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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1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1


    D国队的1号最看不上宁洲这种排球运动员。


    1号在D国国家队挣扎了近十年, 却苦于平庸的身体能力，当不上主力。


    像D国这种欧洲国家，男排队伍里身高体强的选手一抓一大把。


    不到一米九的1号, 处于国家队边缘, 埋没在高个子队友中……


    对于一个职业运动员来说, 很难有第二个十年。


    1号本打算淡出排球界, 专心回去当模特。


    可就在这时，D国男排队迎来大变动——


    Sara教练, 1号的伯乐，出现了……


    Sara教给1号适合他的发力方式, 帮他把带有个人特色的发球提升一个档次。


    球员边缘小透明, 摇身一变，进化成了D国队队长。


    他的“逆袭之路”带给他自信，让他坚实了自己的排球信念：


    打球需要积淀！


    就像华国队刚才上场的替补发球员, 虽然体型偏胖, 但每一个护具都是实力底蕴的象征。


    就算庞天泽发球失误, 1号对他的欣赏也不会变, 那是老队员之间的惺惺相惜。


    而华国队这次上场的替补发球员……


    1号上下审视宁洲一圈，有些失望——


    肌肉匀称, 一看就不是千锤百炼的暴力型发球手；


    面容稚嫩，目测连二十岁都不到，上场动作慢慢悠悠, 像是在惧怕大赛担责。


    世界排坛厉害的球员1号都知道, 这个年轻球员毫无名气，大概率在故作镇定, 装出坚定的眼神……


    此时，Sara示意一传站位前压, 小心滚网球。


    1号对宁洲的印象更是降到谷底——


    一个靠幸运站上赛场的无名小卒，一辈子都只能是个无名小卒！


    1号向前挪了半步，做好随时前扑救擦网球的准备……


    宁洲将发球时间拖到了最后几秒，才开始助跑。


    他的击球高度偏低，手腕压的角度也低，相应的，排球过网点低得让人怀疑会不会下网。


    1号绷紧身体，心想：果然是瞄准球网白边发的飘球！


    但排球没有接触到球网，将将飞跃网的最上方，坠向D国队的场地……


    很好，没有擦网变向，送分的菜球！


    1号欣喜，继续观察这球——排球带着轻缓的旋转，飘向了1号和自由人中间的区域。


    球速比一般的飘球快，但下沉的趋势不明显，轨迹几乎与1号的肩高平齐……


    飘球过肩，放！


    1号与自由人同时大喊：“Out！”


    他们两人分别往两边避让，让排球自然落地——


    球经过他们中间，像是被施加了变速魔法，骤然降落。


    “！？”


    1号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排球落在后场边线上……


    他保持着接一传的姿势，与自由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匪夷所思——


    压边线的后区下沉？


    “哔——”


    主裁判把这一分判给了华国队。


    大屏幕上也实时回放这一球的落点，慢速镜头下，排球正好落在白线上，是毫无争议的界内球……


    21：22，华国队追回一分！


    【各路神仙真的保佑了！幸运洲洲，压线球！】


    【我在被窝里发出了头腔共鸣的尖叫，宁洲就是华国男排幸运星！/彻底疯狂/】


    【看到了吗！大家都看到我们洲洲关键分发球得分了没有啊啊！】


    【蛙趣……还真被他压到线了……】


    【靠运气走不远的，发这种球太冒险！】


    【对面好惨，换我在场上我也会选择放掉，弧度那么高居然会突然下沉……/挠头/】


    “你们在干什么！”


    Sara气得用手支脑袋：“忘了你们一传站位靠前吗？不确定的球先接起来啊！”


    1号抹了把脸，自认倒霉。


    自由人锤了锤自己的头，和1号商量：“咱们还是恢复原来的一传站位吧……”


    “行。”


    于是，D国队接一传的球员们向后退了一步。


    宁洲把这些细微变化收入眼底，象征性地和队友们庆祝得分……


    “哔——”


    1号再次摆好一传动作，内心纳闷：还真让这个替补发球员赚到一分……


    人总不能次次都幸运吧？


    还没想完，宁洲发的球已经飞过来了……


    1号一惊，奇怪宁洲这回动作怎么不墨迹。


    排球场上，瞬息变幻。


    他只出神一瞬间，排球已经飞过球网……


    这球！？


    1号一传经验丰富，用最快速度做好判断，全身发力向前扑过去……


    而这一次球发到的区域，依旧是1号和自由人中间。


    两个一传球员接壤的那一片球场很“暧昧”，两人都能接，两人也都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接。


    所以一般接的人会大喊“我来”，防止两人抢到一起。


    宁洲发球的落点更加“暧昧”，不仅是两人中间，还是前区球——


    1号和自由人同时用鱼跃滑向前区，听到了对方喊的“我来”，可向前扑的趋势停不下来……


    两人的手戳到一块儿，方向变歪，排球便溜缝钻到了地板上。


    霎那间，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排球落地的声音。


    1号心跳漏了一拍，趴在地板上，又与自由人进行了“败者的对视”——


    这次变成了减力前区球！？


    “Fc*k！好歹毒的发球！”1号听到自己爆了粗口……


    “OHHH！”


    华国队的庆贺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1号半撑起上半身，见对面刚才被换上场的主攻把替补发球员抱了起来。


    替补发球员的身材在男排中可以用“娇小”形容，被举高高，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睫毛一直在颤……


    感受到1号的视线，被举在高点的替补发球员突然看了过来——


    他俯视1号，对着1号扬起眉梢，似乎在疑惑：


    ‘你们接一传为什么要站那么后？真看得起我啊，我哪里像个能大力跳发压线球的？’


    随即，替补发球员抽离视线，嘴角尽是笑意……


    “！”1号猛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他是故意的！”


    “哔——”


    22：22


    华国队在第一局末，将比分扳平！


    【我和变异了一样，在家里跑来跑去！】


    【小替补出息了！我家洲洲做到了！妈妈爱你！/猴子荡藤蔓/】


    【只是两分而已，怎么连妈妈粉都冒出来了？】


    【楼上你不懂！我们亲眼见证他脱掉花瓶标签，小替补在场上的每一秒都是粉丝们的狂欢！】


    【洲洲是幸运宠儿，对面接一传的撞到一起漏球了哈哈！】


    【转发这张幸运洲，一周内你会得到好消息。[宁洲勾护膝边.gif]】


    Sara满腹训斥的话，手里的暂停机会却都用完了……


    华国队发球连续得分，必须找个方法打断他们的气势。


    绝对不能放弃第一局！


    Sara敛下眉心，对助教招了招手。


    “嗡——”


    D国队申请“鹰眼”挑战……


    当教练对裁判的判定有异议时，可以进行挑战。


    “鹰眼”即高清回放系统，能够准确回放是否打手、触网等肉眼看不清的情况。


    副裁判看到D国队的申请后，来与Sara确认挑战项目。


    Sara指了一下球场边线：“挑战发球踩线。”


    场馆播放表示挑战的BGM，鼓点分明，令人紧张……


    解说室中，佟容上一秒还在为追平庆幸，下一秒提心吊胆：“宁洲发球踩线了吗？踩到的话这一分是不是就……”


    “战术挑战而已。”


    张康平淡的声线让弹幕镇定下来：


    “Sara这一局的暂停都叫完了，而挑战机会还没用，随便挑战了一个内容，把这段时间当暂停用。”


    佟容如醍醐灌顶：“果然，Sara指导把D国队球员们都叫到了场边……”


    *


    “洲洲，你踩线了吗？”


    许子畅把宁洲放下，他刚才抱得太紧，宁洲的球衣被捋上去一些，褶皱边缘露出一点腰身。


    替补席某道刺骨视线，瞬间存在感强到不容忽略……


    许子畅后背被盯得发痒，挠了挠背，赶紧帮宁洲把球衣拉平。


    宁洲抚平衣角：“和平时上步一样，我觉得没踩。”


    “对面教练气哄哄的，把帅哥们训得抬不起头！”宁洋得意道，就像是两个ACE发自他手，“被洲洲的发球吓到了吧！”


    许子畅连连点头：“就是，空教练也不夸一夸洲洲……”


    杜骏无奈道：“叫外号小声点，别被罗教练听到。”


    许子畅捂着嘴笑：“队长，终于想起来空教练姓什么了？”


    邵秋一手按在许子畅后脖子上，手动静音：“别废话，挑战结果出来了！”


    几人抬头，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宁洲发球的慢速镜头——他起跳时，脚尖距离边线几厘米。


    没有踩线，D国队挑战失败！


    这一分归属者依旧是华国队。


    挑战环节结束，球员们纷纷归位，而许子畅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大屏幕……


    “喂，落枕了？”宁洋杵了一下许子畅，“你怎么不动？”


    大屏幕还在重复宁洲发球的慢动作，许子畅便一遍又一遍地研究：


    “洲洲发球的一瞬间，手上突然减力？”


    宁洋莫名其妙：“对啊，要发前区球就得这样。”


    许子畅后知后觉，眼睛瞪得像铜铃：“WTF！洲洲得分的两颗发球是专门那样发的？”


    宁洋用看傻子的眼神：“你以为呢？”


    “不，不是lucky boy吗？”


    “……”


    宁洋把许子畅推到他的站位：“一颗两颗可以用幸运解释，你看好了，第三颗会怎么样……”


    ……


    “哔——”


    宁洲第三次来到发球线，指尖在抖。


    上一世，宁洲漫长的替补时期，都在研究如何让自己更具竞争力。


    发球当然也是其中的课题之一。


    跳发球和跳飘球，邵秋都会发，宁洲便不允许自己止步跳飘……


    从大集训突围成功后，宁洲以只能跳飘为耻，每天练习跳发，立志克服身高与弹跳力的弱点。


    但他没曾料想，废寝忘食逼自己干一件不适合的事情，会把自己变成“四不像”……


    前世VNL时期，他的跳发毫无威胁，连原本的跳飘姿势也走样，失误率翻倍。


    罗教练试着用了他几次，皆以失望收场……


    自那以后，宁洲出场次数骤减。


    场上皆知华国队有个替补二传，却不知那人名叫“宁洲”……


    宁洲没有放弃，亡羊补牢，逐渐找回跳飘的手感。


    下一轮提升竞争力的课题诞生——如何让自己的跳飘更具威胁？


    他用了几年总算研究出成果，没来得及令赛场吃惊，便折断了手指。


    用疼痛伴随的右手，再难复刻出那种发球……


    排球在手心旋转，摩擦使手中发热，那股热量流经百骸，让宁洲眼角泛红。


    他能听到，手指和排球都在呐喊。


    宛如仙侠世界中颤动的剑身，它渴望被舞出独门招式，渴望被全世界看到……


    上一世，这种发球没有在赛场上露过面。


    这一世，宁洲一直试着找回发球手感，U21也没有发过。


    VNL小组赛，宁洲当替补发球员时，试着用过这种发球，但发得一般，球路变化不明显。


    而现在，对局D国队的赛场上，宁洲发了两颗变换落点的普通跳飘，手感爆棚……


    直觉告诉他：如果是现在，他一定能发出来！


    “去吧。”


    宁洲启唇，手指微收，按停转动中的球，随着上步，单手发力向上抛球——


    对不起，这么晚才让你出镜。


    “bong。”


    宁洲击球的声音很微妙，清脆中带着丝沉闷，如同细雨打在柳叶上，发力了，却又没完全发力……


    触球的瞬间，宁洲压着手腕“搓”了一下球。


    排球出手后，旋转的速度比他的前两颗发球快了一点……


    “我来！”


    这球落点偏向1号的一传范围，1号生怕又和自由人抢着接，早早包揽一传任务。


    1号夹紧双臂，瞄准排球，没什么压力，甚至有闲心懊悔：


    只是偏快的跳飘球而已，前两颗丢分丢得太憋屈了……


    排球如1号预想的轨迹落下，不偏不倚，被他手臂接住。


    这次的落点太好接了！


    1号胳膊用力向前垫，排球带来的力却令他心惊肉跳——


    “！”好轻的球！


    就像是脱离了地心引力，1号排球生涯中的所有一传，都没有接过这么轻的排球……


    “坏了！”覆水难收，1号发力的趋势暂停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排球失控一般，冲着球网上方飞过去……


    D国队球员们瞳孔地震，一齐启动，摆出防守姿势——


    “探头！救一下！”


    华国队岂会给他们补救的机会？


    经验丰富的杜骏轮次正好在前排，他在网前起跳，把探头球打了下去……


    “哔——”


    23：22


    杜骏扣探头球得分，华国队实现逆转！


    宁洲抬眼，亲眼确定华国队一方原本的“22”跳跃成“23”，压下鼻腔酸意，扑向队友，与大家抱作一团：


    “好球！队长探头太酷啦！”


    杜骏单手按上宁洲的头发，rua了一把：“发得漂亮，小宁！”


    “很棒！”邵秋罕见地夸了一句，沉稳道，“咱们连续涨分，发球稳住，不要失误。”


    “好。”


    几人叽叽喳喳议论起下一球的策略，宁洲斜睨一眼许子畅，奇怪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许子畅眼神定在宁洲脸上，神色变化莫测……


    宁洲摸了摸鼻尖，没擦下汗珠，更迷惑了：“到底怎么了？”


    “洲洲……”许子畅心底回忆一遍宁洲的三连发，由衷道，“你好可怕！”


    “？”


    【过年了家人们，连得三分，什么实力？】


    【牛逼！小替补又能在场上多打一会儿，从没录过这么富裕的素材！/狂欢/】


    【杜队太可靠了，探头就是不能给机会！】


    【这一球应该是发球的功劳吧？】


    【对宁洲有点改观了……我还以为教练这波换人是自寻死路……】


    【D国队1号在VNL一传榜第五，怎么差成这样？】


    【他可能接惯了大力跳发，宁洲弱了吧唧的飘球反倒不会接了。/偷笑/】


    【不管你是谁，立马从1号身上下来！】


    【我好慌啊，感觉宁洲把这辈子的幸运都用完了……】


    “嗡——”


    D国队在局末领先两分的情况下，被连卡三分，从主动方被逼到了被动方。


    Sara干着急，又一次使用战术挑战。


    她随便找了项挑战项目，招呼D国队球员们聚过来，愠怒地看向1号：


    “解释？”


    1号比划着，手忙脚乱：


    “发球突然变轻了！见了鬼了，我接的时候，排球和没分量似的……我发誓我用的力度绝对正常，换成别的球百分百是完美一传！”


    “行了。”Sara打断他，“现在没时间研究原理，下一球大概率还会发这种怪异球，你接高就行。”


    “不！”1号自尊心受挫，“我不可能再栽一次……”


    “闭嘴。”


    Sara瞥了眼时间，冷静地说：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替补发球员为什么每一球都追发你？”


    1号怔住，他发接发都是强项，对手发球选落点一般都会避开他和自由人……


    “就是因为你那不值钱的自信！”Sara狠狠道，“动动脑子，你看不上的替补发球员，把你心理都利用完了！”


    “哔哔——”


    挑战的时间短暂，1号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愣着神回到球场。


    他顺着Sara的话思索：


    越是擅长一传的球员，越想把球送到位，自然容易接失误“突然变轻”的怪球……


    那个替补发球员先发两个变换落点的球，让1号以为他只会投机取巧。


    “看不起”的种子一旦埋下，1号便会失去警惕，用正常力度接球……


    1号细思极恐。


    他瞪圆眼睛，看向华国队替补发球员的眼神变得惊惧，喃喃道：“被算透了……”


    乖乖等在发球线的宁洲鼻子一痒，捂嘴打了个喷嚏：


    “阿嚏……怎么还不给我排球哦……”


    “哔——”


    宁洲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排球，集中精神，复制上一球的手感：


    “bong。”


    排球沿着相同的球路，飘向1号……


    1号不敢逞强，接球方向换成原地向上，按照Sara说的，把一传接高。


    对于一个以发接发为长的球员来说，这是对发球最大的敬畏……


    “……”


    宁洲发完球，眯起眸子：


    D国队的应变真快！


    “他们一传不到位！”杜骏在网前指挥拦网，“拦强攻！”


    D国队的二传把球垫给四号位，华国队副攻立马并拦，形成双人拦网。


    D国队前排主攻避开拦网，发力扣球——


    许子畅一个激灵，用摔成狗啃泥的高难度姿势，把球捞了起来……


    排球在华国队球场飞了不到一秒，被许子畅防回了D国队场地。


    D国队只好重新组织进攻。


    这一回，攻手换成了吊球——


    宁洋鱼跃到前场，让球从手背弹起。


    他救的球高度太矮，华国队其他人慌张地接应这球，总算把球垫回了D国队那边。


    D国队二传：……


    真顽强啊！


    D国队二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着急把这一分追平比分，给1号传出后排进攻。


    “这回总该得分了吧？”


    1号使出发球时的发力技巧，一个重扣——


    宁洲后滚翻卸力，轻巧地防守起球……


    D国队二传：O.o


    华国队后排TMD有几个自由人！？


    打不死，根本打不死……


    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排球，来到华国队上空，屏住呼吸，一秒都不愿意错过——


    这一分，打成了拉锯战！


    *


    “喂？我跟你说，我见到了一种超超……超神奇的发球！好想冲上场试着接一下……”


    观众席后排，年轻男人顶着一头自来卷，眼窝深邃。


    电话那头的人被他吵得耳朵疼：“莱杰，教练在群里一直找你，你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去看比赛？”


    “我在看比赛啊！”莱杰瞥了眼场馆号码，心虚道，“只不过迟到，找错球馆了……”


    “意思你在看D国队和华国队那场？教练说过那场没悬念，看另一场能学到更多。”


    莱杰眼珠子随场上排球左右转动：“很精彩的！现在他们比得难解难分，我根本判断不出咱们下一场会和谁打！”


    “行吧。”对方没当回事，随口道，“你在群里回答一声，我先挂……”


    “你这次不来参加VNL绝对是错误的决定！”


    莱杰满口笃定：“我敢保证，发出那种球的，必定是厉害角色！”


    对面提起兴致：“一个商业比赛有什么好打的，又不是缺那点钱……你说的发球是D国队队长的跳发吗？确实侧旋弧度大。”


    “不是，华国队有个替补发球员，他发的球，旋转方式与D国队队长的南辕北辙，但都不好接。”


    莱杰左右瞄了几眼，压低音量：“我周围观众们还说‘运气真好’，他们懂什么，华国队的矮个子被严重低估了！”


    “矮个子？”手机中安静了几秒，“不知道你在说谁。不过，单凭一个发球厉害的，华国队别想爆冷D国队。”


    “嗯……其实不止是发球的那人……”


    莱杰犹豫间，眼神不自觉从宁洲身上挪开，定在宁洋那边……


    就像是磁铁之间独特的磁场，莱杰鼻子轻嗅几下——


    “我遇到同类了。”


    第042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2


    23：22


    华国队vsD国队的第一局比赛, 来到了最关键的时期。


    下一分的归属将极大程度影响比赛结果。


    若华国队得到这一分，便拿到局点，带着连得四分的气势打下一球, 胜利在望；


    而D国队拿下这一分, 追平比分, 还能保持比赛的悬念……


    接下来的一分, 可以被称作整场比赛最关键的回合——


    双方陷入了长回合拉锯战。


    D国队连续几次进攻都没能打下去，1号的后排进攻也被防了起来, 边后退边调动队友：“还没结束！注意拦防！”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却用最快速度完成攻防转换……


    而华国队和他们相比, 显得有些混乱。


    宁洲和宁洋同时在后排，能保障好防守，但削弱了进攻力。


    华国队场上的阵容：


    前排：邵秋 副攻杜骏


    后排：许子畅宁洋 宁洲（1号位）


    宁洲替补后排接应的1号位, 相当于失去后二（后排二号位进攻）。


    而且后排的许子畅没有在大赛中打过后排进攻, 邵秋不敢传给他。


    一顿排除后, 华国队只剩下了杜骏和副攻两个进攻点……


    D国队的拦网球员们也理清局面, 直接放弃华国队二号位，集中在3、4号位准备拦。


    不管邵秋传到哪儿, 攻手至少要面对两人拦网……


    邵秋拧眉，破罐子破摔，给了副攻一个快球。


    D国队拦网守株待兔, 把三号位罩得严严实实——


    被拦住了！


    华国队的后排队员们早已围在前排, 宁洲单臂前伸，摔倒之前把球打了起来……


    排球, 仍然没有落地！


    “呼！”


    Sara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捏紧平板, 咬着后牙槽。


    她观看华国队与T国队的比赛后，让助教调查了宁洲的资料。


    宁洲相关资料非常少：


    自由人出身，转二传位置后，打过华国联赛和U21世青赛，VNL是他第一次以国家一队身份参加的大赛。


    既然以前是按照自由人练的，防守表现这么优秀倒也正常，可是……


    Sara变了脸色，竖眉瞪目：


    可是打T国队那场，宁洲展现的二传基本功也优秀啊！


    谁家二十岁的年轻人，国际赛场上二传、自由人、替补发球员都当成黑马！？


    眼看着华国队把宁洲保护起来的球传给杜骏，杜骏吊球得分，Sara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淘汰赛第一场遇上有宁洲的队伍，真是倒了血霉！


    “哔——”


    24：22


    华国队拿到了局点！


    【第一局的局点出现了！我们手握两个局点！】


    【咱们的男排居然这么强！看得好爽。/摇摆/】


    【对面被咱防守恶心坏了hhh，宁洋和宁洲一起在后排，能把对面攻手扣球成功率拉低一半。】


    【队长扣球点不高，力量也一般，但手腕变化好多，是第一局得分最高的攻手吧！】


    【我不相信宁洲能用五颗发球拿下这一局。】


    【楼上别装了，你网名还挂着洲洲粉丝牌呢！】


    【嘘，我在反奶，小替补幸运到底吧！/祈祷/】


    【等一个奇迹，五连绝世！】


    在高水平男排比赛中，连续得分很难。


    更别提连得五分……


    不过，观众恰恰喜欢看到罕见的事情。


    对于非双方球迷的路人观众来说，如果比赛出现爆冷、大逆转、个人秀，他们会毫不犹豫支持吸引眼球的一方。


    尤其像宁洲这种，不被看好却连续得分帮助队伍反超的爽文剧本，会让观众认为票价超值……


    观众席不断助威，期待比赛更加戏剧化。


    当宁洲再一次站到发球线，便发现观众席愈发疯狂……


    四面八方同时在喊，吵得宁洲静不下心。


    他缓缓深呼吸，试着隔绝吵嚷声……


    “快发，洲洲！”


    替补席的聂飞昂急得崩了几下，这道声音推开嘈杂，钻进宁洲耳朵里。


    “！”


    宁洲眉梢一凝，快速扫一眼主裁判，才反应过来——


    哨声已经响了，自己被吵得没听见……


    宁洲不确定吹哨后过了几秒，匆匆抛球，生怕超过八秒发球违例。


    “bong。”


    击球触感顺着掌根反馈回来，宁洲抿着嘴，手感并不好。


    果然，排球撞在球网上，回弹、滚落……


    宁洲发球下网，比分来到24：23，只剩一个局点。


    D国队得以喘息……


    “吁~”


    观众席嘘声一片，宁洲即使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能辨认出几句风凉话。


    “嗡——”


    这球打断了华国队的连续得分，也终结了宁洲第一局在场上的时间……


    宁洲听到换人的播报，向场边走去。


    “都说了涨分的时候不要失误！”邵秋叹了口气，“给对面留机会了……”


    宁洲脚步顿了顿，从他身边经过。


    华国队的正选接应重新回到场上。


    替补席中。


    庞天泽笑得像太阳花，圆蓬蓬的：“可以啊洲洲，真本事留大赛上发挥出来，这几分赢得真畅快！”


    宋涵润也从角落冒出来，称赞道：“好厉害！”


    “谢谢！”


    “气煞我也！”聂飞昂疾首蹙额，“洲洲发了四个好球，才失误一次，观众席就嘘，有没有素质！”


    聂飞昂还算理智的，旁边的余柏已经在瞪观众席了……


    宁洲把两人拉回来：“没事，观众就是来看个比赛，没恶意。”


    余柏眼中怒意森冷：“他们影响了你的发球……”


    “所以呢？”宁洲尾音上挑，“你还想用身体‘打保龄球’，把观众席撞乱？”


    余柏像是被捏扁了枪口，子弹上膛，满肚子怒气不敢出……


    他哑然，小心地瞄了一眼宁洲的脸色。


    宁洲失笑，在余柏手臂上拍了拍，当作顺毛：“让观众闭嘴的唯一方式，不就是好好打比赛吗？”


    “对，咱们不能急躁。”庞天泽指着D国队的方向，“现在该急的，是他们……”


    D国队艰难地渡过这一轮，轮次得以转换。


    下一球轮到了副攻发球。


    这位副攻比较年轻，因为良好的发球天赋被Sara选中，VNL是他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


    他接到排球，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大屏幕。


    但不看，不代表他不记得比分……


    24：23


    一旦他发球失误，这一局队友们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咕嘟。”副攻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感觉手里的排球不像排球，像千钧重担……


    为什么偏偏轮到他发球！


    “哔——”


    不能失分，绝对不能……


    副攻心中反复默念，迈出第一步就认怂，抛球的力度减缓——


    从大力跳发变成了跳飘球。


    “蠢货！”Sara暗骂道，“此时不拼何时拼？”


    D国队副攻发球时脑子没有思考，不仅是飘球，还是颗飘向宁洋的飘球……


    飘球在自由人们眼中，实属菜球。


    “我来！”


    宁洋伸着胳膊比划之时，杜骏横跨到他身前，侧着身子，抢着接起这一球……


    “？”Sara心中升起某种猜想，眸光闪烁……


    发球原本属于宁洋的一传区域，杜骏侧身位接，有些勉强。


    一传虽然接到了邵秋附近，但高度掉落的速度很快，无法正常传。


    杜骏提醒道：“有点矮，邵秋！调整给我，我能打！”


    面对杜骏的要球，邵秋没有回应，甚至脚下没动……


    类似这种弧度矮的一传，二传会选择趁球高度合适时，把球垫调给攻手。


    但显然，邵秋不想当一般二传……


    他没有移动找球，而是等在原地，以跪姿垫球。


    “哎？”场下的宁洲眼角微挑，疑惑道，“跪垫？有点眼熟……”


    邵秋传球一向给人“稳”的印象，这球却垫得冒险。


    他跪垫到三号位，华国队副攻起跳后，伸直手臂，发现球高于自己的最高扣球点……


    炫技快攻，没配上！


    副攻反应很快，转变手型，把球拨了过去。


    这球打得软绵绵，但歪打正着，形成了吊球的效果……


    “哔！哔哔——”


    表示第一局结束的哨声出现。


    25：23，华国队把握住了第二个局点！


    替补席的几人长舒一口气……


    “我第一次见邵秋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处理球。”庞天泽一脸紧张，“时机完全没配上！”


    聂飞昂把自己代入打这球的副攻，吓出一身冷汗：“这这这就是国际大赛吗……大家玩得太花了点。”


    “得分就好。”宁洲提起放水壶的篮子，脚步轻快，“第一局赢啦！”


    【太秀了！二传有两把刷子。/赞/】


    【不觉得很玄吗……要不是副攻处理得好，一攻机会就废了。】


    【嗐，球员们肯定心里有数，用不着咱们操心！】


    【我赛前猜0：3输……局末居然逆转了。/震惊/】


    【可以，从D国队手上赢一局，很赚了，就算输，赛后世界积分减得少。】


    【只有我觉得二传跪垫姿势超级眼熟吗……】


    【1！幻视洲洲的腰精名场面了。】


    【给宁洲粉科普一下：二传们会进行各种身体姿势下传球的训练，不存在谁像谁。】


    “教练，我错了！”


    D国队最后一分发球的副攻深深低头：“我不该发菜球……”


    “哦好。”Sara在平板上写写画画，没工夫理他。


    副攻讶异地瞄她一眼，挪到队伍最后面，握拳：lucky！


    Sara独自思索了一会儿，找张卫生纸，吐掉口香糖，才召集球员们：


    “全员听好！


    输一局，绝对不可能动摇咱们‘全力冲发球’的理念，但对手情况特殊，赛前部署的计划做出微调……”


    Sara说完计划，挨个扫过球员，语气不容置谑：


    “都记住了吗？”


    “啊？可……”球员们面面相觑，最终压下不解，“记住了！”


    ……


    局间休息结束，双方球员上场。


    佟容念了一遍场上球员的号码：“两边都延续了第一局末的阵容，没有做调整。”


    “阵容虽然没有动，但教练们肯定有新战术。”


    张康手指在桌上轻叩：“我注意到，局间休息时，有记者去采访Sara，被D国队的助教回绝了……”


    佟容不安道：“D国队已经想好新战术了吗……不知道罗指导这边怎么样。”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张康略微停顿，“先看看对手会出什么招！”


    第二局开始了没多久，D国队便展现出令人惊异的变化——


    会大力跳发的球员们，换成了飘球……


    ‘……计划做出微调。第一，如果华国队延用上局最后的阵容，所有人改发飘球。’


    D国队球员们耳边，回荡着Sara的指令：


    ‘飘球的追发对象只有一个——’


    宁洋犹豫了一下是否上手接，垫起飘球，懊恼地咂嘴：


    “抱歉，歪了！”


    邵秋跑到一传下方，调整给四号位。


    许子畅为了躲拦网，打到标志杆，扣球失误……


    “哈哈！果然是我的同类！”


    观众席中，莱杰趴在前一排椅背上，一头自来卷下，双眼直勾勾盯着宁洋：


    “会接带旋转的球，遇上飘球就歇菜！”


    他瞥了眼比分，10：14。


    D国队改发球策略效果很好，华国队一传出现起伏，就能起到发球带动拦网的效果。


    “唉，太弱了……”


    莱杰从头到脚审视许子畅和杜骏，不由摇头：


    “这俩的一传不错，但进攻打不下去还当什么主攻……还不换人吗？”


    “嗡——”


    不出莱杰所料，华国队换人，余柏上，许子畅下。


    余柏上来就打下去几个强攻，没有技巧，全靠暴力撕开拦网……


    莱杰握紧手机，把余柏扣球的气势和刚才通话的人做对比，喃喃道：


    “我们队里也就他能扣出这种球……”


    余柏的上场，无疑大幅度提高了华国队的攻击力。


    而Sara颇为淡定，朝场上打了个手势：


    ‘第二，如果华国队把调整攻能力强的余柏换上，所有人把发球改回跳发。


    至于追发对象，就不用我教了吧？’


    1号两手掌心夹着排球，冲Sara点头。


    “终于能跳发了……”


    1号对着排球呼了口气，似乎要把第一局受的气发泄出去。


    “哔——”


    1号舒展身体，“输”给他带来的刺激反而让手感更好，瞄着目标狠狠发力……


    球风吹向余柏的一瞬间，余柏便清楚自己接不起这一球。


    千钧一发之时，他竟主动迎了上去……


    余柏仗着身体素质好，让球撞在肩前，硬生生用身体顶起了这球。


    1号狂热的表情下出现一丝皲裂：


    “这哥们太拼了……”


    一传从余柏的肩膀弹飞，已经不能用到位或不到位形容，华国队球员们堪堪把球串联起来，无攻过网……


    Sara唇角勾起，眼神锐敏：


    “一个主攻一传不行，替换的另一个进攻不行，连自由人都短板明显……


    Luo，你新组建的球队，千、疮、百、孔。”


    【蓝瘦，咱一传和纸糊的一样。】


    【接不好发球何谈得分啊，受不了了，一拳打爆世界！】


    【D国队发崩过不少球队，华国队即将被写入他们的战绩。/面条泪/】


    【想开点，赢一局已经不错了，硬实力差距摆在这里，不可能靠一时的超常发挥弥补。】


    【换人啊！】


    【很遗憾，咱们无人可换了。我追过国内联赛，场上这几个人是实力最突出的。】


    【国内发球水平和D国队差距太大，平时接不到厉害球，一传水平上不去，进入国际赛场吃瘪。】


    “哔哔！”


    18：25


    华国队一传线崩溃，大比分被追成1：1。


    “呃，情况不妙啊……”莱杰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小卷毛，手机突然振动。


    来电显示是“教练”，莱杰连忙接起来：“教练怎么了？”


    “你在别的球馆看上瘾了？快来这边集合！”


    莱杰撇嘴：“但……”


    “怎么？D国队和华国队的比赛有情况？”


    莱杰眼珠子转了转，无奈叹气：“没。D国队大概率会赢……”


    “那不就得了，五分钟内到这边集合，快！”


    “哦。”


    莱杰背起球队统一的包，走到球馆出口，脚下踌躇，回头望了华国队一眼，自言自语：


    “万一，万一你们没有输……发那种球让我接吧。”


    “噔。”


    球馆出口的门，被轻轻阖上。


    ……


    华国队的局间休息十分热闹。


    副教练和助教们都围到球员身边，各自提出建议。


    宁洲从水壶篮子里挑出宁洋的水壶，钻到首发球员中，准备递给宁洋。


    而副教练宁旭先他一步，把宁洋叫到一旁，单独教导着什么……


    宁洲顿住，没有去打扰他们。


    “洲洲。”


    余柏从他手中抽出水壶，直接对准嘴。


    “哎等等！”宁洲抢回那瓶，重新找出余柏的，“给，这个是你的。”


    余柏垂了垂眼帘，隔了几秒，才接过水……


    “我看到空教练拉你去说一传问题了。”宁洲瞳仁清澈，闪过一丝困惑，“你怎么瞬间移动到这里的？”


    余柏随意往嘴里灌了点水，水珠顺着嘴角流下：


    “我说我的一传老师是你，他就放我过来了。”


    “……”宁洲估算余柏一传失误的次数，凝重道，“糟糕，风评被害……”


    余柏轻笑，手指捏着水壶，把它压到轻微变形。


    那一刻，宁洲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自家孩子出门被欺负，憋着委屈回家，跟自己诉说……


    “没事哈！”宁洲下意识安慰道，“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余柏眼眸幽黑：“真的？”


    宁洲生怕他不相信，连连点头：“几个月前你连发球机都应付不来，现在能把国际发球高手的球接高，进步超级快！”


    余柏嘴角平平：“接高很难得分……”


    宁洲眨了眨眼，放低声音：“低头，我跟你说……”


    两人在严肃的局间休息说起悄悄话——


    “你接一传的时候，缩到最靠边线的地方，其他地方全留给咩咩。”


    “？”余柏踌躇，“宁洋刚才也被追发，他一传压力……”


    “不用管他！”宁洲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姿态，“他一个自由人，尽情把锅扔他身上！”


    余柏：……


    这两个人不是兄弟吗？


    “大义灭亲”的宁洲拿回余柏手中的水壶，偷笑道：“别对咩咩说是我教的！”


    “好。”


    “嗡——”


    时间一到，球员们陆陆续续上场。


    “去吧！”


    余柏颔首，刚走出两步，手指间有异物摩擦感。


    他抬手一看，有根手指上的胶布卷边了……


    宁洲注意到，凑过去三两下把那里的胶布扯下来：“先上场吧，一会儿有时间帮你缠。”


    余柏的胶布很少完全卷边，看情况像他自己无意识扣起来的。


    连续被追发，余柏面上不显，但肯定感受到了压力……


    “别给自己太多负担，发挥你的优势就好。”


    宁洲放开余柏的手，手心轻推在他的后背，声音几不可闻：


    “空教练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余柏没听清，刚侧过头，邵秋走过他们身边：“干什么呢？快上场。”


    宁洲手上用力一推，余柏顺着他的力，踏上场地……


    宁洲沉默着退到替补席，眼底闪过奇怪：


    邵秋的脸色怎么有些憔悴呢……


    “哔——”


    第三局，D国队继续采取追发余柏的计划。


    这一局轮到D国队先发球，以1号强发轮开始。


    1号发球手感火热，站在发球线后，习惯性地瞟一眼对面的一传站位——


    余柏站位格外靠边，一只脚几乎贴到边线上。


    杜骏和宁洋包揽了绝大多数一传面积……


    1号的追发目标，忽然变得摇摆不定。


    杜骏和宁洋站位中间留了相当大的空隙，如果发向两人结合部，说不定效果更好……


    1号用眼神请示Sara，Sara用口型回应：


    追发对象不变。


    1号只好收回想法，抛球起跳……


    1号的侧旋球横向变化大，与之对应，他很难精准控制排球落点。


    手与排球接触的部分稍微偏移一点，球就不知道会旋到哪里。


    想要确保余柏接这球，必须把球发进余柏狭小的一传区域中——


    无限贴近边线，位置越极限越好！


    1号以这个标准瞄准落点，大力击球！


    “嗷~”听到宁洋的提醒，余柏躲开球，确认发球落到边线以外。


    “哔——”


    华国队判断准确，界外球。


    1号这位D国最强发球轮，一球便渡轮！


    1号重重拍了一下手，颓丧道：“极限过头了……”


    接下来，余柏按照宁洲的方法，把自己接一传的站位挤成一丁点。


    余柏一传面积.zip


    杜骏默认他的做法，守护一传的背影十分可靠；


    宁洋则骂骂咧咧的，却口嫌体正直，尽可能保护更大面积的一传。


    华国队的一传总算有了起色……


    双方你一分我一分，越打越来手感，发球也愈发精准。


    当再一次轮到1号发球，且余柏避无可避、接飞一传时，余柏明白：


    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


    靠边站位反而激发出了对方更好的状态……


    罗教练立刻请求暂停。


    “呵。”Sara晃了晃口香糖盒子，“当我们球员吃素的？尽耍些小聪明……”


    她愉悦道：“怎么样，刚才那球，还能发出一样的吧？”


    1号用毛巾擦了擦汗：“没问题！我手感从没像现在这样好过，这一轮，我来把狙击目标发崩吧。”


    助教嘴角咧到耳朵根，接过他的毛巾：“好好好！别被暂停打断手感就行！”


    “嗡——”


    蜂鸣器连续响，一声表示暂停时间结束，一声代表有球队要换人。


    Sara第一时间扒开身旁的D国队球员，关注华国队的换人……


    她盯了一会儿被换上的球员，又与助教对视：


    “这谁？”


    “不记得……”


    第043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3


    VNL十六进八, 华国队vsD国队，大比分1：1平。


    第三局中段，余柏的一传顶不住了……


    罗教练叫了暂停, 立马朝替补席招了招手。


    庞天泽呆滞了一瞬, 从角落扣出“鸵鸟埋头”的宋涵润：“空教练好像在叫你……”


    “看错了吧！”宋涵润眼睛一眨不眨, 神情木然, 掩耳盗铃，“不是我不是我……”


    庞天泽：凸！


    189的庞天泽双手揪住201的宋涵润, 麒麟臂直接把人强拉起来，扔到罗教练面前。


    罗教练见宋涵润一副“上刑场”的模样, 表情复杂, 犹豫再三，还是对宋涵润交代了一番……


    宁洲始终分出一缕目光给宋涵润的方向——


    宋涵润还没上场，肉眼可见的, 球衣被汗浸湿, 紧贴在后背上。


    宁洲：……


    居然紧张成这样？


    等罗教练布置完任务, 宋涵润离开的时候路都不会走了, 同手同脚，仿佛在表演机械舞。


    聂飞昂察言观色能力堪忧, 第一个凑上去，好奇地问：“怎么说？要让你上场吗？”


    宋涵润下巴颤抖着，感觉天都塌了：“D……Dui对……”


    “真好啊！我好羡慕你！”许子畅好哥们一样抱住宋涵润, 蹭了一手心的汗, “咦？你后背被谁洒上水了？”


    宋涵润抖的幅度更大了……


    宁洲捂脸，长长叹气, 把“二傻组合”从宋涵润身边赶走。


    宋涵润双手冰凉：“怎么会单独换我上去……宁洲，咱们一起, 咱们不是二换三组合吗？”


    宁洲抿了抿嘴，抽了条毛巾，扔到宋涵润怀中：“擦擦汗。”


    宋涵润僵硬地擦冷汗，脸色煞白：“怎么办，这么关键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被换……”


    ‘永远把握不住机会的人’，已经对机会的到来感到胆寒。


    宁洲深感无力，斟酌道：“宋涵润，空教练应该告诉你任务了，他并不需要你上场一锤定音、当救世英雄，对不对？”


    宋涵润心脏跳动声直击鼓膜，几欲耳鸣：


    “是很简单的任务……但如果我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砸，空教练会不会后悔选我进来，会不会……”


    “嘘——”


    宁洲清浅地嘘气，很轻，但宋涵润耳边的轰鸣声一点点安静了下来……


    宋涵润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目光聚焦，与宁洲对视——


    宁洲双眸带着祈愿与焦虑，泛着水光：


    “既然对你来说是简单的任务……宋涵润，请你帮帮他吧！”


    宋涵润像是突然失去力气，握不住毛巾，空洞的目光跳跃到一旁——


    余柏被教练组轮番指导着，表情晦涩难辨……


    宋涵润嘴巴张合几下，听见自己说道：“好。”


    “嗡——”


    暂停过后，华国队换人，首发接应下，替补宋涵润上。


    “这谁？”


    Sara盯着宋涵润，陷入沉思。


    她与同样深思的助教对视一眼，灵光一闪，异口同声：“打T国队时的替补接应！”


    Sara打开平板，递给助教：“调出他的资料，让我看一下。”


    助教点开一个文档，石化了……


    Sara生出不祥的预感：“怎么，和华国队替补二传资料一样少？”


    “呃，比他的还要少一些……”


    “？”Sara抢过平板，几行资料，一眼就能浏览完，“一个27岁的职业运动员，就这点参赛经历？”


    助教干笑：“嗯，他只打过华国联赛，这次是第一次进国家队。”


    Sara毫无收获，关掉平板，回忆华国队与T国队那场比赛：


    这个替补接应上场一局，几乎是个透明人。


    他扣球量特别少，都是出其不意晃的单人拦网，得分多半是二传的功劳……


    Sara越想思绪越乱：“Luo换他上来干什么的？”


    等华国队球员们站好位，Sara脑子乱成麻绳：


    “接一传的接应！？”


    只见华国队一传阵型大变，自由人宁洋、接应宋涵润和主攻杜骏三人，平分后排的一传面积。


    而余柏隐形站位，不需要接一传，随时准备进攻……


    “变成了自由人+接应+主攻的一传站位。”佟容沉吟，“张老师，这种形式比较少见呢……”


    张康帮忙分析道：


    “目前主流的一传阵型是自由人+两个主攻，保接应的进攻。”


    男排的边攻是主要进攻点。


    主攻轮换着确保4号位进攻，而接应不管在前排还是后排，都以一己之力撑起2号位的进攻。


    所以很多队伍会把接应当成主要炮火点，选进攻实力最强的队员承担接应位。


    尤其是欧美洲强队，几乎每支队伍都拥有一位超强力接应……


    比如说D国队，队长1号擅长发球和一传，但论扣球力量，他不及D国队的接应。


    恰恰是如此重要的接应，罗教练居然派上来接一传……


    张康按压眉心，尽力往回圆话：“不过……存在即合理，可能有的接应擅长接一传。”


    “？”佟容真诚发问，“主攻才进行一传训练，宋涵润难道是主攻出身，中间转到接应吗？”


    张康手指顺着资料划过，语气微妙：“并没有……”


    佟容尬笑两声：“总，总之队友之间互相帮一帮，很有团队精神！”


    【宋涵润？浪费飞机票那哥们？】


    【前一个浪费飞机票的已经有百万粉丝了……】


    【我记得宋涵润在场上存在感特别低，宁洲偶尔传给他一个球，他冷不丁冒出来扣球。】


    【我也是，T国队那场替补局，每次都忘记场上有这么个人，甚至T国队的拦网也记不住……/狗头/】


    【他适合去鬼屋上班，悄咪咪靠近再戳一下，能把人吓飞！】


    【这么弱的气场能稳住一传吗！？】


    【担心得要死，D国队现在可是强发轮！】


    1号站上发球线，“拔剑四顾心茫然”。


    追发目标余柏从一传阵型中消失，1号只好用眼神询问Sara：‘有计划三吗？’


    Sara一手搓着口香糖瓶身，另一手冲着宋涵润的方向轻点：


    ‘先给新上场的来个下马威吧！’


    1号了然，重新丈量手感。


    “哔——”


    1号换了个角度，排球很给他面子，准确地旋到了宋涵润的位置……


    宋涵润站在6号位接一传，也就是中间，他左右两边的宁洋和杜骏同时着急道：


    “冲你去的！宋……”


    宋涵润根本没注意他们的声音，和与世隔绝似的，嘴里嘟嘟囔囔：


    “我不是关键人，上来帮他们接一下，接完空教练就换我下去了……”


    宁洋、杜骏：？


    自个儿念叨啥呢？


    这人真的能接一传吗！？


    宋涵润边给自己洗脑，边移动着手臂接球，连雀斑都透出认真的气息。


    排球变化很大，飞到手边还在侧移。


    宋涵润眉间闪过错愕，在接漏的前一瞬，侧转手臂——


    “嘣。”


    一传被原地起高。


    宋涵润没有化解球旋转的天赋，更不能一球把1号的侧旋球接到位。


    他完全靠基础，把球“磨”起来了……


    那是长时间无法上场、没有球扣、在场边观察的结果。


    1号一听一传起球的声音，便知道：宋涵润和自己一样，积淀了很长时间……


    “不是吧……”Sara快要把后槽牙咬碎，“华国队还有基础这么好的接应！？”


    她指尖接触冷硬的平板屏幕，不由对宋涵润产生敬佩。


    27岁，本应是赛场经验最丰富的巅峰年龄。


    除却寥寥几场国内联赛的时间，宋涵润一直打基础打到了现在，才等到在国家队打球的机会……


    被Sara敬佩的某人，毫无自觉，呆站在自己接起的一传下方：


    “完了，根本没接好……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发出这种球……”


    “快让开！”


    邵秋强硬地把宋涵润怼走，来到排球下方：“接得好！”


    杜骏也夸了一嘴：“可以可以，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去！”宁洋更为夸张，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宋涵润，“扮猪吃老虎！？”


    宋涵润：！


    满耳朵称赞声夸得小雀斑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原，原来这样就算接得好……”


    邵秋传球给四号位，D国队拦网过于提防余柏的后排进攻，跑到四号位后拦网手没能并齐。


    杜骏瞄准拦网空挡，打在移动中的拦网手侧。


    排球变向，D国队的拦网起到负面作用，防守队员根本救不到……


    “哔——”


    杜骏制造了对方的破坏性拦网，扣球得分！


    “漂亮！”


    “把对面1号的发球轮渡过去，得救了。”


    “一传接得太帅啦！”


    华国队围成圈庆祝，顺便把宋涵润扯进群。


    宋涵润缓缓从人堆里钻出脑袋，探着头找替补席——


    宁洲满脸激动，原地蹦跶几下，吸引他的注意力：“好哎！”


    “！”宋涵润耳根涨得如红辣椒，整个人都变拘束了。


    宁洲莞尔，手指在空中划了几圈，示意道：


    ‘接完一传动起来！不要在赛场上走神！’


    宋涵润对着宁洲的嘴型研究了一会儿，郑重点头：


    “我明白！接球姿势要再圆润一些！”


    两人隔空鸡同鸭讲，宋涵润突然被一只手搭上肩膀……


    余柏用劲掰他，把人翻了个面：“接得好。”


    宋涵润肩膀和被钳子夹住一样，隐隐作痛：“……谢谢？”


    “不用。”被保护了一传的余柏表情拽得要死，半眯眸子，盯了宋涵润几秒，才收手……


    宋涵润捂住肩膀，一脸莫名其妙。


    “小宋。”杜骏也在宋涵润肩膀拍了拍，眼中尽是赞赏，“好样的，接下来的一传也像这样，不好接直接起高。”


    宋涵润肩膀“伤上加伤”，连紧张也忘了，急着打发人：“嗯嗯好的！”


    杜骏放过他，转去邵秋那边：“球调得很顺手！”


    邵秋一手抓着球网，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网上，眼皮松垮垮撑起一条缝：


    “嗯……”


    杜骏讶然：“昨晚没睡好？”


    邵秋手在脸上重重揉了揉：“有点，没事。”


    下一球轮到杜骏发球，他来不及多关心，赶去发球……


    邵秋站直，手拽着球网底边，让摇晃的球网停下来。


    “绝对不能……”


    他头脑昏沉，使劲甩了甩，获得短暂的清醒：“绝对不能再暴露出那个缺点……”


    “哔——”


    杜骏大力跳发，找人找点是他的拿手好戏，排球以一百公里/小时以上的速度，袭向D国队一传最弱的球员。


    对方没卸掉力，球直接飞过了球网……


    “探头！打了！”


    杜骏一喜，大声提醒。


    这球过网的位置在邵秋正上方。


    邵秋脑子浑沌，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自己需要打探头球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起跳时机……


    杜骏脸色巨变。


    他放心把探头球交给了邵秋，自己没做好接球的准备……


    排球冲回华国队场地的速度很快，场上一个愣神的功夫，球已经快要落地了……


    “……润，宋涵润！”


    从排球飞到球网上空，替补席便不断传来呼声，若隐若现。


    宋涵润傻站在后排，等着邵秋打探头球，忽然辨认出了宁洲的声音……


    宁洲喊他做什么？


    宋涵润思考间，球已经飞过邵秋头上，奔着后排场地疾驰。


    “！”


    宋涵润恍然大悟，宁洲在提醒自己随时做好接球准备！


    排球落地前，宋涵润的手臂出现在了球与地面之间——


    他身体蹲得很低，可以发力的空间有限，很难控制力气……


    ‘请你帮帮他吧！’


    过网的第一次接球都算一传，这次要帮他们接好！


    宋涵润眼神坚定，抻着力气，把球垫了起来——排球徐徐划出抛物线，落点正是邵秋的位置。


    宋涵润上了一个到位好球！


    【排协，给我把宋哥飞机票升到头等舱！】


    【拉了一遍进度条才看清接应的接球动作，他无声无息就出现在排球落点，和会瞬移似的。】


    【立大功！按照这球原本的线路，宋涵润赶不及接，但他居然提前启动，还接得超稳！】


    【他看着和呆头鹅似的，原来反应这么快……】


    【上一个一传轻松起高，这次又面不改色起好球，这个接应的基础怕不是比主攻还稳。】


    多亏宋涵润帮忙上球，余柏和杜骏腾出空，一齐回位准备进攻。


    邵秋手上加速，传了一个短平快球。


    副攻与他配合，快速下手，打了拦网队员一个卧果。（球从拦网队员和球网之间落了下去）


    “哔——”


    华国队抓住这次反击，连续得分！


    宋涵润第一时间看向替补席——宁洲两手都竖起大拇指，笑得开怀。


    宋涵润也想回个笑容，却猛地被杜骏捞了过去：


    “原来你会去接那球，太吓人了！要是让机会球落地，空教练绝对会叫个暂停骂咱们三分钟……”


    宋涵润被杜骏揽着脖子，一动不动，局促地僵着身体。


    杜骏放开他：“你下次接球前喊一声‘我来’吧，要不然注意不到你在哪里……”


    “……。”


    仿佛有只蚊子路过耳边，杜骏侧头靠近宋涵润，茫然道：“啊？你说什么？”


    宋涵润神情认真：“我喊了。”


    杜骏嘴角抽了抽：“这样啊……”


    以后得给宋涵润配个扩音器上场。


    杜骏把“小蜜蜂”列入购物清单。


    “球偏矮。”


    “行，我下次传高一点。还有吗？”


    “呃，可能是我的错觉，但今天你传的球是不是有点转？”


    杜骏注意到邵秋与副攻的交流，转身加入：“我也有这种感觉，扣球手感和平时不一样。


    邵秋，你是不是太累了？手上动作……”


    “动作变明显了吗？”邵秋语气变得激烈，“刚才的快球也被对面猜到，到位球没晃到人！”


    杜骏惊愕：“冷静点，可能是我今天手感一般……你没事吧？”


    邵秋嘴唇颤动，挤出个难看的笑：“我会调整的……咱们回位吧。”


    副裁判催促了几声，杜骏和副攻对视一眼，回到发球线后……


    邵秋嘴角塌下去，紧盯自己的手，心情越来越沉重：


    老毛病又犯了吗？


    昨晚，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与T国队的比赛录像。


    那场比赛第一局，几乎是T国队阿卜的个人拦网秀，也是二传邵秋表现差的体现……


    邵秋反复回看这局，总算琢磨出侯助教口中的“缺点”——


    邵秋越紧张，传球时隐蔽性越弱，很容易被看透。


    他身体不够放松的时候，传球动作无异于直接告诉对方：我要传到哪里。


    对于职业二传来说，那是赛场至暗时刻……


    “哔——”


    邵秋睁大眼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投入比赛。


    但太难了。


    他昨晚满打满算，才睡了一个小时……


    其实，找自身缺点只耗费了他前半夜的时间。


    而后半夜……邵秋看了替补们上场的那一局，一遍又一遍。


    他自身的缺点有多么薄弱，就衬得宁洲的闪光点有多耀眼……


    邵秋视线跟着排球移动，又等来了一次绝佳进攻机会。


    他移动几步，找到排球落点，眼中的执念如浓雾：


    克服自身不足，把替补的强项学过来！


    邵秋的视角仿佛施加慢镜头，排球落下的画面，比排球生涯的任何时刻都明晰……


    他手指绷直，表情近似疯魔：“我不可能比他差！”


    某个宁洲晃拦网的画面映在他脑海中，他一比一复刻：


    向副攻抛了一个眼神，同时腰部发力，把球甩向背后……


    身前球当掩护的背传！


    球出手的一瞬间，邵秋就感觉不妙……


    排球带着笨拙的旋转，晃动到二号位上空。


    如果上手传球姿势不对，球脱离两只手有一个时间差，传出的球便很转。


    邵秋传的这一球，非常接近连击（一名球员连续两次触球，犯规）……


    这种程度处于可判可不判的边缘，主裁判把哨子放在嘴边，犹豫了一瞬，没有吹响。


    比赛还在继续！


    虽然幸运地躲过了裁判这一关，但攻手也不愿意扣传失误的球。


    宋涵润在二号位起跳，瞥见这球，震惊了……


    他只是被派上来接个一传，传球让他扣就算了，还搓了颗螺旋弹？


    二传太看得起他了吧！？


    宋涵润摆出想哭爹喊娘的惨样，挥动手臂，硬着头皮把“螺旋弹”扣出去……


    排球失控一般，加剧旋转，从直线侧旋到了界外。


    D国队拦网球员朝裁判摆手，示意扣球没有碰到自己。


    “哔——”


    宋涵润扣球出界，D国队得分！


    宋涵润把自己挂在球网上，这一刻，他是全世界最内向的小朋友……


    “别在意……”


    邵秋最先上前，抬起手想拍一拍宋涵润，却发现自己手在抖，便只是口头安慰：


    “抱歉，这球是我没传……”


    “嗡——”


    蜂鸣器一声响，邵秋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宋涵润钻出球网，意识到罗教练要换人，小碎步挪到场边，失落地碎碎念：


    “我一扣零中一失误，得分为零，效率为负百分之百，换我是应该的……咦？”


    宋涵润被罗教练推回场地，一脸懵逼：“不是换我？”


    他顺着罗教练的视线，回头——


    邵秋如坠冰窖，脸色一寸寸泛白……


    ‘空教练说的都是气话，他不会轻易用宁洲换你！’


    上一场比赛中，杜骏说过的话回荡在邵秋耳边，成了他现在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邵秋假装没注意到罗教练的视线，寒暄一般对杜骏道：


    “这声蜂鸣器，是暂停？或者挑战打手？”


    他平静的面具下，苦苦哀求：快说啊，快说那句话！


    “你状态不太好，邵秋。”杜骏神情关怀，“下场休息一会儿吧……”


    邵秋眼睛失去高光：“不是这一句啊……”


    “什么？”


    邵秋身后，罗教练一言不语，只是锐利地盯着。


    “没什么。”邵秋低头，明白自己没有资格拖时间，“比赛交给你们了，杜骏，好好带动大家。”


    他说完，干脆利落走到场边。


    宁洲与他并肩而立，只不过一个面朝赛场，一个背对赛场……


    副裁还没记录完换人的球衣号，他们两人只好维持那个站位。


    邵秋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缺觉的大脑迟钝，半天想不出要说的话。


    最后还是宁洲先开口：“邵哥没有休息好吗？黑眼圈很重。”


    “对……”邵秋成功接到话，松了口气，“抱歉，又把落后的烂摊子交给你了。”


    宁洲瞥到分数，18：19，只落后一分。


    “别介意，正常分差。”宁洲和煦道，“在你调整好状态前，我会尽力撑住的。”


    这时，副裁示意可以换人。


    邵秋踏出场外，身侧的宁洲脚步轻快地跑上场，扬起的空气流动如山谷微风，特别清爽。


    邵秋单手捂着脸，疲惫感一涌而上：“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


    趁着换人间隙，Sara走到教练席旁边，把平板递给助教。


    助教指着华国队场边，一惊一乍：“教练，他要上场了！T国队那场逆转局势的关键二传！”


    Sara顺便扔掉吐口香糖的纸，泰然自若：“So？”


    “他上场时间太短，咱们没研究清楚他的打法！”


    “没关系。”Sara碧蓝色眼睛坚定，“不管多么成熟的运动员，都不可能每次比赛保持最佳状态。”


    她斜睨宁洲的脸庞，浅笑补充：


    “更何况第一次参加国际规格大赛的二十岁二传……他传球一定会不稳定的！”


    “！”


    宁洲突然鼻子一痒。


    他捏了捏鼻翼，压下打喷嚏的冲动。


    “洲洲，没事吧？”


    “嗯！”宁洲对宁洋摆摆手，“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第044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4


    【一场比赛, 宁洲两次替补上场！】


    【只有一直关注洲洲的，懂再次上场的含金量。/荷包蛋泪目/】


    【之前教练换他的时候，会犹豫很久, 现在首发状态不好立马换。】


    【好励志, 宁洲抓住每一次机会, 一步步被器重！】


    【有一种小替补从“实习替补”转正的即视感……】


    佟容见宁洲上场, 眼睛亮起：“现在上场的是替补二传，宁洲！”


    “你和他是朋友吗？”张康好奇问道, “很希望他上场的样子。”


    佟容不好意思地笑：“一起录综艺的朋友，非常替他高兴！”


    张康点头, 眼角挑起微妙的弧度：“这个时机换他上场, 并不是什么好事……”


    “啊？”


    张康解释道：“在一比一打平的情况下，第三局很重要。谁拿下第三局，谁心中的压力就小一截, 更何况……”


    佟容娥眉微蹙：“第三局目前以18：19落后一分, 很不妙吗？”


    “对方只差一分上20, 现在已经打到了关键分。”


    张康单手撑着额头, 忧心道：


    “刚上场的球员手生，宁洲一上场就顶着关键分的压力, 我担心对他的传球有影响……”


    佟容神色染上忧愁，捏紧主持词，目光移向比赛——


    宁洲上场后, 华国队先打一攻。


    D国队发球变化丰富, 这一球又变成了前区。


    副攻陈文耀在前排，连忙把前区球垫了起来。


    两米一的陈文耀难以把重点放低, 他为了接这球，深深弯腰。


    不仅一传没接到位, 连他自己也重心不稳，趴到地上……


    华国队进攻点少了一个！


    雪上加霜的是，宁洲为了不和地上的陈文耀碰撞，只能把视野集中在己方场地……


    等他绕过陈文耀，手臂接触到排球，已经没有时间观察D国队拦网了。


    每当这种情况出现，宁洲会选择传给自己最信任的攻手……


    左翼有杜骏、右翼有宋涵润、后排余柏也能进攻。


    宁洲垫调的一瞬间，已经有了答案：


    “队长！”


    杜骏于四号位起跳，D国队拦网跟得很紧，双人拦网封锁住大部分线路。


    没甩开拦网！


    宁洲敛眉，脚下朝网前移动，随时准备着保护被拦的球……


    杜骏扣球点不高，他手臂呈发力状，打下去的刹那间，收掉了八成的力量。


    排球轻飘飘扣在拦网手上，弹回来，又轻又缓……


    “漂亮！”宁洲眼前一亮，往二传的站位退去，“保护！重来！”


    被对方拦网限制的局面下，杜骏专门轻打，让对面拦成华国队的机会球。


    就算这一次不能得分，也不会把进攻机会扔给对面。


    这是经验丰富主攻的处理球手法，也是宁洲最信任他的原因！


    “我来接！”宁洋垫球，就像是一传那样，把弧度抬高。


    D国队球员们和Sara：？


    接那么高干什么……


    而华国队场边，大家不由勾起嘴角。


    宁洋和宁洲之间的暗号，来了！


    华国队场上的气氛瞬息间蒸腾起来……


    所有位置的攻手就位，分节奏助跑、上步，四面吹起进攻的号角！


    周围在晃，却晃不动宁洲的视野……


    其他人的视线聚焦在空中的排球，而宁洲“向下看”——


    恍若风吹麦浪，他的视野波浪般推向D国队场地，层层叠叠。


    宁洲锁定拦防空缺，跳传出手！


    陈文耀在前排空挥手臂，顺带骗到了对方副攻。


    D国队副攻下落之际，余柏从后排拔地而起，每一寸紧实肌肉都发出用力的嚎叫——


    “嘭！”


    D国队两边的拦网队员赶来补拦，可在余柏的力度面前，“散装”拦网破破烂烂、形同虚设……


    排球打在D国队后排防守队员腿上，斜飞落地。


    “帅！”


    宁洲确认球落地，笑得灿烂，跳起与余柏击掌：“咱们在VNL配合的第一个后三！”


    【啊啊啊好爽！让我心动的不只是梯次进攻，还有他们的比赛气质！】


    【是今天最激动人心的一次进攻，没有之一！】


    【可靠的杜队长，打回来重新组织，太聪明了。/打call/】


    【小替补也太可爱了吧，他会跳起来庆祝哎！】


    【谁让寸头哥太高，击掌身高不匹配。/狗头/】


    【XSWL，余柏面无表情举着双手，让宁洲拍自己……拜托，得分的是你，能不能表现得高兴一点！？】


    【余柏和大傻蛋似的，手举那么高，你放低一点宁洲就不用费劲。】


    【一个大力扣杀消耗10卡路里，另一个原地不动消耗10000卡路里。/笑哭/】


    【不对啊，这一分怎么……】


    主裁与副裁对视一眼，略微点头，然后把这一分判给了D国队。


    主裁用手势示意：后排进攻违例。


    同时，大屏幕重播上一分慢镜头，余柏起跳的时候，脚尖踏在白线上……


    “好可惜！”陈文耀捂着头，“要是不踩线，这球绝对能剪进十佳球！”


    宁洋捶胸顿足：“就踩了一点点，裁判们眼神也太好了……”


    余柏抬眸，见比分变成18：20：“我的。”


    “没事没事！”


    宁洲举着手，在余柏眼前打了个响指，把他的目光吸引回来：


    “这一分马上会过去，可帅是一辈子的事。”


    “对！”杜骏附和道，“下次注意就好，再来再来！”


    华国队很快重振气势。


    罗教练看到这一幕，半抬的胳膊又收了回去，并且对助教摇了摇头：


    不必叫暂停了……


    球场另一边，Sara面色铁青。


    只凭气息，她便清楚：宁洲上场后，华国队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邵秋组织的进攻稳中求胜，宁洲带动的进攻则杂中有序。


    层层推动、浑然一体，自由人和每一个攻手都被他转换了一种风格。


    D国队明明没有换对手，却像是进行了两场完全不同的比赛……


    Sara以拳抵唇，回头与助教对上视线，传达出相同的感想：在观众席观赛，与场边直面宁洲组织的进攻，气场天差地别……


    虽然这一分最终归属于D国队，但必须做好打困难球的准备！


    Sara重重拍手，向D国队球员们下命令：


    冲发球！


    不要怕失误，冲到极致！


    发给对面菜球，只会送给华国队替补二传秀的机会。


    D国队球员收到，摩拳擦掌……


    局末的几分，D国队发球失误率再次上升。


    而华国队也没能找到连续得分的机会，双方比分差一直维持在两分。


    最终，比分定格在23：25。


    D国队赢得第三局，总比分2：1取得领先……


    局间休息时，罗教练简单揪出几个问题，由队员们自己讨论。


    侯助教找到罗教练，单独道：“罗教，我确认了邵秋的状态，基本恢复正常，下一局……”


    罗教练直截了当：“不换，再观察一会儿。”


    “您也看到了，宁洲和老队员们好几次配球失误，杜骏他们需要用经验弥补宁洲的传球！”


    侯助教苦心劝说，见罗教练表情有动摇，赶紧煽动道：


    “现在进行的是淘汰赛，再拖下去只有快速输掉的下场！”


    “我知道了……”


    罗教练缓慢开口：“下局换聂飞昂上吧。”


    “嗯好……等会儿！？”


    侯助教眼珠子差点从眼镜后凸出来：“换，换聂飞昂？那二传呢？”


    “二传是宁洲啊。”罗教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是说宁洲和老队员不适配？给他换上去个新队员试试。”


    侯助教像是吃了夹芥末的肉饼，难受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去交代一下换人。”罗教练笑吟吟，“侯助教，你有时间跟我争辩，不如学学宁副教，和队员们交流……”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侯助教扫一眼球员们围聚之处，宁旭正拿着总结的数据，帮大家分析打法。


    “……我已经提醒到位，如果输了，别让我参加总结会。”


    侯助教低吟道。


    ……


    第四局，华国队再次派上新阵容——


    主攻：杜骏（C）、余柏


    副攻：陈文耀、聂飞昂


    接应：宋涵润


    二传：宁洲


    自由人：宁洋


    【小替补和傻大个同时上场了！】


    【那种一眨眼就得分的奇怪快攻要上线吗？】


    【我这就打开录屏。】


    【只有杜队长和210的副攻比较沉稳，其他都是集训重新选出的新队员。】


    【说好听点是年轻的队伍，实际上很容易浮躁、压不住场子……】


    【怎么压不住场子？你看看27岁的接应！呃……你看看两米多的聂飞昂！呃……】


    【楼上把不靠谱的全点出来了。/捂脸笑哭/】


    【还得看宁洲啊。岁数最小，赛场气质最稳！】


    网友们期待着超近体快球，D国队这边也提防着。


    “那个一脸傻气的就是会打特殊快攻的副攻吧？”1号指着聂飞昂，询问Sara，“教练，拦网需要提前起跳盯防他吗？”


    “不用，那种球打就打了……”


    Sara意味深长：“咱们只需要让他们打不出来！”


    球员们一怔：“意思是？”


    Sara厉声命令：“记住，全力冲发球！只要华国队一传不到位，会打特殊快攻的球员就无法提前跑位！”


    1号玩味一笑：“也是，把那人快攻限制住，他在场上就废了……”


    “嗡——”


    局间休息时间结束。


    “都记住追发对象了吧？”Sara语气如狼，“去吧，一个完美一传都不能送给他们！”


    “明白！”


    “嗡——”


    第四局，轮到华国队先发，而起始轮次是——


    宁洲的发球。


    隔壁球馆，正在同时进行男排VNL的另一场淘汰赛。


    莱杰找到球队的位置，进入观众席：“教练，我来了！”


    他坐在教练旁边的座位上，看不进去这边的比赛，目光空洞……


    “怎么？”教练满头白发，注意到走神的莱杰，“在D国队和华国队的比赛找到好‘东西’了？”


    莱杰顿时来劲：“没错！”


    教练讶然，半挑着眉梢，眼角皱纹密布：“哪个球员的发球？”


    “呃……我忘记那个小矮个的名字了。”莱杰挠挠头，“好像是什么‘zou’。”


    教练从D国队球员中想了一遍，没有相近的名字，判定道：


    “华国队的球员？”


    莱杰兴奋地点头，两手拢出排球的形状，模仿旋转：


    “速度比一般的跳飘快一些，飘动的变化不大，是以这个角度匀速旋转的……”


    “飘球？”教练从椅背上直起身子，来了兴致，“居然有让你感兴趣的飘球？”


    莱杰沉浸在旋转的世界中，自顾自念叨：“那种旋转乍一看平平无奇，到接球人手边，会在短时间内出现细微变化。


    非要找一种类型形容的话——


    隐蔽性极强的中区下沉！”


    教练试着想象了一下：“变化幅度难以察觉的话，一传球员也能接起来。”


    “对，他的目的大概不是发球直接得分，而是……”


    莱杰晃着脑袋，摆出接球的手臂姿势：


    “专注于让一传不到位！”


    教练一头鹤发，人老精气神不老。


    他手指在脸上轻点，皱纹加深笑意：“有意思……”


    “是吧！更有意思的是他发球时的声音！”莱杰嘴型呈现O的形状，试图重现那种音色，“又脆又闷，就像是——”


    “bong。”


    宁洲轻搓排球，让排球飘向对方场地。


    他这一次没有追发1号，而是发到了D国队另一名主攻的面前……


    1号着急提示：“接高！”


    主攻不敢逞强，按照1号说的，朝正上方垫起球，接触排球的一瞬间，惊呼：


    “好轻！”


    排球原地升高，D国队二传来到球下，不由吐槽：


    “怎么接这么高？”


    “不是，我……”主攻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和1号交换视线，1号眼中满是理解。


    此刻，他们两人是世界上唯一懂对方的灵魂知己……


    D国队二传调整传球后，华国队网前形成了三人拦网——


    由余柏、陈文耀、宋涵润组成。


    这三人身高分别为199、210、201。是华国队能组成的最高拦网阵型……


    D国队攻手：:）


    这TM是拦网手还是城墙！？


    攻手感觉往哪边打都会被拦，索性闭着眼睛，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全力挥臂——


    “嘣！”


    嗯？好奇怪的声音……


    攻手睁开眼睛，发现排球从余柏的头上弹飞，落到了场外……


    “！？”头上！


    “嗬！”


    宁洲倒抽凉气，和队友们一起围到网前，察看余柏的情况。


    余柏拦网落地后保持站姿，捂着眉骨上方缓神……


    宁洲看他捂的部位，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打到眼睛了吧……


    “余柏！你你你意识还清醒不？”宁洲磕磕巴巴，“认识我是谁吗？”


    “……宁洲。”


    陈文耀抢着喊道：“太好了！人没傻！”


    华国队队医提着医药箱上场，扒着余柏的头检查，连止痛喷雾都没喷：“没事！”


    说完，他又提着医药箱下去了……


    顺便带给场边的聂飞昂一点小小的震撼：“雾草，比我的头还硬！”


    “余柏，你拦网手型不好。”杜骏示范着拦网动作，讲解道，“压过去，手型要硬，不然就会像你这样，被对方从中间打穿。”


    宁洋想笑不敢笑：“余柏太能跳了，你比陈哥少十厘米，拦网高度竟然差不多，怪不得能打脸上……”


    余柏保持着捂脸的姿势，没回应，任由他们说着。


    经常打排球的人大多尝过被排球“爆头”的酸爽，脑瓜子嗡嗡的，不止疼，整个人都发懵……


    宁洲不知怎的，忽然不愿意大家在余柏旁边七嘴八舌了。


    “主裁要催了，咱们回位吧！”


    宁洲把大家挤离余柏，踮起脚尖，小心撩开余柏的手：“不痛不痛哈……”


    他用手背轻揉几下余柏被球打到的地方：“要不换人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


    余柏压低脖子，享受宁洲清凉的手背温度：


    “我不受伤。我在四号位等着传球……”


    宁洲手一顿，听到熟悉的话，浅浅抿了下嘴……


    【刚才超级大一声响，人真的没事吗？/发抖/】


    【球是先打住余柏拦网手臂，再穿过去砸在头上，冲势被减缓了。】


    【男排脚下踩着弹簧吗，跳起来头都超网了！】


    【何止，看回放，余柏连肩膀都比网高……】


    【冷面战神被球打中脸，hp-1，获得小替补摸摸，mp+10086】


    【哈哈！医学奇迹！】


    【D国队攻手隔着网向余柏抬手表示歉意了，球品不错！】


    虽然队医诊断余柏无大碍，但见余柏发直的眼神，宁洲觉得他肯定受到了影响……


    宁洲原本的配球计划被迫做出调整。


    他回到后排，一传队友们已经就位。


    趁主裁与副裁确认轮次时，宁洲溜到宋涵润身后：“我猜对面发球会奔着你来。”


    “啊？”宋涵润纠结道，“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平平无奇的球员……”


    宁洲语塞：“总之做好准备，还有，我会把一部分余柏的球量给你，接完一传去进攻。”


    “啊？？？”


    宋涵润不敢置信，虚弱地强调：“我说了，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球员……”


    “按照练习的那样扣球就好。”宁洲快速道，“不得分直接甩锅给我！”


    “可我……”


    “主裁核对结束，我先回位，就这样哈！”


    宋涵润呆若木鸡，跨步半蹲着，双手撑在大腿上，怀念“温柔的”罗教练：


    空教练只布置了一个任务……


    宁洲比教练恐怖多了！


    于是，D国队发球队员刚站上发球线，就感应到对面一道灼灼视线——


    宋涵润眼神麻木地盯着自己：


    快发！你最好快点发！我接完还要扣球，忙得很……


    “……”


    发球选手嘴角抽了抽，分不清宋涵润到底想接还是不想接……


    “哔——”


    发球员大力跳发，按照Sara的部署，发向宋涵润。


    但他控球能力一般，球飞到了宁洋和宋涵润之间……


    糟糕，偏向自由人的位置了！


    发球员懊悔之际，他的追发对象突然动了——


    宋涵润一个斜跨步，把伸出手臂的宁洋一屁股杵走，接起这球。


    宁洋：#%*！


    “啊？跟自由人抢了一传？”发球员眼睛瞪圆，斜瞟一眼Sara，安慰自己道，“也算追发成功了吧……”


    【疯了吧小雀斑！谁家接应和自由人抢球接啊，抢专业人士饭碗？】


    【相当于从关公手中抢过刀，舞到人家脸上……】


    【你还别说，真给接成到位一传了。/靓仔无语/】


    【不对劲，他平常一声不吱，现在怎么开始彰显存在感？】


    “好一传！”


    宁洲双手平举于眉心，视野潮水般铺设向球网对面……


    与此同时，宋涵润忙坏了。


    他接完一传，着急忙慌跑到扣球的助跑起点，脚下像是被烫到，不停倒腾小碎步。


    焦急的神态几乎明示对方：


    这球要传给他扣……


    D国队的拦网球员注意到他的异样，却不敢轻举妄动。


    宁洲跳传，宋涵润对准时机，助跑向二号位。


    “啧！”D国队副攻不由迈向宋涵润那边。


    透明人认真起来好碍眼！


    宁洲眉梢沉凝，手上加速，把球立在了三米线上方……


    D国队副攻判断错误，斜着跳补救拦网，而杜骏早已抓住拦网空挡，后排进攻把球打中。


    “哔——”


    1：1


    D国队球员们脑袋上冒出问号，目光齐刷刷聚集到宁洲的身上：


    你是怎么说服接应那种i人当诱饵的！？


    而比他们更难以置信的人，是宋涵润……


    “好球，队长！”


    宁洲还没夸完杜骏，被宋涵润拽着衣角质问：“不是要传给我吗？”


    他连质问都音量低，听着更像是被背叛后的啜泣。


    宁洲罪恶感涌上心头：“我说增加你的球量，没说这一球传你……”


    D国队球员们围在一起讨论，时不时向宋涵润投来复杂的视线。


    宋涵润和风雨中飘零的小花似的，看上去快碎了……


    宁洲生怕他哭出来：“我，我保证下一球传给你？”


    宋涵润满脸哀怨，转身，用后背对着他……


    “我说真的！”宁洲追过去，“一有进攻机会，肯定传你！”


    宋涵润不知在狐疑还是反讽：“我一个得分效率负百分百的攻手，你愿意传我？”


    “我传球时不考虑数据。”宁洲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到，“你就说你想不想要下个球？”


    宋涵润犹豫不决，瞥一眼教练席：“要是因为我，输掉比赛怎么办？”


    佛系宁洲轻笑：“管他呢！咱们可是能在球场上打比赛！哪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宋涵润虚虚握拳，手心发痒，跃跃欲试道：


    “好……”


    球网对面，有一人把这幕尽收眼底……


    “呼——”


    Sara提着的气缓缓吐出：“我还以为那个替补接应有什么绝招呢……”


    她眯着眼睛，上下扫视宁洲：“Luo从哪儿找的这个替补二传？


    身上总是带着些无所谓的慵懒气息，却能让身处球场的其他人热血沸腾起来，好怪的气质……”


    Sara拨了拨头发，做出总结：


    “比那个替补接应有用多了！”


    *


    “张老师，很多网友说宁洲的比赛和您当年很像呢！带动黄金一代的颓废气息二传手！”


    佟容笑道，却没得到回应。


    “张老师？”


    “什么？”张康从资料中回过神，手指有节奏地轻点宋涵润的资料页……


    佟容注意到他的动作：“没事，张老师很在意宋涵润选手吗？”


    张康按了按太阳穴：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七、八年前，国家青年队的一个教练跟我炫耀，说他挖到了一个宝，他炫耀的球员好像就叫宋涵润……”


    “嗯？”佟容沉吟，“年龄对的上。”


    “当时他怎么形容宋涵润来着……”


    张康冥思苦想，把记忆翻天覆地搜索一遍：


    “大概是……偶尔的神？”


    第045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5


    华国队vsD国队, 大比分1：2。


    第四局刚开始，打成了1：1平分。


    下一分轮到了华国队的发球强轮——余柏。


    “现在头晕吗？”宁洲不放心道，又检查一遍余柏被排球扣到的部位。


    余柏摇头, 进入发球状态后显得眼皮很薄, 视线凌厉。


    宁洲反复看他几眼, 在后场站定, 鞋尖磕了磕地板，也进入比赛状态……


    听到他发出的“噔噔”声, 宋涵润浑身打了个激灵。


    要来了……球这回真的要传来……


    宋涵润在网前双手捂后脑勺，表情悲壮。


    与他一网相隔的D国队球员：？


    诱饵又要上线了？


    “哔——”


    “嘭！”


    余柏像是丝毫没有受“爆头”影响, 单单发球声音就异常暴烈, 一秒点燃场馆……


    随着观众席一阵惊呼，D国队1号腰腹发力，咬着牙把球接了起来。


    一传半到位！


    D国队二传快速传给四号位, 前排主攻扣球——


    “叭！”


    球被扣在了宋涵润的拦网手上。


    宋涵润拦网手型很好, 上臂完全压过去, 不给对面借用造打手。


    但他手不够硬, 没能直接拦死，而是用手减缓了扣球的力度。


    排球弹起后, 徐徐划过弧线，被化解了威胁度，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有效拦网……


    “有效！”


    宁洲大声提醒, 示意后排球员接球, 自己则跑到二传的站位。


    华国队的进攻机会，又来了！


    “嘶……”Sara盯着华国队球场上方的排球, 有些头疼。


    当今男排中，能把一传接好的接应已经很少见了, 华国队的替补接应连拦网都在平均线以上。


    拥有根深蒂固的基础！不过……


    Sara没对这场比赛感到发愁。


    Luo把那个替补接应当成了保障型接应，而国际男排流行的是进攻型接应。


    既然男排趋势把保障接应淘汰，就一定有其弊端。


    如果说基础、一传、拦网都是一名接应选手的“0”，那么进攻就是最前面的“1”。


    没有强攻能力，一文不值！


    “啵！”


    Sara不紧不慢打开口香糖盖子，自言自语：“Luo，这就是你之前从来不用他的原因吧……”


    排球飞过最高点后，缓慢落下，正好掉向了余柏的位置。


    宁洋见他站位刚好，便没有抢着接：“余柏，上好球！”


    余柏淡漠如常，眉眼清冷，很轻松地垫球——


    没垫进三米线……


    “搞什么！”宁洋气得跺脚，“早知道我来接了！”


    【成也余柏，败也余柏。/晕倒/】


    【寸头哥和小雀斑换一下场上位置吧，你更适合当糙得不行的暴力接应……】


    【我一个业余队的都有信心把这球上好，这个国家队主攻得回炉重造吧！】


    【余柏个人资料显示，他原本主项篮球，兼项排球，他排球基础比其他球员们差。】


    “没事没事！”


    宁洲疾步感到球下方，心道：被“爆头”果然影响到余柏的手感了……


    “我来！”杜骏在四号位要球，余柏也退到了助跑起点，示意自己可以打后三。


    宁洲浅叹一声，垫调给二号位：“宋涵润！”


    这次垫调没有追求速度，而是把又高又稳的球立在二号位上空，把进攻全权交给宋涵润。


    宋涵润调整上步节奏，双臂从身后向前挥起，跳跃的身体姿态很轻盈。


    宁洲的传球留给他充足的上步时间，当然，也留给D国队拦防充分时间。


    三名拦网队员肩并肩，并齐手臂，踩着宋涵润挥臂的时机起跳……


    “很好，三人拦网！”


    赛场上正处于紧张时刻，Sara没顾得上吃口香糖，任由糖盒开着盖子：


    “手型硬一点！拦住他！”


    D国队拦网封锁住了大部分球路，为数不多空出来的线路，也有后排防守队员取位……


    存在感极低的接应vsD国队全队拦防


    观众、网友、解说、教练……


    所有人揪着心，怀疑那个总是可怜巴巴的替补接应要被拦。


    而只有一人，气定神闲站在球场上，丈量着拦网的位置。


    “空出来了！”宁洲眸光闪烁，“扣下去吧！”


    “咚！”


    宋涵润应声扣球，排球砸在D国队场地，顺着余力一次次弹远……


    球馆静默了一瞬。


    “哔——”


    主裁判示意：华国队扣球得分，2：1。


    “扣，扣下去了！？”


    “What？”


    “球怎么过三人拦网的！”


    现场观众们抬头，不约而同看向大屏幕。


    电子屏上慢速回放宋涵润的扣球：


    只见D国队把边拦网与标志杆之间留了些空隙，约为一颗排球的宽度。


    而宋涵润拐腕扣出直线，让排球从空隙中钻了过去……


    D国队防守直线的球员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球就落在了他脚边。


    力度不算沉，球速却很快，最为突出的莫过于对线路的精准控制……


    Sara看呆了：“抽出了这么犀利的直线球！？”


    莫非华国队替补接应并不是保障性接应，而是全面型？


    那怎么不早点让他上场呢？Luo故意留到现在对付D国队？


    Sara简直像《十万个为什么》成精，脑袋里满是疑问，朝副裁摆出了暂停的手势……


    “嗡——”D国队请求暂停。


    【这么快叫暂停？比分才超了D国队一分而已。】


    【别看只是一分，这一分抓住了反击机会，从三人拦网手上得分，意义重大！】


    【我顺着网线都能感受到华国队气势获得了加成……】


    【咱替补中出现了深藏不露的扫地僧！】


    【hhh以后看谁再说浪费飞机票，宋哥装成社恐真当他hello Kitty？】


    【偶尔的神！张老师诚不欺我！】


    【偶，偶尔？/愣住/】


    D国队球员们聚到Sara旁边。


    他们明显被宋涵润的直线球惊到，心态起伏：


    “教练，那个接应……怎么处理？”


    Sara：……


    被问住了不尴尬，尴尬的是教练组根本没研究宋涵润。


    助教干笑着挤到Sara和球员之间，打圆场：“教练，口香糖盖子开了，您要嚼吗？”


    “嚼什么口香糖啊？对手都对付不来！”


    Sara一拳把盖子砸住，脸色阴沉：“对面替补接应的数据呢？”


    助教面色为难：“我这边只有他对局T国队时的数据，之前他仅仅在华国联赛打球，没有关注数据……”


    “华国泱泱大国，人才一抓一大把，你不关注他们联赛干什么吃的？”


    Sara沉叹一口气，手指支住额头：“我也是失职，看他比赛气质不好就轻敌……”


    1号活动着肩膀：“教练，接下来重点拦防接应位？”


    Sara严肃道：“不能放华国队那两个主攻，用发球限制他们副攻的进攻，然后把拦网重心放在两翼！”


    “明白！”


    “尤其是端拦网（在两边的拦网球员），注意了——”


    Sara咬牙切齿，补充道：“华国队替补二传直线都打得那么轻松，斜线球只会更难防，拦斜放直！”


    “明白！”


    暂停期间，华国队球员们围在宋涵润周围。


    “天啊，对面拦网居然把直线空出来，太幸运了！”宋涵润拍拍胸脯，后怕道。


    “你居然归结为运气？”聂飞昂比划出一小截距离，“直线就给你留出这——么窄，你踏马能扣穿过去！”


    许子畅一脸唏嘘：“换我早扣标志杆上了……”


    杜骏拍上宋涵润的肩：“好样的！接下来的球也要打出这种气势！”


    宋涵润唇色逐渐变白，惊恐地转向宁洲：“接下来，还要传给我？”


    宁洲：……


    究竟要出什么样的风头才能让他长出自信心呢？


    罗教练加入谈话，提着嘴角，对宋涵润说：“这一球打得很果断！”


    “！”宋涵润突然开始阴暗地碎碎念，“说明我其他球打得不果断，不要再传给我了，让教练对我的印象停留在好的时段吧……”


    罗教练笑容僵在脸上。


    其实，Sara猜错了一点——


    罗教练之前不用宋涵润，没有那么多心机，纯粹因为他不敢用……


    带过宋涵润的教练都能琢磨出来：


    宋涵润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自爆。


    他可以在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上崩心态，不用对手去针对，他自己便能碎掉……


    罗教练在大集训前，虽然馋宋涵润的基础和能力，但从没想过要选他进国家队。


    可罗教练无意间，发现了一位凝聚力异常强的二传——


    宁洲。


    罗教练死马当活马医，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训练，结果真的化腐朽为神奇……


    “宁洲，下一球不会传我了吧？”


    “我不知道，得看情况。”


    “你可以说一句‘不传’，让我安心一些吗？”


    “哦哦，不传，但你要做好扣球准备。”


    “……你敷衍我。”


    罗教练旁听宋涵润和宁洲的对话，眉心突突直跳。


    宋涵润还是不定时炸弹，但分不清宁洲是拆弹专家还是引线……


    “他不要球，直接传给我。”余柏与宁洲并肩，一个视线扫过去，宋涵润那点火星子全被浇灭了……


    宁洲转头：“余柏，感觉你手感不好。”


    “对啊，这家伙连上球都失误！”宁洋瞪着余柏，“下次我来接那种球，你躲开就行！”


    余柏语气执拗：“扣球手感没问题，可以传给我。”


    罗教练嘴角抽了抽，心里越来越虚。


    队里的不定时炸弹，增加了一个……


    “嗡——”


    球员们放下水壶毛巾，纷纷上场。


    “洲洲！”宁洲迈入边线前，被聂飞昂拽住。


    聂飞昂疯狂使着眼色：“看在咱们拥有舍友情的份上，你懂的！”


    “你也想秀一把？”


    聂飞昂嘿嘿一笑：“我马上要转到前排了，千万别忘了咱俩的‘绝技’！”


    宁洲失笑：“知道了。”


    两人默契地抬手，手背轻碰，完成独特的击掌……


    暂停过后，依旧是余柏的发球轮。


    余柏动作华丽，身躯矫健，吸引来大部分观众的目光。


    排球疾速飞跃球网——


    “Out！”


    D国队一传球员们大喊，同时把小臂向上曲于身前。


    “哔——”


    余柏发球出界，比分变成2：2。


    【暂停打断了余柏发球状态，给对面教练积一分！】


    【叫暂停的时机真的好重要，我还以为这局能从开局拉开比分，D国队一个暂停就稳住了局面。】


    【D国队美女教练好飒！】


    【去查了一下，Sara指导五十多岁……】


    【啥！？】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Sara指导和罗指导曾经是同期教练……】


    【求一个保养秘诀啊Sara姐姐！】


    弹幕闲聊时，场上轮次再次进行变化。


    聂飞昂总算站到了前排！


    这是华国队最后一个前排三点攻轮次，想要拉开分差，最好在这一轮发力……


    “哔——”


    陈文耀转到发球位，发的是飘球。


    他的肩膀有暗伤，无法扣重球，只能靠身高优势把发球往下压。


    他的发球点是整条发球线路的最高点，排球一路降落，形成中区下沉的效果。


    D国队提前研究过他的发球，一传位置前移，顺利接起……


    “到位一传！咱们做好拦防……哎呦！”杜骏边调整拦网位置边提醒，突然被聂飞昂踩了一脚。


    杜骏：？


    聂飞昂来不及道歉，在网前左右乱窜，和只无头苍蝇似的……


    D国队二传给主攻传球，聂飞昂正巧跑到了另一个方向，只能傻站着干瞪眼。


    “哔——”


    D国队得分，攻手扣得很轻松。


    “可恶！”聂飞昂怒目圆瞪，“对面二传诡计多端，我被他晃开了！”


    D国队二传：？


    杜骏欲言又止：“根本不用人家晃，你自己乱跑乱跳……”


    聂飞昂反驳道：“我每一个动作都是有依据的！对面二传给一个假动作，我就预判一个！”


    陈文耀无语道：“我当副攻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种自爆式预判……”


    聂飞昂梗着脖子，满脸不服。


    “聂飞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宁洲勾着手指让聂飞昂附过耳朵，低声道，“听说D国队二传最讨厌按兵不动的副攻，遇上沉稳型的拦网就会露出破绽……”


    聂飞昂面色逐渐清明：“真的吗？”


    宁洲绷住表情，生怕自己的谎言露馅。


    “好你个洲洲，这么重要的情报不早点告诉我！”聂飞昂信任道，“放心交给我，我最擅长扮演对方讨厌的人设！”


    “……全靠你了！”


    接下来，他的拦网从“乱扑的蚂蚱”变成了“网前罚站选手”……


    【傻大个今天也没让大家失望，蠢得很耀眼。/微笑/】


    【拦网这么差的人，是怎么进国家队的？/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有205cm，近几年男排选人一向优先看身高。】


    【既然他拦网不行，一开始就不应该打副攻位置啊！】


    【以他的扣球力度，也不能当主攻或接应……】


    【所以傻大个唯一有用的点，是特殊快球？】


    超近体快球是聂飞昂留在赛场的意义。


    宁洲深切领会这一点，找尽机会，却无法给聂飞昂传快球——


    因为一传不到位。


    D国队卯足了劲冲发球，追发宋涵润。


    而宋涵润万事讲究“保守”二字，他宁愿接成半到位，也不给对面送探头球。


    一传半到位，聂飞昂便无法提前跑位……


    宁洲余光扫到D国队场边：


    Sara一言不发，偶尔做暗号给球员布置任务。


    他们在刻意限制聂飞昂……


    宁洲如此想着，把进攻分散给两翼。


    虽然3号位（副攻）废了，但D国队还没发现宋涵润只会打直线球，2号位（接应）能帮主攻们撑起进攻压力。


    可这样下去迟早会漏出破绽……


    宁洲心生不妙，大脑飞速转动。


    等到聂飞昂转完前排轮次，比赛一直僵持着，双方都无法解局。


    “洲洲，我太难了，一个能打的球都没有！”聂飞昂塌拉着肩膀，捂住心口，“心不苦，命苦！”


    他语气惨烈，背影凄凉，宁洲没有理睬，与上场的陈文耀击掌。


    发球线后的聂飞昂：无人在意.jpg


    他悲愤之下，不小心发球下网，给对面送了一分……


    【心累，双方比分虽然差不多，但感觉咱们处在下风。】


    【双方仿佛下了一盘棋，谁都不占大优势，区别只有执黑和执白。】


    【但是咱们这边甩出了所有底牌，D国队板凳深度还没见底……】


    【顶住啊华国队！这局输了，会被淘汰的！/泪眼/】


    【唉，赛前分析的时候，赢面就很小，打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硬实力差距，光用气势无法弥补……】


    “哔——”


    下一分由华国队接发球，而D国队转到了最强的发球轮，1号。


    在场球员都猜出了D国队追发宋涵润，1号便不再掩饰，发球前，直勾勾盯着“狙击”目标。


    宋涵润两手绞在一起，眼神乱瞟，不敢与1号对视……


    宁洲看出他的不安，提前宽慰：“没事，你接成什么样都行，之后的环节交给我。”


    陈文耀乐了：“洲洲，你哄他有一手，换成邵秋早冷着脸威胁——


    ‘这是团队项目，你示弱就是掉华国队的脸，直起腰瞪回去！’


    哈哈哈！”


    陈文耀绷着脸模仿完，被自己逗得捂着肚子笑。


    宁洲跟着笑了几声，眼尾温和：


    “对了，陈哥，不管一传被起得怎么样，请不要象征性地当诱饵，你比赛时的演戏没有演邵哥像……”


    “哈哈嗝！”陈文耀被噎住，笑不出来了。


    队里威胁人最可怕的，似乎不是邵秋……


    “哔——”


    1号的发球紧随哨声而来。


    宋涵润接过一次他的球，基础强的球员适应速度快，这球没怎么惊险，接起了半到位一传。


    稳健！


    宁洲移动到三米线，摆出跳传的姿势。


    然而，这一次，他的视野没有盖去对面球场……


    分散而宽阔的视野，被他集中成一束，如鹰般锐利，射向一处——


    陈文耀的心猛然颤动了一下。


    球要来了？


    周身的杂音一瞬间消失不见，陈文耀耳边只剩下身后那道“威胁”：


    ‘请不要象征性地当诱饵。’


    球要来了！


    陈文耀不敢有保留，大腿肌肉收紧，半侧着身体，观察宁洲传球的动作。


    当陈文耀预感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短幅上步，跳跃后摆好打快球的基础动作……


    那一刻，陈文耀觉得自己很荒谬。


    男排快攻的花样不如女排多，训练也多以提高身体能力为主。


    陈文耀与宁洲只配过普通的快球，那些球全部以到位一传为基础。


    而现在，国际赛场上，陈文耀和初生牛犊似的，配合宁洲一个眼神起跳，去尝试两人根本没试过的球。


    这些都不是最荒谬的……


    最荒谬的是陈文耀挥臂瞬间，就确信这球能成！


    “唰——”


    宁洲在空中扭转腰腹，排球在他手指获得加速，变向到三号位球网上方。


    就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传球的终点，也恰好是陈文耀挥臂的必经之点……


    “嘭！”


    眨眼间，排球从华国队三米线上空，被扣到了D国队球场上。


    静默的球馆中，一股燥热感横冲直撞。


    宁洲指尖发烫，每一寸脉络中流淌着畅快的热血。


    他耳尖抖了抖，享受着排球在对方地板跳动的声音：


    这是每一个二传都懂的道理，如果晃不开，就争取比拦网早一点！


    “哔——”华国队快攻得分！


    【我靠！发生了什么！】


    【宁洲远网强行送快攻，把球塞到了陈文耀手上……】


    【这是什么妖怪一样的传球精度？空间感无解！/6口水/】


    【没有一个二传或副攻能拒绝打这种高光球，没有！】


    【D国队拦网甚至没跳，洲洲有这一招早点用啊，我还以为陷入被动局面了……】


    【配合度MAX，黑男排队内不合的出来，擦亮你们眼睛看看，不合能打出这种快攻？】


    【牛掰！没有百八十次的配合，赛场上不可能发挥出这种球。/确信/】


    “陈哥，多亏你配合！”宁洲冲过去和陈文耀击掌，微喘着，“球的手感怎么样？高度合适吗？”


    “呃……卧槽。”


    陈文耀麻木地憋出一句国粹，盯着自己的手心，想不通怎么扣上的排球……


    “洲洲，是我记错了吗？咱们配过远网快攻？”


    “没有。”


    “你刚才给我展示过要打快攻的暗号？”


    “没有。”


    “……那咱们什么时候练出来的默契？”


    “嗯……”宁洲思考片刻，含糊道，“可能是上辈子的缘分吧！”


    *


    “这球？”


    华国队教练席，侯助教双眼失神，喃喃自语：“宁洲上一局还和老队员不适配，这局就能配出这种球……”


    场边的罗教练，投来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仿佛在否决侯助教换人争辩时说的话……


    “侯助教，您之前对我说，‘他现在只是我的替补’。”


    邵秋坐在旁边，深深低头：“可我感觉没有队友只把他当替补……”


    另一边的教练席中。


    D国队助教脸皱得和小笼包褶子似的：“不应该啊，华国队真的只排世界第十七位吗……强得让人反胃……”


    他压下难受，用眼神请示Sara。


    Sara把下唇咬出一道牙印，面色坚决，朝他比划出一个数字。


    助教联想到数字代表的球衣号码，惊讶得合不拢嘴——


    要换他上场吗！？


    第046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6


    宁洲和陈文耀进行过大胆快攻配合后, D国队的拦网被打散了。


    Sara原本的指令：放副攻，直接拦两翼。


    但华国队一传不到位也能打副攻快球，三号位形成牵制, D国队球员不敢放……


    “好一传！”


    D国队不小心把球发到了杜骏手上, 宁洲终于等到了到位一传。


    杜骏这颗一传不够高, 宁洲没有选择跳传, 而是站立姿势把球传了出去……


    最常见的短平快！


    宁洲传这类身前快球偏保守。


    他不追求秀速度，而是和平日练习一样, 保证球的高度，尽量让陈文耀打得顺手。


    【又是陈文耀的快攻！】


    【一传到位坚持打快, 宁洲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是D国队副攻也猜到是快球, 拦网跟上来了！】


    【单人拦网而已，能突破吧？】


    【说不准，陈文耀进攻数据很烂……】


    【他好像肩膀有伤, 扣球线路单一, 避不开拦网手。】


    【服了, 刚才那种远网送的快球我只觉得爽快, 传一颗普普通通的快球却感觉是乱来……】


    陈文耀也感觉很乱来。


    他身高是优势，一直以来都是浅浅发力跳起来。


    反正他不认真跳高度也足够, 教练看不出他在偷懒，何不当养生系选手呢？


    他的同期，杜骏、庞天泽等, 多多少少都有腿上的毛病, 陈文耀养生这么多年，只有肩膀不太利落。


    而宁洲这场显然不愿意让他继续养生……


    宁洲比赛时传球的高度, 比练习至少高了十厘米，仿佛在明目张胆下指令：


    乖, 你可以跳到这里的……


    陈文耀跳得比任何比赛都卖力，被迫的。


    他之前看错人了！整日笑意温柔的可爱小二传，其实一上场就逼前辈拿出真本事！


    陈文耀悲愤交加，努力配合传球高度，伸直手臂——


    扣球点高得令人瞠目。


    D国队副攻个子不足两米，高度被碾压，拦网手形同虚设……


    两米一的陈文耀无视拦网，不需要用技巧躲拦网，简单粗暴地从拦网手上方扣球。


    他压着手腕，几乎是把排球按了下去。


    排球落向一米线，也就是拦网球员身后的位置。


    这里处于拦网人和防守人之间，是防守赶不到的“真空”地带。


    毫无疑问，球落地了……


    “哔——”


    陈文耀打出超手快攻，华国队得分！


    “好球啊陈哥！”宁洲大声欢呼，对陈文耀竖大拇指，“真好，个子高果然是最好用的武器！”


    陈文耀看着他真诚的笑，没能骂出口，委婉道：“洲洲……我这样跳有点费腿。”


    “陈哥放心！”宁洲应答如流，“训练时我会传回原来的配球高度。”


    “你！”陈文耀心中的猜想被印证，头疼道，“你果真是专门的……”


    【白担心会被拦了，陈文耀一出手，秒变碾压超手。/给力/】


    【还记得华国男排“黄金一代”用速度制胜，以矮胜高。时至今日，咱们也能用个头制胜！】


    【和T国队的比赛，靠聂飞昂破局；打D国队，是陈文耀的高光！一起撑起三号位的进攻！】


    【我甚至没有看清宁洲有没有触球，排球就飞到副攻手上了……】


    【宁洲传球风格是真的快，颇有张康当二传时的风范。】


    “张老师，有观众觉得宁洲和您的传球风格像。”佟容选出这条弹幕。


    张康嗤笑一声：“别把我们放在一起，他比我胡来多了！”


    佟容讶异：“胡来？”


    “你们看陈文耀扣完球的表情，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打出这种球。”张康按着眉心，“宁洲估计传了没有练习过的球……”


    佟容联想道：“就像是考试型学生，平时测试平平无奇，一到考试超水平发挥？”


    张康眼角弧度颓落：


    “运动员能在赛场上打出80%的练习水平，就算是超水平发挥。


    宁洲这种比赛里打奇思异想球的，下了场免不了被教练批……”


    “确实，在花滑赛场中选手临时改跳跃动作时，也都是依据教练给的备选方案。”


    张康扶额：“算了，宁洲和陈文耀快球效果好，能得分就是好球。”


    佟容捂着嘴偷笑一下：“既然效果好，宁洲为什么不早点用呢？”


    “不是谁都能打好那种球的！”


    张康讲解道：“陈文耀拥有丰富比赛经验，他适应球的能力强，就算传来的球与练习时不一样，他也能把球处理过去……”


    佟容恍然：“另一名副攻聂飞昂还不能做到这点，所以聂飞昂在前排的轮次，宁洲只传配合成功率高的快球！”


    “对。”张康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有深意——


    宁洲的传球胆大心细，说他乱来吧，他是带着脑子传的。


    该不该批评他呢？罗教估计纠结坏了……


    第四局，华国队多点开花，每个进攻点都有得分入账。


    华国队本来以主攻的得分能力为主，但宁洲把接应和副攻都调动起来。


    4号位-3号位-2号位


    进攻战线趋于整个球网上方，把D国队的拦网拉爆。


    四局过后，双方大比分2-2，决胜局见分晓。


    *


    隔壁球馆，另一场淘汰赛以3-1结束比赛。


    莱杰靠在椅背上，长长伸了个懒腰，卷发跟着身体颤动。


    他前排的观众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场，抱怨道：


    “唉，早知道买另一场十六进八的球票了，那边打到了决胜局，比这场票更值！”


    “你说什么！”莱杰胳膊猛地撑到前一排的椅背上，神采奕奕，“隔壁打到了决胜局？”


    路人观众被他吓到：“呃对……我听说的。”


    莱杰二话不说，拎起包就往出冲。


    鹤发教练一把抓住他：“等等……”


    莱杰：？


    “我也去看一眼。”


    两个人一路小跑，即使靠球员证和教练证一路通行，但赶到赛场的时候，决胜局进程已经过半。


    “慢点，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白发教练累得够呛，喘气声如风箱鼓气，抬头找大屏幕看比分——


    11：11


    “决胜局还是平分局面？华国队今年进步这么大？”教练双眼微眯。


    莱杰没有关注比分，而是第一时间扫过华国队场地内的球员，松了口气：


    “他还在场上……”


    “谁？”教练的疑问被蜂鸣器声音打断，他眺望D国队场边，“哦？Sara在换人？”


    只见D国队替补席中，一人踱步而出。


    他身姿挺拔，肌肉偏薄，在一众男模身材的D国队球员中，颇显瘦弱。


    而他的球衣号码——2号。


    “他啊！”


    莱杰看向身旁的教练：“教练认识那个2号？”


    “他是D国队前队长。


    打球不错，但增肌一直没有效果。Sara虽然没把他放进首发阵容，但始终在D国国家队留出他的名额……”


    莱杰捻着一缕自来卷玩，奇怪道：“就因为肌肉量不够？他扣球没劲？”


    “你应该也听说过，Sara狂热地崇尚暴力发球……”白发教练打了个响指，响指声清脆，“2号被Sara闲置在替补席的最主要原因——


    他只会发飘球。”


    ……


    球场上，罗教练见到2号，立马回教练席核查了一下资料，眉头紧锁：


    “Sara换了发飘球的替补发球员？”


    “罗教！”侯助教站起身，“宁洋接飘球太弱，他会被追发的！”


    罗教练陷入沉思，目光移向宁旭。


    宁旭踌躇几秒，权衡利弊，无奈道：“侯助教说的有道理，要不……暂时换下宁洋。”


    华国队VNL大名单中，带了两个自由人。


    一个是宁洋，另一个勤奋却没悟性，中规中矩，够不上国际级别。


    但单论接飘球的能力，另一名自由人比宁洋稳……


    罗教练脸上闪过犹豫，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不换。”


    “罗教，现在打的是决胜局！”侯助教压下激烈语气，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对方一旦追发奏效，这场比赛会变得危险！”


    罗教练缓缓摇头：“你也知道，另一个自由人没什么培养价值……”


    他说完，毅然走回场边，向球员们示意对方要发飘球……


    侯助教镜片反射的光闪了闪，斜睨宁旭：


    “宁副教，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罗教对你的养子们格外照顾……”


    “话不能乱说！”宁旭正色道，“罗教解释过了，不换人的原因是替补自由人没有培养价值！”


    “关价值什么事？让他上去顶过这轮一传不就行了？”


    宁旭深深注视侯助教一眼：“你不懂。”


    侯助教太阳穴跳了几下，切齿道：“好，如果这场比赛被你们霍霍输了，谁也别来邀请我听总结大会！”


    他的抱怨从宁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宁旭眼底映出罗教练的背影，思考到：


    从与T国队比赛大规模换人就能看出，罗教练来参加VNL，不抱着冲名次的心态。


    罗教练是来考验新阵容的……


    现在，被考核对象变成了宁洋。


    “哔——”


    D国队2号发飘球的姿势很标准，唯一的特别之处是发力方式。


    他与1号师出同门，都擅长把力量汇聚到手臂，增加发球威力。


    排球离开他的手掌后，不带旋转，“浮”着飘向宁洋……


    “咩咩！”宁洲提醒了一声，双唇抿得很紧。


    果然，专门换飘球是为了针对宁洋……


    宁洋仔细观察排球，手臂位置左右移动。


    他的眼力可以根据大力发球的旋转预判排球落点，可对象换成变化无规律的跳飘后，眼力只能拖慢判断的速度。


    他按照给宁洲接高一传的力度，全身起伏，把球垫了起来——


    一传弧度高远。


    宁洲调整自己的站位，几乎贴在了球网边，暗叹不妙：一传太扎网了！


    落点已经超过了华国队的场地，来到球网上方。


    宁洲预估高度，靠自己的最高传球点是抢不回这球的……


    与此同时，球网对面的D国队副攻也在斟酌：


    这球过网角度不大，要是当探头球打，很有可能过网击球（触球点在球网另一边），直接失分。


    安全起见，他没有早早起跳。


    一网相隔，宁洲和D国队副攻达成共识——


    网上争球，要来了！


    网上争球是双方球员从球网两边起跳，争取把球“按压”到对面……


    宁洲现在是前排二传，可以参与网前对抗。


    可他特别讨厌争球……


    争球争的是高度与力量，这两项恰恰是宁洲的劣势。


    前世，他每一次争球，都抱着“拿命去争”的决心，试图用态度弥补一切。


    而现在，宁洲还没起跳的时候，就提前认怂，大喊道：


    “你们快来保护！我争不过！”


    依赖队友而已，不过分吧？


    “别怂啊洲洲！”聂飞昂嘴上吐槽着，守住宁洲一侧，随时等着保护落下来的球。


    华国队后排几人也集体前移，围成保护圈……


    宁洲放心了。


    他伸长手臂去争球，但指尖刚达到触球高度，对面副攻已经双手碰球，一压手腕，把球点下去。


    排球擦过宁洲的指尖，顺着他身后往下掉……


    这个结果在宁洲预料之中：“保护保护！”


    四面八方的队友们响应号召，有双手去垫的，有单臂去救的，有鱼跃去扑的……


    玩过“是男人就下一百层”的游戏吗？


    排球躲过层层“障碍”，和长了眼睛似的，精准穿过每一道救球技巧。


    “咚。”球落地了……


    宁洲回头，队友们四仰八叉，倒了一地。


    “呃……”宁洲表情一言难尽，“没关系，至少你们努力了。”


    “我靠，有脏东西！”聂飞昂骂骂咧咧，“我手臂都到位了，排球擦着手边躲了过去，这踏马居然没救起来！”


    大伙挨个爬起来，只有宁洋默不作声。


    宁洋刚才用鱼跃姿势滑过来的，他撑起身体，后脑勺“噔”的一声磕到聂飞昂下巴……


    “嗬！”聂飞昂痛苦地捂住下巴，狰狞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而宁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脸色闷闷的。


    “哔——”


    宁洋一传失误，D国队得分。


    11：12


    决胜局到15分且领先2分就能赢，每一分都关键，容错率低。


    而华国队丢掉了一次一攻机会，很伤……


    【对不起，我知道形势很不妙，但争球场景实在太好笑了！/笑出眼泪/】


    【你们在公园喂过锦鲤吗？往池塘撒一把鱼食，就会有一群锦鲤大张鱼嘴挤着抢。】


    【艹，一模一样！】


    【啊哈哈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保护球员们！】


    【咱就是说，第一次见识到自由人被追发……】


    【国内没有比宁洋更好的了。】


    【可短板太短也不能用啊！】


    “哔——”


    下一球，2号如法炮制，往宁洋的方向发过去。


    宁洲主动提醒：“咩咩，接高就行！我来调！”


    接高？


    宁洋瞪大眼睛，喘息的声音占据所有听觉……


    ‘爸，今天体校给大家分位置，我填的志愿位置是电竞，被教练退回来了……’


    ‘小咩，排球场上哪有位置叫电竞？你填自由人就可以。’


    ‘我不想总打排球，手臂垫球好痛！’


    ‘你看洲洲一有时间就往排球场钻，你要和洲洲分开吗？’


    ‘不，那我还是继续打排球吧……为什么要填自由人？’


    ‘我给你们选的位置，是最适配你们天赋的。


    小咩，用好你的眼力，xxx’


    飘球的轨迹映在眼中，不合时宜的，宁洋突然回想起宁旭说过的那句话……


    他改变姿势，双手抬起，摆出上手托球的手势：


    ‘帮洲洲成为国内第一二传手吧！’


    “上手接一传！？”宁洲看到宁洋的接球姿势，不由惊呼……


    宁洋从小不擅长上手传球，成年后使用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咩咩对2号的飘球如此看重吗？


    宁洲心悬在嗓子眼，等待宁洋的一传……


    宁洋手指不像宁洲那么“有灵气”，他手指弹动的动作僵直，那已经是他被纠正了无数次的结果。


    在这颗跳飘产生更多变化之前，宁洋把它推了上去。


    送给宁洲他最喜欢收到的一传，这是宁洋当自由人最初的意义……


    球被接起来了，而且是偏高的到位一传！


    宁洲盯着这球，鼻子一酸……


    “哔——”


    没等宁洲感动，主裁突然吹哨。


    主裁摆出“2”的手势，表示宁洋接一传连击，直接判分给D国队……


    【搞什么！接得没问题吧？】


    【排球与宁洋手接触的时间不够短，按照判定标准，确实有连击嫌疑，不过处于可以不吹的范围内……】


    【黑哨！挑战！】


    【连击不能挑战，呜呜丢掉了超致命的一分……/心梗/】


    【第一局邵秋那颗球没被吹连击，这一次就当作还给裁判吧。】


    “嗡——”


    连续因一传丢分，华国队只好叫暂停。


    2号把排球扔给球馆工作人员，回到场边。


    Sara给他鼓掌：“发得好！留你在队里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有不擅长接跳发的球员，就有不擅长接跳飘的……”


    “运气好，主裁判了连击。”2号谦虚道。


    1号眼神一直往华国队的方向瞟，幸灾乐祸：


    “对面自由人是个人才，决胜局11分平的时候失误两球，给他们机会也不中用！”


    “不能大意！”Sara严肃道，“年轻球员比例多的球队，状态起伏很大，咱们小心他们接下来会疯狂反扑……”


    1号不敢再乱瞟：“明白！”


    Sara转向2号：“还有你，别被暂停打断发球状态，决胜局不能失误！”


    “明白。”


    球场另一侧，华国队的暂停氛围远没有D国队轻松……


    队伍仿佛绷成了一根拉紧的钢丝绳，有人呼吸稍微重一些，钢丝绳便会断裂。


    11：13


    落后比分带来的压力，比他们想象的更重……


    邵秋刚才坐在教练席的椅子上休息，起身帮忙给队友们递水。


    而侯助教和宁旭没有动。


    “局面真的朝着最坏的发展下滑了。”侯助教见罗教练还没有要换人的意思，转头问宁旭，“宁洋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不去指导一下？”


    宁旭面色沉静：“他现在不需要我……”


    “嗯？”


    侯助教一愣，视线扫来扫去，找宁洋的位置——


    他被替补席的球员们围在中间。


    许子畅和庞天泽给他递水递毛巾，边灌心灵鸡汤边帮他放松肌肉，体贴至极。


    侯助教嗤之以鼻：“他们安慰一番，宁洋就能接好球？”


    “他们或许不行。”宁旭眉头舒展，“但有人行。”


    ……


    宁洲一下场，直奔队医的位置。


    “哎？你哪里不舒服……”


    队医一句话没问完，宁洲已经打开医药箱，动作利落地找出冰袋：“借用一下，谢谢！”


    “？”队医一脸懵逼，“谁要冰敷……喂你倒是和我交流一下啊！”


    宁洲顾不上解释，钻进替补球员们围住的圈，直接把冰袋放到宁洋的头顶……


    “嘶——”


    宁洋被冰得缩起脖子，表情皱成一团：“好凉！洲洲？”


    许子畅、庞天泽几人见状，识趣离开……


    “咩咩，冷静点。”


    宁洲一手扶着冰袋，另一手捧着宁洋的侧脸，与他对视：


    “听我说，冷静下来，我需要你的一传。”


    宁洋头脑降温，眼中的焦躁却无法停下来：“我知道，我会好好接，下球一定能看清楚……”


    宁洲睫毛颤了颤，单手覆上宁洋的双眼，遮挡住他的视线：


    “不要看。”


    宁洋不知所措，迷茫道：“不看怎么接球？”


    “你过于依赖自己的眼力了，咩咩……”


    宁洲声线如潺潺细流，从容平静：


    “相信你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自由人直觉，别把飘球想得太复杂，你不是用眼睛接球，是身体。”


    恍惚间，宁洋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宁洋和宁洲两个小不点，连跑步都摔跤的岁数，就被宁旭训练着与排球相伴。


    那时宁洋哪里懂得眼力和旋转，他只知道手臂火辣辣地疼，但和洲洲一起玩排球很有趣……


    “嗡——”


    等宁洋睁开眼，面前没有宁洲的手，头顶也没有冰袋。


    暂停时间结束了……


    宁洲踩着蜂鸣器的响声，及时把冰袋放回医疗箱。


    队医见他放到了正确的位置，有些纳闷：“你很熟悉医疗箱的药品位置？”


    宁洲动作一顿，上一世手指一疼就来这里找冰袋冷敷，拿顺手了……


    “有印象。谢谢！”宁洲笑笑，转身上场……


    “哔——”


    D国队2号瘦瘦高高的，拍了几下球，开始他的第三次发球。


    飘球若飞镖，直击靶心——


    宁洋并紧双臂，面色坚定。


    他又改回了垫球姿势！


    宁洋关闭“眼力系统”，只是单纯看着球，不去观察旋转，不去计算坐标系位移。


    抛去复杂，一切回归本质。


    接球就只是接球而已！


    飘球产生细微变化，宁洋手臂跟随它一起左右移动，找准时机，由腿带腰、由腰带臂——


    洲洲，久等了。


    排球像是被驯服的宠物，从宁洋手臂温和飞起……


    那一刻，场馆的灯光化作雨丝，淋上排球，滴滴答答地轻诉约定。


    宁洲眼尾放柔，双手平举，才发觉自己的手在抖……


    他选择了最擅长传的四号位，跳传出手：“队长！”


    杜骏打手出界，一锤定音。


    “哔——”


    12：13，华国队追回一分！


    观众席最后一排，白发教练若有所思：“莱杰，华国队那个自由人，难道……”


    莱杰重重点头：“我也觉得！他对球的旋转和我一样敏感。”


    “原来华国队是靠这个天才短时间进步的……”


    白发教练自言自语：“有机会真想让你们和华国队打一场，可惜这一分来得太晚，D国队再打两个一攻就赢，咱们下一场碰不上华国队了。”


    “哎哎！”莱杰指着场上，“教练快看，又有换人！”


    华国队场地中，所有球员不约而同勾起嘴角——


    有替补发球员的，可不止D国队……


    第047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7


    “嗡——”代表换人的蜂鸣器响起。


    华国队场边, 替补发球员蓄势待发。


    镜头先是给到了那人的腿——


    双腿从膝盖到脚踝，严丝合缝，包裹着层层护具。


    镜头逐渐上移, 华国队的球衣之上, 圆墩墩的脸人畜无害, 笑得喜庆……


    “胖子, 发个好球。”


    杜骏与庞天泽交换上场时，斜睨他的圆脸：“你是不是又偷吃东西？脸更圆了……”


    “你的错觉！”庞天泽面不改色, “我今天只是笑得太用力，把肉挤出来就是这个效果……”


    杜骏半信半疑, 随即叹口气, 与他击掌，跑下场地。


    “庞哥！”聂飞昂热情迎接，“又上来对裁判产生物理伤害？”


    庞天泽笑容僵住, 瞥向主裁, 果然对方满脸戒备……


    庞天泽气焰灭了一截, 嘘一声聂飞昂：“小声点！”


    他提着沉重的双腿, 走到发球位置，护具活动起来颇有机械感。


    身后的观众席还记得他, 大笑着议论：


    “又有摄像头要遭殃喽！”


    “快看，主裁判战战兢兢的hhh！”


    “这次要是直接打中裁判，应该算工伤吧？”


    庞天泽能听懂大概意思, 手指用力捏了捏排球……


    “庞哥, 加油！”


    “发他丫的！对面冲发咱们也冲！”


    “失误没关系，我们再把分一点点打回来。”


    仿佛在和观众席比赛哪方分贝高, 庞天泽的队友们喊得一声比一声高。


    说实话，场地里的五名队友, 就算喊哑嗓子，声音也压不过近千名观众。


    可庞天泽耳边真的只剩下了加油声……


    庞天泽深呼吸，徐徐望向D国队的替补席——


    发飘球的2号发球轮结束后，已经被换下了。


    2号瘦巴巴的身躯隐藏在替补席中，如果把他和庞天泽放在一起，庞天泽一个顶俩……


    庞天泽能够理解对方。


    正如自己怎么减肥也无法扼制好胃口，2号应该是怎么增肌也无用功的类型。


    “同是天涯沦落人”，风头怎么能被你一人出尽？


    庞天泽笑容逐渐褪去。


    像是炮管的引线被点燃，球馆中观众似乎闻得到火药味……


    12：13


    决胜局比分落后，且对面先打一攻的劣势之下，庞天泽进入发球状态。


    “哔——”


    压着哨声，庞天泽开始重重拍球。


    “咚，咚，咚……”


    仿佛要把地板打穿，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观众席悉悉索索的嘲笑声消失，他们无暇闲聊，只能听到自己与拍球节奏逐渐合轨的心跳声……


    卡住八秒的发球时间，庞天泽抛球、上步。


    所有人目光追随排球来到高空，引线越燃越短，消失在火炮中……


    “嘭！！”


    排球在庞天泽的掌下化身炮弹，轨迹后拖出流星一般的烈焰，轰向D国队。


    强横、暴烈、凶蛮。


    这枚“炮弹”的杀伤力，令人不寒而栗！


    D国队自由人浑身汗毛直竖。


    这球的球路并不刁钻，冲着自由人的位置发过去，是界内球，不能放。


    按说很好接才对……


    “炮弹”袭向脸前时，D国队自由人不由自主后缩脖子，想要躲球。


    ‘不许躲一传！’


    Sara从场边射来的危险眼神几乎化为实质。


    前有狼后有虎，D国队自由人强压恐惧，朝发球迎了过去……


    他面容扭曲，咬着牙接球——“炮弹”从他手臂炸开。


    势之沉，力之重！


    等自由人反应过来，排球已经飞出球场，一传被接丢了……


    自由人怔怔的，触碰到球的手臂，像是被“炮弹”焰火灼伤，一阵阵刺痛。


    “哔——”


    13：13


    庞天泽发球直接得分，生死关头挽回了比分！


    【这是一颗排球能带来的冲击吗？我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D国队的人没事吧……】


    【换我去接这球，我能逃到地球另一边。/er的一声就死了/】


    【洲洲发球：打那边那个死角。


    这人发球：打死那个角落的。/拜拜/】


    刚才还讽刺庞天泽的观众们，兴奋得涨红脸，齐声大喊：


    “ACE！ACE！A……”


    表示发球得分的庆祝音乐放完后，观众们仍不尽兴，“ACE”声久久不绝……


    12：13和13：13，看似只差一分，却处于两种完全不同的层面。


    男排与女排差别很大。


    男排中打成长回合的局面偏少，要不打成要不被拦，多数都是一次进攻决定一分。


    更别说华国队现在前排三人分别是：余柏、宁洲、聂飞昂。


    一个拦网手型不好，一个拦网高度不足，一个傻。


    这是华国队最弱的拦网轮次……


    如果庞天泽发球没能直接得分，D国队只要接起来，大概率就能打成一攻。


    到时候比分就会变成12：14。


    D国队两个赛点的机会，留给华国队可操作空间便相当渺茫……


    “幸好有你！庞哥！”


    聂飞昂飞身跳到庞天泽身上，激动地想亲一口：“我爱你！”


    庞天泽一脸嫌弃，推远聂飞昂的脸：


    “别把口水喷我脸上！我发球得分为什么要受这种惩罚？”


    “笑死我了！”宁洋拍手叫绝，“傻大个唾液腺真发达，和大喷菇似的！”


    宋涵润挠挠头，迷茫道：“大喷菇？”


    宁洲帮忙解释道：“一个游戏里的植物，能喷出一大堆液体打僵尸。”


    “哦！”宋涵润想象了一下，“那确实挺像的……”


    “嗡——”


    Sara不敢怠慢，叫了暂停。


    D国队球员们脸色沉重，围到Sara身边。


    “我没什么可说的。”Sara缓缓呼吸，“你们自己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一传的，碰破脑袋也要给我接起来！”


    “明白！”


    自由人晃了晃手臂：“那人发球特别沉，和扔来石头一样。”


    1号乍舌：“这么夸张？暂停应该能打断发球状态，下球不会这么猛吧……”


    “打到现在了，你还心存侥幸？”


    Sara呵斥道：“你们比任何人都亲身感受到了，华国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轻取的对手，给我把紧张感保持到最后一刻！”


    “明白！”


    “嗡——”


    观众席最后排，白发教练皱纹抖动：


    “十年前，华国队出了个重炮型主攻手，却很快销声匿迹……原来他还在队伍里。”


    “噫！”莱杰撇撇嘴，“纯粹靠蛮力的重球，没意思……”


    白发教练看着庞天泽回到发球位置，摇摇头：“你别只看旋转，等你直面他的发球，就懂得有多难接了。”


    莱杰纠结道：“咱们能对上华国队吗，现在是13分平……”


    “不好说。”


    白发教练目光一直停在庞天泽身上，分析道：


    “这一次发球决定谁先拿到赛点，发球压力比上一颗还大，最好求稳，不要直接送分。”


    不仅白发教练这样想，所有关注这场比赛的人都如此认为……


    目前为止，庞天泽VNL一共出场过两次。


    第一次失误得离谱，砸掉主裁面前的摄像头；


    第二次发球得分。


    成功率50%


    谁会拿这种成功率去赌赛点？


    “哔——”


    “洲洲，注意拦网！”聂飞昂捂着后脑勺，“庞哥这一球估计要收力，咱们拦网要给力。”


    宁洲侧着身子：“他不会收力的。”


    余柏投来淡淡的一眼，默认了。


    “啊？”前排三人，只剩下聂飞昂一头雾水……


    宁洲余光扫到了庞天泽——他捧着排球，仿佛那是绝世珍宝。


    宁洲两辈子加起来，从没见过庞天泽在赛场上收力发球。


    巅峰时期被封藏、蛰伏近十年、严格控制跳跃次数……


    庞天泽卧薪尝胆，长时间无法登上赛场，只为现在的复出。


    他不会保留力气的，哪怕一分一毫。


    宁洲确信着，沉浸在庞天泽排球节奏中，进入比赛状态……


    “呼——”


    庞天泽呼吸声比普通人重，和他发球一样，如同硝烟弥漫……


    他认真起来，圆脸与“可爱”不沾边，而是如狮如虎，霸气四溢。


    排球出手的那一刻，沉闷的击球声向所有人怒吼：


    这是他唯一可以战斗的方式！


    “球来了！”


    1号暂停时的侥幸悉数退散，额角满是冷汗。


    以一传为强项的1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幸好没冲着我来……


    “炮弹”目标明确，轰向D国队自由人。


    自由人屏着呼吸，尽力忽略球上气势，集中于接球本身。


    他绷直手臂，顶着劲，拼命把球扛了起来……


    “救一下！”


    自由人没能成功卸力，一传位置很偏，接近副裁判的位置。


    D国队只能把球垫回场地，再无功过网，给华国队送去机会球……


    宁洲回到二传的站位：“上好球！”


    “我来接！”宁洋不相信其他人的上球，抢位到球的落点，稳稳垫到三米线内。


    以宁洲为二传的华国队进攻，出击！


    “坏了！”Sara握拳，指甲扣进肉都不觉，“拦防！必须拦住这次进攻！”


    D国队球员们已经顾不上听她说什么了……


    尤其是拦网队员们，陷入深度纠结：华国队的进攻点实在太多！


    第一进攻点，主攻余柏，虽然这几局他的球量很少，但他这轮在前排，绝对不能放；


    副攻聂飞昂，替补上场后一分未得，却藏着一种特殊快球，不敢放；


    接应宋涵润，他这轮在后排，可他后二直线球不是吃素的，放了是自寻死路；


    甚至连替补发球员庞天泽，都在后三进攻的位置做好了准备……


    按照他发球的力度，来颗后三防守根本顶不住。


    这踏马拦谁啊！？


    而且宁洲的传球姿势轻盈，无法预测传球方向。


    D国队拦网判断不出来，只能采用“一盯一”。


    三个拦网人分别守住华国队四号位、三号位和二号位……


    宁洲观察完毕，收回视野，跳传的同时有了思路。


    毕竟某人的要球声吵得要命……


    宁洲托球时仿佛没用力，手指与排球接触，蜻蜓点水。


    球原地窜高，D国队副攻的视角中，也突然出现了排球后挥动的手臂……


    超近体快球！


    D国队副攻大脑宕机：华国队副攻怎么“嗖”的一下就能跳到最高点！？


    要知道，拦网副攻始终看死聂飞昂，专注拦快球。


    拦网一般卡着对面进攻人起跳时机，慢一拍跳，拦网时机才准。


    他便一直等着聂飞昂跳。


    正常人起跳，有一系列完整过程：


    屈膝甩臂、肌肉发力……


    而聂飞昂的弹跳过程加了倍速，他脚下像是有个喷气口，还没出现发力动作就蹦高了。


    不开玩笑，对面有个铁臂阿童木……


    D国队副攻满脸绝望，拦网手还在升高过程，聂飞昂的扣球已经从他手上打过去。


    “哔——”


    华国队快球得分，继发球得分后，又抓住了一个反击！


    14：13


    【赛，赛点出现了！】


    【我要骄傲地告诉全世界，这场比赛第一个赛点，是属于华国队的！】


    【无论看过多少次，我眼睛都跟不上这种快球。】


    【对面副攻第一次面对，拦不住不丢人。/偷笑/】


    【傻大个被限制了一整场，终于在决胜局末扣个爽！】


    【特写镜头中，洲洲的表情好宠哦~】


    【洲洲传球时好似在说：去吧宝儿，让他们见见世面。/星星眼/】


    Sara紧盯着比分，剧烈喘气。


    空气涌入肺部，胸腔发涨，传来一阵尖锐疼痛……


    她太兴奋了。


    她带领的队伍，在与一支新鲜问世的强队比赛。


    遇强则强，Sara坚信，是自己激发出了华国队的潜力！


    现在，D国队已经没有暂停机会。


    Sara双手聚拢成喇叭形状，气势磅礴：


    “D国队所有球员听好了！忘掉你们的信念，专注打球！”


    她的声浪回荡在场馆中，令观众席寂静一瞬……


    “忘掉信念？”莱杰挠挠自来卷，感到荒谬，“D国队的教练放弃比赛了吗？”


    白发教练大笑几声，抚掌道：“Sara和Luo杠上了！”


    “什么意思？”


    白发教练眼中精光一闪，两手分别指着一边场地：“你联想一下双方处境……”


    淘汰赛，决胜局。


    华国队局末逆转比分，气势大盛。


    他们依靠发球强轮，把D国队的一传冲击得七零八落。


    而冲发球，正是D国队的打法……


    双方最初的立场，在此刻被转换了！


    所以Sara让D国队球员忘掉强队方带的必胜信念、忘掉双方世界排名、忘掉比分压力。


    把姿态放到最低，以挑战者的身份，重新审视球网那边的对手……


    球场上，D国队的球员们不再焦躁。


    他们抛弃世界排名高位的骄傲，冷静考虑下一分的打法……


    华国队球员们面面相觑：


    “他们气势变了？”


    宁洲微眯双眸，心头萦绕化不开的沉重感……


    “洲洲！下球再给我吧？”聂飞昂使劲摇宁洲的肩膀，打断他的思路，“我还想打！”


    余柏把聂飞昂的手拍开：“你安静点。”


    聂飞昂搓着被拍疼的地方，疯狂朝宁洲上眼药：


    洲洲，你看他~


    宁洲失笑：“聂飞昂，认真起来的强队和刚才不再是一个水平，比起扣球，最好先想好拦谁。”


    聂飞昂眼珠子直愣愣的：“拦谁？”


    宁洲轻轻眨了下眼睛：“耳朵附过来……”


    一旁，庞天泽去发球前，绕到场边皮了一下：


    “教练，您不讲两句？”


    罗教练笑得无奈。


    Sara的喊话把比赛气氛推至高潮，压力给到了罗教练这边……


    “咳咳！”


    罗教练语气和蔼，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友善：


    “大家按照你们的节奏打就好。


    对面最擅长发球，咱们把这一分拿下，不给他们展示长项的时间。”


    “是！”


    比气势，华国队没输过。


    庞天泽笑嘻嘻的，回到发球线后。


    不等他带节奏，观众席已经开始拍击双手：


    “再来一分！”


    “来个ACE！”


    “哔——”


    庞天泽开始拍球，观众们配合着他的节奏，调节拍手速度。


    乱糟糟的掌声统一后，仿佛要掀翻球馆天花板。


    “啪，啪，啪……”


    庞天泽踏着其中一个节拍骤然起跳。


    庞大的身躯对抗地心引力，他瞄准排球，同时，瞄准追发对象，“嘭”的一声把球砸出去……


    排球引燃途径的空气，球路清晰。


    D国队自由人盯着咆哮而来的发球，难以理解：


    这个替补发球员为什么一直追发自由人？


    球速不会留给他太多思考时间。


    自由人拥有两次经验，很快找准落点，用尽全力往上抬臂。


    他额前爆出青筋，腰腹顶住——


    一传接起来了！


    排球从自由人眼前升起，那一瞬，自由人的视线穿过球网，恰好对上华国队自由人宁洋的眼睛。


    宁洋招风耳很显眼，也衬得他年龄很小。


    D国队的自由人脑中齿轮转动，突然悟了：


    2号的跳飘球连续追发宁洋，所以庞天泽现在追发自己……


    ‘你们针对我队自由人，我就以牙还牙。’


    根本没有技术层次的原因，庞天泽选球路只是为了护短！


    “呵？”


    D国队球员不由轻哼，眼前浮现华国队场上轮次：


    前排：余柏、宁洲、聂飞昂


    后排：宁洋、宋涵润、庞天泽


    除了庞天泽，其余所有球员都是新入国家一队的……


    一支队伍的合理配置，应该有老有新，以老带新。


    华国队比例过于不均匀！


    但如此不平衡的队伍，却没有出现混乱。


    庞天泽一个人，压住了整支队伍的阵式……


    D国队自由人耳边嗡鸣，忽然变得不害怕输球。


    他根本无法想象，对面那支年轻的队伍会走多远……


    “调整攻！”


    D国队的一传是勉强接起来的，不到位。二传补位，进行大垫调。


    ‘该拦谁，由你自己去想……’


    聂飞昂站在球网前，回忆着宁洲的话：


    ‘不过可以提示一点——关键分，给关键人。’


    关键人！


    聂飞昂打了个激灵，在对方二传垫调的同时，并拦到D国队队长1号的主攻位。


    等排球飞到1号这边，聂飞昂的拦网手已经到位……


    聂飞昂对自己的弹速毫无自觉，按照教练教的拦网起跳时机，瞬间弹到了最高点。


    而这个时候，1号的手臂还没有挥下。


    好在聂飞昂比1号高十几厘米。


    聂飞昂拦网手下降时期，1号的扣球打在了他的手指尖……


    这已经不能算有效撑起了。


    拦网只延缓很少的扣球冲势，排球变向弹高，飞过后场，落点非常远。


    “救……唔！”


    “救球”二字刚要出口，宁洲看到球的轨迹，脸色剧变——


    前世他折断指骨，就是为了救这种球……


    VNL的广告牌不是电子滚动屏，而是拼接起来的广告纸板。


    危险度没有导致宁洲受伤的电子屏高，但没有防备的状态下，撞上障碍物很容易伤到。


    宁洲尾音发颤：“咩咩！小心！”


    宁洋以冲刺的速度赶往排球落点，他听到宁洲的喊声，脚下减速，在广告牌前停了下来。


    排球很给面子，只比广告牌远了一点。


    宁洋上半身探过去，把球捞回来……


    他前倾的姿态下难以用力，球被垫到了华国队后场边线附近。


    “嘣！嘣……”


    宁洲心跳声剧烈，他短促喘气：“宋涵润，衔接这球！”


    宋涵润用别人听不到的音量，说了声“我来”，摆好垫球姿势。


    一方能连续三次接触排球。


    聂飞昂是拦网手碰到球，拦网不算在三次以内。


    所以宁洋是第一次，宋涵润则第二次，华国队只剩下最后一次触球机会。


    如果想要把最后一次触球化为进攻机会，那么宋涵润就需要垫到攻手能扣球的位置……


    从底线到网前，一次难度极高的大垫调！


    宋涵润面色犹豫，不太想冒险。


    “直接调！”庞天泽声音浑厚，“无功过网就没有意义了！”


    庞天泽作为场上唯一前辈，带来的压力不亚于队长。


    宋涵润乖乖听令，使劲往四号位垫过去……


    这么远距离的垫调，就算是二传或自由人也很难调。


    宋涵润的基础显然没有覆盖到垫调区域……


    而且他是个保守性子，调的球根本没立到四号位，还没到网前就很快往下掉。


    宁洲咬牙，有些遗憾失去进攻机会：“稳一点，先处理过去吧……啊？”


    只见余柏仰头跟着那球，原地起跳。


    他跟腱发达，没有助跑就跳到了可以进攻的高度。


    “太勉强了！”宁洲跟过去保护，急切道，“这能打吗？”


    现场和屏幕后所有人都抱着与宁洲相同的疑问：


    这能打吗！？


    余柏为了配合球身的位置，上半身后仰，扣球姿势倒三角。


    他用精悍的腰腹能力维持住身体，抡圆手臂打下去……


    超级远网的大调整攻！


    “嘭。”


    宁洲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瞪圆……


    第048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8


    VNL十六进八淘汰赛


    华国队vsD国队


    决胜局, 比分14：13


    进攻机会来到了余柏的手上。


    得一分进八强，扣球失误或被拦便失去这个赛点。


    凝聚如此压力的一球，居然是远网调整攻……


    【后仰着上身扣球……这是人类能保持的空中姿势吗？】


    【D国队拦网完全并过来了, 三人拦网, 几乎没有可选择的线路……】


    【自从VNL赛事举办以来, 华国队还是第一次闯入十六强。】


    【接下来的每一步, 都是历史最好成绩……】


    【求求了，创造奇迹吧！进八强的赛点, 给我得分！】


    余柏全身肌肉绷紧，剑眉深锁。


    如果是正常的调整攻, 他可以利用良好的弹跳能力, 半超拦网手，甚至完全超手。


    而此时，排球本身高度就不够, 再加上他倒仰的身体, 扣球点低于拦网……


    余柏肩膀带动手臂, 前挥扣球！


    “嘭。”


    扣球声轻缓, 与余柏平日势大力沉的扣球完全不同……


    宁洲离他最近，观察到全程——


    余柏扣击到球的前一瞬, 手腕骤然减力。


    技巧性轻打！


    排球被拍到D国队的拦网手上，柔柔地反弹回来。


    宁洲张圆嘴巴，难以相信：


    余柏在进攻成功率极小的关头, 为华国队创造了下一次进攻的可能性……


    他不再是只用蛮力砸球的单细胞生物了！


    宁洲嘴角根本压不住, 边往二传的站位退，边激动大喊：


    “上好球！”


    ……


    “咦？这一招……”


    替补席的许子畅双眼发亮：“队长, 这是你刚才用过的技巧吧？”


    “对。”杜骏双臂抱胸，不置可否, “轻打重来，利用对方拦网的方法之一。”


    许子畅拍手叫绝：“余柏看了一次，竟然直接现学现用！队长，他把你掉落的技能书捡去了哈哈！”


    杜骏轻笑：“好小子……”


    【机！会！球！/声嘶力竭/】


    【无论多少次，把这分打下去！一只脚迈进八强了，冲啊！】


    【余柏刚才倒三角太严重，处理完球只能倒地。】


    【怎么办，咱们第一得分点不能参与下次进攻……】


    “拦下来！”


    Sara在场边挥舞着手臂呐喊，马尾辫散了也没察觉，披头散发：“给我把他们的进攻拦住！”


    D国队球员们精神高度集中，在极度紧张的回合球里，跃进了最佳比赛状态……


    他们肾上腺素飙升，身体机能比任何时候都更具爆发力。


    什么输球，什么比分，全都不重要。


    他们只听得到教练的要球：把对面拦下来！


    球员之间的状态是能传染的……


    宁洲等着上球的几秒内，心跳越来越重，几乎震得肋骨疼。


    隔着球网，宁洲清晰感知到对手的气氛，D国队场地传来成倍的施压。


    可以预感到：不管宁洲把下一球传给谁，D国队拦网会像疯了似的，在网上封锁防线……


    世界排名十二的准一流球队，随时可能反扑过来，把年轻队伍踩在脚下……


    球馆空气灼热。


    宁洲吸入一口，肺部灼烫，燃动所有细胞。


    那一刻，宁洲兴奋得无以复加。


    也是那一刻，宁洲发觉，自己的视野能伸展到更远的角落……


    除了D国队球员的拦防，还有Sara教练的部署手势、主裁判跟随排球缓缓转动的脖子，以及——


    单手撑地起身的余柏。


    啊，看得好清楚……


    宁洲双手举起，手心朝上，等到了队友完美到位的上球。


    华国队的进攻中枢，思考完毕……


    “呼哧，呼哧……”


    D国队1号守在网前，视线锁在宁洲的动作上。


    1号只在世界排名前五的顶级球队中见到过那种跳传——如修竹般挺直轻巧，却极具韧劲。


    不到跳传出手，无法根据动作判断出任何动向。


    绝对是全世界的拦网人最讨厌的跳传……


    1号这才明白，他一开始看不上的替补二传，能绽放出最独特的比赛气质。


    如果多给那人十厘米，华国男排队何止如今的成就？


    “脚下别站死！脑子也活起来，思考！”


    Sara的声音尖锐，一秒唤醒走神的1号。


    1号摆出拦网预备姿势，估算华国队各进攻点：


    前排寸头主攻上一次轻打后倒地，二传对他的印象应该停留在倒地姿态，不会传给他；


    会打特殊快攻副攻的快球，和雀斑脸接应的后二，这二者可能性最高！


    1号死死盯着华国队的二号位和三号位。


    然后宁洲球出手，飞向了四号位……


    怎么会！？


    1号如遭雷劈，却没有丧失理智。


    他来不及补拦到华国队主攻位，只能后撤防守……


    1号撤到三米线附近，感到极其困惑：为什么会传给扣完上一球失去平衡的主攻呢？华国队替补二传难道猜出了拦网的意图？


    1号眼神逐渐惊恐，将宁洲想象成“桀桀”笑的巫师。


    ……


    宁洲压根没想到自己被妖魔化了。


    天地良心，这一球，他没准备晃D国队的拦网。


    传给余柏的原因很简单——余柏爬起身的速度赶得上扣球。


    宁洲虽然喜欢依靠视野耍“小聪明”，但他始终记得二传传球思路的基础理论。


    尤其是提醒过聂飞昂的那句话：关键分，给关键人。


    并不是说关键人一定有能力把球扣下去，而是二传必须表现出对关键人的信赖感。


    信他能一锤定音、信他能扛起球队的重任……


    那是球队核心的尊严。


    就算余柏才22岁，就算他排球赛场经验比篮球经验还少，他无疑是华国队的进攻核心。


    从宁洲的视角看，余柏起跳的身量没辜负自己的信任。


    他如同武侠片走出来的高手，凌空而起，轴心略倾，背弓弧线潜藏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等等！轴心略倾！？


    宁洲定睛一看，余柏真的是斜着身体起跳的……


    糟了……


    宁洲十指收紧，感觉指腹火热——他过于兴奋，把球传得太长了！


    排球本应立在四号位靠近标志杆的空中，但这球冲势猛，扣球点与标志杆平齐……


    “机会！”


    Sara心中希望复燃，提醒拦网球员：“把边拦网，并齐标志杆！”


    【这是传的啥啊！二传，你让攻手怎么扣？】


    【球身到了标志杆，如果攻手是左撇子还能打，余柏是右手主攻，他能把球调整过网就不错了……】


    【嘶……余柏最常扣的是发力线，那样打指定扣标志杆上！】


    【宁洲太年轻，hold不住场子，到关键分容易拉跨。】


    【确实，主二传邵秋手感正常的时候，肯定不会传成这样。】


    余柏一到比赛，表情变化便相当稀少，现在也一样，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见到宁洲传失误的球，也不会露出不满。


    余柏能在一切环境中进入专注状态，是天生的比赛型选手……


    从第五局开始，球馆气氛燃到爆炸，他却仿佛身处异次元，波澜不惊，一心等着宁洲的传球。


    问：宁洲传球偏了怎么办？


    余柏答：一定是我的问题。


    余柏起跳后，上半身配合偏向球的位置。


    D国队的副攻并拦不到位，只伸过来一只胳膊。


    一人半的拦网＋标志杆，留给右撇子主攻的扣球线路很少，但绝不是没有！


    余柏寒眸一凝，扭转肩部，手臂挥出补救传球的圆——


    D国队1号脸颊上的肌肉猛地抽动：


    球来了！


    如果俯瞰室内排球标准场地，是个巨大的长方形。


    大长方形可以被分割为很多小块，D国队的前排就是其中一个小长方形。


    由球网当上边，D国队的三米线作下边，构成长九米、宽三米的区域。


    此时，余柏在小长方形的右上角扣球，1号在左下角防守。


    从右上直击左下，扣球线路正是小长方形的对角线！


    也就是排球人常说的小斜线。


    小斜线的球路相当犀利，既能躲开正面的拦网手，又能扣在对方难防的区域。


    相应的难度极高，只有少数攻手能保证小斜线的成功率……


    余柏撇着手腕，把球压向了刁钻角度。


    偏斜的空中姿态不好发力，余柏只发挥出了几成力量，可耐不住他力量值基数大……


    排球划破空间，简直要把空气撕出口子。


    1号吞咽一下的工夫，排球狠狠砸在了他脚边……


    这球落点比三米线还要浅，紧贴边线。


    质量无可挑剔的小斜线！


    一秒，两秒……


    球馆在寂静中，等来了主裁的哨声：“哔！哔哔——”


    哨声长鸣，比赛结束！


    15：13，余柏帮助华国队兑现了第一个赛点！


    华国队大比分3：2挺进八强！


    “赢，赢了……我们赢了！”


    解说室里，佟容无法控制地站了起来，撑着解说台的胳膊抖动：“我不是在做梦吧，张老师？”


    张康缓缓呼气，撑住脸，遮挡上扬的嘴角：“恭喜华国队。”


    【我%#&真的打赢D国队了？/语无伦次/】


    【我想要庆祝，除了“啊啊”和“呜呜”什么都发不出来，我和草履虫有什么区别！】


    【拜托！VNL八强！对手还是小组赛无败绩的D国队！/内牛满面/】


    【谁敢想啊……世界排名十七的无名小卒，拼下了世界八强席位！】


    球馆观众席很多观众自发站起来，为双方球员的精彩表现鼓掌。


    掌声经久不息，夹杂其中的，还有兴致勃勃的交谈声：


    “真给华国队当黑马了？”


    “两边都冲出来了发球，谁能赢，全看吊着的那口气……”


    “看见这边票价便宜才买的，超值！”


    “真不是我一开始看不起华国队，一个个憨憨傻傻，很难不让人降低期待。”


    “对！寸头拦网还能被砸脑袋，最后居然打出那么漂亮的小斜线！”


    “还有那个傻大个，全程梦游，D国队拦网却不敢不拦他，笑死！”


    “打掉摄像头的发替才离谱！他不像重炮，他就是重炮本炮……”


    对于观众们来说，这是一场结果有些出乎意料的比赛。


    对于华国队球员们来说，这场胜利，他们等了太久……


    代表胜利的哨声一响，替补席球员全都冲了上去！


    先是宁洲扑到余柏身上，宁洋和聂飞昂也跳过去，和他们抱在一起。


    庞天泽拉着宋涵润、杜骏带着所有替补成员，一层又一层堆上去……


    “赢啦！队长请客——”


    “听说排协连咱们飞机票都选好日期了……”


    “我看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兄弟们，打到决赛！不，打上冠军领奖台！”


    “嗷~”


    “哈哈哈……”


    大家激动地一直往中间挤。


    宁洲埋在一群高个子中，仰着头汲取空气。


    不知谁推了他一下，宁洲脚下一绊，脸磕到了一人怀里，被肌肉硌得生疼……


    一双手绕住宁洲，把他从人堆里拔了出来。


    “余柏？”宁洲下意识抱住余柏脖子，下巴枕在他耳边，“太挤了，我在这里躲一会儿？”


    余柏把人往上颠了颠：“行。”


    球员们庆祝的方式有限，先是大声狂吼，然后嬉闹一阵，最后不知由谁发出第一声呜咽，一群大老爷们儿强忍泪水……


    宁洲淡淡地笑着，周围压抑的哽咽不由让他回想到上一世的VNL。


    只不过那时是连续输球后的哭声……


    他真的改变了一点点人生轨迹！


    宁洲手臂收紧，喘气声短促，把余柏的耳廓染红。


    “？”宁洲盯着余柏的耳朵，有些新奇，“余柏，你开挂了吗？”


    余柏耳尖颤了颤，刚打完球声线发哑：“什么？”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小斜线？”


    余柏安静了几秒，宁洲好笑道：“不会又是自己领悟的吧……”


    余柏低声道：“当时只剩那个线路。”


    “抱歉，我给的球没立稳。”宁洲戳了戳余柏的肩膀，“你肩还好吗？”


    小斜线对肩膀的柔韧要求很高，手臂挥小角度，把球撇到极限的线路。


    “没事。”


    “不用担心这个！”聂飞昂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插话道，“洲洲，余柏他整天跟着你拉伸！柔韧被掰出来了！”


    宁洲弯了眼睛，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顿住……


    他仿佛接收到某种感应，抬头扫过观众席——


    最后一排，身材挺拔、一头自来卷短发的球员，正与他遥遥对望……


    隔得太远，宁洲看不清那人五官，却认出了他身上的球服：


    “B国队？”


    ……


    “太好了！下一场，我能接他的发球！”莱杰目光灼灼。


    “没人会追发你的。”白发教练自语道，“我回去得研究这场的完整录像……”


    莱杰扣了扣椅背，撇着嘴：“我就说这边比赛很精彩，还非让我过去，错过了好几局……”


    教练轻笑：“先别怪我，你扪心自问，赛前能猜到华国队力克D国队？”


    莱杰捻了捻发尾，不说话了。


    “走吧。”


    B国队教练起身，留给华国队场边最后一眼：


    “Luo，原来你队里藏着好东西呢……”


    ……


    “Luo。”


    赛后，双方教练来到中间握手。


    Sara把零散的头发拨到后面：“我这次输得不太甘愿，什么时候再让咱球员们打一场？”


    跟在罗教练身后的其他教练有些惊讶：Sara会说中文？


    罗教练语气惯熟：“看抽签结果吧……”


    言外之意：国际大赛再和你们比。


    Sara脸色略变：“我可以带球员去华国约友谊赛，或者……让替补球员们组队切磋？”


    罗教练笑容和纹在脸上似的，委婉道：“再联系。”


    “……再联系。”


    Sara没办法，依次和华国队教练组握手。


    双方教练组走远后，D国队助教追上Sara：“教练，华国队主教练什么意思？


    下个重要比赛是奥资赛，在那之前，华国队要封闭训练了吗？”


    “至少要等到奥资赛分组结束，并且华国队和D国队不在一个赛区，Luo才会考虑双方的友谊赛。”


    Sara“啧”了一声：“那个老狐狸谨慎得要命……”


    助教叹息道：“这场比赛，咱们球员的比赛状态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华国队进步速度真是骇人……”


    “主要是他们的替补二传。


    他一上场，华国队的气氛、咱们球员的认真程度，很快就发生变化。”


    Sara脚步停顿，忽地转头，看向华国队的方向：


    “我终于想通，Luo之前比赛为什么不肯派上替补二传……”


    助教思忖：“您不是说有不能用他的原因吗？”


    “不是不能用。”Sara若有所思，“是Luo不舍得用……”


    助教拧眉，顺着Sara的思路一想：


    “能赢的情况下，就不派那个替补二传……尽量不让强队研究他？”


    Sara把一颗口香糖咬在牙间，用力咬碎，似笑非笑：“有这种意图，但更重要的……”


    “阿嚏！”


    宁洲捂着嘴打喷嚏，浑身都打了个颤。


    “快披上！”宁洋从衣服堆里找出宁洲的，扔给他，“出着汗容易感冒。”


    “嗯……”宁洲带着鼻音应下，乖乖穿上长袖队服。


    杜骏攒点好球员数量：“准备拉伸，回到球场分散开，隔两臂距离！”


    “是！”


    “等等！你们一会儿再做！”华国队一个助教匆忙跑来，“有记者采访，都跟我来，简单说几句再给你们时间拉伸！”


    华国男排前几年于世界二十名上下沉浮，媒体关注度低。


    就算有媒体报道，也象征性地采访罗教练、队长杜骏几句。


    球员们当土包子当惯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聂飞昂嚎出了尖叫鸡的效果：“采访！？采谁？采我？”


    “走走走！上电视！”许子畅把那一撮黄头发转到显眼处，“记者都来拍我吧！”


    VNL设置的记者席就在球场内。


    巨大的广告牌前，一部分观众席被分隔出，记者们探着话筒拦人就问。


    赛事举办方这次按照球队影响力分配记者数量，留给华国记者的名额不多。


    聂飞昂冲过去，不等记者问，就把嘴巴凑到话筒前：


    “这次打入VNL八强，我首先要感谢队伍……”


    “咳！”许子畅将话筒从他嘴边抢过来，神采飞扬，“没错，我就是队伍危难之际接起重要一传的实力主攻——许子……”


    聂飞昂跟他夺来夺去：“你非要和我抢一个？”


    记者盯着被暴力对待的话筒，心惊胆战：“两位选手，我还没问呢……”


    “不好意思，年轻队员们有些心急，给你添麻烦了。”


    庞天泽圆脸富有亲和感，双手分别放在许子畅和聂飞昂的后脖子上，能发出炮弹球的手劲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脖子掐断。


    “二傻”立刻噤声，在镜头前展现了良好的“队伍纪律”。


    队长杜骏、副队长邵秋、天才自由人宁洋、强势打下最后一分的余柏……


    记者们分别拦住队员采访。


    宁洲躲在边边角角，不感兴趣。


    “宁洲！宁洲——”


    宁洲顺着叫声寻去，记者席中一名华国记者蹦跳着朝他招手：“宁洲你好！可以接受采访吗？”


    宁洲礼貌点头，向记者走去……


    正巧这时，D国队球员们也来统一采访。


    擅长发侧旋跳发球的1号紧靠在宁洲旁边接受访问。


    1号回答问题期间，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瞟宁洲……


    华国记者看出宁洲在意得要命，主动提出：“我能听懂他们交流的内容，需要帮你翻译一下吗？”


    于是记者暂时充当同声传译。


    D国记者：“男排队长你好！你最喜欢哪种球风呢？”


    1号：“我喜欢正面对决的类型。最讨厌把对方晃来晃去、戏弄人的！”


    D国记者：“呃……我没问后半部分。”


    宁洲：你干脆直接报我名字算了……


    华国记者翻译完，进入正题：


    “宁洲，恭喜华国队赢得首场淘汰赛！听说直播间都被欢腾的弹幕卡爆了！”


    宁洲带着谢意浅笑：“感谢大家支持！”


    记者看到他的笑容，表情开始犯迷糊：


    “你下一期综艺会回归吗？余氏的代言人选定了吗？什么时候才能在镜头中经常见到你呢？”


    粉丝之魂大爆发！


    宁洲无奈：“记者女士，您还记得我是排球运动员吗？”


    “哈哈抱歉，请问比赛中遇到……！”


    “嗖——”


    记者眼中一道黑影划过。


    她心觉不妙，瞳孔映出一颗快速行径的排球，直冲她面门而来……


    “嗯？”


    宁洲视线微沉，转头间，眼角仿佛在空气中拖曳一道暗光……


    第049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19


    微博上, 一段采访视频火了。


    采访时，摄像机位在记者身后，所以录出来的效果是第一视角, 很有代入感。


    “请问比赛中遇到……”


    记者话说到一半, 一颗排球从场上飞来, 是下一场打比赛的运动员练习时防飞的扣球。


    冲着人脑袋而来的球, 对于反应速度一般的非运动员来说，像凶器……


    记者甚至来不及抬手护脸, 喉咙间惊恐的抽气非常清晰。


    “砰！”


    预料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


    宁洲仿佛背后长了眼，侧过半边脸, 单拳向上一打, 命中了排球。


    球原地上升，在最高点停了一下，又直线落回。


    宁洲张开手, 轻巧地接住球, 夹在身侧……


    他眉眼间流露出从容与镇定, 令差点被砸到的记者心安。


    或许是因为担忧, 宁洲眼神氤氲，正脸线条清新自然：


    “没事吧？”


    #帅得让我不能自理#


    视频被打上这个词条, 热度一路直升。


    评论区大部分类似“啊啊！”“是心动的感觉”，只有小部分保持言语条理的：


    “扛住了综艺的呆萌洲洲，扛住了赛场的小替补, 没抗住男友感爆棚的一个回眸。”


    “看过就是谈过, 我不管，洲洲就是帮我单手挡球了！”


    “这是男排队员？看男排有啥可高兴的？”


    “刚比赢D国队, 进VNL八强了，为啥不能高兴？”


    “哦, VNL……等会儿！华国男排，比赛赢了D国男排！？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指路热搜第三，咱们的男排真的赢了！”


    热搜第三，#华国男排，淘汰赛#


    点进去的内容是华国队vsD国队比赛集锦，剪出了华国队的十佳球。


    压轴的最后一球，是决胜局的最后一分——余柏暴扣小斜线。


    这一球扣到了所有球迷的心里：


    “绷最凶的表情，漏最热的手感。/膜拜/”


    “冷面战神！”


    “余哥！华国男排的得分核心！”


    “说真的，队伍这种状态如果能保持下去，冲击四强不成问题！”


    “格局放开，直接冲牌子！”


    “ohhh！”


    “八进四的对手是谁？”


    “对手还没决出来，大概率是B国队。”


    “emmm……”


    大家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宁洲最后传的球有欠水准，要不是余柏得分，丢掉赛点是宁洲的全责！”


    “看完整场比赛，宁洲比赛气质好，发球能稳住，其他方面没什么突出优势。”


    “可后半场是宁洲带动起攻手状态的呀！”


    “但传了好几个不好扣的球，二传最重要的是稳定性，首发二传邵秋比他稳。”


    “邵秋确实稳，这场他的身体好像不舒服，让宁洲捡漏了……”


    “小替补是靠实力打下来的！/对手指/”


    *


    网上的争辩声没有对球员们产生影响。


    他们短暂调整休息后，便紧锣密鼓筹备起下一场比赛。


    如果说与D国队的比赛，华国队是勇敢的挑战者；那么对阵B国队，华国队更像不自量力的蝼蚁……


    B国位于南美洲，男女排球均为他们的传统强项。


    B国男排目前世界排名第三。


    他们不是准一流，更不是新兴球队，B国队长期占据世界前五的一个席位。


    他们是无可争辩的一流队伍……


    过去的五年中，华国队曾三次与B国队交手，全部0-3告负。


    罗教练给球员们介绍完这些，把资料分发下去。


    “怎么办，宁洲？”宋涵润缩成皮皮虾，“空教练刚才说，下一场有可能还会换上我……”


    许子畅重重在自己胸口拍了拍：“不想上，请把机会留给想要的人！”


    宋涵润连连点头：“你代替我上吧！”


    许子畅噎住：“不是吧，我敢要你还真给……我没打过接应位。”


    “不用问洲洲这种话！”聂飞昂清了清嗓子，模仿道，“‘能健健康康在场上多打一场球就好’！”


    宁洲被抢了台词，半撅着嘴，听他们笑成一团……


    “咳咳！”


    宁旭重咳两声，厉声训斥：“留给你们的时间太长？B国队所有资料都背熟了是吧？”


    球员们不敢再嘻嘻哈哈。


    “宁洲。”宁旭突然点名，“跟我出来一下！”


    宁洲出列，向罗教练打了个报告，与宁旭一起走出球场。


    宁旭和宁洲一前一后着，中间始终相隔固定的距离。


    就像是磁极相同，靠得越近，越阻隔着不可抗力……


    “嗯？”庞天泽望着他们的背影，疑惑出声，“洲洲和宁副教每次一同框，都很不对劲。”


    “我也有这种感觉！”聂飞昂着急道，“很僵！”


    许子畅脸抖了抖：“连傻大个都察觉到了，这事不简单……”


    杜骏探过头来，看向宁洋：“他们父子之间闹过不愉快吗？”


    宁洋双手捏紧资料，纸边被捏出褶皱：“对。”


    “嘶……”大家很好奇这个八卦，但见宁洋不情不愿的样子，识趣地安静了。


    “他们有过一次特别严重的矛盾，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调解。”


    宁洋主动开口了：“那是我记忆中，洲洲经历过最灰暗的一段时期，他调整了很长时间……”


    余柏投来视线，沉默着听宁洋轻诉：


    “最严重的时候，洲洲整夜不睡觉，也不哭不闹，只是抱着排球一遍又一遍地擦……”


    陈文耀压着嘴角：“后来呢？”


    “我一度以为他要放弃……可他比我想象中的更爱排球。”


    说到这，宁洋脸色变幻几瞬，猛地出列：“报告教练！我想去卫生间！”


    ……


    宁洋冲出球场，顺着走廊跑了一会儿，便发现了单独一人的宁旭。


    “爸？”宁洋朝四周扫一圈，“洲洲呢？”


    “有人找他，我只是传个话。”


    宁洋刚才几步跑岔气了，捂着肚子缓神：“哦……”


    宁旭叹气，鬓角似乎比之前更白：“别担心，我不会逼他了。”


    宁洋眼神垂在地上：“对了，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宁洋谨慎地确认周围没别人，道出猜想：“在大集训中散布‘洲洲关系户’这种谣言的，很有可能是侯助教或邵秋！”


    “侯助教……”宁旭眉头紧锁，愁绪满容。


    宁洋正色：“有眉目了吗？”


    “把练习赛发生打斗的偷拍视频上传到网络的，就是侯助教小号。”


    “什么！”宁洋大骇，“我记得洲洲明明没有干什么，视频发布者却用标题把矛头对准了洲洲！”


    宁旭点头：“侯助教给的说法是，职业运动员不应该把心思分散到综艺上，我估计他试着让洲洲被黑，失去综艺资格。”


    宁洋越想越气：“不行，他这样针对洲洲，必须要个结果！”


    “我去排协谈过这件事……”


    宁旭眉间呈现“川”的形状，有些古板：“排协只对侯助教进行了警告，就大事化小，搪塞更进一步的处罚。”


    “为什么？”


    宁旭塌下眼皮：“侯助教身后带着赞助商……”


    男排近几年成绩不断下滑，华国拨来的经费减少，也引不来更多广告商。


    那些钱只够基础运作，无法支持类似大集训的大型选拔。


    眼看着大集训窘于资金，被迫缩小规模，侯助教带着Garry和一批赞助商加入教练团。


    球衣、器材、友谊赛举办费、运动员和所有工作人员的奖金……


    由侯助教引来的赞助商出资，让更多国内球员有机会进入大集训，获得被教练赏识的可能性……


    宁洋拳头绷紧，蠕动嘴唇：“那任由他舞到脸上吗？”


    “冷静。”宁旭沉着声音，“你们专心打球，我会盯紧他，他不敢再乱来……”


    一墙之隔，球馆会议室中。


    宁洲被带来后，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好，宁洲。”Sara嚼着口香糖，普通话说得不算标准，但很流利。


    宁洲眉梢上挑：“您是……D国队的教练？”


    “你不是我队里的球员，直接叫我Sara就行。”Sara指着旁边的座位，“坐。”


    宁洲拘谨地坐下：“Sara教练找我是？”


    “说了叫Sara就行！”


    Sara口红颜色很正，浓颜系五官气势逼人：“宁洲，除了华国联赛，有其他联赛找过你吗？”


    宁洲面部抖了一下，心中生出不切实际的猜想：“没有。”


    Sara一边手肘支在桌子上，挺直腰背，拉近两人距离：


    “你对MAA有兴趣吗？”


    MAA俱乐部，加盟于R超联赛的顶级俱乐部之一，来自世界各国的多名球星聚在这里，磨练排球技术。


    而Sara连续七年执教MAA，带领俱乐部斩获三次R超联赛总冠军，战绩辉煌。


    上一世，华国队有几名队员签到了外国联赛。


    比如说余柏、邵秋、宁洋等，但他们签约的俱乐部不如MAA实力强。


    而宁洲直到退役，都没机会加盟其他联赛……


    Sara如此直入主题，宁洲愣了几秒，心中的火焰一路烧到嗓子。


    他收了收手指，像是要握住什么东西，哑声道：


    “有！”


    “好！我喜欢爽快的运动员！”


    Sara笑声爽朗：“你记住，是MAA最先邀请你的，是世界上最有眼光的Sara教练最先看中你的！但是……”


    Sara笑容变淡，对宁洲摇了摇食指：“今年我不会签你。”


    “？”


    Sara给了宁洲一个安心的眼神：


    “刚打完的这场比赛，你是第三局末被换上二传位置的，一共打了两局多，对吧？”


    宁洲点头，听到Sara语气可惜：


    “可比到最后，你和打满五局的首发球员，露出了相同的疲态——


    你的体力，太差了。”


    宁洲半垂眼帘，没有反驳……


    他从小体力就比同龄运动员差。


    体考的时候，他排球专业考察项目接近满分，基础的跑步却勉强及格。


    每天都在训练体能，进步却不如意……


    “一般，我看好的球员，比赛时会毫不保留去用他。”Sara摇头道，“可你连一场五局大战都这样，怎么撑下来联赛的好几轮连续比赛？”


    Sara起身，走到宁洲侧面：“Luo护着你，舍得把你留在替补席，我可不会。


    以你现在的体能，来我这只会被累垮……”


    宁洲也站起来，不卑不亢：“我会专攻这个课题的。”


    “好！”Sara拍了拍他的肩，“期待你的进步，我在MAA等你……”


    Sara的脚步声渐远，她走出会议室，把空间留给宁洲一个人……


    ‘Luo护着你，舍得把你留在替补席。’


    Sara的话回荡在耳边，宁洲陷入困惑：


    Luo指的是罗教练吧？


    罗教练让他当替补的原因是体力问题？


    上一世他从始至终身居替补位置，难道也是由于体能？


    宁洲眨巴几下眼睛，迷茫自语：“我上辈子‘卷’的方向，完全错了？”


    宁洲魂不守舍，扶着桌子迈步，手心感觉到纸的触感。


    他这才发现，会议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xxx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遇上排球相关问题尽管问我。


    接下来的比赛加油，我一定去看~


    Sara”


    Sara的汉字写得歪歪扭扭，中间夹杂着几个拼音。


    宁洲磕磕绊绊地读懂，释怀一笑……


    *


    三天后。


    华国队迎来了第二场淘汰赛，八进四。


    B国队以3：0胜了第一场淘汰赛，成为华国队的对手。


    一方是奔着冠军去的强队，另一方是今年VNL最大黑马。


    观众席上座率特别高，连平日卖不出去票的方位都坐了不少观众……


    华国队和B国队都不是主场，大部分观众没有支持方，只是在期待精彩比赛：


    “你看好哪一队？”


    “当然是B国队！男排是看综合实力的项目，黑马闯不远的。”


    “我倒认为华国队有一拼的可能性，B国队VNL报名名单少个关键球员！”


    “那确实，要是连他也来，这场比赛根本没有看头，差距悬殊……”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观众席已经乱得和菜市场一样。


    华国队球员比B国队来得早，球员们绕着球场慢跑。


    宋涵润一脸菜色：“好多人……感觉他们都在看咱们……”


    “我靠，你把我都说紧张了！”聂飞昂跑步节奏一乱，打了个寒颤，“紧张到发冷！”


    庞天泽一语道破天机：“大家都穿着外套跑，就你一人脱了，能不冷吗？”


    “对啊！”许子畅越跑越享受，“被观众注视，只会发热！”


    杜骏跑到他们旁边，厉色道：


    “谁在队伍里闲聊？想让观众给华国队打‘纪律不好’的标签吗！”


    “报告队长！”宁洋指出背锅侠，“是聂飞昂和宋涵润在说自己冷！”


    杜骏立马冷眼转到聂飞昂和宋涵润身上：“大家跑完后，你们单独加五圈！”


    宁洲有些发愁：“场地这么小，五圈可能效果一般……”


    聂飞昂叫冤道：“队长不能轻信谗言啊！”


    杜骏36.5°的口中吐出冰凉的几个字：“二十圈。”


    “卧槽！”球场上回荡着聂飞昂的哀嚎，“你跟你们姓宁的拼了——”


    球场另一边的入口，B国队球员们纷纷入场。


    “咦？华国队好有活力，从这里就能听到吼声……”


    “年轻嘛，好几个主力才二十岁左右。


    听说他们打败D国队那场，硬生生用活力磨下来的！”


    “我最讨厌这种对手！照我说，打这种商业比赛，3：0解决掉华国队，早点下班！”


    “早下班？”


    莱杰把偏长的自来卷扎成小揪揪，立在头顶，特别显眼。


    他一副“你们怎么会说这种话”的荒谬表情：“今天的比赛，咱们目标是赢下来吧？”


    B国队其他球员不敢置信：“悬念只有3：0赢还是3：1赢，莱杰你把华国队想象成强队了吗？”


    “我丈量对手，只靠直觉，小看华国队一定会栽跟头。”


    “哈哈哈！”球员们不以为然笑起来，“行，直觉型天才就是有个性……你去哪？”


    莱杰把运动背包随手一扔，朝身后挥挥手：


    “我去玩一玩，马上回来！”


    “别跑啊莱杰！教练来了没看到你的话，会骂我们的……莱杰！”


    莱杰置若罔闻，像脱缰野马，直接混入华国队的场地……


    华国队球员们已经结束慢跑环节。


    除了聂飞昂和宋涵润还在跑步，其他队员们两两组合，练打垫，找手感。


    宁洲弯腰，从排球框里抱出一颗排球：


    “谁和我一起？”


    “我我我！”


    “哦好……你谁？”


    宁洲转过身，一名身穿B国队球衣的运动员凑得很近。


    来人指着自己的鼻子，用蹩脚的中文重复：“我！”


    逼近两米的身高、卷毛小揪揪、深邃眼窝、B国队球衣……


    宁洲视线一一扫过这些特征，试探道：“莱杰？”


    “耶斯！”莱杰绽开笑容，明媚开朗，“我！”


    宁洲不认识莱杰，但听说过，莱杰在排球界算是名人。


    这一代的B国男排，由左右翼的两个球星保障强队实力：


    左翼，主攻莱杰，全能选手。


    他的一传、进攻、拦网、防守样样精通，全面得找不出针对点。


    而右翼接应是进攻型选手，这次VNL淘汰赛不在球队名单。


    也就是说，今天要打的比赛，莱杰会是华国队最强的对手……


    宁洲盯着莱杰，一脸迷茫：“你好？”


    莱杰显然学过这个单词，自信开麦：“你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时，聂飞昂和宋涵润跑完步，姗姗来迟：


    “干什么呢洲洲……卧槽！？”


    聂飞昂瞥到莱杰，惊成斗鸡眼，朝宁洲使眼色：“什么情况？洲洲，这不是那谁吗？”


    宋涵润也认出来人，小声叫出：“莱杰？”


    莱杰听到自己名字，兴奋地展示词汇量：“我！我！”


    华国队其他球员们听到异动，也纷纷围过来。


    “洲洲，你什么时候把人际关系拓展到B国了？”


    “我第一次见到活的球星！可以合照吗？”


    “都警惕一些！比赛前，对手说不定派球员来打探咱们底细！”


    不知是谁来了句阴谋论，大家瞬间闭嘴，一齐把目光投向莱杰……


    “我！你好！”莱杰特别社牛，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直保持真诚的笑意。


    ……


    三分钟后，大家带着莱杰一起练习。


    宁洲和莱杰一组。


    宁洲确信这是第一次与莱杰见面，可对方自来熟……


    两人时而用不同语言体系交流，连续打垫，球一直没有落地。


    打垫练习中，双方互相轻力扣球，然后防起来，再重复扣、防……


    听起来很简单，却最能考验基本功。


    宁洲和莱杰，边挂着善意的笑，边打垫较劲。


    无论怎么扣，对方都能接起来……


    这人基础太稳健了！


    宁洲心下感叹，下一秒，莱杰打过来的球歪了……


    打垫毕竟是找手感的热身，打给对方的球攻击性不能太强。


    而莱杰这球，力度、角度均有些难为人的意思。


    宁洲身体下意识去救球，堪堪把球捞起来，用侧滚翻缓解冲势……


    “OH~”莱杰眼睛亮亮的，赞叹着把球传回宁洲这边。


    宁洲：凸！


    这人在专门试探！


    宁洲紧盯飞来的排球，把队服外套袖子挽起一小截——


    手腕压低，具有技巧性地一抹，球疾迅下跌……


    虽然球落点在莱杰正前方，但根本赶不及摆垫球姿势。


    不是扣球，效果胜似扣球！


    宁洲仿佛用球回应莱杰的挑战：以为只有你会打不好接的球吗？


    排球即将落地。


    而它距离地板只有几厘米之际，一只脚填充了这点缝隙……


    莱杰上半身后仰，伸长腿，脚尖一勾，让排球重新飞回空中。


    漂亮的一脚垫球！


    宁洲眼神呆滞：“OH~”


    周围有几人注意到莱杰的“脚球”，连自己的练习都顾不上，冲过来看热闹：“好厉害！”


    莱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揪揪晃动了几下。


    他像是足球选手一般，直接用脚上下垫球。


    排球乖得像黏在他鞋上似的……


    华国队没出现过这么偏门的天赋点，团团围住看表演，没钱的捧个人场：


    “牛啊哥们！”


    “足球真的印刻在B国人基因里！”


    莱杰在一声声“牛B”中迷失自己。


    他使出毕生所学，把自己会的足球花样轮番展示……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苍老声音从华国球员“包围圈”外传进来，不怒自威……


    莱杰脚上的球立马掉了。


    “教，教练！”莱杰连小揪揪都颤了一下，立正站好，“我来这边……交个朋友。”


    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治住莱杰这种天然社牛！？


    华国球员们自觉让出一条路，好奇地看向来人——


    一头白丝梳理得规规矩矩，双手背在身后，眼皮松弛到遮住一半眼睛，却遮不住眼中精光：


    “赛前？交朋友？”


    莱杰缩着脖子，把排球还给宁洲，又朝华国队球员们摇了摇手，依依不舍。


    白发教练语气不带温度：“再不滚回去热身，我找剪刀把你小辫子剪了。”


    莱杰瞬间炸毛：“回回回！这就回！”


    他护着自己的一头自来卷发，跑回B国队场地……


    白发教练转头就换上和蔼的表情，浅浅向华国队球员们致意，随即背着手离开。


    风格狂放洒脱的B国队，拥有一位优雅教练？


    华国队球员们相互对视：“B国队好奇怪……”


    *


    一小时后。


    “现在不用给我订机票，我要追完华国队在VNL的比赛。”


    Sara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跑向球馆，讲电话的语气逐渐不耐烦：


    “谁说华国队这场必输？总之你别订，我之后再通知你……就这样，我已经迟到很长时间了！”


    Sara挂断电话，推开球馆的入口——


    华国队vsB国队，比赛仍在进行。


    她观察一眼场上的情况，脸色剧变……


    Sara倚靠在门侧，怅然若失，仿佛所有的想法在这一瞬间被颠覆：


    “这是……怎么回事？”


    第050章 小替补今天上场了吗20


    八进四, 华国队vsB国队。


    直播间观看人数再创新高。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球迷, 准时出现！】


    【嘿嘿, 我正好在定居在举办赛事的国家, 抢到票了！[图片]】


    【嫉妒使我发疯！求球员们高清照！】


    【咱们男排球员真的好帅！这是他们慢跑时抓拍的。[图片]】


    【洲洲！今天也是干净利落的短护膝！/舔屏/】


    【除了不知道在吼什么的聂飞昂, 大家都很帅！】


    【ahhh！傻大个面色狰狞、稳定输出。】


    “欢迎大家进入直播间，即将直播的赛事为……”


    佟容解说得轻车熟路, 当介绍到本次对手时，轻快的语气不由沉重：


    “今天与华国队争夺四强名额的队伍, 是一支排坛劲旅——


    B国队！


    这支男排传统强队, 自VNL创办赛事以来，每次都闯进了八强，且三次进入四强, 在VNL领奖台突显出极强存在感……”


    B国队获得过的荣誉整整打印了一小摞A4纸。


    佟容挑着念了一些有关VNL的, 把话尾抛给张康。


    张康直接把那叠资料甩到一边, 双手交叠支撑下巴：“B国队, 很难打。”


    【话糙理不糙。】


    【张老师：尽整一堆没用的，比我小老头还唠叨！】


    【张老师放心, 球迷们心里有数，再怎么飘，也不敢把B国队当可以挑战的对手……】


    【加油啊, 别被砍瓜切菜就行！】


    很快, 首发球员们入场。


    B国队率先出场，佟容一一介绍球员, 有些惊异：


    “B国队本次VNL主力接应缺席，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的首发名单中也没派明星主攻莱杰……”


    张康记录下来B国队球员号码：“不仅如此，首发的大部分球员都是替补。”


    ‘对付二流球队，不需要浪费力气。’


    就像是在挑衅华国队，B国队这套阵容相当普通……


    佟容压抑不爽：“B国队教练为什么这样选阵容？瞧不起咱们华国队实力吗？”


    张康翻看B国队前几场的首发，分析道：


    “莱杰轮休了。”


    “啊？”触及到了佟容的知识盲区，弹幕也刷出一堆问号。


    “在赛程很紧的比赛过程中，板凳池深的强队会设定轮休。


    尤其是队里的球星、重点人，教练会安排他们隔几场比赛休息一场，以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


    佟容：“懂了！这场轮到了莱杰的休息场次，不让他累积过多疲惫感。”


    张康点头：“当然B国队的替补们不弱……”


    【来自豪华强队配置的财大气粗……】


    【莱杰轮休，主力接应没报名参赛，那其他位置为啥也是替补？】


    【嘘，给自己留点面子，B国队打心底没瞧上华国队。/戴墨镜流泪/】


    【本来想着输了正常，但现在我火气快冒出来了！】


    【华国队冲！我就看不惯对面的态度！】


    面对B国队的名单变动，罗教练笑眯眯站在场边。


    中下游球队，早已习惯被上游俯视……


    华国队的首发名单与之前几乎一致，变化只有副攻，这次把聂飞昂调整进入。


    主攻：杜骏（C）、余柏


    副攻：陈文耀、聂飞昂


    接应：老队员


    二传：邵秋


    自由人：宁洋


    聂飞昂喜气洋洋，与队友们击掌上场的时候，对每人说一遍：


    “我会加油的！”


    大家像是放心不下自家傻孩子的父母：


    “别傻站着哈！动起来……也别一直动！”


    “少说话多思考……如果你能思考的话。”


    “千万别对着球网对面傻笑，就算人真的傻，也不能让对方看出来！”


    聂飞昂一一应下，活蹦乱跳上场……


    非首发球员们走回替补席，许子畅点了点替补人数，奇怪道：


    “庞哥呢？”


    宁洲指着观众席：“这几天阴雨连绵，庞哥脚踝疼得不能上……”


    观众席前排，庞天泽脸色有些白。


    见到宁洲和许子畅看过来，庞天泽笑着招手：“加油！”


    等他们收回视线，庞天泽才把嘴角的不甘压下去……


    双方球员按照开场轮次站好，由裁判确认站位。


    聂飞昂探头探脑的，一会儿和对手打个招呼，一会儿原地高抬腿。


    杜骏抽了他一巴掌，终于把人治安静了……


    宁洲失笑：“聂飞昂终于当上首发，看来空教练很认可他的培养价值。”


    “嗯……”


    许子畅低着头纳闷：“我能理解我当不上首发……可是洲洲你，每次上场都能扭转局面，空教练怎么能把你留在替补席？”


    宁洲愕然。


    许子畅打抱不平道：“不仅我看出来奇怪，网友们都在议论，‘几次胜场宁洲都是大功臣，为什么永远是小替补？’”


    宁洲淡淡道：“场上出现问题的话，教练会应变换人的。”


    许子畅言语愈发激烈，甚至上手摇宁洲的肩膀：


    “洲洲你甘愿吗？同一个位置，谁状态好谁上，凭什么总让你救场？”


    宁洲按上许子畅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缓缓拖下去：“别这样……”


    “洲洲！”许子畅放低声音，“要不下次再让你救场，你适当摆烂……”


    许子畅话突然哽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因为宁洲投来了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沉凝、阴冷，散发出石上青苔的潮湿感：“许子畅，你说的不甘愿，对自己有意义吗？”


    宁洲压平眼角弧度，背后凝结出远超二十岁的气质：


    “我是替补没错，但我目标不是想方设法逃脱处境，我只想让自己变成队伍无可替代的人。”


    球场外的事情都可以跟宁洲提“摆烂”，打排球绝对不行！


    许子畅烦躁地扒拉几下头发，挑染的那撮颜色被分散：“我知道了……”


    宁洲抬手，帮他整了整头发：


    “别小看咱们的首发，我帮状态不好的邵哥顶了几场，而他帮华国男排顶了很多年。”


    “我不会说那种话了。”


    许子畅长呼一口气，视线投向场上的邵秋。


    邵秋没注意替补席，而是与场边的罗教练交流眼神：


    ‘放心，我不会再心急了……’


    “哔——”


    全场比赛开始！


    华国队先发球，球势不猛，带着试探的意味。


    发球没有威胁到B国队的一传，B国队顺畅地打下了一攻。


    0：1


    拿下一分，在比赛中是最常见不过的场景。


    可B国队如同从没拿过分数，夸张地庆祝起来……


    想象一下爱炫耀的许子畅扣球成功的庆祝：


    挥舞手臂，绕半场乱跑，头顶的黄毛迎风飘扬，像是刚从山上出来的猴子。


    而B国队的庆祝，仿佛满场都跑着许子畅。


    他们旁若无人，把这一刻当成狂欢节，叫喊的、舞动的、调动观众气氛的……


    场馆被他们渲染成欢乐的海洋。


    连观众们都傻眼，犹豫该不该配合着他们鼓掌……


    “呃，这……”佟容词穷，“张老师，B国队刚刚拿到的这一分，很关键吗？”


    张康耸耸肩：“不。”


    “那他们……？”


    “B国队的球员们本就乐观奔放，现在上场的替补们更能放开，拿一分赚一分。”


    佟容恍然：“原来是他们的球风啊！”


    直播画面中，B国队场上球员们兴奋过头。


    副裁判吹着哨子提醒，他们忽略掉，继续嘻嘻哈哈。


    佟容眉头紧皱：“一直这样的话，比赛还怎么进行下去？”


    “噔！”


    嘈嘈嚷嚷的球馆中，一道清脆的响声近乎被淹没。


    但奇迹的是，B国队场上球员们瞬间停顿……


    他们仿佛被摄魂夺魄，一改置身事外的态度，回到各自站位，动作迅速。


    从狂浪到听话，只在瞬息。


    佟容下巴惊得合不上：“发生了什么！？”


    张康早有所料，提示道：


    “看他们的场边。”


    B国队场边，略微驼背的“老人”单臂举起，手势保持着打完响指的姿势。


    他见球员们安分下来，才将手臂背回身后……


    银发反射大照灯的光线，粲然发亮，如同一根根丝线，操控着场内的“木偶”们。


    众人了然：


    令B国队一秒冷却的“噔”，是这人打的响指。


    明明外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位老人，却没有人会仅仅把他当作老人……


    亦正亦邪，深不可测。


    佟容隔着直播画面，受到了“老人”强烈的冲击感，干巴巴介绍道：


    “现在镜头正对的，是B国队的教练，他的名字叫……”


    “那么长一串外国名字，你会念观众也记不住。”


    张康不紧不慢地说：“熟知B国队教练的人，都直接称呼他‘白魔’。”


    “白魔？”


    “对，因为大家都说，他一头白发是用来封印内心疯魔的。


    B国队教练十数年间，换来换去，最终高价签了白魔，才终于培养出稳在世界排名前三的队伍——


    B国队球员天性不拘，白魔是唯一管得住他们的人……”


    ……


    “教练~教练！”


    B国队替补席，莱杰悠悠呼唤：“真的不考虑换我上去打吗？”


    白魔丝毫未动，背影坚决。


    “切~”莱杰吐舌头，“白魔老头，眼花耳背！”


    白魔忽地扫来一个冷眼，莱杰僵住：“总，总之华国队如果换矮个子发球，一定要换我去接……”


    “莱杰你自己念叨什么呢？”替补席其他球员疑惑，“咱们距离教练那么远，他怎么可能听到你的话？”


    莱杰指着白魔，辩解道：“教练回应我了！”


    球员们大笑：“你自作多情！教练在朝裁判示意呢！”


    “？”


    莱杰顺着那边看去，白魔一副谦和的姿态，分别朝主裁和副裁点了点头。


    白魔像是在说：我们球员给您添麻烦了，很抱歉。


    裁判们脸色好看了一些……


    莱杰撇撇嘴，听到观众席在夸白魔：


    “B国队教练气质真好！”


    “他带的球员们活泼，他一下能镇住场子，有两把刷子。”


    “看来B国队主要是教练厉害……”


    莱杰和替补席的队友们互相对视，不由腹诽：


    呵呵，教练看着良善，其实心比谁都狠。


    这不，只是指挥着球员们故意玩闹几分钟，大家便往有利于他的方向想……


    不仅仅是观众，华国队的球员也产生了类似想法——


    “对面那个教练好可怕啊……”聂飞昂感叹。


    宁洋附和：“嗯，相比起B国队球员，更要小心他们的战术！”


    杜骏拍了拍手：“别被对面牵着鼻子走！打起精神，打好一攻！”


    “是！”


    “……”邵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却想不通自己在担心什么……


    一道视线从华国队球员脸上一一扫过，只一遍就看透了他们的表情。


    白魔收回眼神，单臂舒展：


    “噔！”


    响指声瞬间吸引来B国队所有球员的注意力。


    白魔简单打了几下手势：


    战术第一阶段，狂欢，结束……


    “哔——”第一局比赛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回合，双方像是进入了某种既定程序：


    发球、接一传、传球、扣球得分……


    除了少数几个发球失误，大部分一攻都成功得分。


    两边各自打进攻，没遇到大阻碍，却也没有给对方制造阻碍的机会……


    【比赛没有我想象中的精彩……】


    【怎么说呢，不像是强队vs强队的国际比赛，而像输赢无所谓的友谊赛。】


    【只有我认为情况不妙吗？B国队场上多数是非主力，和咱们的主力们打得难解难分……】


    【男排比赛是这样的，想让平衡的天平晃动起来，只需要一个砝码。】


    【没错，耐心一点，转折点往往出现在观感疲倦的时候。】


    10：9


    华国队保持着微弱领先，迎来了余柏的强发球轮……


    本场比赛中，这是第二次轮到余柏发球。他上一个球没收好劲，发到了界外。


    “余柏！收着点，你五成力气就能砸碎地板！”


    许子畅在替补席大吼，余柏嫌烦地剜了他一眼……


    许子畅愤愤道：“搞什么，要是有人这样给我鼓劲，我早和对方兄弟相称了！”


    “……”宁洲拦住还想喊的许子畅，“余柏不太喜欢瞩目。”


    宁洲说完，也望向余柏，朝他转了转手腕：


    ‘手腕活动开了吗？’


    余柏接受到讯息，单手捏着排球，冲宁洲颔首。


    宁洲嘴角扬起，嗅到了赛场气息的变化——


    子弹上膛。


    “洲洲，你们打的是新创暗号吗？”许子畅满脸好奇。


    “哪有什么暗号哈哈……”宁洲声线清澈，深深呼吸，“球场暗流终于将显出流向！”


    “哔——”


    余柏于发球位置站定，排球被他抓在一只手里，垂在身侧。


    指腹、指关节、掌心、宁洲帮忙绑的胶布……


    余柏的手与排球充分接触，进行热量交换。


    那一刻，他与排球是一体的。


    B国队一传球员们向来保持“欢笑打球”的理念，现在突然笑不出来了……


    毕竟上一轮，余柏发出界的那球，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落地。


    即使一分未得，有些人只要站上发球线，就能向对面施压。


    这是强发轮自带的压迫……


    余柏的发球姿势也极具压迫感。


    他大集训前，一直作为排球篮球兼项运动员。所以做排球中的一些动作时，会渗透入篮球的影子。


    比如说起跳前的上步：


    他重心压得低，就像篮球比赛时带球过人，步法带有别致的节奏。


    起跳瞬间，余柏主要发力的脚重踏地板，充分借力——


    一跃而起！


    如果说起跳是余柏的独特技巧，那么发力，便纯粹依靠身体能力……


    “嘭！”


    排球呼啸而去！


    【让你发球，谁叫你在发球线扣球！？/惊悚/】


    【庞天泽的发球是燃火的炮弹，杀伤面积大；余柏的发球是猎枪的子弹，一击致命。】


    【“女排男排化，男排超人化”。】


    【我终于理解这句口号的内涵了……】


    B国队身为强队，每年都有数次机会与其他顶级球队切磋。


    在那些球队中，有比余柏发球时速快的。


    但B国队一传球员眼睛没能跟上这球，把球接飞……


    “哔——”


    余柏发球直接得分，把分差拉至两分。


    11：9


    “哇哦~有特点！”


    莱杰揉了揉眼角，回忆这颗发球的轨迹，几乎要跳起来：


    “教练！换我上去接这人的发球也行！”


    “别这样莱杰！”队友拉住他，“咱们刚输了一分，你表情太高兴了吧……”


    莱杰执着道：“我想上场！有些旋转，一旦错过就再没有机会接了！”


    “我觉得教练今天不会换你上场。”


    队友摊手：“只是对付华国队，就把轮休的球星换上，多丢人啊？”


    果然，白魔站在场边，没有任何举措……


    “ACE！ACE！”


    “再来一个！芜~”


    “加油发，发崩B国队，铸造黑马神话！”


    观众们相当喜欢比赛的“燃点”，甚至有挥舞衣服的。


    对华国队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挑战方气氛。但显然，余柏不喜欢……


    余柏回到发球线后，第一件事不是找排球，而是眸光清寒，冰冷冷射向最吵的那片观众席。


    观众们权当和球员互动，更加兴奋……


    宁洲见状不妙，连忙大喊：“余柏，发好球！”


    余柏收回视线，向工作人员示意要球。


    这一幕，被白魔收入眼底。


    白魔深深看了一眼宁洲，浑浊的眼球动了动，似笑非笑……


    “哔——”


    余柏依照同样的上步节奏，飞到发球线上空——


    “嘭！”与刚才的球路接近。


    B国队一传球员第二次接，勉强跟上球的势头……


    接起来的球又高又转，速度很慢，却直接飞到了球网上方。


    “探头！”


    陈文耀在网前略微屈膝，准备起跳打探头球。


    而B国队的队员们跑位特别快：


    刚刚接完一传的前排主攻，已经补到了拦网的地方。


    陈文耀正要起跳，眼前出现了B国队同样预备起跳的拦网球员们……


    拦网到位太快了！


    陈文耀拧眉，估量排球的高度，就算是210的自己全力起跳，也只能虚虚打到，无法发力。


    这颗探头球危险系数高于得分可能性……


    电光火石间，陈文耀做出判断。


    他取消腿部发力，向后退了一步，用上手姿势把排球接了起来：


    “邵秋！”


    陈文耀上的球位置很正，邵秋来到前排，摆好传球动作：“再来再来！”


    前排三点攻，华国队发起进攻！


    邵秋每到现在的轮次，便会有一种类似怀旧的心安。


    因为前排的三个进攻点全都是老队员：


    四号位杜骏、三号位陈文耀、二号位首发接应。


    邵秋与他们共处国家队的时间有五年以上……


    邵秋专注于上方的排球，感觉身体状态很好，直接挑了一条最长的传球线路——


    “杜骏！”


    杜骏与他早已建立默契，如同成百上千次的配球，于四号位起跳，但……


    跳跃发力的瞬间，杜骏表情吃力。


    等他挥臂，排球高度明显高于他的扣球点……


    “怎么可能？”


    邵秋失神，传球的手感正常，他对给杜骏的传球最为自信。


    难道？


    邵秋定定注视杜骏膝盖上的特殊护膝：


    “伤病复发……”


    杜骏努力弥补自己的弹跳，伸直手臂，手腕上的膏药被绷得很紧。


    他手指轻点，处理成了吊球。


    排球划过轻缓的曲线，越过B国队拦网，落在他们的防守空当……


    “哔——”


    12：9


    杜骏吊了一个心（中间的位置），余柏发球轮连续得分！


    【吊球落点选得妙！拦网和防守之间的空心，号称最难防守的位置。】


    【尽管把球给队长，他会想办法得分的！】


    【老队员们这该死的安全感，我根本不慌！/老实巴交/】


    【楼上嘴比钢板硬，以为失配出了一身汗吧？】


    “你感觉怎么样？”邵秋第一时间冲到杜骏旁边，“做手术的部位是不是……”


    “没事！”


    杜骏活动几下腿部，脸色轻松，没有不舒服的微表情：“遇上这种天气，偶尔疼一下，不要紧。”


    邵秋还想追问什么，球馆蜂鸣器突然响起：


    “嗡——”B国队请求换人。


    B国队替补席球员一个比一个呆滞，眼睁睁看着莱杰踏出替补区……


    “最丢人的并不是换轮休的我救场。”


    莱杰侧着脸，留给队友们一句：“最丢人的，是分组抽到上上签，却连四强都进不了……”


    “教练，我爱你！”


    莱杰一路小跑，到场边抱了一下白魔，才与被换下的队友击掌。


    白魔脸上的褶子抖了抖，嫌恶道：“你在心里偷偷叫我老东西了吧？”


    “哈哈教练真是生性多疑！”


    莱杰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揪揪，生怕一剪刀秃头……


    白魔闭上眼睛：“知道换你上去的任务是什么吗？”


    莱杰应下：“放心！”


    他抻着胳膊，火热的眼神落在余柏身上：


    这个旋转的话，一球就够了。至于另一个……


    莱杰舔了舔唇，如同眼冒红光的饥饿豺狼，贪婪地锁定宁洲：


    把这个解决掉，你很快就能上来发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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