从上往下,距离Y开叉位置大概二米半距离,枪背在身后,起跳,双手用力,腰腹向上攀,


    周晚风顺利上树,架枪瞄准。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就听着像是撕拉一声。”


    “风吹断树枝掉地上声音?”


    “不是那个声音。”说话这人语气笃定,人端着枪,快速藏身在身旁一棵小树之后,人忽的谨慎起来,目光在可视范围内来回投射,直到落到远处一棵歪斜的Y字样的粗树上头。


    细看心头一凛,倏地大声提醒同伴,“不对,大家隐秘,那棵树上似乎有个人。”出声之时,队友快速躲避。


    普通人大概会下意识回头看一眼,毕竟好奇心重。


    但这些人训练处反射神经了,顿时四散躲避。不知道敌情情况,也有可能是陷阱埋伏。


    可已经晚了。


    X5式自动步枪,加装激光发射器,助退器,打的是空包弹,即使不是实弹,但是为了军演沉浸式,做到了极致实战样子,子弹出膛的声音,以及枪口火焰效果。


    只看到远处砰的一声,和一撮火焰花。


    在四周下都是极其醒目的。


    风声掩盖不了射击的声音,昏暗里开出一朵橘红色火花,那一瞬间似乎看到躲在瞄准镜下的那张脸。


    可只一瞬,啪嗒一声,那张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浓烈硝烟的烟雾从一人身上散发出来,浓烈到有些呛人。


    “妈的,我死了兄弟们,记得给我报仇。”原趴地瞄准的人丧气的把头盔摘掉,手里端着的枪变成单手提着,深呼吸两口气,看似说的轻松,实则憋闷至极。


    *


    前头工事掩体里,一直老老实实等着的陈文才,等的心急如焚。身边没人他也不敢开小差,但凡身边有个人在,他都敢闭眼睡一会。


    有时候他都觉得周排长早看透他了,所以才把他留下来。


    一个人是没办法偷懒的。


    陈文才在心里狠狠念叨周晚风,好在哪怕平时有点躲懒,可连队训练量不低,卧姿瞄准趴个两三小时不在话下。


    可情况是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万一他大意了,没注意,敌军来到他跟前呢?


    大脑灵活,假设各种情景后,陈文才只能全神贯注盯着。


    直到前方一声枪响,像是撕开一道口子。


    陈文才心脏咯噔一声,快速稳住呼吸。


    来了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枪谁开的,瞄准了没,是不是自己这边有人阵亡?


    有动静。


    周晚风躲在枯树之后,听脚步声,对方过来两人。


    其他人分散在后方掩护瞄准,如果不是这棵树,此刻她应该被人瞄成一个筛子。


    脚步声不像之前,谨慎又小心。


    “哎,兄弟,我知道你躲在那棵树后面,恭喜你啊,干掉我们一个兄弟,这趟军演值了,出来吧,躲着没意思。”声里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赞扬。


    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身体故意掩在树后,眼角余光不停往四周看,对方绝不可能就一人。


    “兄弟,问个事啊,你们哪只部队的啊,你同伴是不是就藏在附近?


    不可能就你一个人吧?可以啊你们,从后面抄我们。辛苦了啊,这山林里的路可不好走,没歇着吧。”


    后方,黄小天,牛志海两人纷纷据枪瞄准,听到周排长那声枪响,心脏砰的一声差点跳出来。


    空间里传来浓烈的硝烟味,三人忍不住欣喜,周排长干掉对方一个。


    可喜悦转瞬即逝,周排长暴露了。


    三人立马一字排开盯着瞄准镜,随时准备射击。


    廖国庆微微吐息调节呼吸,黄小天和牛志海两人原以为会紧张,结果比他预想冷静。


    眼看敌军二人左右包抄。


    周排长危险。


    但在这种环境下,光出枪射击是没用,必须要瞄准,不然只会暴露,尤其眼下夜间射击条件苛刻,精准度廖国庆还真有点没自信。


    反倒是佩服周排长,这种环境下还能瞄准射击,这心里素质和射击能力真不是盖的。


    “打不打?”对方距离周排长还有不到十米距离。


    牛志海还是忍不住紧张了。


    “不打。”廖国庆咬牙,周排长自己说的,对方在攻击她的时候,瞬间瞄准射击,成功率更高。


    对面那两人完全走路路线一看就是不简单,瞄准线都没对上,又藏了,秒数都计划好好的。


    牛志海继续瞄准,周排长确实这么说的,她负责吸引敌人注意,考虑到他们的射击水平,周排长应该是故意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帮他们争取机会,一旦他们失误


    这么一想,顿时压力倍增。


    “别瞎想,想想手里的枪就是你炒菜的菜铲子,对方猜测周围有人,但他们不知道人在哪,也在找呢。而且,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们背面还有一把枪瞄准呢”廖国庆压低嗓音,可话说到一半,他止住了。


    神情严肃肩膀抵住枪托,随时准备射击。


    前方,两名敌军距离周晚风还有不到五米距离,所有人心往下沉,脑子里只剩下瞄准镜里瞄准线。


    “兄弟,吱个声啊,你们是南部战区哪只部队啊?你还不出来吗?到跟前再跑可就来不及了啊?”


    眼看三米距离,脚步节奏没变,两人快速对视一眼,一人嘴里说着,“三米,你真的不准备自报家门?”


    话音没落,脚步倏地往前冲。


    周晚风躲在枯树后,她可以人冲过来前,选择和对面一换一,双方同时出枪,她速度再快,也不能连打两人。


    所以,


    等到对方冲上来前,周晚风从树后左侧忽的冲出来,竟比马俊,胡海豹还要快一步。


    两人据枪往前冲进,不想对方竟然直接把枪兜头盖脸砸过来。


    周晚风想过了,与其用枪一换一,她更想一干掉二。


    扔枪砸脸,蹲身扫腿,周晚风危险不在眼前,在身后。


    今天玩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旦她窜出,对方枪口一准瞄准她,就看她之前的枪声有没有把前面掩体里“钻地鼠”吵醒了。


    她还真怕陈文才自己在掩体里睡着了。


    但是出连队前,一排长张国安对她说,陈文才这个兵虽然不勤快,喜欢躲懒,能躺着就不想站着。


    但是有一点,他的个人内务整理上从来没偷过懒。


    一个人值班巡逻的时候,也从没躲懒耍滑头。


    培训学习一个星期,周晚风也在观察陈文才,培训课的时候,这家伙课上到一半就开小差溜号。更是在她没收牛志海,黄小天笔记本后,更是连装样子都不装了,笔记本那天就空了。


    不过,也让周晚风注意一件事,陈文才虽然懒,却没过分欺负过老实人的牛志海和黄小天,不管在她眼前还是背后。该自己做的事情,他会自己做。


    如此,周晚风有七分把握。


    周晚风蹲身扫腿,起身瞬间,手往上一挥,马俊,胡海豹猝不及防,顿时迷得睁不开眼,眼里硌得慌。


    “我去,什么玩意这是,呸。”


    周晚风抓了一把枯树里氧化的木头渣子,在他们靠近前,不断用手掌碾搓。


    对方姿势垮掉,周晚风抓其X5自动步枪枪背带,套住一人颈部*,拉拽踢腿,直接把人近身做了人肉背心。


    另一人泪流不止,枪口对准欲要扣动扳机,被扣在周晚风人前的胡海豹大呼一声,“别开。”


    空包弹也会弹出弹壳,但是威力很小,哪怕只有三四米距离下,被弹壳打中眼睛,都没事。所以,马俊完全不在意。


    胡海豹大喊一声,马俊只愣住半秒时间,


    就听到几声砰砰声。


    胡海豹被人推砸马俊那边,闪身避开前,忽的闻到硝烟味,顾不上眼泪异物,强挣开眼皮,只看到马俊人据枪愣住了,头顶钢盔呼呼冒烟,人似乎都傻了。


    同时背后同伴有人大喊一声,“我们被他们包围了,撤退,先撤退。”


    陈文才也出枪了,他从掩体里出来,躲在一棵树后。


    刚才几声枪声,也有他的,就一枪干掉一人,在对方愣住的时候,他掉头往后溜走,重新藏到掩体里。


    对方直接一去三。


    加上之前干掉的一个,他们是一支七人队伍,跑了三个。


    周晚风从胡海豹脖子里把枪取下来,反被胡海豹抓住,一边揉搓眼睛,一边瞅对方肩膀上的肩章。


    “艹,被个上等兵干掉了,回去这检查非写不可了。”


    “上等兵?不可能。”才两年的兵,马俊不信,不顾眼泪横流,硬是看一眼,“妈的,真是个上等兵。”


    “你他妈撒的什么东西,我眼睛不会瞎了吧。”眼睛完全睁不开,生理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瞎不了,木头屑。”周晚风拽走自己步枪,冷声从侧方追过去。


    胡海豹和马俊一听这声都一愣,“女的?”随后朝着跑走的人影喊了句,“喂,回一句呗,你们那个部队啊。”


    “尸体不用知道。”清冷嗓音已经跑远看不清了。


    “艹!”异口同声,啪嗒一声,两人往地上一坐,这可真是被人给狠狠讥讽了,什么尸体不用知道,是死人没资格知道呗?


    胡海豹和马俊直接坐地上等着军演回收,这会死命揉着眼睛,嘴里念叨刚那女的真阴险。


    哒哒哒,后面传来一阵跑步声,两人下意识摸枪战斗,一看旁边还呼呼冒烟的头盔,哦,忘了,他们现在属于阵亡了。


    又老老实实坐好,看着跑过来三个高矮瘦。


    一个个高的像个树桩子,衬得旁边两个真是极其不起眼。


    三人这会往前跑,还保持周晚风之前给安排队形,廖国庆在前,黄小天在后。


    三人跑过胡海豹和马俊的时候,双方都相互打量一眼。


    胡海豹,马俊清楚干掉他们两人的就是这三,前头那女兵就是个烟雾弹,吸引他们注意力的。


    黄小天过去的时候视线和对面对上,微微点点头一下。


    “哎,兄弟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啊,什么兵种啊。”


    廖国庆看着两个兵坐地上,一看肩章笑了,人嘻嘻的边跑边说,“什么什么兵种,这俩炊事班的,一个炒菜,一个蒸馒头的,我是个看锅炉烧开水的。”


    胡海豹和马俊两个人站起身,朝着人跑的方向凝视,眉眼皱着,人跑远了,两个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人啊这是,耍咱们呢?”


    “可能是。”


    远处又走来两个拎着钢头盔的男子,就之前周晚风干掉的一个,还有一个陈文才干掉的。


    两人跟着一并坐地上,也不嫌弃地上脏,仰面直接躺在地上。


    “哎呦,真舒服,这会能休息了。”


    “休息个屁,趁这会赶紧把检查报告想想怎么写。丢人,被两年上等兵干掉了。”


    “他们当中有个一杠二?应该是他们这群人的头了。不过这群人真能跑的,绕我们后面去了,后头那个打一枪跑了,我连人影都没看到,鬼的很。不过,我估摸这群人最多不超五个。”


    几个人正嘀咕坐地上说话,远处站着两个导调组的,冲着一群阵亡的士兵招手。


    “回收的来了。”几个人拍拍屁股上灰过去。


    *


    右翼这边情况,已经被导调组汇报给裁决组。


    随后红方指挥部,一众旅长,政委,参谋长都在讨论眼下局势,就已知的蓝方布局战术分析。


    讨论异常激烈。


    突然,指挥室里喇叭忽的响起才裁决组那边传过来的信息,


    “左翼附近活动的是蓝方军的一支主力部队,红方一组侦察兵全部阵亡。蓝方军左翼军分出两队人马,一组前往一号高地支援,一组支援突击部队。”


    “蓝军右翼是一支六人组先锋兵,根据情报我方侦察兵成功拦截对方。”


    “最新情报,我方派去拦截敌军后方重装甲炮车的队伍,遭到对方重武器炮轰,死伤惨重。”


    裁决组传递信息,有记录员全程记录。


    “目前我方主力军全部集中在中部,正拼死拦截蓝方支援一号高地的突击部队,这里不能输,再排兵力过去支援。”


    “并想办法快速切断敌军联系设备,敌军相互联系不上,这个时间差我们就有转圜余地。”


    *


    周晚风一组接到导调组通知,指挥部让他们寻找对方信号设备,被想法摧毁。


    大汗淋漓的五个人,此刻毫无形象的坐着,躺着,接到导调组通知,第一个受不了的廖国庆先躺平了。


    一个个粗喘呼吸,脸上汗津津的,汗水止不住往下落。


    内里衬衣全都湿透了,湿哒哒贴在里面别提多难受了。


    一直走,一直跑,双腿就没停过,加上背心,钢盔,自动步枪加起来重量超标。尤其是钢盔,当开始戴还不觉得,时间一久,头顶像是顶了三块红砖头,又沉又重。压得脖子疼,关键这玩意不透气,捂汗。


    “摧毁敌军联络设备?那指挥部是让我们去一号高地?”陈文才呼呼喘气,可也兴奋不已,这是不是就是说他们要去一号高地。


    “不是,应该不是。”


    周晚风转头看向导调组,冷声询问,“我方技术人员应该抓到对方发出信号的大概位置吧。”


    根本就不可能有精准位置。


    果不其然,导调组给了模糊的位置,接下来就靠他们自己。


    “走,摧毁对方联络涉设备。”任务下来了,周晚风起身,牛志海和黄小天立即起身,陈文才慢慢悠悠的起来,嘴里嚷嚷着,“真累啊,我感觉我比跑完二十公里都累。”


    “起码是二十五?全连有次夜训走了二十五公里,我双腿走下来就是换个感觉。”


    廖国庆起身,这会想洗澡,不敢低头往下看,就仰着脖子,只要不低头看,他就看不到身上起皱脏的衣服。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队伍排列整齐。


    周晚风表情变得严肃,“存活前往一号高地目标,已完成第一个任务,第二个任务,摧毁对方联络信号。这个命令是红方指挥部发出的,就意味着上级知道我们在右翼打了胜仗,就相当于在一张写满名字的纸张上面,我们几个名字下头花醒目横线。只要我们再完成第二个任务,我们的名字下面可能又会加上一条,也或者首长们直接把我们的名字圈画起来。笑着说,呦,这几个兵很厉害嘛。”


    周晚风注意到大家表情,嘴角跟着扬起来,笑着道:“我们是什么兵?我一个下连队两个月的新排长,学员兵。牛志海一个会炒北方菜的优秀厨师,黄小天蒸的一手漂亮面点师傅,咱还有一个烧开水优秀的卫生兵。”


    见周排长把三个人都垮了,就剩下自己一个,陈文才激动了,挺足胸膛等着下文。原本听之前,他还撇撇嘴,这套话术不就是画大饼,糊弄人啊。早几十年生产队的驴拉磨,还得在前面掉根胡萝卜呢。


    可陈文才得说,周排长在连队里话不多,没想到动员起来,也是很有手段,一个挨着一个夸。


    “还有陈文才,不光工事掩体做的舒适隐蔽,还反应灵敏,出枪快准狠,一枪一个,很厉害啊。”


    三个人齐刷刷看向陈文才。


    “我就嘴上说说累,没说不干,别误会啊。”陈文才摸着鼻子给自己解释一句,这是像是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舒服气息,舒坦。


    周晚风带队,前往目标地,执行下一个任务。


    但是根据导调组给出的位置来看,联络设备靠近中部位置。


    “周排长,咱们要不要绕路?再往下走就是中部咱红方主力军和敌军突击部队的较量场,那里火力激烈,咱避开点?”陈文才看出走的方向,犹豫好一会才开口,说完还瞪了一眼廖国庆。


    这家伙也知道,偏让他说出来。


    虽然是一个大队伍的,但是他们摧毁联络设备的任务也很重要,万一要是耽误首长的整体战术布局可怎么办啊。


    “确实得避开。”陈文才一听到周排长赞同他的想法,顿时觉得周排长能理解他想法,心头欣喜。


    可下一秒,只听到周排长说,“对方见到咱们也不会放活口啊,那咱见到他们也不能当看不见啊,开两枪还是可以的。”


    陈文才且愣住,更别提眼里脸上全是疑惑的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人压根没听懂。


    廖国庆皱眉,忽的一下子,“啊,我懂周排长的意思了。”说完对着自己大腿啪啪就是两巴掌,兴奋的咧嘴笑。


    陈文才慢了一拍,主要他没想过有人会这么玩,此刻在看周排长,陈文才竟一时语塞。


    以前周六那场争夺高地比赛,他们一排的人还说新来的周排长挺低调的,人冷静沉着,不惹事,细了说就是安分守己。


    陈文才现在恨不得飞回连队里对着当初评价周排长的人呸呸两口。


    都瞎眼看歪了,这才是一个最不守规矩,会搞事的。


    军演出发前,那前头领头站着的一颗金星,旁边都是两杠三星,四星,最差的级别也是营长级别的,他们吴连长过来都没地方站。


    这么一大群首长在指挥室里坐着,她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陈文才真心觉得周排长很可怕。


    “周排长,你为什么想去一号高地,是想立功,给连部争脸?”一直沉默牛志海在旁边廖国庆的解说下,算是明白周排长话里意思,震惊的同时,也觉得身体里有股东西在喷薄而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只是因为他参与其中,有人带着他,没有觉得他是累赘,包袱啥的,也没有觉得他们不行,而不去做一件事。到最后又会把原因归他们身上。


    “准确的说,我想让今天过来所有人,都知道我周晚风这号人。说是想立功也不算错。”


    “就因为这个?那要是知道你这个人之后呢?”


    “光认识一个人名没用,得知道这个人会什么?能干什么?能解决什么问题?能用在哪里?就像一把武器,适应什么作战场合。当遇到这样的场合,第一时间会想到,有一个人适合,这就足够了。”周晚风看了一眼他们,并没有一丝隐瞒,这个就是她现阶段目标。


    牛志海好像听懂了,细想却又什么都不懂。他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他也幻想自己名字成为首长嘴里夸赞的对象,但是一想到要面对大首长,会和首长说话,他就胆怯了,还是算了吧,稳稳当当,规规矩矩适合他。


    陈文才不语,内心附议: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好不好。


    此刻他好像踏上了一张不得了的船只上,周排长负责掌舵,只知道前途惊险刺激。


    亏他之前还觉得周排长能理解他,中部集火战区,周排长肯定要去混一下,用她的话说路过开两枪。


    反正撞上,对方也会对他们开枪,总不能双手高举着等着冒烟阵亡吧。


    一路走,脚底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泡破了,反正袜子湿的贴在脚前掌那,不太舒服,不过这都不是事。


    当耳边X5式自动步枪射击声音越来越近时,队伍行走的速度变慢了。


    小心谨慎的前进。


    可枪击声依然时远时近,几个人躲在一个避风地,想着分散开躲避。但是想想算了要是有人阵亡,活着还能拿身体当激光挡板嘛,索性大家一起。


    陈文才撕开一包压缩饼干,这玩高密度,比较坚硬,优点是方面携带,就是吃的时候得喝点水。


    每个人发放的物资就是这么一点,还不知道军演到底几天,索性大家一人咬一口,省着点吃。


    先递给周排长。


    周晚风咬了一口,递过去,这会大脑正在想事情,天黑其实并不适合军演,过一会说不定大家都要找个地休息睡觉,即使不睡觉也是精神比较疲惫的时候。


    正想事情的时候,忽的一阵枪响,听声就在前面不远处。


    周晚风示意大家别出声,她端着枪,小心翼翼靠过去。


    牛志海想跟上去,被陈文才和廖国庆一把拦着。


    “艺高人胆大,就说手艺高了,人的胆子才大,这话放在周排长身上最合适不过。你跟过去干什么?挨枪子啊。”


    “我可以挡枪子。”牛志海小声嘀咕一句。


    “挡什么枪子,没听明白吗,咱们几个都要活着去一号高地。顾着自己就行,周排长用不着咱操心。你脑子里装的可能是菜谱,但周排长脑子里装的可能都是诡计,而且她身手好,出事她能跑掉。”


    “这我信。”廖国庆揉揉酸胀的腿肚子,就说排长一个女的,能撑到现在,就不是一般人。


    之前枪背带绕颈勾人,踹飞,一连串动作酷到飞起。


    换别人说不定就只能一换一。


    几个人看着周排长人影不见。


    周晚风躲在枯草丛里,不敢再往前动,距离靠太近会被对方察觉。


    而且目前大家都躲在暗处,一时周晚风还敲不定哪边是自己人,哪边是蓝方军,暂时按兵不动。


    随着一阵枪击过后,射击的弹药味在空气里传播,没有浓烈呛人的硝烟味,没人阵亡。


    “喂,对面红方军的兄弟,这天不早了,这啪啪啪一通射击,子弹浪费不少,要不咱们都歇歇,一会再战?”


    “要睡你们去睡,我们精神的很。”


    周晚风听出这声是谁了,是兄弟连的秦喜民,原来他在中部对抗蓝方突击部队。这么一看,对面的就是敌军了。


    听刚才响动,人数应该不少。


    看情况双方还在对峙,暂时没分出胜负来。


    周晚风悄悄退出去,回到原来避风地,四人见她回来不等说话,全都站起身来准备行动。


    手往敌军所在位置一点,“敌军在那边,我们从这边,往这抄后,对方人数不少,没办法明着干,得想个办法阴他们一把。”


    周晚风没打算冒死硬干,坑一把蓝军这支突击队倒是可以。


    五人侧绕要到东边去,这一绕起码要走近一个小时的路。


    而另一边,一开始负责破坏蓝军联络设备的小组,明明导调组的人说,指挥部给他们安排兵力支援,很快就要到了,可两个小时过去了,人在哪?


    “再等等,中部那边集火,人多。估计人绕道绕远了。”


    “也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蓝军半路干掉了。”


    “”


    五人沉默,他们发现敌军联络设备一行人,就在在负责押送重武装队伍的附近。对方人数和他们一样,但是他们紧靠重武装押送队伍。


    他们希望来支援的人能想办法拖住重武装队伍,这样胜算更高。


    “再等一下吧。”


    五人人不敢动弹,时刻关注敌军设备组。


    而另一边原本该去支援的人,此刻向东侧绕,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周晚风等人直接撞上从左翼分出来一组蓝军主力军。


    左翼红方军作战小组全员覆灭。


    对方是蓝军的主力军,如今一分为二,一是支援一号高地,这支支援中部突击队。


    双方距离很近,可对方人数众多,情况十分不妙。


    “呀,没听说红方军那边还有一支游击队伍啊?还是个队伍走散的?”


    对方躲在阴影处笑着调侃。


    发现对方时,周晚风一个手势,牛志海,黄小天,陈文才,廖国庆四个人直接散开就近据枪。


    周晚风站姿据枪,身后是散开的四人,面色严肃,此刻心脏全提到嗓子眼。


    “对方人多,他们应该去中部支援的,现在听我命令,一分钟之后,散开跑,等到看不到人,再掉头往东南方向四十五度二公里处集合。如果我没去,你们自己去和另一组会合一起完成摧毁联络设备。剩下就听指挥中心怎么安排吧。”周晚风像是嘴巴里含了一块东西,说话很低很快。


    不过四人都听明白了。


    陈文才眼盯着瞄准镜,喘息着问,“周排长你呢?准备拖住他们自己阵亡吗?”


    “抱歉,我没这么伟大,我准备阴魂不散缠着这支队伍,一个个干掉。”


    周晚风说这话的时候,一步步往后退。


    “准备好了吗?记得找障碍物多的地方钻跑。”


    “一”


    “二”


    “”周晚风的三还没有挤出喉咙,就看到个高腿长的廖国庆嗖地一声,爬起身就跑。


    慢一秒的陈文才啧了一声,以敏捷灵活起外号的他竟然慢给一个烧锅炉的。


    随后是黄小天和牛志海。


    周晚风继续后退瞄准。


    当对面听到跑步声,有人喊出声,“他们有人跑了,要不要去追。”


    “先出来的那一个,会成为我瞄准的对象,准备好冒烟了吗?”周晚风冷冷提醒,脚步轻轻的往后倒退。


    “你们要去中部支援吧,我们刚从那过来,那里你们蓝方军真是惨啊,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哪怕我们这一组倒霉,没包抄成功,但我只要拖住你们一会,中部战场你们的战友一个个都会头顶冒烟。”


    “你不是拖住我们的吗,为什么我看你越走越远?难道你说的都是借的?还是说你说的都是反话?你们该不是从中部逃出来的残余吧?”


    周晚风再听不到四人脚步之后,冷笑一声,“信不信随你,不过,你最好赶快去看看。”说完,周晚风转身藏匿在树林间,没一会就看不见了。


    哒哒哒由远及近持枪跑来一个人,转身往后汇报,“队长,人全跑了。”


    话音都没落地,砰的一声,


    后背挨了一枪,紧接着头顶钢盔缓缓冒出一股烟气,越涌越多。


    随后哒哒哒哒哒的脚步声才走远。


    “不管她,先去支援。”整个队伍继续向西挺进,可周晚风并没有走远,她抱着树干整个人贴在树干下方,和黑色阴影融为一体,等到脚步声走远,她才慢慢落下来。


    又像一道影子似的跟着队伍去的方向追上去。


    对周晚风来讲,干掉蓝方突击部队几个人,和干掉来支援的都没差。


    她在军校的时候,喜欢公平的比赛,因为双方可以正面较量,有各种维护双方公平公正的相关规则。


    但出了军校,周晚风更喜欢以自己方式来达成目的。


    趁对方不注意要他命。


    对方向前攻击的时候,后背就是最脆弱的,尤其,射击需要人高度集中注意力,就连细微的呼吸都要做调整。


    周晚风紧跟其后,随后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影子。


    假装变换速度,却倏地掉头后传,手臂横撞对方脖颈,下一秒屈肘嘞颈,再接一拳痛击下颚


    “我我我,别打”陈文才粗喘着气,直接一手护住脖子,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低头看到周排长拳头已经冲在眼前,他能预感,这带着风的一拳要是实实在在揍在他下颚,他下颌骨说不定要掉。


    “周周排长,是,是我。”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脖子先是被撞,又被勒住,这会死命吞口水,咽下咳嗽感。


    周晚风冷厉眉眼稍作缓和,放开手臂,“你怎么在这?”


    话音一落,后面陆续传来轻微动静,廖国庆,牛志海,黄小天,三人按照之前队列前进,廖国庆护住身后两人在前面开道。


    “他们让我先走追上你,看能不能帮你。”陈文才直起身,大口喘息几下才感觉脖子好受点,原本好好在前面的人,忽然直接掉头反攻,速度快的他都没来及眨眼,人就勒住了。


    “周排长,你都没清楚人就下死人,刚那一拳下去我是不是得重伤?”


    “不会,只会眨眼晕过去。”周晚风看到后面三人过来,人人粗喘不已,明显体力透支状态。


    “他们去支援中部,咱们也得过去支援一波,不然兄弟连的人可能要没。”周晚风原本打算自己过去,让四人先去会合另一只完成任务。


    眼下都找来了,只能先去支援兄弟连的那边。


    五人会合继续追进,周晚风边走边说,“对了,回头如果有人问及为什么会支援中部这边,就说碰上走不掉,对方缠的。”


    “那那摧毁联络设备呢?”


    “一会打完,咱们就撤。”


    *


    中部对峙局面因为蓝方支援军的到来,逐渐发生倾斜。秦喜民率领的队伍不得不向后撤退。


    可指挥部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拦截这支突击部队,退无可退之时,双方再一次集火对射起来。


    秦喜民这边伤亡很重,硝烟缭绕,很多人傻站着,看着自己和同伴冒烟,预示自己阵亡,要退出比赛。


    可双方如今有点打红眼,对方明显人数众多,仗着人多欺负人。


    有士兵怒红双眼,哪怕头顶钢盔冒着浓烟,依然端着X5式自动步枪连续扫射,“啊啊啊啊,去死吧,去死吧。”那怕知道这是个军演,对面所谓蓝方军实际也是来自其他部队兵。


    可好朋友玩游戏都会恼脸。


    更何况热血上头的兵汉子,阵亡士兵的枪,激光会被触发封锁,射击不出激光。眼看枪打不出来,直接操着枪冲上去硬干肉搏去了。


    血气方刚士兵,在激烈情绪渲染中,双方直接冲来打作一团。


    “干什么,都回来,听到没有,都回来,要遵守军演规则。”秦喜民的两个队友见状,上前去拉扯。


    可好好的活着的,砰砰两声,被人射击,接着头顶钢盔冒起烟来。


    原本拉架的,直接气的卷起拳头干起来。


    “妈的,这群王八蛋不守规则。"


    秦喜民见状,直接大喊着,“不要再过去,撤退,撤退。”原本想上前拉架的,可看对面蓝方军无差别射击,直接转身后退。


    中间冒着烟的人扭打一团,蓝方军这边眼看着红方军这边所剩无几的几个人,顿时准备冲上去,把人全部歼灭。


    可下一秒后方,忽的砰砰砰砰枪声四起,连续射击,枪口的橘红火焰像一只大型萤火虫,飞来飞去。


    眨眼间,烟雾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的支援军到了,是我们红方的支援军到了啊哈哈哈。”


    眼看对方接二连三的冒烟阵亡,打红眼的红方阵亡士兵振臂高呼一声,“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后方五支自动步枪连续射击,加了激光发射器,打空包弹只能一发,加装助退器后,可以连续射击。2-3发短点射击,6-10发长点射。


    “哈哈哈哈,真痛快。”


    秦喜民后撤的同时,忽的听到大喊,红方支援军到了,但他听说有人支援啊。但是回头看到对面冲过来的蓝方军完全乱做一团。


    夜色掩盖不了烟雾缭绕。


    秦喜民见状,知道机会难得,顿时不撤退反冲上去。


    仅剩的几个,心中火气冲天,完全一副不怕死的冲过去,大有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决然气势。


    “来啊,全部冲老子来。”持枪咬牙冲过去。


    可却被自己阵亡的同伴冲上来,“哈哈哈哈,他们没活人了,全部阵亡了,我们赢了。”


    “哈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红方赢了,赢了,哈哈哈哈。”


    红方军这边有多高兴,对面蓝色军的脸色就有多难看,眼看他们就赢了,从哪冒出来的这一支队伍。


    蓝色军突击部队的队长,一脸踩到狗屎表情,皱着眉看向来支援兵们,“这支队伍,跟你们过来的?”


    他能保证支援前,他们后方没有人。


    怎么就被人绕后?


    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一个个摘掉厚重头盔,被烟雾呛的咽痛,直接扣掉烟块,有人直接碾进脚底里,咬牙切齿的,就好像这是刚才后方冒出来的那几个人。


    也有狠的用手掐的。眼看着胜利在即,被人一锅端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


    这口气堵在胸口,直接发酵冲天酸味。


    “你们演技可以啊,刚才那一幕是你们演的吧,就为了让我们上当,上头。你们潜伏在后面的人冒出来端了我们。”蓝方军里一人提着枪,一手抱着钢盔,语气里满满都是不服气。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演戏呢,老子问你话呢,你说谁演戏,听你说话就是个毛都没长齐青瓜蛋子。”


    “就说你们会演戏,搞的给真的一样,死了还那多演技。”年轻蓝方士兵,转过身看向后方,此刻横端他们的那支队伍,又隐匿起来不见踪影。


    “喂,还躲着呢,出来吧,来聊聊演技,躲多久了,真亏你们能忍到现在,是不是就等这一刻呢。”


    “妈的不让你说,还来劲了是不是,小兔崽子。”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我艹尼玛。”两边血气上头,直接冲到一起抱摔。


    自己人向着自己人,红方军,蓝方军一眨眼功夫,硝烟还没散过去,人又涌到一起,这次是赤手空拳肉搏战。


    眼看事情闹大了,远处的导调组直接联系裁决组这边汇报紧急情况。


    而那边端了蓝方军的周晚风一组,当时上头射击厉害,也不知道对方剩余多少人,打完掉头一口气跑了。


    “呼呼呼,我我好像第一次感受到射击痛快,太痛快了。”牛志海傻笑着,怀里抱着枪,这会双手还在发抖,脑子里这会不断重复刚射击场景,就看到对面站起来的蓝方军准备冲过去,接着一个,一个头顶冒烟,太刺激了。


    当时大脑兴奋的一片空白。


    “快走,快走,呼呼呼别说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我们,赶紧的。”陈文才跑第一,尽管粗喘的厉害,但眉眼神气也是止不住喜悦狂喜,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哈哈哈哈哈,可惜没留到最后没看他们最后阵亡表情,之前还堵我们,挖苦我们,直接让他们就地躺平。”


    扬眉吐气,胸口一颗心脏快要忍不住负荷跳出来了,可还是抑制不住兴奋上头。


    陈文才呼哧呼哧喘息,不时往后看一眼,是不是有人追上来。


    “要不要歇口气,我感觉,我我要呼吸不过来了,说着已经放慢脚步,噗通一声躺地上,仰面大喘息。


    周晚风弓身,手撑在膝盖上,背靠树上,缓缓坐下去,大口大口喘着气,“歇歇,都歇歇。”


    就连讲究的廖国庆这会也躺平睡地上,太累了,呼呼喘着气,像一头劳累过度的大老牛,他感觉浑身的力气这一段全部耗尽了。


    从脚趾到手指头,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这会蓝方军追过来,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枪,他也懒得躲了,太累了。


    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人还沉浸在情绪里,没出来,喘息着嘴角也压制不住,眉眼神情就是高兴,想笑。


    “我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会记得着今天,记得种感觉的。”


    “我我也是。”


    周晚风吸气,吐气,慢慢平复喘息,眉眼带着笑,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舒畅。这和待在连队里训练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哪怕这会四肢发酸发抖。


    但周晚风喜欢这种刺激,如此她才感受到重生一遍活着的意义。


    *


    导调组先是把红方军微弱优胜,在中部战场取得胜利的消息传达到裁决组。


    而红方指挥部里传来喜讯,虽然微弱优势取胜,但对方人数占优。我方士兵完全是以少胜多取得胜利,怎么可能不激动。


    眼看旅长,政委,参谋长站起来鼓掌致敬,准备进一步推进一号高地。


    还没来及商议下一步,忽的裁决组最新情况通报。


    中部战场滞留的红方军和蓝方军出事了,双方发生口角动起手了,情况较为严重。速派人前去处理。


    政委和政治部主任立即起身,表示一同过去处理这个事。


    而裁决组播报,蓝方军的重装甲武器即将运输送到一号高地部署,一旦部署完成,再抢占一号高地,将完全不可能。若是红方军抵死反抗只会伤亡惨重,要是撤出放弃一号高地,也就意味着,红方军战败。


    “决不能让蓝方军成功部署装甲重武器,务必在他们到达一号高地前毁掉对方的重武装甲。”


    第123章 你当不了俘虏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当不了俘虏


    五个人的速度不受控的慢下来,活动量太大,体能消耗的厉害。四个大男人都如此,更别提周晚风前前后后折返,还要不停动脑子应对。


    所有人都知道最累,最辛苦的是周排长。


    明明双腿灌铅*,小腿肌肉发酸发胀,脚底怕是磨掉皮了,走一步摩擦一步,痛觉明显,大家都在强忍着,强撑着。


    身体四肢疲惫不堪,可大脑却是清醒的,亢奋的,激动的。就像小学生面临期末考试,一开始放弃,或者没考好就算了,可现在他们前头做的很好,已经走到现在,距离满分一百分,只剩下最后半程,绝对没道理这会儿放弃。


    所以大家尽管身体疲惫,却没有一个抱怨的。


    他们内心十分期待周排长给他们描述的那些军演后的场景,一想到那些,嘴角根本抑制不住张开。脚疼,腿酸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还能走还能动,这会就不可能停下。


    根据导调组模糊的位置提示,几个人往南走,越是往南深入,发现植被越发稀疏,路面反好走不少。树木也不似之前粗壮,多为手臂粗细,偶有一处十分密集倒也能隐身潜伏。


    “哎,看那边的灯光没?”廖国庆站直身体,瞅到极远处有零星的光影,顿时有点兴奋,“那应该是村镇吧,没想到距离还挺近。”


    “切,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你懂不懂,看着近实则真过去能累死你。”陈文才落在最后,反驳的时候看到蹲地上周排长,人愣一下立马跟上去,“排长”


    以为周晚风累了,撑不住,要歇一歇。


    陈文才刚要说“要不大家休息休息。”他是怕周排长要强不好意思说,一直强撑,索性自己这话先开口。


    结果话没说,就看到周排长半跪着,低头查看路面,不时往前挪移,手还一直在路面摸摸索索。


    黄小天好奇跟着,有样学样。忽的抬起头,转身看着大伙,声音激动不自觉喊起来,“是履带压过的印子,你们快看看。”


    “什么?”


    陈文才立马跪下脸贴地面,他在连部清理过坦克履带好一段时间,所以坦克履带印子他绝不会认错。


    没等他确认清楚,只听到周晚风开口报出一串数据,“地面履带宽0.6米,实际应该是0.58米,两边履带中心间距在2.64米,看印子疑似是X9式主战重型坦克。”


    周晚风站起身,顺着履带印子方向看过去,毫无疑问,要去的方向是一号高地。


    “不是,这不对啊,排长,这情况和之前咱们军演前说的不符合啊,不是说好是单兵作战激光模拟演习。我以为所谓装甲部队也就是扛着和咱们一样X5式自动步枪对射。可这履带印出现在这,蓝军那边真把大家伙整来了,这还怎么比?”陈文才急了,手拎着X5式自动步枪往前一颠,口不择言道:“裁决组脑子抽了吧,X5式步枪打装甲坦克?”


    “前头真是蓝军的X9式主战坦克,别管中改几代,真要逼停它,起码要配给巴祖卡,火+箭++弹,反坦克地雷吧。实在不行烟雾弹和火药爆破+管得有吧,不然这玩意去一号高地不是畅通无阻?这还怎么打?直接认输呗。”廖国庆虽然是个烧锅炉的兵,但是一些军事常识理论还是要学习的,这样情况就连他都知道根本没办法打。


    周晚风瞅着几个一看到坦克履带,就好像是被蓝军端了指挥部一样,没了精气神,反还把自己气的半死。


    嗤笑一声,“真给你巴祖卡火++箭++弹,反坦克地雷,你敢往上招呼吗?就算这是“老军爷”一代退役品,也不会让你炸着玩。”


    周晚风招呼一声,“走,导调组给的位置和履带重合,追上去看看,咱们的人估计也在附近。”


    又要赶路了。


    “排长,你看到蓝方军有坦克,你就没觉得这军演对咱们是不是有点不公平?”陈文才觉得周排长的情绪实在太稳了,这都能冷静下来。


    周晚风率先往前走,速度开始加快,边走边说,“我们是兵,上头给安排的任务,做完才有资格质疑。而且,没有火+箭+弹,也没有反坦克地雷,二战时期的数据,六千辆坦克可是单兵作战摧毁的。我现在倒是希望前头这辆X9式是“老军爷”退役的。"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兴趣,让陈文才,廖国庆,牛志海,黄小天几人表情纷纷愣怔,随后心惊。


    他们莫名知道周排长想干什么。


    人的认知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排长,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伙称呼周晚风,已经把姓氏去掉了,就像自己真的是周晚风的兵。


    周晚风嘘声,表情认真且严肃的给几个兵解释道:“听我说,如果你们现在在指挥室里坐着,已知的情况如下,中部集火区双方都剩下小股势利拉扯。那蓝军突击队就没办法前去支援一号高地。右翼敌军的小组被我们干掉了,可左翼分出一支前往支援一号高地。


    但,目前导调组并没有传达让所有兵力集合前往一号高地,说明那边情况还在相互拉扯,也或者敌军的支援还没到,简单来讲就是我军情况还能坚持。如你们所说,对方有坦克装甲到达一号高地,这仗没法打。


    换言之,眼下最棘手的,蓝军获胜的牌面很可能就是这支装甲部队。它的危险性远大于他们的联络设备小组。逼停这支装甲部队应该是指挥室目前最重要的首要任务,摧毁联络设备反而是次之。”


    周晚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气息不均看着身后几个人,如她一样几个人喘息着,呼声粗重。


    她蹲下身,冲牛志海四人招手,示意他们一起蹲下。


    陈文才是直接坐下了,太累了,能歇一下是一下。


    周晚风扫视对面四人,眼里闪着精光,“咱们之前的目标是存活前往一号高地,都知道这是军事演习,上头部署战术需要,对方都派出装甲车,我们指挥室里应该也有相应战术对应。以下这是我对你们四个要说的话,现在听着,出去之后一律忘干净。这是军演,但我们不能当做军演,要把这里当成真实的军事战场,指挥室里后续战术和调兵遣将暂时和我们没有关系,目前我们发现了对方重要底牌,要不要上?是看着它畅通无堵的到一号高地?还是等着导调组宣布红方军新的支援牌。说到底单兵逼停坦克我还只在教材上看过,X5式空包弹打坦克也更是笑话。”


    几个全都看着周晚风,实际上这会他们脑子也是乱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军演,在我看来就是比谁更认真的演,更投入的演。上面也都知道这不是枪林弹雨实战场。陈文才,廖国庆如果现在你们俩坐在指挥室里,明知道是演习,你想看到士兵松松散散跑两下应付,还是想看士兵热血奋战,拼死想赢的精神。”


    陈文才:“那肯定是后者啊。”


    廖国庆一并点头。


    周晚风笑了,“所以现在要把演习当成实战场,就咱们几个,没有后续支援,没有后方指挥部,宁死不屈,拼命反抗就是我们要完成的任务。”说完,扫了几个愣住的兵们,笑着补上一句,“真要实战,各位说不定以后还会被写进教材里,名字刻进纪念石碑呢。”


    “噗嗤”陈文才没忍住,“排长,你这也太夸张了,还写进教材呢,我只希望回头军演结束,别让咱写检讨报告。”人都走到这一步了,没道理往后退。


    而且说实话,他打心眼里敬佩,有人求安稳,有人守规矩,也有像周排长这样出人意料的。但又让人想跟着她,想看着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廖国庆嘴角咧到耳后,“排长,你是不是又在这给我们画大饼。”从军演开始就一直画。


    就连耿直憨厚的牛志海也嘿嘿笑两声,“排长,反正我听你的,你做什么只管下命令就是。”


    陈文才搂住黄小天的肩头,“我们都懂,排长你想逼停前头那辆X9式主战坦克,但是我怎么想都觉得做不到,除非我不要命的往它履带里钻。但炮手完全可以通过炮塔上的机枪射击,还没到跟前我就阵亡了。”


    “不要命是对的,但不用你往履带里钻。”周晚风脑子里有个十分大胆,且疯狂想法。


    “你刚才问我,不觉得军演不公平吗?越是如此赢得才更有意思。大家都知道这是军演,你知道,蓝方军也知道。不可能有人不要命的往履带里钻,也没有火+箭+弹和反坦克地雷炸他们,他们说不定正在车舱里哼着歌说说笑笑,而我偏要去炸他们,也真的要毁掉这辆X9式。”


    距离靠的很近,周晚风眼底深处藏着众人完全看不懂的精光。


    陈文才张着大嘴,愣了几秒才重复一句,“排长,你说“真的”,到底是个啥意思啊。”


    他现在怎么有点听不懂了啊。


    周晚风嘴角扬着笑,伸手拍拍陈文才的肩头,“等会,得辛苦你一下再挖个掩体洞。”


    陈文才脑袋有点乱,只是习惯性的点点头,嘴里重复着,“嗯嗯,掩体洞。”下一秒眼睛直接瞪大,“反坦克兵的掩体洞?排长你玩真的啊。”


    周晚风又重重拍他肩头两下,无视其他人震惊神情,起身继续往前追进,速度快了不少。


    几个人对视,眼神相互在问,真的炸?玩真的?


    *


    风呼呼吹着,X9式中型主战坦克车舱四人,军演形式上这是一支装甲部队。


    车舱里四人,车长蔡鹏负责指挥工作,炮手朱春来负责运转炮塔和并列机枪射击,驾驶员徐辉,还有装填手李德文。


    如今车舱里最悠闲的就是李德文,装填手负责填炮弹的操作手,可眼下是演习,演习用的空包弹都用不上,听说今后也会给装甲车安装激光,以后大型军演就和现在不一样了,多兵种参与。


    “我说,你说这次军演要持续多久啊?天亮前,还是明天中午开饭前结束?咱们车速开到最低档了,这慢悠悠的往一号高地开,到那还打什么?导调组直接核算损失比,这军演结果不就出来了,还比什么?”车舱里空间不大,每个人坐在属于自己位置上,大幅度伸展不可能,李德文坐太久,加上山路颠簸,一晃一摇屁股都坐酸麻了。


    闲的无聊就话多。


    主要是车长蔡鹏有周试镜,可360度旋转观察,尽管外面这视野能看的有限,可也比李德文强得多。


    驾驶员徐辉嘴里一直轻声哼着小调子,“我觉得吧,没这么快。按照以往惯例起码明天下午结束。红方军的人应该是南部战区吧,我觉得人家底牌现在还没亮出来呢,你就想结束,想什么呢?”


    “底牌?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好像南部战区最先组建了一个新型信息支援部队,不会在这等着吧。”车长蔡鹏觉得八成是这样,仔细想想又补上一句,“真这样的话,这演习说不定还真得到明天下午结束。”


    “也不一定。”炮手朱春来声音低沉有力,“如果红方军真有这个信息支援部队,大概是准备最后登场亮相,但咱们可以提前逼它出来,把红方军战事逼紧,对方指挥室是不是就该掏出底牌了?”


    “不对,这不太对啊,”李德文眉头皱着,越想越不对劲,“我怎么听着咱们这演习好像再给对方搭台子啊?最后才出来亮相?万众瞩目,力挽狂澜?超级英雄啊?”


    “两码事,军演是军演,对方这只信息支援部队一直藏着掖着,总得亮出来给其他战区集团军见见面。也就是说南部战区的觉得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不然,红方军一伙端着X5自动步枪的兵,站两道夹道欢迎咱们过去?军演的战术报备都在裁决组手里,双方差距这么明显打什么?咱们开装甲车上阵,对方指挥室里一定有后手和底牌的。”


    “不出意外,决战场就在一号高地,等咱们到一号高地,对方底牌也就亮出来了,现在各位置上小摩擦都是考验单兵作战,户外行军这些的,也就是考核收验。指挥室战术对决是首要前提,其次是士兵单兵作战能力,最后再端出来让人眼前一亮的科技升级,如此部队内报上才能写出精彩的文章。”蔡鹏心里已经十分明了,对军演全过程几乎猜到八九分。


    李德文一听,几乎信了,顿时觉得没意思。仰头闭眼,准备歇歇眼。


    驾驶员徐辉通过前面的潜望镜能看到路况,忽的出声,“呦,这里还有个废弃的养蜂场。”一路过来难得能看到居民建筑。


    “什么废弃的,养蜂要四处转场的,等到明年一开春,这附近应该到处都是花,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养蜂的一定回来住一段时间,然后在辗转下个地方。这时节要是开春指不定多好看呢,这节骨眼来,啥也看不到。”车长蔡鹏语气里略加惋惜。


    车舱里又恢复安静,李德文闭着眼歇歇,一直处于狭窄的空间里,眼睛会疲劳。


    徐辉嘴里浅浅哼着小调子。


    唯有朱春来和蔡鹏两人这会在思考红方军的底牌。军演也是考验指挥室的应对战术,但是也需要他们这些行走的兵来配合完成。即使是蓝方军,也是不想输的。


    *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大型装甲车,笨重无比,颠颠晃晃,慢慢吞吞的。


    周晚风五人跟着履带轨迹在后面追,但体能前面消耗真的大,知道装甲车前往一号高地,周晚风怎么可能傻傻的跟在后面。


    装甲车体型笨重,连着炮管车长9米,车宽近乎三米三,车身高二米多,全重36吨,这种外形坚硬厚实基本上山路,丛林丘陵都能走,但是速度上没办法保证。


    也就这里稍稍空旷点,路面凸出的石块零零散散勉强能走,可越是往北深入那里都是成堆竖着石块。一号高地没办法直线过去,路况不行的情况下装甲车要绕着弯,走个弧才能继续朝着一号高地前进。就比如遇到一个浅坳子,凹进去一大片根本看不到边,又陡,装甲车要是硬下去估计要翻个身。


    周晚风几个人抄捷径,他们跳进浅坳子里。正趟一条淹没膝盖骨的溪床,根本就没有路,里头有滑溜溜石头,大的比人都高,几人手脚并爬往前摸着走。


    本来脚底磨得破皮,这会沾凉水浸透泡发,走一步那滋味感受只有自己最清楚。


    周晚风嘴里咬着块压缩饼干,补充体力,一直往前走。


    务必要赶在装甲车前头,不然前功尽弃。


    陈文才等人都知道这点,这会全咬着牙往前走,步枪背在身后的,挂在脖子上的,这会但凡有人瞄准射击,一准一个。


    但几个人心里清楚,这地方下脚空隙都没有,甚至连鬼都没一个,哪来的人。


    “廖国庆,你在后边墨迹啥呢,快点跟上。”陈文才转身低喊一声,继续往前带路。人已经在路上也没办法掉头,反正他也看明白了,周排长是个一旦决定做什么,谁都改变不了的人。即使他们四个放弃,她自个也会继续往前。


    而且,周排长之前培训学习期间,早就把牛志海,黄小天收拢了,人心都在她那边,老黄牛似的说什么,做什么。


    但凡有个人放弃,他说不定也跟着一起了,结果廖国庆比他想的更能撑。


    陈文才只能舍命陪周排长了。


    一旦上心也就格外认真,所以一路在前面带头领队的反而是陈文才,一直督促快点,加快速度,看谁慢了都要提醒一下。


    累,谁不累啊。


    都累成狗了。


    “都快点,加点速度,看到前面能上去了。”


    周晚风大概明白陈文才是个什么类型的兵了,嘴角噙着笑,直接默认陈文才带头。


    *


    而另一边,一直等待支援的小组,左等右等一直没等来支援的人,几乎认定对方在来路过程上被蓝方军端了。


    好在,蓝方军通讯设备小组和装甲部队分开了,装甲部队路径和通讯设备不一样。


    如此双方终于干上了。


    而导调组这边向裁决组那边汇报一个消息,原右翼侦察兵小组失去踪迹,找不到人了。


    红方指挥部这边接到信息决定暂时搁置,往年军演都有士兵偷懒躲在某处睡觉,也有方向感差的在林里迷路的,天一亮就自己找出来的。


    所以红方指挥部对原五人右翼小组失踪这件事,并不担忧。现在正在集体商议派遣增援去一号高地。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比较严峻,裁决组那边最新通知,蓝方军在通往一号高地必经之地埋下众多地雷,从东向西的道路被蓝方军彻底封锁。


    红方军去一号高地增援只能绕道。


    战场时间就是生命,红方军指挥部经过一番激烈讨论之后,正式通告裁决组,红方军有新的支援队伍前往一号高地。


    相反,户外一处军用帐篷里,这边蓝方军的指挥室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气氛欢快。


    说话的明显带着口音的首长正在和参谋长说话,“看看,刚才还说南部战区性子都很稳重啊,军演到现在人家信息支援部队一点没露出来。你看看,现在也沉不住气了。”


    “是啊,我还想着他们底牌得最后亮出来呢,现在看要比预想的提前不少。”


    “说到底还是南部战区的人胆子不够大,太过小心谨慎。底牌出的晚,害怕局势万一恶劣挽不回来,可是战术问题,这脸可丢不起啊。”


    “如今对方底牌亮出来,那这场仗还有得打,原想着明天中午能演习结束呢,现在看还早呢。”


    “对了,我们大家伙呢现在开到哪了?”


    “应该在这个位置上,实际路况要比之前预想难走,尤其这一块有个浅坳子,如果是块平整地,时间能缩减一个小时左右。”


    “我估计南部战区的底牌会冲着我军的装甲部队过去,可就现在看他们这个时候亮出底牌,根本追不上装甲部队,只能从北绕进一号高地。


    中部局势失利,但咱们南部有装甲部队,又占据一号高地位置。除非南部战区首长能叫来直升机,不然我想不出来他们要怎么越过我们快速支援。”


    *


    山风摇曳,吹得树梢哗哗作响,可中部战区这边气氛异常火热。


    红蓝军阵亡组的士兵,摘掉钢盔,脱掉背心,直接拳脚干上了。


    输的心里不服气,憋屈,赢得那方见不得对方出言不逊,双方政委过来的时候还在打呢,空气里除了浓烈的硝烟味,还有一股铁锈味。


    见血了。


    重拳招呼,上腿直接踹脸上,鼻血糊脸。双方一开始还在争执军演,后来直接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都给我停手,干什么呢?现在是军演,不是军武场。”政委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严声大喝一声,气势凛然,直接把扭打在一起的兵们震慑住。


    “看看你们的样子,哪里像个兵的样子?军演也是战场,阵亡就是死亡,安安静静等待回收,这是参与军演的基本素质。打架?你们是刚入伍的新兵吗?”


    政委十分气愤,骂的很凶。


    可气头上的士兵,也是情绪上涌,那些才十九,二十的兵被训得鼻息一吸一吸的,年轻到底气不过,“首长,不是我们不遵守规则,是对方说话太难听了,有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对面那帮孙子对面蓝方军输不起,说我们打胜仗靠的不是真本事。”


    “对,首长你没听到他们刚才说的,我们以少胜多赢了他们,就说我们会演戏?谁他妈演戏了,对方来支援时我们差一点撑不住,眼看全军覆灭。我们支援军从后方包抄,他们就是输不起。怎么我们就不能有支援?”


    一并跟来的政治部主任,和导调组协商完,阵亡士兵回收先各自带回去。


    返回路上,政委和政治部主任仔细询问了士兵情况。


    他们从指挥部出来,很清楚指挥部里压根没有人下过给中部支援的命令。


    而且还是从蓝方军背后偷袭,也不怨不得蓝方军怒火重。


    军演还没结束,这个问题军演结束之后会推盘,到时候就知道了。


    蓝方军内左翼支援队伍讲述去中部路上,曾经遇到一小队红方军,气喘粗重,身形狼狈。当时以为是哪个战场逃跑出来的残余。


    “对方反应很敏捷,出言误导我们同时,还分头逃窜,如果去追他们反而耽误中部支援,当时就没管他们。


    如今一想,他们应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们和红方军交火,对方败势我们乘胜追击之时,果断从后方扫射,来不及做出反映,对方眨眼又跑了。我基本能确定就是他们一伙人包抄了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明明可以最大优势的取得中部地区胜利,结果局势逆战,如今被对面讥讽输不起?


    一想到这个结果,蓝方军的后槽牙都要咬得咯吱响。


    “别说了,说到底还是你们打心底轻视对方,一直在强调,不要小看战场上任何一个兵。”


    来领人的肩头两杠三星,虽然目前中部失利,但目前军演形势还是蓝方军胜面大。


    *


    周晚风等人从浅坳子上来,有点陡峭,地面石头缝里生长着拇指粗细的,手腕粗细的小树灌木,密密麻麻根本没有路可走。


    大家抓着树根一点点往上爬出来,上岸躺平后似乎闭上眼就能睡过去。


    “呼呼妈的,阿哈我敢打赌整个特战旅,还有对面蓝方军,所有人都没咱们五个运动量大。”喘息,陈文才只感觉心肺呼吸不过来。


    其他人忙着喘息根本没时间回话,只有嗯嗯两声。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膝盖以下,骨头缝里都是冷的,冷冰冰没知觉的那种,里面衬衣掏一把都是潮的。


    周晚风大口呼吸一声,尽力调整气息,“起来,我看前头好像有个房子。”


    几个人闻声先后站起来,顺着排长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个建筑在那边。


    咬牙你推我,我拽你的起来,继续往前走。


    走进,看到一个个排列的木头箱,牛志海指着,“好像是个养蜂场,那边就是路了。”


    周晚风走快几步,她奔着前头一处矮小的木头房。


    木头房旁边还有一个简易搭的棚子,依稀能看到土坯糊的灶台,后面还有堆积起来的没烧完的柴火。


    “排长,找什么呢?”陈文才极小声喊了一声。


    只看到周排长进去棚子里转悠一圈出来,声音里带着狐疑,主要看排长直奔人家小柴棚,瞅着不对劲。


    这紧张时候怎么还参观起别人厨房。


    “进来看看有没有菜刀。”周晚风如实回答。


    “怎么可能会有,养蜂人走的时候肯定带走了。”


    周晚风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看样子不是菜刀,像是缺了把柄的镰刀,十分自然往自己腰间一别。


    陈文才很想提醒一句,这是人家东西,不能乱拿。


    像是看出陈文才脸上表情含义,周晚风低声回应,“我先借用用。”


    从浅坳子里爬出来前,一路上周晚风没闲着,她把自己单兵逼停坦克的作战计划一点点解释给牛志海和黄小天听。


    在她的行动计划里,牛志海,还是黄小天都是担任十分重要任务。


    憨厚老实的人对于任务从来不挑,严格服从命令,但是严重缺乏自信心。


    一个人缺乏自信心,成功几率会减少一半。


    周晚风不得不给他们讲二战,讲德国一个后勤部炊事班班长用斧头逼停一辆装甲车的事。


    牛志海和黄小天听的热血沸腾。


    剩下的就是分工。


    陈文才的工作挖掩体洞,这个掩体洞规格要求很高,是专门对反坦克兵藏身的掩体洞。大小尺寸,深度,要保持士兵站姿战斗的状态,还要伪装诱骗过敌人。说明白点,就是要挖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成人的立方体土坑,四壁要紧实且垂直。


    装甲车车履带宽0.58米,掩体洞宽度大约要0.3米。


    人站立其中头顶距离掩体物大约还要保持0.6米安全距离。


    “不过,我们的掩体洞用不到这么标准的规格,我们没有巴祖卡火+箭+弹和反坦克地雷,我们目前只能利用对方的视线盲区,快速发起攻击,主打一个快和措手不及。”


    本来听到自己工作量这么大,眉头皱的死紧,这会听到周排长说了规格没这么高,陈文才松口气。


    “黄小天,你会做手工面条吗?”周晚风转身看向黄小天,抬手比划着。


    黄小天点头。


    “那你一定会擀手工面条前面那个面饼子?”周晚风手指绕圈。


    “排长我会,我从小学四年级就会擀面饼,我小时跟也爷爷奶奶长大的,他们要下地,牙口也不好,晚上顿顿都是吃面条,我闭着眼睛都能擀的又圆又大。”黄小天说起本职工作,话不自觉多起来。


    “不用你真的擀面饼,我需要你借地弄个这么大东西出来,方的,圆的都行。”


    周晚风把所有人的工作全部安排明明白白。


    原来心里没底的,这会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心里也跟着忍不住激动起来,人有了目标才不会想这想那。


    就一件事,做。


    几个人从房子右侧出来,间隔几米就是宽敞路面。


    心脏紧紧揪着,悬着。


    辛辛苦苦淌水,又爬坡的,累的像条狗,如果这会看到履带印,陈文才发誓,哪怕周排长再会动员鼓动,他都准备躺平。


    陈文才吭哧吭哧走在最前头,人直接趴地上,手摸着地面,来来回回两边。猛地爬起来想喊来着,又迅速抬手把自己手捂住了。


    直到所有人过来,才难以掩饰兴奋语气小声道,“排长,他们还没过来。”


    周晚风亲自跪地上确认后,把腰间从养蜂场带出来废镰刀递给牛志海。


    倏地,语气变的凌厉起来,“这里不合适,再往前一部分看看路况。”


    所有人瞬间来了精气神,原本疲惫的身体里涌上干劲来,小跑着快速向前。


    陈文才掩体要结实,很有可能装甲车的履带会从上头碾过去。


    往前走了二百米,是最佳伏击位置。


    “开始行动。”一句话开始,大家立即投入伏击准备工作中。


    “陈文才,你先忙我去前头找好位置,立即回来帮你挖坑。”廖国庆的任务是临时狙击手,他要找好掩体位置。


    陈文才不愧是掩体方面能手,拉拽住廖国庆,手往前方一指,“看见那边半坡树没,绝对有效射程内,斜坡找一棵拔根树,趴着瞄准就行。我们这边失败你转身钻林里撤离之路都有了,这里没有比那里最稳妥的地方了。”


    廖国庆转头看过去,下意识皱眉,“你确定没开玩笑,认真的。前面那半坡黑林子,我第一个就警戒它,你还让我去哪边?”


    “谁给你开玩笑,我这是专业建议。”边说,边低头在地面用脚步丈量起来,大致推断对方装甲车开过来,可能走的路线轨迹。


    “廖国庆都到这时候,我给你开什么玩笑。”陈文才转身,发现周排长已经向后掉头,她要重新返回养蜂场附近潜藏下来,但凡听到装甲车响动,她必须立即返回预警,担任哨岗。


    周排长不在,陈文才大着胆子说道:“就算把整个旅的兵叫到这军演,敢单兵反坦克的兵估计就咱排长这一个,没人这么干。不光你,对面蓝方军也这么以为。拿X5式空包弹打坦克?听的人保准认为有人疯了。所以你放心好了,装甲车里那四位,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能碰到这事。碰到周排长活该他们倒霉。所以,你就去那里瞄准,轮不到你被发现,我们就先上了,出事你只管跑。”


    话虽然这么说,但陈文才话里隐隐透着兴奋,这不刺激吗?做梦似的。


    廖国庆奔着陈文才指的斜坡快速跑过去查看。


    所有人全部按照周晚风事先安排好的目标行事。


    *


    陈文才工程量大,廖国庆找到射击位置后回来帮助陈文才,挖出的鲜泥要运走,还要寻来遮掩物,所有人忙翻了,根本没察觉时间过得有多快。


    直到听到远处有微弱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心瞬间猛提上来,同时看到周晚风在路边林掩护下快速往这边跑过来。


    X9式坦克的机械结构和运行方式,这轰隆隆的噪音就是行驶发出摩擦和振动声。


    “排长,他们过来了。”陈*文才急了,他的另一个掩体洞还差收尾。


    周晚风喘息急促,看到廖国庆还在,直接手推一把,“你快过去做准备,心静手稳,第一枪看你了。”


    深呼吸一口气,周晚风快速镇定下来,安抚住略急躁不安的陈文才,“没关系,这么短时间做到这么程度已经接近完美,这点瑕疵不会影响我们计划的。”


    转头扫视一圈,已经看不到牛志海和黄小天的身影,四周环境来看,第一眼根本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可是”陈文才自己清楚这只能是个半成品,声急到发颤,哪怕周排长安慰他,可他自己清楚一旦自己这个掩体洞出问题,很可能计划塌一半。


    远处的隆隆声越来越清晰,没时间了。


    周晚风顺着掩体洞露出的一个口子,直接跳进去,整个人抱头蹲下。里面陈文才在内壁上还挖出几个垫脚台阶,方便快速跳出。


    “帮我把遮掩物放上,我来做这一环,陈文才你去廖国庆那边。”


    陈文才攥拳,“排长,我强烈要求自己留在这,排长你有自己要做的事。”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任务,陈文才不问也知道,最危险的那个排长一定留给自己了。


    “排长,你就让陈文才留那吧。”说话的躲在对面掩体里牛志海,没想到他会出声帮陈文才说话。


    “排长如果有危险,哪怕暴漏我也会后仰避开的,而且说实话我做这个更合适,以前下连那会我就负责过这玩意。”陈文才知道排长担心的问题,所以他向排长保证,以生命安全为第一。


    周晚风人从掩体里出来,陈文才深怕排长返回,人立即整个蹲下去,身体极力往后仰倒蜷缩。


    周晚风见状,动手把旁边掩体物覆盖上去,一眼扫过去还是有点突兀的。


    装甲车的轰轰声更清楚了。


    周晚风奔着黄小天的藏身位置过去,他像是给自己做了一件枯草伪装衣,用的是路边蒹葭毛毛,近看破绽很多,但是此刻无所谓了。


    装甲车咣咣轰轰,已经能看到它巍峨又笨重的样子,黑漆漆的像个移动的大怪物。


    周晚风欣慰对方遵守军演的态度,两军交战夜间行驶为防止敌军发现,一般都不开探路灯,连辅助灯都没开。


    驾驶员有微光夜视仪辅助,通过潜望镜基本能看清路面。


    车舱里驾驶员徐辉,嘴里浅浅哼着调子,眼睛盯着潜望镜,路面凹凸不平,车舱里颠簸晃悠。


    装填手李德文闭着眼睛随着颠簸晃悠,车长蔡鹏低头瞅一眼燃油量和车速,心里暗自估量到达一号高地时间还要多久。


    炮手朱春来盯着瞄准镜,人一路已经忍不住打了十几个哈欠了。


    驾驶员徐辉被他传染的跟着闭眼打了一个哈欠,忍着困意说道,“你说这算什么军演?大老远就一路开车在山里晃荡。别说人了,鸟叫都听不到一个,蔡哥,不然我提点速?”


    徐辉眼睛离开潜望镜,看向左侧车长蔡鹏,他年龄最大,大家都称呼一声蔡哥,有时候开玩笑也会喊一声老蔡,喊着玩。


    蔡鹏这边盯着什么,还没来得及细看,忽的整个车舱像是波浪挤动,咣咣两下往前推滑,来不及反应下,又是咣当一下,所有人猛地往前一仰。


    猝不及防,所有人感觉脑袋被空气波动猛震了下。


    “什么情况?”突发的情况让所有人心神一凛,睁开眼的李德文更是大喊一身。


    驾驶员徐辉发现履带打滑,装甲车速度慢慢缓下来,“可能有东西圈进履带里,我下去看看,清理一下。”


    车长蔡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坦克的履带设计有一定的容错力,即使是旁边小树枝卡进去,只会影响部分履带,其他部分会依然继续运转,推动前进。


    如今整个装甲车速度慢慢停下来,这种几乎算是把履带完全卡死,或是缠绕过紧。


    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一种可能,有东西卡位精准,直接瞄准履带内的驱动轮。


    眼看坦克几近停下,徐辉解开身上扣锁,欲要开舱出去检查。


    蔡鹏快速伸手拉住大喝一声,“别开,外面有情况”


    可下一秒,砰的一声,一张类似毯子东西直接压盖在车舱前头,


    “什么东西。”朱春来正盯着瞄准镜,试图从中查看外部情况,声响之后他的视线直接被东西压住,来不及看清,就看到瞄准镜里橘红色火焰唰的一下升腾起来。


    驾驶员潜望镜里是一样景色,烟雾荡开,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晚风让黄小天做的潦草号烟雾弹,借用路边长得茂盛的,易燃烧的蒹葭毛毛和枯叶子,细树枝做骨绑上干枯树叶和青色松柏叶。


    蒹葭毛毛快速燃烧带着枯叶,橘红色火焰烧到里面松柏叶立马化作烟雾呜呜咕咕弥漫开来。


    牛志海林里砍手臂粗细的树干,他和陈文才的目标就是往装甲车履带里投树干。


    陈文才曾经刚下连队有一段时间负责清理装甲车履带,连里老兵带着他的时候给他讲解过,装甲车履带的工作原理。


    要真正意义上逼停装甲车,必须要精准的卡到履带中的驱动车轮。


    陈文才一直藏在掩体里,整个人蜷缩着。心脏噗噗跳着,像一只青蛙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轰隆声从头顶过去,好在对方驾驶技巧还算精湛,走的线路避开他的掩体洞,没从他头顶碾压过去。


    如果对方车长盯着周视镜,360度旋转角度,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陈文才心跳如鼓,他已经顾不上自己能不能暴漏了,当时脑子里只有死就死吧,就是死,他也要把树干精准卡在驱动轮上。


    树干藏在旁边蒹葭丛里,起身窜出抓起棍子手稳一投,随即抓起第二根


    黄小天手劲是真的大,眼看牛志海和陈文才动手逼停装甲车,随即一秒没耽误,高举着遮掩草垛子,准备像甩面饼子一样甩出去,只是没想到临时周排长啪嗒一声。


    手掌里赫然出现一枚打火机,点燃上头蒹葭毛,“扔吧。”


    说完吧打火机塞到黄小天手里,“养蜂场灶台上拿的。”人直接跨步起跳上到装甲车上去。


    没有烟雾弹,就借地借物创作一个。


    等到炮台上面燃起烟火,周晚风从车侧身直接上车。


    眼前这毫无疑问的,就是X9式中型主战坦克,俗称老兵爷。现在以它为原型已经改进优化到第三代了。


    这临近退役的“老兵爷”中坦,有个致命弱点。


    炮塔顶部的车长舱盖设计很容易从外部打开,而且是360度回转向前开启的单扇舱盖。


    周晚风动作迅速,手里X5式自动步枪后托,手起重落直接捣毁车长观察镜,掀开车长舱盖,一脚踩在炮塔并列机枪的枪管上。


    车舱前身烟雾顺着舱盖侵入车里,空间本身就不大,顿时听到起伏咳嗽声。


    周晚风站在车身中间,低头俯视着,和里头车长直接对视上了,“出来,不然下把火,我就从这里投进去。”


    车舱里四人只有蔡鹏看清楚对方的脸,李德文根本看不到人,只听到声音冷峻,可这会脑子乱糟糟的,又被烟味呛的眼泪鼻涕直流,直接嚷嚷着,“什么情况啊这是,你们干什么你们。”


    朱春来的瞄准镜完全看不见了,操纵机枪也被对方压住转不动。驾驶员徐辉也一样。


    但是朱春来作为炮手很快镇定下来,“起身吧,对方都敢火烧坦克,难道真等火烧到身上才起来。”


    蔡鹏捂着嘴,火焰罩着他的眉眼极其难看,一边咳嗽一边爬出来。周晚风的X5是自动步枪刚要瞄准,远处廖国庆速度更快。


    砰的一声。


    蔡鹏已经顾不上钢盔爆燃,直接脚踢把车身的燃烧枯枝踢飞出去。


    扭头看到车身下面,一人手里掐着一抱点燃的枯枝烂草准备往上扔,顿时眉眼一黑,人直接跳下去,对着那人就是一脚,满身怒气,“你他妈疯了,有病吧你。”怒吼着。


    被人怒吼着,还挨了一脚的黄小天傻愣愣受着,手里抱着树枝枯草还没扔。


    蔡鹏看着燃烧树枝更来气,抬脚又是一脚揣在黄小天膝盖上。


    黄小天往后趔趄了一大步,手上东西还没扔,眼看着要烧到手掌附近,下意识抬头看向周晚风。


    “扔。”坚定语气里带着隐怒。


    黄小天向前迈一步,错开对方,双手用力往上一抛。


    蔡鹏横眉怒目,转头看到徐辉,李德文往下踢火,再次把目光对准眼前这个红方兵身上。


    黄小天低头喘息,目光根本不敢往上抬,却也梗着脖子一步没让开。


    “你们哪个部队的,是不是有病?就算是军演有你们这么干的吗?”蔡鹏额角青筋爆出,怒火上涌,看着眼前像个柱子一样兵,尤其瞅到他手里攥着打火机。气的眼睛喷火,又想上脚踹两下。


    可脚抬起,没踹到人自己先“砰”的一声被踹翻倒地。


    周晚风枪托直接扣在对方侧脸上,把人死死摁在地上。


    蔡鹏不防,竟被人从身后偷袭,气的憋出一句脏话来。


    朱春来,徐辉,李德文一看,瞬间纷纷往下跳,抡起拳头就往对方身上招呼。


    远处的廖国庆按照指示瞄准射击,对方一个个钢盔冒烟,却急咧咧往下跳要打人,眼看着情况明显不对。


    又看到两侧牛志海,陈文才也快速加入其中,顿时怒了。


    “妈的,输不起还打人,给老子等着。”大吼一声,人从半坡提着枪跑过来。


    黄小天不是惹事性子,对方连着踹他几脚,他都没吭声受着了。可看到冲过来三个人对着排长,黄小天霍的一下挡在前面。


    发现情况不对的陈文才和牛志海赶紧过来,三人缠斗在一起。


    蔡鹏依然被抢低着侧脸压在地上没起来。


    等到廖国庆端着枪骂咧咧冲过来,场面更混乱了。


    “妈的,你们哪个部队的,我要投诉你们。”


    周晚风收回枪,蔡鹏站起身第一下就是出拳击面。


    近身擒拿格斗一直是周晚风档案资料上记录最多的一项。直接避开,侧身抓腕,向外翻拧,压轴,绊腿,掐脖推手,直接把人干翻倒地


    眨眼间的变故,李德文愣住一秒,快速推开挡住他的人,上前把蔡鹏拉起来。


    徐辉错开身已经来到履带两边看过了,两米多长,成人手臂粗的树枝,一边两三根,死死卡在履带驱动轮上。


    光看一眼,就必须大口喘气,气的不轻。


    钢盔上爆燃的烟块呛的嗓子疼,却也没忍住怒火,指着履带,“有你们这么干的吗,想赢想疯了吧你们,一场军演至于吗?你们怎么不从炸药库弄来炸弹直接炸了?火烧坦克,亏你们想的出来?”


    说着就半跪着抽拽树枝,发现卡的死死,根本抽不动。


    周晚风一双冷眼盯着蔡鹏看,冷声道:“你刚才说要投诉?投诉你自己吗?死了还殴打士兵?你踹他几脚你自己记得吗?”


    蔡鹏这会气咻咻的把钢盔从脑袋上摘下来,抿着嘴巴没吭声。


    “你也知道这是军演,如果不是,刚舱盖打开你就该闭眼了。在我这,你做不了俘虏。这要不是军演,落这上面的就不是这些草垛子火堆,而是一颗火+箭++弹。投在履带里也不是树枝,而是一颗反坦克地雷。”


    “我们在你们前方做的掩体,但凡你们其中一个上心多观察下,也能看出破绽。你们自己大意看不出来,就该自认这个结果,凭什么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周晚风声音冰冷,一声声质问问的蔡鹏根本回不上话。


    蔡鹏粗喘着气,他承认刚才急眼了,打人是他部队,转头走到黄小天跟前,眉眼竖着,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我刚才情绪上头了,踹了你好几脚,对不起,你现在可以踹回来。”


    黄小天连连摆手,“没没事,一点都不疼。”声音越往后越低,瞅到陈文才冲他瞪眼,更是一脸为难的看向排长。


    “我道过歉了,但你们这种行为我不理解。”说着伸手指向身后装甲车,气的手指发颤,狠狠憋出一句,“没你们这么破坏的,这可是军用资产。”


    “履带能修,火也没实际烧坏什么,坏了一个观察镜,是我砸的。”周晚风根本不在意这些,云淡风轻的招呼大家一声,让原地休息。


    “排长,现在不去一号高地?”陈文才心头发热,这会实实在在感受到他们干掉了蓝方军的装甲部队。


    “你不累”周晚风一声反问。


    陈文才脑子里想着从这再走到一号高地,顿时双脚发软,不再吭声。靠着装甲车先把自己鞋子脱了。低头凑近看了眼,前脚底掌那,直接破了一大块,脚皮还黏在袜子上,被水和汗泡的发白。


    徐辉还在想法修理履带,发现根本清理不了索性不管了。


    双方滞留在这,哪都走不了。


    他们是阵亡士兵,必须原地等导调组回收。


    “黄小天,我给你打火机呢,生个火堆吧。”


    黄小天哎了一声,牛志海跟着一起,架起火堆烤火。


    蔡鹏躲进车舱里,朱春来稍后跟着进来。李德文没回车舱里,里面哪有外面舒服。


    剑拔弩张气氛过去。


    李德文好奇心上升起来,慢慢凑过来问话,“哎,你们是接到上级命令来拦截我们的?你们不会是那什么信息支援部队的吧。”


    “我们原本是要和另一组会合,一起去摧毁你们蓝方军的通讯设备的,只不过没找到,半路碰上你们了。”几人当中就属廖国庆能聊能谈,一点不介意把自己行动暴露给他们知道。


    李德文一听眼角忍不住抽抽,嘴里嘀咕一句,“还不如让联络设备组碰到你们呢。”


    眼下没见到导调组,也不知道这边消息什么时候传到指挥部。


    光想想都觉得没脸回去,被人逼停还全员覆灭。


    越想越烦躁,李德文重新钻进车舱里,冲着蔡鹏,朱春来小声说道:“那女的一杠两星是个排长。他们原先任务是拦截联络设备组,之前设备组不是和咱们遇到过吗?导调组把位置报给他们,结果一路顺着我们过来了。”


    朱春来看了眼车长蔡鹏,“他们的裤腿都是湿的,应该是从浅坳子那边走捷径赶在我们前头,掩体洞做的很漂亮,卡驱动轮也精准,对方前头半坡还藏了一个射击手,我们死的不亏。”


    蔡鹏闭着眼不说话,喘息声却很大,心里压着火气,就不知道是怒气还是憋屈。


    稍后,“怨我,大意了,没盯紧两旁,那个女排长说没得没错。”


    “怎么能怨你,谁能想到还有人这么干的,联络设备组没找到,撞上一辆装甲车,避开都来不及,他们还尾随抄近路,做掩体洞逼停上火烧车。”李德文忍不住皱眉扶额,凑近过来,极小声说道:“你说外面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寻常人有这么干的吗?说他们脑子不正常还急眼?军演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李德文自己嘀嘀咕咕,其他人都闭着眼不吭声。


    车舱外面,浅浅响起一道鼾声,陈文才头歪着,背靠着装甲睡着了。牛志海过去把陈文才脱掉的鞋子,袜子放在火边烤。


    回头坐在陈文才旁边,没一会陈文才的脑袋瓜直接缓缓往下落,最后直接变成枕着牛志海大腿躺平睡。


    周晚风在对面,眼睛闭着,脑袋却是清醒的,刚才对方好像提到一句信息支援部队。周晚风大致猜到应该红方军的没亮相的底牌。


    信息支援部队,大概能猜到是电子科技方面的先进技术兵种。也就说看着无解的装甲部队,其实有后招制衡,只不过眼下被他们给捷足先登了。


    没了装甲部队,一号高地蓝方军的优势不在。


    已经没必要苦哈哈赶过去了,而且大家也都精疲力尽,实在走不动了。


    周晚风嘴角扬了下,意识开始放松准备休息会,至于后面的军演怎么进行,她已经不太上心了。


    *


    红方军的底牌,信息支援部队从北绕道,前往一号高地支援,正行驶在半途中。


    导调组忽然宣布军演结束,裁决组根据已经知道情况,推算得出红方军胜利,并顺利夺回一号高地。


    原本以为军演会持续到第二天上午才会结束,没想到竟然提前结束了。


    导调组派车把人陆续接回基地里,基地食堂连夜生火做饭,红方军,蓝方军都在食堂里,这一桌那一桌,之前还打的和乌鸡眼似的,这会竟然坐在食堂内吃饭。你看我,我瞅你,嘿嘿笑一声。


    不过红方军自己赢了,实际也不太明白怎么赢的,但是不妨碍他们高兴。


    红方军不知道自己赢的,蓝方军这边同样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军演过程还没重新复盘。


    红方军指挥室里,这会静悄悄的,只有翻看资料的哗啦声。一个小时前,裁决组那边最新信息,蓝方军的装甲部队被成功拦截。


    这消息一出,指挥室里的各位首长都有些愣住,信息支援部队还在北边绕道没过去呢。


    但导调组那边给的信息,蓝方军装甲部队在东南方向被成功拦截下来。


    想破头都没想明白,最后只能找到导调组的人问清楚事情缘由。


    总不能一会军演推盘,蓝方军问怎么输的,总不能说他们也不清楚。


    问的裁决组的人都愣住,刚知道那会都以为这是红方军布下的一道奇兵。


    现在看实际情况,红方军好像自己都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是右翼的一组侦察兵,原先要在这里和蓝方军的先锋兵对上,但这他们绕后诱敌把对方全部歼灭之后,他们收到任务是支援另一组作战小队。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组和左翼分出一支主力军撞上了,撤退为虚,最后全部跟到中部战区还把蓝方军彻底包成饺子。”导调组的手从中部战区往下滑,来到南部重重点了下。


    “实际在这边,导调组已经追踪不上他们了,根据蓝方军装甲部队的口述,这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顺着履带印猜到他们要去一号高地。抄小道从这里赶超,并在装甲车路过的地方,挖掩体洞,砍树枝,火烧烟雾,远处布置狙击手等完成一些列埋伏。最后X9式中坦履带驱动轮被毁,顺利逼停。火烧逼舱,炮塔四周烧的熏黑掉皮,具体还得后面机械师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损害程度。”


    说完还补上一句,“装甲车还留在这,履带各捅进二三根粗树干,死卡在驱动轮里,驾驶员说必须拆掉驱动轮和负重轮,才能抽出来。”


    导调组的人说完自己都笑了,手顺着这一组的活动轨迹,来回比划三圈,最后竖起大拇指,“就冲他们这体能,你们特战旅平时训练功不可没。”


    *


    另一边,基地食堂灯火通明,刚蒸好的雪白馒头直接架着端在外面来。主打一个量大管够。


    蓝方军打了败仗,输的莫名其妙的,说是经过裁决组核算确认,这里头的判定标准是什么?也没人能说出几条来。


    胡海豹手里揣着五六个馒头,有帮别人拿的,慢慢吞吞在红方军附近转悠。


    这会算是知道红方军来自南部战区X8集团军一特战旅。


    路过一桌红方军一眼扫过去,没有。


    目光投到右边,没有,转到左边也没看到。


    马俊饿的不行,嘴里嚼着腌菜丝,看到胡海豹磨磨唧唧的样子,直接站起身朝他挥手。


    没瞅到人,小跑着过去把馒头分下去。


    “想找那个上等女兵?”马俊掰开馒头,中间夹上过油炒的黑咸菜丝,筷子都不用了,张嘴咬掉一半,馒头暄软,又饿的厉害,感觉这样馒头能吃五六七八个。


    胡海豹不死心左右有环视一圈,还是没瞅到人,笑笑道:“就是好奇,认识认识呗。”


    “且,还不是被人干掉没死心。”马俊咽下一大口馒头,凑到跟前坐下,“别找了,我早瞅一遍了,人不在这,你要真想认识,你不如问一下。”


    “我不问,我不信那些人会不过来吃饭。”一个人不饿,总不能一组人都不饿啊。


    饿,但是比起饿,周晚风一组人选择睡觉。


    出发前发的物资,压缩饼干,大多人没动一口,外面包装袋都好好的。这玩意抗饿,但实在不好吃。


    周晚风这一组全员的水和压缩饼干一点没剩下,被带回基地之后,全员躺平补觉。


    实在太累了。


    正陷入熟睡的几个人,还不知道他们几个来培训学习的资料,这会已经在首长手上了。


    一颗金星的首长看完,旅长看,参谋长看完,政委接着看,政治部主任又递给下面机关干部等人。


    几张纸能写的东西有限。


    还是政委一个电话打下去,旅里政治部干部科干事直接大半夜翻找档案。


    “这几个兵能组在一起,是因为这次学习培训的名额不是他们连队自己报名的。一开始就是防备下面连队又找些聪明能干的兵过来。为了给其他兵机会,也是想了解基层部队真实水平,就让营部随机选人,除了带队干部是他们自己选定上报。”政委看到这一组五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问了下才知道是这么个缘故。


    “我说呢,这个队伍里怎么有三名后勤兵,这个随机选的好啊。这样才能看出一个基层连队平时训练真实水平。”


    原先几张崭新平整的资料纸,这会传递一遍后有些折痕,周晚风那张尤其明显。


    “我就记得这个周晚风,是今年集团军新排长集训以综合实力第一结业的,是毕业于科技学院高材生,军事素质十分过硬,尤其射击,格斗更是不错。”


    “现在看来,可不光是射击格斗厉害,这脑子也灵光的很啊。”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


    红蓝军演别管怎么说他们赢了,结果是好的,就是这其中过程吧,有点出人意料。


    “刚还见到杜书新,问我怎么回事呢。”信息支援部队是一支新型的,现代化的新型兵种部队,杜书新就是这次参加军演的信息支援部队的队长。


    本来越想这这次军演里露面,给对面蓝方军一点震慑,结果万万没想到这次军演里还藏着周晚风这号兵。


    毫无疑问,这支小组的活动轨迹,组织安排应该都是负责带队的排长,周晚风下令的。


    让人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这个兵很不一般。


    不管是从导调组,还是裁决组那得到的信息,这个兵胆子很大,沉着冷静有想法。


    根据中部战场阵亡的士兵口述,这支小组支援中部战场的时机非常及时。


    中部战区基本上应该是蓝方军的囊中之物,却反被包了饺子。如果中部这里蓝方军获胜,成功抵达一号高地支援。


    那军演一定会拉扯到明天上午结束。


    能提前结束的诱因,就在于蓝方军中部支援失败,其后装甲部队又被拦截,彻底没了底牌。而红方军北部有重要支援部队加入,其次,南部也有活动兵力。如此裁决组根据军演战场的形势,核实推断蓝方军惨败,红方军成功夺回一号高地赢得胜利。


    “你们看啊,这是右翼侦察小组的轨迹,你要说他们鲁莽不知所谓,那就是低估他们了。我甚至觉得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左右军演胜利问题所在,这里头一定有一个善于思考和分析的人在。”


    首长拿起手边的钢笔,重重圈画住周晚风的名字,仰起头问,“周晚风人呢?”


    “在休息。”


    这话一出,全都不由自主的想到导调组夸赞这几个人的体能素质,不由笑出声来,


    “那就让他们先好休息休息,休息够了让他们过来一趟,我还有事想问问他们。”


    *


    蓝方军已经知道自己提前败北的主要原因了。


    “这组右翼侦察兵的活动范围还真是大,从这到到这,又转到中部战区这里,最后出现在这,并成功逼停我们的装甲车。”


    蓝方军指挥部的几个人面色严峻,全都皱着眉头不吭声。


    说什么呢?说压根没想过有人会半路埋伏逼停装甲车。具体的详细细节,他们已经知道了,甚至比导调组和裁决组知道的更多。


    “写检查吧,这次所有参与军演的兵都要写,必须充分认识到这次错误,才能吸取教训。打成这幅样子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多说一句都是输不起,有什么脸和人打架?质疑别人?”


    蓝方军的首长深吸一口气,“我一直在强调军演不是儿戏,必须认真,再认真对待。对方这支右翼侦察兵,你看看他们活动轨迹,他们是怎么对待这场军演的,从他们的行走路线和工作量,我只看到他们深刻想赢的决心。”


    “不管是中部战场还是南部埋伏装甲车,对方完全把军演当成实战场,哪怕导调组告诉我,对方把装甲车烧个精光,抛开立场来讲,我想说这事干的漂亮啊。为什么我们的兵不行?这支右翼侦察兵,绕道从后方追击,挖掩体埋伏,诱敌深入,前后射击。局势不利就分头撤退,你以为没事的时候,趁势而上。难道我们的兵没学过这些吗?”


    “这一场我们输的很彻底,没有任何借口可言。甚至我军还没有和对方的底牌主力交火,就已经输了,丢人。”


    “周晚风,记住这个名字,把这场本该明天下午结束的军演,硬是提前一天结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


    *


    蓝红双方坐下,在导调组和裁决组的推动复盘之下,双方就战术,兵力,战损比进行多方位,多角度的分析复盘。


    “实际中部战出现惊人的高战损值,这意味其中战斗决策的失误,以及是否有效的执行战术。希望能够引起反思和警示。”


    裁决组就最后定损,以及核算确认红方军胜利给出相关数据。


    蓝方军上下咬牙一致认可,不存在质疑。


    军演复盘无论如何都绕不过红方右翼一组侦察兵,即使双方都是从战术方面讨论,分析。但右翼这支侦察兵总是突兀横在其中。


    复盘到最后,气氛没有之前严肃,双方就军演本身自身存在问题进行了交流和反思,最后握手一笑,反倒是相互夸赞起来。


    “你们右翼这组侦察兵真是太能跑了。”


    第124章 不成功便成仁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组侦查兵,不会是你们一开始就安排好的一道奇兵吧”


    “就结果来看确实是一组奇兵,但实际几个小时前这支小组失踪脱离联系,倒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


    双方暗自打起太极来。


    蓝方军的装甲车被逼停,这事说出来丢人,但凡细致谨慎点都有应对之法,偏偏被人全灭。


    光是装甲车被逼停这一点,等到裁决组核算也会是全灭这一结果。


    特战旅这边尽量转移话题,右翼这组侦查兵把人家装甲车履带驱动轮给搞毁了,根据导调组私下说的维修是个大工程。履带需要全部拆卸下来,内里驱动轮和负重轮全都拆掉检查再重装。


    特战旅赢了,可这赢的和预想的不太一样,这次小型军演集团军一并跟来宣发部的几名干事。


    重点军演之后介绍信息支援部队。


    如果“主角”还没登场露面,军演提前结束,总归负责撰写的几名干事下笔会有点受限。


    最后大家彼此授意情况下,器械研究所的教导员就这次军演的效果发表讲话。这次是军演没错,可也是试用激光作战模拟的一次实验。


    “还需要优化改进,细节方面还存在仍多不足。如今想要全面铺开激光作战系统演习还需要等待。我们也会加大进度研究重武器激光作战,为未来实现海陆空,多兵种全方位的军演不断努力探索和创新。”


    军演复盘后大家心里都门清了。


    而周晚风一组五人睡到第二天哨声响起,几个人精气神恢复些,可昨天夜里累狠了,浑身肌肉酸胀,尤其大腿和小腿肚子硬邦邦的。


    早上集合去食堂吃饭,兄弟连的秦喜民在旁边桌子坐下,笑眯眯问候一声,“昨天张干事去寝室好几趟,就是看你们睡醒没?”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廖国庆和陈文才他们四个,“你们打鼾声关门都能听到,左右两边都出来站你们门口准备敲门,碰巧被张干事撞上,经他一解释,可算知道这次军演怎么赢的了,干的好,真给咱营部争脸。”


    秦喜民喜的嘴角往后咧,“我昨天在中部战场,眼看着就被蓝方军突突了,忽的一下听*到他们被人从后面抄了,可惜没看到人,没成想是你们几个。”


    牛志海和黄小天都是内向的人,被人夸赞也是嘿嘿笑两声,眼睛眯着,身体疲惫感全都忘了,乐的心里开花。


    陈文才又去蒸笼那边,用碗装回几个馒头包子过来,顺手把最上头的包子放周晚风跟前,嘴里嘀咕着,“包子还是蒸少了,刚才见还有不少,这会全剩下馒头了。”


    包子是猪肉粉丝的,粉丝多肉少,主要馅子调的好。


    陈文才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他全是馒头。


    廖国庆正在和隔壁兄弟连说他们昨天走了多少路,脚底都磨薄半厘米。


    “不过你们昨天怎么想着去逼停坦克?”兄弟连好奇心上来。


    廖国庆刚要张嘴,脚上立马挨了一下。这桌底下敢踢他的,除了陈文才没第二人。


    排长能动嘴就不动手,能动手的一定狠狠给一下长记性。


    眼角余光瞅到低头咬包子的陈文才给他使眼色。


    廖国庆不笨,立马明白过来,这事还不能随便说呢,说砸了搞不好还得挨批评写检讨,落个不服从命令的名头。


    苦和累都受着了,可不能这会翻车。


    廖国庆干笑两声,“我这脑子哪记得住,反正跟着排长,稀里糊涂的”


    “我们原先是奔着支援另一组摧毁对方联络设备的,走半道撞上左翼去支援中部的敌军,对方人不少,我们分头撤了。当时位置就距离你们最近,你们射击的声音都能听到。想着对方去支援,你们可怎么办啊,就想着帮一把,能干掉一个少一个。”周晚风浅笑着接上话,看着秦喜民解释,“我们害怕对方反击,打完枪逃得的比兔子都快,压根都注意对方剩几个人,阵亡几个人,反正转身就是跑。”


    “对对,当时跑的我呼吸都喘不过来,吓死了,就怕对方朝着我们追。”


    “跑的急没看清方向,走岔路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看到对方装甲车朝着一号高地去。这要是让它到了一号高地可以直接宣布结束了。我们反正也不知道怎么走,索性跟着它,总不能坐着等天亮让人来接吧,想着就算阵亡,也死的有点价值,好歹拖延点对方时间,结果没想到把装甲车逼停了,我还担心呢,装甲车的履带和驱动轮怕是要大修,我们不会犯错误了吧。”


    周晚风眉头微微皱着,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神色。


    对面端着碗准备喝口稀饭的牛志海,干巴巴愣住了。


    黄小天馒头里加咸菜丝都夹碗里去了。


    陈文才干咳两声,赶紧喝口稀饭压压。


    廖国庆转头目光看向别处,下意识摸鼻子,不敢看兄弟连的脸。昨天夜里排长给他们画的大饼还历历在目,这会全是“走岔路和阴差阳错。”


    本来就是奔着干掉他们去的,可偏偏不能这么说。


    秦喜民一听,笑着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呢。总不能有人专门盯着装甲车干,你们估计当时也是被逼着没法子,不想挨训总的找点事做。这事做的好,特别好,履带驱动轮什么没听上面提应该没啥事,别多想,现在是歪打正着,说到底你们是立功了。”


    妈的一门心思干的大事,被人说歪打正着,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陈文才,廖国庆,牛志海,黄小天只埋头吃饭。


    周晚风还装着样子和秦喜民确认装甲车的事,直到张干事手拿着饭盒过来,笑着说。“周排长,等会吃过饭去趟二楼办公室,昨天首长就说要见你们几个,结果你们睡得熟,一直没让打扰你们。吃过饭赶紧过去啊,首长们吃过早饭说不定有事就走了。”


    别说一颗金星啊,就两杠三星,四星,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期间下访见着一回,然后匆匆又去别的连队。


    甚至有的连队还见不着。


    张干事说完转身走了。


    本来吃的正香几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尤其是牛志海和黄小天,稀饭不喝了,馒头不吃了,“排长我们我们也过去吗?”


    想去,又不想去。


    “嗯,说是一起。”周晚风低头喝稀饭,几口把包子解决掉,余光看到就连陈文才都紧张的包子都忘吃了,转头被廖国庆抢了去,两口塞进嘴巴里。


    换之前陈文才肯定要发作,或者伸手拍两下,这会只狠狠瞪了廖国庆一眼没说话。


    “行了,紧张什么啊,昨晚上说的话都忘了吗?”周晚风嘴角扬笑,想说两句让他们放轻松,可转头看到兄弟连秦喜民一干人,声音忽作轻飘飘来了句,“应该不是想问责。”


    都知道,要问责谁还等你睡饱觉。


    主要是一下子要见大首长,说不定首长还要问话。


    食堂里到底有不相干的人在,说话不自在。周晚风也看出几个人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赶紧带人从食堂里出去。


    从里面一出来,避开兄弟连的人,牛志海明显最紧张那个,“排长,你说首长会问咱们什么?要是问咱们昨天的行动,到时候我就说是分不清方位,稀里糊涂走的,行不行?”


    “不行,一个稀里糊涂,两个稀里糊涂,首长也不信啊。”周晚风嘴角噙着笑,看的出来心情不错。


    “那那要怎么说?”黄小天从食堂出来,就一直搓手,周晚风瞅着那个样子,倒像是和面的时候,手上沾的面碎子,搓来搓去的。


    “你们是我带的兵,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到时候首长要是问,就说跟着我行动的。到时候我来回答。”周晚风话一说完,两人明显眼睛一亮,大有松口气的样子。


    “不过,首长要是问你们怎么投履带,怎么扎草垛子烟雾弹什么的,自己回答,有什么说什么。问军演累不累,实话实说就行。”


    听到周排长这么说,陈文才挺诧异的,向来首长下连问战士们累不累,咬紧牙口声如洪钟,答案一如既往,不累。


    陈文才忽的想到连队里周排长砍了后院那些杨树时,连队里传的那些话,当时他听到是觉得有些夸大的,毕竟是经过文书的嘴。


    如今他完全信了。


    接触下来的周排长,是能说出那些话的人。


    “放心吧,我保证不是问责,不过估计也不会像之前说那样大肆赞扬我们做得好。估计就是寻常问话。”周晚风心里有谱。


    “为什么啊?”陈文才一听不乐意了,能提前结束军演他们明显立功了。


    周晚风笑了下,“为什么,因为咱们把军演行程打乱了,你以为导调组和裁决组真让咱们X5自动步枪打装甲车?还是想看倒退四五十年,单兵逼停坦克的老方法?我们做的事,没人能说我们做错了,首长都不能。但是,这个装甲车是留给咱们红方军后续支援部队的。那才是现代化科技作战的展示,也是这次军演咱们首长心里期待和想看到的赢法。”


    “那那我们这样算什么?”简单老实如牛志海都觉得有点不公平。


    “我们是配角,这次来过来的名义就是培训学习X9式自动步枪,没人说来参加军演。其次参加军演前教导员说什么来着,协助完成激光单兵作战系统的实验,为了改进不足,继续优化的一次模拟。简单说就是帮助完成激光模拟作战的工具人,名义上也可以说是检测单兵户外行军作战能力等等。这个事单看内部报上怎么写,如果王牌支援部队赢了,就会被报道成新时代军事科技成果展示。如今,因为咱们搅合一通,估计要写成某基地为了实验激光模拟作战系统刚完成了一次军演实验,为今后实现激光作战演习提供了有力数据之类的。”周晚风笑的眉眼淡淡。


    反倒是听到这番话的其他四个人全是一脸愣怔,反应最快的陈文才甚至直接前后左右转身,看看旁边有没有其他人。


    确定除了他们几个旁人都没听到,立即拽着周排长往僻静地方走。


    心砰砰直跳,吓得。


    都知道周排长说的是大实话,也惊讶于周排长看的全面透彻,但这么实实在在说出来可以吗?


    “排长,这些个话你你知道就行,说出来干嘛啊。”陈文才转身看向牛志海和黄小天,就算这俩想破头估计都想不到这一层。


    “提前告诉你们事实而已,我给你们画了大饼,结果大饼没有预期的好吃。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这份功劳没人能抢走,我们昨晚做的非常好。所以,等会去二楼办公室,无论听到什么,被问到什么,大家心里都要记住这一点,我们做的很好。”周晚风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话她自己清楚,但是有人不会明白。


    黄小天昨晚被人踹,手抱着火愣是没撒手依然坚持完成她的命令。


    如果走进二楼办公室,听到的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那她就必须把话提前说清楚说透彻。


    让他们明白这里面的原由。


    陈文才转身看眼牛志海和黄小天,看到两人惊愕愣怔的神情,脚下一踢,“听明白没,排长的话算是给你俩解惑。”


    如此一般,四个人原先在食堂是有些紧张的,这会都冷静下来。


    冷冷静静地,眉眼之间倒是多了一份从容不迫的气质来,没了期待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


    站在二楼最大办公室门口,周晚风向后转身眼睛快速扫了四人一眼,领口,肩章各处全都平整规矩,这才敲门自报连队番号。


    “报告,X特战旅特战三连三排长周晚风前来报道。”


    “进来。”


    周晚风昂首挺姿,推开门站一侧立正,等到身后四人先后进去,才关门大步向前站在队伍最右侧。


    队伍整齐,所有人面色镇定,挺直腰板目视前方。


    办公室最里有张方桌子,穿着一身常服的首长正坐着看文件,下方两张枣红木椅子,各自坐了两个人,均是两杠三星,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杯。见人进来,纷纷抬眼打量。


    一个眉眼温和却不失严肃,一个眉眼带锋,目光如炬。


    前头案子传来动静,是一张有着明显岁月痕迹脸,周晚风知道这人比看到的实际年龄要年轻,集团军内报册子上有介绍过。


    “昨晚上休息的可还好?”


    声音低沉有力,却带着一丝关心,目光打量的同时带着一丝笑意。


    “回首长,休息的很好。”周晚风说话从容,眉眼清正,给人印象非常好。


    “那就好,昨天的军演辛苦了,导调组传来信息说你们小组失去踪迹,以为你们迷失方向,没想到你们兜兜转转也没闲着,干了件大事啊。”说完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走过来,“你们是怎么想到去逼停蓝方军的装甲车的?我们可是很好奇的。”


    周晚风微微转头向左扫一眼,其他人嘴巴抿紧一脸严肃,不得不抬头迎上几束打量的目光,“回首长,实际情况是我们昨天确实走岔路,有点分不清方向。意识到的时候也不知道走到哪。来前我们吴连长对我说,好好培训,不求功也不能惹事,更不能给连队丢脸。我们几个头找不到路时候,当时觉得完蛋了,上面肯定要派人来找我们。任务没做好,还把自己弄丢了,传回去肯定给连队丢人。也就这个时候看到路面上有履带压过得痕迹。”


    说着转身指向黄小天,“履带印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没想到会被排长直接点名,黄小天脸上肌肉一颤,后背肌肉绷紧,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清晰的感受到几位首长的目光正投到自己身上。


    黄小天的双手紧紧贴着裤缝线,那一刻他呼吸都慢了一拍。


    感觉那一秒过得十分漫长,随后听到排长继续说,“当时我们几个稍稍犹豫过,遇上怎么办?把自己整丢迷路够丢脸的,这个时候如果看到敌军装甲车视而不见,感觉自己像个逃兵,自私自利只想自己活命的孬兵。最后我们一致觉得阵亡也比做逃兵好,虽然是军演,但如果真的避开了,我们自己内心的羞愧感和当兵使命感会相互冲撞。我们只有X5式自动步枪,打不了对方装甲车,但是以前的先烈们也是从没到有,一步步取得胜利。所以,我们尽最大努力,不成功便成仁。”


    “好一句不成功便成仁,说得好啊。”眉眼和睦的二杠三星笑着点点头,“听说你们在短时间内还挖了掩体洞?”


    周晚风顺势指向陈文才,“他在我们连队外号钻地鼠,能在一切苛刻条件下完成掩体筑造,没有他的话我们应该很早就暴漏了。而且,逼停装甲车最重要的就是就是瞄准履带内的驱动轮,这方面他十分了解,精准度和尺寸把握的非常好。”


    说完陈文才,说远处狙击手的廖国庆,以及准备树干的牛志海。


    四个兵被她讲了一遍,逼停装甲车的全过程也一目了然,随后,周晚风向前一步,“首长,蓝方军的装甲车被我们损坏,可能需要维修。这个是军演破坏军用资产是我们做错了,没能按照指示完成指定任务也是,我们愿意接受处分。”


    三名首长相互对视一眼,回到方桌前坐下的首长大笑一声,“哪个告诉你们要处分的?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叫你们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当时想法。复盘推演的时候,蓝方军指挥部可是好好的把你们夸了一顿,说你们给他们的兵狠狠上了一课。还要感谢你们做得好,以后他们都会仔仔细细,可不敢大意懈怠了。”


    “掩体洞挖的好,临时做的烟雾弹也是厉害的,你们的这种精神很值得学习。现在是和平年代,每逢一年二年我们部队都要搞大规模军演,外界总有不理解声音传过来,说我们的军演是走形式的,都是有剧本的,说是放羊性质的军演,说白话就是瞎折腾。没什么意义,浪费时间,精力,金钱。让战士们从一个山头,跑到另一个山头。红蓝军双方端着枪子弹都没射出一发,然后宣布那边胜利,这样的算什么军演。”


    “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质疑,周晚风你是科技学院毕业的,成绩优秀。新时代下的高学历兵。我想问问你,像昨天的军演,你觉得军队有必要搞大规模演习吗?”


    周晚风面对目光深沉的首长,眉头微微蹙了下,她在心中不断衡量,首长问她目的是什么?


    只安静了几秒。


    都在等待周晚风回答。


    这个问题没有别的答案,关键在于怎么理解。


    周晚风看向三位首长,慢慢吐出一口气,“我初中的时候学校每月都有考试,我们称呼月考。上高中的时候考试更频繁,尤其是到最后模拟考,为的就是让学生适应,和习惯最后一场考试氛围,就是高考。在那之前,学校早会,班会几乎天天都要讲,每个人都知道甚至都能背下老师讲的话术。但是每年到高考开始那天,走错考场的,忘记带准考证的,忘记考试笔的,还有多种原因迟到的每年都有。


    部队的军演就像学生模拟考试,不军演后勤炊事员不清楚自己要不要拿家伙事,大米要不要带。装甲车车辆的缺油到哪里去加?各式各样的问题。军演是模拟战场,一次次可以把很多问题磨合掉,打仗就是分工明确的配合战,每个人清楚自己要做的,以及能做到最佳的程度,划分到营部,连队,排,班也是如此。军演是可以把掉链子的兵减少,再减少,把错误降到最低,亦是把伤亡降到最低。”


    “啪啪啪啪。”周晚风说完,首长鼓起掌来,“周晚风这亦是我相对你说的话。”


    “你清楚自己能做的事,也有能力把事情做到最佳,不要再说什么走岔路,丢失方向的话。你一个科技学院的高材生,我可是知道你们有门军事地形学的课。你可别说你这门课不及格啊,你睡觉休息的时候,我可是看过你们档案的。”首长抬手拍拍桌上文件,笑着说,“本来我,张政委,王参谋长一起讨论,讨论你们行动动机,现在我明白了,清楚自己要做的,也清楚能做到的,更清楚和了解自己能做到的程度,有这种觉悟的人,一般都是能力强的聪明人。”


    如此被拆穿,周晚风依然身姿笔直,眉眼清冷,不卑不亢。


    军演的事情问完,关心连队里训练生活日常。


    周晚风如实回答,被问到还有在学习吗?


    稍稍沉思下,回答道:“我最近在学习靖巴,开金,南莱语,才刚刚学出点趣味性。”


    “可以啊,活到老学到老。咱们集团军内部每年都会举办很多比赛,其中就有语言方面的。你刚毕业下连队或许有多不习惯,但是没关系慢慢来,慢慢学,是金子会发光的。”


    直到干事敲门进来,提醒时间到了,首长们这才结束谈话,让人回去。


    刚泡的茶有点烫,这会喝刚刚好。


    “这个周晚风啊,是真的聪明,进门开始以退为进,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缜密。你看看她连讲带夸把手下兵称颂一遍,好像干的这些事没她事一样。”说着笑着摇摇头喝口茶水,“是个懂进退,不冒进的,可我看这一身心眼子也不少。”


    “难得人才,当初没到毕业季就有战区提前开口要人了。能来南部战区,是她本人自己要求的。现在又主动学习靖巴语,开金,南莱语,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很清楚南部战区看似稳实则纷纷不断,提前谋划也算未雨绸缪,真正的聪明人总是早早看出端倪提前准备着。”


    “难得从你老王嘴里夸赞一个人,很欣赏这个周晚风?”


    “人不能光说话漂亮,事也得做的漂亮。她说军演是可以把掉链子的兵减少,再减少,把错误降到最低,亦是把伤亡降到最低。从她带着手下这几个兵,从右翼辗转到南部,别的不说,能把自己的兵活着全带出来就是了不起。


    我相信她应该有更激烈的方式,不过她选了全员都有希望存活的方法,虽然累和辛苦,不过能把兵管理到愿意跟着她,跋山涉水不辞辛苦,这也是一种手段。而且,事确实办的漂亮,南部战区一个特战旅X5自动步枪逼停X9式装甲坦克,这内报标题不够醒目?一个下连几个月新排长,带着几名后勤兵搞游击战术提前结束军演,这还不吸引人?”


    “好了,周晚风这个事到此结束,她如今下连才几个月,不着急慢慢来吧。”


    “是不着急,突然有点好奇她直属上司是谁,手底下有个这么厉害的兵,压得住吗?”


    “特战三连吴文峰,练兵狠,护起短也狠,惜才也爱才,士官学院转正基层上来的,很懂和各式各样的兵打交道。所以当初特意把人放他那的。”


    三人茶没喝完,干事又进来提醒一遍,这才起身准备出发。


    *


    周晚风一行人,从二楼办公室出来,陈文才紧巴巴啪啪自己胸脯,好似要把身体里上涌的那团气摁下去。


    “排长,首长是不是都知道咱们追着装甲车,压根不是什么迷路丢向?”


    “嗯。”周晚风点点头。


    陈文才啊的一声,双手抱头,之前办公室站的像个标兵一样,这会扭动的像个翻滚毛毛虫。


    “还不如一开始说实话呢,说假话被人当面拆穿我还是头一回碰到。还有排长,你那么使劲夸我们,你怎么不说说自己?”陈文才懊恼之后,见事已成现实也只能认清接受,而且,首长们似乎也没多在意。


    排长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黄小天狂点点,“排长你指我的时候,我小腿肚子都打颤了。”


    “我都瞅到首长看你了。”牛志海满面通红,眼里闪着光,这会人像做梦似的,“首长肩膀的金星比图片上好看,更闪,更亮。”


    “首长也看你了,我都看到了。”黄小天兴奋的对牛志海说。


    “好了,一间屋就这么大,咱们几个站那往哪看都能瞥到。排长,首长没问责,刚才问话声音也柔和,是不是代表首长们认可我们做的事?”


    陈文才觉得这才是头等大事。


    “昨天就能把我们叫起来问话,非等到今天,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周晚风眉眼张扬,提醒几人。


    陈文才眼睛瞪大,眼里狂喜。


    “不仅认可,某种程度上也是赞扬我们做的好。”


    “之前还夸你机灵,这会到愚钝了,你没看出来,首长们都在夸赞排长,这还不明显。”廖国庆眉飞色舞,五官像是在脸上跳舞,说不出的欢快劲。


    对他们来说从军演开始到结束,到见到首长,都是不敢想的事情。虽然首长没明着夸赞他们,但是对他们说话声音很柔和,是笑着说的,还问了他们在连队里日常干什么,负责什么,每一个人都问了。


    这会全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彩上。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今天,可能会是我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候。以后都不会有了,没想到我也能有这样的一天。”牛志海高兴到双目发红。


    “人生长着呢,这才哪到哪啊。”陈文才拦住他的肩头,给他打气。


    牛志海却摇头,他心里清楚自己性格,今天能站在二楼办公室,全因为周排长在。


    她把每一个人说的都那么重要,其实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对了,要回连队了,X9式自动步枪的要点和使用手册都没忘吧,要不回头咱们再过一遍。回连队可是要交差的。”周晚风岔开话题,原先没觉得,出来这么久,她还有点想回去了。


    “不对啊,排长你不是说只要会打枪,那些要点不用特别去记吗?”陈文才大喊一声,他打那之后就没记过笔记。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估计回去之后,连长怕是会让我们做个使用简章出来,毕竟全连这么多人也不能一个个示范啊,手把手也不现实啊。”


    周晚风说完准备再去看一遍自己手册,回去路上琢磨个简易版使用手册出来。就连长的性子估计也不喜欢长篇大论,越简洁越好。


    周晚风走了,留下四个一脸愣住的人。


    陈文才看着排长走远背影,人有点傻,忽的大喊一声,“排长,这这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排长会不会开玩笑?”黄小天有点慌,他笔记本都被没收了


    廖国庆第一个追上去,“排长,你笔记本借我抄一下吧。”忽的转头看向陈文才,“排长只说他俩用不着,可没说咱俩也不做啊。”


    “哪有这样的事啊。”陈文才推开牛志海和黄小天,追上廖国庆,也准备回连队前抄笔记去。


    *


    把人送到各自营部,再有连队过去接人。


    回到连队的时候已经都下午了。


    主干道两排梧桐树光秃秃的,只剩下张牙舞爪的枝子,周晚风仰起头多看了几眼,便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放行李,她自己去连长办公室汇报去。


    开车去营部把人接回来的是林俊明,周晚风把行李交给他,让他帮忙带回去给三班女兵。


    周晚风到办公室门口敲敲门,报告没喊先探头进来看一眼。


    瞅到里面没外人,抬腿便进来了。


    吴文峰和崔明堂两人正忙着筛选什么,抬头看到人过来,“回来了,怎么样这趟出去?”


    周晚风坐在两人斜对面,低头看眼桌上东西,低头说句,“还行,X9式自动步枪,做了不少改进,能加装激光模拟作战系统,打法上倒是没有太大区别基本和X5式自动步枪差不多,就是瞄准镜需要多适应一下,问题都不大。”


    说的轻描淡写,吴文峰放下手里东西,笑着问,“最后实际打靶成绩怎么样?”


    “没打靶,军演去了。”周晚风抬头看吴文和崔明堂,不信这俩人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打马虎眼。他们确实猜到一点内幕。


    “结果,军演怎么样?”吴文峰挺好奇的。


    “红方军赢了,对了连长,信息支援部队你了解吗?”周晚风并没多说,反倒是开口询问起来,在基地她就挺好奇的,但是没办法多问。


    “信息支援部队?你们这次军演他们也去了?”吴文峰眉眼一挑,有些诧异。原本以为是微小型军演,军演目的大概就是搞突击和侦查。


    如果信息支援部队都参与了,这场军演足可以说明重要性。


    “信息支援部队,其实全称应该是战略信息支援部队,电磁对抗,信息侦查和传递,强化战场电子网络信息链,核心就是构建电子设备为攻防作战的一个信息体系建设,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们军演信息支援部队都参与了,那蓝方军那边”


    “他们有装甲部队,有X9式中型主战坦克。”


    “霍,这么看过两天集团军内报上估计就能到了,上面写的肯定比我讲的细致,你们这次军演看着规模小,不过上头应该很看重,知道蓝方军是哪的吗?”


    周晚风摇头,她还真没问。


    “我把这次X9自动步枪使用手册和改进要点都简单梳理了下,回头我交给文书,让他打出来给各排各班一份。等到X9自动步枪入库,到时候找一下午组织全连练习瞄准打靶。”周晚风起身准备回去,忽的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连长,指导员,营道上梧桐树要不要修剪一下,没了树叶,从外头看光秃秃的四仰八叉不太美观。临近过年不是有纠察队,督导组过来,乱糟糟不太整齐,找人搬梯子把上头修剪一下,明年发枝子会更旺盛。”


    转身要走,忽的有补上一句,“连长,个人建议啊,可以不采纳。”


    周晚风说完打了声招呼回去了,她还得回寝室收拾收拾。


    吴文峰拧着眉头看着关上门,视线对上崔明堂笑眯眯的双眼,“不是,她这不是刚回来,怎么就看营道上的梧桐树不顺眼了?还光秃秃四仰八叉不美观?剪秃了能好看?”


    “人家说修剪一下,修剪整齐了。好的建议人人都能提,周排长年纪小可审美方面应该没问题,说到底营道上梧桐树是应该每年都修剪一下,不能任由发枝,就现在看确实不太美观。”


    “老崔你看出来了,你去年怎么没提?”


    “去年没提是因为去年没有人和我审美一样啊,今年周排长来了啊。”崔明堂笑着端起茶杯喝口水,不过说归说都是拌嘴小事,随后恢复正经语调,“言归正传啊,刚周排长在,怎么没听你提军演的事啊?还以为你会问上一两句过程什么的。”


    吴文峰继续整理手上工作,笑了声,“本来想问的,可一听到信息支援部队都参与了,我就没什么想问的了。蓝方军X9式中型主战坦克都开来了,别管几代品也算是动真格的了。根据我对上面的了解,对方这装甲部队绝对剑指信息支援部队。人家才是重头戏啊。其他人最多拿着X9自动步枪搞野外行军。没听过军演拿步枪打坦克的,这不是闹笑话吗?”


    “而且想知道具体的,我等两天看集团军内报不是更好,你瞅她刚回来,就找事,估计心里不痛快,憋着火呢。她多聪明啊,军演的性质还能没看明白。小型军演一般都有则重点,也就是主桌上大菜。明摆着他们这些人就是过去试用试用X9式自动步枪,看看蓝方军的装甲部队和红方军的信息支援部队对抗。她肯定看明白了,到底年轻啊,心高,不服气,这些情绪我懂。回头给司务长说一声,让他明天从杂物室搬出两把梯子,找人剪剪,也别剪的太狠了,来年取景不好看。”


    吴文峰真没再过问军演的事,临近年关连里事情变得多起来,尤其一到年底还牵扯各种评选,事就更多了。崔明堂也是一样,集团军内报写的东西也没时间看。


    周晚风作息和往常一样,可能临近年关,全连各处大扫除。一砖头,一石头缝都拿扫帚哗啦几下。


    “周排长。”食堂正吃饭呢,牛志海从后面过来,手里端着一叠小菜,放在周晚风跟前,几日不见,人变得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尤其周晚风旁边坐着三班长毛小倩,女兵张美瑶,吕月等人,更是不知道把目光往哪看,只快速说了句,“周排长,这是我做的小菜,他们都说就着馒头吃特别好吃,头回做做的少,你尝尝味。”说完人匆匆走了。


    “排长我能尝尝吗,整个连队都知道牛志海除了会做北方菜,一手小菜更是拿捏人心啊,一排的好多兵求他多做点,还给他送过烟呢。”


    “这我知道,烟没递过去,人直接转身跑了。”


    一叠小菜一人夹一下很快就见底了。


    周晚风参演军演的事,连里知道不多,对外都是培*训学习,X9自动步枪入库了,训练多出一项来,周晚风这些天全忙射击打靶的事。


    去的是五个人,结果回来发现,牛志海,黄小天回到炊事班里很难再要出来。


    听说两人外出培训那些天,被连长派去炊事班帮忙的人,忙没帮上还帮了不少倒忙。把好脾气的炊事班班长都惹毛了,把人提前撵走了。


    如今两人回来,才见着炊事班班长的笑脸,就是说什么也不放人。


    廖国庆那头,听说换人前两天热水都供应不上,差点出乱子,现在连长那边不点头廖国庆乐的在他地盘窝着。


    最后剩下一个陈文才,这家伙惯会躲懒,周晚风回来后压根没见到他人。


    周晚风倒是不在意,本来一天二十四小时,睡觉起床都有哨子号,干什么都有点。


    倒是陈文才有心,周末请假外出,买了炒花生和瓜子米跑来送她,大有贿赂之意,周晚风笑着把东西分给女兵们吃了。


    女兵们也是好奇,都问出去培训期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怪女兵们,实在是回来第二天黄小天拿出看家本领做的面点,精致又好看,专门送过来。


    牛志海也是小菜不断。


    周晚风什么也不解释。连里过年的活动,黄小天一手好活,连里让他过年露一手蒸点寓意好的,摆出来当门面。


    如今练手呢。


    所以,军演上发生的事,连里还真没人知道。牛志海,黄小天没说,周晚风大概明白,廖国庆呢一个人看着锅炉,想说没人,打了热水就走也没时间说啊。


    陈文才没说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送炒花生那天她没忍住问了句。


    “这个事还没个定性呢,我寻思缓一缓,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迟。我等内报出来我看上头写的啥。”陈文才惫懒的性子里还有怕惹麻烦一面,惹麻烦也代表事多。


    结果军演火烧坦克的事,竟然没传出来。


    直到旅里表彰下来,奖励在军事演习里表现突出的个人和单位。


    颁发荣誉证书是对优秀作战士兵的勇气,技能的肯定和认可。


    营部这边正式收到表彰,军演当中兄弟连的秦喜民带队坚守中部战场,最后成功拦截敌军支援部队,并全部歼灭敌军,获得胜利。


    最后是特战三连右翼侦察组,直接在集团军内报上占了整整两页纸


    “军演把错误降到最低,实战是把伤亡降到最低。”这是标题。


    吴文峰去营部,被营长狠狠给夸了,指着旅部刚送来的锦旗直接让人挂上了,脸上笑容就没下去过。


    “吴文峰,集团军内报你看了没?你们特战三连如今可是出大名了。”


    吴文峰来的路上看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都是他手底下的兵,什么性格他都清清楚楚的,牛志海,黄小天老实不能在老实的兵,廖国庆走哪手臂带个套袖的主,宁愿一个人去烧锅炉也不想钻泥地下河训练。陈文才有人做的事,就想躲懒的兵。


    结果内报上写的人除了周晚风写的差不多,其他他都觉得不对劲,编的有点离谱。


    敢单兵反坦克这事,除了周晚风其他人没胆量,也不敢想。


    挖掩体洞,毁驱动轮,火烧潜望镜这一桩桩的,估计全是周晚风的手笔,跑不掉的。


    “一连秦喜民说,多亏了他们,不然军演中部战场他根本守不住。对方来人支援,他们顶不住要撤退的时候,周排长他们从敌军后面窜出包了蓝军饺子。”


    “旅里说集团军内部对这次军演给与了很高的评价,说根据这次军演就能看出一个营,一个连平时狠抓训练的样子。你看着,内报上还给画了军演地形图,还说这里是一块面积很大浅坳子的,周排长他们淌水摸着石头从这里转过去的,在这设下埋伏逼停的X9式中型坦克。要知道在那之前,他们是从这里,绕到这,又从中部战场赶到南部这里,公里数惊人啊,而且山路难走更消耗体力,不容易啊,都是你们三连平时训练的成果。”


    吴文峰被夸,脸上也是压制不住的笑容,可还是有个疑惑,出声打断一下,“不对啊营长啊,周晚风军演回来问我信息支援部队的事,说这次军演他们也参加了,那”


    “没看明白是吧,不怨你,是这内报故意没提。我也是问了人才知道的。原本军演预定决赛场是一号高地这里。信息支援部队北部绕道去一号高地。蓝军装甲部队从南部这里前往一号高地,但周排长他们在这里就把装甲车逼停了,压根没在一号高地碰面。”


    故意的,吴文峰内心十分清楚,内报上写的什么迷向走岔路都是假的。周晚风压根直奔着装甲车过去的。


    她肯定清楚军演的重头戏,主角明显是信息支援部队,她整个截胡了。


    如果不是她,集团军这内报两页介绍的就是信息支援部队了。


    第125章 和三连共存亡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营长把特战三连好一顿夸,连带着吴文峰都被狠狠夸了一顿。


    吴文峰是部队里老兵油子,脸上笑的红光满面,嘴里还一直谦虚着。


    去营部就和去学校开家长会一个样,班主任当着家长们面夸,高兴,那是真高兴,可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私下还得和其他家长搞好关系啊,营长夸,他在跟着夸典型的骄傲自大,让其他连长怎么看?


    吴文峰当着众人面在营长面前诉苦,“兵是个好兵,有胆有谋,也挺能吃苦的。但大家伙都知道吧,越是这样的兵她不让人省心啊。营长,你是知道的,我们连后院一排大杨树,趁我不在全都砍了。主意大的很,难管啊,这不,从基地培训学习回来,一回来又给我建议说营道上两排梧桐树树干不整齐,让修整修整。你说有必要吗?剪的像战士们的小平头一样好看啊?”


    “原来这个是周晚风的主意啊,这事我知道。还当想是司务长的主意呢,提到这事我的说一句公道话。这事做的好,战士们五湖四海来到部队里,过年过节的时候有特餐,平时餐食有指标在,但是上级也要求我们节源开支,各自在条件内能给战士们提供更好的生活质量,这是绝对允许和值得称赞的。


    听说你们后院盖了地膜种植蔬菜,还弄了牲畜棚养鸡鸭,这个事等到有进展的时候,让我让人去写个素材,这是好事啊,该大力推广。”


    吴文峰看出来了,营长这会高兴,看什么都正面,索性不说了。手里抓着内报册子又看了一遍。


    嘴角不自觉又咧开。


    旁人都不了解周晚风啊,这事干的,看似阴差阳错,可实打实都是她一手策划的。不过,通过这件事,吴文峰也大概了解一件事,周晚风带兵有她自己的手段,能充分利用和协调完成这件事,并不是简单的。


    吴文峰在营部接受一顿夸赞,回去营长叮嘱不能骄,不能傲,还要一如既往的训练。尤其临近年关,要迎接各种检查不说,也要适当安排好战士们过年,适当布置布置应景。也不能太过,战士们都有思家情绪,尤其过年过节的时候。


    骨干干部都要起到带头作用,尤其这段时间,对于情绪不太稳定的战士,要及时沟通交流和疏通排解等等。


    吴文峰从营部回去,立即让文书把周排长叫过来。


    周晚风人在阅读室学习呢,钥匙是文书给的,他知道人在那,赶紧跑过去喊人。


    “周排长,连长喊你过去呢。”文书笑着补充一句,“连长从营部回来,瞅着满脸带笑应该是好事。”


    周晚风把书本折页盖上,等着回来接着看。


    文书一看,“放心吧周排长,咱连队能来这学习的人十个手指都数不完,让他们看书,他们宁愿去训练场训练去,不用收拾。”


    周晚风去连长办公室,敲门喊了报告,人径自进去。果然,一进去就如文书说的,眉眼挂着愉悦的气息。


    “来了,坐,坐这。”吴文峰指着自己对面椅子,让周晚风坐下。


    周晚风笑了声,“连长眉眼见喜,有什么好事吗?”


    吴文峰咧开嘴笑着伸手指指周晚风,“你们是真能藏得住,军演上干的事回来是一句都没提啊,不敢说啊?都敢放火烧坦克了。”


    “连长,你和崔指导员明明早知道这次培训学习的内幕,临走你们也没给我们透一声啊。”周晚风坐下眉眼轻松,却一派装样子的说道:“而且这次军演不是说没对外公布吗我以为要保密呢。细节多的没敢说,回来我是不是说了军演?也不算什么都没说吧。说起来,明明你和崔指导员能透漏一点,结果才是一个字都没提。但凡这要提一嘴,我们“


    吴文峰赶紧伸手打住,“停停,还我们一个字没提?提了你想干什么?什么都没提也没耽误你该干的。”说着把内报册子推给周晚风跟前,“看看,都写了两页纸,上一次这么大动静写还是人家立了一等功。”


    周晚风翻看快速浏览一遍,倒也和之前见首长时说的大差不差。


    “今天我去营里,营长表扬了你们几个。这次军演你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值得学习,回头开连务会再细说这个。”吴文峰看眼周晚风,低头撇了眼册子,放低声音道:“在自己地盘,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内报册子上写的不符实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实际目标就是X9式中型主战坦克对不对?”


    周晚风放下手册,准备回去拿回去给其他人看看,这内报来了也只会放在阅读室架子上,牛志海和黄小天整日在后勤待着,估计看不见,这上头也写了他们。


    说不准牛志海会想办法裁剪下来用相框表起来。


    “嗯。”就如吴文峰说的那样,再自家地盘上,周晚风没必要遮掩自己野心。


    吴文峰是她的直属,做什么都瞒不住,所以她一开始就选择讲清楚。


    “我对升官发财不感兴趣,但是,往前走的路是通的,我得往前走,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如果我有能力争取,就一定不会放弃。军演说白了,就是一个展示才能大舞台,谁是主角不是压轴出场的是,而是凭本事留到最后的才是。”周晚风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执着且积极。


    周晚风没有掩饰自己的行为,大大方方的承认。


    “行了,这事总归是好事,往后再有这类事必须第一个汇报,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一一个个嘴巴真严实。”吴文峰说归说,眼底藏着笑意遮不住。


    说了几句之后,说到正事上。


    周晚风下连队时间不长,也是头一次在部队过年,营部特别交代的,做好安排工作。


    吴文峰一想到周晚风本职工作就有些头疼,不上心。你说不上心吧倒也不至于,可这么久就没见过她和哪个三排的兵走的特别近,聊天交心什么的。


    “周排长,过年的安排你都知道些吧。”还得提醒提醒。


    周晚风就过年期间连队里的一些事情,早就和一排长张国安,二排长高波聊过些,基本上流程都算清楚。


    “咱们是军人,军人保家卫国的,都是钢铁男子汉,老兵就算了,年龄小的兵,还是要照顾留意的。尤其是过年这期间,思家情绪严重,要单独谈心,这事你不能再交给班长来干,班长自己也是兵,你也得注意。这是你排长工作。本来我以为你做不好,可这次出去我看你带队挺好,那就赶紧把工作抓起来,再有就是过年排岗,还有政治部为了增加过年气氛,要求各排各班报节目,过年还有会餐等等。这次军演表现出色,估计团里领导会来,我寻思会点名见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回头也和他们几个说一声。”


    吴文峰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一遍,细节东西让周晚风去问一排长二排长。


    军演上的事,全体连务会的时候讲了。


    当时现场气氛就炸开了。


    带头鼓掌的就是炊事班班长,然后是整个炊事班的兵。


    牛志海和黄小天两个竟然有点手足无措样子,有点不习惯,眉眼不太好意思,一会抬头一会低头。


    人认真听文书朗读集团军内报内容,一字字的,好像一下子回到军演当中,忽的一下,眼圈一下发红,鼻子酸溜溜的。


    牛志海低着头眼泪没控制住,直接背过身去。


    连长让他讲两句,全连的战士都静静看着他,牛志海下意识看向三排的位置,看到周排长冲他点点头。


    声音哽咽发颤,“其实整个过程很累,特别累但是,当时大家心里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全部存活,一个都不许阵亡。周排长告诉我们说,她要带着我们去一号高地。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存活是没有意义的”


    三排的女兵突然明白之前牛志海和黄小天的行为。


    通过廖国庆和陈文才的嘴,全连对三排的周排长似乎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会画大饼,有危险冲第一个,遇事不慌,果断想出对策,并会努力去完成。


    轮到周晚风说话的时候,底下一下子安静了。


    她站在那,眉眼冷静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好像之前说的事和她无关一样,人淡淡的,直到张嘴讲话,嘴角才微微带着一丝笑意,“火烧X9式装甲车这个事,必须得解释一下,不是火烧,是黄小天做的烟雾弹,不是真烧。军演回来一直瞒着没敢说,实际我心里一直忐忑着呢,毕竟把人家装甲车驱动轮给弄坏了。回来后我还专门跑了一趟器械维修部,仔细问了,都得拆卸下来一块块清理检查再装上去。好在没追究责任,至于立功,我们原本想法是不能给连队丢脸,阵亡也得有价值。还好,陈文才熟悉装甲车履带,投的精准,这也算是归功于连队之前的训练训的好,总之我是高兴没给特战三连丢脸。”


    吴文峰在周晚风说话的时候,低头和崔明堂嘀咕,“她就是真烧,还要赶在人家到达一号高地前逼停,不然X9式装甲车就是信息支援部队逼停的,她啊,心知肚明就是截胡。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敢这么干的。咱这个周排长可不简单啊,胆大手狠,她把人潜望镜还砸了一点没说,这人一看就是心里素质过硬,你瞅瞅多镇定,当时在办公室可不是这么说的。”


    崔明堂没说话,但他忽的明白,周排长实则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她在吴文峰面前展示真实的一面,所谓的真实更多的积极进取,有野心,有能力,聪明头脑和过硬军事技能从来都不讨人厌。


    军演激光作战系统在连队里讨论过一阵子,大家都十分期待以后演习。


    随着日子推进,转眼过年还有一周的时间。


    连队里训练慢慢减少,每个排里都安排一些事情做,为了给过年增加气氛,各排各班都要做点应景东西摆出来。


    一排最是迅速,用树叶做拼图,拼出过年喜庆字符出来。


    二排买了红纸拉花,直接在营道梧桐树上挂起来,红灯笼,红绸子,喜庆的气氛一下子出来了。


    三排的周排长慢了半拍,要不是三个班长在阅读室来找人,她还准备放手不管呢。


    “你们几个就按照往年惯例搞一搞呗。”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周晚风对过年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一天还是二十四小时,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


    “我们也是这样提报的,但是连长瞅了一眼给打回来重新想。两年都没换个新花样,今天在想不出来,大年三十咱们全排都得站出去给全连人表演节目。”丁延东没打算放人,这到大年三十还有好些天,好些事呢。排长摆明想躲在阅读室图清净,事全部交给他来干。这哪行?


    周晚风眉头微微一思索,看向孙河阳,“连长想要什么效果的?”


    “喜庆的,应景,还得积极向上。但是也不能太夸张,拒绝铺张浪费。”孙河阳回答道。


    “过年贴春联吗?”


    “贴,这个司务长会负责采买,基本上就买那种单个福字,就大门口买对联贴贴。”毛小倩回答。


    “咱们也买点红纸,我记得出门五公里路边有片竹林,砍点几棵回来搭架子。”周晚风看三人架势,不整点出来估计不会放过她。


    “咱也买红纸?会不会和二排的重了?”丁延东担忧,二排的人尤其嘴碎。


    周晚风笑了声,“绝不会,再买几副便宜的毛笔和墨水,给三排的兵说每人写一副对新一年的畅想,标记署名,我们做个展览墙。红纸黑字一排开,女兵班用剪刀见几个可爱图形,装饰一下,不就有了。”


    孙河阳微微琢磨一下,“排长,让他们训练跑个几公里都行,平时圆珠笔写字都狗刨似的,这用毛笔写,再给鸡爪子挠似的,到时候贴出去会不会太难看?”主要部队里太枯燥没啥事,一件事就能被说上一年的。


    “不不,我觉得周排长这个想法好啊,连长原本的意思就是全员参与,字丑的大不了多买点红纸,这玩意便宜。而且一挂出来,谁丑谁丢人。”丁延东觉得这主意好,“字丑的往下放,好看的摆在显眼的位置,重点全员参与。”


    毛小倩跟着点点头,也觉得可行。


    周晚风继续坐下来学她的南莱语。


    别说,三排的构思一说出来,就连指导员都说这想法不错,还叮嘱到时架子搭的高一点。


    三排的兵被通知到,每人都要写一副,还要写名字,个比个的喊口号。周晚风路过听到,都是写,“扬我军威,团结奋斗”“战狼出击,无所畏惧。”


    赶紧喊停。


    “不要这样的,什么霸天霸地唯我独尊,就单纯像写个人日记一样,比如我想跑步跑快一点,我希望食堂荤菜肉多放一点,我希望明年我能练出八块腹肌。我希望明年我是神射手,我希望我能立功这样的。都朴实点,接地气一点。”周晚风笑着解释。


    如此,三排的展示墙就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周晚风还叮嘱三个班长,并不需要特别排版,就是谁写好谁挂上去,自个挑位置。


    这一说,三排的兵们都慌了,一手烂字的深怕晚了留在显眼包位置上,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怕字丑的,还偷偷用铅笔在红纸上先写上,回头用毛笔走一遍,再用橡皮擦掉。别说,比盲目瞎写的好多了,起码字大小一样,不歪不斜,还挺规整。


    三排兵有样学样,写完赶紧跑过去挂上去。一排和二排的兵路过都过去瞅几眼,一个连队的谁都互相认识。


    就看到一条巴掌宽的红纸上写着,“希望明年炊事班炒菜多放点盐。”署名包一鸣


    还有“我争取明年不犯错。”署名韦星宇。


    各式各样的,一天下来,三排的装饰墙贴满了,距离远些看着就像摆摊□□联的似的,十分喜庆和显眼。


    走过路过的都是停下看几眼。


    也有几个毛笔字十分出彩的,一看署名,“我,没看出来,这家伙平时训练粗了吧唧的,这一手毛笔字可以啊。”


    三排的展示墙成了年前那几天人人围观的热闹场所,为此连长和指导员还特别夸赞三排的想法好。


    除夕前,各班可以外出一个人,采买一个班的零食,饮料,过年那几天吃。部队一直到初三是停训的。


    大家都可以放松休息。


    还有大扫除,任何犄角旮旯都要擦一遍,然后这不是临近过年,司务长直接从农户那采购年猪,鸡鸭鹅,都是活的,都得自己宰杀。


    尤其杀猪那是大工程,基本都要出动一个班,烧水,熬沥青去猪毛。


    连队除夕要会餐,三个排轮流出人去炊事班帮忙,一个班一桌,一桌十二个菜。只有过年才有的特餐。鸡鸭鱼都有,土豆炖牛肉,白菜猪肉粉条。


    什么时候开吃,等团,营部首长来。只要听到外面鞭炮响,锣鼓响,全连战士站起来迎接首长到来。


    连长,指导员,多名干事跟着,首长们会和战士们说说话,问问这一年情况。


    吴文峰带着首长们来到周晚风这桌,


    周晚风立正敬礼。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往家赶,我们是军人回不了家,别人过节,我们备战,我们身上穿的衣服,代表我们职责,新的一年大家训练继续努力,今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来年要更有精神的投入训练。”


    吴文峰示意大家起杯,杯子里都是果汁,汽水,没有酒。


    然后首长们还要赶去兄弟连,连长,指导员们去送一送,人一走,全连动筷子开吃。


    也有相互串桌子的,反正怎么高兴怎么来,这个时候都不太讲究。


    吃完还得帮炊事班一起打扫收拾,一般都是老兵自觉留下来。


    大年三十都要站岗,全部干部以上值班,战士们吃着零食看春节联欢晚会。老兵早早被吩咐过要搞热气氛,连里也会安排打电话回家,不过一般都有班长在旁边守着。一是防止说话中泄露重要信息,二是时刻安抚兵们的思家情绪,一旦情绪不对,就把人带到小房间里,单独谈心。


    没办法,这情绪这玩意会传染。


    有一年有个新兵,年龄不大,刚20岁,正看春节联欢晚会呢,听到电视里熟悉口音,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场面直接失控了。


    几十个兵哭的嚎嚎的。


    周晚风大年三十站岗,一个人从八点站到十点,下面副连长接着站十点到十二点。


    她来前给副连长说了,她帮忙站岗。


    副连长的家属来了,两人聚少离多,常年分隔两地,周晚风直接帮忙站了。


    远处听到络绎不绝的鞭炮声,冲天礼花一束光的照耀一片暗色,风是凉的,周晚风的心很静。连长问她要不要趁着过年给家里打电话问候一声。


    她拒绝了,通讯室的座机排的很紧张。


    独处时,周晚风内心深处才有一种自己是军人的自豪感。


    她是最后把条幅挂上去的,“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愿祖国繁荣昌盛。”明明要求别人接地气,但她想来想去还是写了这一条。


    结果没等到十二点,十点多一点,吴文峰就来替周晚风,并让她回去。


    “年三十大家一起包饺子,还有各班排的节目你不去看看,我替老马。”每年年三十都是吴文峰值班,今个老马的媳妇大老远外地过来,他特意过去说一声,岗他给站,结果竟晚了一步。


    “三排长说她帮我站,我不同意,她说我过去她就找我媳妇聊到明天早上”副连长都笑了,周排长是个什么性格基本都清楚。


    你别说她说不定真能干出来这事。


    “胡闹,我去替她,让她回来。头一年下连队过年,本来我就没安排她排岗,自己要求的。”吴文峰和崔明堂原先去三排的展示墙看过,一个个写的都挺有意思的,还有兵要求自己多笑笑,不要总板着脸。


    崔明堂还找了找,“三排的人都写了唯独没看到周排长自个的。我还挺好奇她写的什么。”


    之前没有,刚出发路过他看到了,字迹锋芒有力,倒像是练过的,“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


    吴文峰原地看了许久,才耽搁些时间。


    “周晚风,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是你写的吧。”吴文峰注意到周晚风手里的学习卡片,烟盒子裁的。


    张干事说他的攒的烟盒子都被三排的周排长要去了。


    之前是靖巴语,现在是南莱语。


    “嗯,我毕竟是排长,必须写的大气点,军人为国奉献是应该的。”周晚风见连长人都来了,索性把卡片装口袋里,准备回去。


    “周排长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


    周晚风:“怎么讲?”


    “文书那边有通讯室打电话的记录,你下连这么久一次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过年也是。”连队里兵,家里情况基本上都瞒不住,一个寝室住着,能聊的东西就没有不聊的,家里几口人,干什么的,年收入什么的,家庭背景几乎都透明的。


    刚大学毕业,却从来没和家里联系过,已经是不寻常了。


    周晚风站直身体,深呼一口气,她清楚在部队就没有秘密,眉眼冷着,“确实不太好,我没记忆的时候母亲去世了,我是奶奶养大的,她老人家死的时候我亲生父亲都没露面,我十二岁才算见过他。他事业成功,再婚的对象家里也有钱,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关系闹僵了,现在差不多属于断绝关系的存在。他死了也没人会通知我,我死了也没有亲属可以通知。连长,这样的关系我有必要打电话吗"


    吴文峰皱眉沉默没想到会是这样决然的关系,十二岁才算见到亲生父亲?


    见周晚风收拾卡片要走。


    “阅读室的钥匙让我收起来了,初三之后再开,来前我和炊事班班长说了,排长必须亲手包五十个饺子,你这会回去正好赶上。”


    周晚风嗤笑一声,“连长,这规矩不会是今年才有的吧,一排长和二排长那手,扔手++榴+++弹可以,包饺子我怕炊事班班长发火。”说归说,人还是转身走了。


    吴文峰笑笑,太聪明也招人烦,什么事都瞒不住,也不知道这脑子怎么长的,怎么就转的这么快。


    忽的对着周晚风身影喊了一声,“你上次军演的表现,旅部和集团军内部都注意到你的存在了,团里还专门找我了解过你的情况。”


    “我会再接再厉,好好表现的。”


    “别太过了哦。”


    *


    初三,春节结束,连队里所有春节气氛全部都要摘掉,一样都不留,就连门上贴的福字都得摘掉。


    开始先半天训练,然后恢复正常轨道上。


    边南的冬天非常短暂,就好像一股冷空气过来待了几天,之后一天比一天暖和。


    后院年前才铺的地膜,这会都掀开了,种的小菜嫩嫩绿绿的,长势喜人,鸡棚里还有过年买的大公鸡没杀,整天天不亮给给叫,比连队值班员的哨子响的都早。


    实在是扰人清净。


    有人忍不住去找司务长,让他把大公鸡杀了,给连队开开荤。


    “开荤呢,过年的时候肉还没吃过呢,这大公鸡我特意挑的,特意留的,农户说是鸡群里的鸡王,我还等着配种孵小鸡呢。你倒好现在就想给我吃了,门都没有,要吃也得小鸡孵出来再吃。”


    战士们一听急了,这孵小鸡得多久啊,这天天东边刚露白,它就叫上了。


    “司务长,你这鸡王一嗓子穿透力惊人,要不给换个地方,实在吵人,这休息不好训练就跟不上啊。”


    “行,我给换个地方。”


    部队里最不缺的就是能人,手艺人。


    后勤部有个巧匠,刚好年前三排搭的架子剩下的竹子,劈成细枝子一条条的变成一个圆形灯笼似的笼,把大公鸡往里头一塞,齐活了。


    好处是这鸡能从笼子出来,像个蜗牛似的带着笼四处溜达。


    因为这,连队里冒出一个景。本来在农村没啥可看的,可在部队放个屁都能聊半天。这冠子鲜亮,器宇轩昂的带着笼子在营盘里到处溜达的鸡,挺招人稀罕。


    司务长还给门口站岗的哨兵说了,特别留意这只鸡,别给放跑了。


    年后初三启动训练,连着一周训练队列。


    这鸡在一排排站着笔直,一动不动的兵之间,慢悠悠的晃着,成了亮点所在,晚上也没人收它回去,整天在溜达。


    白天训练的时候士兵还特意留意它,休息空档有那童心未泯的兵,还专门翻石头,找蚯蚓给它,也算连队专宠了。


    天暖和的时候,司务长买了几只母鸡,有几天没见鸡王。


    后来听说母鸡们都抱窝了,随着小鸡孵出来也没人提了,倒是不少兵没事就往后院跑,看小鸡仔去。


    光看着没趣,一个个还自作主张的认领一个,比谁的鸡长得大。“这黑腿金爪,一看就随它鸡爸,能长大高个。”


    “屁,你得看鸡冠粉亮的这种,我这只漂亮精神,你看豆粒眼,细看还是双眼皮呢。”


    “哈哈哈哈,鸡还双眼皮,你当比美呢。”


    因为这鸡,连长私下还夸了司务长一顿,这鸡养的好。极大的分散了战士们的心思。


    边南的春天好看,开不完的花,各种昆虫,蝴蝶都冒出来了,人呢也是季节性的,一到春天容易心烦气躁。


    吴文峰带兵多年,经验丰富,他就发现一个问题,这一到春天个个肝火旺盛,情绪波动大,容易上火上头。


    每年都有因为情绪上头挨处分的。


    周晚风的靖巴语,南莱语说*的有点模样了,周末她一准外出,就去一排长说的那个老市场晃悠一上午。去了什么都不买,就专门找人唠嗑。


    快八十的大爷,一口的牙齿就剩一颗前门牙,自己晒得干烟叶,磨成细粉,装塑料袋里卖。


    也不吆喝,来问价的都是上年岁的老头,手里没钱,又有烟瘾,买点烟丝找点报纸,学生作业本啥的卷吧卷吧就能抽一根。


    周晚风出来一上午,就陪坐一上午,中午到点返回连队里。


    大爷一到周末眼巴巴等着周晚风过去,年龄大在家说话没人理啊,就发现这小年轻喜欢聊天,特别会接话茬子。


    “想当初两边画地界,想入哪边自个决定,我们村一大半的去对面,我就不愿意过去,他们这群人没少笑话我,如今年龄大了一个个都来羡慕我来了。”


    大爷靖巴语方言特别重,吐音并不太标准,一开始周晚风听的吃力。听不懂的她就比划,也就明白过来,她也跟着大爷口音念。


    “中间隔着一条河,一个林子,咱们这边大路修了,电通上了,一到晚上光光亮,再瞅瞅那边黑灯瞎火的。有一年下暴雨,对面有不少人家直接被盖住了,过了几天都没人去挖,惨啊。”


    “大爷您和那边还能联系上?”周晚风好奇。


    大爷干瘦手臂摆摆,“这些年多的是那边往这边跑的,大半夜从河里游上岸,从林里跑过来,能过一天好日子是一天。我就见过,被抓到大不了送回去,又不判死,没几天又抱着木头往这边游,又被撵回去,不死心呢。十七八岁的,早晚还得过来。”


    周晚风清楚两边地界虽然有人守着,但是说到底不是天险,因此边南这边走私也特别严重。


    尤其是边南这边小馆子,国内都是保护物种,对面随便杀随便吃。


    换个名,熟人带路都是来尝个鲜。


    就比如这老市场,有人直接铺张摊子卖虎骨,能驱邪镇宅,保平安,还能泡药酒。问,就是山上病死的碰到的。有官身的问,就说幌子是其他动物的骨头。


    大爷偷偷给周晚风说,“驱邪镇宅是假的,泡药酒是真的,他卖的也都是真玩意,都是对面过来的,保真。”


    老市场下午人不多,大爷一包烟丝没卖出多少,收拾收拾回家去。周晚风出来三班长毛小倩递给她一张购物单,多是女兵们要买的东西和零嘴。


    买齐回去。


    *


    前几天连里开班长以上骨干会议,连长要求加大训练量,尤其体能这块。


    吴文峰狠练起来,自己会跟着。早起全副武装五公里跑,崔指导员骑着自行车在后面拿喇叭喊,几排几班谁垫底了。


    一周跑三天,跑的战士们气都顺了。


    集团军内部搞了个军事知识竞赛,国内外的军事。


    基层连队都必须积极应对,一个连队不能光比武,还得看知识储备。


    连队高校毕业的兵吴文峰都清楚,这事还得从高学历兵上下手。


    还是周晚风带队,给一星期时间准备。


    吴文峰让崔明堂弄点模拟试题先在连队练练,崔明堂知道平时和兄弟连水平都差不多。大家平时可劲比训练量。今天你们跑五公里,明天他也跑。


    日常训练大家都一样,凭什么特战三连是优秀连,比的就是一年到头上级这些响动。崔明堂带着文书和几名干事,想尽办法的搜罗资料,还不怕麻烦的抬桌子模拟考。


    连长吴文峰当裁判员。


    知识竞赛都是抢答的,比的就是手快有手慢无。


    总归知识竞赛也有简单的,都是得分的点,必须抢到手。


    文书站一旁负责吹哨子,从后勤找来的几个铝盆,哨子一响,盆响。


    光手速就练习一天。


    预赛去营部比,周晚风带着两个高校毕业大学生兵,在营部直接干翻兄弟连,比第二名多四十多分成绩直接成功晋级。


    去旅部参加决赛,为了向集团证实特战旅充分重视这次军事知识竞赛,场地布置的有模有样。


    旅部除了值班执勤的,上到旅长,政委,主任全都到齐坐在最前排观赛。各连队也不是只有参赛选手,允许带气氛组,加油助威队过来,给选手振奋鼓舞士气。


    吴连峰直接把连队里嗓门大的全都派去了。还从杂物室搬出家伙事,系着红布条的小管唢呐。


    平时还不错的连队,这会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气势不能输。


    也不知道崔指导员哪里找来的资料,竟然大部分都有。


    周晚风下部队还是时间短,不知道旅部机关干事很多都是基层连队借调的。说白了人在旅部,可编制还在连队里。各连都有这样的“自己人”“熟人。”


    不过也是旅部默认的,考的大家都陌生,这气氛起不来那就是办的不成功。你看现场气氛热烈的,锅碗瓢盆能出响声的都带来了。


    要说还得是特战三连准备充足,唢呐一响,穿透力直接覆盖住。


    尤其周晚风抢答成功,整个特战三连的助威队伍立马挺胸抬头,掌声震天。先不管答的对不对,只要说完,那就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给起。


    周晚风思维缜密,口条清晰有力,反应敏捷迅速,手起掌落,回回都能抢到答题权。


    一班长丁延东恨不得长八只手出来,他是助威队主力,这会排长代表全连参赛,眉眼睿智冷静,声不像其他人大喊大叫,声不疾不徐,十分从容。


    光是周排长在参赛席上一站,特战三连都觉得自己赢了。


    实际上却也是不出众望,周晚风一组以超高分数碾压第二名,赢的那叫一个漂亮,回连队的时候,助威队一路高歌呐喊,什么曲调根本不管,就是扯着嗓子喊。


    今个真兴奋。


    特战三连三排长周晚风,旅部旅长,政委到政治部主任全都认识她。


    上次军演才过去多久啊,年前去集团军开例会还有人问起内报上的事呢。


    本来全旅表扬通报过,这次军事知识竞赛,来自其他营部的连队可算见到人了,抢答时人镇定迅速,手法快准狠,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知识竞赛资料都有,但都是抽考,除非你全部记住,不然猛地一提说不准脑子就混了,也或者一时间答不上来,忘了。这都是正常事。


    可这人就像是把答案印在脑袋里,有些题目按照答案给分,回答充分就是满分,能提到一两点的也能给几分。


    她基本上都是先让来两名义务兵来回答,自己做最后补充。


    再一次在旅部刷足存在感。


    吴文峰高兴地狠,过年没用完的红纸,还让人做成红花,等周晚风一行人回来,直接让毛班长班上的女兵塞过去。


    军事知识竞赛过后,就没个好天气。


    太阳像是歇年假似的,连着好几天没见着,阴沉沉的,飘着小雨丝。大家也习惯了,这种阴白天训练。


    “边南这边天气就是这样,到了作雨天,早晚得下场大的,我看新闻上说隔壁省已经连下好几天了,昨天晚上天气预报上还说那边要下大暴雨呢。”


    雨是夜里开始下的,后半夜雨直接下大了,砰砰磅磅。


    周晚风起来穿着雨衣去检查外头,看看有没有漏雨的。


    就看到司务长和连长,两个人穿着雨衣,手里手电筒和军工铲往后院跑。


    周晚风眉头一皱,想到什么,跟着往后面跑。


    雨大,风大,穿了雨衣还是一身湿,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连长,司务长。”


    周晚风走进,就看到连长再给菜园子挖沟排水。


    司务长的鸡棚漏水了,这会正在想办法转移。


    “你怎么过来了?”吴文峰没想到周晚风过来。


    眼看菜园里菜都快能吃了,这要是排水不及时,一早准淹死。


    下大雨的时候,他起来巡视看看有没有窗户没关,正好遇到去后勤仓库查看的司务长。本来两人都准备回去的,忽的想到后院菜园子和鸡舍。


    周晚风被雨水打的张不开嘴,直接跑去帮司务长抓鸡转移。


    砰砰铛铛,雨直接从天上砸下来。


    “天气预报上也没说会下这么大的雨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这是天开了口子往下灌水呢。”司务长气的骂脏话。


    小鸡仔如今才退了绒毛长出几只大翅羽来,可也就巴掌大,淋了这场雨八成要生症,死掉一批的。


    司务长对这批小鸡仔都是有计划的,八一建军节的时候,中秋,十一国庆的时候,这些鸡都能长成个杀了给连里加菜。


    如今还没长成就没了,怪可惜的。关键好多兵都做了记号,给它们一个个起了外号。


    “一些不着调的,给一只小鸡仔偏要起什么震天虎,啸天龙,上天凤,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名大压不住。你看看这都缩头不动趴下了,天亮都活不到了。”司务长心疼他的鸡,觉得都是名起大了。


    连长这边菜园子水沟挖的差不多了,水排出去一大半。


    周晚风直接把生病不动鸡崽子拎出来,“连长,这几只已经闭眼了,就地挖坑埋了吧。”


    “这就埋?天亮说不定还能翻过来。”


    “埋,不埋一串二,快的很。”


    这话司务长信,老家就是这样的。


    三人浑身湿透,雨没见小一点,早操临时取消。


    上午六点,雨势小了。


    忽然紧急哨声响起,全体紧急集合,隔壁省出现特大洪涝险情,古兰镇上午五点20分,八县三镇陷入一片汪洋当中。当地古桥水库水位急剧上升,情况十分危急。上游龙石水库水漫冒出快速流进古桥水库,水库下游泄洪区还有大批村民没法撤离。


    特战三连收到上级紧急下发文件,急赴古兰镇抗洪救灾。


    情况危急,十分钟全连除去执勤值班全部集合完毕,什么动员话术都没有,只有崔指导员一句,“国家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上午十点,X8集团军两个团和驻地一个师,以及武警官兵全员将近一千五百人,各自奔赴救灾现场。


    特战三连全体官兵奔赴古兰桥水库,严防死守,给下游争取时间撤离救灾。


    到达时情况已经十分恶劣,水位上升极快,多处已有决堤危险。


    当地政府基层干部已经带着人填土架高。


    连长吴文峰直接找当地水库管理人员询问最新情况。


    水库人员浑身湿透,脸色僵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雨不停,加上上游龙石漫出,只要在下400毫米雨量水库直接保不住。”


    吴文峰神色冷峻,“那你觉得现在还能撑多长时间。”


    水库人员抿着嘴,只盯着吴文峰,嘴唇抖着,“我不知道,这得看你们,随时都有决堤可能。”


    顿时明白形势的严峻程度。


    立即转过身,“建造三米高的防洪墙,下游只要还有一个人,这堤必须守住。”全体特战三连齐声喊收到。一时间纷纷拿起铁锨,口袋,建造防洪墙。


    所有人不分男女,女兵们铲土,扛土一点不比男兵慢。


    “全体都注意安全。”


    大雨胡天海地往下倒灌,肉眼可见村庄里水直接淹到大腿,还在不断往上漫延的趋势。一旦古桥水库保不住,这里房屋眨眼就能淹到顶。


    “不要拿家当,保命要紧,赶紧撤离,水库要决堤了。”


    “命都没了要什么钱财,走,赶紧走。”


    防洪墙加到四米,水位升的也快,溢出口从原先几米,漫延到二十几米。


    下游的村庄里还在紧急疏散群众,一遍遍喊着,“要决堤了,赶紧撤离。”


    “不要搬东西了,命要紧。”


    喊到声嘶力竭。


    周晚风目视水位距离坝顶只有一米的距离,抬头看天根本睁不开眼,雨成帘一样的往下灌注,古兰桥水库决堤只是早晚的问题。


    “连长,要支援吧,不然仅凭这些人保不住。”周晚风说的很冷静,可眉眼脸上全是泥巴,肩头一片泥泞。


    “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二个小时就能赶过来。”吴文峰喘息着,眼睛望向下方,看着下方喊声,眉头直接拧成一道川字。


    “漏水了,快,快堵住。”防洪墙的沙袋被重开一道口子,水流湍急又凶又猛,站在前头一名士兵正扛着沙袋,眨眼就倒在水里。


    “抓住他。”


    一排长张国安大喊一声,看到有人已经冲过去了,急忙大喊一声,“挡住,快挡住。”


    噗通,噗通,十几个人全部跳进去,用身体堵住漏口。


    裂开的一道口子,就像猛兽张开嘴,气势汹涌。


    吴文峰跟着跳下去,声嘶力竭大喊着,“快,麻绳沙袋。”


    水流湍急,根本站不住,大家拉紧手,相互贴着肩膀,咬牙挺住下压,


    可水流太快,又猛,有人险些冲倒趴下,被旁边兵用膝盖拖住,战士们一个个往下跳,铸造人墙。


    吴文峰看着水库里汹涌肆虐的水,急的往外泄,急的眼睛发红,“年龄小的都给我上去,独生子的给我上去,不满二十的给我去扛沙袋。”


    “麻绳找来了,麻绳找来了。”当地政府基层抱来一捆麻绳,十几米的口子士兵像一块块板子似的,往身上栓绳子贴在防洪墙上。


    “人在堤在。”


    口子慢慢被堵上,吴文峰扭头寻找刚才被洪水冲走的兵,扫视一圈,忽然发现,“周排长人呢?”


    “刚才周排长跳下去救人了。”


    吴文峰直接骂了句脏话,可眼下顾不上这些。继续往上垒沙袋的同时,还要加宽。


    乡政府的一名官员过来询问,其他支援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老子不知道,死也要撑到人过来为止。”吴文峰大喊。


    有人眼尖,看到被冲走的兵回来,“谭金宝,周排长人呢。”


    “她把我拉住,往那边开卡车去了,让我叫几个人拿着铁锨跟过去。”谭金宝一脸泥浆,喘息不止,刚才被洪水冲倒,他脑子当时都蒙了。


    吴文峰一听,直接让二排长高波带人带工具跟上去。


    周晚风有急智,危急时刻吴文峰莫名相信她。


    倏地,另一侧响起,“这里要决了,快点挡住。”


    里头是垒起来的沙袋,外头站着一圈人墙,两道麻绳死死围住,可缝隙之间水流源源不断泄出来,沙袋被水流冲的撬开一道小口子。


    士兵感受到,直接用自己膝盖顶上去。


    眼看着水位越长越高,所有充当人墙的士兵都清楚,一旦决堤,水流凶猛湍急,一下子就能吞没他们


    手搂着战友肩头,水是凉的,皮肤是凉的,可皮肤下面的血是热的,心是热的。


    缝隙越来越大,噗通噗通,士兵接二连三往下跳,塞口袋堵住,可一下子又被水流冲走。


    半个小时,呼啦一声,沙袋被冲掉半米大的口子,那勇猛一击,所有人为之一震,差点全部被连带着。


    没有人喊撤退。


    扛着沙袋的兵,直接沙袋落在战友脚上。


    眼看顶不住了,噗通,噗通,噗通,纷纷往下跳,覆在战友身上,往前推。


    雨势滔天中,传来卡车轰轰的声,车在水里疾驰向前,溅起的水波像一道道绽放的白花。


    水位直接淹没卡车车底。


    “是周排长。”有人大喊。


    吴文峰扭头看过去,卡车驾驶员位置上的不是周晚风是谁。越是临近,车上站着拿着铁锨的,不光有特战三连的兵,还有下游自发过来抗洪保堤的百姓,是基层政府干部找人来帮忙的。


    赤着上半身,手里什么工具都树干,绳子,铁铲。


    车上更是载满杂物,有红砖,大石头,还有半截木头,还有谁家半截冲塌的墙体,满满的装了一车厢。


    靠近,车速放慢,车上的人纷纷往下跳。


    周晚风开着车直接冲到防洪墙跟前,不少士兵起来腾地方。


    “连长,暴雨引发路面坍塌,古桥镇两条交通主干道319国道,215国道被土石方覆盖,高速公路,省道,县道和乡村公路严重破坏中断,情况更糟糕的供电中断,通讯中断”


    周晚风直接把卡车挡在防洪墙外侧,原本倾倒危危可及的防洪墙顿时撑住了,可另一侧却显示危急来。


    人从车上跳下来,额头侧脸不知道怎么擦伤了,能看到伤口,只是血水被雨水冲刷掉了。


    周晚风的意思,吴文峰懂,支援部队不可能按时抵达了。


    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了三连的兵,咬紧后槽牙,“继续守。”


    *


    直到下午二点,依然没看到支援队的影子。


    万幸的是雨小了,但战士们强忍疲惫,强撑着继续奋战。


    吴文峰让人轮流休息,丁延东躺在沙袋上,浑身湿透,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心里直往下沉,低声和一班兵说,“养精蓄锐,这雨还得下。”


    女兵一个个背靠着背挨着,早上急行军过来,这会都疲惫不堪。


    只歇息十几分钟,便都站起来换人。大家都累,能歇息一下试一下。


    水库管理的人员跟着吴文峰就水库附近查看,仰头看到翻滚的黑云,十分忧心。


    下午三点,半个天直接黑了,就像晚上七八点钟一样,狂风大作,雨点硬币一样大小往下砸。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古桥镇下午三点十五分,特大暴雨来袭,水面距离坝顶只有不到半米,风卷着水花像浪头一样打过来。


    水库管理员跟吴文讲,一旦决口,“水流出库流量保守估计大概6.8万立方米每秒,几个小时之内,下游倾倒约五,六亿的立方米洪,进入河道,冲下游,淹没公路,直接影响五十公里的沿线。”


    水库管理员摸了一把脸上雨水,指着下游,还能看到房屋说道:“就算下游的人撤离,但是撤离速度依然在泄洪范围内,而且决堤,会把周围所有交通冲塌,我看战士们辛苦一上午,没吃没喝的”


    看的心疼,也是怕战士们撑不住。


    吴文峰打住,“我相信国家,会来支援我们的,想尽一切办法。”


    下游疏散群众的兵,也来到堤坝跟前继续抗洪保堤。


    就如水库管理员所说,撤离的群众也只是暂时安置在临时安全地,外出道路塌陷,土石覆盖,里面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


    古兰镇外,荆南军区副司令员直接率领部队赶赴抗洪现场,开路清理一刻不敢耽误。


    洪灾要比预期想的要更严重的多,尤其加上当地恶劣的天气环境,给抗洪救灾带来更大的不便。


    X8集团军陆续派出一个旅,


    东部战区两团一营,火速开拔奔赴救灾。


    下午四点,暴雨肆虐,冲开一道口子,洪水咆哮着像猛兽一样出笼,眨眼间吞波两名士兵的人影。


    “全体都有,人在堤在,特战三连和大堤共存亡,只要我们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来支援我们的,上游的龙石水库他们也在咬牙撑着,他们不破,我们不撤。”


    雨水大的一直往眼睛里钻。


    周晚风扛着沙袋继续围堵,可根本堵不住,只能用身体当做墙抵住水流,在慢慢往里沙袋。


    “周排长,你上去我站这挡着”不论身高还是体重,秦三民更像一道墙。


    班长以上骨干全都跳下水充当人墙,湍急哗哗的水呼呼往下游奔去。


    周晚风摆手拒绝,“把沙袋一点点递给我。”沙袋一包一包传递过来,周晚风一包摞一包,重量来不及,她整个人直接站在上面。


    孙河阳快一步抵在她身后,稳住身形。


    等到把防洪墙重新堵住,周晚风粗喘一口气,人趴在防洪墙上,能感受到防洪墙承受的冲击,每一个浪头打过来,防洪墙都跟着一颤一颤,随时都有大面积决口的可能。


    周晚风闭眼睁眼,人站在水里,整个三排的兵都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女兵们也都跳下来。


    装填的口袋用完了,天黑的吓人。


    特战三连全体官兵全部站在水里拥护防洪墙,哪怕浑身冰冷,眼神依然坚决不改。


    “周排长。”周晚风后方吕月轻声喊了一声,“我想给你说一声谢谢,过年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了。我爸让我给你说谢谢,还说等他身体好每月都会寄钱过来,可能不太多,让你别怪罪,别嫌弃。”


    周晚风刚下连那会,吕月家里出事,父亲要做手术因为没钱,愁的夜里哭。


    “嗯,不着急,身体养好才重要。”周晚风明白吕月为什么这个时候开口说这个,沙袋之间的缝隙变大了,水流变大了,更湍急,更汹涌,决口就在眨眼之间。


    “虽然说的可能丧气话,但还是想说一声,要是你们谁活着,帮忙给我爸妈说一声。”


    “我也是,好在我上头有个大哥,给父母养老送终没问题。”


    “连长,让年轻的上去吧,都是些独生子女,一个个都是家里香饽饽。我多出点力气替他们顶上。”


    “对,没结婚的没孩子的,我们帮你们把力气补上,都上去吧。”


    “别瞧不起人,一个个手脚发软,说话没力的还想顶我们?我们也是特战三连的兵,和年龄无关,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是我们的错。”


    “就是,我们不上去。”


    “这个时候还较什么劲,让你们滚上去就赶紧上去。才当了两年兵,那这么多废话。”一排长张国安嗓子哑了,眼睛发红,腾出一只手就去推身旁一排的一名义务兵。


    一看就是年龄很小的兵,还是娃娃脸,眼里满满都是疲惫,却是一脸倔强拽着张国安的手。


    “我不上去,死就死,连长说了和大堤共存亡,凭什么你们留这我们就上去,早入伍几年怎么了。”娃娃脸的兵死死拽着排长张国安的手腕不撒手,声音带着哭颤声,却强忍着没哭。


    水流越过膝盖,防洪墙被水流冲击着开始晃动起来,所有人使出最后力气往前压,顶住防洪墙不塌。


    第126章 老兵退伍迎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雨急风啸,狂风掀起惊涛骇浪,像暴怒的狮子一样怒吼着,直直超过防洪墙二米高,危急之际,预感到了,全体咬牙“啊"的一声,这一刻所有人倾尽力气,雨水打的睁不开眼,河水更是兜头灌下。


    来不及抹掉脸上的水迹,只感觉水流忽的湍急起来,直接从大腿窜到腰腹。


    视线模糊中,防洪墙被冲一道口子,汹涌湍急的河水猛地灌入,挡在最前头的战士们甚至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整个吞波。


    “决堤了,堵住,快堵住。”


    分不清是谁在喊,后面的兵往前补位,另一边的军卡被水冲的不断往后倒,可已经没人在意了。


    “不能撤,不能退,堵上。”


    被冲开的口子越来越大,没来得及站稳的战士,只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却没办法营救,眼睛猩红,前赴后继的往前补堵上决口,生和死都抛之脑后,目标只有把决口堵住。


    下午近四点,天黑的吓人,特战三连迎来一波小的支援,下游的村镇成功转移到临时安全点之后,有村长和村书记动员,大概五六十人的壮力抱着浮木,身上拴着绳子前来支援。


    一个个上半身绑住化肥口袋,铁锨,水盆,能用救灾工具都带来了。


    到达堤口时,这些三四十岁的壮汉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所有兵像威严的雕塑一样死死捍卫堤坝。


    来不及言说,噗通噗通往下跳。


    “喝点水,吃点东西。”


    村长和村书记跳下去要去替换掉战士们,可战士们哪还有力气说话,只微微摇头依然站稳在自己位置上。


    村书记去找吴文峰,他是连长,他的的话他的兵会听。


    “让俺们替他们一会吧,好让他们歇歇喝口水,吃口饼也行啊。”


    “我们常年种地,有把子力气的,快让他们歇口气吧。”


    四十多岁的壮汉看的鼻头发酸,手边一个小战士看着只比自己十八的儿子大不了几岁,累到睁不开眼,却死死抵着拖住堤坝。


    “水和饼给我吧,保住堤坝是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我们应该做的。”周晚风知道连长的难处,他也心疼兵们,可形势严峻,一旦堤口裂出缝,水流急得根本保不住。


    人保不住,堤坝会在一瞬间冲塌。


    周晚风的位置被孙河阳顶上,她接过老乡给的袋子,化肥口袋里还有一层透明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面饼,有白馒头,也有黑点的圆形火烧,还有大饼炕馍馍。周晚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村里临时能凑出来的。


    淌在水里,身上栓上绳子周晚风把袋子抱在怀里,一点点挪移到战士们身旁,把面饼递到嘴边,声音因为疲劳有点嘶哑,“大口吃,大口咬。”


    嘴里咀嚼着面饼,根本不舍得吞咽,一直嚼着,嚼着,从没没发现一口饼会这么香甜。


    周晚风把最后的饼和水分完,只把装饼塑料袋里的渣滓拢一拢抓到手心,只一小撮,往嘴巴一塞。


    看到的士兵才想到,周排长自己一口饼一口水都没喝。


    心下愧疚的同时,只更加用力的抵住堤坝。


    替换不成,村里壮汉们开始拿起铁锨去铲土扛泥袋子。


    喝了水,吃了饼战士们的精神稍稍恢复些,加上村里壮汉的加入,严峻的形式稍稍减缓点。


    好在,老天爷还没有彻底瞎眼,天气没有继续恶劣下去。


    下午五点钟,风雨有见小的趋势。


    所有人心头一喜,只要风雨停下,这堤就算保住了。


    都在期待停下,停下吧。


    直到晚上六点十五分,雨势忽的大了,众人心头一凛,只觉得一场苦战来临,惊涛拍岸,一个浪头狠狠打在防洪墙上,打的众人身形一晃,随即,白色浪花直接涌进来。


    周晚风只感觉一股汹流以绝对的压迫感冲击她的身体。


    “这里被冲开了,快点,沙袋,沙袋。”冲击口子越撕越大,周晚风死死拽着绳子,可身体被人狠狠撞击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抓。


    可水流太大了,周晚风只摸到一把,根本没来得及抓住,已经没了踪迹。


    “排长,周排长。”


    周晚风被洪水往下冲走几米,脑袋被水流冲击的像是被木棍狠狠砸了几下,脑袋都是嗡嗡的,连绳子上其他人一并被她拖下去。可在众人齐心协力,狠狠拉扯住没让她冲走。


    再大的力气,在湍急的河水里都使不出来。


    粗喘着气,捡回一条命。没有时间留给她去想刚才冲走的兵叫什么名字,站起身体下一秒就去补堤。


    “路虽险,勇则必达。”


    “投身军旅,肩抗使命。”


    “汗水书使命,热血写忠诚。”


    暴雨里,大喊着这些写在连队墙壁上,食堂墙柱上的熟悉标语口号,大家以身作墙,前赴后继往前扑上。


    就在众人准备和大堤共存亡,赴死作战之际,支援的部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赶来了。


    道路塌陷,就搭梯子。土石覆盖就手搬掀铲,一组累了,下一组上,水淹找不到路,直接拽着绳抱着浮木以身探路。


    就这样第一批支援兵到来,有了他们的加入,换下精疲力尽的特战三连。


    甚至他们自己都没办法走路,被搀扶着,被背着下来。


    即使下着雨,雨水打在脸上也顾不上,疲倦的双眼呼呼睡去。


    休息大多不到两个小时,全体官兵又立刻投入抗洪救灾当中。


    随着后续部队的加入,古兰桥水库保住了。


    临时转移的群众被陆续护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风雨交加的一夜,


    第二天,雨小了,风停了,疲劳的一晚上战士们相互挨着,手脚泡的发白掉皮,疲倦闭着眼睛。


    稍稍有点动静,立马睁开眼警惕想要站起身,以为要换班了。


    下游的村镇水淹院墙,只能看到屋脊还竖立在洪水里。


    救灾远没有结束,抗洪只是第一步。


    陆军航空某直升机团机组空降兵,飞到前线了解情况的同时,也往下抛掷救灾物资。


    吴文峰作为特战三连的连长,把有限的物资只留下一分部,剩下全部分给村里自发来支援的壮力。


    双方相互推搡,直到吴文峰说后续救灾资源还会过来。


    即使收下,吃的也是掰一半强塞到旁边战士手里,朴实的说着,“你吃,你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吴文峰在四周走动一圈,特战三连的兵,或蹲着,或躺着,每一张脸他都多看一眼。


    直到把所有人打量完,瞳孔发红,手里攥着一排长递的水,往角落里蹲下,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


    堤坝保住了,吃喝歇息完接到上级命令,要转移到另一个救灾点。


    全体都有整装奔赴下一个地点。


    这场洪水影响很大,到处都被淹了。


    特战三连赶到一处村庄时,整个村子都泡在水里,来不及撤离的人,都被困住了。


    周晚风亲眼看*到五个月大的婴儿,被母亲抱在怀里,可孩子早被水呛死了。


    “救救我孩子吧,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吧。”


    只当孩子睡着母亲,捧着冰冷的身体,颤抖往前递,只求先救自己孩子。


    疏通河道,清理淤泥。


    这一忙就是整整四天,


    身上衣服干了湿,湿了干。


    阴沉的天终于见晴了,道路清理干净,恢复交通,全国各地的救灾物资源源不断的进来。


    广播,新闻也都在说救灾的后续。


    返回部队那天,太阳晴朗,特战三连在村民欢送声中渐渐走远。直到上了大路,军卡车上的士兵全都沉默了。


    眉眼充满疲倦,扭头看到车厢内空旷位置,直接低下头。


    起先是吸鼻涕的声音,到后面是压抑不住哽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连队被训到起不来都没哭的一帮人,一手捂着眼,一手捂着嘴,深怕自己声音传出去。


    来的时候一起喊口号,回去的时候人不在了。


    抗洪救灾的时候顾不上,这会静下来,才有力气想那些再也回不了的人。


    “呃呜呜。”想到死去的战友,也想到洪水里丧命的人,哽咽声怎么都止不住。


    *


    当黄金时间段的新闻还在播报落实灾区重建,保证灾区衣食住行等问题时。


    营部正在开追悼会。


    救灾牺牲的烈士家属抱着孩子的骨灰盒,几乎哭死过去。


    追悼会一度被打断,再打断。


    周晚风没站在队伍里,在追悼会开始之前,她就避开了。


    她第一次参与部队的追悼会,现场的布置她也参与其中,国旗,军旗,摆放花圈,挽联,追悼台,哀乐,挂遗像,骨灰盒。


    营部的首长致悼念词,每一名牺牲烈士生平都被提及。


    她耳里听着“忠于使命,无私奉献”的悼念词,眼里却看着一面墙上挂着一排排的黑白遗像。


    其中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熟悉的都是特战三连的兵。


    她能精准的喊出他们的名字,也能想起在连队里撞到他们时慌忙的敬礼喊“周排长好。”


    鲜活的面孔如今都成了墙上庄严遗像。


    周晚风只觉得心口憋得慌,透不过气,她想大口大口喘口气,畅快的呼吸。可她很清楚,自己就像一条沉在水底的鱼,怎么都不得劲。


    深深吸口气,她不由的想到上一世。


    打打杀杀也是家常便饭,为名为利,总有人甘愿豁出命来。赢了权财两得,输了烂命一条。


    死人她见过不少,贪婪的,狡诈的,都是死有余辜。


    这一次,不为自己,只为无私。


    她看着牺牲烈士资料,最小的才十九岁,最大的二十三岁。


    追悼会再一次不得不中断,教导员不得不把烈士家属请到旁边休息室里去。


    崔明堂必须去安抚慰问家属情绪,临走拽住吴文峰胳膊一把,手指一个方向,低声道:“周排长在那边,教导员担心她的情况,头一回救灾就是这种严重灾情,也是头一回见到战友牺牲,心理恐怕接受不了。你帮我看一下情况。”


    这本来该是他的工作,但是眼下实在走不开。


    吴文峰点点头。


    周晚风人就坐在靠墙的休息椅上,冷淡的眉眼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吴文峰走过去间隔一个座位坐下。


    半分钟没开口,直到周晚风转头看他,才轻吐一口气,“教导员担心你心理情况,老崔那边走不开,让我来看看你。”说完补上一句,“没事吧。”


    “没事,只是听到家属的哭声,忍不住想用自己的命换他们儿子。”周晚风苦笑一声,“可惜我就一条命,换不了那么多人,总还是有人要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当时都摸到了,只要在用点力气,我就能拉住他。”


    “我没拉住。”周晚风攥起拳头。


    “我争取明年不犯错。我记得这是过年的时候韦星宇写的话。还挂在正中间,像是给大家下保证书一样。”吴文峰声音低沉,缓和好久才用粗糙嗓音补上,“军人本就如此,向其致敬,奋勇向前,忠于人民,忠于国家。”


    “我知道。”周晚风点点头,“我只是发现一件事,我能喊出他们的名字来,如今面对他们的父母,我就只能对他们说他训练刻苦,团结勇敢,是一个好兵。甚至连其他宽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晚风望上吴文峰的眼睛,“我一直认为当兵就是服从,完成训练完成任务。一直到现在,看着被鲜花簇拥的他们的遗像,我才明白一件事,他们是我的兵。”


    会为了一个命令,一个任务哪怕会死,也要继续执行的兵。


    你没有深处现场你根本体会不到那种震撼。


    周晚风如今也是。


    追悼会开的悲伤且肃穆,上级要求对救灾牺牲战士的家属,以及子女教育,家属就业等问题优先落实安排。


    一场救灾,连队里沉寂很久,直到新闻联播上都看不到灾区报道,已经知道灾区人民正在重建家园。


    部队的日常也渐渐恢复正轨,寝室空掉的床铺,也被新来的兵填上。


    新来报道的兵,就像一抹崭新崭新的色彩。


    老兵最喜欢这类刚来的新兵傻里傻气的,一天无论何时见到,一准立正敬礼。本本正正,让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三排也分到了新兵,人还是周晚风去营部带回来的。


    其他人都被别的连队要走了,去营部的车被司务长借用开走采购去了,等人回来周晚风才去的营部领人。


    领人回来交给连长吴文峰分配,填补空缺。


    连队日常照旧,间隔一段时间训练队列,抓一些内务。偶尔早练跑个五公里,跑输的家伙当天都要留下来帮炊事班洗碗洗盘子。


    鸡王还是带着笼子整天在训练场溜达。


    等到后院的鸡仔长大了,司务长让人又照着样遍了笼子。所有鸡仔一鸡一笼。


    司务长见人就夸等到过节的时候,连队就有走地鸡吃了。


    可不是饲养场关笼子里那种肉鸡。


    小鸡仔下雨死掉一批,还剩下十来只。


    天天鸡王带着,当初那一批名字起大的“霸天虎,上天凤”的鸡仔死了之后,司务长严令不许给鸡仔起名,就是起也得起接地气的,好养活的。


    如此一来,黑腿金爪的王狗蛋,红冠子大个头的王招财,浑身黑羽的王铁柱。


    至于为什么姓王,因为司务长姓王。


    日子还是往常一样,至于有什么不一样,估计只有三排的兵自己知道。


    他们的周排长变了。


    以前开排务会,班务会,周晚风大多会让班长主持,现在亲力亲为。


    部队是没有秘密的,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队友眼皮底下。


    你晚上打了几个鼾声,你队友都清清楚楚。


    班务会开什么?


    班内的一些事情,队友的异样都是值得讨论的。


    周晚风会积极主动了解情况,并给出自己解决意见。


    吴文峰和崔明堂看在眼里,背后两人私下还说,“我看周排长经历救灾,整个人都成长不少。”


    这是崔明堂的原话,谁都不愿意提及那场救灾,特战三连一下子送走那么多兵,留下一道很重的伤疤,不是遗忘,只是深埋起来永远心底铭记。


    吴文峰没说话,他心底明白的。


    日子还得过,训练还得继续。


    战士们辛苦训练就算了,可边南这里天一暖和起来,各种吃不完的蔬菜瓜果,甚至很多北方人都没见的水果。


    之前说了王司务长是南方人。


    辛苦一上午的兵涌进食堂里,端着餐盘排队打饭,看到第一个饭盒里装的红彤彤的菜,人都傻了。


    樱桃炒肉?


    本地小红樱桃,皮薄汁少核特别大,农村屋前屋后都会种几棵,远远看过去红彤彤一片风景喜人。


    可这玩意熟了落地上没人吃,鸟吃了都没人管。


    现在都有改良的樱桃,叫朱砂,红的诱人,核小汁多还特甜。这餐盘这里这玩意压根不是朱砂啊,就是小樱桃。


    炊事班的可不背锅,直接把司务长给卖了,


    “司务长今早拉来的两筐樱桃,他说了樱桃富含丰富的维生素,铁,钾什么的,还能缓解炎症,改善睡眠,补血。增强免疫力,促进代谢,对心血管和皮肤都好。说了让大家尽管吃,他和附近村民说了明天再摘两筐送过来,给大家煮汤喝。”


    樱桃炒肉,有点酸甜口的,吃的北方人拧巴着脸,还一会吐一口樱桃核出来。


    每年都要经历这么一段时间,老兵把碗里的肉挑拣一块塞到新来的兵餐盘里,老大哥一样的口味说到:“习惯习惯就好了,咱司务长是南方人,喜甜不喜辣。而边南这边最不缺的就是瓜果,过两天还能给你整活呢。什么凉拌西瓜皮,橘子炖排骨。”


    都没用到两天,就有人跑到连长那边告状去了。


    “连长,这都连着两天了,咱也没要求大鱼大肉,就要求点正常点饭菜伙食这不犯错吧,你看看这?我知道司务长人不错,想让战士补充维生素那也别放在菜里啊,洗干净当水果吃也成啊。”几名干事端着饭碗来到连长办公室来吃饭。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也不是来告状的,就是端着饭菜来连长办公室一起吃,加深感情,当然也不妨碍他们说一嘴的。


    吴文峰干笑两声,早上司务长人来过了,给他汇报过这个季度收支问题。樱桃炒肉是不太好吃,但是这个季节樱桃便宜啊。


    和稀泥吴文峰干的很熟练,每年都有这一槽。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好在司务长也没太过分,过了两天换成土豆,豆腐,战士们高兴了。司务长也是精明的很。你天天给连队整活青菜,土豆,豆腐,这群兵也不念着他的好,说什么把他们当成兔子喂养。吃两天樱桃炒肉,土豆都成稀罕物了。


    部队里抓训练,但是轮到什么节就过个什么节,反正一年到头什么节都没落下过。这不端午到了。


    这边包粽子喜欢用一种竹子叶,各排各班出人去炊事班帮忙包粽子。


    一个月前司务长就让人买了几百个鸭蛋,早早腌制起来。就留着端午吃的。


    粽子是甜口的还是咸口的,全都包上,蜜枣的,咸肉的,还有花生红豆的,咸蛋黄的,四五种的口味。想吃什么自己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不能回回过节都辛苦炊事班。


    部队生活就是能动员上的就全部上,重点要求全部参与其中。


    有人灵巧,就有笨手笨脚的,包个粽子教了好几遍,那手就是学不会。不是这开口,就是那边漏米,亏着摘的竹叶多,不怕浪费。


    周晚风动手做了几个,便退到一旁观看。


    军队的生活就是丰富庞杂的,让你根本没有时间去缅怀什么,就一直往前看,往前看。


    过节,应个景做点花活,到了节后,一准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叫清除行动。


    夏天训练,那才是真辛苦。


    盯着太阳暴晒,趴在掩体里汗如雨下,等到一声令下,人直接跳出来,浑身湿透。


    时不时营部,旅部搞点活动,四百米障碍训练赛。


    一排长张国安带队去参加了,拿到第二名回来,第一名被兄弟连的秦喜民拿到了。


    表面上连长说这成绩不错,有进步。可接下来连着一周都是训练四百米障碍。


    “咱连长就是嘴硬,就是想要第一,第二都不行。”连里私下议论,不过话是这么说,训练起来却十分卖力,没拿第一就没有小旗子啊。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在边南这边倒不太显,晚上全体正在观看新闻联播,值班员的哨子外头响起来。


    齐刷刷转头,就看到指导员进来,笑着说,“军装换新了,现在都去储藏室拿衣服,明天早练,统一换装。”


    部队里的训练场,常服,综合服这次换新装新款,很早之前就说过了,别说都挺上心。这会听到哨声,新闻联播也不看了,排着队伍去领新制服。


    文书广军和几名干事站在储藏室里,后头一排排拆开的箱子,上头用笔标注的不同尺码。


    “看准尺码拿啊,拿大了拖地跑步都碍事,拿小了勾腚瓣子,露俩脚脖子啊。”


    拿到衣服的新奇劲,立马打开上身是试一试,还有人更着急的,直接上肩章,缀领花。


    指导员说明天统一换新装,那就是说明天会操要检查军容风纪。根本都不用班长排长叮嘱,大家心里都清楚。


    各自拿着新衣服回寝室,打热水的打热水,洗头发的洗头发。


    打热水要滚烫的,茶杯灌水给新衣服熨烫一下。这招对上级来检查内务的时候对付过被子。


    方方正正的被子都是热茶熨烫出来的,整个被子面连个褶都没有。


    新衣服也是,烫的整齐穿的才板正好看。


    洗头发的是准备找人把略长的头发剪短一下。


    女兵们搬了个椅子到外头照灯下头,,拿着一个毛巾,一件雨衣,挨个坐上去、


    周晚风是操剪刀那个,女兵有头发长了,自己不舍得剪,也怕剪的不好看。张春蕾发现排长都是自己对着镜子打理头发,而且剪的还不赖。


    “排长,你帮我剪吧。”


    张春蕾第一个坐上去的,脖子里系毛巾,外头穿雨衣。


    周晚风一手梳子,一手剪刀,比划的有模有样的。


    本来只给女兵剪的,后来三排男兵也过来剪,队伍还排的老长。


    “呦,咱周排长还有这门手艺呢。”路过吴文峰和崔明堂过来看一眼,别说小寸头剪的可以。


    周晚风笑了笑,“要花样的剪不出来,不过剪短,剪利索的我会。”以前她也给人剃过头,只不过手里拿的不是剪头发的剪刀,而是可以割破喉咙,刺进骨头里匕首。


    拿刀给人剃光头,一种逼迫,威胁人的手段。


    物是人非,周晚风自己都忍不住感慨。


    *


    周末外出,请了一上午的外出假,周晚风去找大爷聊天,最近连队迎接上级检查忙的没时间出来,周晚风靖巴语说的有模有样,基本对话没问题了。就连先学习的一排长张国安都说说的比他都地道。


    周晚风在老市场溜达一圈,也没见卖烟丝的大爷,去过他经常摆摊的点,也没见过人。


    倒是碰到卖虎骨的人,拽住她说,“只剩大门牙的老头好些日子没见了,我听人说半夜睡觉翻身摔下来人没了。”


    周晚风倒也不急着走,本身她就是找人说说话,聊聊天。


    和卖虎骨的人聊了一会,这人见缝就推荐自己药酒,周晚风索性起身走了。


    买了点女兵们喜欢吃的干果糖果,男兵们喜欢肉脯火腿肠。作为排长,周晚风算是对自己手下兵的最好的了。


    这话可是一排的兵和二排的兵对比出来的。


    当然周晚风的这种好,一般人做不到,一个月一半津贴都贴补进去了。


    反正,一排长张国安和二排长高波只能看着。


    给自己兵买点零嘴,也能买。但是回回出来回回买做不到。基层干部,排头兵也就比上等兵高一点。


    当然也不单论这一点,周排长护自己的兵,护得的厉害,因此还写了一份检查报告,挨了批评。


    三排一班的一个兵,值班清理枪械库,擦拭的时候,把部件全都拆开了清理,完事再给一一装回去。


    等回到寝室一摸口袋发现口袋里有个零部件,没装回去。


    这下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上面丢的。


    这兵六神无主的找到班长丁延东,丁延东只能找到周晚风这。


    按理来说,周晚风应该汇报给连长知晓。


    但周排长没上报,还和一排长换了班。


    带着几个手熟的老兵到枪械库,一把把拆开查看,直到找到那把缺了零部件的重新装回去。


    但这事没瞒住,连务会上周晚风被狠狠训了,写了检讨,写了保证书。私下却没说那个惹事的兵一句话。


    就冲这,一排的兵和二排的兵老羡慕了。


    人家三排长能顶事。


    实则指导员私下对周晚风也说过,对兵好是应该的,但是也不能过。因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每年临近年关,也是老兵退伍,新兵下连队的日子。


    老兵们退伍是上头敲定的,就连连长都不知道,还有就是挑选士官的工作也开始了。


    这就好比小学生到了期末考试,成绩中等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成绩好的想要红花,想要三好学生奖状,成绩差的担心会被留级。


    周晚风算是第一年经历老兵退伍,上一年她自己都是刚下连的新兵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没注意就已经过去了。


    基本上老兵退伍和挑选士官都是一同进行的,退伍的兵基本就是二年兵,五年兵,和八年兵。


    周晚风看过名单有很多三排熟悉的人都在名单上。


    吴文峰开连务会的时候说,要服从组织安排,做好走和留的准备。


    这些天老兵们人心惶惶,经常说些感慨的话语,也会开玩笑的说自己退伍之后干些什么营生。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切行动听指挥。”


    老兵退伍期间会有首长机关干事过来巡查,主要是见见老兵,纾解他们的心理情绪,夸赞他们为部队做的贡献,以及听取这些马上退役的老兵们的心声。说说连队存在不足和缺点,以后改进。


    牛志海就在这期退伍名单里,他找到周晚风,神色有些腼腆递过来一张纸条。


    “排长,这是我家地址和联系电话,我退伍大概还会做个厨子。”说完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到,“你要是放假或者出公差,路过那,那什么我做好吃的给你。”


    “行啊,可是旁人的开店我可不去,你退伍有补助金,再找你父母亲戚借点钱,自己找个人流还不错地方开个小门面。牛志海你手艺很好,你自己可以单干,不用先到哪个大店里熟悉。”周晚风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眼,写的十分规整,她相信这张纸一定是他用心写过很多次,留下的最满意的一张,也是鼓足很大勇气,才递到她手上的。


    “我自己能开店?”牛志海早就知道自己要退伍,也早早就和家里联系了。家里说已经帮他找好了大酒店,退伍之后就能过去上班,还说退伍军人优先录用什么的。


    周晚风点点头,“我说能就能,你记住,你的退伍补助金只能用来开店,其他谁来张口借你都说开店用还不够,没办法借。你手艺很好,开个小店慢慢过渡,一定会有越来越多回头客。”


    牛志海愣怔之间才恍然想起军演的时候,他似乎说起过家里的事,没想到排长竟然还记得,甚至还帮他规划过未来。


    还没退伍,家里已经想让他把补助金拿出来帮家里翻盖房子。


    “我听排长的。”牛志海原本对退伍之后生活充满迷茫,可是见过周排长之后,他忽然浑身充满了干劲,他要租赁一个小门面,一个人可以从先卖熟食开始。


    周排长夸他手艺好。


    周晚风把纸条重新叠好,装进口袋里,笑着叮嘱一声,“真要走,记得走前多腌制一点菜出来,连里很多兵都喜欢你这一口的。”


    牛志海傻笑两声,“我都交给黄小天了,方子步骤我都写下来交给他了,他也试过做出来的味道一样。”


    连队里老规矩,司务长把老兵聚在一起会餐,大家心知肚明,真退伍了以后天南海北各自一方,相见一面不容易。从他们刚入伍那会聊,聊部队里这些年的事,哪一年哪个兵呼噜声大的一排寝室的兵都出来找人,挨门的敲。


    连队这些日子都没排老兵的岗,知道他们这些日子心里煎熬,当兵的时候天天想退伍,想家。可真要离开部队的时候满心,满眼都舍不得。


    退伍日子到了,老兵们举起右手对着军旗行最后的告别礼,然后摘下帽徽,领花,肩章。平时闭着眼都能把枪拆了,又装回去的人,这会手指头却不太灵活。


    从告别仪式上回来,连队门口贴着大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光荣退伍几个大字,下面则是具体名单。


    谁说离别都是凄凉的,军队就不,昂首挺胸戴着大红花,有鞭炮声,锣鼓声,老兵带上行李集中被送去,火车站,汽车站。


    老兵是一批一批走的,连队里变得安静了,寝室空旷冷清不少。


    直到退伍老兵走完,门口还没变色的大红纸就被揭掉,部队不会给你时间感伤离别。上级安排周晚风去带新兵。


    如今的新兵并不好带。


    周晚风不得不去找一排长和二排长取取经。


    “现在新兵可不是以前的兵了。以前都是初中水平,顶多有个高中毕业的,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很多都是大专,大学生兵,文化学历高,他们刚来就顶烦那规矩说事的。你得以理服人,以诚服人,还得以才服人,总之,一句话,你得各方面压得住他们。”


    “当然带新兵也有一点好处,新兵刚来谁带他,他和谁亲,哪怕后来分到其他排长那,他见面还是笑眯眯喊你。”


    “训练上你体贴入围,不能太严苛,也不能太软和,软硬兼施。你得引导他们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兵,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们怎么做。”


    周晚风年前带新兵下连,人肉眼可见的更加沉稳内敛了,新兵们见到她见几次敬几次礼,不光是她,就连连队干部,不认识老兵也都敬礼。


    连长和指导员都夸赞,这一茬新兵带的好。


    这是周晚风的在部队过得第二个年,也算是有过经验了,走流程一样的制造热闹应景气氛,明知道这些撑不到年初三就得被摘掉。


    但是还得照做。


    红灯笼上年挂过的,从储藏库找出来,防霉防潮的塑料袋装的,颜色都没变。


    司务长笑着指着挂上的灯笼说,“当初卖灯笼的老板说这一对灯笼能用好几年,我还不信呢。”


    周晚风当初刚下连还被照顾的对象,如今开排长会议,她需要特别去照顾新兵情绪。


    部队最忌讳过年新花样,一如上一年,大年二十九布置应景气氛,彩旗灯笼,红纸对联贴上。


    各排各班特色展示。


    年三十中午会餐,各连队会餐时间错开,方便旅,团部首长来。


    迎新春晚会下午三四点开始,会议室临时征用桌子靠边靠,摆满零食瓜子花生,中间舞台表演,各班临时凑出来的节目也能把人逗笑。晚上七点半看新闻联播,然后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晚上干部值班,


    一个安稳的大年三十过去,迎来崭新的新一年。


    可新年第一天都没过,就被一声炮轰声中把所有年味给冲散了。


    南部战区一直不安稳,各种势力蠢蠢欲动。尤其是边南边境,多国接壤,无天险阻碍,冲突一直接连不断。


    事发发生在边南,X8集团军责不旁贷,立即召开高级军官会议。


    封闭严密的会议室里,气氛异常压抑,“根据上级指示,这是一件有预谋的,有计划的针对我国的阴谋,近年来随着我国在国际影响力不断上升,严重影响到其他国家利益,所以不断挑起国际纷争,我国三艘货轮在公河冒然被扣押只是一个幌子”


    本来预计大年初二的时候到达靖巴港口卸货的三艘货轮,有一船装载X2无后坐坐力炮和其他轻武器设备。


    这事情一经爆出,立马在国际上恶意放大,被扣上非法转运武器公然支持恐怖活动,实施战争犯罪和危害人类罪名。


    西方一些国家有意抹黑和污蔑,媒体和主流报纸渲染,甚至无视提交的武器交易记录,公然在对外宣告鼓吹制裁,财产冻结和国际孤立等等措施。


    晚上七点半的新闻联播,看的特战三连人人破口大骂。


    一向不太说脏话的一排长张国安,直接骂道:“妈了个巴子,听他们个鸟语,就是想把屎盆子往咱身上泼,搜出一船武器就代表我们支持恐+怖+袭+击?什么逻辑啊,这他妈谁放上去都没查清楚就成我们的了。”


    “妈的无视交涉,什么都不许我们做,这就给我们定罪了?什么玩意啊。”


    所有人都被气着了,因为西方的霸权主义。


    空口白牙就给你定罪,结果一群乌合之众都跟着啊啊啊,是是是,对对对。


    “王八犊子。”


    “咱对外怎么说的来着,我刚才太气了没听清楚?”


    “说什么会努力配合调查,同时也会努力维护自己权益,还有这个事件有诸多漏洞需要调查考证,嗯还说遵守国际武器法,维护世界和平,反对恐怖活动,遵守人道主义”


    “我给你讲这个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靖巴境内乱的很,一直都有非政府武装势力盘踞在边境这边,几次交火他们的武器可不是几十年代前的土枪土炮。很明显,这次就是这群人联合设了个局,故意在国际上抹黑我们,想彻底孤立,甚至打压。”


    “那这个局要怎么破?”


    “如果真是栽赃陷害,这个局就不能破。”周晚风一语道破,瞬间惹来其他人的视线,纷纷看过来,“为什么?”


    “急着看我们自证清白的是背后设局的人,而我们对外发出声音重点是要人要船,要保证我们的船员安全。而且,我觉得大国博弈不在这上面争论这一点上,这一船的武器只是露出水面的冰尖,下头水深的呢。”


    周晚风只知道边南要不安稳了。


    虽然说的不清不楚,但是大家伙就看明白一个问题,就是欺负人。


    而自己就是被欺负的那一方,那心里能顺气,睡觉前都得骂上两句。


    但第二天的新闻联播上却越发让人气愤不已。


    西方众多国家纷纷站起来发表立场并指责,说什么侵犯别国主权,为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应该禁止武器交易,以及实施监控和制裁。


    而靖巴在对外发表坚决抵制这种行为,并发表公开声明,支持非政府武装势力,是干预他国内政的表现等等。


    国际形势一边倒的情况下,我国的外交部发言人依然沉稳有力回应各种外界声音。


    但只通过新闻联播并不能清晰了解事情严重性。


    而且这样事情一般不会这么轻易解决,相互博弈拉扯会消耗很久,直到双方筹码都亮出来为止。


    第127章 停止休假归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在那之前,周晚风大年初二上交的休假申请,她坐火车回了东山省银川市,找宾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坐上县镇公交车去了徐村。


    东山要比边南冷的多,周晚风穿的并不厚实,沿着记忆里路一直走到村西倒数第二家。


    因为东山这边规矩,大年初二走亲戚,村里到处鞭炮声,很热闹。大多数人都站在门口嗑着瓜子聊天,看到东边过来一个细条条人,走路直杠杠的,都在猜这谁家亲戚。


    只看到人从门口走过去,站到老周家门口还愣神呢。


    周晚风站在锈迹斑驳大铁门门口,她当初去云海市的时候一把大黄锁把门锁上了,如今锁不知去向,大门被一块木块别着,透过缝隙能看到院子里摆满杂物。


    只瞅了一眼,便抬头看向大门正中央挂着一块“光荣之家”,周晚风细细打量之后,转身过径自走了。实际上之前去古兰桥水库救灾,急行军的路上,指导员给他们发了发了纸和笔,要求他们写点家信什么的。


    周晚风拿起笔对着白纸发愣,她不知道写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可随后眉眼一暗,想到,她的这幅躯体是属于另一个周晚风的。她的人生因为自己改变了道。


    周晚风抬起笔无所谓什么格式,落笔写道:“云靖雅如果我不幸死掉,骨灰盒也好,衣冠冢也好,都麻烦你去一趟东山省银山市XXXXX徐村。村南周家自留地有两块连着的坟,随便埋那边都行。”


    看人隐私是不太道德的,但是旁边站着的张国安只是瞥了一眼,就是真的只是一眼,算是一目十行看完了。


    “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啊,你看看我,老婆孩子,爸妈都安排好了,我死了媳妇*可以改嫁,尽量孩子别改姓氏,逢年过节的时候带孩子回去看看我爸妈”


    “你儿子张强军小名军军。”


    “现在不是问我儿子名字,是你写的不对”


    村南的周家自留地里埋的坟一个是原身周晚风母亲,一个是奶奶。


    就周志儒那个样子,估计死了也不会回老家来,周晚风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要交代的。


    她之所以请假,是因为连长吴文峰之前给她看的一个企业救灾捐款名单。


    有人打着她的名义给灾区捐款,还打着她的名义给部队退伍军人捐赠物资。


    云海市长风电器股份有限公司。


    她不太清楚云海市南湖公馆现在谁主事,她有必要回去看一眼。


    周晚风坐火车返回云海市,出了火车站打车直接到南湖公馆。


    南湖公馆还是记忆里那个样子,倒是里面的主人苍老不少,算下来好几年没见了。杨艺君眼神十分诧异,瞪着眼前冒出来的人许久。


    周晚风嗤笑一声,“周志儒不在这?”说完准备去紫金苑那边去。


    看杨艺君见到她的神情,周晚风便知道,这事不是她的手笔。这个人向来扬名的好事不会留给她沾边。


    “姐。”听到客厅动静的云承彬从三楼咻咻跑下来,抽条长个的大小伙子,看着有一米八了,看到周晚风人眼睛瓦亮瓦亮的,“姐,你休假回来过年吗?我姐去老房子那里了,她没事就去那边窝着,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


    周晚风记不得云承彬现在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脑子里压根没想这些。


    只看到人瞅到她,就像个快乐大狗狗冲过来,有些好笑。


    “不用打电话,回来办点事,等会去找她。”周晚风说完转身看着皱眉的杨艺君,索性说开了,“心眼收一收吧,你的钱,你的名,你的利没人在意。”


    周晚风冲云承彬勾勾手,“你爸现在在哪?”又仔细打量一番云承彬,算是结合周家和云家的优点长得,只是还是太年轻,太稚嫩了。


    这个时候把周志儒送进去了,这小家伙怕是越不过杨艺君那老妖婆了。


    周晚风伸手拍拍云承彬的手臂,嘴角轻扬,笑着说,“快点长大成人,到时候送你个大礼物。”


    不是杨艺君,就只能是周志儒了,看样子这几年状态回复的可以啊。


    周晚风在公司见到的周志儒本人,还是坐在轮椅上,还是特制轮椅,嘴巴说话还是不太利索,手确实能慢慢书写点东西。


    根本不想看他写的什么东西,周晚风撕拉一下,直接抽走他手上的笔和纸,一把扔垃圾桶里。


    旁边助理还是秘书的一脸惊讶呆愣在原地,这算是心腹了。


    “周志儒,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什么东西在我这了。我在提醒一遍,你是你,我是我,想做什么大可以直接去做,捐款也好,避税,图好名声都随便你,现在拉扯上我,你想干什么呢。”


    “杨艺君老了,你残了,这样还不消停?你累计的资产越多,你是不是更害怕?那就别惹我啊。”


    周志儒神情有些激动,眼珠子瞪着,急着想用手指比划。周晚风伸出手打断他,“讨好我?没用,你是你,我是我,我就喜欢看人在最高点的时候忽的摔下来,就像你当初的你一样,觉得一切都在你掌控里,结果什么都没有。”


    周晚风警告完周志儒,走出公司的时候,正巧碰到来接人的云岚。岁月不败美人,即使老了上年龄了,也是好看的老女人。


    “想让他多活几年,就把人栓在家里头,用脑子过度也会猝死的。”


    云靖雅已经知道周晚风回云海市了,云承彬打的小报告,人直接开车过来接人了。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方便,考了驾照。


    周晚风在公司门口看到云靖雅下车,好像才想起来自己虽然会开各种车,但是好像一直没时间考证。想着等回到连队里的时候得问问文书,部队考驾驶证这些有别有特殊通道,不会也要好几个月才考下来吧。


    “晚风。”云靖雅人整个扑过来,高兴到原地跳起,“快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你怎么又瘦了。”


    周晚风并不是瘦,只是有点肌肉而已。


    云靖雅的满眼欢喜,拉着周晚风上车,直奔两人高中时期的出租屋,已经全款买下来了,就是云承彬嘴里的老房子。


    “晚风,我在国外的时候遇到陆清了,你根本想象不到他现在什么样子,他不是学摄影的吗,现在给一个国际很有名摄影师当助理,人在大草原拍狮子呢。”


    云靖雅从柜子里拖出一只行李箱出来,当着周晚风面打开,“你别不信啊,我这只箱子什么都没装,就装两件东西了。”说这从里面摸出一个白色盒子出来,递到周晚风跟前,“你打开看看,我给你发誓我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我没看过的。”这是陆清拜托她送给晚风的,她不能第一个打开看,这是她从小接受教育和修养。


    周晚风打开盒子,里面一串白色珠子的手串,还有一张纸条。


    陆清说这是他跟一个拍纪录片的团队里在海边待了三个月,当地喜欢一种白贝壳打磨成珠子,穿成串,脖子,手腕,脚腕都喜欢带着,大珠,小珠子,挂满全身。对他们而言这是大海的祝福,出入大海会获得海神保佑。


    周晚风手里这串打磨的不工整,因为是手工磨的,大小还有点不一样,但是白白润润的细看还能看到贝壳生长的年轮在里面,一层层的,很清晰。


    周晚风试戴了一下,摘掉重新放回盒子里。


    云靖雅又把另一个礼物从行李箱取出来,这件没办法装起来,是一顶草帽。


    “陆清说,这顶草帽可能有股怪味,让你别嫌弃,说这是狮子领地里碾压过得草编织的。还说因为很柔软狮子很喜欢躺在上面睡觉。”云靖雅看着纸片念完,伸头凑过去闻了一口,似乎真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的在上面。


    周晚风看着这两件算是特殊品的礼物,笑了笑,“下次你们要是还能碰到,帮我给他说谢谢。”似乎能明白陆清想要倾诉内容,不是什么情啊爱啊,就是简单告诉一声,他过得很充沛,一会海边,一会大草原,就像在交代自己行程一样。


    “可惜我没有礼物给他,就祝他身体健康吧。”好的身体才能去更多有趣的地方,看到更好,更美的风景。


    说完站起身,“你这行李箱借我用用吧”说完又把东西放回去,这些东西只能继续存放在这里,她带不走。


    云靖雅拉着周晚风不放,终于放假见到人,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晚风,你所在部队在哪里?我能过去找你吗?”


    “不能说,你也不能去,真去了我就要挨处分了。”周晚风如实说。


    云靖雅心里都知道,“那还是算了吧。不过能看到你我今年也不算过了好年了,我现在在国外一边学习,一边实习,时间根本不够用的。”


    云靖雅絮絮叨叨和周晚风说起老同学的一些近况,她和所有人都还保持联系。


    这一点上周晚风不得不佩服云靖雅。


    忽的想到一件事,“不过我可以给你写信,大概会邮寄到这里,说不定哪天你回来就看到了。”


    周晚风想到抗洪救灾时候写的信,应该会被送到这里。


    正说着,屋里电话忽的响起来,云靖雅神情纳闷,嘴里嘀咕着,一边站起来,“肯定是云承彬,他想过来我没让,旁人也没人会往这打电话了啊。”


    周晚风倏地想到,好像她申请休假的单子上填的就是这里座机号。


    刚要站起身过去,云靖雅已经接了电话,“喂,”下一秒视线直直看过来,眼里闪着惊讶。


    周晚风接过电话。


    电话是连队文书广军打来的,“周排长,旅部下发营里通知文件,让你立即停止休假,火速归队。”具体什么事情,文书也不清楚,只说连长和指导员都去旅部开会去了,情况好像很紧急。


    周晚风的直觉,靖巴那三艘货轮出问题了。


    挂上电话,转身抓起桌上车钥匙递给云靖雅,“帮我个忙,把我送到火车站,部队急招。”


    “出什么”云靖雅刚要张嘴问,忽的伸手捂住嘴,“不问不问,我知道是军事机密不能讲的。”说着拿起车钥匙就下楼去。


    一路上周晚风都在思考靖巴三艘货轮的事,基本上这种相互扯皮的事情,双方争执不下,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后,一定会有第三方势力介入。


    说白了联合国就相当于村里劝和主任,大家和和气气的他这个劝和主任才有用处,真闹到双方撕破脸,那就等同于什么都不是,也没人当它是一回事。


    但问题,一方是人多强势,一方崛起速度之快,让人心惊担忧,不得不想发设法的使绊子,拖后腿,限制它的发展速度。


    而劝和主任需要强势一方支持,在挑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时候,肯定会偏向另一方。


    周晚风买了最近时间点火车票,朝着云靖雅挥挥手,跑到候车厅去。用了最快的速度返回连队,换身衣服,就去连长办公室报道。


    “连长我回来了。”


    “这次对不住了,算欠你的,下次一起补上来。靖巴三艘货轮的事你都知道吧”


    “知道,看新闻联播上说是应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抹黑我们国家国际形象,想要限制制裁和打压我们。”


    吴文峰点点头,“实际确实如此,现在国际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在国际压力下,我国已经同意第三方介入调查这个事情,但这个第三方,西方多国主张南莱来接手调查。”


    周晚风眼神一凛。


    “是的,整个国际都知道,我国和南莱矛盾冲突已久,几十年前打是打仗的关系,让他们来调查这件事本身就存在争议。最终抗议之下,第三方介入调查换成了开金。”


    但凡了解一点开金历史的都知道,开金一直都是被殖民的国家,近年来一直努力借助西方势力寻求发展壮大。


    无论是南莱还是开金都不是公平公正的选择。


    第128章 是周晚风本风


    第一百二十八章是周晚风本风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周晚风不自觉手抵在唇边,眉心微微皱紧,目光深思。吴文峰见状起身拎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推过去,转身又坐在对面,随口问了句,“家里事情处理妥当了啊?”


    周晚风慢了半拍才注意吴文峰的话,抬起头眉眼起疑。


    吴文峰自然拧开水杯灌了一口水,态度十分坦然的说道,“你这次请假不就是回家办事去的吗?因为我之前给你看的东西,家里以你名义捐款救灾,以及资助老兵这些?”


    不涉及什么个人隐私,了解手下兵的实时情况也是上级工作。


    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不合格呢。


    见周晚风根本没有要说的意思,吴文峰唏嘘一声赶紧解释一句,“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事,多的是老兵退伍后经商,干的风生水起回馈老部队的。你家这情况并没打着部队番号,单纯以你名义,倒像是帮你的意思。上面就是问问了解情况,影响不大,而且你家里干的事,不管是灾区重建,还是帮助老兵再就业等等这些都是好事。”


    周晚风下连队这么久,一次休假都没请过。就在他说过这个事之后用了休假,根本不不难猜。


    而且吴文峰之前也算了解过周晚风家庭关系,她这次回家时间短,急急招回来,怕耽搁事情没处理完。


    “暂时处理完了,想要一劳永逸处理干净,大概还得等两年。我已经警告他们不能打着我的名义做任何事,如果部队需要,我可以登报和家里断绝关系,所以部队不需要担心我的状态,那边任何人都影响不了我。”周晚风想到云承彬还稚嫩的样子,准备再给他点时间成长。


    “噗嗤。”吴文峰正仰头喝茶,听到话差点喷出来,瞪着眼珠,都被周晚风说的话吓到了。


    没想到她能神色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家庭关系恶劣。


    赶紧摆摆手打住,“谁让你这么干了,就是问问,多问两句就登报和家里断绝关系?都像你这样部队名声还要不要?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了。”吴文峰不敢再提,别说家里没做什么实质坏影响的事,反而件件拎出来都是反馈社会的好事,就了解一下,就直接断绝关系?


    “行了行了,不问,以后都不问了。知道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我就放心了,这样我也能给上面汇报一下。”吴文峰看出来了,周晚风压根不让提她的私事,一次堵住,没有下次。


    “言归正传,回到正题,你怎么看靖巴三艘货轮的事?”吴文峰眉眼一转,神情严肃起来。


    周晚风起身到桌上抽出一张文件纸张和一支笔。


    眉眼深邃的望着吴文峰,说道:“连长,透过事件看本质。三艘货轮为起始点。”周晚风在纸上画出一条长线,停笔继续,“我国这几年不管是经济发展,还是军事力量,科技领域等等,总之就是国际地位不断上升,以及我国的体量在这,一直都是备受国际关注的重要对象。


    那么问题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靖巴三艘货轮是个幌子,其目的有很多,首要的是我国的处理和应对态度。这很好理解,我欺负你的时候总要先挑衅一下,不可能一上来就下死手。软和的那就多拿捏一下,也是评估我们多方面的软硬实力的一个手段。毕竟我要了解我的对手现在成长到什么地位了,是不是还把我放在眼里。


    也就是试探为先手,后续限制打压和索要筹码是后招。


    目的还有二,看看我的盟友,小弟是否还和我一心,这就涉及国际站队问题,抱团对外,检查内部关系是否和谐。


    目的还有其三,制造区域纷争,从中获利,确定全球霸主的位置。"


    吴文峰紧紧盯着周晚风手下笔,让她继续讲。


    “所以我们外交部对外的发言才会既不强硬,也不过度服软。可能这样对外态度,会让国内一些人士不满,觉得憋屈。但目前国家实况就是如此。”周晚风放下笔,当着吴文峰的面,双手攥拳对砸。


    砰砰砰,对砸三下。


    吴文峰皱眉,周晚风的意思他明白。


    “我们不断发展变强,但是强到可以和对方对拳的程度,还需要时间。现在硬碰,无非以卵击石。所以,无论第三方是谁,介入调查的最后结果都不会有真实答案。只有各方最满意的答案。我们目前没有能力撕破脸公布真实答案,也绝不能接受污水泼身,这中间协商,拉扯,博弈都是委曲求全,割让筹码,让利给对方。


    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筹码减少到最低。连长,我基本上可以说,靖巴三艘货轮最终结局对外说法都只能是,靖巴南部非政府武装组织的一伙人干的。”


    周晚风写下答案停笔,“但答案也并非这么简单。”


    “看靖巴现代近代史知道,1884年它是西方殖民国。1945年初靖巴宣布成立靖巴民主共和国。


    但一直到1954年国内南北纷争不断,尤其众所周知西方一直暗地里扶持南部政权,直到1965年西方光明正大介入,靖巴国内动荡不安。


    到后来1974签订协议,靖巴实现全国统一,改名为靖巴社会主义共和国。而如今被正式定义为靖巴境内恐怖分子的,就是当初靖巴民主共和党一派。据传闻他们的总部在西方一个大城市。想法设法从开金,南莱等地潜入靖巴境内,实施恐怖袭击。


    加上靖巴先政府优先大力发展南部,导致北部资源不足,民生彪悍,怨念丛生更是大小纷争不断。


    西方撤出并没有帮着靖巴政府铲除这帮非武装组织,而他们自己又做不到彻底铲除。边南不稳定的局势也多半因为他们。西方那边一向的手段就是如此,明面扶持一个,暗地拉拢一个,要的就是这块地鸡犬不宁,毕竟近年我国和靖巴开通多个贸易口岸。我国还是靖雅最大的生产资料供应国和第一贸易伙伴。这在西方眼里可不是好事情,要知道,靖巴面积不大,但是稀土资源储量全球排第二,还有高品质的煤矿,石矿资源。说白了,有人要从中作梗,破坏关系。


    调查三艘货轮的真相并不那么着急,也并不重要。”所以,周晚风从新闻联播上知道这个事之后,依然递交休假申请,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部队急招。


    她眯着眼睛看着吴文峰,笑着问道,“连长,你急着叫我回来到底做什么?”


    吴文峰听到周晚风一顿分析之后,略略心惊。望着她一副心知肚明的脸,也不准备卖关子,身子往前一探,声音压低几分,“上面从特战旅挑人,准备成立一支特战队伍,就因为靖巴三艘货轮的事件,执行非常规作战任务。”


    周晚风心里很清楚,靖巴三艘货轮不管是第三方介入调查,还是西方监控监管,我国一定会派遣一支调查组过去。但应该是国家公安机关和当地警察部门联合,以及行政管理人员一起。


    如今部队这个时候成立一支特战队伍,还是执行非常规作战,目的很明显。


    “是我向上级推荐了你。”吴文峰对上周晚风的眼,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综合各种原因,周晚风我觉得你很适合。但是,我不得不对你说一声,这次任务有很大风险,受伤,牺牲都有可能,说不定会丧命。”


    周晚风轻笑一声,“连长,我寝室衣柜最下次的抽屉里有一封信,上次抗洪救灾路上写的,如果我死了,那上面有地址和联系电话。”


    军人本身谈论生死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吴文峰回回都觉得周晚风身上不对劲。是人都会怕死。他见过很多执行特殊任务的战士。


    面对生死他们也会紧张和忐忑,但是等到事情真的发生,真的面对的时候,心中只剩下信念,无谓生死。


    但周晚风不是,她的眼睛清明冷淡,明明在谈论一件她可能送命的任务,她却冷静出奇,甚至隐隐有一股兴奋。


    “周晚风不可以乱来,一切行动听指挥。”吴文峰不得不再次提醒一下。


    “知道,所以连长这次的任务到底什么。”周晚风心中干瘪的位置,像是迎来活水充盈起来,也像是枯树缝春,总之说不出舒畅来。


    吴文峰抿了抿嘴,眉头皱紧,低声说道:“根据我们靖巴境内的情报员和线人反馈的消息,最近靖巴民主共和党会组织一次大规模恐怖袭击。”


    “调查三艘货轮期间?”


    吴文峰点头,“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具体的等你去特战队报道应该知道的比我更多。”


    说完人站起来,从靠墙的柜子里开锁取下一份文件,递给周晚风,“拿着这个先去营部报道,他们会送你过去?”


    “咱连队只有我一个?”周晚风接过来扫一眼,大概明白这张纸的意义。


    “还有一排长张国安,你休假刚回来,他昨天已经过去报道了。”


    “不是说这趟有危险?他儿子不是还没满三岁,张强军,小名军军?”抗洪救灾的时候,看到张国安写的信,长长一段,写的很流畅,一看就是没少写这类的信件,交代的很清楚。


    吴文峰眉头一皱,“一个合格的军人,国家需要你的时候”


    “懂,有我在一定护他好好回来。”周晚风说完,把纸张折叠好装进上衣口袋里,“连长,我这就收拾一下,立马过去。”


    吴文峰点头,“周晚风服从命令,一切听指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惹你烦,也知道你算了,好好保重,等你和一排长张国安回来,我给你们摆一桌。”


    “行啊,镇上有家馆子听说吃饭都得先预约的,就定那家了啊。”周晚风笑着关门出去。


    吴文峰站在原地稍稍叹口气,眉眼拧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次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周晚风确实符合条件,也很合适这次任务,但是总觉得还有一股未知的担忧在里面,这股不安因素就在周晚风身上。


    一来她会靖巴语和南莱语,开金语言也能简单说两句,这是天然优势,其次是周晚风这个人,聪明,冷静,大胆却谨慎。


    虽然年龄小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睿智和沉稳。


    如果一定要在三连选个人出来,吴文峰觉得没有人比她更合适的。


    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心底还是有几分没底,所以才会又一再的叮嘱,再叮嘱。


    毕竟这次任务是真的有生命危险,情况也比预想的要复杂的多。


    崔明堂敲门见没人响应,便自己推门进来,一来就看到吴文峰低头沉思不语模样。“我刚看到三排长走了,有公差?”


    吴文峰点头。


    彼此心知肚明,周晚风大年初二休假,这才多久就把人叫回来?


    崔明堂不问,只过去拍拍吴文峰肩头,“不要想太多了,我了解你这个人,但凡你下主意的一定是经过深度思考的,那就不要犹豫。而且,在我看来三排长能力过人,我是相信她的,重型坦克都敢逼停火烧的人,你怕什么?”


    “也是。”吴文峰想到军演,忽的忍不住笑出声来,甚至因为这事,听说各集团军和驻地军的演习对抗赛的规定都给修改了,就怕有人有样学样,这事估计周晚风还不知道。


    *


    周晚风回寝室简单收拾一个包出来,寝室里这会没有人,初三下午就开训了,连队里一点红色,一点应景过年的气氛都给清理了。


    拉开衣柜下层的抽屉,一张皱巴巴的信,当初被雨淋湿了,干了皱巴巴的像是穿过脏衣服,字迹也被水冲模糊了,但还能认出来。


    抗洪救灾返回连队的时候,大多数兵第一时间都是把信给撕了。


    也有兵收起来了,笑着说写这封信的时候还偷偷掉猫尿了。留着以后退伍或者转正的时候回忆,信里内容都是真实情感写的,那种心情只要看到信,仿佛就能回想到当时急迫行军赶往抗洪救灾的情景。


    周晚风拿起来,纸上就简单两行,光是地址就占去一行多。


    静站几秒后,周晚风抽出一支笔,又另起一行,抬笔写到,“不要难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对我而言人生不在长短,却要活的精彩,也要问心无愧。”


    周晚风重新折叠好,放回原来位置,转身出去。


    *


    天气还是有点冷的,但是边南这气温比东山可暖和多了,东山那边除了风景树,冬青,女贞还挂着绿色,其他都是光秃秃的。


    边南这边环境好,一山连着一山,说是一年四季,其实分界线并不清晰。


    没有严寒冷冬,也没有酷暑热夏,但是起伏的山林却是绝佳训练场所。


    周晚风到营部报道之后,又被营部的车送到另一个地方,路途要远的多,人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一看就是某驻地训练场。


    简单放下行李,在食堂对付一口,人立马过去报道。


    “报告,特战三连周晚风前来报道。”站在门口敲门,眼角余光往室内瞥了一眼,前头坐了一排长官,后头大概还有二十多人,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后头抬脖子往门口张望的一排长张国安,旁边还有一张熟悉面孔,兄弟连秦喜民竟然也在。


    “进来。”特战队总指挥辛宁,转过身伸手示意人进来,“找位置坐下,我们正在等你。”


    见一排长张国安指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周晚风径自走过去。


    沿路走过去,其他人全都抬起头纷纷打量。


    直到周晚风坐下,前头沉声说道:“好了,最后一名队员报道,特战队全员正式到齐。刚才说到近期靖巴发生的事件,因为这件事在国际的影响,最近有联合国牵头,正式授权给第三方国调查。因此会有很多人聚集在靖巴首都兰句,以及事件发生地金神口岸。而根据我们在靖巴安排的情报员得知,原靖巴民主共和堂将会近期组织一场大规模的袭击,这次并不是单纯的恐怖袭击,也是一次规模最大的走私犯罪,以及相关线人口述,原靖巴民主共和堂有意摧毁和破坏这次调查,所以也是我们成立这次特战大队原因。”


    “预计后天,我国成立的调查组将会从边南出发前往靖巴配合调查三艘货轮的事情,根据国际相关法规和约束,严格控制我国调查组进入靖巴的人数,所以我们特战队只有十八人,你们后天会以随行人员的身份跟着调查组一并进入靖巴,责任是负责保护我国调查组的安全,以及保证事件调查顺利进行。”


    周晚风全程聚精会神听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到最后面色阴沉,脸色冷凝着,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目光如此直接,特战特战队总指挥辛宁,微微凑近特战队队长雷毅,下巴微抬,示意往后看一眼。


    雷毅视线扫去一眼,和其他战士严肃认真目光不懂,特战队最后一名报道的队员周晚风目光冷峻,似乎带着不满。


    这名队员辛宁知道,听说人在休假,被临时急招回来,他有意举荐另一人,却被上头拒绝了。


    周晚风已经没兴趣在听上面说的话,嘴抿着,浑身低气压根本挡不住。


    一排长张国安算是这屋里最熟悉周晚风的,上半身不敢动,脚下轻轻几脚,手里写好的笔记本推过去,“你咋了?”


    同一个连队的,张国安一眼就瞅见周晚风不对劲,不熟悉的人可能都以为周晚风就是冷冰冰的眉眼,可实际上熟悉之后就能明显区分出来。


    “没事。”周晚风轻声回答,微微歪头目光继续盯着前排一干人,目光凌厉,丝毫不遮掩。


    会议很快结束,根据之前说的事情,十八名特战队员,这会扣下肩章全部交给干事保管。


    并统一换上临时特战队服。


    所有人动作迅速伶俐,不愧是挑选出来的精英。


    “周排长,你到底怎么了”张国安和秦喜民打声招呼后,拉住周晚风站角落里。眼看就要出任务,这怎么还带上情绪?


    周晚风望着张国安焦虑模样,知道他是真担心自己情况,“没事。”


    “还没事呢,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呢。是不是因为休假把你叫回来?还是你不想去?”下连这么久难得过年休假,刚回去就被叫回来,确实有点情绪也正常,但是这不能带到工作里,尤其是现在。


    张国安作为年长大哥,必须站出来说一声。原本想要板着脸严肃教训一下,但是周晚风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加上本人散发出来的气势更胜,张国安严肃的脸只剩下皱着眉的焦虑发愁模样。


    周晚风眯起眼眸往前看了一眼,就差伸手指着前面领导鼻子说话了,“这次任务绝不是表面说的这么简单。单一个问题,恐怖袭击和走私犯罪挂钩,恐怖活动为名,走私犯罪为暗,边南走私猖獗,但是如果是民主共和堂这种级别的,你以为只是走私点烟草,皮草,野生动物这类?”


    张国安眉头皱着,周排长说的有道理。


    “我盲猜几个,油,毒品,军火,人口或者人体器官。再一个只保护调查组的安全,公安机关内部就能调出人来,武警,特警难道不比我们更适合保护人?而且,国际争议在于货轮上X2无后坐坐力炮,这是我国自主研发的,所以给我们扣上给恐怖组织贩卖军火的污水。想要洗掉脏水途径就那几种,调查出真相。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真相不见得就会让我们满意。但国际上我们又不能明面自己调查,只能走曲线调查路线,懂了吗”


    秦喜民忽的从后头冒出来,站在张国安旁边,一脸深沉说到,“也就是说我们这趟任务实际是反恐。”


    “只是反恐倒是简单。”张国安也不笨,瞬间明白过来。


    一个非政府武装组织,维持经营就必须要有钱,有武器。来钱最快的也就是周排长说的几种,而根据以往边南走私数据来看,大多是是以毒品换武器,换钱。


    周晚风还有话没说,他们都能得到这样的情报,靖巴政府肯定也能,也会早做防备。


    整个布局脉络,周晚风内心十分清晰,很清楚没人寄希望在第三方能调查出真相,只能主动出击,但是跨境行动本身妨碍很多。


    反恐是其次,找出证据洗去嫌疑才是最重要的,如此才不会受到国际限制和压迫。


    也就是说要在靖巴政府眼皮底下活动,找到证据,找到人,找到走私品。


    周晚风有些不满的点在于,隐瞒。


    *


    “这个特战三连的周晚风*,就是集团军内报上写的人,带着几个后勤兵,逼停坦克,提前结束的军演的人。这个事我有印象啊。”辛宁记得光是报道他就看了好几遍。


    “上面写迷失方向,阴差阳错?我给你讲就这几个字眼最搞笑。如今见到人了,我更绝的好笑,就那一双眼,我站在前头讲话,她冷冷盯着我,就差指着我鼻子说我胡说八道了。”辛宁把周晚风资料档案都给调出来了,推给雷毅。


    “上过白皮书的都不是一般人,科技学院毕业的,脑袋聪明得很,我刚才说的话估计她一句都不信,怕是也看出这趟任务的实质了。”


    雷毅没看沉声道,“我本来就主动把事情讲清楚,你们偏要这样。”


    “这事讲不清楚,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临时下发命令。这不是在国内出行动各方打招呼配合你。你是跨境行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这个事变数太大,我和副司令员和政委的想法一样,我相信我们精心挑选的战士,哪怕临危授命,也会处变不惊,为了国家利益,豁出命都不在话下。”辛宁自认自己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漏洞,也不明白这个周晚风到底从哪发现的。


    另一边,秦喜民和张国安三人坐在一起,避开人三人小声嘀咕,“你到底怎么发现这些事的啊,你要是不说我真真觉得这次就是做个护卫过去的。”


    周晚风沉默,如张国安和秦喜民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一个军人就该服从命令,听指挥。


    军人就该忠于国家,忠于部队。


    需要的时候,就挺身而出,为国战斗。


    没人会像她这样思考,一个组织一个帮派,任何一个团队能够持久存在都需要经营,钱和武器都是不可或缺的。


    以及出发前她已经和连长摊牌过,这个节骨眼成立特战队,本身意义就不一样。


    靖巴地貌气候和边南相似,论山林作战能力X8集团军绝对首当其冲。


    重重诱因都在提示周晚风他们的这样任务绝不可能简单,只保护人的话,根本用不上他们,和保护人相比,杀人作战他们更适合。


    *


    等到调查组一干人到来,坐船前往靖巴金神口岸。


    周晚风一路观察水域两旁,这地理位置两边树木茂密是天然遮掩屏障。到达金神口岸,四周船只没有靠近,甚至船只也不似数据上来的多,应该是提前做了部署。


    靖巴的政府官员站在最前头,双方握手交谈,距离有点远,周晚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这趟调查组带了翻译人员,对靖巴也有自己翻译官。


    双方交流顺畅,很快队伍往前走。


    对外他们一行是随行的后勤人员,但是靖巴政府人员的眼睛也不瞎,尤其是沿着口岸并排站着的靖巴士兵,一双双眼睛像是雷达探测器,把每一个人从上到下,从小到上,无不打量一遍。


    来到金神所有人的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起码特战队的队员都是。


    但是实际包括调查组全员都十分清闲。


    调查组表示想要到事发船只查看,被拒绝。调查组表示想要见见三艘货轮的船员,也被拒绝。


    回复就是需要等,等批准,留在金神的靖巴官员不能做主,得请示首都兰句。


    周晚风并不在意调查组这边动向,她盯着辛宁和雷毅,这两人她鲜少见得,倒是忙的很。


    悠闲的度过两天时间,晚上所有人收到指示全员在雷毅和辛宁房间里会合,房间已经做过精密排查工作,周围也有人帮忙放风。


    “根据我们情报员传递来的信息,民主共和堂一小支恐怖武装,目前正聚集在离这三十公里外的废弃翡翠矿洞里。还有一支在雨林深处,那里是他们的秘密制造毒++品工厂”


    话没说完,倏地一下,房间里的灯灭了。


    眨眼之间,所有人戒备进入战斗模式。


    下一秒外面传来靖巴语,还不止一个人出来大喊,反应过来就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停电了。”


    “停电了吗?还是跳闸了,赶紧找人来修一修。”


    “有没有手电筒之类的。”


    周晚风走到窗户口,掀开窗帘,仔细往外头看了一圈后,随后转过身说道:“外头都在说停电了,而且周围建筑的光也都灭了。”


    室内一片寂静。


    周晚风余光刚要从外头收回来,忽的看到远处,类似一团火的东西往这边行驶,惊觉到不对。


    “不对,有东西往这边来了。”周晚风急忽一声,辛宁和雷毅快速来到窗前,已经能看到火光雏形,是几辆失控摩托车,像飞弹一样的射过来。


    所有人脑袋里啪嗒的一声,全都上弦做好准备。


    情况有变,恐怖袭击要比情报上来的早,恐怕停电这一环是有预谋的。


    只看到因为停电,而从店铺,家里出来的人聚集在街道上,聚拢在一起,相互抱怨政府的电力设施老旧,一周总会停电几次,也不派人翻新。


    甚至还有半大的孩子在父母,亲人身旁跑来跑去,欢声笑语一点感受不到大人苦恼。


    “走开,快走开,有危险。”雷毅顾忌人群安全,掀开窗户大喊,住在四层楼看的更清楚,情况十分危急。


    周晚风猛地一把推开雷毅,根本顾不上上下关系,直接起身站在窗户上,用靖巴语大喊,“快跑,有危险,是恐怖袭击。”


    众人闻声抬头的瞬间,也有人注意到飞驰而来的火焰,众人惊呼,慌乱逃窜。


    火焰弹飞速闯进沿街店铺,下一秒雷鸣般的爆炸声传来,先是一股股黑烟腾空,随后是化作火焰巨龙把周围照的通明。


    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跑和惊呼大喊的人,后面有行驶摩托车车队,风驰电掣的过来。二人一辆,带着黑色面罩手里砍刀,棍棒到处打砸。


    见人就打,见车就砸。


    更是有一辆失控的公交车,如无头苍蝇一样,直奔着这栋建筑闯过来。


    “通知调查组,赶紧转移。”辛宁话没说完,从口岸方向连发几只炮弹全都落在街道中中央和店铺住户区域。


    硝烟火焰四起,火势凶猛连串烧起。


    特战队全员临时分成两组,辛宁带一组,雷毅带一组。辛宁带人赶紧转移调查。至于雷毅一组只看到从楼房里冲出去,消失在远处。


    靖巴的政府政府武装人员快速集结镇压。


    周晚风,张国安和秦喜民都是雷毅这一组的,队伍是辛宁分的,也是有意的。他能确定周晚风等几个人应该已经知道这趟任务的真实目的。


    所以他把这三个人交给雷毅。


    加上雷毅,一共十名特战队员,他们从后方绕出,目标是三十公里废弃翡翠矿洞。


    极速奔跑大概十分钟,停留在一处,众人喘息间,隐隐还能听到嘈杂的叫喊声,火焰燃烧的建筑崩塌声。


    周晚风脑袋快速转动,她率先看向队长雷毅那边,无视其他队员的诧异直接问道,“队长,我们要怎么搞到武器?”


    就刚才那动静,对方火箭筒都有。


    他们现在可是赤手空拳,出发前配给X9式自动步枪被收缴了。


    雷毅声音沉闷,“按照计划,情报员那边会在明天上午的时候联系我们,但现在情况有变。”


    情况很恶劣。


    秦喜民忽的出声,“那现在是等到明天上午和情报员接头?还是想办法赤手空拳上,队长你下命令吧,没有武器也不是不能打。”


    看不清人脸的环境里,只看到其他跟着一并点头,表示决心。


    “对方情况有变,说明对方行动也不会按照之前情报来。时间紧急,干等到明天上午恐怕来不及。”张国安下意识看向周晚风。


    “与其等到明天上午,我觉得不如趁现在势乱之际弄点武器。”周晚风一出声,所有人视线跟着望过去。


    “弄点武器?哪里弄?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返回去去抢人家靖巴士兵手里的枪。”秦喜民原本是质疑的,说着说着声音变了,“倒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来前我看了眼他们手里配制都是十年前的老家伙,也能用。”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本来抢他们的枪帮他们打恐怖组织,说起来还是他们靖巴占便宜啊。


    有人直接双手攥拳,竟然也赞同。


    “总之,赤手空拳我倒不是胆怯,但是我觉得能争取最大赢面为什么不去做呢。”周晚风很清楚自己是个无视规则的人。


    雷毅并不死板,这趟任务本来变数很大,必须要随机应变。


    “我们几个去搞武器,你们继续矿洞那边前进,我们不到你们只观望。”


    周晚风更像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手点过秦喜民,张国安,还有一名刚才攥拳表示赞同的战士。


    “我们沿途会给你们留记号的。”雷毅带着五人继续往矿洞那边奔去。


    原地剩下四个人。


    周晚风,秦喜民,张国安,全都看向另一个士兵,鼻梁不高,嘴唇厚实,笑起来一边嘴角还有酒窝。这会被人看着酒窝露出来了。


    “我叫柴小舟,今年22岁。”柴小舟自我介绍,这会眼睛盯着周晚风看。他看出来了,他们四个人中,这个人是老大,叫周晚风,其他两个人都听她的。


    而且周晚风这个名字,他知道。


    集团军内报上对于某个军演的介绍的不多,可有四个人就用了两页纸,这个事他们连队开连务会的时候还大讲特讲,班务会的时候也讲过,甚至他们班还要求写一下感想和看法。


    如今见到本尊,柴小舟难以掩饰的兴奋起来。


    尤其听到说搞武器这件事上。


    就好像亲身体验过逼停火烧装甲车的事一样。


    “等会都把身上衣服脱了,就算被人看到也不能往我们国家身上想。”周晚风起身四顾,想着一会找几件当地衣服穿一穿。


    四个人往回跑,停电照明有限,加上靖巴当地房屋结构都是木制为主,燃烧起来连成串。


    人人到处乱跑,当地政府官员一点组织能力都没有。


    路过一家院子,周晚风忽的听到屋里有人呼喊,军人的本能,张国安也会靖巴语。自然也听到有人喊救命,停下脚步看向周晚风。


    “救。”一个字。


    二人冲进去。


    屋里上头塌掉一半,两个半大孩子在蹲在边上试图搬起来,救自己母亲,小的那个还不会走只会爬,吓得拽住另一个三四岁大的胳膊嗷嗷大哭。


    周晚风示意秦喜民和拆小舟不要说话。


    几个人合力搬起架子,把女人拉起来,周晚风用靖巴语安抚女人,“没事了。”


    女人身上只有皮肉伤并不重,双手合十不住表示感谢。


    “快走吧,这房子撑不出多久。”


    小孩子见母亲没事,纷纷跑过来抱住。


    女人抱起小孩子,拉住大的孩子表示感谢之后,就往外面跑,逃难一样的。


    周晚风跑进里屋,找出两件来不及收拾的旧衣服,就往身上套,还用头巾把头包住只留下一双眼睛。


    其他三人一看立马有样学样。


    周晚风这几天观察靖巴女人穿搭样式,如今看着也算有模有样,起码第一眼看起来就像是恐怖袭击里慌乱逃跑的样子。


    这家有点穷,男士衣服就是裤子长袖衫盘扣领。


    几个人疾驰在路上倒也和惊恐失措的靖巴人没什么两样,为了更相似,张国安从路边还捡了一后背笼背着。


    周晚风奔着河边跑。


    张国安边跑边小声说,“咱不是该回原来那地方,那地方我看着靖巴的士兵都在那边”


    “你想不想要X2无座坐力炮。”


    “想要。”柴小舟脑子不笨,立马明白过来,嘴边酒窝又露出来。


    “先去三艘货轮那边看看。”


    原本三艘货轮被铁链锁着,边上还有靖巴士兵看着禁止人靠近上船。


    这会停电,失火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甚至还有当地人和政府人员发生冲突的。恐怖分子骑着摩托车在四处放火打砸,路过痕迹就是火焰翻腾,到处浓烟滚滚。


    作为军人他们见不得欺负弱小,尤其呼喊声还有孩子哭声,心脏更是像是被钳子夹住一样,憋得难受。


    秦喜民边跑边忍不住咒骂靖巴政府的士兵,“妈的,他们也配当军人,也配穿这一身军服,等人都跑光了,才慢吞吞过来,就看着自己群众被人打,被人砸,看着别人在家门口放火。”


    “呼呼。”太难受了,根本见不得这些。


    周晚风转头看一眼秦喜民,他说的话,一如他的神情表情愤怒,眼神喷火,“这要是在咱们边南,我一定弄死那些人。”说的咬牙切齿。


    张国安没说话,表情同样愤怒。


    已经能看到口岸边的三艘货轮,前两天一排的看守士兵这会只剩下四个。几个人躲在暗处恢复气息。


    周晚风小声说了一句,“看准时机动手。”说完人直接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张国安紧跟其后。


    靖巴语警告。


    周晚风先是高举双手,随后手指向后方城镇方向火光四起那里,喘息声让她没办法说话,整个气喘吁吁的弯着腰,手搭在膝盖上,有气无力的说着,“那那边”


    说话间两个士兵靠近。


    另两名士兵也从远处过来查看清楚,看的出来是两人一波站岗。


    周晚风被枪口指着,佯装惊慌的样子解释道,“那边有人有枪,手里还有刀放火”


    张国安一并跟着半蹲着,眼角一直注意周晚风情况。


    见周晚风没说话,忽的整个人从地上窜起来,抓枪上举,顶膝撞腹,手肘砸背。随后转身拿枪砸头。


    砰的一声,人被砸晕过去。


    张国安速度也不慢,他力气大,直接跳起勒颈。


    后头两名士兵一看情况不对,刚要吹哨预警,就被窜出来秦喜民和柴小舟捂嘴后拖。


    四人一人扛着一个,枪械暂时没收。


    周晚风记得文件上被搜出武器的那艘货轮号,是最后一辆。


    船上贴着警戒线,可是船舱入口却被一把大锁锁上了。


    秦喜民直接用枪抵上,周晚风把一个人拽过去,用靖巴语直接问怎么打开。秦喜民枪口下放,吓的那人啊呜啊呜说一通,手哆哆嗦嗦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来。


    啪嗒一声,锁打开。


    四个靖巴士兵被拖进来,柴小舟从船板上找跟绳子把人捆住,张国安觉得不太稳刚要想是不是把人嘴巴堵住,下一秒就看到三排长周晚风拽起一人头发,电光火石之间啪嗒一声出手。


    几声落后,所有人晕死过去。


    柴小舟嘴巴长大,下一秒凑过去,“等回去你教教我这一招吧,我以前看电影就想学这一招,等入伍问了教练员,教练员让我去问队医,直接把我一通骂,说我看电影着魔了。


    说什么脉络,什么神经,找不准位置,力气不行,反正告诉不能练习,但是我看世界格斗上都有一拳暴击晕过去的,我还专门买了一本介绍人体的医书。”


    周晚风冷眼身,“回去再说,先办正事。”


    “你们过来,在这边。”秦喜民已经率先找过去,“妈的这帮靖巴政府难道是草台班子吗?这船扣押查封到现在,枪支弹药竟然还放在一起?”


    “当然要放在一起,不放在一起回头主人来取还得两个地方折腾。”周晚风走过去,一眼就看到X2无后坐力炮。


    秦喜民看向张国安,“刚她说话什么意思?”


    周晚风示意大家赶紧,并给三人解惑,“你当外面那群摩托车飞车党闲的没事来这打砸放火玩?”


    稍稍提了一句,三人秒懂,“他们也是来劫这批军火的?可是你怎么知道?”


    周晚风嗤笑一声,指向四名被困住的靖巴士兵,“如果船上的这批军火转移了,你觉得这三艘货轮还有必要派这么多人守着吗?”第一天以为是意外,第二天白天还是如此一排靖巴士兵站岗值班。


    “如果只是为了保持现场,那更必要,整个国际大概只有我们国家希望亲自勘探现场,调查事情真相。其他国家尤其是西方,还有靖巴,恨不得现场被破坏看不出原先模样才最好呢,会派兵守在这?”


    “哦哦哦,我懂了越是有兵守在这,反而对外释放一种信号,告诉人这里军火还在这。”柴小舟难言亢奋,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而且,看守的士兵手里有开船舱的钥匙?这简直更匪夷所思,看他掏出钥匙我就明白了。”周晚风一指船外城镇方向,“那些都是烟雾弹,他们目标是这里。”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的侵入太厉害,还是靖巴政府太腐败。”


    张国安内心十分震惊,他在连队的时候偶尔会从吴连长,和崔指导员那里听到他们对三排长周晚风看法。


    评价极高,他也承认三排长周晚风各方面都极强,也都极其出众。


    但是远没有现在这一刻来的震撼。


    就好像你知道前面有片大山,山体很高耸立入云,但是山体总是隐藏着云雾之中,只能窥视山腰。


    如今风起云飘,阳光闪耀,巍然高山直现眼前,那种震撼让人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说我说这些天总是见你在窗户口看什么。


    就是这些微不足道一些细节,竟能察觉出这些事情来。


    “等一下,你是说外头恐怖成员一会回来拿货?”秦喜民看着周晚风再船舱里溜达,似乎在找什么样子。


    “对。”周晚风已经找到一处绝佳潜伏地点,架枪开始瞄准。


    “不对啊,刚刚不是和雷队长说好,拿到武器就和他们会合的吗?”现在武器拿到了,得抓紧离开啊。


    “走不了,你也看到了金神这边交通路况,要不河运驾船,要么山路摩托车。这边交通工具少的可怜。如果我们拿了这些枪,走河就得找船。


    下河岸当天你们看到了,金神口岸根本没有船靠近,普通民船借用你跑的过恐怖组织的汽油快艇或者靖巴官船追捕?走山路?这边一清二白,穷的衣服上都是补丁,大街上你看到几辆汽车?除了公交车。”周晚风让他们低头看看身上衣服,不光这是这家,这两日在街头看到的很多靖巴人大多如此。


    “这里多山路小道,摩托车最多,可十户人家也难找出一家有钱买摩托车的。靠我们双脚走,你能走过摩托车?”


    张国安就近在一个隐秘点据枪瞄准舱门口,小声道,“我懂你的意思了。”


    秦喜民慢了一两拍,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周晚风这是瞄上恐怖组织的交通工具了,转身扫视一眼,就看到其他三人都找好位置了,就剩自己,赶紧四处找找。


    周晚风见所有人伪装好,起身贴着船壁溜到船舱门口,伸手抓住盖住货物的帆布走到四名靖巴士兵旁边,把人罩盖住。


    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船舱口,乡镇方向一片火光,枪弹声不绝,反观河道两边黑漆漆,沉寂寂。


    只听到外面风声呼呼,越发觉得四周太安静了。


    大概不到五分钟,河道上有发动机嗡嗡声传来,周晚风隐在黑暗里向外眺望,只看到运出一个黑点往这边开过来。


    嗡嗡声越来越大,周晚风清晰看到一艘快艇停在不远处,隐约看到船上有人下来。树影婆娑看不真切,依稀能看到下来三四个人样子。


    周晚风往后退返,一声戒备,其余三人立马进入战斗状态。


    “下来四个人,他们快艇上还留了一个人,如果听到枪响我担心他会直接开溜,我过去截住他。”


    “小心。”


    张国安从隐蔽处探出头来,提醒一句。


    却没得到回应。


    大约五六分钟,却像是过了三个小时。


    船舱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一束手电筒强光在船舱里扫射,站在船舱门口几个人见无任何异样,这才慢慢进来。


    标准的靖巴语,低声响起,“不是说有锁吗?哪有锁?”


    “别废话,快点搬货。”


    一阵踏踏啦啦脚步声往里边过来。


    *


    周晚风顺着船上一条麻绳偷偷潜入水里,她潜水游泳,泅渡这些项目都是训练的。


    尽量往岸边树阴里游,对方快艇十分谨慎,竟然没靠边停,大有动静就准备开船走人的架势。


    靖巴这边白天气温不低,可到了晚上温差会有十来度。水很冰,周晚风只感觉头皮发麻,加上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怕弄出水花,惊扰对方。


    也不敢慢了,万一张国安他们射击枪杀,这声响可藏不住。


    船舱里张国安等人心里数着数,柴小舟和秦喜民听不懂靖巴语只听到进来的人嘀嘀咕咕。


    张国安倒是知道他们再说什么,可这会心神高度紧张,手心里渐渐冒出汗。这个时候如果瞄准射击,对方根本猝不及防。


    但是他得给周晚风争取时间。


    “阿吧里吧里,阿白噶巴黎。”忽的,有一个人说着话,竟然朝着柴小舟藏身的地方过去。


    货架盖货帆布底下就是趴着据枪瞄准的柴小舟。


    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手指慢慢扣紧扳机。


    张国安听着对方在说“这里好像还有什么货。”人已经走到柴小舟跟前不到一米位置,正弯腰准备一把掀起盖布。


    船舱外忽的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噗通一声,似重物跌落入水的声音。


    这一声把船舱里所有人一惊。


    “什么声音。”正在搬运的一人靠舱门最近,急忙往外查看清楚,往前没出第二步,只听到砰的一声,人直接一个踉跄停顿,咣当一声砸落地面。


    猝不及防的一枪,其他三人耳边枪响不足半秒,


    接连砰砰砰。


    准备掀盖布的一人,心口正中一枪,临死前看到盖布下方有人端着枪站起,才发现自己距离枪口只有二十厘米距离,人直接被子弹的冲劲往后仰倒二米,重重摔在地板上。


    眨眼之间,船舱里满满都是硝烟味。


    四名恐怖组织的成员全部毙命。


    张国安和秦喜民上前一一查看是是否还有活口,确定全员都死掉。


    柴小舟已经把对方收好的枪械背在后背笼里,准备要出去,却被张国安狠狠拉拽住。


    “等一下。”


    把柴小舟按住,张国安靠着船壁往外窥视,不确定对方快艇上的是周晚风还是恐怖分子。


    只看到快艇上一人影伸手挥舞,隐约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


    张国安一看,紧张的心情立马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秦喜民和柴小舟说了声,“搬货。”


    发动机嗡嗡两声快艇靠近货轮。


    秦喜民看着快艇过来,忍不住转头看向张国安,“她还会开快艇?”


    抗洪救灾的时候见周排长开过卡车,操作十分熟练的样子,没想到人还会开快艇。


    张国安还真不知道,同样诧异。


    停靠在船绳那,


    三人正准备顺着船绳跳进快艇里,却被周晚风及时喊停,“人尸体呢?”


    张国安指了指船舱里,都躺在里面呢。


    “把人都扔水里。”夜里河流涌动,一夜之间谁也不知道尸体能飘到那里。


    秦喜民一愣,刚要说这么费劲干嘛。


    忽的明白过来,二话不说转头钻进船舱扛尸体扔河里。


    障眼法,如果靖巴政府的人在上船看到恐怖组织的人尸体在这,难免不会多想。如果看不到人,大多数人只会想到是恐怖组织截走了,绝对想不到他们身上。


    而且,就算那四名靖巴士兵没死,估计也说不明白。


    总之,乱去吧。


    把四名恐怖分子尸体全部扔进水里后,三人带着枪械跳进皮艇,柴小舟一眼看到船上有一人,上脚踢了踢,“这个人扔不扔?”


    “没死,呛水晕过去了。”周晚风见三人把枪械带上了,还有X2无后坐力炮。如此以来她也不怕谁敢追上来。


    浑身上下湿透,滴答滴答往下滴水,周晚风潜水靠近皮艇那,潜在水里露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皮艇。


    就像是河鱼尾巴拍打一样。


    皮艇上的人十分谨慎,只稍稍探头过来一看究竟,周晚风顺势借力从水里冒出,大口吸气的同时,双手抓住对方颈部,一个用力下潜,直接把人从皮艇里拖进水里。


    张国安他们听到的那一声,就是这人咣当落水的声音。


    周晚风死死掐住对方脖子,用力往下沉,她吸足了氧气,这一口能憋很久。


    这方面也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吸足气大概能在水底撑到1-2分钟。


    专业人员如潜水员和运动员大概能撑五分钟到十分钟之间。


    军队的标准,是水下憋气二分钟是及格线。


    周晚风的训练成绩大概二分三十二秒到二分四十秒之间。对方被她狠狠摁在水里,全身力气攀附在对上身上,坠的对方在水里扑腾,就是冒不出头。


    哪怕这会岸边有人也只能看到一圈圈涌动水花。


    周晚风把人耗到氧气枯竭无力挣扎,几乎溺死时才冒出头。


    柴小舟怕中途这人醒了,用绳子把人绑住。这帮恐怖分子倒是准备很充足,船上有绳子。


    秦喜民看着皮艇里一架火箭筒,凑过去仔细辨认,“妈的,还敢说泼我们脏水,看看这火箭筒型号,他们国际上叫唤的最狠,咬咱们最凶,你看看这帮人手里武器,都是他们自己国家型号。”


    “抓好坐稳,开船了。”周晚风提醒一句后,又补上一句,“我没怎么开过这玩意。”


    其他三人一听赶紧坐好。


    发动机再次响起,周晚风驾驶快艇往前直冲后,一百八十度掉头,朝着废弃翡翠矿洞的方向过去。


    *


    辛宁一组表面跟随调查组转移安全地点,趁乱出去,目标是对接情报员。他给雷毅的指示是让他监视对方动向,等到这边武器到位才行动。


    而另一边雷毅这边沿路做下隐秘标记,是只有X8集团军的人才能破译的。


    就算有人发现端倪,绝不会明白。


    废弃翡翠矿洞在靖巴多到数不尽,毕竟靖巴矿产资源丰富,上个世纪被殖民时期,更是被肆无忌惮的开采。


    民间私自开采,还有当地豪强开采,屡禁不止。


    废弃矿洞就像国内农村土葬坟墓一样多到数不尽。


    而且这群恐怖组织很有钱,交通工具先进,听到信直接开溜。所以恐怖组织聚点还有一个鲜明特点,基本上都选在要么靠河,要么有山路可寻的。


    废弃矿洞本身都是经过开采的,也就是本身都有一条可进可出的山路。毕竟挖掘出来矿石你得运出去,总不能让人用担子挑吧。


    尤其是私人开采的,得避开政府耳目更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也因为如此,雷毅他们走的山道,沿途想着给周晚风他们四人留意标记。根本没想到周晚风,张国安四个人没走山道。


    人家开着快艇走的河道。


    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比雷毅他们更先到达废弃矿洞。


    几个人背着扛着枪械,接着天色隐在一处窝着,在往上走几百米就是矿洞门口大道,上头树木都被砍伐空了,没有什么遮掩物。


    周晚风让柴小舟把那名恐怖分子弄醒,柴小舟打了几巴掌,人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


    秦喜民一把推开柴小舟,表示自己来。他还记得金神这帮恐怖分子怎么烧杀抢夺,见人就打,上手就砍的凶狠样子,还转过头嘲笑柴小舟,“是不是饿了?不痛不痒的扇几巴掌?你当时这是地痞流氓?他妈的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几个月大还不会说话的孩子都敢放火烧死。”咬牙切齿的说完,攥拳对着昏睡的恐怖分子腹部砰砰就是重拳。


    张国安一边用袖子狠狠摁地这人口鼻,怕他发出声音。


    重击,缺氧,躺着的人眼皮骤然睁开,险些蹦出来。


    闷哼声起此彼伏,张国安的袖子直接被口水侵湿了,估计是之前呛进胃部的河水,被秦喜民重拳暴击给反流出来的。


    冰冷的枪口对准那人喉咙上,周晚风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讲话,用靖巴语直接冷问质问对方,“说出你们的计划来。”


    那人眼珠子疯狂颤动,仰头看到靠近的四张面孔正死死盯着他。


    枪口紧紧抵着他的喉咙,像是刺刀一样不断地往里挤压。


    持枪那人的眼神冰冷,就像银环蛇的眼睛,一双无形的信子正舔舐他的颈部,随时张开大口把毒液注入进去。


    “三个数,不说就去死。”周晚风的语气阴冷,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眉眼凶狠且发沉。


    旁边,毫无预警的柴小舟瞬间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看向周晚风,心脏噗通噗通,猛地一下子跳到嗓子口,就好像刚才那一声,像是对自己喊的一样,虽然他根本也听不懂说的什么话,但是本能一激。


    张国安也是心一凛,心脏突突的,他能听懂周晚风话,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声不大,像是深处冒出来的。


    余光忍不住撇了眼说话的周晚风,此刻阴狠模样那有半分他熟悉样子。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特战三连的三排长周晚风,他一定觉得这人应该是废弃矿洞一名成员。


    “一”一声之后,枪口逼近,


    “二”声音没有停顿,好像死神迫不及待收取灵魂,而挥舞的镰刀。


    “三。”一声之后,周晚风眯起眼眸,抬枪直接枪口插++人对方口腔内,“子弹穿透你的喉部没入大地,你猜会不会声音发出来?”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瞄准扣动*。


    “阿吧啊呜呜呜。”被按压躺在地上恐怖分子,使劲蜷曲身体,拼命晃动脑袋。


    周晚风抬手枪口再次对上喉咙,“你只有一次机会,和我知道的信息有误的话,你就可以死了。”


    “我我们今天接到的任务是到金神口岸货轮上取货,有人已经帮我打点好了。为了引开视线,我们分成两拨人,一组去乡镇闹事,我们则去取货,取到货明枪一声撤退。”


    周晚风眉心紧皱,他们截船走了并没有明枪一声。


    “接着说,拿到枪之后呢。”


    “拿拿到枪之后,今天凌晨三点在浦兰卡的一个码头和人交易。”


    “你们用什么和人做交易。”


    “鸦+++片,还有合成++大++麻,□□末海++落+因,一一部分换现金,一部分换成武器。”那人见持枪人不语,顿时吓得嘴唇发抖,“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假的。”


    周晚风皱眉,“金神口岸三艘货轮上的武器是怎么回事?”


    那人使劲摇头,“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按照上面吩咐办事。”忽的又想到一件事来,“啊啊我我们其实这趟还有一个任务,不光是去拿武器,三艘货轮上的船员其实早都全都死光了,但是对外宣布的是人还活着,我们这次还要炸毁”


    秦喜民和柴小舟听不懂靖巴语,不懂得为什么忽然之间,周晚风和张国安神情大变。


    恐怖分子根本没想到用流利靖巴语和他对话的人会是外国人,因为对方有字眼和竟把北部方言一模一样,只当是某地另一处派系想要截胡。


    毕竟靖巴北部和多国接壤,又没有天险阻碍,各种实力盘踞。


    那人看着持枪人脸色大变,目光凶狠吓得连番摇头,“我我发誓我真的没说话,不要杀”


    啪嗒一声,周晚风枪背狠砸,人眼皮往上一翻,白眼珠一晃,人直接晕死过去。


    张国安气的攥拳咬牙。


    不知道真相秦喜民和柴小舟相互对视,“什么情况?怎么了?他说了什么?”


    “对啊,别光你们自己知道啊,到底说了什么啊,突然之间怎么了”柴小舟此刻真恨自己不会靖巴语,刚才两人吉里吉里咕嘟说一通,他们可是一点没听懂啊。


    周晚风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思考下一步。


    柴小舟还记的之前那一声低沉训斥,这会本能不想打扰她,只把目光锁在张国安身上。


    秦喜民上前拉住张国安一把“你倒是先别忙着生气,你告诉我们怎么了”


    张国安气的双眼喷火,手指发抖的指着金神的方向,咬紧后槽牙说道:“靖巴政府对外说我们三艘货轮二十几名员工都好好的,可实际上被扣押当天人全部死了。”狠的猛吸一口气,指着地上晕死过去的恐怖分子,“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取枪,还炸毁建筑,伪装成恐怖袭击事故而死。”


    “什么?”


    秦喜民一听也怒了,靖巴对外国际发言可是说人只是扣押,好吃好喝关禁闭,连严格审讯都没有。


    “妈的,一帮狗日的。”柴小舟直接低声大骂,端着枪对上地上恐怖分子,却被周晚风一把拦住了,“打死他有什么用?这帮人就是明面背锅的,货轮上的枪械就是给他们的好处费。就算对整个国际宣告,靖巴当权政府和恐怖分子合谋陷害我国,你觉得联合国那帮耳聋眼瞎的能认?”


    周晚风拳头攥紧,“现在没时间等队长他们了,对方凌晨三点要在蒲兰卡进行交易,我们得过去。”


    “我们?可我们就四个人?”秦喜民手指一圈。


    “怕什么,我们这有火箭筒,还有X2无后坐力炮。”周晚风还有一个顾虑,“刚才他说他们和乡镇闹事的一拨人有个约定信号,如今看在金神的靖巴官员是明显不会捉这些人,他们应该会起疑,但应该不会想到我们杀了人截船。


    如果我们一开始情报是他们聚集在这座废弃矿洞这边,那现在八成上面已经没有人了,他们应该是都会去蒲兰卡会合。”


    周晚风快速看向几个人,问的直接,“去不去?”说话间,已经俯身准备扛起火箭筒,大有你们不去,她自己一个人过去架势。


    张国安犹豫,来之前连长叮嘱过他,“一切行动听指挥,要服从命令。”


    甚至私下里还吩咐他多要盯着三排长周晚风,别让她冒进涉险。


    可如今走到这地步,张国安深知前头普兰卡绝对是危险地方。


    “周晚风,你过去想干什么?”


    “你们不好奇他们用毒品换来的武器型号吗?国际都在说我们国家贩卖武器,支援恐怖分子,如果这个曝光的话,国际上这些争议还有力度吗?”


    “以及死掉的二十几名船员,这件事本身靖巴政府官员个人和恐怖组织有联系,还是他们鸡鼠一窝,这都不重要,因为这件事本身最后都只会定义成恐怖袭击,或者恐怖组织一手策划的,靖巴也是受苦受难的一方,毕竟今晚上民主共和堂的恐怖组织成员切断线路停电,还轰炸了乡镇,制造爆炸事件。”


    周晚风说着扛起火箭筒就往山下走,快艇就停在下面河道上。


    柴小舟看了张国安和秦喜民一眼,步枪挂着,扛起X2式无后坐力炮直接跟上周晚风,用行动表示了他的想法。


    “妈的,这个怎么办,留这里?”张国安踢了脚下这个人,废了老大劲背上来的,如今还要费劲扛下去。


    “带上,关键时刻可以挡子弹。”周晚风的无情且冰冷的话像林子山风一样冷飕飕的。


    秦喜民扛起后背笼,小声嘀咕一声,“你们三连这位周排长今后绝对是个人物。”


    “这还用你说。”张国安像扛沙袋一样把人扛起,嘴里却说着,“等到雷队长他们来估计会空等一晚,要不要给他们留点记号给他们。”


    “留了也没用。”


    *


    另一边,辛宁一伙人已经和靖巴的情报人员见到了。


    “情况有变,废弃矿洞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计划突然提前了,袭击金神口岸这件事并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刚刚得到一个信息,一个线人说今天晚上在蒲兰卡会有一场大交易,但是这个消息准不准确目前还没办法证实。”


    “准不准确现在过去看看就知道。”辛宁让情报人员辛苦一趟,帮忙去废弃矿洞那边和雷毅说一声,以及另派人到调査组那边,因为恐怖袭击临时转移,联合国派出国际代表团也在那。


    辛宁一组人坐上一艘普通民船前往浦兰卡,发动机是像是淘汰下来的二手货,发动起来声音和国内农村耕地拖拉机一模一样,声大到噪耳膜,辛宁和旁边说话都得用喊的。


    这动静大的,想悄无声息靠近蒲兰卡估计不行。


    二公里开外都能听到声。


    “得半路换艘船,这船噪音太大。”


    “弄不来别的船。”


    “快到的时候全体弃船。”辛宁转身和队员说道,说话间看到后边有一艘快艇,速度非常快的形势过来。


    距离越近对方发动机声音就像是马蹄落地声音哒哒哒,一听就十分有力,可辛宁注意到的却是这个时间点,以及快艇。


    要知道两岸停着很多都是如自己这般破旧民船,别说靖巴首都,在金神这一艘快艇还挺稀少的。


    辛宁注意到这艘快艇。


    而快艇上周晚风,张国安一伙人也同样注意到前方慢吞吞行驶铁船,听轰隆轰发动机声就是普通民船,就是这大晚上不睡觉干嘛的呢


    这艘破船不对劲!


    这艘快艇不对劲!


    柴小舟低声说道:“这个时间点,会不会是之前在金神口岸放火恐怖分子?”快艇被他们截了,他们没船了,所以截了一艘民船。


    越想越是觉得是的柴小舟甚至把X2无后坐力炮抱在怀里,准备一靠近发现不对,就给来一炮。


    “你忘了他们有摩托车,走陆路就行。”张国安抬手摁了一把柴小舟的X2无后座力炮,示意他遮掩点,别这么明晃晃亮出来。


    另一边,民船上,“辛队,后面这艘快追上来的快艇不对劲,我记得金神口岸那边就有炮弹是从河域方向射过来的。后面这艘恐怕是”


    “等靠近看清楚,一旦发现不对劲,直接横船拦住它。”


    快艇轰轰声靠近,民船上有个铁架子罩住一层帆布,后面挡了七八分,加上天色看的并不清楚。


    民船上的特战队员看不清脸,却能看到船上大约做了四五个人,衣服样式都是靖巴服饰。


    快艇从后面赶超过来,前后不超十米。


    特战队员坐船尾往后观察,视力绝佳,“辛队,他们船上有枪。”


    “确定,看的很清楚。”语气坚定。


    “拦住他们。”辛宁下令。


    周晚风开着快艇,眼看要从后方超过去,忽然前头民船不对,船身倾斜直直往中间横。


    “前头这船不对劲,准备拦截我们。”柴小舟随着快艇变向,人整个往后晃动,欲要架起在X2无后坐力炮,准备随时迎击。


    周晚风不但没减速,猛地把速度提到极限,变向,直接从民船船头距离二米的位置开了过去,速度快,涌起的水波直接让民船晃动起来。


    两船擦肩而过,晃动不止,


    却也看清楚脸了。


    周晚风认出民船上人了。


    辛宁也认出来了。


    “辛队,他们过去了。”没拦住。


    “不是恐怖分子。”


    就看到刚才过去快艇慢慢减速,在前头掉头又开了过来。


    这下两边人都看清楚了。


    “辛队长,你们怎么在这?”柴小舟怀里抱着坐力炮半抗肩膀上了,差点误伤。


    民船上一众特战队员才发现这几个人是乔装改变的队友,顿时唏嘘,松口气。


    辛宁看着开船的周晚风,又看看船上枪械和一名昏迷不醒的男人。“你们怎么没和雷毅在一起。”


    张国安拦下想要说话柴小舟,快速把事情经过解释一遍。


    柴小舟一副很想插话的样子,同样被秦喜民拦着,时间紧迫没时间瞎聊,想细说等以后回部队可以慢慢说,但眼下不合适。


    “辛队,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们三艘货轮的船员全都死了,今天恐怖袭击就是来炸楼毁灭痕迹的,以及背锅的,好处费就是货轮上武器,不过他们全让我们干掉,尸体扔河里。现在我得到准确情报,今晚他们会在蒲兰卡交易,准备用毒品换取武器,我们现在正准备赶过去。”


    辛宁死死皱着眉头,目光看向周晚风。


    事情要比预想的更加复杂。


    但是同样,也震惊周晚风的缜密和魄力,“周晚风你发现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一开始不向调查组或者我汇报?”


    周晚风眉眼清冷,目光直视辛宁,“出发前你也没有向我们说清楚这趟任务真正目的。如果只是保护调查组,那么现在调査组现在应该已经处于安全环境里。至于我发现的一些事情,当时也没有证据能够证实我的想法。


    现在只是被证实我想的是对的,现在汇报也来得及。如果现在没碰上,大概会等明天碰到才有机会说。”


    张国安小声提醒周晚风,眼前这位级别比他们连长都高,别带着情绪。


    辛宁听出来了,周晚风这是在提醒他,是他一开始没把任务说清楚,怨不得她。


    “周晚风,没对大家说清楚这趟任务目标是我提议的,这个事等回去我们在聊一聊。眼下最重要的是浦兰卡交易。你也看出来这或许是一次机会,同样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们才要去浦兰卡。”


    辛宁大度一笑,在国家利益上方面,他们目标一致。


    张国安和秦喜民已经把船上枪支递过去,雷队长那边估计赶不上趟了。原以为只有他们四个人去浦兰卡,这会见到辛队一伙人,顿时压力减轻不少。


    不过看到辛队他们的民船,还是太老旧了。


    “这船噪音太大了。”没等出面估计就打打草惊蛇了。


    周晚风看向岸边停靠的船只,扫一眼过去,手一指,你们换那艘船。”


    辛宁顿时噎住,还是旁边一名特战队员开了口,“这不太好吧,毕竟没和主人说一声。”


    “主人就在船上睡觉,时间紧迫任务急,借用一下如果有损伤让他提价,如果这个时候还想这么多,明天一早靖巴对外的发言我都能背出来。”无非就是恐怖袭击金神口岸,造成多少损失,死伤多少,其中就有扣押的二十多名船员也在恐怖袭击中遇难。表示不幸和哀悼。


    “说不定现在回去三艘货轮都没了。”什么都没有,真相永远尘封,除了他们自己知道,但是国家名誉永远有个污点。


    张国安站起身来,“周晚风你送我过去,我去借。”


    周晚风开船靠过去,手里抓着一把自动步枪一并跟过去。很显然她借船的方式和张国安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辛宁让民船靠过去,之前他看过周晚风报道,看过周晚风档案资料,但是远没有这一刻来的真实。


    周晚风做事只看大局,这些旁枝末节她根本不在意。


    只听到船仓里睡醒的人惊呼一声,是听不懂靖巴语,不过不难猜想是什么意思。就好比你在家里睡得正香,忽然大半夜有人啪啪啪敲门,气其败坏打开门本来准备发火,却看到对方手里有凶器,顿时哑然熄火。


    周晚风站出来,对着辛宁一伙人招招手,表示船借到了。


    船主穿着一身睡衣,手里拿着衣服和鞋子,张国安站在后面帮他拿着枕头和被子,一直靖巴语安抚对方,郑重承诺他们是真的借船用一用,如果有损伤他们会按照原价赔偿的。


    船主根本没心思听,目光一直留意身后那个提着枪的冷面女人,心里想着完蛋了,他八成遇到恐怖组织了。


    还好这些人没打算要他的命。


    手脚僵住发抖的站在破烂民船上,亲眼看着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组织成员上了他的刚买三年的船。


    张国安把枕头和被子放好,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船主只会战战兢兢看着周晚风。


    一想到刚刚,张国安忍不住暗暗吸口气,他恨不得这会飞回连队里给连长和指导员说说,三排长人在靖巴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和在连队根本不一样。


    周晚风从船上返回快艇里,看着像罚站一样的船主,用靖巴语说道:“你的船就是你的家,如果给你弄坏了我一定赔你一模一样的,我说到做到。”


    第129章 回去任你处置


    第一百二十九章


    蒲兰卡距离金神口岸大约三十公里位置,水系发达,俨然一个天然蓄水池,往上半个世纪蒲兰卡也曾繁荣热闹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丰富的水产和资源曾让很多人聚集在此生活。


    但是随着贸易口岸的建设,蒲兰卡的辉煌也是一去不复回,日渐凋零,如今宽阔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座座房屋全是空的。这些房屋相互连成片,层层叠叠错落排列,是由浮在水面上的木筏竖立上几根木头搭建的简易的二楼房屋。


    风吹水动,依稀能看到连成片的房屋也跟着水波晃动。


    辛宁从情报员那里知道些蒲兰卡的一些信息,“像这样的水上房屋都不是独立成户,这样一处连成片规模几乎和边南一般村庄差不多,以前多的上百户,少则几十户,你看那一片规模明显更大,但是现在大多剩下一些年迈的老弱妇孺在这,年轻力壮的都出去谋生了。”


    一众特战队员都清楚,国内就有很多这样空巢的村子,只不过眼下有些犯难,某种层面上远处四五处这样水上村落入口都有一个简易小码头。


    也就说靖巴民主共和堂的残余,现如今的贩毒武装分子很可能就藏匿在这些连成片的水上浮村里。


    “奶奶滴,这帮狗日的可真会选地方。”张国安低声骂了一句,没办法在靠近了。这地方水域发达,远近都有连成排的房屋,谁知道哪个乌漆嘛黑的旮旯角里藏着人。


    辛宁皱眉,军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地界有些不对劲,水面随风晃动,宽阔的河岸两边稀疏的停着几只没舱盖的铁皮船,随着水波晃动,偶尔两只碰撞发出哐哐声。


    “不太对。”辛宁下意识看向周晚风,观察好一会,她此刻异常的沉默,怕是也看出不对劲了。


    柴小舟抱住怀里火箭筒,警惕的望着四周,不停的调整呼吸,在他眼里远处的水上浮村就是敌人根据地,对方随时可能发现他们,并发动攻击。


    “是很不对劲。”周晚风眉眼冷静,嘴唇紧紧抿着,目光再一次扫视四周之后,心止不住往下沉,“这些水上浮村距离岸边最近也有百十米远,和陆地比起来,真的出现情况,水道四通八达更适合跑路,但是你们有看到船吗?”


    秦喜民出声,“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船藏起来了?你看那片那么黑,说不定找块黑布罩着我们看不见。”


    “不能否定有这个可能,但是马仔呢?还有之前袭击金神口岸的摩托车队呢?我们是先去了废弃矿洞,即使水道更快,但是来回时间应该差不多,现在完全对不上。”周晚风声音很沉很冷,身旁的柴小舟更能清楚看到她紧紧皱着的眉头。


    “听我说,像这样贩毒的走私交易,大抵有三个交易方式。第一种埋雷式,双方各种交易细节提前敲定,买家打钱或者交付定金,卖家货品藏在固定地点,买家根据提供的地址过去收货。这种更适合熟客交易,不然容易黑吃黑。


    第二种接力式交易,常见的就是找不知情的人帮忙交接,运输送货,但过程一定会有人全程监视把控,而且人不会距离交易点太远,一定就在附近。


    第三种人祸分离式交易,一般组织的头头会安排马仔运输到指定地点,马仔远处监控,会有买家的小喽啰去验货,双方确认无误后电话通知交易转账"


    “我知道第三种,电影里总是这样演的,说是见人不见货,见货不见人,隐匿性极强侦破定罪证据搜集会有很大难度。”柴小舟才二十二岁,休息放假一大爱好就是看书,看电影,“所以,他们是第三种方式?货在这,人才不在这?或者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撤离了。”


    周晚风摇头,目光看向辛宁,“远没有这么简单,贩毒走私队伍前身是靖巴民主共和党,如今沦为毒贩以毒品兑换武器装备,再以武器装备充实他们队伍,保障他们在靖巴的武装势力。威逼,恐吓某些偏僻村落种植毒品原材料,换来的钱基本上要么兑换武器,要么收买当地的政府官员。刚刚金神口岸袭击就是活生生例子,如果我是毒贩头目,我会把交易地点设置在金神口岸。守卫站岗的能给递钥匙,出力不抓人又算得了什么?”


    周晚风看着远处的水上浮村,陷入深思里,直觉告诉她这里头不对劲,但是她似乎遗漏了一个重要节点,到底是什么呢?


    “要不,把这人打醒再问问?”张国安拽起快艇上挺尸的恐怖组织的一员,攥拳想要把人给揍醒。


    电光火石之间,张国安的话,像一粒石子投入周晚风脑海里,荡起无数波纹。可随后几秒,周晚风神色一凛,顾不上说话,低头俯身拽起快艇上男人,双手抓住前门襟,猛地用力,只听到撕拉一声身上衣服四分五裂。


    众人看的一头雾水,只看到周晚风把人上半身衣服扒的干净。


    没了衣服遮盖,露出男人并不健壮的躯体,甚至说的上有点单薄,其次衣服覆盖下位置肤色略白。


    周晚风却当着众人面,把人前后翻了一圈。


    张国安上去帮忙,他本能的察觉到不对,“要找什么?”


    “找疤。”


    周晚风确定这人身上一块疤痕都没有,根据她来之前得到信息,靖巴民主共和党招收组织成员后,一律都要接受严格训练,尤其为表决心,成为正式组织成员后身上都有亲自划下一道疤。


    辛宁皱眉,不等询问,周晚风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基本上可以确定,我们现在所知的情报全都是有问题的。”


    “不可能,我们情报员都是专门经过”


    周晚风已经示意秦喜民和张国安把挺尸的男人搬到辛队船上去,“柴小舟,你也过去。”说完,作势发动快艇。


    “周晚风,你干什么去。”


    “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在这里交易,我开过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你不要命了。”辛宁低声呵斥的同时,心底涌上一层无力感,多少年没见到像周晚风这种兵了。胆大心细是优点,但这种一句话不多说,发现问题就自己冲上去,不汇报不请示,无组织无纪律,尤其自己还在这呢。


    倒不是被无视而生气,是周晚风这种雷厉风行,忽视自身危险的行为。


    还知道把队友撵下去,这摆明就是知道前面有危险。


    “你发现什么了,直接说。”辛宁看眼现场所有的特战队员,“真有问题,这么多人论资排辈哪个不比你经验足,怎么排都轮不到你一个人先过去。”


    张国安听到后,快速一脚跳回去,大有你去,我和你一起去的架势。


    柴小舟原本已经听话的一只脚迈出去,这会又给缩了回来。


    周晚风眉心皱着,旁边特战队员催促道:“没事说吧,来前就知道这趟有危险,早做过心里准备了。”


    “对,咱也不是头次碰到生死关头大事,抽屉里遗书都写过十来封了。”


    辛宁目光沉重看着周晚风,“不用等到证实,直接把你猜想的说出来。”


    “我怀疑这个人就是放哨的马仔,还是组织里最底层可以随意牺牲的马前卒。要不就是不知情的带路人。唯一能证实我猜测的就是开船过去。”


    “不对啊,这人不是和那四名恐怖袭击成员一伙的吗?怎么会成为放哨的马仔呢?”秦喜民头都懵了,这个转变太快了。


    “这人之前说过一句,拿到货轮上的武器之后,会给岸上打杀放火摩托车队明枪信号。我之前并没多想,可到了这我才明白这明枪信号的意义。拿到武器的那四人,或许根本没想过从水道离开,而是等着摩托车队的人来接应。哪怕双方失误少了明枪信号,按理对方也应该来到蒲兰卡。”


    “我还是没听明白。”秦喜民依然稀里糊涂的,如他一样的还有努力在想柴小舟,以及其他特战队员。


    周晚风手指挺尸的男人,一语道破,“如果这个人不会开快艇呢。”


    “不会开,那他留在那里干嘛?”柴小舟下意识的反问,可倏地一下,神情一愣,整个人面目表情紧紧绷直三秒钟,猛地扭头看向昏迷不醒的恐怖人员,“他他”


    不会开快艇,却被留在快艇上,其他四人拿到武器从陆道走,那这个人就是提前被选定的牺牲品。


    之前在废弃矿洞拿枪抵着,看神情也不似作假,只能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组织利用的牺牲品。


    周晚风点头,目光看向辛宁,“很大可能,我们被人做局了。”说完手指向黑漆漆的浮村,“那里头一定有问题。”


    真如周晚风所说,那情报人员提供的情报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是情报人员暴露了,被人将计就计,还是倒戈逼迫,如今都不重要了。


    很明显他们一伙人已经是某个棋面上的棋子。


    周晚风启动快艇发动机,“我倒想他们现在在里头酣畅的交易。”


    “我和你一起去。”张国安抓住快艇两侧。


    “你不能去,换个人和我去,在没证实猜测之前,所有人现在都保持安静,不要交流。如果有人设局把我们引到这边来,那应该还有后手准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在棋局那能看清下棋人,来都来了,总要弄明白一些事才行。”


    “有情况我会和张国安用靖巴语交流。”


    辛宁点头,他已经明白周晚风话里意思。


    不等点名,秦喜民率先站上去,“我去吧。”


    “小心。”


    周晚风点头,屏住呼吸之后,启动快艇,先是调头故意打了一个来回,欲盖弥彰的掩饰初始位置。


    快艇开的很快,嗡的一声,偌大水波直接驶过去。


    一开始还能看到一个影子,到后面直接看不到,快艇发动机嗡嗡声也在空气里由大变小。


    民船上的特战队员,面部严肃,心脏紧紧绷着,所有人全部进入战斗状态,呼吸节奏不停调整在调整。


    辛宁揉搓着大拇指,不由深度思考周晚风未说完的那番话,只感觉后背脊骨发寒发凉。


    *


    另一侧,周晚风驾驶快艇,带着秦喜民直接奔着中间最大的水上浮村过去,直接加大油门,绕着浮村一圈。


    高度集中精神的秦喜民,双手架枪,时刻观望着四周动静。


    周晚风绕圈一周后,直接奔着左侧另一处浮村过去,沉寂寂的,安静的可怕。


    不得已,只能把快艇开的更靠近一些。


    沿着浮村的转圈。


    倏地,周晚风皱皱鼻,眉心拧成一道川字,原以为是她的错觉,可鼻息之间的气味真实不过。


    低声道,“秦哥,你闻到味没有?血的味道。”


    “有,我之前以为是死鱼烂虾,你开得近些,味道更明显了。”


    秦喜民吸吸鼻子再三确定,潮湿的空气里确实弥漫着血的味道,心下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快艇快要绕够一圈,周晚风猛地看到一处二楼简易搭建,半敞开的窗户上,有个人头朝下,半个身子悬在外面一动不动,这姿势除了死人


    秦喜民也看到了。


    “得上去看看。”


    快艇绕道前方浮村入口的木筏前停下,秦喜民双手据枪率先踏上木筏上。


    木筏是一块块拼接木板,木板上又交叉一层木板,人走在上面要比预想的要稳当,只有轻微晃动感。


    周晚风在后,两人十分警惕,沿着木筏像是在村落里行走。


    能看的出来有些房子好久没人居住,但是朝阳的位置还有晾晒的渔网,以及打捞工具。


    周晚风伸手摸了一把,瞬间脚步加快,越过秦喜民直接在前头开道。


    秦喜民想要张嘴说话,让周晚风小心点,但是想到说话可能暴露身份信息,只能一并加快脚步跟上去。


    周晚风却是越走越快,持枪一直警惕四周的秦喜民差点跟不上。


    越是往里血腥味越重,周晚风大步向前,在秦喜民眼里已经算是跑了,毫无防备的往前冲。


    左右警惕,一眼没注意前头停下,秦喜民差点一头撞上去,还好身手敏捷侧过身避过,正忍不住提醒周晚风小心,可目光扫过地面人直接定住。


    穿着短裤,光着上半身,人脸部朝下躺平,哪怕光线极差,也能清楚看到背后那个血窟窿。


    秦喜民看到周晚风半蹲下检查背后伤口。


    “从背后一枪毙命。”冷静说完起身,继续往前走,平静可怕,明明刚看到一具尸体。


    可没走两步人又停下了。


    秦喜民跟上顺着视线看过去,愣了半秒,愣是把脏话咬碎在后槽牙里。


    木屋里还有两个尸体,一老一小,小的看身高大概三四岁样子,脑袋被打烂了,像个破烂的娃娃。


    一路快走一路看。


    秦喜民抓枪的手都在发抖,抑制不住的愤怒在身体里喷发。


    他是个军人,接受过各种心理训练,如今看到这一幕,依然控制不住情绪。


    “没有活口,去右侧浮村看看。”周晚风的声音发沉。


    踏上快艇那一刻,秦喜民终于忍不住爆发,“妈的这帮子畜生,这些可都是他们靖巴的普通百姓,连那么小的孩子都没放过,这帮杂粹都该死。”


    周晚风沉默,眸子里面透露着深寒。


    快艇直奔右侧浮木村,“你留在这,我上去看一眼。”


    秦喜民刚要反驳,周晚风眉眼一横,“你留下整理一下心态,带着这么激烈情绪你不适合过去。”


    周晚风快速踏上浮木,这里血腥味要比之前更加浓郁,场面更加惨烈暴戾。


    被砸到面目全非的尸体,也有身首异处的,


    和之前不同,这里杀人工具更杂,棍棒刀枪都有,没一刀毙命的,明显有人补枪。


    还有被狠狠钉在木头上的,无不暴烈挑战让人性心理。周晚风很庆幸秦喜民没看到。


    如果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些,这辈子都要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人走出来,不等秦喜民询问,径自开口*道:“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全部被屠杀殆尽。”


    “这也是恐怖分子干的?”


    “他们想要干什么?这些人又没有妨碍什么?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靖巴政府竟然放纵这些人存在,简直蛇鼠一窝。”


    “谁叫现在蛇鼠目标一致呢,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周晚风基本上已经明确了对方棋面。


    可话音未落,已经看到远处有一束束灯光晃动。


    周晚风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冷笑。“巧不巧,这算不算人赃俱获?”


    秦喜民也看到远处驶过来的多艘船只。


    周晚风提醒一句,抓紧,立即启动快艇。靖巴政府的船只速度远不如快艇的速度。


    对方明显想要把人全部圈禁在浮村这里,远远地就看到辛队的民船被逼着往这边开。


    周晚风快艇行驶到辛宁民船旁边停下,“辛队,前头被屠村了,现在这些船包过来,明摆着要给我们定罪,我们的身份就能做最大的文章。”


    简短几句,信息量却惊人。


    “妈的,谁看到我们杀人了,就因为我们在这就给我们定罪?”柴小舟一个正直青年,根本没遇到这种明晃晃诬陷栽赃,顿时气急。


    “靖巴的船只放慢了。”


    队友看到前后靖巴船只放慢,一看就没打算直接靠过来,而是慢慢分开,堵住水道。


    辛宁眉头深锁,“他们没准备给我们申诉机会,甚至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这,活人还有嘴申辩,死人只要有身份就行。”


    “没错,死人更好大做文章,估计对外宣发的草稿都写好了,说不定天一亮整个国际都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周晚风声冷人静,镇定的出奇。


    一众特战队员这会个个眼露锋芒。辛宁扫视所有队员,直接念出几个人名来,


    “你们几个上快艇,我们不能全部牺牲在这,更不能允许他们在国际肆意泼脏水”


    秦喜民重重握着抢,准备抬脚踏上民船。


    脚离开快艇一瞬间,周晚风启动快艇,一个鲤鱼摆尾直接把距离拉开。


    同时,靖巴的船只已经靠近浮村码头前,已经有人下船登上浮村去查看情况,


    同时用靖巴语大声喊话,


    依稀能听出来,说什么他们得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走私交易,希望不要反抗,跟他们回去接受调查。话音落地,靖巴政府军人对着天空明枪预警,大有抵抗就会动真格,示意放弃反抗。


    张国安小声帮忙翻译的同时,注意到周晚风举动。


    “周晚风,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我们会掩护你,你带着他们乘坐快艇离开。”辛宁隐约看到靖巴船只上的军人正在持枪瞄准他们。


    “啊巴黎卡纳,巴塞艾丽娅那,卡么卡图阿里萨”熟料周晚风嘴里直接冒出一句靖巴语来。


    张国安闭嘴沉默。


    “周晚风!”


    “看不清楚现在局势吗?但凡有一人留在这,死活不论,明天一早国际上该有的报道依然不会少。除非,剩下的人把自己的尸体化成灰。”周晚风眯起眼眸直直盯着辛宁。


    “我不能把自己尸体化成灰,但是我也允许大家都在这死掉,如果我牺牲不需要有人来认领我的尸体。”辛宁最后一句话,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周晚风,我现在命令你”


    “回去我任你处置,在这必须按照我的方式来。”周晚风站的笔直,不等辛宁说完话,直接打断。


    特战的队员们脸上写满诧异,这算不算公然违反命令?


    张国安低头深呼吸一口气,耳边想起他出发前,连长对他说的话。


    原本这次特战队名额是没有周晚风的,是连长向上推荐的。如果这趟任务没有危险,权当出公差积累经验。


    如果真到生死诀别的时刻,他觉得周晚风身上有股别人没有的魄力。顺势有指挥和队长带领,逆境只有打破常规破局。


    军演模拟上,周晚风身上完全具备这种能力。


    张国安听着靖巴政府的喊话,从来没想过他也会经历这种局面。如果周晚风所说,死人比活人更好利用,靖巴当地政府想要他们尸体,把现有的污水全部泼上去,毕竟死人没是办法辩解的。


    辛队的想法是牺牲少数人,保存更多人,哪怕最后魂不归故里,没办法被正名,也无所谓。


    但想到的都是死。


    “辛队,能让周晚风说说她的想法吗?我们一个连队的,我比你们都了解她。她不想做的事,命令也没用。她根本不在意处分,相反她想做的事,你拦着她也会继续做。”张国安出声解释,不然僵持在这只会耽搁时间。


    秦喜民点头附和。


    周晚风眉眼冷峻,“浮村里老弱孩子被屠杀殆尽,最小的才三岁多,脑袋这里直接被崩掉一块,脑浆都流到地板上。他们想把这些暴虐罪行摁在我们身上?想让我们死在这,死无对证,就可以让任由他们编排,那凭什么不是他们死在这?”


    “即使我们活不了,这些围上来的狗也必须死。没他们的沉默,这里也不会有屠杀,而且在我看来我们也没到那种绝境,靠几艘速度慢的要死破船就想困住我们?”周晚风说话间已经架起X2式无后坐力炮,掉头转向,透过光学瞄准镜,目标直接锁定水上浮村。


    一众特战队员见到周晚风架起X2式无后坐力炮,都觉得她只是做做样子,只为了给大家鼓劲打气。


    忽的听到,周晚风一声“蹲下。”


    张国安率先反应过来,也是第一个抱头蹲下,“快蹲下,她真射。”说时迟,那时快,经过严格训练的身体反应,根本没等大脑做出反应,全部趴下。


    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时,隐约看到炮尾喷射大量的橘色火焰照明了四周黑暗,以及X2式射击时惯有的砂砾碎末带着强大气体,呈扇子形喷射开来。


    X2式无后坐力炮,几乎是轻量和高火力的代名词。山地作战,丛林穿插简直是单兵作战的最佳利器,打完扛起来就能跑,更能适用多种复杂作战环境,尤其是驻扎在边南的X8集团军,谁还没扛过X2式跑过山。


    就算后勤炊事班的也都训练射击过几次。


    军演里,什么坚固工事,轻型装甲,瞄准只要一炮就得原地待命接受回收。


    无后坐力炮的原理,就是开炮的时候炮弹往前飞,同时向后喷射一股强大气体,两种向前向后力度相抵以保持平衡。


    而在平时训练射击X2无后坐力炮有个严格要求,炮尾严禁对着墙体,陡坡和人。因为喷射而出不光有火焰气体还有砂砾碎末,一旦反弹会伤到射击手。


    只听到磅的一声,一束带着火焰炮弹,直接射到水上浮村最中心的位置。


    随之水花掀起数米的高墙,炸开崩塌的木头像箭矢一样啪嗒啪嗒往下落,砸的水面顿时汹涌起来。


    原本停靠在浮木附近的靖巴船只,根本没想到突然之间迎来一枚炮弹。


    似乎在眨眼之间,原本成片,成排的水上吊脚楼顿时被崩塌散落,上百户的水上建筑的木筏,烂木像水上浮萍层层叠叠,也像湖中泛滥的水藻交织缠绕,一时间水面荡漾设障,后头的靖巴船只只能不停往后退,以防止被砸落翻船。


    靖巴咒骂喊话肆起,也有站稳身子举着枪准备瞄准射击的。


    一架X2式无后坐力炮可以同时装填两枚炮弹,周晚风通过微光瞄准镜直接看到对面射手动作,直接用靖巴语高喝一声,“你们敢射击一下试试,一枪换一弹,看看谁死的人多。我们这边还有火箭筒,炮弹只要落在船体附近,你们全部化作肉糜去喂河鱼。”


    张国安微微抬头,并小声翻译。


    柴小舟听到火箭筒后,立马扛着站到民船前头,一副瞄准射击姿势,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会他心脏跳动的厉害,噗通噗通,手心发热发烫,不是惊吓,是见到射击后身体涌上来的亢奋燥热。


    明显对面船只上的人更怕死,肉眼可见的后退,并快速分散开来,以防止炮弹过来,全军覆没。


    双方各占优势,他们人多,合围占优。但整个国际都知道靖巴政府穷,武器装备十分落后,老式的退役步枪,还是西方不要的,即使这样也不是人手一把,船上还有人手持自卫手枪,有效射程仅在五六十米左右。


    而特战队这边高火力武器占优,其次,更敢豁出命不怕死。


    “张国安,你过来架炮。”周晚风看到柴小舟反应迅速,立即招呼一排长过来。


    河面浮木设障,后面的船只短时间没办法靠近,只要开船远离射程范围,合围的困局就算破了。


    张国安接手架炮瞄准,周晚风发动快艇,不等出声提醒,身后民船一并跟着启动,视线往后一扫,所有特战队员全部持枪戒备,大有殊死一战的架势。


    第130章 边境冲突再起


    第一百三十章


    浪花四溅,水底像是有一只巨兽吞吐,水波涌动一团汹涌。


    周晚风猝不及防的一炮,打的双方措手不及,关键时刻的反应速度,离不开平时的严格训练。特战队友都是经过筛选出来的精英,在炮声响起的那一刻,已经没有任何后退之路。


    眼下拼的就是手快心狠。


    张国安是唯二可以喊话靖巴语的人,周晚风全力驾驶快艇,激烈的Z字形路线,仿佛要把快艇开到极致,俨然一块移动盾牌把后面民船遮挡的严严实实。张国安肩架X2式无后坐力炮,声嘶力竭的冲着前方靖巴船喊话。


    “走开,全都走开,一枪换一弹,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活着。”声重如钟,咬着牙一遍遍的,“来啊,尽管试,是你们的枪法准还是我的炮弹火力足,面积大。”


    “来啊,他妈的开枪啊,大家一起来做鬼。”


    张国安豁出命,大家一起去死的喊话气势,加上周晚风势如破竹,越开越快,丝毫没有慢下来减速的趋势,极致的速度仿佛一枚扣住保险栓的手榴弹,读秒之间,快艇直逼过来。


    周晚风站在快艇上,犹如乘风破浪的巨鲸,极快Z型前进掀起的白色水花十分晃眼,前方分散拦截的靖巴士兵射击手不停地瞄准,调整,再调整。


    大后方成片成排的浮村,眨眼之间崩塌瓦解,可见炮弹威力之大。


    而原本成合围之势,因为浮村炸裂断开的浮木,木板全部纵横在水面上反而成了船只行驶的障碍,后方的船只一退再退,勉强只能看到其虚影。


    围合局势眨眼被迫,眼看着冲着自己这边横冲直撞过来。


    靖巴船正紧张瞄准的士兵一而再的询问,“长官,打不打,他们过来了。”


    “长官,他们过来了。”


    为首的长官脸色犹豫犯难,张国安的喊话一秒不曾停下过,越喊越勇,声粗喉哑全靠力量撑着。


    “来啊,瞄准射啊,老子炮口对准你的脑袋了,看看是我先流血,还是你脑袋先爆浆。”


    后方的民船发动机轰轰炸响,紧跟快艇之后。


    柴小舟火箭筒对准大后方,防止后面人跟上,其他人全员架枪瞄准。


    辛宁趁机环顾四周,很清楚眼下的局势被周晚风带动了,从她射出的那一炮,快准狠,他瞬间明白周晚风想法。


    同时心惊和赞叹。


    惊讶于她反应之快,心思之谨慎,在如此被合围的困境之下,震慑之威,远胜于把后方追兵一炮干掉。


    如果刚才那一炮落在后方靖巴船上,死伤一定惨重,缓和困局之下,对面的靖巴士兵一定是不余遗力打击。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上策。


    见到过炮弹的威力,才会像现在这般顾彼忌此,畏首畏尾。


    辛宁无形之中也被周晚风散发的气势和决心影响,她在用行动告诉特战队所有人,谁都不可以死,谁都不能在这牺牲。


    她站立的背脊,直面敌人姿态,让后方民船上的特战全员心潮汹涌,澎湃沸腾。


    “想办法靠近岸边,水上作战不利于我们,上岸进山才是我们的优势。”辛宁镇定之后,快速观察四周地势。


    X8集团军隶属南部战区陆军,主驻扎在边南各地,部队上下擅长山地,高原热带丛林等复杂环境作战,一直被称赞为丛林猛虎。


    想要上岸,必须冲破前方阻碍。


    张国安喊话虚喘之间,眼看着又是一个Z型转,稳住身形之后,低沉急问,“周晚风,要直冲上去?”


    张国安早已不在意自身生死,他们的快艇在前,民船在后,他和周晚风就是一根长枪的尖矛,上弦的飞箭,无后退之路,只能拼死往前冲。


    “我来开船,你瞅准时机跳”张国安内心极力想要保住周晚风,起码两个人都在,那最危险的事应该他来做。


    “你手里X2是摆设?还是紧张到忘记怎么操作了?”


    周晚风的声音要比预想的更冷静,更沉稳,张国安这般身经百战,神经都紧绷着,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眼见头一回出任务,就碰到这么凶险的处境的周晚风,竟然还如此镇静不惧。


    手指攥紧,张国安脸上全是水迹,顾不上擦拭压下喘息直问:“打吗?”


    这一炮落在靖巴船上代表的意义,不亚于挑起大战的导火索。


    这一刻,张国安内心极度挣扎,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看的分明,周晚风眼角后扫的视线,冰冷且犀利。


    “如果现在站你对面的是恐怖分子,你打不打?”周晚风用的不是靖巴语。


    “打。”张国安回答的坚定却迅速。


    “那我告诉你眼前这些都不是靖巴政府士兵,全是恐怖分子,浮村被屠他们不来,我们来了他们围上来,这帮人坐视浮村老弱被屠,哪怕没参与,当时恐怕也在附近,不然根本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这样还不该死吗?”


    “该死,他妈的全部该死,张国安你要是怂蛋不敢开,我来开。”周晚风并没压低声音,她的话随着风声往后飘,民船上的特战队员都听到了。


    不等张国安说话,秦喜民第一个怒红眼喊到。


    不是天灾,是人祸,死了那么多人,和国籍无关,那是无辜生命的惨死,激起秦喜民无限愤怒。


    如秦喜民的这般愤怒不止一人。


    “周姐,后面的要追上来了,我打不打?”柴小舟架住火箭筒一直关注大后方,看到后方正推开散落水面的浮木,甚至有人跳进水里清理水道,试图让船开过来。


    真等他们靠近,刚才那一炮就白白浪费了。


    柴小舟下意识的,完全忘了船上还有辛队在,喊完周晚风没回话,辛宁却迈一脚站过来,“先不着急,等他们开出来,炮弹有限要用在关键时刻。”


    快艇的速度丝毫不减,更是以冲刺之姿,往前压去。


    靖巴散开拦截的船只不得不往后,并一直喊话,“快停下来,你们是逃不出去的,束手接受调查。”


    “有胆量就开枪,一枪换一弹,大家一起死。”周晚风沉声对答,随后低声交代张国安,“没有三脚架稳定,有效射程直接减半,数据你自己估摸,我需要你配合我。对方现在只是暂时被我们震慑住,但他们不会一直处于被动的,一旦他们主动我们逃脱的机会更加渺茫了。而且,靖巴政府士兵的手里只有退役的西方步枪,但是恐怖分子手里可是有先进货的,你觉得想让我们当替死鬼,会这么简单放过我们?”


    “你是说恐怖分子也在附近?”张国安并不笨,很快明白周晚风话里含义。


    “天黑好办事,靖巴政府师出有名,拦我们名正言顺。但他们几斤几两靖巴民主共和堂那些人渣还不清楚吗?没人帮他们背锅,这罪名就得他们自己担着,你说他们会放我们走吗?”


    周晚风要的就是速度,速战速决。来不及坐下和辛队细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离开水面,先上岸。


    张国安深呼吸一口气。


    周晚风目光锐利,心里估算着双方距离。


    只看到对面的靖巴船只不断散开,后撤,此刻她无比感谢这些靖巴士兵的惜命,换的一时生机,如果对方一上来就和他们拼命,也只能按照辛宁保全之法。


    但上一世的经验,让周晚风无比清楚,没有严格的训练,没有坚定信念都只是普通人,生死关头会胆怯,会后退。


    “张国安,瞄准他们的左侧第二只船中间的缝隙。”周晚风内心十分平静,


    “收到。”


    后方民船上的辛宁随后下令,“全员注意,往左冲刺上岸,全力掩护。”


    快艇最后一个Z字型之后,直面逼近,没有灵活走位,眨眼之间成为靖巴士兵瞄准的对象。


    张国安在快艇摆正直线后,双手用力紧紧摁住炮身,瞬间屏住呼吸。


    炮尾的火焰,像炸开的烟花,眨眼的时间都不到,炮弹轰的一声发射。


    没有稳定三脚架,炮弹精准度微微有偏差,本该落在左侧第二船余和第三船空档中间位置,结果炮弹稳稳落在第三船上。


    而船上似乎正中央站的似乎是个头头。


    可一瞬之间船身炸飞。


    轰鸣之声伴着火焰像一个盛开的巨大火莲,震飞的波浪直接把左右两边的船只掀翻,船上靖巴士兵噗通噗通掉落水里。


    水面一时之间像沸腾的热水,所有船只被波浪带着连翻晃动,准备瞄准的靖巴士兵踉跄之中射击,却打了空。


    周晚风快艇全速绕向左侧,不用看也知道,后方张国安略显狼狈的稳住身形,粗喘声之重,一手抱住X2,一手抓紧手柄。


    眉眼紧皱着,似乎还陷在自己炮击落点上。


    “不用怀疑,让你瞄准第二船空隙,目标就是第三船。”周晚风毫不隐瞒给张国安解惑,“射击第一炮弹的时候,落点和瞄准只有些许差距。”如果对准满人第三船,她怕张国安负担太大。


    周晚风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如自己这般,但是她很清楚,不杀人,他们走不掉。


    “慈不带兵,机不可失,今天晚上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全员死在这。”周晚风的声音很沉,语速毫无起伏,“在我这,肯定只有他们去死。”


    说话之间,快艇已经绕了一个弧线,炸掉的船只碎片飘在水面上,浓烈呛人的硝烟味极其刺鼻,掉落在水里靖巴士兵噗通着,使劲的往翻船旁游。


    砰砰,砰砰,


    水面波动稍稍稳住,枪声顿时四起。


    周晚风迅速蹲下,手里攥着一把步枪,此刻快艇依然笔直往前冲。


    张国安低头俯身喘息心惊的同时,已经来不及询问,只听到惊慌失措的靖巴语大喊,“停下,快停下。”


    “停船,快停船,撞过来了。”


    “调头,调头,快避开。”


    砰砰,砰砰。


    后方民船,看着快艇直奔靖巴的船撞击而去,辛宁想要大声制止周晚风的疯狂举动,可已经完全来不及,心惊周晚风不怕死,却也知道她在帮民船开道,彻底拦住这些船。


    “加速。”从快艇绕道左侧,所有特战队员彼此心领神会,看到快艇势如破竹的冲撞过去,所有人瞬间瞄准。


    砰砰,砰砰。


    双方交火。


    民船的发动机轰轰声速度开到了极致。


    快艇撞击靖巴船身那一刻,靖巴的士兵逃命一般的往下跳。


    “辛队。”


    负责开船的特战队员大喊一声,继续往前左侧靠岸,他们就能上岸进山。


    “喊什么,开过去。”辛宁沉声喊道,同时注意到大后方的船只已经越过水上浮木正快速赶过来。


    柴小舟的炮口死死对准后方船只,可惜他不会喊靖巴语,不然他也想像张国安大哥那样,有气势的喊一嗓子。


    “柴小舟,靠近百米之内,只管瞄准打。”辛宁下命令。


    “收到。”柴小舟大声回应,整个人死死盯着后方。


    正在此刻,一声巨响,快艇直直撞上第一艘船,极大的冲力,让快艇犹豫一把尖刀直劈过来。


    伴随金属激烈摩擦的刺耳声,船只剧烈倾斜,快艇防护轮胎在撞击中爆开,似一头张开嘴的野兽,牙齿狠狠咬住对面船身,冲击的力度之大,来不及避开的后方船只,像面墙一样被狠狠贴上后退,水花四溅。


    就像一根针,穿着成串的珠子。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随之力度相抵,最后双方撕咬在一起,像游乐场的碰碰车,堆积交叠。


    等到船身稍稍平稳,周晚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着步枪窜出,手稳速快,砰砰声不决。


    船上四平八仰,来不及起身反抗,身上中弹,愕然的看着对面眼神狠厉的恶煞。


    张国安慢了一步,看到周晚风冲过去,立即起身跟上去,看到落在水里拼命游动的靖巴士兵,下一秒就被后方民船上的队友瞄准。


    民船往两人靠近,原以为局势扭转,载上两人靠岸便能稍稍缓一口气。


    可随着柴小舟一声大喊,“后面上来了。”


    后方船只已经追上来,架住火箭筒欲要瞄准,可惜射程还差一些,柴小舟心急,只要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定能把他们打的稀巴烂。


    死死盯紧,但后方船只却忽的原地停住。


    “妈的,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停下不过来了?”不明所以的特战队员疑惑出声,此刻柴小舟手心额头急的冒汗,嘴里一直嘀咕着,“过来啊,再过来一些啊,来啊,都过来啊。”


    可后方的船只的的确确停下了。


    半分钟不到,从后方忽的传来一艘快艇发动机的轰轰声。


    声音马力十足,一听就是咆哮着全力冲刺的响动。


    眨眼之间,只看到一艘白色快艇由远及近疾冲过来,像头张着锯齿的白鲨。虽远,但众人只感觉危险已近。


    快艇躁动轰鸣声,让周晚风瞬间扫视过去,只一秒,双目一沉,极快转身冲着辛宁喊道,“快掉头,掉头靠岸,他们是恐怖分子,他们船上有重火力。”


    一模一样的快艇,来人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周晚风扔掉手里步枪,快步站到最后一只靖巴船只上,也只有这只船毫发无伤,想要启动发动机试图拦截,发动机轰轰声,但船身卡在一起,带着水面荡起波浪,却仅仅停留原地。


    周晚风眉眼少见的急躁起来。“弃船,快弃船。”本来想架船冲上去,电光火石之间,周晚风站起身冲着民船大喊,并冲跑过去,来不及解释一把拉拽张国安,两人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下一秒,对方快艇上火花一闪,犹如一道白光划过夜空,像坠落的陨石,直落在撕咬在一起众船只前方,下一秒掀起数米高的水柱。


    不等众人反应,下一枚炮弹随即落下,两枚炮弹落点相差无几。


    很显然对方瞄准的位置是这些船只。


    根本不在意这里有什么人,毫不犹豫的发射,似乎在冲着大喊,统统去死,全部都去死。


    可精准度欠缺,炮弹并没落在船堆上。


    水柱落下变成汹涌波浪,船只晃动的几乎要侧翻过去,肉眼可见,对方的炮弹火力更猛,射程更远。


    辛宁稳住之后,急忙扫视水面,根本没看到落水的张国安和周晚风两人。


    对方无差别攻击,来者身份已经清晰,顾不上其他,唯恐对方下一秒炮弹袭来,辛宁大声急喊,“全员弃船,下水,全部下水,分散开。”


    民船显然已经成为靶子。


    全员迅速入水。


    柴小舟一心等着对方驶近他的射程,没想被对方抢先,强大的冲击波动,差点连人带炮筒跌进水里,好不容易稳住身,重新架起火箭筒,咬牙对准快艇方向,恶狠狠的,“都给老子做鬼去。”


    射程相差很大,炮弹落在空旷的水域,激起偌大成片的水墙。


    特战队员听令跳水拼足力气远离民船,往岸上游。


    辛宁听到炮轰声,一转头看到柴小舟架着火箭筒对着快艇的方向射击,顿时飞身扑过去,大骂一声,“怕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等下辛队”柴小舟的火箭筒跌落脚下,还有一发炮弹,想要重新扛起再射一发,


    可辛队根本不给他机会,连扑带拽,直接跳进水里。


    “我的火箭筒噗噗”


    对方疑似使用的多联发火箭筒,刚才两枚射击弹药,下手果决狠厉,如果是一次性三枚炮弹,那此刻民船已经成废铁。


    这少许的时间延迟,应该是两枚炮弹用尽,下次射击需要手工装填。


    有经验的装填手大概五到十秒之间。


    但很明显快艇上的人对装填弹药并不熟练,约莫三十秒,第三枚炮弹落在民船正前方。


    炸开水波直接把船体推高,降落,似一片树叶在暴风骤雨中激荡。


    柴小舟等人已经游离一段距离,依然被水波冲击的在水里失去平衡,猛呛了几口水,险些窒息的从水里冒出头,粗喘着,拼命的呼吸空气。


    零零散散,依稀能看同伴或远或近的破出水面大口呼吸。


    秦喜民喘息着粗喘如牛,糊了一把脸上水,左左右右看了一圈,最后看向堆砌的船只方向,嘴唇抖着,张大嘴,想要拼命呼喊,却在喊出口一瞬间用力气压到一半,“张国安呼呼,呼呼,周晚风,阿呼,周晚风,张国安”


    声不大,却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嘶喊。


    快艇的轰鸣声,如死神的诅咒。


    辛宁下令所有人全力上岸,散开冲击上岸。


    恐怖分子的白色快艇在前,靖巴政府的船只在后,目标一致奔着左侧过来,势要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快艇速度最快,早早把靖巴的众多船只甩在身后,快艇上有人举着枪对着天空射击,似乎在欢庆胜利一样,啊啊啊呜呜,还有人吹着口哨助兴。


    在他们眼里前方落水的人,如同落水狗一般,没了逃命的船,仅凭四肢游动,怎么可能游的过快艇。


    眼前场景无疑是毫无悬念的狩猎场,看着猎物疲于奔命的跑,后方追逐的猎人兴奋欢呼,


    “啊啊呜呜,啊把阿里。”


    枪声砰砰,似乎在提前庆祝胜利。


    轻浮夸张的大笑在身后响起,哪怕听不懂靖巴语,但是特战队员宁愿被人拿刀刺几下,也好过被人讥讽侮辱。


    “妈的,给他们拼了。”有人忽的调头,明知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回来,给我回来。”辛宁大声呵斥,见人根本不管,独自迎上去。


    “妈的,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骨头硬,还是它的螺旋桨更硬,有本事就把我绞成肉泥。”


    辛宁一听,便知道他是奔着死也要逼停对方,给大家伙争取时间冲刺上岸。


    “我也去,一个不行,那就两个,我就不信它快艇还能开起来,拼死我也给他逼停。”又一个,咬着牙一个猛子在水里掉头。


    “一个个关键时刻全他妈不听令,上岸,全员拼死游,都死在这,这里真相怎么带出去,国家蒙屈受辱,被唾骂,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先辈用血换来的荣誉全部白费。狗它娘的,都给我活着,这事不解决边南恐有一战,到时候给我冲最前头去,都死在这有什么用。”


    辛宁粗喘大骂,随即调头去追上前面两个,他是队长,就是死,他也得是第一个。


    “老子都没死,你们丫的屁的资格先死。”


    “辛队,你过来干啥,有我们就够了。”


    快艇载着啊呜呜的欢呼声驶过来,口哨拉的漫天响,船上有人举着步枪在水面扫射,不时的做着怪叫声。


    快艇并不着急,绕道靠近冲堆积船只附近,绕转一圈,枪声砰砰哒哒四起,随后改变方向冲着民船的方向过来。


    辛宁估算对方的火箭筒内,大概还有一枚炮弹,他们人在水里彼此分散,并不集中,炮弹射击远不如开着快艇追上去补上一发子弹。


    只要逼停快艇,剩余人就有机会上岸。


    辛宁想到民船遗落的火箭筒,可此刻根本来不及了。


    恐怖分子的白色快艇已经驶过来,快艇内两名射击手瞄准停着的民船舱棚,砰砰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肆意的欢笑声,在空气里弥漫。


    “啊巴黎卡库卡。”快艇上的人兴奋的大叫,指着水面呜呜阿拉,远处拼命往岸边游的特战队员,在对方眼里仿佛奔跑的羔羊,激的快艇上的人哈哈哈大笑,像是驱赶一样在后方随意射击。


    辛宁等人在水里憋气,已经能感受到水里波动,快艇在冲着这边过来。


    只等靠近,便一头冲上去。


    噗通,噗通,辛宁隐约看到远处水里有个黑影扑腾着往这边游,


    是张国安。


    他水里一个猛蹬,脸颊如鼓,拉拽着,手快速朝一方比划。


    瞬时,辛宁反*应过来,水面快艇轰轰声疾来。


    水下三人纷纷躲避后撤,用尽全身往一侧游去。


    张国安几乎窒息,快艇刚开过去,用尽力气冒头吸气,其他三人一样破出水面,大口喘息。


    下一秒,张国安一声低吼,“走。”


    浅浅露个面又迅速下沉,恐其他人反应慢,直接动手拉拽往下拖。


    手脚并用,但张国安拼了命的憋气游过来,几乎耗尽体力,本想拽人向远处撤离,深怕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紧急时刻,根本来不及细说。


    焦急慌乱间,猛地又呛了一口水。


    反倒是辛宁反手拖住张国安的胳膊,双腿用力。


    其他两人一并。


    三人拽着,推着张国安往远处游。


    气竭力尽之时,耳边轰隆一声,一霎那水里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动,力度之强直接失去平衡,被力量裹挟着往后砸。


    身体完全被力量支配,只感觉五脏六腑被震的如撕裂蚁嗤,等到冲击波减弱,残喘着浮上水面,浑身力竭,大口喘着间,浑身上下都再痛。


    脸庞微微侧歪,辛宁皱着眉头,眼角余光看到水面上哪还有快艇的影子,只有残余燃烧的碎片遗留在水面上。


    “咳咳咳,咳咳咳。”呛人的硝烟味直冲口鼻,张国安咳喘之间,咧着嘴道:“不是让上岸吗,怎么掉头回来?差点出大事。”


    “这两个夯货,要和螺旋桨比骨头硬。”辛宁粗喘着,说话间听到民船发动机启动。


    “周晚风在船上?”


    张国安直点头,狂喘息。


    “但是刚才快艇扫射”


    张国安停歇一下,张合几下嘴巴,有些不想说,可看着辛队和旁边三人眼神,干巴巴说了句,“她拿尸体当临时掩体,就挡子弹。”


    周晚风拽他下水的时候,他大脑都是懵的,好一会都是被拖拽着往前游。


    心里感激的同时,更是五味杂陈。


    当他面对慌乱的局势,正努力保持镇定时,周晚风已经清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周晚风偷偷登上民船,只要对方靠近上船检查,我和她准备直接飞扑跳进快艇。结果上去一眼看到柴小舟抱一路的火箭筒,还有一枚炮弹。”


    张国安呼呼喘息,看到民船启动,直冲着后方靖巴的船只过去。


    枪声砰砰响起,靖巴呵斥停下声音不绝于耳。


    嘴角忍不住上扬,“我们特战连的周排长,根本不是一般人。”


    “就是她之前答应船主的承诺怕是要失约了。”周晚风强行“借船”临走答应船主说的话,是用靖巴语说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说的啥,但是张国安听到了。


    张国安话音未落,一击不如炮弹的爆炸声传来,随后浓烟火焰熊熊燃起,直接照亮半个天幕。


    辛宁也算是有常识的,船舶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轻易爆炸,除非有人故意破坏,发动机,油舱管道泄漏,高温,明火,亦或者碰撞,撞击。


    周晚风发现民船的发动机安装在船体内部,传动连接螺旋桨。靖巴自己煤矿丰富,自己国家却经常停电,以船谋生,以船为家的船主,尽管有手电筒可以应急照明,但是煤油灯依然是民船最普遍,最实惠的的照明设备。


    把恐怖分子的尸体利用到极致,垫高趴扶着似卧姿射击姿势,吸引火力。


    调整方向后,周晚风从另一侧下水。


    水道上又是炮弹,又是爆炸声,如此动静竟没有人赶过来查看。


    明显这里被做了局。


    但凡靖巴当地警察赶过来,定会在河岸边上捡到一个个累到虚脱特战队员们。


    精疲力尽,先上岸的人,稍稍休息恢复体力,立即又下去带人,直到看到辛队几人架着一人上来,欢喜一瞬之后,粗汉子也忍不住双眼发红。


    周晚风游到一半,体力不支。


    几人轮流带着把人拖上岸。


    众人眼下死里逃生,柴小舟轻擦眼角,“辛队,咱们现在返回金神口岸?”


    “不能回。”周晚风平复喘息,看向辛宁,“金神口岸整个就是官匪一窝,回去极有可能自投罗网。”


    “那我们调查组”


    “没事,国际代表团的人也在那,还不至于明目张胆行事,但我们决不能回金神口岸,这边的事情恐怕一会就要传到某些人耳里,这会回去,直接撞人家枪口。还是那句话,死人比活人更好栽赃。”


    辛宁的想法和周晚风一致,现在决不能回金神口岸。


    “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也十分醒目吧。”秦喜民看着大火眉头发紧。


    “先进山里躲避一下,歇息之后咱们在想办法。”


    一群人走后大约半个小时,警笛长鸣,水面灯光如白昼,警船在水面来来回回,寻找现场证据,浮村亦是有灯光闪烁。


    船主半夜被截船,原先不敢报警,几番犹豫,终于战胜恐惧,跑去报了警。


    “你说有恐怖分子半夜截走你的船?”


    “对,一群凶神恶煞恐怖分子,手里不止有枪,还有大家伙。一个个面黑可憎,他们当中有人拿着枪指着我,逼我交出船,枪口就这样,对着我肚子。警察先生,麻烦你们赶紧过去,我的船才买了三年,现在船款还没付清呢”


    “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恐怖分子?”警察做记录询问。


    船主瞬间激动起来,连手带脚的笔画,“你们经常说国内恐怖分子,原民主共和堂的武装势力就是恐怖分子?天天说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有计划的实施恐怖活动。他们那些人我都亲眼看到了,而且他们还说着一口北部靖巴语,政府也说北部是恐怖分子盘踞,他们肯定准备实施恐怖活动,你们别在这问了,追上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船主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问,他说的还不清楚吗?他碰到恐怖分子了,恐怖分子抢了他的船,要去做坏事。


    只要警察行动够快,定能破坏他们的行动,以及追回自己的船。


    “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他们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们是不是听到是恐怖分子,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船主怒了,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疑,当然可疑,他们恐怖分子从头到脚都是可疑,哪哪都可疑,可这些管我什么事,我只想追回我的船。”


    船主被留在警察局,报警之后和警察吵起来,想走的时候,又被另一波人带走。


    被带到河边指认被烧严重破损的船体。


    同时一早,浮村灭存惨案传出。


    当晚金神口岸的恐怖袭击,三艘货轮武器被抢,加上国际代表团见证此事,国际上纷纷斥责靖巴政府的不作为和失职懈怠。


    蒲兰卡一直没回应浮村被灭的相关信息。


    但下午水域下流的沿河村庄却有人报案,说是发现尸体。


    本来调查三艘货轮走私事件,但下午三点靖巴政府对宣称,要清剿国内恐怖分子以平息民愤,三艘货轮走私案暂时搁置。


    而调查组随后被口头通知,被扣押的三艘货轮船员也被恐怖分劫持,生死不知。


    靖巴政府就如同草台班子一样,面对调査组的质问,回答漏洞百出,要给出明确证据却根本不理会。


    等到下午四点,靖巴政府就以国内形势紧张为由,送走国际代表团和调査组。


    调査组要求留下,并要靖巴政府给出合理解释,为什么被看押的船员会被恐怖分子挟持?要求查看现场。


    事情传回国内后,外交部表示强烈谴责和抗议,以及要求靖巴政府对此做出合理解释。


    国际形势的变化暂且不说,靖巴国内的民愤已经难以压制。


    恐怖袭击中被摧毁的家园,被杀害的亲人和同袍,让他们一个个悲愤的静坐在政府大门口,绝食抗议,要求政府立即出兵抓捕恐怖分子。


    靖巴政府尤其是金神口岸当地政府人员,被群众堵着根本出不去。


    首都兰句派遣的官员已经过来督查整个事件。


    而调查组事发当晚雷毅已经从废弃矿洞返回,发现事情有变,立即想办法找靖巴的情报人员。双方一见面,深知所有情报有误。


    但说什么已经晚了。


    蒲兰卡浮村被屠,辛队不知所踪,三艘货轮武器丢失,所有事情加在一起,雷毅眉头紧皱沉思。


    蒲兰卡发生什么事了?


    辛队人呢?周晚风一众又去哪了?


    雷毅掌握信息不足,远猜想不到其中,但是却明白周晚风和辛队人一定还在靖巴。


    只能让调査组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靖巴。


    *


    山上两人一组,排点站哨,天亮所有人体能恢复七七八八。


    集合在树下,就现在眼下形势展开分析。


    辛宁虽然是特战队总指挥,但他有些摸不准靖巴政府脉象,而且经过一夜发酵,蒲兰卡现在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


    “不行,咱们就往北走,不和调査组会合,咱们自己到边境回去?”柴小舟觉得问题不大,边境没天险,经常听说有人游河,钻过铁丝网过来。


    “周晚风你怎么看?”辛宁看向周晚风,见她一直皱眉深思样子。


    顿时大家伙的视线集中在周晚风身上。


    不得不说全员能全头全尾的站在这,周晚风要记首功,这个人反应速度,思维跳转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


    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出手果断迅速,关键时刻冷静睿智,这人是他们最可靠战友。


    周晚风抬眼扫视一圈,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


    “我来简单分析现在局势,你们看,这是金神口岸,这里是蒲兰卡,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而柴小舟说的自己回去就要到北部边境这里。我们这么多人要从金神口岸过去太醒目。


    如果绕道,就要绕这么大一个圈。


    昨夜蒲兰卡的事情我们没有死亡,那靖巴对外界就要有一个解释,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们干的,就只能推脱到恐怖分子身上,金神的恐怖袭击和浮村屠村,很大可能造成民众恐慌。不管是国内和国际,靖巴政府都要表明态度,转移民愤的最佳手段”


    “战争?靖巴政府要剿灭境内恐怖分子?”秦喜民听得认真,听到周晚风停顿,立马脱口而出。


    周晚风点头,看着辛宁和其他队员继续说道:“但,靖巴政府有能力剿灭恐怖分子吗?没有,有能力也不会让恐怖分子壮大到现在这种规模。我们现在回不了金神口岸,也不能绕道去北部边境。拿打仗来说事的话,我们现在属于侦察兵,渗透到敌军势力范围,且被敌军散在四周兵力团团包围住。因其复杂地势,以及靖巴落后才让我们暂时喘口气。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一旦我们落在靖巴政府手里,我们是兔还是鼠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我们是红的,还是白的,是好的,还是坏的都由靖巴政府说了算。”


    “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啊,周姐能不能说简单点,什么白的红的啊?”柴小舟今年二十二岁,特战队里算是最年轻的,周晚风勉强比他大一点,昨天夜里开始,张嘴闭嘴周姐开始叫。


    张国安和秦喜民对视一眼后,嘴角忍不住抽动,内心自认,他们在柴小舟这个年龄可没他这脸皮,就冲这套近乎的能力,柴小舟以后不能差了。


    一声周姐,让周晚风眼神一凛,冷眼瞥向柴小舟,昨晚没时间纠正他,“换个称呼,周姐听着显我年龄大。”


    “就是,叫什么姐啊,人一杠二星喊周排长,套什么近乎。”有人笑着拍拍柴小舟胳膊。


    柴小舟嘿嘿笑两声。


    “行了,别瞎说了,赶紧谈正事。”辛宁瞪了一眼柴小舟,让他别打岔,并示意周晚风继续说,“我们不能拖时间,拖越久对我们越不好。”


    “我刚才比喻我们在打仗,有点不正确。刚刚你们套近乎,让我想起一件事,我们国家和靖巴五几年建交,但七几年因为边境冲突和政治分歧,一度停滞外交活动,但是尽管那个时候关系这么恶化,似乎我国驻靖巴大使馆一直没撤。


    但近十年来双方促进经济发展开设贸易口岸,我国在靖巴设立领事馆。”


    众所周知,大使馆驻扎的靖巴首都兰句。


    而领事馆则设在重要城市,前者处理国家间政治外交,领事馆服务和保护公民权益。


    随着周晚风话落,众人明显眼睛精亮起来。


    “靖巴总共有两个领事馆,其中一个就在奥纳,距离不算远,大概一天时间。”张国安在周晚风圈画的地上,又标记了一个点。


    但辛宁却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十几个人,如果没到达领事馆前,先遇到靖巴士兵呢,如果他们把我们视作恐怖分子围剿呢?以及别忘了我们也杀了恐怖分子,说不定两边都准备杀我们泄愤?我们手上也没有枪?”


    “你就说,靖巴政府真的敢派兵剿灭民主共和党武装分子吗?”周晚风笑着打断辛宁的话。


    “不能。”明显昨晚恐怖分子的武器更先进,而且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手段狠辣。


    靖巴政府这草台班子,很多偏僻村镇甚至和恐怖分子打成一片,甚至像金神口岸这样地方都被疏通关系,包庇恐怖分子。


    “十几个比较醒目,那要是几十个人,上百人呢?”周晚风嘴角扬着,从踏入靖巴这块土地之后,她总是不经意想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情。


    曾经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高墙大院里,有个女人鄙夷不屑对她谈起人性,她说人是先有恶,又从恶中生出善。所以恶为首,总是欺善,而善面对恶只能听之随之,一旦反抗沾染了颜色善化作狡,奸。狡和奸互殴,弱者成伪,成滑,这俩种常与善为伍,自称好。


    “所以这世上行事规则,恶者无碍,善者被欺,好人难辨,奸人横行,周晚风,你是哪一种啊。”


    周晚风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但是她很清楚,想要摆脱眼前困境,利用人性是有机会成功的。


    张国安和周晚风都会靖巴语,穿着当地衣服,乍一眼根本分不出来,两个人像是在恐怖袭击中死里逃生的夫妻。


    两人走着路道返回金神口岸,昨晚打砸火烧,好多房屋依然冒着烟雾,路边好多人一脸愁苦,对今后生活犯愁。


    而街道上多了些当地警察和士兵,个个脸色严肃,步履匆匆。


    张国安和周晚风对视一眼,在角落里坐着,隐隐抽泣声,像是有巨大魔力一般,迅速传染起来。


    愤怒的火焰,只需要轻轻拨动,便可随风而上。


    金神口岸的政府人员忙着团团转,并没第一时间安抚群众情绪。


    当浮村惨案被传开,被打砸受伤闭眼躺着的伤众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恐惧,愤怒让人猩红了眼,从小声议论,到大声斥责。


    越来越多人聚集在一起,攥着拳头,拿起木棍,镰刀,


    等到金神口岸靖巴政府人员反应过来,已经被群众堵住了。


    群情激愤,这个时候任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抗议。


    警察和士兵镇压暴走差点发生冲突。


    “昨晚上恐怖分子袭击你们怎么不上,你们人去哪了,那么大的动静你们是死了吗?我们的声音能大过炮弹。”


    “他们就是怕死不敢出来,却把拳头武器对准我们这些人,我们家被毁了,人被打伤打死,根本没人在意我们。”


    “必须剿灭恐怖分子。”


    和一群情绪上头人没办法讲道理,抗议静坐一直延续,金神口岸乱成一锅粥。将近2000人聚集抗议。


    周晚风和张国安躲在其中,小心的推波助澜。


    看到靖巴政府送走第三方和国际代表团,却没有看到他们的调查组。


    等到下午近三点,靖巴首都兰句派遣人到达金神口岸,警察和士兵为了驱赶群众,双方再一次发起冲突。


    推搡动手期间,有人摔倒被踩,有孩童大哭,周晚风顺势往前,看准时机一脚踢打在对方脚踝骨上,痛的龇牙咧嘴,对着眼前妇女挥拳就打。


    女人尖叫一生,鼻血横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导火索一般,原本束手束脚并没动真格靖巴百姓,似乎炸锅了,手里木棍终于不再是摆设,抡起来开打。


    场面几乎失控。


    被驱赶的反变成警察士兵,愣是被驱逐的掉进河里,手挥舞镰刀,木棍叫骂政府软弱无能。


    “政府对我们视而不见,我们就应该走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看清楚。他们软弱无能让我们家园被毁,亲人惨死的惨死,受伤的受伤,昨晚他们只是放火打砸,我们该是庆幸的,我们不是蒲兰卡的水上浮村,他们才是最惨,老人孩子全部杀光,我们的政府只知道粉饰太平,进山走两趟最后无功而返。下次被屠村会是什么地方?又是谁的一家老小?”


    “必须赔偿我们损失,必须给个说法,金神口岸解决不了,我们就往上找,上边不管我们就去兰句,我们要让整个靖巴人知道,不派兵剿灭恐怖分子,就是共谋屠杀。”


    “我们不能在沉默,也不能让政府在沉默,决不能让我们孩子以后也生活在这样环境里,恐怖分子是吃人的野兽,要彻底把他们驱逐靖巴,让他们从我们生活的土地消失。”


    金神口岸的政府官员试图和抗议者协商,却被暴怒的群众一镰刀削去耳朵,捂着满是血水的脸颊,尖叫着跑开。


    形势彻底控制不住了。


    近乎2000多人从金神口岸出发,声势浩大准备前往沙巴,


    金神口岸的警察和当地士兵根本阻拦不了,


    原本设置的路障也被群众推开,驻守士兵手里攥着枪,愣是不敢开。


    用草席棉被裹着袭击中死去的亲人,走在最前头,沿途路过村庄,逢人讲述金神口岸和蒲兰卡的惨状。


    唏嘘悲伤之中,也有人跟着一起抗议示威。


    抗议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嘴里哼唱着周晚风并不了解调子,像是一种仪式,也像是宣誓。


    辛宁,秦喜民等人距离很远就听到动静,看到阵势几乎吓一跳。


    原想着周晚风说的几十人,上百人,但这怎么看都是上千人规模。


    靖巴境内有史以来发生最大规模的抗议,前来阻止的士兵想要明枪逼退,却被前头扛着亲人尸体的逼得不住后退。


    反抗的口号一开始的不派兵剿灭恐怖分子,就是共谋屠杀,做最后演变成,“给我们武器,给我们弹药,我们不怕死,我们去和恐怖分子拼命。”


    队伍最后面,换上靖巴当地衣服的辛宁,柴小舟等人,别扭的拉扯衣服之后,小声开口询问,这是要去哪。


    “去沙巴。”


    挤在人群当中,根本没有人在意身旁的人是谁,当进入沙巴的主干道,沙巴的地区群众彻底被惊住了。


    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蒲兰卡和金神口岸被恐怖分子袭击的事情,在靖巴坏事总要捂得密不透风,好事敲锣打鼓全国告知。


    等到了沙巴地区,游行队伍直接围堵政府大门口。


    而周晚风等人静静从队伍里抽身,从沙巴到奥纳,众人坐上不知道几手的机动三轮车,铁锈斑斑,为了方便多载人故意往外加了一圈木板。


    设在奥纳的领事馆,为国人处理过很多事情。


    处理本国公民在靖巴遇到意外伤亡,帮忙处理和开具证明。以及提供法律援助。也有自然灾害,以及当地政局动荡协住公民撤离和躲避。


    但在靖巴的领事馆业务并不繁忙,首先在靖巴国内公民并不多,常常大门一个星期都没人进来。


    已经习惯的领事馆,忽的大门被推开,一进来还是十几个人,站姿挺直,眼神坚毅,搞的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不由紧张起来。


    情况略复杂,需要上报处理。


    驻靖巴领事馆第一时间紧急通知外交部,临时启动了保护应急制度。


    且辛宁作为特战队指挥官进行了保密通话。


    其他人并不知道后续流程,只知道领事馆协调租赁大巴车,直接撤离靖巴到开金,又从开金陆路撤离,从边南入境坐上熟悉绿色军卡。


    *


    金神口岸的调查组拒绝回国,国内外交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强烈抗议靖巴遮遮掩掩,含糊其辞,就三艘货轮船员的安全问题发出质问,并要求靖巴给出合理回复。


    而特战队全员并没第一时间返回旅部,而是先后向部队领导以及边南公安部等执法部门等汇报这次靖巴全部行动。


    “金神口岸当地政府官员和恐怖分子相互勾结,想要栽赃陷害,背后目的恐怕不止于此。”细思极恐。


    当听到蒲兰卡屠村,特战队被水上围困等险情时,不由深呼吸一口气。


    “这一次,全员平安回来,周晚风立大功,没有她的机智果断,恐怕我们都回不来。”辛宁有感而发。


    但这次任务并不会公开,他则是有些遗憾的。


    靖巴的事情不允许私下交流,更不能对外谈论,众人出来相视一笑,各自返回各自连队。


    至于后续的处理,显然已经有了让靖巴更焦头烂额的事,国际舆论的转移,也让靖巴压力倍增。


    张国安和周晚风回连队,一想到蒲兰卡激战,张国安转头道一声谢谢。


    “没你拽我一把,我肯定做水鬼去了。”


    周晚风却没来由的说了句,“其实再决定去领事馆之前,我更想那些恐怖分子先找到我们。”


    张国安表情一愣,以为周晚风开玩笑,但她嘴角却扬了扬,“没有武器没有子弹都不要紧,只要活着,哪怕用牙也能咬死对方。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才不会去什么领事馆。”


    张国安静静看着周晚风,深知她现在说的都是实话。


    “可柴小舟才二十二岁,还是个独生子。你儿子军军才三岁,长这么大估计也没见过你几次,回来挺好,没死一个人。”


    周晚风闭上眼,脑海里却是浮村里血迹斑斑,老弱尸体。


    平安返回连队,连长吴文峰和指导员崔明堂不提这趟任务,只说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还说周末他已经定了镇上了土菜馆子。


    旅部里封闭的会议室里,


    辛宁就这次靖巴行动做了工作总结,整个会议室里,就坐了几个人,肩头两杠三星上校级别,二杠四星大校级别,以及一颗金星少将。


    “这次任务我们的情报获取失误,也格外依赖情报信息,险些酿成大祸。靖巴境内局势并不稳固,今后冲突会更加激烈,而通过这次,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有人想要故意抹黑我国,其背后目的还需要深查。”


    “这些事会交给有关部门调查,看你总结报告,特战三连周晚风你提到很多次啊。“


    辛宁笑了笑,“不是我想提,而是发现根本越不过去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且也是她最先发现金神口岸不对劲的,极其敏捷聪颖,细微之处发现常人所不能察觉的。


    原本安排她和雷毅去废弃矿洞,结果她带着张国安,秦喜民,柴小舟返回来抢了武器,转头干掉恐怖组织成员。胆大心细,果断手稳,该出手的时候一点不带犹豫的,这一点倒像是当了几十年的老兵,看着不符合她的年纪。说实话,在当时那个场合我不如她,我这个特战队指挥官完完全全被她取代。我想着牺牲少数人保全多人,她想着全员活着,开炮突围震慑,快艇撞击,到最后潜伏一炮,称得上有勇有谋。”辛宁说完想想又补上两句,“各方面出众,形式不拘小节,是个行动派。”


    想到提枪“借船”。寻常人,尤其是受过部队严格要求的军人,怕是没一个像她那样干的。


    但是也多亏那艘民船,不然结果肯定又是一个样。


    辛宁没说周晚风不服从命令,十分自我,能说到做到这就是本事,没什么可说的。


    尤其,周晚风一直冲锋在最前,无论是开着快艇当盾牌掩护他们,还是冒着枪林弹雨拦截船只,周晚风全部都做到了。


    就像她说的,凭什么不是他们死在那,她果果真真就让人全死在那了。


    “总之,这个周晚风是我这么多年来,极其少见的厉害人物,关键她还这么年轻。”她身上那股临危不惧,镇定冷静有时候会让人自动忽略她的年纪。


    事后回想,她也只不过军校毕业一年而已。


    *


    新闻联播关于靖巴的事情接连报道好几天,调查组留在靖巴执着的质问三艘货轮人员安全问题。


    靖巴最后不得不对外宣布,表示疏远造成人员伤亡,愿意道歉和赔偿。后续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新闻联播却播报中东局势严峻,我国维和部队在南苏丹建立步兵营,工兵分队等,武装巡逻,保护平民,以及应对突发暴力事件。


    而近期发生大规模械斗,我国维和部队成功筑造防线保护千余人,却遭到恐怖袭击恶意针对,造成重大伤亡,二名士兵死亡,七名士兵受伤。


    消息传回国内,新闻联播播报后,国人深感愤怒和悲痛。当国内彻底关注南苏丹维和部队遇袭事件时,靖巴国内反抗游行彻底爆发,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反抗示威,靖巴政府不得不派出高官协停。


    书本上记载过,这场持续三个月的抗议示威,总人数达到三万多人,靖巴政府妥协修改枪支管控政策,允许一个村落数人可合法持枪自卫,并承诺三到五年之内消灭境内恐怖袭击,打压私人武装势力等等。


    这一次抗议游行,后来十年间被誉为最有规模,最有组织,也是最成功的一次揭秘贪污腐败,官匪勾结,时候狠狠处理了一大批政府官员,也因此被记入历史,写进政治书本,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


    特战三连近期全连上下比较关注南苏丹维和部队遇袭事件。


    都在等联合国对恐怖袭击展开调查,讲主犯绳之以法,等来等去,却只等来另一个悲痛消息,联合国一只多国士兵的工兵分队,在修复当地一座桥体时,遭到炮弹轰炸,造成多名人员伤亡,以及驻南苏丹的一支医疗分队也分别遭遇枪击。


    周晚风在看到新闻上报道南苏丹维和部队遇袭事件之后,主动找到连长吴文峰,表示想去南苏丹参与维和建设。


    “连长,咱们部队人想去报名维和,有什么途径?”


    “谁啊,你啊?”


    “嗯。”周晚风笑着点点头。


    吴文峰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来,“我没问你上次出任务的事,不过靖巴境内发生的事情我倒是很清楚。如今靖巴一团乱,政府出兵围剿恐怖分子,现在这帮家伙都在边南对面盘着,最新情报,昨天晚上,他们越过边境□□夺村庄,半夜军部下令三个连兵力紧急支援和撤离当地百姓。现在局势紧张的很,要时刻准备,严阵以待,随时都能接到调令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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