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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鹿鸣满脸复杂带着仨崽进了水云游酒楼。


    一进大堂, 就见精妙绝伦的假山流水浮在半空，流出的水化作雾气，整个酒楼内都仙雾缭绕, 分外好看。


    但这新奇景象没能吸引几个崽的注意, 他们的眼神全落在说书先生背后的云雾法器上。


    雾气幻化出一个鲛女，还有个长身玉立的男修,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看着跪坐在下面的女子抹眼泪。


    鹿鸣：“……”


    仨崽：“……”


    就……一言难尽。


    在场四人几乎都被鹿瑶揍过, 尤其是被姐姐带大的鹿鸣。


    说起性格，鹿瑶跟三长老差不多，看起来像江洛一样温柔, 其实单火灵根的她脾气很爆，这哭啼啼的模样, 他们梦里都不敢出现。


    说书先生：“话说这新婚娇妻明明是正妻，来到鲛人海，却要跟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怎能心甘情愿？”


    “所以她想出了一个格外恶毒的法子……”


    说书先生正说着, 堂倌笑着出现在鹿珠他们面前。


    大概是同个食修宗门出来的师兄弟, 虽不是连锁铺子, 但经营模式还是一样的。


    堂倌笑道：“四位客人里面请，客人想去哪一层用饭？”


    “一层和二层有早做好的套餐可以选, 三层免费送一份点心，可以点菜, 再往上是雅间, 最低要点十块中品灵石的酒菜。”


    对手里都握着上品灵石的崽而言, 十块中品灵石都不算事儿了，问就是财大气粗。


    但他们这会儿完全没有炫耀的心思, 齐齐开口——


    “要离说书先生最近的！”


    堂倌被这异口同声的动静惊了下，而后又笑了，“一层和二层更近些，三层能看清云雾法器的变幻。


    不过雅间里都设了乾坤镜，这云雾变幻也是纤毫毕现，每一层都各有优点，客人们完全不用担心。”


    鹿珠心想，这不就是大堂看现场，雅间看直播？


    可他们还想探听消息呢。


    她拽哥哥的衣袖，“哥哥，我们去三层好不好？我想吃点心。”


    主要是想更清楚地看现场。


    堂倌也不意外，瞧这几个小崽的模样，不像是缺钱的，要不也不可能全都用储物戒。


    剑茗真尊给出来的储物戒没收回去，也就便宜了鹿晴和宝轩，也算是奖励他们学会火系合纵法术。


    但堂倌也确定一大三小都不是大方的，他说完雅间的价格，有一个算一个，可都下意识捂自己的储物戒了呢。


    笑着将客人引到三层最靠近大堂的栏杆处，堂倌见他们脑袋都快从栏杆缝隙探出去了，没急着请客人点餐，只在一边候着。


    当是休息了，还能听会儿鲛人海的精彩故事。


    这阵子正是海兽的繁衍季。


    虽说妖修多不会受这影响，但在天道宗对鲛人潜移默化的推崇下，鲛人的一举一动在水域都是新鲜事儿，大伙儿爱听。


    说书先生已经说到，筑基女修被迫跟鲛女分享夫君，使出毒计。


    “她竟跟鲛族公主提议，既是二女侍一夫，就该不分上下，都是平妻。”


    “鲛族三公主虽然不乐意，却因为心善，还是委屈自己应下了。”


    鹿珠小声嘀咕，“都修仙了，还搞凡人高门大户宅斗那一套？”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旁边有筑基期的客人听到，忍不住磕着瓜子附和，“谁说不是呢。”


    “就算这金丹真人再好看，咱洗精伐髓后也差不到哪儿去，三公主咋不能多看看咱们呢！”


    鹿珠：“……”好家伙，还有遗憾没赶上宅斗的。


    这些修士脑壳还正常吗？


    说书先生：“那女修道，都是平妻，那与夫君双修，自然也该不分先后才是！”


    嗯？不大对劲！


    通晓些俗事的鹿鸣，还有伪崽鹿珠都浑身一震，俩人下意识一人拽一个崽，将俩崽耳朵捂住。


    果不其然，说书先生在客人们兴奋的目光中，醒木猛地一拍——


    “既是不分先后，那要双修，自是该大被同眠！三公主觉得非常有道理，也同意了！”


    “豁！”客人们瓜子都忘了嗑。


    “三公主大气！那女修也很有想法！”


    “可恶！我咋就不是那位金丹前辈呢！”


    “道德底线在哪里！话本子在哪里！法术图册又在哪里！！”


    ……


    鹿鸣深吸了口气，听得想拍桌子，他姐连跟他共用一个碗喝粥都不肯，还能跟人共用一个男人？！


    不不不，住脑，那金丹真人是她姐敬若亲父的师尊啊！


    俩崽虽然被捂着耳朵，奈何修为高了，耳朵太好使。


    鹿晴拍开鹿珠的小手，眼珠子乌溜溜转，小声问，“就跟咱们俩和宝轩一样吗？”


    鹿珠：“……”那可太不一样了，你俩只会打呼噜磨牙放屁抢我被子。


    宝轩挠挠脸颊，还被鹿鸣捂着耳朵呢，声音格外大：“我爹说了，一个被窝躺不下仨，肯定有一个得被踹出去！”


    有客人噗嗤笑出声儿来，问宝轩，“那小道友可能说说，你家被踹出去的是谁？”


    宝轩得意，更大声道：“当然是我爹了！”


    听到的客人们，都带着善意和促狭笑了出来。


    说书先生还在继续折磨鹿鸣的神经，他继续道——


    “这女修也知道，自己提出的建议太过分，但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不要可以，被别人抢了，她如何能甘心？”


    “修士就是与天争命，坚守道心，不进则退，她若退了，说不定道心也就毁了！”


    客人们纷纷点头，觉得这胡说八道很有道理。


    鹿鸣气得脸色铁青，“他们，他们这是在诋毁姐……那女修！”他坚决不承认这故事的娇妻是鹿瑶！


    鹿珠张了张小嘴，见说书先生说的这么详细，若他没趴那三公主床底下，怕就是鲛人海流露出来的消息。


    以她对姐姐的了解，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啪！”说书先生又是一声醒木，他身后的云雾已经变幻到了一张格外豪华的大床里面。


    客人们啧啧不停地嫌弃，可脑门儿都悬在栏杆外头了。


    “那女修便提议，玩儿点刺激的。”说书先生嘿嘿一笑。“双修是这修仙界的快乐事，那三修当比双修更快乐才是。”


    “鲛族三公主一听，感觉非常有道理，然后更刺激的就来了。”


    客人们：卧槽！还能这么刺激？


    月华绸水穿不过，光泽不透，温凉如玉，确实跟用封闭视觉的法术有的一拼。


    甚至因为视觉并未彻底被封，隐约能看到一点点光影，身体的触觉比完全在黑暗中，还更要敏锐些，以前也听过有修合欢道的修士这么玩儿呢。


    连雅间里都有人探出脑袋来，等不及看乾坤镜了。


    鹿鸣起身就要走，怕这胡说八道的故事教坏了家里的崽。


    但三个崽都不乐意，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挪窝。


    就在此时，说书先生神色一凛，铿锵道：“那女修竟然伙同夫君，将三公主打晕，抢了三公主殿内的无数珍宝，去做亡命鸳鸯了！”


    云雾法器变幻出两个格外扭曲的身影，还忽略了自己有储物法器，背着两个比身体还大的包袱，扬长而去。


    众人：“……”裤子都脱了，你给我们看这个？


    “果然刺激！”鹿珠小手拍在桌子上，眼神中满是敬佩。


    不愧是她姐！搞钱也这么刺激哈哈哈……


    鹿鸣恍惚的瞬间，鹿晴和宝轩双目也跟鹿珠一样闪闪发光，这是属于鹿家崽独有的光芒。


    姐姐挣大钱了哇！！！


    客人们：“……”


    连堂倌脸色都有点复杂，倒也不能说不刺激，就是跟他们想象当中的有亿点点差距。


    说书先生收起自己法器，“鲛人海发出告示，若有道友遇到此二人，只要将消息及时告知天道宗，若消息属实，则奖励十颗极品鲛珠！”


    客人们：！！！


    这才是真正的刺激！


    鹿鸣和仨崽面面相觑，他们还没去救姐姐，姐姐就已经跟师父逃出来了？


    他们哪儿还有心情吃喝，反正还有辟谷丹嘛！


    仨崽豪气万分平摊了那盘点心的灵石，屁颠屁颠拉着鹿鸣出了酒楼。


    鹿鸣放出飞鱼，带着仨崽飞到了半空。


    飞出一点聚灵后，他迟疑道：“要不我们先回医仙阁，求助医仙阁和灵贷阁的道友，等剑茗老祖带人来，咱们隐身去鲛人海接应姐姐？”


    鹿珠怕夜长梦多，“姐姐和她师父现在正在被鲛族追杀呢，万一被别人找到，告诉鲛人海怎么办？”


    宝轩听了猛点头，阿瑶姑姑要是被抓走，抢来的财宝可就都没啦！


    他有点像他爹，虽然天赋和悟性不低，但没啥大志向，只喜欢吃吃喝喝赚灵石，不喜欢动脑子。


    鹿晴则不同，她跟鹿珠在一起时间更多，甚至觉得自己身为姐姐得照顾鹿珠，从离开家历练后，就越来越聪明，也更有主见。


    宝轩每回卷起来，都是被鹿晴鞭策的。


    这会儿听到鹿珠如此说，她拽住鹿鸣衣袖晃：“四哥，我们装作去鲛人海历练的修士不就好了？”


    “即便找不到姐姐，只要听到哪儿动静大，咱们浑水摸鱼帮姐姐师徒俩逃跑也好呀。”


    鹿珠冲鹿晴竖起大拇指，鹿晴嘿嘿笑，仨崽都眨巴着眼，满脸期待看向鹿鸣。


    鹿鸣脑瓜子有点疼，要是在金域，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带着崽们冲了。


    但水域不是他们熟悉的地盘，鹿鸣现在承担着家长的责任，不免有些纠结和压力。


    又怕姐姐他们遇到危险，又怕他们几个练气期，贸然前去鲛人海，会很危险。


    海里的强大妖族不少，鹿鸣自己不怕死，就怕家里崽出问题。


    鹿珠拍着小胸脯安抚哥哥，“别担心，还有我这个鲛崽呢，要是遇到危险，我就转变妖身，说你们是我的俘虏。”


    只要有灵智的生灵，还能不知道鲛人海是谁的地盘？


    虽然鲛族肯定看不上她这个蓝鲛崽，也不妨碍她浑水摸鱼，拉大虎扯大旗嘛。


    鹿晴不服气：“凭啥不是我们俘虏你？”


    宝轩猛点头：“携鲛崽威胁海兽，他们也不敢动手叭？”


    鹿珠得意拍着肚皮嘎嘎笑：“谁叫你们没我修为高呐，我鲛体堪比筑基期哦，一屁股能坐死你们俩！”


    俩崽：“……”可恶，腚真不是这么用的哇！


    鹿鸣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已经激起斗志的仨崽给晃散了。


    鹿珠：“哥哥哥哥，咱们就去看看嘛！”


    鹿晴：“四哥四哥，我们保证乖乖哒！”


    宝轩：“四叔四叔，打几只海兽卖灵石也好呀！”


    此次卖给天道宗那些妖兽，他们赚到仨崽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辣么多灵石，已经深深爱上了历练（猎兽）。


    姐姐/姑姑那里还有更多宝物呢！


    鹿鸣被说服，最后确认：“你们保证听话？”


    仨崽异口同声：“保证比三奶/曾奶的锦灵鸡还乖！”


    鹿鸣：“……”


    *


    他半推半就带着崽们往鲛人海去的时候，鹿家这边也都在想念一出门就没了动静的崽。


    现在鹿家有灵根的小崽就只有鹿武和鹿勇俩，他们原本就跟在宝轩屁股后头跑。


    没了宝轩的闹腾，也没了鹿珠和鹿晴的敲锣打鼓，家里崽崽们闹都闹不起花活儿来。


    锦灵鸡他们都不敢去闹，鹿武才刚练气一层，鹿勇才引气入体没多久，锦灵鸡对他们的气息也不熟悉。


    把锦灵鸡闹烦了给他们一爪子，或者被踩到，三长老可能连哭着求他们别死的机会都没有。


    二长老先前给仨崽练灵舟时，水平提升不少。


    他原本只能炼下品中阶法器，三个灵舟却都炼成了中品，尤其是给鹿珠的灵舟，达到了中品中阶。


    炼器突破，叫二长老停滞在练气十层的修为起了波澜，他带着对崽崽们的思念闭关半年，将修为稳定在练气大圆满。


    只要能买到筑基丹，鹿家马上就能多一位筑基修士。


    但他从闭关室出来，感觉整个鹿家庄安静得像坟场一样，就更想念家里的崽了。


    他站在门口感叹：仨崽一走，像走了三十个崽，把家里人的魂儿都带走了……


    “二哥你出来了？”三长老发觉动静，赶忙过来喊他。


    “快！咱们去雪娘子山，于家和张家人又找事儿，家里人都过去了！”


    二长老：“……”哦，不是魂儿走了，是人也都不在家。


    他急匆匆跟着三长老往雪娘子山那边去，“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不跟这两家争资源，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三长老满脸暴躁，“谁知这两家脑子进了什么屎，原本还好好的，最多见了面被讽刺几句，咱也没跟他们计较。”


    “今天元壮他们去雪娘子山后的村子收煞石回来，叫两家堵在山脚下，说雪娘子山是张家的，要咱们交过路费。”


    虽说于家种雪娘子树，张家酿酒，可这山也没写他们两家的名字。


    三长老气得恨不能问候这两家的祖宗，“土匪管的还没这么宽呢，叫了天音宗的巡逻队来，他们竟偏帮那两家。”


    她是回来取疗伤丹药的，估计会打起来。


    二长老面色冷然，“肯定是知道鹿鸣和三个崽不在金域，趁机想逼我们交出阿瑶的遗曲。”


    三长老小声问，“大哥还没动静吗？”若家里有筑基修士在，于家和张家也不敢这么猖狂。


    二长老摇头，“若非阿瑶命牌……大哥不会出秘境的。”


    说话功夫，俩人驾驭飞剑到达雪娘子山脚下。


    鹿晴她爹鹿元茁，鹿珠她爹鹿元壮已经跟于家和张家动上手了。


    鹿家飞升那位老祖留下的训示，家里灵根资质不好的子弟尽量为家里绵延子嗣，灵根资质好的族人则专心修行。


    兄弟俩既然都成亲生子了，灵根资质自然算不得好。


    鹿元茁金土灵根丙下资质，修为才练气六层。


    鹿元茁金水灵根丙中资质，练气八层。


    于家和张家出手的，是他们家里资质好的两位长老，都已练气大圆满。


    没多会儿，鹿元茁和鹿元壮就口吐鲜血被打退倒地。


    鹿晴娘林灵和江洛冷着脸将夫君扶住，站在了二长老身后，先疗伤。


    于家那位长老笑眯眯道：“和气生财嘛，你们鹿家捡垃圾都捡出名堂了，还把家里的子弟送到灵贷阁，这点灵石还出不起？”


    张家长老轻嗤，“雪娘子山本就是我张家的族地，以前不收你们灵石，是看你们穷到饭都要吃不起了，这人得要脸，总不能一辈子占便宜没够吧！”


    二长老怒喝，“你们张家的族地？你们可有地契？！人确实得要脸，这句话还给你们！”


    于家长老和张家长老感觉到二长老身上蓬勃升起的灵气，心下都有些吃惊，练气大圆满？！


    二长老是水到渠成修为晋升，比起磕丹药升上去的两个长老，灵气甚至更压他们一头。


    俩人脸色难看，看向一旁的天音宗巡逻队队长纪槐，他是纪杨和纪柳的堂兄。


    纪槐是筑基期修士，见二长老气势强硬，他轻哼一声，运起筑基期威压，朝二长老压过去。


    二长老始料不及，猛地吐出一口血，腿狠狠打了个弯。


    纪槐这才慢条斯理道：“雪娘子山一直为于家和张家所用，你们鹿家不过是从木域迁来的丧家之犬，怎知张家没有地契？”


    他伸手取出一张羊皮纸，轻飘飘扔给张家长老，“这不就是了？往后鹿家想从雪娘子山过……哦不，哪怕去金域城，也得一人一块上品灵石，否则别想进城。”


    三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手心飞速长出藤蔓，准备动手，“你们一手遮天，就不怕我们家的孩子回来了，状告到灵贷阁和医仙阁去！”


    纪槐轻嗤，“你们就是告上天剑宗和灵医谷，也是这个说法，每次进出金域城，你们都带着不知道多少垃圾。


    若煞石被有心人或邪修利用，其中的煞气能毁掉一座城！你们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大气凛然说话的时候，剑茗也已经出了传送阵，直接御剑先往鹿家来。


    到了鹿家，还没等下落，她神识就听到了雪娘子山那边的动静。


    她眉峰一挑，临近弟子招新，蹦跶出来的魑魅魍魉倒多了不少，这不稀奇。


    但有人欺负到她弟子头上，这可真是黑老鸹染白脖子，太特娘新鲜了。


    至于没人知道鹿珠是她弟子？那又怎样，鹿鸣还在灵贷阁呢。


    他们这是打天剑宗的脸！


    剑茗隐藏身形出现在众人上空，好整以暇看看这群人蹦跶。


    此时，纪槐说完话，张家长老长长哦了一声。


    “我倒是忘了，昨天我才听到去灵贷阁买东西的族人说，灵贷阁佟管事叫鹿家先别去送煞石了，库房装不下他们收的垃圾了呢。”


    佟羲？嗯，回头得替弟子要点精神补偿费。


    在灵贷阁中正修炼的佟羲猛地后脖颈一凉，惊魂未定好半天静不下心来，总觉得是那位老祖定又念叨他。


    而于家和张家人倒没这个直觉，只哈哈大笑。


    于家长老也一本正经点头，“听我们家昊儿说，医仙阁最近缺三级鲛珠，都被鹿家借着家里杂事弟子的光，从徐管事那里借走了。”


    他啧啧两声，“听说你们欠医仙阁一千多上品灵石，你们这群穷鬼还得起吗？也就是仗着医仙阁管事心善，你们还好意思问别人要不要脸。”


    鹿天和鹿谷气得拔出剑来，哪怕打不过，也不能任由人如此欺辱，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抹掉唇角血迹的二长老伸手拦住他们，冷冷看向两家人和纪槐带领的天音宗弟子，“你们最好祈祷我们家里的孩子永远不会回来。”


    纪槐脸色一冷，“你这是在威胁我？就凭你们时刻威胁金域城百姓的安危？”


    他抬起下巴嘲讽，“要不我替你们在金域城宣扬一番如何？看看百姓们同不同意你们带着那么多垃圾招摇过市！”


    鹿家的小兔崽子不是还拿留影石威胁他二叔？


    那就别怪纪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只这样还不够，纪槐运起七分灵力，化作攻击朝鹿家人狠狠打过去，“区区一群蝼蚁，也敢挑衅我天音宗弟子，就连鹿瑶都不敢——噗！”


    话没说完，他猛地一大口血吐出来，倒飞到山脚下，又被后坐力反震，趴在了地上。


    他张嘴想说话，先吐出了大口大口的血，还带着内脏的碎块，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变故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鹿家人都飞快低下头，只怕自己笑出来的太快。


    鹿瑶确实不敢这么吹牛逼，狠话都没说完就被打脸，实在是，实在是……太爽了哈哈哈……


    于家人心下一惊，都取出武器，运起灵气警惕——


    “谁！滚出来！”


    看纪槐的惨样子，张家长老聪明些，高喊，“前辈何必要帮鹿家，鹿家不过是捡破烂的下三流，他们威胁金域城百姓安危，我们也是伸张正义！”


    剑茗御剑慢悠悠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惊疑不定的众人，面无表情，“你们伸张正义，关老娘什么事儿！”


    她长长哦了一声，学张家长老，“我倒是忘了，狗听不懂人话，灵贷阁也替人处理煞石，那岂不是你们口中捡垃圾的？你们怎么不去灵贷阁伸张正义？”


    然后她学着于家人的模样抚掌，“哦，大概是听不知道哪个小猫小狗说，灵贷阁的剑修是疯子，打不过，不敢伸爪子是吧？”


    纪槐服下疗伤丹药，脸色极为难看被同门扶着上前，感觉出剑茗的修为后，面色更黑。


    不过是练气大圆满的垃圾！他以为自己是不小心被暗算了。


    想起自己耗费的那颗极品回春丹，他怒喝，“混账，你可知道我乃天音宗内门——嗷！”


    话没说完，他又被剑茗一剑鞘抽了出去，这回连爬的动作都没了，直接被抽晕了过去。


    剑茗冷嗤，“就是天音宗掌门来了，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有本事你能欺负鹿家人，没本事还敢乱吠，回头我倒要问问凤首真尊，你们天音宗难不成是靠嘴打赢的五域大比！”


    巡逻队的天音宗弟子心下大惊，都被剑茗真尊的气势压得不敢说话。


    于家长老和张家长老就更不敢说话了，凤首真尊？那可是天音宗的老祖，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存在。


    这女修到底啥人啊？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不敢再找鹿家人麻烦了，心下都生了退意，想偷偷溜。


    剑茗凉凉道：“等等！”


    她能叫他们这么走吗？


    于家人和张家人，包括架着昏迷不醒纪槐的天音宗弟子都猛地被剑茗的神识压制，僵住身体。


    众人心下更震惊，这神识……这特娘是扮猪吃老虎的大能！


    剑茗朝同样被压得不敢抬头的鹿家人看过去，向二长老扔出一个储物戒。


    “这是我徒弟鹿珠，灵贷阁即将领悟剑意的杂事弟子鹿鸣，灵医谷楚寒雨记名弟子鹿晴和鹿宝轩带给你们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灵植，灵兽和妖兽材料。”


    于家和张家人：“……”鹿家崽成了大能的徒弟？！


    天音宗弟子心下一惊，楚寒雨？那不是灵医谷掌门二弟子吗？！


    他们都恶狠狠瞪向昏迷的纪槐，怪他不好好查清楚，才叫他们踢到铁板上。


    鹿家人心下大喜，二长老恭敬问：“敢问前辈，鹿鸣他们可回来了？”


    剑茗淡淡道：“哦，他们还有点机缘，要过些日子回来。”


    “对了，他们在秘境中杀了不少妖兽，卖了一千多上品灵石，虽然不中用，倒也正解你们家的燃眉之急，拿去把钱还了吧。”


    她朝鹿元壮身手，“我叫你们收的垃圾……呸，煞石呢？”


    差点被那些急着找死的给带跑，怎么就是垃圾了？


    煞石对她和鲛崽的作用大着呢。


    鹿元壮赶紧恭敬将三个储物袋递给剑茗。


    剑茗对鹿元壮倒是不好意思收孝敬，忍着心痛掏出三块上品灵石扔给他。


    “加上灵贷阁的煞石，一起给你们结算，不够去找佟羲要。”


    鹿元壮有点懵逼，不，不是他们给灵贷阁钱吗？


    剑茗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若不是怕小崽子们知道了要水漫金山，她绝不会做这种给鹿家长脸的事儿。


    她看向其他人，于家和张家人脸色都已经僵硬到没法儿看，天音宗弟子也都低着头。


    剑茗似笑非笑：“不要过路费了？”


    于家和张家人都赶紧摇头。


    剑茗：“往后进城要一块上品灵石？那我叫佟羲跟你们天音宗结算。”


    巡逻队弟子腿有点软，他们是收了纪槐的好处来这一趟，宗门并不知道。


    若知道他们招惹灵贷阁……执法堂非得罚他们去思过崖待个百八十年不可。


    看起来修为最高的一个弟子笑得比哭还难看，“不，不用了，都是纪队长昏了头，等他醒了，我们必定一起去灵贷阁找佟真人请罪。”


    剑茗点头，“行，那你们先把欠鹿家人的灵石给了吧。”


    众人：？？？


    剑茗眯眼：“打伤人不给灵石？吓唬人不给灵石？以多欺少不给灵石？仗势欺人不给灵石？！”


    每问一个问题，她的气势就攀升一分，到最后一个问题，她身上的杀气浓到鹿家人都有些受不住，偷偷后退几步，撑起灵气罩才顶住。


    正面面对她的人又吐了一地的血，凄凄惨惨掏出一个个储物袋，颤巍巍交到鹿家人手上。


    鹿元壮嘿嘿笑，“你们看，捡垃圾也很有前途嘛！”


    于家长老和张家长老又猛地吐出一口血，说实话，要早知道捡垃圾能这么有前途，他们也去了！


    可惜……现在人给得罪完了！！


    送走这些人，剑茗挥挥手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鹿瑶已经出了秘境，我带小崽子们去找她，找到人就回来，有事儿找佟羲，我会交代好。”


    等剑茗离开后，鹿家人呆滞了好一会儿，说实话这打脸的速度，他们从话本子里都没见过。


    但很快，鹿家人就打起精神，一窝蜂凑到了二长老跟前。


    “我就知道露珠儿有出息，快看看她送了多少好东西回来！”


    “还有我们家鹿晴呢，她肯定给我和他爹带炼器材料了！”


    “还，还有我们家宝轩，肯定跟着姑姑们发大财了，三奶你让让——嗷！”


    二长老没好气用灵气将这些夯货掀翻，“生怕外头人不知道咱们发达了哈哈哈……”


    他赶紧轻咳几声压住喜悦，板起脸，“先回家，回家再说！”


    鹿家这边欢欢喜喜如同过年时，剑茗已落在了佟羲的修练室内。


    好在佟羲早有预感，这会儿根本没在修练，毫不意外地恭敬迎接老祖。


    剑茗言简意赅：“所有煞石都装起来给我，鹿家人的部分，灵石结算给他们。”


    “我的一部分继续抵扣欠款，一部分替我换那个能变换灵息和面容的上品灵器。”


    她哪儿来的好友，宗门里的人都避她如蛇蝎，唯有个不怕她的大师兄，懒得跟猪一样，百八十年没个动静。


    她只能自己来做自己的好朋友啦。


    佟羲顺从应下，好奇问，“老祖这是要作甚？”


    像老祖这样光明正大吓唬所有人的牛逼人物，要乔装打扮，难不成是——


    在佟羲不妙的预感中，剑茗点头，“去鲛人海。”


    佟羲大惊失色，“三思啊老祖！您还记得当年抽飞了天道宗浮空岛，欠了多少灵石吗？？？”


    再来一回，天剑宗赔不起了啊！！！


    剑茗翻个白眼，“我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不解开封印，你担心个屁。”


    她的封印要打开，妖体会破碎的更快，刚收个宝贝徒弟，她还不打算死呢。


    佟羲不怎么放心，不，是怎么都不放心。


    他刚要劝，剑茗直接换了话题，“对了，天音宗弟子欺负我徒弟的家族，还嫌弃收煞石的，天音宗的煞石叫他们自己处理，咱不要了。”


    就给那么点灵石，凤首老祖闭关，其他人劈开空间要费更多灵石，他们真是给天音宗脸了。


    反正煞气多得是，不缺天音宗这点。


    佟羲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人欺负天剑宗弟子的家族，等于欺负天剑宗，少说也得让他们大出血一把。


    他动心眼子的时候，剑茗拿到灵器，直接飞去了医仙阁。


    到了医仙阁，楚寒雨倒没跟周松一样，还非得收这剑疯子的灵石。


    尽快送走这剑疯子，倒给灵石他都乐意。


    剑茗也没忘跟楚寒雨说鹿家被欺负的事儿，“你这医仙阁跟筛子一样，你弟子都叫人骑脸上扇巴掌了，灵医谷啥时候这么好说话？”


    她可不是小心眼，她就是替友宗她亲爱的医修道友们，担心他们在修真界的尊严罢辽。


    施施然说完，留下脸色瞬间冰冻三尺的楚寒雨，剑茗拍拍屁股进了传送阵。


    一出传送阵，她直接将千面灵器扣在脸上，变成一个身高八尺（汉尺）的瘦削大汉，去找周松。


    “人呢？”她那么聒噪的一大三小四个崽子呢？


    周松被突然出现的大汉吓了一跳，好半天，才从剑茗真尊这感觉随时会劈过来的气质，明白她问的是谁。


    他恭敬低头，一板一眼，“他们要出去逛，我给了他们飞鱼，逛了两天一夜，还没回来。”


    剑茗：“……”这是逛丢了啊！


    不对，她暗暗磨牙，这几个小崽子怕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先斩后奏，自个儿往鲛人海去了。


    她懒得跟周松多说话，直接御剑飞出浮空岛，隐去身形，加快速度往鲛人海去。


    此时，鹿鸣和三个崽，正蹲在海中一座无人的小岛上，蹲在沙滩边缘苦恼呢。


    虽然不知道的人将水域这片海统称为鲛人海，实则只能算是鲛人海域。


    鲛人生活在这片海域的东南方向，据说那里更容易吸收月华修练。


    鲛人在海里速度极快，去哪儿都方便，也不愿意住的离人修太近，那就没了神秘感。


    因此从水域出来，连续不停飞上两天，才能到达真正的鲛人海……不迷路的话。


    鹿鸣仔细看着从水域买来的地图，口中念念有词，“太阳东升西落，上午向阳为东，下午向阳为西，前面的路没错……”


    鹿晴眯着眼迷茫看向略有些阴沉的海天一色，像是要下雨了。


    她喃喃道：“没有太阳该怎么办呢？”


    宝轩身手拨动着海水，“靠猜？”


    遇事不决找鲛崽，俩崽看向鹿珠。


    鹿珠挪了挪蹲着的小短腿，戳海滩上的贝壳，“别问我，问就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她用法术准头都不好，方向感能好？


    鲛崽确实很优秀，但鲛崽也不是万能的嘛！


    鹿鸣仔细确认了半天，根据地图上标注的岛屿位置，飞出去以灵识探看了许久，才大概确认下来鲛人海的方位。


    “我们继续往南飞半天左右，应该就到了。”


    鹿鸣前面已经连续掌控灵舟一天半，怕他过于疲惫，鹿珠接手了灵舟，闻言整个崽一呆。


    “哪儿是南？”


    鹿鸣：“……往左。”


    鹿珠心想，早这么说不完了嘛。


    她高兴掌控着灵舟往左侧，嗖嗖飞出去。


    她修为最高，经脉和灵窍都被煞气撑到比一般人宽，练气八层的修为灵气非常雄厚。


    这导致，她一嗖嗖，宝轩就开始嗷嗷。


    “小姑你慢点！嗷！我要撞傻了！”


    鹿鸣淡定以舟沿固定住身体，鹿晴嘎嘎乐着保住鹿鸣的胳膊，“你早就傻啦，要不怎么只有你撞到头。”


    她说话的功夫，鹿珠再次加速，宝轩一个没稳住，一脑袋就扎鹿晴肚子上去了。


    鹿晴：“嗷——宝轩你脑袋是铁精做的吗？”


    宝轩：“啊呀！别打脑袋，腚就在那儿呢，不怪我，怪小姑嘛！”


    鹿晴：“我当然知道，但她驾驭灵舟，我还不想死，只能给你机会孝顺啦！”


    宝轩：“……”


    灵舟从天空飞快划过，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鸭子笑声，很快又被长了经验的小崽们升起的隔音罩阻隔，海天一色间再无声音。


    良久，淅沥沥的小雨从空中徐徐飘落，连天海间的蓝都变成了雾蒙蒙一片。


    半天后，鹿珠停下灵舟，扭头迷茫看向鹿鸣。


    “哥哥，我们……到了？”


    鹿鸣探出灵识上下左右看，都没看到鲛人海中，给鲛人夜半出来坐着放歌晒月亮的石山。


    他有些迟疑，“应该还没到？要不就——”是方向有点偏了。


    他还没说完话，海中蓦地射出数百根冰箭，将他们灵舟逼得退后。


    一个长着碧色鱼尾的鲛人少年，从海中腾空而起。


    少年张扬道：“你们的灵舟丑到我了！必须赔偿灵石安抚我幼小的心灵！”


    鹿鸣猛地一呆，赶紧取出灵剑警惕，好家伙，他们遇到碰瓷的了？！


    仨崽也呆了一下，但下一刻，他们就都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扑到舟沿，冲少年露出两排小白牙。


    碧鲛少年下意识后退几尾巴：“……”吓傻了？


    第32章


    天上掉财神爷啦！仨崽兴奋握住小手, 脑海中瞬间蹦出这个念头。


    去鲛人海的活地图！仨崽笑容灿烂到几乎要冲破雨雾，代替太阳闪耀这片天。


    等少年反应过来，他已经又退了几尾巴。


    他有点恼羞成怒, 这些崽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崽们, 跟哥哥学习，正常点正常点, 别叫他跑了！”鹿珠传音给大家, “这可是咱们致富鲛人海的希望哇！”


    鹿鸣：“……”他总因为不够猪, 而跟三个崽格格不入。


    这也许就是他赚钱比不过仨崽的缘故？


    鹿鸣瞪大了眼努力做出害怕的样子，剑握得更紧，在心里深刻反省。


    在鹿珠掏出留影石的瞬间, 鹿晴已经表演上了。


    她努力压住笑意，扒着舟沿, 可怜兮兮问道：“小哥哥，你要抢劫我们吗？”


    碧鲛少年下意识反驳：“我不小了！”他竖起尾巴比俩崽还高！


    鹿珠：“……大哥哥，我们很穷的，你放我们一马好不好？”


    宝轩不明白, 俩姑为啥每回都得来这么一出, 反正结果都一样, 直接上不好吗？


    鹿珠和鹿晴不这么想，她们可是善良的小仙女诶！


    得确认对方确实是坏蛋, 万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也得有正当防卫的证据, 才能抢……咳咳行侠仗义得更加彻底嘛！


    碧鲛少年闻言轻嗤, “你们的储物戒, 在水域至少能卖十块上品灵石，你们身上的法衣也是上品料子, 跟我说穷？”能穷得过他？


    说完，少年脸色一僵，比赢了好像没啥值得骄傲的，这让他更恼怒了些。


    仨崽偷偷抿唇角，可恶，他们的身价提高好多嘿嘿，不大好扮猪了呢。


    宝轩跟上俩姑的队列，敷衍问道：“那你要多少灵石才肯放我们走？”说出来，他们也好知道要抢……要行多少仗义。


    碧鲛少年冷冷抬起下巴，“小孩子才选择，我当然全都要！储物戒都交出来！我放你们走，否则哼哼……”


    宝轩小脸一板，掏出符箓，“别以为你是鲛族我就不敢打，鲛族我们打过不止一次啦！”


    鹿珠：“……”


    碧鲛少年以望气术看了眼四人。


    鹿珠稍提起一口气，师父教她的隐匿诀，她刚学会，不会被感知出同族血脉吧？


    少年毫无所觉，晃晃尾巴哈哈笑，“练气期的小屁孩也敢说大话，我可是筑基期鲛人，身体强悍堪比金丹，就算你们再来十个也打不过我！”


    他那双漂亮的墨绿色眸子恶狠狠瞪过来，“赶紧把好东西交出来，否则我把你们全抽到海底去做人仆！”


    嗯？


    仨崽互相对视，堪比金丹？


    那确实没打过，不过金丹也怕雷劈吧？


    鹿珠收起留影石，给大家传音，“抓紧，姐姐还在等我们。”


    她一拍储物戒，“水！雷！”水牢，引雷符！


    鹿晴抚上储物戒，“火！”


    宝轩立马跟上，“龙！”俩人用合纵法术！


    鹿鸣：“……剑！”他还有张金丹期的剑符。


    大家在秘境中被剑茗逼着，也不是没打过二品高阶妖兽，那可堪比筑基大圆满修为呢。


    他们习惯了流水作业，动作非常迅速。


    在碧鲛少年迷茫又警惕的眼神中，鹿晴和宝轩牵起手，稚嫩嗓音高喝——


    “火龙在天！”


    剑茗教他们的合纵法术，并非凡品，幻化出的火龙具有一丝龙威。


    虽然鹿晴和宝轩才刚入门，微乎其微的龙威突袭也很有用，二品高阶妖兽一时不察都会被镇住几息。


    碧鲛少年瞳孔倒映出火光的瞬间，血脉中突然升起一丝恐惧，不可自控的身子一沉，尾巴几乎要碰到水面。


    他怒气冲冲甩了甩尾巴，再次升空，想将鹿珠掌控的灵舟打落。


    “可恶！小小火龙能奈我何！我可是冰灵根鲛族！”


    鹿鸣在他开口的瞬间使出凌厉剑招。


    少年面色嘲讽，丝毫不躲避，准备凭身体硬抗，甚至伸出鲛族锋利的爪子狠狠朝鹿鸣抓过去。


    量鹿鸣也伤不到他的肉.身。


    这一剑确实没伤到他的肉身，鹿鸣飞快避少年的攻击，因少年动作太快，脸颊被利爪抓出了两道血痕。


    但随着鹿鸣那道剑光过去的，还有被引动的金丹剑符。


    天剑宗金丹中期全力一击，哪怕鲛族身体强悍也承受不住。


    少年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血，被拍入水中。


    他气得几乎要晕过去，这几个人使阴招！


    可惜他们忘了，他是鲛族，入水战斗力只会更强。


    即便这些人族还有那么厉害的剑符，他想跑，他们也逮不住他。


    可碧鲛少年刚落入水中，就感觉到不对，他没有落入正常的海流，而是被困入水笼诀幻化出的牢笼之中。


    他气恼地想要一尾巴拍碎这弱唧唧的牢笼，他被那剑符拍到胸口受了伤，他打算先逃走，暗中跟随这几个人修。


    等他养好伤，他一定要让这几个人修好……


    “嗷凹凹凹——”滋滋啦啦的电光在水笼中肆虐，碧鲛少年痛得大喊出声。


    早藏入水下的鹿珠，谨慎捏着几张引雷符，跟小乌龟一样慢慢游过来，怕少年身体素质太强悍，想了想，又甩进去一张。


    少年浑身颤抖，鳞片炸起，气得又吐了口血，嗓音都喊劈了：“你们嗯嗯嗯~使诈啊啊啊~”


    鹿晴嘿嘿笑着凑过来，“你自己太笨你怪谁！”


    宝轩抱起胳膊，“你吵到我们的耳朵了，还抓伤了四叔，必须赔偿灵石安抚我们幼小的心灵！”


    少年：艹，这是他的词儿！


    鹿鸣拍拍宝轩脑袋，“老祖给的捆妖绳呢，先捆起来，带他上灵舟。”


    他们已经不是刚出家门的天真崽，被剑茗教导过，都知道夜长梦多和百密一疏的道理。


    宝轩飞快激活捆妖绳，封住少年的元窍和中窍，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鹿鸣提着少年，大家一起飞出海面，登上灵舟。


    鹿鸣从鹿珠手里接过灵舟掌控，恐吓少年这种事儿，说起来汗颜，但确实是仨崽更熟练。


    鹿晴给还哆嗦的少年喂了些融灵散，还有她根据师父赐予的手札炼出来的丹毒。


    少年只感觉自己身体内的妖元飞速消失，腹部隐隐约约痛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


    他苍白着脸躺在灵舟上，恶狠狠瞪着几个崽：“鲛族血脉剧毒，你们这点毒药，还想毒死我？做梦！”


    “等我恢复过来，我定要撕了你们！”


    鹿珠蹲在一旁摇摇小脑袋，心里感叹，修真界大部分修士都智商在线，哪怕是坏蛋也会布杀阵，黄雀在后这些招数，很久没出过这种命在别人手里还敢叫嚣的蠢才了。


    就这样还敢碰瓷？谁给他的勇气啧啧……


    鹿晴兴致勃勃蹲在少年身边：“哇！大哥哥你真的不怕毒呀？”


    她拍拍小手，从储物戒掏出好几个瓷瓶，“那可太好了，我炼的丹毒还不知效果如何，没有解药我们也不敢试，那就麻烦大哥哥啦！”


    碧鲛少年心下一惊，梗起的脖子莫名低下去些，色厉内荏，“你，你别乱来，鲛族三公主是我堂姐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给我下毒，鲛族不会放过你的！”


    实话说就是，鲛人血确实有毒，但自愿放血又无毒，毒性很玄妙，他也不能抵挡所有毒素。


    又没有解药，万一他比现在还倒霉呢？


    宝轩眯起眼，叉住腰，学着鹿珠的样子压低小动静，恶魔低语：“哇，那把大哥哥杀掉，毁尸灭迹，就没人知道啦！”


    少年呆住，好主意，他怎么没想到呢！


    鹿鸣和鹿珠兄妹认同地点头。


    鹿鸣：“你们会炼丹毒，应该会炼化尸散吧？”


    鹿珠：“还得有化魂散，师父说了，不能给敌人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


    宝轩只跟着点头，这方面他确实没啥天赋。


    鹿晴稍迟疑了下，不过看着少年鲛纱剧烈抖动，她摸着小下巴嘿嘿笑。


    “没炼过，但失败了也没关系，反正早晚要死，死的过程中为我们做点贡献，也没差别啦。”


    碧鲛少年脸色大变，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


    被折磨致死，和痛快给他一刀，差别大了去了好嘛！


    他听着都觉得骨头缝儿疼。


    他彻底垂下了自己骄傲的脑袋，“我，我给你们灵石，给你们鲛珠还不行？我不是三公主的堂弟，我就是个普通的鲛族罢了，刚才骗你们的呜……”


    这少年看起来也没多大，又被吓得够呛，又要大出血，比三级鲛珠还漂亮的碧色鲛珠啪嗒啪嗒掉在灵舟内。


    仨崽兴高采烈捡起鲛珠来，还要在人家少年伤口上撒盐。


    “哇！四级鲛珠？”


    “多哭点多哭点，要不我给你喂点黄连？”


    “碧鲛产中品鲛珠，咋不是五级和六级鲛珠呢？”


    碧鲛少年囊着鼻子瓮声愤慨：“我还是个孩子！！！”


    鹿珠：“大哥哥你现在又是孩子啦？”


    鹿晴：“大哥哥你在我们面前说自己是孩子，合适吗？”


    宝轩：“你反省下，嘿嘿嘿……”


    碧鲛少年：“……”


    他汪的一声哭出来，掉下更多鲛珠，让崽崽们笑得更甜，显得他格外悲凉。


    掌控灵舟的鹿鸣都看不过去了，“你们悠着点，鲛珠哭多了会力竭，让他歇会儿，免得鲛珠品质受影响。”


    碧鲛少年：“……”你们都是魔鬼吗？！


    等他哭得浑身无力，三个崽才放他一马。


    他们能感觉得出，这少年从突然冒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真切的杀意。


    这样的少年鲛，留着产鲛珠也好啊，他们有点下不去手。


    鹿珠跟他商量：“你立下天道誓言，绝不伤害我们，也不泄露跟我们有关的消息，我们就放了你好不好？”


    少年警惕看着他们，“不要我灵石了？”


    鹿晴：“那倒也不是，该给的还是得给，最多我们只要你一个储物戒就好，比起你，我们是不是善良多啦？”


    少年：“……”他总共就一个储物戒！


    他哭唧唧将储物戒交出去，有气无力发了天道誓言，宝轩才将捆妖绳给解开。


    鹿晴拍拍手，“我们都是善良的修士，所以我们打算送你回家。”


    少年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鹿珠捧着小脸冲少年眨巴眼，“那大哥哥你善良点，我们要去鲛人海找人，大哥哥带我们去鲛人海呗。”


    宝轩手里缠绕着捆妖绳，冲少年核善地咧开小嘴。


    少年：“……”


    去鲛人海找人？多新鲜啊，那里多得是鲛，人却没几个，最出名的也不过是……


    嗯？


    少年眼神古怪扫过鹿鸣和仨崽，慢吞吞问：“你们不会是去找偷了三公主宝物逃走的那两个人修吧？”


    鹿珠心下一紧，眯了眯眼，“那跟大哥哥没关系哦，你只管带路就好啦！”


    幸亏刚才她想到了天道誓言，他们不必担心这时而愚蠢，时而聪明的少年，会跟鲛族告他们的密。


    少年眼珠子一转，突然幻化出双腿，盘膝坐下了。


    比起刚才的愤怒和害怕，这会儿他显得略有些无赖。


    “若是你们要找那俩人，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在哪儿，要是你们找别人，我不可能带你们这样狡诈的人修去鲛人海，你们杀了我好了。”


    三个崽都有些迟疑，他们觉得少年是在诈他们。


    鹿珠蹙眉，鹿晴和宝轩撅嘴，论诈人，他们才是专业滴好吗？


    一直由着三个崽自由发挥的鹿鸣突然开口，“是，找的就是他们，你可以说了。”


    “若是你骗我们……”鹿鸣扭头看了少年一眼，“能抓住你一次，我们就能抓住你第二次，下一次，我会杀了你。”


    鹿鸣目光中的杀意叫少年瑟缩了下，虽然鹿鸣修为比他低，但那种从杀戮中走出的冷厉并不作伪，以少年现在的情形，他确认对方真的会杀他。


    他赶紧开口，“其实那俩人修就在这附近，天道宗的修士锁定了那俩人修的踪迹，将他们往包围圈里逼，我也是为了奖励出来抓人的。”


    天道宗想要抓住人跟鲛族换好处，鲛族自然也有鲛想抓住人，跟三公主换好处。


    少年直起身子，目光灼灼看三个崽，“他们偷走了三公主最喜欢的水月法宝，法宝是天道宗以帝流浆和极品水月圣砂矿炼制而成，能够提升鲛族血脉。”


    “天道宗可以追踪法宝的位置。”


    仨崽脚底忍不住轻轻挪动，极力压制着兴奋的小碎步，提升鲛族血脉？那不就等于赚更多钱？


    姐姐/姑姑太牛逼啦！


    鹿鸣也心神一动，迫不及待问：“那你可知他们此刻在哪儿？”


    少年点头：“我跟着天道宗修士来的，他们都是金丹修士，我不敢跟太近，他们应该就在此地往西一百里范围内。”


    鹿鸣：“……往左还是往右？”


    少年眼神复杂：“往右。”一群路痴还来找人，脑子得多不正常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鹿鸣将灵舟往右一拐，以媲美鹿珠御舟的速度，飞快朝少年说的方向而去。


    鹿珠和鹿晴都下意识抓住舟沿。


    只有依然反应慢一拍的宝轩和碧鲛少年没有防备，两声嗷呜，俩人抱在一起，脑袋相撞，差点上演浪漫爱情剧里的摔倒亲亲。


    少年无辜坐起身，眼神从宝轩脑门上的大包飘过，这可不算他违背天道誓言，是小崽子自己撞过来的。


    宝轩捂着脑门，眼泪汪汪去看鹿鸣。


    鹿鸣轻咳几声，“抓稳了，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鹿珠和鹿晴低着头窟窟窟，怎么都忍不住。


    见宝轩快要忍不住扑过来内讧，鹿珠和鹿晴为了在外人面前的形象，赶紧嘎嘎笑着躲开。


    鹿珠跟少年套近乎：“大哥哥叫什么呀？”


    少年比开始平静了许多，懒洋洋靠在舟沿，“闻，普通鲛族没有姓，但你们可以叫我碧闻。”


    鹿晴眨巴着眼睛颇为好奇，“大哥哥你不是三公主的堂弟吗？为啥要打劫我们？”


    少年偏开脑袋，吸了吸鼻子，“我和妹妹是庶出，我妹妹碧云惹到了三公主，被打成重伤，家里不管，我没有钱给她疗伤。”


    他既不想太积极帮伤害了妹妹的三公主抓人，又得想办法赚钱，才给自己另找了个有钱途的新生意。


    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就碰到了比他更无耻的几个崽。


    鹿珠呆了下，又一次感到违和，这真不是走错片场了吗？


    修仙界的妖族，还有庶出嫡出？


    不忙着对月修练，天天没事儿就娶媳妇再娶小妾，拼命生娃？


    这河狸吗？


    宝轩歪着脑袋问：“可鲛族不是被天道宗捧得很高吗？受了伤为啥不去找天道宗呢？”


    碧闻面色冷然，“天道宗只将银鲛高高捧起，怎么会管普通族人。”


    虽然整个云真界大部分鲛珠都是鲛族普通族人产出，可所有的权势，财富还有名声，都只属于银鲛。


    鹿晴皱起眉，“怎么会这样？都说鲛族实力强悍，你们都不反抗吗？”


    碧闻脸色麻木：“有天道宗替银鲛镇压我们，而且那些被养得只知道勾心斗角的银鲛，以全族之力，跟天道宗换取帝流浆，提纯自己的血脉。”


    “我们的王已经是赤鲛，王族已有好几个鲛快要变成赤鲛了，赤鲛是皇族，天生对我们有绝对的血脉压制，令我们几乎无法反抗。”


    鹿晴和宝轩想到浮空岛高高低低的那一套，崽崽的喜好憎恶都很明显，俩人都皱起了小脸。


    鹿晴：“天道宗怎么能这样？我不喜欢天道宗！”


    宝轩鼓着腮帮子，“先前那位前辈不是挺好相处的吗？但天道宗真的好可恶！”


    碧闻轻嗤，“天道宗内也分三六九等，核心精英弟子是人上人，普通弟子就是他们的仆从，鲛族中，人仆和鲛仆这一套，就是从天道宗学来的。”


    鹿鸣都忍不住蹙起眉，“修士本应一心修行，成就大道，这样做不会引起恶果吗？”


    鹿珠小脸儿还算平静，她熟悉这种感觉，上辈子外国那些资本家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也许那游历过科技挂世界的大能老祖，也将这部分给记了下来，叫天道宗给学去了呗。


    至于恶果，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讽。


    资本家血管里流淌着肮脏的血，却也不少做善事美化自己的形象。


    当天道宗积累起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财富，再用来积攒善果，不就抵消了？


    她看向脸上讥讽未消的碧闻，“鲛人王族难道不知，天道宗如此做，只是将你们当做圈养的灵兽，好叫你们能乖乖生出更多崽，再以更低廉的价格产更多鲛珠？”


    碧闻不说话，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们这一脉下界，不就是为了帮云真界抵御煞气吗？


    除了飞升，他们这辈子都回不了上界，他们还能反抗整个云真界？


    第33章


    碧闻满脸漠然, 他出生在云真界，却也深深渴望回到上界。


    银鲛学天道宗，将财富集中在少数鲛手里, 就是为了能飞升回去, 到时候天道宗算个屁。


    他若是银鲛，他也会这么做。


    鹿晴和宝轩心里都有些难受, 俩人给鹿珠偷偷传音。


    鹿晴：“鹿珠, 鲛人好惨哦……”


    宝轩有些愤怒, “等将来小姑血脉进化，直接掀翻鲛人王族的统治！”


    鹿珠安抚俩崽，“先别做梦, 马上就到了，先把水月法宝拿下, 其他事情等我们长大再说。”


    俩崽闻言都有些感触，他们突然开始期盼着长大，不想再做面对不平无能为力的崽了。


    *


    一百里以灵舟的速度，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


    等他们靠近碧闻所说的地方时, 海水已经剧烈翻滚了起来, 明显是有人在下面打斗。


    鹿鸣焦急探出灵识, 然后猛地闷哼出声，跌倒在灵舟内。


    灵舟迅速下落, 鹿珠眼疾手快运气灵气拉住哥哥，“鹿晴控制灵舟, 离远一些！”


    鹿晴去控制灵舟后退, 宝轩感觉出四叔神魂一下子被伤到了, 赶紧从储物戒掏出养魂丹喂给鹿鸣。


    碧闻趁着几个崽都在忙，眼珠子转了转, 一下子跃入大海，气息很快消失在一大三小面前。


    鹿鸣顾不上逃走的碧闻，他急急给仨崽传音——


    “底下是天道宗在围剿箜篌真人，真人身上都是血，我没见到姐姐！”


    都是金丹修士，他灵识才稍微沾了点边，就受到了重创。


    眼下这种级别的打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仨崽都跟着焦急起来，鹿瑶是被抓了，还是逃跑了？


    箜篌真人要是抵挡不住天道宗该怎么办？


    宝轩急得直转圈，鹿鸣压着忐忑，赶紧先疗伤恢复灵识，他们才能有机会救人。


    鹿珠和鹿晴拍着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想办法。


    可是眼下情况太过焦急，仨崽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


    鹿晴急得敲自己脑袋：“要是剑茗老祖在这里就好了！”


    鹿珠揉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师父要是在，师父——有了！”


    鹿晴和宝轩凑到她面前，鹿鸣也忍不住分出一丝灵识仔细听鹿珠的话。


    鹿珠直接给大家传音——


    “你们三个做绑匪，劫持我！”


    一大两小：？？？


    不是说好鲛崽绑他们吗？


    鹿珠飞快解释，“你们是师父的仇人，我是被你们劫持后，趁机逃跑的剑茗真尊徒弟。”


    “哥哥用改一下声线，运灵气大喊，逼我交出剑茗真尊的妖血。”


    “俩崽用合纵火龙决，使劲儿朝我躲的地方，也就是他们围剿箜篌真人的地方扔！”


    “记得要把我烧黑，又不能直接把我烧晕，记住了吗？”


    俩崽一时有点晕，那到底是几分熟啊？


    鹿鸣和宝轩还没明白过来鹿珠的意思，鹿晴却很快反应过来。


    她两只白嫩小手激动放在胸前，“妖血可以卜算妖族本体的位置，甚至可以炼制禁法，鲛族恨老祖，定会动心！”


    “天道宗得知剑茗老祖就在附近，必然会束手束脚，至少为了防止天剑宗迁怒，也得护着鹿珠。”


    碧闻说过，附近肯定有不少想抢奖励的鲛族，鲛人和天道宗只要不同心，他们闹出乱子来，箜篌真人就有机会逃走。


    他一定知道姐姐在哪儿。


    鹿鸣不敢再耽搁时间炼化养魂丹，灵识没那么疼就赶紧停下，大家赶紧行动起来。


    *


    此时，剑茗真尊御剑到达了鹿珠他们迷路的那个小岛，感觉到几个崽子的气息，她才停下来看。


    但看到了崽留下的痕迹，却没见到人，周围都是鲛族留下的腥臭味儿，她神识也无法探得几个崽子的具体位置。


    剑茗烦躁地啧了声，思忖片刻，直接御剑往鲛人海飞，反正鹿瑶在那里，这几个崽子肯定会过去。


    但她不知道，鹿瑶已经不在鲛人海。


    她和师尊在逃跑的路上，数次被天道宗追捕到踪迹，双方已经交手了几次。


    天道宗追来的修士，都是金丹期修士，还有三位金丹后期修士。


    鹿瑶才刚筑基初期，打斗中受了重伤，被箜篌真人收入了带有生机法阵的储物戒中。


    所以几个崽才没见到姐姐，鹿鸣只看到箜篌真人一个人，苦苦抵挡三个金丹后期修士。


    此时海面下，打斗的人并没有在意有人窥探，反正周围有许多鲛族。


    箜篌真人渐渐不支，被对方一掌击退数里，他吐掉一口血，冷冷看向追过来的三位天道宗长老。


    “凌霄真人，纯阳真人，玄城真人，你们可要想清楚，若我陨落此地，天音宗命牌破碎，定会得知我死在何处！你们天道宗追杀天音宗弟子，是要破坏五宗联盟吗？”


    “我可以归还鲛族三公主的宝物，希望你们能——”


    修练无情道的凌霄真人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你偷袭鲛族三公主在前，偷窃鲛人王族宝物在后，又不肯交出罪魁祸首，即便是天音宗问责，天道宗也问心无愧。”


    白胡子的纯阳真人笑得很慈祥，“箜篌道友，只要你和你徒儿束手就擒，我们也不愿意对天音宗弟子动手，着实是被逼无奈。”


    箜篌真人冷笑：“鲛族要将我唯一的徒弟纳为姬妾，还要让我成为人仆替那鲛女奏乐一辈子，这种好事儿，你们怎么不去！”


    “三公主是鲛族天赋最好的王族，早晚会飞升，到时你们自能恢复自由身，还能得到不少好处。”玄城真人冷笑。


    “三公主看上你们师徒，是你们师徒的荣幸，不知好歹！”


    凌霄真人剑指箜篌：“箜篌，你信也不信，你若死在鲛人海，天音宗只会当你死在秘境里，绝不会深究，除非他们再也不需要鲛珠。”


    凤首真尊闭死关，如今天音宗只有三个化神初期撑门面，拿什么跟天道宗算账？


    箜篌真人脸色铁青，不再跟他们废话。


    其实他才金丹中期修为，哪怕这阵子在数次生死危机中，有突破至后期的迹象，到底还没突破，彻底落了下风，眼看即将被天道宗修士拿下。


    他眸底存了死志，只不动声色寻找三个真人的漏洞，想将徒弟所在的储物戒扔出。


    他清楚这三人说得对，也许天音宗没有能力为他们师徒报仇，但他绝不会给宗门丢脸，从此成为五大宗的耻辱。


    天道宗三个金丹真人互相对视一眼，眸底都带上了嘲讽。


    他们三个，外加周围尾随他们寻人的鲛族十数个碧鲛金丹妖修，还有无数天道宗弟子，要这阵仗还能叫师徒俩跑掉，他们也别在天道宗混了。


    凌霄真人提剑，运起汹涌灵力，准备一击拿下箜篌真人。


    就在此时，海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凄惨的稚□□童声——


    “哇啊啊啊！师父救命啊！你徒弟快要被人杀人夺宝啦！！”


    远远往鲛人海飞的剑茗，飞剑猛地顿住，惊疑不定往斜后方几百里外看过去。


    她好像听到她徒弟在喊救命？


    凌霄真人蹙了下眉，剑招不变，继续向箜篌真人刺过去。


    一个浑厚又邪恶的声音，粗噶着嗓音哈哈大笑，“小崽儿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将剑茗真尊的妖血交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否则——”


    剑茗趔趄了下，妖血？那些小崽子都不知道她根脚是什么，哪儿来的妖血。


    只怕是遇到危险了。


    她深吸口气，咬咬牙，在心里狠狠骂着崽，加快速度往那边飞。


    而海底打斗的地方，凌霄真人剑招猛地一抖，剑芒直接擦着箜篌真人的脸颊飞了过去。


    箜篌真人略松了口气，愣了片刻，立马提起仅剩的全部灵力，趁着骚乱飞快逃跑。


    纯阳真人和玄城真人都没顾得上去追，三个同门师兄都瞳孔地震，蓦地僵住了身体。


    剑茗真尊？那个一剑将他们掌门从化神初期劈回元婴后期的剑疯子？


    那个抽碎了他们浮空岛的……女魔头？！


    周围也在寻人的鲛族，有些听到动静也骚动起来，但凡实力强横些的，都迫不及待往发出声音的地方飞快游过去。


    剑茗这个名字对鲛人王族来说是几千年的耻辱，恨入骨，却又杀不掉的那种。


    他们赤血鲛王，当年血脉刚进化为银鲛时，被剑茗放掉了半身的血，为此萎靡了上千年，才补回亏空，继续往赤鲛进化。


    那女童的哭喊声再次传来——


    “呜呜呜师父你快来哇！我再也不瞎跑了呜呜……嗷！！！救，救敏……”


    女童几乎喊破了音，甚至带着极致的恐惧和颤抖，渐渐变成了虚弱。


    凌霄等几人心下一紧，不等他们动作，一条声势浩大带着龙威的巨大火龙，以铺天盖地的威压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狠狠冲过来。


    周围传出好几个鲛族金丹修士下意识的低呼，稍微乱了一瞬，他们也没防备这火龙中竟有龙威。


    凌霄师兄弟三人也下意识躲了下，蓦地感觉出这火龙威压不对，过于弱了些，难不成……被剑茗真尊的徒弟给抵消了大部分？


    那……她还活着吗？三人飞快朝着海面飞去。


    天音宗他们不怕，可要是让剑茗真尊的徒弟死在这儿……那招惹来的，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剑疯子！！！


    鹿鸣见过箜篌真人，他和鹿晴、宝轩接应到箜篌真人，顾不得多说话，趁着这股骚乱，飞快往远处跑。


    箜篌吐出好几口血，才虚弱道：“这样不行，他们能追踪到我们的位置，先等等，我将水月法宝扔——”


    一大两小：“不行！！！”这可是此行最……咳咳，最次重要的收获！


    宝轩赶紧掏出师尊给他保命的灵宝，“我有可以隐匿身形的斗篷，只要我们静止不动，高一个大境界都感觉不到我们的气息，前辈您来操控！”


    鹿珠也赶紧往外掏恢复灵力的丹药和疗伤的丹药。


    箜篌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几个崽身上有这么多好东西。


    但他还是苦笑着摇头，“没用的，我也有隐匿法诀，但是道宗出品的法宝，挡不住他们宗门的追踪。”


    鹿晴和宝轩一呆，捂着小胸脯心痛异常。


    鹿鸣也有点心痛，他狠狠咬着后槽牙闭眼道：“那就——”扔了吧。


    “给我就行。”一个冷厉的男声突然在他们灵舟内响起。


    鹿鸣和俩崽吓得差点蹦起来，“你，你谁？”


    箜篌真人立刻起身，踉跄着将三个崽子护在身后。


    剑茗真尊眯了眯眼，抽出本命剑。


    鹿鸣和箜篌真人还没反应过来，俩崽熟练抱头，“哇！剑茗老祖！您终于来救命了呜呜……我们好害怕！”


    剑茗冷笑，“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莫名的，连箜篌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跌坐一旁。


    这，这练气男修是剑疯………不不不，剑茗老祖？


    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剑茗以神识感觉到追过来的人，点点鹿鸣和鹿晴、宝轩的脑袋。


    “等等我再跟你们算账！”


    她直接问箜篌真人要过水月法宝，往自己嘴上一拍，一阵红色雾气化作三个崽脑袋那么大的嘴。


    几人只看到那满嘴的利齿，法宝就不见了。


    鹿鸣和俩崽看傻眼，吞，吞了？


    剑茗飞快道：“箜篌，操控隐匿灵器入海底！”


    箜篌下意识照办。


    此时，天道宗修士已飞出海面，只见一个凄凄惨惨浑身焦黑的崽，连同灵舟在内，都被一个金丹期碧鲛拎在手里。


    那崽已经昏迷，只偶尔抽动几下，口中念念有词，“师父，迷路……师父，在哪……”


    原本浑身紧绷，生怕剑茗真尊随时会来的碧鲛，闻言心下大喜。


    他立刻抓着鹿珠就要回海里。


    凌霄真人蹙眉拦住他，“这崽子要真是剑茗真尊的徒弟，你们不能带走。”


    碧鲛飞快道：“你们的任务是帮我们抓住那俩人修，至于剑茗真尊，自有鲛人海自己应对。”


    纯阳真人心下一动，拦住还要说什么的凌霄真人，笑着冲那碧鲛点头，“道友说得对，我们继续抓人，替你们殿后。”


    等到碧鲛飞快消失，凌霄才不赞同看向纯阳，“即便鲛人海说会负责，那些剑疯子又不会跟我们讲道理！”


    纯阳笑得开怀，“可我们也是为了天下修士不受煞气所扰，无法拒绝鲛人海的要求嘛！”


    “我们可以赔偿天剑宗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再带剑茗去鲛人海？”


    鲛人王已经是赤鲛，化神后期修为，身体强悍程度堪比上街修士，近些年是越来越无法掌控了。


    他若能杀了剑茗，或跟剑茗两败俱伤，无论哪个结果，对天道宗都是好事。


    玄城也这么觉得，他直接道：“我们先抓住箜篌——嗯？不见了？！”


    他低头看向追踪法器，水月法宝的痕迹已消失在追踪范围之内。


    怎么可能！


    箜篌真人受了重伤，就算他跑得再快，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摆脱他们的追踪！


    所以刚才他们才没多管箜篌真人，只当他是濒死挣扎罢了。


    “可恶！定是有人救他！”玄城恶狠狠捏碎手中的追踪法器。


    纯阳比较淡定，“通知宗门弟子，我们带人分开追，只要不是化神真尊出手，定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凌霄和玄城点头，三人将附近的天道宗弟子召回，分开四个方向追了出去。


    过了好久，等到这片海域的血腥味都消散一空，不远处的海底才晃动着露出一个透明的身影。


    身影在海水中扭曲着，很快露出剑茗真尊等人的身影。


    剑茗将妖族本域令牌插入海底，冷冷看向鹿鸣和鹿晴、宝轩。


    仨人脖子缩起的角度都差不多，就，怂得很整齐。


    脸色苍白的箜篌，赶紧从储物戒中放出昏迷不醒的鹿瑶。


    鹿鸣和鹿晴、宝轩偷偷松了口气，救命般凑过去，“姐/阿瑶姑姑！”


    箜篌轻咳几声，擦掉唇角咳出的血，虚弱道：“她已经服用了回春丹，只要养一阵子，应该……无大碍。”


    鹿瑶怕是不想让家里的崽知道她的伤情。


    剑茗却不顾虑这些，只冷哼，“仓促筑基，又被打落筑基期，根基彻底受损，若无机缘，再无筑基可能，没大碍？”


    箜篌真人愧疚不已，“都怪我，我在秘境中发现阿瑶遗曲的另一部分痕迹，落入煞坑，阿瑶会为了救我才……”


    鹿鸣眼眶通红，但还是开口道：“箜篌真人是为了我姐才会进入煞坑，大姐所为，无愧于心，修行之事……这是她的命。”


    鹿晴鼻尖发酸，鼓着小脸，“但我们鹿家崽不认命！我们定会有办法治好姐姐的！”


    宝轩猛点头，“对，我们可是灵医谷弟子，以后定会想到办法哒！”


    剑茗挑眉，“你们的办法是扔掉一个捡回来俩？”


    鹿鸣赶紧抱住姐姐，低头给姐姐擦拭脸颊上的血，装作忙碌得很。


    箜篌真人服下丹药，凝神疗伤，这位剑修老祖的气场着实惊人，他也抵不了，还是先疗伤。


    鹿晴和宝轩怼着手指，低垂着小脑袋，看起来格外愧疚。


    然后，俩愧疚的崽毫不犹豫把姐妹/小姑给卖了——


    “鹿珠她要求我们烧她哒，说身为鹿家崽，她不能被姐姐比下去！”


    “对！小姑说要去鲛族三公主面前大义灭亲，拿点奖励……”宝轩在剑茗真尊的冷冷注视中，越说越小声，不自觉又秃噜出一句来。


    “要是能再坑三公主一把就更好了。”


    鹿鸣猛地抬起头：！！！他怎么不知道鹿珠打这主意？！


    妹妹只跟他说，反正黑漆漆的别人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回头她变成蓝鲛崽偷偷跑回来就行。


    连安静疗伤的箜篌真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鹿家崽，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鹿瑶拼着被追杀也要抢一波宝物，说什么抵消这阵子受到的惊吓，实则是为了给家里人多淘点好东西。


    鹿珠为了十颗极品鲛珠……还有三公主没被抢的宝物，直接送上门。


    这简直是要财不要命！


    箜篌真人默默寻思，他要有鹿珠这样的徒弟，要么他被吓到短命，要么早晚他要逐这逆徒出宗门。


    但剑茗真尊听到宝轩的话，却蓦地笑了出来，满意点头。


    “我就说，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能赚钱，不要命，这不就是天剑宗弟子最该具备的两个美好品德吗？


    她笑着收起本域令牌，“行了，你们先隐匿身形回医仙阁，通过传送阵回金域……不，去木域吧。”


    “我去助我徒儿一臂之力。”


    鹿鸣迷茫抬起头：“为啥要去木域？”


    剑茗云淡风轻往海面去：“哦，万一我们师徒俩动静稍微大点，金域护不住你们。”


    两大人两崽：……那得多大动静？！


    其实他们所处的位置，离鲛人海已经不算远了。


    碧闻逃跑后，以最快的速度游回鲛人海，连家都没回，直接往鲛族三公主的宫殿冲。


    他要去告密！


    别怪他不讲道义，对方不是他的同族，鲛人又极其排外，他更是记仇！


    而且他的储物戒都被人抢走了，现在身无分文，想起来就恨！


    他妹妹还等着他赚钱救命呢。


    他发的天道誓言，只说不会泄露鹿鸣和仨崽的消息，也不会伤害他们，可没说不能跟三公主告状，说三公主那俩禁脔的位置吧？


    他面上挂着一抹邪恶的笑容，很快被请进三公主的宫殿。


    三公主见来的是叔叔家那个灵根不错，血脉天赋却很废物的堂弟，只懒洋洋躺在天道宗重新送来的水月法宝上。


    “什么事儿？”


    碧闻咬牙躬身低头，“回三公主，我知道——”


    “殿下，有族人抓住了剑茗真尊的徒弟，她身上还有剑茗真尊的妖血。”碧鲛护卫首领在门外，扬声打断碧闻的话。


    碧闻一扭头，就见脸颊焦黑，只被眼泪冲出一道道红痕的崽，缩着小身板，抽抽噎噎被推进来。


    这丑崽看着不熟，稚嫩嗓音却耳熟，颤抖得格外传神——


    “呜三公主别杀我，我，我知道箜篌真人和鹿瑶的下落，我，我可以带您找到他们！”


    碧闻目瞪口呆，艹，这崽都诈骗到鲛人王庭来了？！


    第34章


    鹿珠颤抖着说完话, 毫不理会碧闻，只眨巴着怯生生的大眼睛，抬起头偷偷看三公主。


    她知道自己战斗力不行, 在外头‘昏迷’时专心收敛心神, 一点不敢瞎看。


    这一抬头，她整个崽都呆住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震惊。


    她从未见过如此富贵的地方！


    目之所及, 无论是雕梁画栋的大殿, 还是低调奢华的摆设，都闪烁着珠光宝气，却毫不刺眼, 全是柔美的浅淡光泽。


    像打了一层滤镜，叫这宫殿仿若仙宫, 那三公主看起来美得天仙一般。


    三公主懒洋洋半抬起眸子，见到鹿珠这沉醉模样，倒恰好被愉悦到，露出个浅浅轻笑。


    鹿珠捂着小胸脯, 深吸口气, 喃喃出声：“娘咧, 这样美的仙女儿，命都能给她, 为啥要跑？”


    这话半真半假，多少带着点鹿土包的真心感叹, 上辈子里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


    那些红眼掐腰给命文学里, 女主也没有这么美吧？


    这要是跟姐姐鹿瑶无关, 她甚至都觉得，箜篌真人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三公主殷笙被这小崽逗得笑出来, 看她浑身黑漆漆的，有些辣眼睛，随手一拂，就叫鹿珠浑身上下的黑灰都消失殆尽。


    一个嫩生生又白胖胖的崽出现在众鲛面前，因脸颊被火龙烧过，还带着些绯色，显得特别可爱。


    鲛人爱美，连原本嫌弃鹿珠的护卫首领，看鹿珠的表情都和缓了许多。


    只有碧闻咬牙切齿，脸色发黑。


    对！就是这个崽没错了，她将他抢劫一空还不算，连自己人都要出卖吗？


    无耻！


    碧闻憋屈得不得了，想告状吧，碍于天道誓言，无法说出跟鹿珠有关的内容，除非他想立刻五雷轰顶，心生魔障。


    另一边，殷笙瞧着鹿珠那简陋又被烧毁的法衣，哪怕这崽再可爱，她也不想多看，丑到她眼睛了。


    她又垂下眸子，如玉柔荑撑着香腮，不耐烦地晃了晃银色鲛尾，“说吧，如何找到他们？若你能将我的爱妾和人仆找回来，我允许你在我宝库里挑些好看的料子做法衣。”


    鹿珠星眸一亮，宝库……嗯？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爱，爱妾？是说天音宗弟子鹿瑶吗？”鹿珠小小声结巴着问。


    “可，可公主您，您……”


    天，崽差点一下子抱住自己，合着这位公主是百合王者？


    那她多少也有点不安全叭？毕竟小仙鲛好美的。


    碧闻幽幽在一旁道：“你个土包子，不知道我们鲛人一生可转变两次性别吗？成年时可选择男女，结婴时亦可，三公主已经金丹大圆满，随时可以结婴了呢！”


    鹿珠：“……”她看到的传承记忆里没说这一趴啊！！！


    她超级喜欢漂亮小裙子，柔软小手手和未来的……咳咳，柔软包包，她绝对不要长丁丁！


    大小都不行！


    她赶紧低下头装着害怕的模样，开始叭叭大义灭亲。


    “三公主，我随师父在金域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天音宗的道友很熟悉！那两人绝对是天音宗的箜篌真人和他徒弟鹿瑶！”


    殷笙不耐烦拍拍尾巴：“说点我不知道的！”


    她就是出去玩的时候，在秘境中听到箜篌本命法器的声音动了心，才会以遗曲特地引诱这人入煞坑的，自然知道箜篌的身份。


    等鹿瑶追过来，她又觉得，白白嫩嫩的小仙女好像比男人更吸引人。


    反正她可以转换性别，便打算叫箜篌做个伴奏的人仆，将来结婴后换鹿瑶宠幸。


    鹿珠紧紧攥住留影石，脑袋垂得更低，怕叫这位三公主看到自己脸上的骂骂咧咧。


    “逃到那片海域的时候，我看到天道宗的三个前辈在跟箜篌真人打斗，当时我还看到有个碧鲛少年也在一旁偷看，就是他！”


    鹿珠小手指向碧闻，大声道：“他肯定知道人在哪里！”


    碧闻：“……”所以你抢在我前头告密，还得让我给你提供位置？


    你可做个人吧！


    碧闻铁青着小脸不开口。


    鹿珠在周围安静的质疑中，缩了缩脖子，又小声起来。


    “那个，追杀我的人有两个医仙阁弟子，他们跟天音宗交好，一定是他们救了天音宗的箜篌真人和鹿瑶道友！”


    她见没人开口说话，迟疑着看向碧闻，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对了，我还看到这个大哥哥跟——”


    碧闻心里恶狠狠问候鹿珠祖宗十八代，赶紧接过她的话点头，“对对对，我看到天道宗的凌霄真人、纯阳真人和玄城真人在围捕箜篌真人，我修为不足，不敢靠近，才赶紧回来禀报三公主。”


    殷笙看不上碧闻这个堂弟，只懒洋洋冲元婴护卫挥挥手，“过去看看，把人抓回来。”


    待得护卫出门，殷笙坐起身，居高临下看向鹿珠，“将你师父的妖血交给我，我允许你在我宫殿中做人仆。”


    鹿珠：“……”那我可谢谢你全家了。


    碧闻在一旁幸灾乐祸，叫这小崽子要钱不要命，殷笙这鲛女看起来一副悲天悯人的好相貌，实则最是冷血残忍。


    他就不信鹿珠这小骗子身上能有什么妖血，等着被撕碎吧！


    但鹿珠毫不犹豫点头，痴痴捧着小脸看三公主，“若能天天伺候在您这样的美人身边，我家祖坟肯定冒青烟啦！”


    不冒烟，也不能遇到这种羊毛能一直薅的冤大头。


    她悄悄往三公主身边挪，笑得格外狗腿，“主银您看，我刚禀报了有用的消息，您就不奖励我点啥？”


    她搓着小手，“若师父得知我将妖血给您，肯定会将我挫骨扬灰哇！呜我好怕哦，三公主赏赐我些保护自己的宝物，安抚下我幼小的心灵好不好？”


    碧闻：“……”艹，他原本那么霸气的词儿，叫这小狗腿给说漏风了！


    殷笙终于肯睁眼看鹿珠几眼。


    大胆的人修她见过，大都死到渣都不剩了，但她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小崽子。


    修为不高，大概都换了胆？


    可鹿珠这狗腿小模样倒也不叫人烦，长得好看，在鲛人这里还是很有用的。


    殷笙随手扔给鹿珠一个储物戒，“赏你的，瞧你这模样，长大后要是没长歪，跟鹿瑶一起做我的姬妾倒也不错。”


    鹿珠：“……”你想得还挺美，我们一家子你都不放过是吧？


    她愤愤将灵识探入储物戒，猛地呆住。


    下一刻，她咧开小嘴灿烂笑着捂住了殷笙的手，“我亲爱的殿下，我恨不能明天就长大，给您侍寝！”


    储物戒里装了满满一储物戒的极品鲛珠和月华绸！！！


    加起来大概是……数不清的上品灵石哇！


    上辈子她也是清秀小美女，有人看她辛苦，想要花十万一个月包.养她呢，都被她严词拒绝了。


    可要是有人一个月给她几百万，她大概拒绝不了。


    要是有人跟鲛族三公主一样一下子给她亿点点，她只想连夜把自己洗干净送到对方床上。


    别怪她没骨气，问就是对方实在给的太多了咦呜呜……


    鹿珠突然想起自己的预言歌，鲛女惜错帐中天……这鲛女说的不是三公主，是她吧？？？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手心猛地一疼，痛呼着赶紧松开殷笙的手。


    殷笙慢条斯理用水流洗了下被鹿珠握的那只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碰我，我嫌脏。”


    碧闻低下头压住幸灾乐祸的笑，这小崽子真以为殷笙是个好说话的呢？


    鹿珠咬牙咽下咒骂，只呆呆问：“我，我脏了？”肯定是摸你摸的！


    殷笙不耐烦了，命令道：“等过阵子带你去月华池洗精伐髓，你想伺候，我给你机会，现在把妖血给我！”


    碧闻笑不出来了，月华池？！


    能够洗濯血脉杂质的圣地，要带一个人修去？


    他嫉妒看向鹿珠，实在不知道，这小崽子到底哪儿值得鲛喜欢。


    鹿珠看出这三公主猫一阵狗一阵的坏脾气了，该录的影像都录好，她可惜看了眼殷笙屁股下的水月法宝，有点遗憾不能带走。


    她跟殷笙修为差距太大了，没法跟箜篌真人一样将这鲛女打晕，也只敢坑蒙拐骗一波，不敢做其他的。


    她乖乖从储物戒掏出一个布满了禁制的玉瓶。


    这是师父放在储物戒中给她存煞石的，能防止煞气泄露。


    她煞石都吸收干净了还没补充，做戏要做全套，她便往里面随便倒了点二品高阶妖兽血。


    殷笙迫不及待接过那玉瓶，从禁制上确实感应到剑茗真尊留下的气息，她立刻运起妖元，想打开禁制。


    但下一刻，禁制上蓦地扑出一个氤氲着红雾的尖嘴脑袋，张开利齿恶狠狠冲殷笙咬过去。


    殷笙惊呼出声，哪怕迅速激活了身上的护身法宝，手掌边缘也还是被咬下一块肉，泛着银芒的血染红了水月法宝。


    鹿珠瞪大眼，她没见过禁制出现这一幕，那是……狐狸嘴？因为雾蒙蒙的，显得有点怪。


    不过她在心里嘿嘿笑，师父果然是萌系毛绒绒吗？反差好大哩！


    殷笙白皙妩媚的芙蓉面蓦地黑下来，直接拂开鹿珠和碧闻起身往外走，父王一定能打开禁制。


    鹿珠和碧闻都被殷笙的随手一挥，一屁股蹲甩飞出去好远，俩人捂着嘴低低嗷呜出声。


    碧闻抽着气轻嗤，“你得庆幸你给的妖血确实是剑茗真尊的，否则咱们直接被撕碎也有可能。”


    他凉凉看向鹿珠，眸底带着几分厌恶，“背叛自己的师父，就不知道你有本事拿殷笙的东西，有没有命花了！”


    他妹妹碧云就是不小心踩了殷笙一下，就被她打成了重伤。


    若剑茗真尊想要清理门户，殷笙绝不会护着一个小崽子。


    鹿珠感觉屁股蛋子要被摔成八瓣儿了，眼前瞬间就浮出晶莹，家里人都没这么狠打过她。


    可恶的三公主，若是不抢她……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


    她龇牙咧嘴爬起来，撅腚的瞬间狠狠倒抽了口凉气，眼泪汪汪看向碧闻。


    “妖血是假的！我给你医仙阁的极品疗伤丹药，你带妹妹去医仙阁医治，可以打九折，你帮我逃跑！”


    反正有天道誓言，碧闻也不敢告诉殷笙。


    碧闻无语一瞬，又骗鲛族公主……好吧，加上那俩人修，他倒也不意外了，甚至还有些高兴。


    被坑两回，往后殷笙的脸面可要摔到地上了。


    他一点不怀疑鹿珠的身份，毕竟她身边那个叫鹿晴的崽，身上有医仙阁的法器。


    他眼睛眨都不眨就放下了对鹿珠的愤恨，“还我储物戒和里面的东西，打五折！”


    鹿珠：“还你储物戒，八折！”


    碧闻：“鲛珠给你们，六折！我送你离开鲛人海！”


    鹿珠：“还你储物戒，七折！没得谈了！”折扣再低，用上友宗令她也得往里搭钱。


    那是不可能的，谁也别想让她赔！


    碧闻气呼呼鼓了鼓腮帮子，恶狠狠道：“成交！现在走！”


    鹿珠吸着气也恶狠狠道：“等等！”


    她一瘸一拐上前将那水月法宝收起，反正喷了血，鲛族公主那么尊贵的身份，脏了不是不可以碰她吗？


    唔……殿内还有好些垃圾，夜明珠好像没那么亮了呢，没关系，她回头叫宝轩舔舔还能用。


    地砖也脏了，她这个肮脏人修都踩过了，也替三公主收走。


    还有殿内的鲛珠装饰，能够增加灵气的坐垫，可以吸引月华的法镜，她挨个抚摸。


    嗯，反正都被她染指了，都是垃圾，通通带走！


    她可不是抢劫哦，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捡垃圾鲛罢辽！


    在碧闻目瞪口呆的时候，鹿珠飞快做完这土匪行为，拉着他就往外跑。


    “快快快！你也是同谋，被鲛发现，咱们都得死！”


    碧闻浑身一震，下意识拽着崽游出去，在她脑海中传音大喊：“我怎么就是你同谋了！你抢来的好东西分我一半吗？？？”


    鹿珠极力压制住心脏怦怦跳不停的激动，“晚上就别做白日梦了！你看到没制止，四舍五入不就是同谋？”


    见碧闻气得鳃纱都要冒烟，鹿珠补上最后一刀，“有天道誓言你啥也不能说，想想你妹妹，你觉得那女人……鲛，会跟你讲理？”


    碧闻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悲愤异常，他这是被小崽子给赖上了吗？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去碰瓷鹿珠，往后他再也不碰瓷了还不行呜呜呜……


    鹿珠偷偷看碧闻，当她不知道他要去告姐姐的密？


    告状和穿小鞋这种事情，不没有人比得过她鹿小鲛，没有！


    *


    一鲛一崽飞快穿过海底豪华乱人眼的王庭，往鲛人海外围逃窜。


    鹿珠连多看几眼的心情都没有，紧张到小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她真不是个特别大胆的崽，这回来鲛族王庭，也是为了救人不得已而为之，现成的好处放在面前不坑……咳咳，不捡垃圾，她会心痛死的。


    可现在得手了，她眼皮子跳得特别厉害，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离开鲛人海。


    她才练气八层，碧闻也不过刚筑基初期，但凡有个筑基后期鲛人追过来他们就得寄。


    更别说殷笙还是金丹大圆满，若是被她发现，他俩大概只能炼几两鲛油了。


    碧闻显然也明白，脸色苍白得厉害。


    他前面被鹿珠他们使诈抓住后，妖元被融灵散消耗一空，回来的路上虽然吸收月华补充回来些，也经不住这样全力逃跑。


    还没离开鲛人海的范围，碧闻速度就慢了许多。


    没过多会儿，他以筑基期神识听到远远传来愤怒的喊声，脸色煞白如纸。


    他后悔了。


    妹妹虽然受伤颇重，可鲛族身体强悍，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可以慢慢攒钱，妹妹能等得起。


    若是他就这么死掉，妹妹在拜高踩低的鲛人海绝对活不下去。


    他不动声色看向身边的鹿珠，迅速下定决心要甩开她。


    道义？对抢劫了他还将他拉下水的可恶崽，他没这东西。


    不忍？不好意思，鲛族都是冷血动物，他更想活命。


    在鹿珠看不到的背后，碧闻冰冷锋锐的利爪在她脑后缓慢扬起，毫不犹豫地飞快抓下去。


    他不会违背天道誓言，只打晕这个崽，将她藏起来，也算是帮她呢。


    在他利爪挥下的瞬间，碧闻瞳孔猛地瞪大一瞬，而后渐渐散开，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可置信缓缓闭上眼，沉到了海底。


    鹿珠小手拿着从殷笙那里捡来的月华镜，轻吁了口气。


    这是法宝，她将灵气全部注入其中，打晕个妖元快消耗殆尽的筑基鲛，看来还是可以的。


    她用了吃奶的劲儿，飞快将碧闻藏到珊瑚丛里，激活一个隐匿阵盘。


    小嘴儿念念有词——


    “别怪我不讲道义哦，且不说我没这东西，咱俩一起肯定跑不掉，我的秘密还是不能被你知道啦！”


    “虽然有点不忍心，但呆在鲛人海没前途，等你醒了去木域找我呀，天剑宗欢迎打工鲛！”


    天剑宗因为跟鲛族交恶，很难买到鲛珠，只能买医仙阁的高价鲛珠，很是缺碧闻和他妹妹这样的鲛族弟子呢。


    鹿珠将碧闻的储物戒挑挑拣拣拿出些能用得上的，又塞了几颗极品回春丹进去，给碧闻戴在手上。


    她还不忘嘀咕，“我可是一片好意，也算是帮你一把哦，不要太感谢我。”


    要是碧闻醒着，肯定要对她咆哮：这特娘是老子的词儿！！！


    但碧闻昏迷不醒，鹿小鲛探头看了眼周围，她灵识探不到太远处的动静，却也很谨慎。


    想了下海底鲛族的打扮，她飞快脱掉自己的法衣变成鲛体。


    她从捡的‘垃圾’里，取出两个三公主用来装饰大殿的贝壳，连同碧闻的四级鲛珠一起，用丝线穿起来，给自己做了件火辣鲛装。


    片刻后，鹿珠离开珊瑚丛，慢吞吞往鲛人海边缘游。


    在她离开没多久后，就有一队碧鲛护卫气势汹汹路过，路过珊瑚丛，急匆匆往鲛人海边缘追过去。


    他们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着火辣又胖嘟嘟的蓝鲛崽，缓慢游动着，在海底采摘水中灵植。


    感觉到身后惊人的阵仗，蓝鲛崽抱着灵植哆哆嗦嗦低下头，想避到一旁。


    碧鲛护卫粗鲁拦住蓝鲛崽，不客气问道：“有没有见到有个碧鲛带着人修小崽从这边路过！”


    蓝鲛崽怯生生摇头，颤抖着嗓音回答：“没，没见到，主银让我采，采灵植，我不敢分心。”


    蓝鲛在鲛人海，大多只能成为碧鲛和银鲛的鲛仆，这还是碧闻告诉鹿珠的。


    另一个护卫冷冷瞥蓝鲛崽一眼，“嗤，跟个废物鲛仆浪费什么时间，碧闻速度不慢，应该还在前面，我们继续追！”


    话音未落，碧鲛护卫就消失在蓝鲛崽面前，只留下浑浊的海水，扑了蓝鲛崽一脸。


    蓝鲛崽鹿小珠捂着嘴装害怕，无声呸了几下，将咧开的两排小白牙藏在手心。


    啊……今天奥斯卡又欠她一座小金人儿呢嘿嘿……


    师父教她的隐匿诀实在是太好用了，眼角的红色鳞片也被隐藏，只要不是高她俩大境界的修士，都看不穿她血脉。


    她想做个人就做个人，想不做人就不做人哈哈哈……


    鹿珠将小肉手合十在胸前，四面拜了拜。


    菩萨老祖耶稣玛利亚，保佑她千万不要遇到元婴期修士，信女愿意用十斤肥肉来供奉！


    鹿珠祈祷完，继续卖力上演兢兢业业小鲛仆，一边采灵植一边往鲛人海边缘游。


    眼看就要离开鲛人海的范围，要不是这会儿没脚，她都想把小碎步跺起来。


    就在她要穿过石山离开鲛人海的瞬间，一个熟悉的粗鲁声音蓦地呵斥出声——


    “站住！你要去哪儿？”


    第35章


    刚才路过鹿珠身边的六个碧鲛护卫, 全都黑着脸站在不远处，冷冷看她。


    鹿珠心底一哆嗦，眼眶立刻就红了, 哦, 这不是演的，咦呜呜她是真害怕。


    问就是打不过, 三七都不可能, 看这几个鲛的气势, 用不了三息她就能死得透透的，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先前对鲛仆表露出不屑的护卫，眯起深绿色的眸子, 满是怀疑，“鲛仆不许离开鲛人海, 这是每个鲛仆都知道的事情，一旦踏出鲛人海，他们的仆印就会叫他们生不如死。”


    鹿珠呼吸蓦地窒住，她, 她不知道啊！


    医仙阁仆印都没这么霸道, 你们鲛人海咋这么能整活儿！


    她压着忐忑和惊惧, 眼泪汪汪看向包围过来的护卫，心里急得几乎要尖叫。


    快快快！鹿小鲛赶紧想办法！


    该怎么胡说八道才能忽悠过去啊啊啊——想不出来怎么办！


    要死了呜呜……


    那碧鲛护卫继续道：“你敢离开鲛人海, 除非……不是鲛仆，鲛人海已经许久不曾出过野生蓝鲛, 也许是人修变的！”


    鹿珠：！！！可给你聪明坏了！


    她哭丧着小脸, 真得快哭出来了, “我，我浑身都疼, 我，我以为是主人刚打过我的缘故，一时不察才会，会到这里来，我，我这就回去！”


    傻子是她目前唯一的解释，她控制着不叫自己颤抖太厉害，努力让眼神迷茫，傻子啥样她啥样。


    但碧鲛护卫才不管她是不是傻，“她很可疑！带回去，请三公主审问！”


    没追到人，总得有个出气筒带回去叫三公主撕着解气。


    鹿珠也知道后果，整个小身板紧绷起来，灵识对准储物戒内的引雷符。


    上品中阶引雷符，应该，应该对这些看不出修为的鲛族有用吧？


    但她的水笼术对他们不可能起作用，她咬紧牙关，大不了都被电个半死，她还有极品回春丹，先躲起来，师父一定会来救她！


    几个碧鲛护卫听吩咐，朝鹿珠伸手，鹿珠暗暗捏紧引雷符，就在电光一触即发的瞬间，鲛人海深处突然有黑雾冲天而起。


    无数鲛族哀嚎怒吼出声。


    几个碧鲛大惊失色，“是煞气？”


    “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煞气？卧槽，遭了，是月华池！”


    他们也顾不得抓一个除了被撕碎没啥用的废物鲛仆了，只随手将她元窍封住扔在一旁，飞快朝月华池赶过去。


    若是鲛族圣地被毁，他们这些护卫，就再也没机会凭忠心兑换洗濯血脉杂质的机会了！


    这代表他们的进化又要耽误不知道多久，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谁知道会不会叫其他鲛撵到他们前头去，抢了他们的差事！


    鹿珠跟被打晕的碧闻一样，僵硬着身体沉入海底，被浑浊海水又扑一脸，却连呸都呸不出来。


    眼泪从她眼角一滴滴滑落，化作一颗颗碧蓝色一级鲛珠落在海底。


    只差一点点，她就可能被抓去撕着玩，或变成个被电熟的崽，呜呜外面的世界好危险，她好想回家。


    可她动不了，那几个碧鲛大概都是金丹期修为，将她元窍封住后，她完全动弹不得。


    只有眼珠子能转动，她使劲儿转动眼珠子，眼巴巴看向煞气冲天的方向，这么浓郁的煞气，也许是师父来救她了？


    但师父怎么会去月华池呢？


    鹿珠想不通，怕有其他鲛族路过，会杀崽夺宝，过了好一会儿，她止住眼泪，才突然想起来。


    她还可以再变回人修哇！


    虽然元窍被封……但拼着经脉受损，也不是一点妖元都动用不了，只是不足以冲破对方设下的封印罢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疼，她赶紧闭目凝神，努力将妖元逆转，在闷哼出声的瞬间，微弱的妖元进入元窍。


    下一刻，一个光着腚只挂着一串鲛珠和贝壳的崽，噼里啪啦掉着鲛珠出现在海底。


    鹿珠踉跄着爬起来，四下看看，偷偷松了口气，好险，没人看到小仙女果.奔。


    她赶紧换上法衣，匆匆捡起自己哭掉的鲛珠，给嘴里塞上一颗回春丹，冲出鲛人海。


    师父在月华池引动煞石，大概是为了制造骚乱，让她有机会逃跑。


    若真打起来，她留下只会给师父拖后腿，还是赶紧躲起来，等师父出来更好。


    出了鲛人海，她立马放出自己被烧得坑坑洼洼的灵舟，拼命往远处飞，直到离开鲛人海百余里，她才气喘吁吁，苍白着小脸停下来。


    刚才冲击封印沟通元窍的时候，对方修为高她太多，她经脉受了不轻的伤，眼下已是强弩之末。


    回春丹只能治疗丹田的伤，极速恢复灵气。


    能治疗经脉的复灵丹在秘境中用完了，在水域医仙阁时，大家只从执事堂换了可以保命的符箓和丹药，没舍得换复灵丹。


    好在他们的回春丹是楚寒雨和徐嫣给的，都是极品丹药，只要多运转水属性和木属性的灵气运转周天，也能慢慢修复经脉。


    鹿珠强撑着打晃的小身板，藏到一个怪石嶙峋没什么植物的小岛上，深入地底后，布下各种防护法阵，立马开始打坐疗伤。


    再此期间，有好多强大气息从她头顶飞过，甚至在附近反复巡梭，吓得鹿珠更不敢冒头。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来鲛人海这一趟，好像有点闹大了。


    可若是不来，就无法将姐姐救回来，箜篌真人和姐姐真的会死在这里。


    所以她依然控制不住属于小屁民的害怕，却一点都不后悔，只担忧自己会给师父添麻烦。


    她不知道的是，也许她该先担忧的是自己。


    鲛人海如此大的动静，许多海兽都被惊到离开了原本的海域，水域历练的修士都深受其扰。


    实力不够强的，多受伤集中在医仙阁，实力强悍的，则拼命往外跑想要多赚些灵石。


    水域比以往热闹许多，天道宗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宗门内出动了元婴中期大能，带领凌霄、纯阳和玄城三人，一路往鲛人海来。


    路过鹿珠所在的小道时，那位紫渊真君轻轻咦了一声，在半空顿住脚步。


    纯阳疑惑：“紫渊师叔？”


    紫渊真君轻笑，“这里竟然还藏着个混血小鲛，身上有我天道宗的法器和殷笙的鲛血，骨龄九岁……想必是你们口中那位剑茗老祖的小徒弟？呵呵……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比剑茗那女疯子还喜欢往怀里搂好东西！


    凌霄轻蹙眉头，冷冷一剑朝那座小岛劈了过去。


    金丹期全力一击，能将整座岛都劈成齑粉。


    悄悄躲着的鹿珠自知不敌，甚至都来不及收起阵盘，就苍白着小脸从地底窜出，惊魂未定坐在了破烂的灵舟内。


    那紫渊真君看起来像个才二十出头的世家公子，笑容非常温和，冲着鹿珠安抚笑了笑。


    “小友这灵舟有些配不上天剑宗的身份，我与你师尊也是旧识，初次见面很该给你个见面礼，唔……只是我这里并无练气期能用的飞行法器……”


    他淡淡看了眼徒弟玄城。


    玄城不耐烦从储物镯中取出个八卦盘样式的灵宝，朝鹿珠轻描淡写扔过去，跟施舍一样。


    鹿珠不管是不是施舍，好东西给她，她就敢要。


    但对方明显不是正儿八经想给她，分明是想将她击落拿下。


    飞过来的八卦盘虽然没有凌霄刚才那一剑凌厉，却也带着练气期绝对接不住的威势。


    鹿珠心里大骂天道宗无耻，拼命调动灵气想掌控灵舟躲开。


    可她低估了金丹后期修士的攻击，即便她已经努力到整张小脸都通红，却像凝固在琥珀中的小虫子一样，动不了分毫。


    她瞪大了眼，不远处是几个淡定微笑如同踏春的修士，等着她半死不活变成废崽。


    在这一瞬，鹿珠眸底倒映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八卦盘，心底突然升起了剧烈的渴望，对修为，对战斗的渴望。


    她不想再这样没用了，不管遇到谁都只能躲，只能逃。


    她是以身体强悍和战斗力强悍闻名的鲛族，不该这么废呜呜呜……


    可惜，她没机会了。


    有些人觉得暂时服软，跪在别人脚底下舔别人脚趾也没什么，只要将来能发达就行。


    但鹿珠和箜篌真人想法一样，不是不怕死，但她死都不会成为天剑宗的耻辱，成为他们威胁师父的筹码！


    菩萨老祖耶稣玛利亚，最后一次求求你们，希望自爆别太疼咦呜呜……


    她拼尽全力抬起手，给自己塞下最后几颗回春丹，将全部灵力都聚集在丹田位置，身上的灵气迅速攀升。


    紫渊笑着摇摇头，“小小的娃儿就想自爆，脾气比你师尊还爆，这叫人怎么忍心呢。”


    他像是逗弄老鼠的猫一样，漫不经心动了动手指，拍飞八卦盘，也叫鹿珠体内的灵气再也无法动弹。


    鹿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群混蛋！！！


    紫渊还在笑：“小娃儿，你还是乖乖跟我走，你若不喜欢那八卦盘，等回头请你们师徒去天道宗做客时，我再与你挑个法宝做见面礼如何？”


    说着，他抬起手，将不能动弹的鹿珠摄到自己面前。


    鹿珠用力到身上的皮肤都渐渐裂开，猩红的血珠子一点点从身上渗出，在元婴真君面前却毫无作用。


    但她依然没放弃，唇角艰难蠕动着，呢喃出的话语不成句。


    紫渊笑问：“你说什么？”


    一道血红色的剑芒从极为遥远的地方升起，刹那间落在紫渊和三个金丹期真人面前。


    紫渊瞳孔猛地缩起，不管鹿珠和徒弟师侄，以缩地成寸术光速后退。


    可他退不过那带着暴躁灵息的杀戮剑意，血色剑芒，一剑破长空，也破开了紫渊的胸膛。


    鹿珠往下跌落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叫好，这才叫杀人如切菜！


    该！


    紫渊再维持不住世家公子的淡然风范，血淋淋地狠狠砸入海中。


    海面迅速蔓延开一大片血腥。


    剑茗冷着脸蓦地出现在鹿珠身边，她抱住崽，淡淡扫过三个僵住的金丹修士和海面。


    “我徒儿说，画个圈圈诅咒你们天道宗修士生儿子没.屁.眼。”


    脸色苍白飞出海面的紫渊和另外三人：“……”


    剑茗已经换回原本的红衣装扮，身上带着鹿珠从未见过的强大威势，令人从心底发寒，也让崽从里到外地心安。


    鹿珠一手紧紧抱住她脖子，一手还不忘从储物戒拿出盆。


    鲛珠噼里啪啦往里砸，“呜呜呜……师父，我吓死了……嗝！他们都是混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卑鄙无耻，他们是正道修士吗？呜呜呜……是不是邪修装的？我好怕呜呜呜……”


    剑茗淡定拍拍她脑门，“没关系，我没法把他们儿子的.屁.眼堵回去，但我会帮你把这些邪修杀个干净。”


    天道宗四人：“……”


    紫渊脸色越来越难看，明明有消息说，剑茗老祖修为受损，将自己封印在练气期，绝不敢大咧咧解开封印出手！


    可她现在却带着实打实的化神威压。


    这让人熟悉的战栗感，叫紫渊再憋屈，也只能僵着唇角解释。


    “剑茗老祖怕是误会了，我们怕鲛人海会抓她来威胁您。毕竟五大宗同气连枝，我们不忍心看您的关门弟子被抓，才想让她跟在我们身边保护她。”


    鹿珠哇一声哭得更厉害，“呜呜呜……师父他们骗崽！那个金丹真人拿东西砸我，想砸死我，您差点就失去我了呜呜呜……”


    剑茗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玄城，玄城头皮发麻，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我就是想到要见剑茗老祖，实在太激动了些，失手，绝对是失手。”


    剑茗冷淡哦了声，也没急着动手，“你们不是要给我徒儿见面礼？”


    她眯了眯眼，不疾不徐道：“若是我徒儿不满意，你们死定了。”


    四人：“……”


    紫渊深吸了口气，认命从储物镯中取出数十个储物戒，凌空送到鹿珠面前。


    鹿珠受了好大的惊吓，鲛珠一时还停不下来，噼哩吧啦往盆儿里掉，但也不耽误她迅速将储物戒都收起来。


    她还抱着盆转了转方向，可怜巴巴看向凌霄等人，“呜呜呜……我胆儿都吓破了呜呜……”


    凌霄等人：“……”咋，你接着换了豹子的？


    这小崽子是怎么做到一边怂一边胡说八道的？


    不要脸了吗？


    鹿珠：她一个差点被吓死的崽，要什么脸，脸能活命吗？


    纯阳最理智，他先有动作，凌霄和玄城紧随其后，都黑着脸掏出十数个储物戒，送到鹿珠面前。


    鹿珠利落收起储物戒，盆也收起来了，她实在没力气再哭了。


    她牵着师尊的手，沙哑着小嗓音痛快道：“师尊，各位前辈也许真的没想杀掉我，都是友宗，就原谅他们一次叭！”


    她冲剑茗挤眉弄眼，“哇！赚大啦，我还捡了好多‘垃圾’呢！咱赶紧回木域替您把债还了吧？”


    剑茗满意点头，“我就知道露珠儿最孝顺，那就先回去，不够还债咱们再去天道宗做客。”


    紫渊等人：“……”


    他们心下都松了口气，在心里骂这小崽子……骂这师徒俩无耻，只希望他们赶紧走，别一时兴起，再给他们几剑。


    这剑疯子杀起人来，可从不讲理。


    实则他们不知道，鹿珠刚才哭到脑袋疼的时候，灵府中又出现了鲛人歌——


    “吹啊吹啊，你的杀戮失控~”


    “牛皮牛皮，它的啪嗒坠地~”


    “跑啊跑啊，妖体撑不住啦~”


    鹿珠心底一惊：师父在硬撑？！


    她拿到紫渊给出的储物戒后，鲛珠还落不停，不光是惊魂未定，还是担心师父。


    再不赶紧走，说不定刚拿到的好处就要还回去了！


    剑茗已经解开了封印，这会儿压制着杀戮欲望，也确实快撑不住了，当即就要提着鹿珠远遁。


    但下一刻，她立马就顿住动作，将鹿珠藏到身后。


    鲛人王殷栾没给她们离开的机会。


    带着巨大威压的火红色赤鲛从海底缓缓升起，看剑茗真尊的眼神比看死人还冷。


    “剑茗，你也有如丧家之犬逃跑的时候？”


    他冷冷一笑，“想走？留下你的狐尾给本王做围脖，我可以放你走。”


    鹿珠深吸口气，师尊果然是狐狸！！


    剑茗从感觉到殷栾飞速靠近的那一刻，就知道她走不了了。


    面对殷栾的挑衅，她倒也没表现出震怒和杀意，只轻轻在鹿珠怀里塞了块白玉牌，将她扔到紫渊身边。


    “在我死之前，她活，你们活。她死，你们神魂俱灭。”


    紫渊：“……”艹，刚被打得半死不活，还真要替她保护徒弟？！


    连憋屈都不足以形容天道宗四人的心情。


    可他们甚至不敢多挑衅一番，剑茗脸上迅速浮现出了火红色的羽毛。


    伴随着羽毛的出现，她脸上甚至还出现了如同岩浆一样裂缝，里面透露出强烈的金色光芒。


    紫渊迅速给掌门和自己的师尊发传音符，鲛人王和剑茗在此地打起来，不是他们能抵挡得住的。


    两败俱伤或者一方重伤都好，但离五域大比没多少年了，到时候中心城的混沌死气一旦爆发……俩人都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儿。


    而剑茗不死，他们也确实不敢对鹿珠做什么，这才是最憋屈的。


    被紫渊咬牙切齿护在灵力罩内的鹿珠，已经顾不得四个人恨不能吃了她的眼神，只满脸疑惑。


    如果师尊是狐狸，为啥脸上是羽毛？不该是绒毛吗？


    在她迷茫的眼神中，剑茗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只脑袋略有些羽族尖角的巨大红狐出现在此方天地。


    狐狸身后，九条比身影还高大的狐尾虚影出现在天地间，氤氲着红色雾气，摇晃纠缠在一起，慢慢变成一条冒着熊熊火焰的真实狐尾。


    殷栾嗤笑出声，“上古凶兽九尾天狐，本该九尾九命，浑身雪白，你却出生无尾，觉醒血脉也是四不像，还只有一条尾巴，我说你是混血废物，难道不对？”


    剑茗那条冒着火光的尾巴飞速朝殷栾抽过来，她满含杀意的声音响彻天地——


    “七千年还未曾彻底进化为赤鲛，你这条只会淫.乱和废话连篇的两爪鱼，吞掉的那些天材地宝，都用在脸皮上了吗？”


    鹿珠捂住嘴，又是担心又是想笑，师尊说话好毒，她好喜欢！


    殷栾被气到指尖发抖，再不废话，直接腾空而起，鲛尾狠狠一抽，巨大的海浪化作一条湛蓝水龙，咆哮着冲剑茗压过去。


    两人招招都奔着杀了对方而去，紫渊等人受不住，带着鹿珠越退越远，很快就退到百里之外。


    这不影响紫渊他们看现场，可鹿珠却渐渐看不清楚，努力以灵识探看，也只能隐约看到两个火红色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所以在二人打斗越来越凶悍时，鹿珠急得直挠脸颊。


    她脑袋稍微一偏，又吓了一跳，娘咧，她这小心脏今天着实承受了太多。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和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童颜老者，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出现在鹿珠身边。


    他们身上甚至没有任何威压，就像最平平无奇的凡人凌空站在鹿珠身边。


    但紫渊已在闭目盘膝疗伤，保护她的淡蓝色灵力罩变成了无色，她对此毫无察觉。


    感觉到身边的崽身体一抖，瞪圆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圈还有些泛红，白发童颜的老者笑着揉了揉她发心。


    “娃儿别怕，我们是天道宗修士，看不到了？我帮你。”


    说罢他将鹿珠抱到胳膊上，在她眼前轻轻一拂，一面比崽还高的水镜出现在鹿珠面前。


    原本她看不清的打斗，跟直播一样清晰出现她眼前。


    鹿珠想道谢，可想到天道宗那些可恶的行为，她又有点别扭，不想承对方的好意，偷偷鼓了鼓腮帮子偏过头，假装全神贯注关心师父的情形。


    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冷冷看鹿珠一眼，轻哼了声，天剑宗修士连崽都这么没礼貌！


    老者不赞同地朝他摇摇头，和蔼对鹿珠传音：“娃儿，若情况太坏，我们会出手阻拦两人死战。”


    “你师尊本为九尾天狐，体内却还有另一种羽族神兽血脉，同为上古神兽，她修为若无法突破，妖体已在破碎边缘，无法久撑。”


    “到时我会带你过去，你别怕，只需到她身边安抚你师父的神识，让她尽快恢复清醒。”


    鹿珠鼓不住了，红着眼转过头，“前辈，那您快阻止他们呀！要多少灵石都可以呜……”


    如果师父有危险，她愿意把坑到的好处都送回去，心痛不算什么，只要师父平安。


    老者在鹿珠脑袋上抚了抚，以轻柔温暖的灵息安抚她不安的识海，声音更温和。


    “娃儿别担心，你师父可是狐族，心有成算，你怀里的令牌足以令她冷静下来。”


    顿了下，他叹了口气，“封印越久，杀意压制越容易反弹，鲛人王也……积怨已久，让这二位做过一场，并无坏处，现在还不是拦他们的时候。”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鲛人王殷栾的手变成猩红色利爪，朝着红狐丹田位置狠狠掏过去。


    红狐动作敏锐，本应该能避开，可不知怎的，她身上突然升起滔天煞气，蓦地僵在原地。


    鹿珠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猩红利爪缓缓进入红狐体内，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不！！！住爪！！！”


    她的瞳孔蓦地变成金红色，整个崽在天道宗两位化神真尊和其他几人震惊的目光中，迅速变成蓝鲛。


    红狐身边的煞气朝她汹涌而来，她两侧眼尾处，那两点红鳞隐隐发出金色光芒。


    殷栾的得意和痛快还未来得及浮上眼眸，就感觉血脉中升起从未有过的颤栗和恐惧，毫无抵抗之力地‘噗通’趴在红狐面前。


    天地瞬间安静，只余海风肆虐，海浪翻涌。


    第36章


    剑茗真尊先前潜入鲛人海, 怕鹿珠会出事，想用煞石闹出动静，好让鲛崽能化鲛趁乱逃走。


    本来她在月华池放完煞石, 将煞气释放出来就可以走, 不必跟鲛人打交道。


    她清楚月华有净化能力，这些煞气不会伤到鲛族, 至于损失？跟她这个死仇有啥关系。


    但她不知, 若月华池被大量煞气冲击消耗殆尽, 至少百年内无法再用。


    鲛人王族接受不了，以血脉压制族人上前，无数鲛族化出鲛珠, 来抵消月华池的消耗。


    剑茗怕动静不够大，将从金域城收来的七万多块煞石放出大半, 煞气的威力堪比一个中型煞坑。


    这样浓度的煞气，靠近后会死很多鲛族。


    身为天剑宗弟子，剑茗真尊即便嗜杀，也讨厌那些高高在上的两爪鱼, 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鲛族因此丧命。


    无奈之下, 剑茗咬牙解开了封印, 神识可查探范围更广，很快就发现了鹿珠的踪迹。


    等鹿珠离开鲛人海, 她便又将煞气收回大半，救下那些被煞气侵蚀到半死不活的鲛族。


    这么大动静, 鲛人王殷栾又不是死鲛, 自然发现了, 当即就跟剑茗过了几招。


    剑茗自知无法久撑，又心急徒弟安危, 趁机以九尾天狐的血脉天赋破开空间逃跑。


    只是殷栾也不弱，很快追过来。


    这一战终是无法避免，剑茗杀戮因强行吸收煞气也已失控，自然是越打越激烈。


    殷栾记恨剑茗千余年前放他的血，这次又跑鲛人海来毁他们一族的圣地，真真动了杀心。


    被他的鲛尾狠狠击中几次，剑茗妖体破碎的地方越来越多，她努力压制也依然没能压制住煞气突然紊乱。


    以她如今的情况，本不该吸收那么多煞气。


    她神识能清楚看到殷栾的利爪抓入她丹田，定是冲着捏碎她的妖丹而去，但身体却因为煞气在体内肆虐而无法动弹。


    她刚升起吾命休矣的念头，殷栾‘啪叽’一声就趴她爪子边上了。


    剑茗身体动不了，嘴能动：“……现在磕头，早了点吧？”


    她妖丹还好好的呢，就急着给她上坟？


    殷栾脸色瞬间狰狞，怒吼着爬起来，水系妖元在他身体周围掀起狂风暴雨，伴随着他的利爪又一次朝剑茗掏过去，但——


    ‘啪叽’一下，他又一次趴在了剑茗脚下。


    剑茗体内紊乱的煞气，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从她妖体内破体而出，化作张牙舞爪的黑龙朝着远处呼啸而去。


    她这才发现不对劲，殷栾这是……被血脉压制？！


    不好！定是鹿珠做了什么！


    她在身体能动的瞬间，不顾妖体的破碎，以光速破开空间，往鹿珠那边扑。


    第一次摔倒，殷栾因为冲天怒火没反应过来，可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了，竟然是血脉压制！


    他虽然还不是赤鲛纯血，也相差不远，能对他形成绝对的血脉压制……是金鲛！


    下界竟会出现金鲛，他掌控的鲛人海岂不是要拱手让人？那比让殷栾死还难受。


    他操控身周的狂风暴雨，托着他进入海中，也几乎瞬移一样，往那金鲛崽身边冲。


    剑茗和殷栾一前一后，在眨眼间就到达了鹿珠面前。


    鹿珠依然是蓝鲛模样，可她眼角泛着金光的红鳞慢慢延伸到鳃纱，腰际也泛着淡淡金色光芒，明显是个即将觉醒的金鲛无疑。


    天道宗两位太上长老都脸色凝重看着浮在半空中的鹿珠，感觉到有动静，不约而同出手，给鹿珠布下双重灵力罩。


    鹿珠在灵力罩内紧皱着眉头呢喃：“住爪，住爪……混蛋鲛你住爪……”


    剑茗鼻尖一酸，为自己的好徒儿感动着，叫殷栾抢了先。


    殷栾猛地伸手去攻击灵力罩，但两位化神真尊布下的防护罩，他一时也打不破。


    他厉呵：“此乃我鲛人皇族，理应成为我鲛人海的鲛皇！将这金鲛崽交给我！”


    剑茗冷嗤，“我徒弟凭啥要给你？还鲛皇，这小崽子到你鲛人海，估计活不过三息，你那心眼子，比我们狐族还小！”


    殷栾浑身妖元剧烈波动起来，阴森森看向天道宗两位太上长老，“你们要与我鲛人海作对？！”


    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也是天道宗太上长老虚宸淡淡看向殷栾：“我等不理会你在鲛人海兴风作浪，你以为天道宗怕了你？”


    白发童颜的老者虚怀叹了口气，“殷栾，但愿你没忘记当初鲛族下界前，曾经立过的天道誓言，若你敢对这鲛崽动手，中心城界主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去了上界，鲛族会放过你？”


    殷栾他们这一脉下界，除了救世的大义，更多还是为了血脉的进化。


    混血鲛族在上界生存不易，下界进化的机会对他们而言更多，许多混血鲛族都想下界。


    当年殷栾的曾祖曾立誓，会竭尽全族全力进化血脉，帮云真界镇压邪煞，才抢到这个机会。


    金鲛的血脉天赋可以克制邪煞，然，上界金鲛无法干涉下界之事。


    若云真界有了自己的金鲛，成长起来，他们就不必再惧怕随时会爆发的邪煞死气。


    殷栾要敢毁掉云真界的希望，两界都不会放过他。


    殷栾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想杀个小崽子，凭他们能拦得住？呵……


    但下一瞬，他挑眉看向灵力罩内的鹿珠，冷笑了声倒是没坚持。


    剑茗急得不得了，直接以血脉天赋破开空间到了防护罩内，抱住鹿珠拼命给她渡妖元。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鹿珠身上的金光渐渐消弭，湛蓝色体表寸寸裂开，渗出的血叫她在昏迷中，都忍不住呜呜出声，挣扎着翻滚，鲛珠掉落在灵力罩内。


    化神期的打斗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刺激，紫渊等人避退时，虽护着她，却也没那么上心，保证这崽不死就行了呗。


    鹿珠被化神威压震慑，这几天的经历又过于惊心动魄，修士在生死之间会心境提升，更容易突破的机遇，她也遇上了。


    恰巧就在剑茗即将殒命的瞬间，鹿珠修为突破，血脉产生暴动，一下子吸收的煞气太多。


    以她如今的修为承受不住，妖体比剑茗破碎的还快。


    虚怀也着急，瞬移至灵力罩内拿出一个散发着银光的玉瓶，“她妖体受不住你的妖元，给她喂帝流浆，先稳定住她的血脉。”


    中年道人虚宸虽不大喜欢这小崽子，却也知道大局为重，帮着将鹿珠吸收不了的煞气，重新凝结为煞石。


    殷栾只冷冷看着，若鹿珠能进化为金鲛，他不会放这鲛崽走。


    鲛人海是他殷氏的，哪怕不杀了鹿珠，他也多的是办法控制一个小崽子。


    最多将来他飞升上界，带这小崽子一起，算是给皇族的投名状。


    三位化神大能全力施为，好歹把鹿珠给救了回来。


    鹿珠感觉自己做了个长长的噩梦，梦里师父被鲛人王杀掉，她被三公主抓了回去。


    碧闻就站在三公主身边，叭叭告她的状，三公主脸色狰狞将她举在半空，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寸寸被撕碎。


    咦呜呜，她错了，死的过程真的好吓人，她再也不死了。


    鹿珠挥动着小手，梗着脖子嚷嚷死前的狠话：“有本事你跟我去找我师父算账，是我师父叫我捡的垃圾，呜呜……”


    正呜呜着，她蓦地睁开眼，就见到她师父面无表情抱着她。


    剑茗：“露珠儿，你可真孝顺。”


    鹿珠呆呆的，“所以……我孝顺死了？”


    众人：“……”你还挺有觉悟。


    殷栾冷冷道：“金鲛必须留在鲛人海，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绝不会危害她的生命安全，鲛族会举全族之力助她飞升。”


    不等剑茗骂出声，虚怀遗憾至极地摇头，“可惜了，她强行利用血脉天赋压制殷道友的杀机，又被大量煞气入体破坏了血脉觉醒，帝流浆只能叫她血脉稳定下来，她现在……只是个最普通的蓝鲛。”


    剑茗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和徒弟都吸收煞气修练，即便伤到根基也可以寻机缘补回来！”


    殷栾挑眉，不耐烦地以妖元探入鹿珠体内转了一圈，表情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遗憾。


    “因祸得福吧，她现在是纯血鲛族，但鲛皇血脉确实消耗殆尽，若有机缘也许能成为碧鲛，银鲛和赤鲛都毫无希望。”就更别说金鲛了。


    换言之，废崽一个。


    鹿珠还呆呆的，她刚反应过来自己也许没死，就听到这么多前辈遗憾可惜个不停。


    说实话，有点耳熟，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她浑身软绵绵的，还有些疼，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殷栾对废物崽子没任何兴趣，虚宸和虚怀二人明显是不可能让他杀掉剑茗，就此作罢他也不甘心。


    他恶狠狠瞪着剑茗：“你徒弟对我女儿坑蒙拐骗，你又几乎毁掉我族圣地，我可以不杀你，但这笔账你别想赖掉！”


    他看向虚宸和虚怀：“你们若连她该赔偿的也要拦着，往后鲛人海会停止对五大宗提供鲛珠，直到月华池恢复为止！”


    别以为他看不出剑茗已强弩之末，这分明是他弄死这死狐狸的最佳时机，想让他放弃，那就别怪他让天剑宗成为穷光蛋！


    虚怀沉默，虚宸淡淡看了眼剑茗，“谁损毁的谁赔偿，天经地义，天道宗自不会阻拦。”


    鹿珠原本还昏昏沉沉靠在师父怀里醒神，她身上还残留着噩梦里被撕碎的疼痛。


    可听到‘赖账’和‘赔偿’，仿佛蓝翡翠一样的崽‘唰’得抬起脑袋。


    “赔偿？！是得赔偿啊师父父！！”


    她抱住剑茗的脖子，激动出了叠词，努力让自己在师父怀里竖起来，显得高一点。


    剑茗无奈看着鹿珠折腾，心想，这崽是被煞气撑疯了吗？


    鹿珠压着兴奋，努力嗷一嗓子哭声，“嗷嗷嗷师父！若是鲛人海和天道宗不肯赔偿我们，我们就对天下人揭露他们的丑陋面孔！”


    殷栾：“……”


    天道宗修士：“……”


    他们也觉得，这鲛崽疯了。


    剑茗心底本来还为鹿珠血脉再无恢复可能苦闷，但看小崽子这么活泼，她心里微妙地高兴起来。


    带小崽子们进秘境历练半年，她太熟悉鹿家崽的哭法了。


    装可怜，揉着眼睛呜呜咽咽。


    犯了错，怼着手指咦咦呜呜。


    只有一种情况是嗷嗷喳喳，那就是屁事儿没有，只满肚子坏水儿装不住了。


    殷栾眸底闪过暴戾，阴冷道：“一个练气期的小崽子，也敢对前辈如此不敬，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落单的时候！”


    鹿珠看了眼同样面色不善的虚宸和紫渊他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犯怂。


    但不等剑茗替她撑腰，鹿珠又立刻梗着脖子，将小脑袋扬了起来。


    呵，威胁她？你们对媒体的力量一无所知！


    她将脑袋埋在剑茗肩膀上，哇哇哭，“鲛族三公主明知道箜篌真人和我姐姐鹿瑶是天音宗弟子，还是极尽侮辱他们，要他们服侍她！”


    “我亲眼所见，天道宗的金丹修士追杀天音宗箜篌真人！”


    虚怀脸色一僵，淡淡扫向自己的师弟虚宸。


    虚宸蹙眉看向紫渊他们，凌霄真人和纯阳真人、玄城真人都低着头，再无嚣张气焰。


    鹿珠继续呜呜，“那位三公主明知道我是您的徒弟，还要让我成为她的人仆！”


    剑茗满脸杀气，恶狠狠朝殷栾瞪回去，这群两爪鱼活腻歪了！


    鹿珠抽泣：“对了，鲛族明知道鹿晴和宝轩是灵医谷弟子，还要抢劫他们，若是他们不肯从，也要将他们抽进鲛人海做人仆。”


    她声音凄凄切切，“天音宗，灵医谷，天剑宗，云真界五大宗门，鲛人海将其中三个都不放在眼里，天道宗还只知道助纣为虐。”


    “有些人……和鲛简直是骇人听闻！简直是道德沦丧！简直是畜生不如哇！”


    殷栾怒喝，“胡说八道！我还说你们人修看不起我们鲛族，故意来破坏我们鲛人海的圣地呢！难道你们人修要跟鲛人海开战不成？”


    虚宸蹙眉，“这其中也许有误……”会。


    鹿珠怯生生露出自己通红的眼眶，“我用留影石录下来了。”


    剑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撸下鹿珠的储物戒，直接拍入自己口中。


    她扫视天道宗的人，而后冲着殷栾冷笑，“以鲛珠威胁人修，与那要将云真界当做血食道场的邪修有何不同！”


    “你要战？那就战！我徒弟留下的证据我会禀报界主，将之传遍云真界！”


    虚怀无奈伸手：“剑茗道友……”


    剑茗冷冽打断他的话：“不用劝我！端看大家是愿意跪在你们脚下苟延残喘还是奋起一战！反正天剑宗就一个态度，大不了人死鸟朝上，跟他们同归于尽！”


    众人和鲛：“……”你哪儿来的鸟！


    虚怀干脆利落道：“我们赔偿！”


    嗯？那就有的谈了。


    剑茗神色和缓看鹿珠，“徒儿你还小，看事情不够全面，也许天道宗是被鲛人海的恶鲛逼迫呢……对了，你们赔多少？”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她剑茗自从有记忆以来，只要跟人干仗就少不了要破坏点什么，从来都是她欠账，还没有能问别人要赔偿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徒弟打死她都不放手！


    虚宸跟虚怀传音：“师兄，弟子所为，乃优胜劣汰，我们不该干涉，天剑宗贪得无厌……”


    虚怀深深看了虚宸一眼，以化神法音在虚宸识海中震喝——


    “师弟，老祖留下的法旨是恢复己身，驰援上界，无愧于心，这些年你怕是着相了，我们是天道宗，不是天道。”


    优胜劣汰，不等于仗势欺人。


    天道视万物为刍狗，是因为天道公平无情，人的欲望则不然，天道宗修士的路，已在走偏边缘。


    虚宸灵府震荡，一时沉默不能语。


    虚怀思索片刻，对剑茗道：“天道宗愿将水域灵贷阁的浮空岛赔给天道宗，并为之搭建传送阵。”


    这种大佬交谈的时刻，鹿珠不敢吭声，乖乖靠在师父怀里，只听得乌溜溜的眼珠子闪闪发亮。


    辣么大一座岛，好值钱好值钱的叭？


    剑茗眼睛眨都不眨道：“五域一城都搭建传送阵，并且百年内无偿维修！”


    紫渊瞪大眼，这女魔头太无耻了！


    一座浮空岛就要上千灵晶，传送阵也要以灵晶为阵眼，这对天道宗来说算大出血了。


    虚怀哭笑不得摇摇头，显然对剑茗的狮子大开口并不意外，只利落应下，“就如剑茗道友所言。”


    剑茗戳戳鹿珠，崽，该你继续表演了。


    鹿珠瞬间支棱起来，看着殷栾呜呜嗷嗷，“我姐，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带大我的亲姐姐，还在鲛人海不知所踪……”


    此时在海里暗戳戳听着的殷笙和其他银鲛鼓不住了，殷笙猛地从海面浮空，怒瞪鹿珠，“你放屁！箜篌和鹿瑶早就偷了我的宝物逃走了！”


    剑茗眯眼：“我也开着留影石呢！”这就是要让她徒弟做人仆的银鲛？


    殷笙抬起下巴，“那又如何！这里可是鲛人海！云真界需要鲛人海的鲛珠，你敢——嗷！”


    她嗷得比鹿珠可真切多了，听着就疼啧啧……


    鹿珠看着飞成一个黑点的殷笙，心里感叹，三公主演技真好。


    剑茗轻哼，殷栾元婴期时都不敢在她面前哔哔赖赖，这鲛女以为她是鹿珠呢，胆子长灵府里了？


    她看向围过来的数百银鲛，还有脸色阴沉到要滴水的殷栾，格外光棍。


    “以你如今的实力，杀我倒是不难，你也可以继续威胁天道宗袖手旁观，我剑茗从不靠旁人。”


    “但是——”她扯起唇角，张扬笑出声，“在我死之前，以血脉天赋将留影石送回天剑宗也不难，你拦不住我，不信你大可试试！”


    剑茗敲敲鹿珠的脑袋，笑的张扬，“崽，怕不怕死？”


    鹿珠仰着小脑袋，被师父帅到眼前一阵阵眩晕，“怕——”


    在剑茗发黑的面色中，她稚嫩的嗓音含笑，“——死的不够值钱！”


    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整个鲛族陪葬，还是可以死一死的，咦呜呜但不能太疼。


    鹿珠喜滋滋贴着师父的胸膛，她被师父的魅力彻底折服，对还没去过的天剑宗有了归属感，都不那么怕死了诶，夸爆自己！


    殷栾深吸了好几口气，依然气得想吐血。


    圣地被毁了大半，天赋最高的女儿被一剑鞘抽落到金丹初期，他却不能动手。


    但他实在不甘心，剑茗如此欺人太甚，大不了就同……


    虚怀：“殷道友，天道誓言犹在，鲛人海数万子民都在道友一念之间。”


    私下里小打小闹不算什么，那留影石的内容要真传出去，激起群愤，惊动天道……鲛人海就等同违背天道誓言。


    以后所有鲛族就算有能力飞升，雷劫出现的瞬间，就会被天道问心雷劈到渣都不剩。


    殷栾紧紧咬着后槽牙：“小女无状，确实是我之过，那我便不跟你们计较圣地的损失，再赔偿天音宗和灵医谷一万上品鲛珠，百匹上品月华绸！”


    剑茗对殷栾就更狠得下心了，面无表情还价，“一万五八级以上的鲛珠，一百五十匹下品鲛绡，三宗平分。”


    月华绸是普通蓝鲛和碧鲛、银鲛所出，水穿不过，光泽不透，温凉如玉，能抵御筑基期攻击。


    但天赋好的银鲛和赤鲛能织月华为鲛绡，可穿水而不湿，聚光而不散，贴服柔软，能抵御金丹期攻击。


    殷栾牙都快要咬碎了，剑茗还没说完，“你闺女用遗曲来设陷阱，引天音宗弟子上钩，害人不浅，既然有遗曲，那就交出来吧！”


    殷栾怒吼：“你做梦！”遗曲是他准备给女儿换避雷法器的！


    鹿珠身子抖了抖，脑袋更昏沉，殷栾的声音带上了化神神识，鹿珠吸收了太多煞气还没完全炼化，直接被吼晕了过去。


    剑茗双眸瞬间浮现杀气，“你吓晕了我徒弟，若不交出遗曲补偿，我耐你不得，天剑宗却还有十一位化神，我请他们来跟你谈？”


    这次连虚宸都无奈了，天剑宗的化神一窝蜂放出来，谁镇压邪修墓冢的死气？


    到时候别说木域，水域都得遭殃。


    他上前几步，看向殷栾：“月华池中需要的帝流浆，天道宗会低价换给鲛人海，殷道友，大局为重！”


    殷栾闭了闭眼，努力眼下嗓子眼的猩甜，一抬手，将半死不活的殷笙从海底抓了过来。


    “镇魂曲遗曲！”


    殷笙苍白着脸不可置信：“父王！”


    殷栾一巴掌闪过去，低吼——


    “交出来！！！”


    殷笙被扇得吐出一口血，看殷栾那暴跳如雷的模样，也不敢多说话，颤巍巍将一只白玉笛扔给剑茗，捂着脸跳入了海中。


    其他银鲛也飞速离开。


    殷栾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再跟剑茗多说一个字，他都要忍不住动手了。


    回去后，殷栾阴沉着一张令鲛胆寒的脸，将所有鲛族那里的人仆仆印直接拍散，将人撵出鲛人海。


    鲛人海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他短期内再不想再看到人修。


    虚怀在海面穿行时感叹：“你们今天将鲛人海可是得罪狠了，这又是何必呢。”


    剑茗嗤笑，“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口口声声同气连枝，怕是如今的天道宗弟子都忘了，除了息梵寺，几万年前的四宗都是一个小破宗的同门吧？同门相残你们倒是顺手。”


    凌霄和纯阳、玄城都蓦地一愣，他们倒是知道同宗之事，但小破宗？怎么会！


    虚怀微微一笑，“生于忧患，死于安逸，当年那些大宗弟子和歪门邪道的大能都死在了上古邪修之手，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


    也许路会偏，但大方向不变就好。


    虚怀并不愿意当着弟子的面多提这些，只道：“你妖体耽搁不得，这娃儿也得闭关好好稳定下修为，从天道宗坐传送阵回天剑宗吧。”


    剑茗翻个白眼，她就讨厌天道宗这群神叨叨的道修，“我去医仙阁，用他们的就行。”


    *


    刚到医仙阁，鹿珠就醒了，她一想到自己在关键时候晕过去，就懊恼地想敲自己脑袋。


    这种反碰瓷的天圈场面，她咋就没撑到最后呢！


    剑茗抓住她的小肉手，捏了捏，“别敲了，再敲就更傻了，咱们先回天剑宗。”


    鹿珠愣了下，“是您的身体受不住了吗？那箜篌真人和姐姐呢？我哥哥和鹿晴、宝轩呢？他们……”


    剑茗：“不用担心，我已经又将自己封印住，暂时不会有问题。你姐姐被箜篌真人放在了储物戒内……嗯，没什么大碍。”


    “我去鲛人海之前，去灵贷阁给你三师兄传了信，让他带人回去，连你家人一起，将大家都暂时接到木域，先在天剑宗待一阵子吧。”


    “箜篌和你姐姐去哪儿他们自己决定，等各大宗门招新的时候，我送鹿晴和宝轩去灵医谷。”


    鹿珠没听出剑茗关于鹿瑶善意的谎言，一听师父暂时没问题，她搓着小手嘿嘿笑。


    “要是您真能坚持一小会儿，那不如……咱们先干点正事儿哇！”


    嗯？剑茗其实应该马上回天剑宗闭关，可她面色凛然想到，要是为了正事……也不是不能耽搁一会儿。


    周松带她们去了闭关室，师徒俩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猥琐笑容，嘿嘿笑着将所有‘正事’拿出来。


    从碧闻和殷笙那里得到的东西，是鹿珠和小伙伴们一起努力得来，她想跟小伙伴们一起干正事。


    她和师父清点的，就只有紫渊他们给的见面礼和天道宗、鲛人海给的赔偿。


    殷栾给的鲛珠，大多是八级和九级，差不多各占一半，一颗极品鲛珠都没有。


    天剑宗能得五千，剑茗毫不客气将九级鲛珠收起来，五千颗，相当于两千五百块极品灵石。


    鲛绡一匹就要一百极品灵石，还总是有价无市，天剑宗占五十匹，又是五千极品灵石！


    鹿珠激动地直拍尾巴，这会儿她的上半身已经转变为人形，白嫩小脸激动成了红苹果。


    土包包听都没听过这么多极品灵石呢！


    剑茗也好久没听过这么多灵石了，她高兴盘腿坐在地上，笑眯眯看着鹿珠一惊一乍，就当伴奏了。


    “哇！这是幻星沙？我记得先生说这是炼制储物法器的材料，师父，这值多少灵石啊？”


    “唔……上品，好像是一百上品灵石一两？”


    鹿珠从五十八个戒指里，总共凑出了一斤六两，一千六上品灵石！


    哎呀呀，听多了极品灵石，这些都不算多了呐！


    鹿珠咧着小嘴，装作淡定继续往下看。


    “芜湖，这几个弯月法器好漂亮，这是什么呀？”


    “土崽，这是水月圣砂矿炼制的天道宗飞行法宝，等你筑基期就能用了，外头售价大概是五十极品灵石一个吧。”


    这名为霓光弯月舟的法宝，激活后像是银河中流淌的朦胧月光为舟。


    不光美轮美奂，这法宝还能抵御元婴期的攻击，是各大宗门高阶女修最喜欢的飞行法宝。


    五十八个戒指里，凑出了三十个！那岂不是一千五百极品灵石？？？


    鹿珠捂着小胸脯，使劲儿拍着尾巴，有点喘不过气来，这可是给她的见面礼！


    就，就这么暴富了吗？


    与此同时，紫渊在自己洞府内大发脾气。


    他当时被剑茗一剑劈伤了元神，一不留神，把自己准备送去珍宝阁的高阶法器，还有自己炼器用的部分材料都给出去了。


    这算下来，等于他一年的收入不翼而飞！


    他心疼到几乎要吐血，却不敢去天剑宗虎口夺食，到底没忍住又是一口老血喷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剑茗和鹿珠还没回天剑宗。


    师徒俩已经彻底将鲛人海的赔偿抛之脑后，这些要给宗门，跟他们没关系。


    师徒俩被见面礼给惊呆了。


    鹿珠还是半个土包包，好些东西认不出来，但剑茗不土啊，长期的抢……咳咳，行侠仗义，让她对各种材料如数家珍。


    光紫渊一个人贡献的储物戒指里，就能凑出三百灵晶的法器和材料！


    凌霄他们几个给的三十三个储物戒，也凑出了差不多价值一百灵晶的好东西！


    要知道，灵晶跟极品灵石的兑换比例一样，一块灵晶等于一千极品灵石。


    这些四舍五入等于——四十万极品灵石！！！


    这已经不是暴富的问题了，这些如果都换成灵石，拼十个鹿小鲛都还有余。


    她穷惯了，依依不舍将储物戒都推给师父，“要不，这些您都拿去宗门还债叭，我，我不敢拿。”


    剑茗哈哈大笑，揉揉徒弟的脑袋，眼神格外温柔，“傻孩子，说什么呢，大胆一点！”


    鹿珠大眼睛眨呀眨，大胆等着师父推辞。


    剑茗：“把要不去掉，这不是应该孝敬给为师的吗？哈哈哈……拿这么多好东西，我怕你在天剑宗内都一天被打劫八回，师父知道你孝顺，把这些储物戒送去执事堂，给你换个储物镯回来。”


    鹿珠忍不住撅嘴：“……”突然就想忤逆了呢！


    但这些东西着实太值钱了，就是给鹿珠，鹿珠也没地儿用，她没啥真实感，倒是没多心痛。


    她还从鲛人海捡了好多‘垃圾’呢嘿嘿嘿……杀人放火金腰带，发家致富不用愁，果然不是骗人哒！


    其实这些见面礼说是给鹿珠，实则是给剑茗的，大多品阶高到鹿珠和小伙们都用不了。


    但剑茗只是逗鹿珠玩儿，鹿家人能用的，剑茗给鹿珠放到了单独的储物戒中。


    还有部分能换成上品灵石的，剑茗准备给她换成宗门积分。


    往后随着鹿珠修为渐渐提升，能慢慢从宗门换自己需要的东西，省得怀璧其罪，并不是打算刻薄小徒弟。


    鹿珠倒没想那么多，小脸满是期待，“那这些够还师父的欠债了吧？”


    剑茗眼神有些飘，“唔……差不多？”


    怕鹿珠问差多少，她也感觉自己又快压不住煞气了，赶紧转移话题，“你还不能转变回人身？”


    剑茗同意在医仙阁清点收获，也担心鹿珠灵府不稳，连妖身都转变不回来，第一次坐传送阵，怕会出意外。


    鹿珠也回过神来，有些懊恼，“可恶，修为提升太多啦！”


    她咧开小嘴拍着小胸脯，“差点控制不住筑基呢，可我混沌二变直接修到了入门，还没冲开中窍煞气就都被收走了。”


    什么金鲛血脉受损，没有的事哇，火冥真君还说她废了呢。


    现在她保持妖体，还能控制住慢慢吸收煞石，若转变回人身，立刻就要筑基，中窍未开，筑基很可能会失败。


    所以她暂时转换不了。


    剑茗将储物戒指都收起来，“那你不早说！走着！”


    *


    这回不用周松开口，师徒俩财大气粗到，直接扔给了周松一块上品灵石。


    剑茗将鲛崽抄到胳膊弯上，下巴不自觉扬起，“不用找了！”


    周松：“……”


    鹿珠还以为乘传送阵会特别难受，毕竟先前剑茗说的老恐怖了。


    可也许因为她已经是纯血鲛崽，身体特别强悍，除了轻微的挤压感，并没有啥感觉。


    连晕眩都没有，只感觉在黑暗中穿行了一盏茶功夫，就突然出现在一座空旷的大殿内。


    她坐在师父胳膊上，好奇扭头四下看这大殿……是真空，除了传送阵，连个桌椅都没有，只有角落有个打坐的蓝衣修士。


    她刚想仔细看清那修士，就感觉蓝衣修士飞快出现在她眼前，甚至抱住了她。


    鹿珠惊呆：“咦？”怎么肥事？她可以瞬移了？


    哦，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不是她能瞬移，是剑茗将她扔进了蓝衣修士怀里，一个字都没说，瞬间消失在殿内。


    蓝衣修士也呆滞了片刻，他古铜色的清秀小脸呆呆低下，看了看怀里的鲛崽，又朝殿外看。


    再看鲛崽，再往殿外看，再看鲛崽……


    蓝衣修士猛地站起身，抱着鹿珠就往殿外跑，将鹿珠吓得不轻，只来得及搂住他的脖子。


    蓝衣修士一踏出殿门，就跟以前剑茗接单时一样，扔灵剑，嗖一下飞了出去。


    鹿珠：“嗷嗷嗷——灵力罩哇！”至少别让崽吹成傻子好吗？


    蓝衣修士见到闭着眼，被吹到满脸头发的崽，手忙脚乱放出个灵力罩，御剑带着鹿珠，飞快冲进另一座大殿。


    在这个过程中，鹿珠从懵逼，受惊，崩溃到淡定，将将好在他落地的瞬间整理好自己的头发。


    反正，天剑宗风景是一点没见到，但天剑宗同门的风格已经很明显了，都是疯子！！！


    殿内一侧有个身形颀长的黑衣剑修正在认真作画，头都不抬地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不要学你师叔祖，淡定些。”


    蓝衣修士：“可，可师叔祖她回来了！她还抢了鲛人海的崽回来！”


    天剑宗掌门赵泽岩手猛地一抖，一副马上就要完成的飞天八骏图就毁了。


    他蓦地抬起头，眸中似是有暗金色光泽闪过，像是两柄利剑，几乎要灼伤人的识海。


    鹿珠闷哼了声，赶紧将脑袋闷进蓝衣修士肩膀上，得到了蓝衣修士僵硬又大力地拍了几下。


    她被拍得直咳嗽，她真不想这么自来熟，可要是再由着天剑宗同门照顾下去，她是不是要被照顾死了？


    鹿珠赶紧开口：“我不是被抢回来的，我是师尊新收的关门弟子，我叫鹿珠，家住金域酔林湾鹿家庄，我不是鲛人海的崽，只是妖族血脉觉醒！”


    蓝衣修士又一次呆住，喃喃出声：“所以，不是抢来的，是捡来的？？？”


    鹿珠：“……”小哥哥，咱就是说，用‘坑’字可能更准确哦。


    赵泽岩也忍不住悲从中来，“又来一个欠债的，天剑宗养不起了啊！！！”


    鹿珠瞪大眼，不是，什么叫‘又’？


    “师兄，林小谷，你们少在那儿危言耸听，不要吓到我小师妹嘛！”一个热情爽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走到林小谷面前，是一个身形高挑的明艳女修。


    不是夸张，女修比高大的林小谷还高一个头，大概快两米了。


    女修顺其自然将鲛崽抱进自己怀里，“好家伙，小师妹你是实心儿的啊。”


    鹿珠忍不住鼓起腮帮子，说什么大实话呢，她是鲛崽呢，要是人形保准身轻如燕！


    明艳女修笑着介绍，“这是咱们宗门的掌门赵泽岩，你往后叫赵师兄就好。”


    “赵师兄的大徒弟佟羲你见过了吧？这是赵师兄的二徒弟林谷，叫师侄就好。”


    她忍不住捏了捏鹿珠可爱的小脸蛋，“我是你四师姐龙笑，龙族混血，师父叫我带你去拜祖师爷像，然后送你去见你家人。”


    鹿珠：怪不得这么高。


    她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龙族破坏力……好像也不低哇！


    龙笑正要往外走，突然拍了下自己脑门，“哦对了，师父此次去鲛人海，跟殷栾动手了，有些控制不住杀气，已经去禁地闭关，让赵师兄提前安排一下。”


    林谷脸色一白，又要赔钱了吗？


    赵泽岩抬腿就往外冲，带着灵力的声音响彻天剑宗——


    “老祖即将发疯！不是玩笑！老祖即将发疯！”


    “嘭！”


    “啪！”


    “嗷——”


    无数乱七八糟的声音，伴随着噼哩吧啦不知道什么碎了的动静，飞快在殿外响起。


    龙笑笑着安抚被惊到颤抖的鹿珠，“别怕别怕，师父在天剑宗的阵法内，杀不了人，最多也就重伤。”


    鹿珠狠狠吸了口气，也就？


    龙笑凑到鹿珠耳边小小声道：“反正债多了不愁，这辈子是还不完了，咱们就当不知道的，先去拜祖师像，趁着师父还没失控，说不定能把你的弟子份例给领回来。”


    鹿珠眼前一阵阵发黑，这辈子？


    她从储物戒取出盆抱住，安详闭上眼，鲛珠默默滑落，发出一声脆响，像极了她心碎的声音。


    咱就是说，这个师是非拜不可吗？


    第37章


    鲛珠叮叮当当坠落, 像把小锤子，把鹿珠碎掉的心一点点砸得更碎。


    难过的不是要拜师，是明知前面有火坑, 她跳得还非常心甘情愿。


    师父明明跟鲛人海有死仇, 自己妖体在破碎边缘，却还是义无反顾去鲛人海救她。


    鹿珠想到了养父母, 他们知道再养个孩子多不容易, 还是收养了她, 更知道拐子村多危险，依然坚定踏上寻回女儿的路。


    当剑茗挡在她身前，面对死亡依然平静的那一刻, 鹿珠就像爱养父母一样，被师父帅到彻底爬不出这个坑了。


    龙笑看鲛崽抱着盆抽泣, 心都要被萌化了，这崽会持家，能处！


    天知道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养个鲛崽，抱着崽和盆, 等天上下灵石雨……不是, 鲛珠雨, 做个躺着就能赚钱的小龙。


    鹿珠感伤了会儿，更多还是对师父的担忧, 当然，也被龙笑灼热的眼神盯到感伤不下去了。


    她收起盆, 小声问：“师姐, 师父她会没事吧？”


    若不是因为她, 师父也不会发疯……咦呜呜火坑更凿实了。


    龙笑眸底闪过一丝黯然，努力扬起笑, “莫担心，祸害遗千年，师父没那么容易死。”


    鹿珠：“……”原来大孝是师门传统？那就不怪她了。


    龙笑：“有息梵寺布下的阵法，师父很快就能控制住自己，还有灵医谷的宗门秘宝，师父百年内想死都难嘿嘿……”


    鹿珠麻了，息梵寺太神秘，她没怎么听说过。


    但徐师姐说过，灵医谷的镇派秘宝轻易不会给人使用，宗门内的弟子都用不起。


    她现在不担心师父的安危了，她担心自己的荷包。


    龙笑又道：“师父大概是天地间唯一一个觉醒了上古瑞兽和上古凶兽血脉的妖族，天道定会留下一线生机，只要师父道心圆满，妖体冲突定能解决！”


    像是在说服自己，龙笑说得极为笃定，她捏了捏鹿珠的小脸蛋，“走，咱们先去传功殿拜见祖师爷。”


    “大师兄闭了死关冲击化神，邪修墓冢出了点问题要去处理，二师兄和三师兄不靠……咳咳，年纪还小，他们替中心城的长老和水域的于师侄镇守灵贷阁去了，只有我在宗门。”


    “虽然他们来不了，但除了大师兄，我们都给小师妹准备了惊喜哦！”


    鹿珠心累地想，只要别变成惊吓，她一定捧场。


    龙笑金丹后期修为，在鹿珠拒绝她化为龙身在宗门内转几圈炫崽的建议后，她不用御剑也能凌空飞行。


    坐在近两米高的师姐怀中，鹿珠很有安全感。


    师姐心很细，有灵力罩在，崽在半空也如履平地，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宗门。


    天剑宗内没有鹿珠想象中那么穷，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宗门，到底也需要些门面？


    天剑宗共三峰，主峰，器峰，杂峰。


    听师姐介绍的鹿珠：“……哪个人才取的名字？”


    你哪怕叫百汇峰，综合峰，甚至杂事峰，也比杂峰好叭？


    龙笑一脸理所当然，“祖师爷啊，幸亏不是大师伯取名，不然就是一二三峰了。”


    鹿珠：“……”祖师爷在上，求求了，她一定要自己取道号！


    除去一言难尽的名字外，天剑宗整体而言，显得颇为庄严大气。


    目光所及的主峰，像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矗立在另外两座之字形的山峰中间。


    从空中看下去，隐约能看到主峰有七座大殿。


    掌门殿居中，执事殿和传功殿在侧峰，背面则是执法堂、功勋堂、灵兽阁和藏经阁。


    大殿都是红墙琉璃瓦，有些像凡俗世界的宫殿，建得颇为高雅贵气，檐角甚至还有屋脊神兽闪着淡淡金光，应该是庚金铁精做成。


    掌门殿不远处，是一片宽阔到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演武广场，铺设着黑中泛着淡淡红光的亮晶晶石砖。


    一眼望过去，还有那么点低调奢华的意思，面子工程真是非常之棒了。


    龙笑见鹿珠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在看演武广场，笑得非常得意。


    “这是咱们木域特有的血曜石，从木域秘境中生出，极为坚硬，一般金丹期弟子都很难将之打碎。


    弟子每日练剑，根据破坏力就能判定修为和功法有没有增长，血曜石碎末是极为难得的炼器材料，还能拿去其他四域和中心城当租金呢。”


    可谓是一举好几得，这是赵师兄想出来的法子。


    所以宗门上下一致推选他成为掌门，宗门里这么会省钱的修士真的不多。


    鹿珠：“……”


    *


    龙笑飞得平稳，但速度非常快，说话功夫，就带着她落在一座古香古色的殿前。


    这大殿比起其他红墙琉璃瓦的大殿，古朴许多。


    淡灰色墙面，青瓦覆顶，殿前‘传功殿’三个大字隐露锋芒，令人不敢直视。


    龙笑介绍：“这里和藏书阁是宗门唯二的仙器，不像其他地方为了省钱，都是从凡俗界买来的材料建成，师父尾巴都抽不碎呢。”


    鹿珠：“……”凡俗界皇族也没想到，他们穷奢极欲，竟然能给修仙界省钱。


    她刚挂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就听到鹿晴和宝轩兴奋的呼喊声——


    “露珠儿！我在这儿，看我看我！”


    “小姑小姑，你还活着！太好啦！”


    鹿珠眼神一亮，高兴拍着尾巴往俩崽那里看。


    鹿晴穿着玛瑙色的宽袖法衣，包包头换成了双丫鬓，以金环扣住两侧的环形发髻，随着脑袋晃动，黑发间偶尔还有银色流苏摆动。


    宝轩还是白色法衣，却不是医仙阁的法衣，而是月华绸制作而成的高阶法衣。


    鹿珠：他们不带她干了正事……呸，干了不正经的事！


    鹿鸣和鹿瑶就站在一侧，笑眯眯看着鹿珠从天上飞下来。


    鹿珠扑到姐姐怀里，撅起嘴瞪鹿晴和宝轩，“得亏我还惦记着回来等你们一起干正事儿，你们都不等我！”


    她把脑袋闷在姐姐肩膀上，捂着小胸脯，“呜呜姐姐我心好痛，我不跟你们玩了！”


    鹿瑶：“……”你捂得应该是胃。


    俩崽缩了缩脖子，略有些心虚。


    鹿晴：“那啥，我们嗯……想打扮好看点陪你拜入宗门，不让你丢脸嘛！”


    宝轩：“我们也不知道你还回——嗷！不知道你啥时候能——嗷！呜我错了！”


    被鹿鸣两巴掌甩腚上，宝轩大哥捂着腚，嗷嗷喳喳躲在鹿晴后头。


    可恶，明明都是做了一样的事情，为啥废腚的只有他！


    这河狸吗？


    鹿珠一抱紧姐姐，立马就发觉出不对，她抬起头看鹿瑶，眼眶又红了。


    “姐，你为啥是练气期？”


    她能清楚感觉出姐姐的修为，证明姐姐现在的修为还不如她，这不可能。


    鹿瑶掂掂鹿珠，“露珠儿乖，叫哥哥抱你会儿，姐姐现在受了伤，抱不动这么实心的崽。”


    顺利叫妹妹鼓起腮帮子，鹿瑶笑着揉揉鹿珠的脸蛋，“放心，姐姐只是受了伤，等伤好了，修为就会恢复，比起此行的收获，不值一提。”


    鹿珠怀疑看着鹿瑶，她可不是真崽，装傻娱亲可以，骗她？休想！


    但鹿鸣和鹿晴、宝轩都一脸正常，她不知道他们都被鹿瑶火辣的巴掌训练过，不愿意叫鹿珠难过。


    鹿珠将信将疑，好歹稍微放心了点，龙笑带着一行人往里走。


    刚才从掌门殿跑出去的赵泽岩在门口等着。


    看到鹿珠，他笑得有点勉强，“欢迎鹿师妹加入天剑宗，只要你尽量少破坏些建筑，少揍坏些生灵，少折腾出点大事，宗门永远是你最温暖的家！”


    鹿珠：“……”有点心虚的说，貌似说晚了呢，宗门不会不让她入门吧？


    龙笑不满，“赵师兄，我怎就不配拥有最温暖的家了呢？我这些年也没少挣钱啊！”


    赵泽岩梗着脖子：“哦，你知道我说的是你？也不知道你们师徒五人……六个赚得钱，够不够此次鲛人海的赔偿。”


    龙笑缩起脖子，瞬间一米八，说不出话来了。


    鹿珠不乐意了，虽然但是，但她真的不喜欢赵师兄这么提起师父。


    不就是破坏力大了点……不，不就是欠债多了点……


    呜呜呜好吧，她理解赵师兄！


    但她还是努力在哥哥怀里挺起小胸脯，骄傲又艰难地为师父挽尊。


    “赵师兄，此次我们不用赔偿鲛人海任何东西哦！不但如此，有我这样优秀的弟子和师父威武雄壮的风姿，天道宗和鲛人海还赔偿了我们好多好多钱呢！”


    幸亏她和师尊提前在医仙阁清点过具体的收获，这会儿她得意地在所有人震惊又羡慕又狂喜的目光中，大声说出了此行的收获——


    ‘啪’地一声打断了鹿优秀的得意，赵泽岩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惊得鹿珠打了个嗝。


    鹿珠：“……赵师兄你怎——”


    “啪啪！”龙笑也利落给了自己两巴掌。


    龙笑喃喃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我们还能让人……和两爪鱼赔钱？我白日梦都不敢做得这么美。”


    鹿珠：“……”


    鹿晴和宝轩捂住小嘴，无声窟窟窟，甚至小碎步不自觉都跺起来。


    听小伙伴这么说，就知道她此行鲛人海，肯定赚大发了！


    吼吼吼，他们的狗腿马上捡起来！


    鹿家要发达啦哈哈哈……


    龙笑根据脸上火辣辣的触感，确定是真事儿，瞬间眼神放光，比巴掌还火辣地看向鹿珠。


    “小师妹！你——”


    赵泽岩轻咳几声，飞快往里走，“龙师妹！先把小师妹坑……咳咳，请小师妹拜过祖师爷，咱们再聊。”


    反正东西都在剑茗师叔那里，现在聊也见证不了奇迹，不如赶紧将鹿珠收入宗门。


    赵泽岩面对自己的媳妇，他的本命剑剑成那一刻，都没如此激动过。


    宗门中除了这群总是欠债的祖宗，其实能打又能省钱的剑修也不少，可能给宗门赚钱的，凤毛麟角！


    遇到就绝不能错过！


    本来传功殿不让外人进，可赵泽岩也没拦着鹿鸣和鹿瑶带着俩崽一起进门，特殊鲛才特殊待遇嘛。


    鹿鸣抱着鹿珠，鹿瑶牵着俩崽，在赵泽岩和龙笑身后进了大殿。


    然后鹿家人就都愣住了。


    鹿珠呆呆问：“如果不是我眼睛有问题，祖师爷手上……”


    “缀着一只火鸡？”鹿晴也跟做梦一样呢喃。


    宝轩擦了擦眼睛，“还没有尾羽？”


    字面意思，一只着火的鸡崽，恶狠狠叼着祖师爷的手指，看得出扑棱得非常用力了。


    只可惜祖师爷像持一柄火鸡剑一样帅气，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赵泽岩努力往下压着唇角低头，这是师叔自己的徒弟说的。


    龙笑也憋着笑：“小师妹你再仔细看看。”


    鹿晴和俩崽都瞪大了眼去看，这古怪的鸡崽之所以说是崽，是因为它浑身都毛绒绒的，还是火红色……火红色！


    鹿珠捂嘴挡住咧开的小嘴：“……这不会是师父叭？”


    龙笑噗嗤笑出声，给了鹿珠肯定答复：“师尊是朱雀和九尾天狐混血，因两种血脉都太过强悍，才会始终无法平衡妖身。”


    鹿珠恍然大悟，所以她没看错，师尊的狐狸脑袋是有点像鸟……像朱雀。


    可师父到底寿元几何？


    为啥会跟祖师爷在一起？


    赵泽岩整肃表情，点燃三柱清香，对鹿珠庄严道：“天剑宗七十二代弟子鹿珠，焚香跪拜祖师爷！”


    鹿鸣迟疑着想抱鹿珠上前，赵泽岩一抬手，鹿珠从鹿鸣怀里凌空飞到祖师像前。


    鹿家两姐弟和俩崽都安静站到一旁。


    鹿珠取三柱散发着清冽气息的香，严肃着肉嘟嘟的小脸点燃，插.入香炉之中。


    在海中游了多日，她已经能熟练操控尾巴，她跪在鲛尾上，虔诚朝着祖师爷……和火鸡师父磕了三个头。


    赵泽岩并没有让她起身，声音运上灵力，显得空灵又肃穆——


    “鹿珠，你既为天剑宗弟子，往后当与已恪守道心，与宗门同进退，与同门守望相助，不可行凶作恶，不可伤害同门，不可为邪修诱惑，否则宗门定会清理门户。”


    鹿珠被镇住，赶紧点头：“鹿珠记住了。”


    赵泽岩继续道：“有些事本该在新弟子入门后，由长老于功法堂告诉你，但师叔破格收你入内门，为关门弟子，就由我来告诉你吧。”


    “三万年前，云真界不叫云真界，名梦渺。”


    五万年前，仙魔大战起，在上界正酣时，上古邪修通过禁术，选择了修炼资源格外丰富的梦渺界，想将之作为自己本命兽和本命法器的血食道场。


    一开始，他掌控了许多邪修和魔修，从凡俗界的凡人开始作乱。


    当时的云渺大宗门弟子只以为是邪修和妖兽作乱，频频接任务去凡俗界，都一去不归，很快引起各宗门注意。


    短短百年不到，邪修就不再满足凡俗界的血食，开始对修士大肆下手。


    领头的云岚宗和真机阁算出梦渺界即将大祸临头，号召各宗门联合在一起，与上古邪修和他的附庸邪修起了大战。


    上古邪修从上界而来，实力强横，这一战非常惨烈。


    梦渺界死伤无数，甚至有许多宗门弟子被种下仆印，对自己昔日的同门反戈相向。


    正道宗门节节败退，大战持续千年，正道和他们守护的凡人几乎没了反手之力，眼看着梦渺界即将陷落。


    云岚宗和真机阁以献祭的方式将消息传到上界，上界也仍在战中，驰援不及。


    两宗只得将各宗火种送出，送入当时唯一能以功德金光抵挡邪煞气的息梵寺。


    离息梵寺不远处，还有一座名为灵音谷的小破宗门，没什么大能，只能封锁宗门避祸。


    当息梵寺也被上古邪修发现后，息梵寺将各宗火种送入灵音谷，以功德秘法让灵音谷沉入地底封印。


    梦渺界所有大能破釜沉舟，以自爆的方式杀死了混沌兽，令上古邪修重伤。


    上界这才找到机会，让梦渺界修士压制修为下界，在息梵寺的功德禁阵帮助下，杀死上古邪修。


    后来，梦渺界为了祭奠再无转世轮回机会的大能们，更名为云真界。


    “上界来的老祖解开灵音谷的封印，欲扶持各宗弟子兴建五大宗，利用五行精元镇压邪修死气和混沌死气。”


    “除了息梵寺得以保留部分修士，其他宗门死伤殆尽，各宗火种也不过是些修为不高的年轻弟子。”


    “灵音谷不放心他们单独离开，无奈之下，便根据道心所向，选择不同的火种修士追随，形成了现在的五大宗门。”


    眼下五大宗门弟子所拜的祖师爷，只是当年各大宗门的火种，飞升还不足万年。


    赵泽岩看向鹿珠，“所以你要记得，五大宗门同气连枝，即便有什么摩擦，也不能随意杀人。”


    鹿珠认真点头，俩崽也下意识跟着点头。


    他们可从来不轻易杀人呢，但赵掌门没说不能随意坑人诶！


    仨崽偷偷眨巴眼，摩擦生钱，他们喜欢摩擦嘻嘻……


    赵泽岩看到了，只当崽崽们都还小，没放在心上，他还想多叮嘱几句，整座大殿突然颤抖起来。


    龙笑惊呼：“是师父的元婴本相出来了！”


    她大跨步往外走，鹿珠赶紧伸手，被龙笑一把抄起，很快就到了殿外。


    鹿瑶和鹿鸣一手抱一个崽，紧随其后。


    原本清朗的天空之上，浮现出带着金色梵文的半圆形透明罩，将天剑宗笼罩在内。


    一只拖着长长翎羽的巨大朱雀在天际盘旋，冲着地面上摇摆着九条尾巴的火红天狐怒啼。


    仨崽：……听得出，骂得很脏了。


    地上的红狐似被激怒，狐族又是出了名的小心眼，那九条尾巴狂魔乱舞，狠狠在地面上拍打，配合着吱哇乱叫，愤怒异常。


    仨崽抽气，听得出……也骂得很脏了，主峰上好几座大殿都在地震一样的颤抖中倒塌。


    朱雀和天狐应该是骂上头了，很快就开始交手。


    天狐利用血脉天赋，频频闪现在朱雀身边。


    朱雀嘶鸣着狂煽翅膀，一片片火焰落在天狐身周，被它瞬移躲开。


    “嗷！”显然有没避开的，有人捂着腚，有人捂着头，带着火焰往金色梵文罩附近冲。


    碰到梵文金罩的那一刻，无数梵音在天地间响起，他们身上的火也被熄灭。


    赵泽岩抽气抽得比仨崽还狠，喃喃自语——


    “又要请息梵寺来补梵文了，一个字一块灵晶……”


    “别冲血曜石广场去啊！五域一城一年的租金要一百灵晶啊！”


    “祖宗，求求了，快点往阵眼冲，快点往阵眼冲，给我个痛快吧……”


    鹿珠听得心梗都要犯了，紧紧抓住师姐的衣襟，带着哭腔问：“师姐，师父没事吧？”


    再继续下去，他们去鲛人海的收获，大概都不够赔这一次的！


    龙笑挠了挠脸颊，将鹿珠送入赵泽岩怀中，“我去帮师父。”


    说罢，她化身为红黑鳞片掺杂的巨龙，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朝天际的朱雀狠狠抽过去。


    赵泽岩：“嘶……轻点轻点，十个字，十个字没了！！”


    莫名的，鹿珠和俩崽，甚至包括鹿瑶和鹿鸣在内，都有些喘不过气，心疼哇！


    怪不得天剑宗明明有矿有秘境，还有赚钱的灵贷阁连锁，还能那么穷。


    哪个大户也经不住这么造！


    好在龙笑还清醒，知道拖得越久，损失越大，拼着被朱雀烧得嗷嗷叫，被天狐挠得龙血跟下雨一样往下流，还是使劲儿将朱雀和天狐缠绕住，往掌门殿后面的阵眼拖。


    鹿晴瞪大眼，捂着小嘴偷偷道：“你们看，那些人干嘛呢？”


    宝轩疑惑，“捧着盆……接龙血？”


    鹿珠：“……”怪不得师父举盆那么熟练！


    她看到一群举着盆的弟子不要命跟在巨龙底下，飞快扔出俩盆给俩崽。


    鹿晴和宝轩麻溜从鹿瑶和鹿鸣怀里窜下去，也跟着去接。


    龙血可是最顶级的符箓材料，反正要血不要命的弟子辣么多，肯定死不了。


    要不是鹿珠不能转化人形，她师姐流血的第一瞬，她就跑过去了。


    师姐说了，最多重伤罢辽。


    想到这儿，她呆了下，现在她都大胆到觉得死不了就行？


    咦呜呜她堕落的好快！


    巨龙与朱雀和天狐没纠缠多久，朱雀和天狐再发疯，也能认出徒弟的灵息，总之除了把龙挠个半死，还是被推到了阵眼。


    一进入阵眼，两兽就被更耀眼的金色梵文紧紧束缚，挤压，不甘心的嘶吼鸣啼着融合到了一起，成为了鹿珠在鲛人海见过的样子。


    一个时辰后，异像全消。


    龙笑苍白着脸，步伐踉跄回来，“好了，等师尊出来再清点损失吧，我先带鹿珠去挑洞府。”


    赵泽岩看龙笑带着鹿家人飞快离开，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


    没关系，师叔有能赚钱的徒弟了，师叔也能赚钱了，不哭不哭，早晚这笔账要算清楚！！！


    等飞离主峰，到达器峰‘之’字斜后方的山群，龙笑在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山头停下。


    落地后，龙笑才直起身体，脸色恢复红润，长长吁了口气。


    “幸好我们跑得快，不然赵师兄肯定得哭给我们看，不拿出几样好东西，他肯定不会放我们走。”


    鹿珠：“……”总感觉，从赵师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呢。


    龙笑见鹿家这些小崽子都有些惊魂未定，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穷的，反正差不多。


    她笑着指了指几人身后一座双开石门的洞府。


    “其实洞府已经准备好了，是大师兄亲手掏的哦，四室两厅，还铺了玉石，是咱们山头上最舒服最豪华的洞府了。”


    她惦记好几年了，怕自己化为妖体会搞破坏，一直没敢占。


    “反正大师兄一时半会儿不会从禁地出来，等他成为化神长老，能分一座单独的山头，这洞府就给你啦！”


    鹿珠看龙笑说着话，唇角的血还在往外溢，心疼得不得了。


    她赶忙从储物戒取出个玉瓶，“师姐你受了不轻的伤吧？快回去疗伤，我自己可以的。”


    龙笑一脸感动接过玉瓶，“小师妹你好贴心，你还是第一个给我疗伤丹药的人，其实我能自愈啦，用不着丹药。”


    鹿珠有点尴尬，挠了挠白嫩脸颊，“咳咳，我就知道师姐你是最厉害的！所以……玉瓶给你把唇角的血和身上的血都收集起来，可以拿出去卖钱，别浪费了……”


    龙笑：“……”


    *


    等到进入大师兄的洞府，鹿珠已经心力交瘁，只想躺下，她今天受的刺激比在鲛人海还大！


    但洞府内除了玉石地面和墙，空得连承重柱子都没有。


    鹿瑶笑着摇摇头，从储物镯内取出自己随身带着的起居用品，揪上鹿鸣一起，给妹妹装点洞府。


    鹿晴和宝轩嘿嘿笑着蹲在鹿珠身前，捏肩膀的捏肩膀，锤尾巴的锤尾巴，狗腿味儿得隔着八百里都能闻见。


    鹿晴：“珠珠呀，你还记不记得咱被鲛族大哥哥碰瓷的那日，海上下着濛濛细雨，美到我现在做梦还会笑哩。”


    宝轩：“小姑，你看这玉石上的纹路，像不像你收起来的那个储物戒？”


    鹿珠哼哼着靠在鹿晴怀里，“我还给碧闻了。”


    “啥？”鹿晴和宝轩浑身一震。


    鹿晴猛地站起身叉腰，闪了鹿珠一下：“这可是咱们行侠仗义的来的，你怎么能帮坏鲛呜？”


    宝轩眯着眼，露出怀疑的小眼神，“我不信，小姑你不可能这么善良。”


    鹿珠摊开小手，“要不要我立个天道誓言？我还给了他好几颗极品回春丹呢。”


    俩崽：“……”完了，家里的崽去了一趟鲛人海，疯了！


    鹿珠晃晃小肉手，“但是——”


    嗯？


    俩崽立马重新蹲下，继续捏肩捶尾。


    “我把我们能用到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鹿珠给俩崽一个痛快答复。


    俩崽咧开小嘴，就知道！


    鹿珠抚掌：“对了，我还从鲛人海的三公主那里，捡了好多她不要的垃圾回来。”


    俩崽屏住呼吸，跟姐/姑储物戒里一样的垃圾？


    鹿珠拖长声音：“还有天道宗修士给我的见面礼哦~~”


    俩崽惊呼，又一次把鹿珠扔地上，拉着小手蹦起来。


    鹿家崽，真的要发啦啦啦！


    等鹿瑶和鹿鸣忙完，从最靠近大厅的修练室出来，就见空旷大厅内摆上了软塌。


    鹿晴和宝轩像地主家的长工一样，对慵懒贵妃躺的鲛崽嘘寒问暖。


    鹿晴给鹿珠喂灵果干，宝轩捧着灵茶和灵犀乳糕，笑得眉不见眼。


    鹿瑶和鹿鸣：“……”又是想笑，又是骄傲，他们家的崽，总是格外聪明（坑崽）。


    鹿珠把俩崽胃口吊得差不多，见姐姐和哥哥也出来，不再卖关子，冲他们激动勾手。


    “姐姐哥哥快来啊！咱们先干点正事儿！”


    鹿瑶还没反应过来，鹿鸣下意识放出两个凳子，乖乖坐在了仨崽面前。


    鹿瑶：“……”嗯，也许不止坑崽？


    她憋着笑坐在一旁。


    鹿珠迫不及待从储物戒掏出满满一软塌的‘垃圾’，差点闪瞎了俩崽的眼。


    她搓着小手嘿嘿笑，“这些都是我从鲛人海捡来的！”


    大家看着软塌上的夜明珠、月华镜、灵石和鲛珠、打坐垫、贝壳……还有好些不知道作用的法宝，甚至还有一个水月法宝，全蹦起来了。


    连鹿瑶都忍不住咧着嘴加入清点的队列，鹿家崽确实都有点爱财在身上的。


    鹿晴呱嗒呱嗒拍红了掌心：“夜明珠总共七十三颗，比乔大哥那一块上品灵石一颗的还亮！三公主嘛，用的肯定都是好……垃圾！算一百颗上品灵石好啦！”


    鹿瑶吸气：“……这是极品夜明珠，一百上品灵石，大概只能买一颗。”


    宝轩瞪大眼，那不就是……七千三百上品灵石？！


    “鲛族公主的垃圾都这么值钱，我也想去捡！”他喃喃感叹。


    鹿鸣唇角抽了抽，他快不认识垃圾这俩字了。


    他道：“月华镜在珍宝阁拍卖会上出现过，许多妖修都能用，拍到了五百极品灵石！”


    他听灵贷阁的同门提起过，根本没见过实物，这会儿说起来语气还如梦似幻的。


    仨崽：“芜湖！卖！！！”


    宝轩搓着小手嘿嘿笑，“上品灵石有一千三，极品灵石才八块……咦？我为啥用了才？”


    鹿珠和鹿晴：窟窟窟……


    鹿瑶笑着敲他脑袋，“因为你飘了？可以请三奶让你清醒些。”


    宝轩赶紧捂腚，“不用不用，我清醒了！”


    鹿瑶和鹿鸣负责清点那些法器。


    因为当时时间匆忙，其实大部分是碧闻储物戒里的，鹿珠从三公主那里得到的都是法宝，数量也不算多。


    鹿瑶身为宗门弟子，鹿鸣也在灵贷阁呆了一段时间，认出来的比较多。


    “五系法器和灵宝都有，法宝除了水月法宝和月华镜，都不怎么值钱，大致……值两千上品灵石吧。”


    其实也不是不值钱，只是三公主放在殿内的法宝，多是装饰作用，于修士没啥用处。


    除非碰上有钱有闲的冤大头，否则没人会买。


    鹿珠抬着下巴，小手一挥，“那咱就不卖，留着我们自己用！”


    她又取出一个储物戒，将三百块上品灵石、三块极品灵石、二十三颗夜明珠、一百颗四级鲛珠、五十颗八级鲛珠装进去，递给鹿鸣。


    “这里面是师父挑出来，适合我们家用的法器和炼器材料，哥哥你带回去给二爷，让他看怎么分配呀！”


    “灵石留给大家突破修为，夜明珠可以作为家族的奖励哇！”


    鹿珠越说越兴奋：“在木域，大家可以放开手收集煞石，往后咱也是有宗门靠山的崽啦嘿嘿！不用再处理，全给我！”


    鹿鸣高兴收下，家里刚到木域，又不想给天剑宗添麻烦，确实有些捉襟见肘，这些东西来的非常及时。


    有这些东西，家里也许不久后就要再出几个筑基修士了！


    鹿珠取出白玉笛，递给鹿瑶，“姐！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鹿瑶愣了下，虽然本命法器没有在自己手里，可从白玉笛上面，她感应到了非常熟悉的气息，是她那部遗曲的一部分！


    她记得另一部分遗曲在宗门一位长老那里。


    若能换来，将遗曲合为一整部，宗门会给她非常多的宗门贡献分，她的根基也能修补回来一部分。


    再服用带着道蕴的完美筑基丹，也许她还有机会再次筑基！


    鹿瑶啪嗒一口亲在鹿珠脸上，“我妹妹真厉害！有了这个，等爷爷从秘境出来，我伤势差不多就能痊愈！”


    鹿珠捂着小脸，羞得脸颊通红，樱花一样的小嘴儿咧到后脑勺，赚钱的乐趣不就在此吗？


    家人能一起快乐生活，她别无所求。


    接下来是哥哥和仨崽。


    鹿珠将剩下的灵石分成五份，法器和法宝、贝壳、夜明珠也分成五份。


    软榻上还有两百颗四级鲛珠，五十颗八级鲛珠，五两幻星沙，通通分成五份！


    鹿珠问：“水月法宝和月华镜给我好不好？我想拿来换宗门贡献分，后面宗门可能还要有鲛人弟子。”


    她强烈期待碧闻和妹妹碧云前来，给天剑宗创收。


    从这次剑茗真尊失控就能看得出，师父和师姐……也许还要加上师兄，实在是太能败家。


    省钱是没用的，她得赶紧想个办法扩大业务范围，否则她没办法安心闭关筑基，光心魔就能搞死崽。


    鹿晴和宝轩咦咦呜呜抱住鹿珠，在她身上蹭……顺便试试能不能蹭（拽）下几片鲛鳞。


    鹿珠被俩崽不老实的小手闹得嘎一嗓子笑出来，“松手！我的鲛鳞不可能掉……”的……


    最后一个字还含在口中，鹿珠和鹿晴就目瞪口呆看向宝轩的小手。


    宝轩也迷茫低下头，他那肉嘟嘟的小手掌心里，抓着好几片蓝色鲛鳞。


    鹿珠嗓音颤抖：“我，我秃了？”


    鹿晴眼疾手快往宝轩那里扑：“见者有份！拿来吧你！”


    宝轩一边往怀里搂，一边大喊：“我真没用力气！最多打两下腚！”


    鹿珠看着自己秃掉的地方，好像有从蓝转绿的迹象，在她完美纯粹的尾巴上，看起来格外刺眼。


    而俩崽还在抢她的伤心本源。


    鹿珠：“恩将仇报，我宣布你们的腚不够用啦！高低你俩今天得秃一个！”


    鹿晴和宝轩心有灵犀——


    “搞秃她/他！我帮你！”


    鹿瑶和鹿鸣：“……”


    他们淡定挪动凳子，揣起手，眼含笑意，温柔看着几个崽掐成一团。


    其实鹿珠完全可以不将宝物全拿出来。


    她和师父在鲛人海九死一生，也可以理直气壮拿大头，但鹿珠完全没这种想法，想也不想就平分。


    就是因为家里有这样的崽，他们才会无怨无悔哪怕是拼命，都想让家里越来越好，成为崽们永远的心灵港湾。


    等仨崽满脑袋的毛都挠成了鸡窝，躺在软榻上鼓着小肚皮气喘吁吁，还不忘咧着小嘴往储物戒里收宝物，鹿瑶才笑着靠近。


    她递给鹿珠一个非常眼熟的贝壳法宝：“水月法宝你拿去，给宗门一个，你一个。”


    鹿珠眼神又亮起来，对哦，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件！


    她艰难坐起身，抱住姐姐啪叽一口亲回去，笑得跟小傻子一样，“谢谢姐姐，姐姐你对我最好啦！”


    虽然她灵智已经跟上辈子无异，可她一点都不想成熟懂事。


    有家人在身旁，有一群能与你生死相随，不用死时数钱数到嘴抽筋的小伙伴，她喜欢这样笑，这样闹，幸福得心都要化掉了。


    *


    分别十几天的小伙伴们，通过正事沟通完了感情，全都眉开眼笑，感情更加亲密了。


    具体表现为，十岁的宝轩还尝试钻鹿瑶、鹿晴和鹿珠的被窝。


    被鹿鸣狠狠一巴掌拍腚上，毫不留情提走。


    翌日起身，鹿鸣问鹿珠：“你真不跟我们回去一趟？二爷和爹娘他们都特别想你。”


    二长老选择了一个离天剑宗不远的四进院落，由天剑宗出面买下，鹿家交租金。


    鹿晴和宝轩都回去过了，家里人尤其是江洛和鹿元壮，特别想念也担心鹿珠。


    鹿鸣诱惑鹿珠，“阿凌和阿云都会走路了哦，他们天天嘟囔着叫姐姐呢。”


    鹿晴和宝轩捂嘴窟窟窟，其实双胞胎叫的是猪姐姐哈哈哈……


    鹿珠确实很心动，此情此景，多么好的衣锦还乡时刻，她可以骑在长辈们脖子上横着飘！


    但她修为快要压不住了，得尽快闭关冲击中窍。


    闭关也不知需要多久，在此之前，她还有些事没做，实在没时间回家，因为一回去她肯定就不想走呜呜呜……


    鹿鸣见状，也不多全，只能自己先回去。


    箜篌真人的伤势已经好转，他和鹿瑶准备先回天音宗，说一下天道宗和鲛人海赔偿的问题，跟钱有关当然不能耽搁。


    师徒俩很快离开天剑宗，只留下三个挥手告别家人后，格外空虚落寞的崽。


    他们大概难过了……好几息的功夫，鹿珠的小巴掌和俩崽的小碎步就同时兴奋起来。


    鹿珠：“先去功勋堂！再去器峰！以后大家拜入不同宗门，还能不能天天见面，就看咱们啦！崽们，出发！”


    鹿晴抢先开口：“我掌控灵舟！”


    宝轩嘟嘴：“我也想掌控灵舟！”


    鹿晴叉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鹿鲛崽现在多沉啊，要耗费好多灵气才能背得动。


    宝轩梗起脖子：“我，我时而是，时而不是！我是怕摔了小姑哇！”


    鹿珠：“……”可给你孝顺死了。


    她眯起眼不动声色掏出引雷符，轻哼，“我来帮你们做选择。”


    没多会儿，颤抖的男女嗷呜合奏响彻山峰——


    “嗷凹凹凹~咋啊啊啊~还哎哎哎~”


    “动手欧欧欧~捏鹅鹅鹅！”


    从附近飞过的天剑宗弟子，被这两嗓子惊得差点从剑上掉下去，惊魂未定赶紧飞远。


    “我去，这又是谁疯了？”


    “听声音，疯得挺早啊！”


    ……


    第38章


    颤抖的嗷呜声告一段落, 天剑宗杂峰西南角的山头上，很快摇晃着飞起坑坑洼洼的灵舟。


    鹿珠和宝轩一脸土色坐在灵舟前，幽幽瞪悠闲躺在灵舟一侧的鹿珠。


    清点完收获后, 仨崽不是没有更好的飞行法器, 尤其是鹿珠。


    光紫渊与三个金丹真人的见面礼，里面就有许多飞行法器。


    那个差点害鹿珠自爆的八卦盘也在。


    鹿珠不打算用, 只拿来永远铭记这个耻辱, 记住往后碰见天道宗弟子, 她鹿小鲛要往死里坑！


    她还核善地劝下想要炫耀的俩崽，用了原本的灵舟。


    被哥哥勾起了对家人的想念，她实在舍不得放弃二爷给她的灵舟。


    再者, 这是哪儿？天剑宗！


    天剑宗最大的特点是什么？穷！


    他们当然要入乡随俗，争做先锋, 否则就等着被打劫吧。


    据鹿鸣说，在灵贷阁，这种借切磋来打劫同门的数不胜数，大家还都乐此不疲。


    既能满足打架的欲望, 又能满足抢劫的快感, 简直是剑修的最爱, 没有之一。


    剑茗真尊说一天会被‘打劫’八回，不是夸张。


    至于摇晃……两个被水笼术困住, 重温水中电崽快感的崽，这会儿连灵气都还带着波浪线, 没法不晃。


    当他们飞到主峰路过演武场, 瞬间引起诸多弟子的主意。


    “卧槽, 咱宗门还有这么破的灵舟？”


    “哇！昨天给剑做完保养，我就剩三块下品灵石, 被自己穷哭，一看这位仁兄，我瞬间舒坦了。”


    “原来我们不穷啊！我们只是有钱的不那么明显！哈哈哈……”


    ……


    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感。


    剑修们正高兴讨论着，就见灵舟内‘唰’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接着又是个毛茸茸的脑袋，接着又是个带鳃纱的毛茸茸脑袋……


    三个小崽自以为偷摸摸地好奇往下看。


    剑修们：！！！


    ‘啪’的一声脆响后，有人嗷一嗓子痛呼出声，“你特娘是不是想死？你打我干啥！”


    有人回答他，“打就打，怕你啊，我这不是怕做梦嘛……我们宗门里有鲛崽！！！”


    底下五花八门的剑光越来越亮，惊呼声也不绝于耳，显然是一边练剑，一边激动。


    自从天剑宗跟鲛人海交恶，他们许久都没得过鲛人一个正眼。


    当然，剑修也不喜欢那些鼻孔朝天的两爪鱼，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胖嘟嘟的鲛崽可爱啊！


    五域大比时，偶尔能见到伺候两爪鱼的蓝鲛少年，他们也暗戳戳捂胸吸气呢。


    现在，天剑宗有属于他们自己的鲛崽了？


    这是哪位仁兄干的？夸爆他！


    灵舟内，缩回脑袋的鹿晴拍了拍胸脯，“有条件打别人，没条件打自己，天剑宗弟子好凶残哦！”


    宝轩捂着小嘴嘿嘿，“小姑你要控制你寄几，你的脸不能再胖啦嘎嘎……嗷！”


    鹿珠淡定收回掐腚的小手，“飞快点！挣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们脸不大，脑仁儿也大不到哪儿去。”


    俩崽：“……”


    *


    破旧的小舟嗖嗖消失在激动的剑修弟子眼前，很快落在功勋堂门口。


    灵舟被收起的瞬间，鹿晴掏出个圈椅，宝轩掏出一根棍状法器穿过椅圈。


    他们俩谁也不肯吃亏，经过鹿珠‘友好’的调解，那就她吃点亏，让俩崽抬着她走好了。


    俩崽一开始挺高兴，等把咧开小嘴的鲛崽抬起来，鹿晴和宝轩突然感觉，他们还真挺像地主家的小长工。


    倒是谁也没占到便宜，可他们全吃亏了哇！


    鹿珠抿唇忍着笑催促，俩崽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撒手，先下意识抬着鹿珠进了功勋堂。


    功勋堂内的弟子听到动静，抬头就见仨崽艰难夸过门槛，并排着跟螃蟹一样进来了。


    “……”


    他们一时不知是该为这仨崽进门的别出心裁失笑，还是为椅子上肉嘟嘟的鲛崽震惊。


    仨崽看到慢慢抬起手往同门脑后拍的修士，三脸淡定。


    这种同门爱，看着看着就习惯了，还挺期待。


    镇守功勋堂的金丹期长老听到外头嗷嗷的动静，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瞪大眼看热闹的崽……和鲛。


    他眼神一亮，赶紧用金丹威压镇住犯蠢的弟子，急匆匆走到鹿珠身边，露出热情笑意。


    “您是鹿师叔吧？我是林谷的弟弟林三谷，师从剑茗老祖的师侄剑武真君。”


    鹿珠听得很迷茫，她对宗门内弟子的情况还不熟悉。


    林三谷见状，立刻从储物镯内取出一块玉简，递给鹿珠，“这是本门弟子名录，赵师叔应是还没来得及给您，我这里正好有多的，算是孝敬小师叔了！”


    别怪他一个金丹期这么讨好一个才练气期的小师叔，不说辈分，这可是宗门内唯一的鲛族！


    哪怕只是蓝鲛，往后宗门内也能多出不少鲛珠呢。


    更别说小师叔身边的俩崽，为了能在天剑宗自由行走，医仙阁弟子牌明晃晃挂在腰侧，这还不讨好，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鹿珠也确实需要尽快了解宗门，接过玉简，送给林三谷一个灿烂的笑，声音甜得叫人心软，“谢谢林师侄。”


    林三谷背后传来一阵抽气声，更加热情想往仨崽身边凑。


    这样被欢迎的场面，让仨崽都有些害羞，小脸红扑扑地咧嘴，扬着小脑袋，羞也压不住高兴。


    林三谷压着想要揉上几下的冲动，赶紧问鹿珠：“不知道小师叔来功勋堂是？”


    鹿珠从储物戒内掏出水月法宝和月华镜，脆生生道：“我是来功勋堂换贡献分哒！”


    “这水月法宝是鲛族三公主所用，天道宗的法宝，能提升鲛族血脉，售价应该是一千极品灵石。”


    “嗬！”抽气声更大了。


    “这是月华镜，能够聚集月华，隔绝邪煞，让以月为修的妖族修行速度加快数十倍，拍卖价格是五百极品灵石。”


    “嗬嗬！”听动静，旁观的弟子快要抽过去了。


    他们好些人听都没听过这么多灵石哩！


    林三谷也被镇住了，“这，这都是从鲛人海抢来的？”


    鹿珠白皙的小脸上满是不认同，“只要沾上人修的气息，或者沾了血，对三公主来说都是不要的垃圾，我只不过是帮三公主打扫了下大殿，怎么能叫抢呢？”


    林三谷：“……”所以是洗劫？！


    他不自觉在心里感叹……干得漂亮！


    周围凑热闹的弟子不抽气了，但是也都双眼放光，原来去鲛人海洗劫……咳咳，捡垃圾这么挣钱吗？


    有空还是得多去水域灵贷阁历练一番才成啊！


    动作快的弟子已经飞快往外跑，准备去执事堂接任务。


    至于留下的弟子，多有妖修血脉，他们那双招子都快要亮炸了，全是冲着月华镜去，比看媳妇（本命剑）还热情。


    林三谷怕他们吓着仨崽，赶紧用灵力护住仨崽往里走。


    “小师叔，咱去里面说！”


    鹿晴和宝轩也被这一双双闪着绿光的招子看得后脖颈儿发凉，赶紧抬起鹿珠往里跑，都不嫌累了。


    *


    到了茶室，林三谷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咱们弟子以物换积分，基本是十块上品灵石的价值算一分，小师叔您这两个法宝……着实是太贵重了。”


    “水月法宝您也能用，还是留下比较好。”


    林三谷了解剑茗真尊欠债的真正缘故，友善提醒鹿珠，“拿太多积分给宗门用于偿还债务，对剑茗老祖而言，不如用灵石。”


    “不若让灵贷阁拍卖，我再令人将灵石给您送过去？”


    鹿珠愣了下，谁说要偿还债务了？


    她一个快要闭关的崽，不能接触这么晦气的事情。


    她云淡风轻摆摆手，装着小大人模样吹牛逼，“水月法宝我捡了不止一个，我也不缺灵石，我想用积分请器峰的同门帮我炼制法器，林师侄只管给我换就是。”


    林三谷：“……”


    他还头回听到剑茗师叔祖的徒弟说不缺灵石，这特娘比看见鲛崽还新鲜。


    难不成……剑茗师叔祖这徒弟是骗进门的？


    不之道自己的师尊欠了宗门多少钱？


    林三谷看鹿珠的眼神格外怜悯，也不好提醒她，他感觉得出鹿珠突破在即，怕崽被吓到生心魔。


    他只隐晦提醒，“请器峰弟子炼器，用不了太多积分，练气期法器最多也就十几个积分就够。”


    功勋堂积分给的很吝啬，但弟子多愿意来换积分，因为在宗门内，积分非常值钱。


    哪怕是天级功法，需要一万积分就够，拿出去拍卖，一本天级功法能卖到五百极品灵石，差五倍。


    鹿晴抢在鹿珠前头举起小手，总算找到个炫耀机会，“林前辈，我们想要的法器，弟子炼制不出来呀，得请赵老或者峰主！”


    宝轩也腆着肚子得意道：“林前辈，我们要炼制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法器！”


    林三谷：“……”现在的小崽子，都能睁着眼说梦话了？


    有点可爱，再看几眼。


    鹿珠：“林师侄给我们换积分就是啦，对了，月华镜宗门可以拿去拍卖，水月法宝还是留一阵子比较好。”


    “我和师尊在鲛人海时，跟两个碧鲛少年少女进行了非常友好的交流，他们正在犹豫要不要拜入天剑宗。”


    “要是他们来的话，可以留着租给他们，让他们用鲛珠做租金哇！”


    林三谷：！！！


    他捂着胸口，也想跟外头兑换积分的弟子一样抽气了，还有鲛人要拜入天剑宗？


    那水月法宝别说留一阵子，留一辈子都行！


    他顾不得劝说鹿珠，干脆利落按照市价给他们兑换了十五万积分。


    将鹿珠他们送出门，林三谷立刻就去库房，准备看看宗门内还有什么能留住鲛人的好东西。


    *


    出了功勋堂，鹿珠拿出灵舟，鹿晴和宝轩兴奋地将鹿珠扔进灵舟，驾着灵舟嗖嗖往器峰跑。


    原来装逼是这么上瘾的事情，怪不得鹿珠/小姑乐此不疲，他们也好爱！


    先前的内讧全被他们扔到了脑子后头，他们现在可是有十五万积分呢，四舍五入说不定半个器峰都能买下来？


    鹿家崽还从来没这么财大气粗过，鹿晴和宝轩高兴得恨不能在灵舟内起舞。


    鹿晴：“快快快，这么多积分，咱请元婴大能给咱们炼制法器都够了叭？”


    宝轩嘿嘿笑，“大胆一点，化神大能咱这积分也够了哇！”


    鹿珠面无表情靠在舟沿，“要我提醒你们，这积分都是我的嘛？”


    她用的可是自己分到的那部分法宝，谁也别想叫鹿小鲛吃亏！崽也不行！


    鹿晴朝鹿珠眨巴眼，“嗐，咱们谁跟谁呀，你的就是——”


    鹿珠猛地坐直身体，咧嘴笑，“我的真是你的？”包括债务吗？


    鹿晴和宝轩脑子快了一回，俩崽对视一眼，立马收回飘起来的心思，异口同声——


    “不，你的就是你的，别给我！问就是孝顺！”


    鹿珠：“……”崽大了，不好忽悠了呢。


    他们叽叽喳喳一路，因为天剑宗占地颇广，用了小半个时辰才飞到器峰内门。


    这破烂的灵舟，即便是在天剑宗，跟极品法宝效果也差不多，都那么引人注目。


    他们落地的时候，引起了许多弟子的围观。


    等发现里面出现的是三个小崽，还有一个是鲛崽以后，围过来的弟子就更多了，还有人远远看到一群弟子，直往这里跑。


    仨崽被这热情堵得有些喘不过气，鹿晴捂自己的脸，宝轩捂自己的腚，鹿珠捂自己的尾巴，都快忙不过来了。


    可恶，太受欢迎了也是罪过。


    鹿珠怕自己会更秃，赶紧抬起自己的弟子牌，大声喊——


    “我是剑茗老祖关门弟子！”


    现场安静一瞬，效果非常好，下一刻大家就唰唰后退，很快空出一大片地方。


    鹿珠捂着自己的尾巴，果不其然见到又落了几片鳞，心里咦咦呜呜，秃然发生的事，果然挡不住。


    有位筑基弟子迟疑着站出来，问：“小，小师叔祖，敢问您来器峰是……”


    有啥想不开的要来器峰？


    剑茗真尊和徒弟们不都已经穷到几百年用不起法器，恶性循环将身体进化得更加变态，破坏力更强悍了吗？


    他们器峰弟子就是加起来，也炼制不出经得起剑茗真尊和徒弟造的法器哇！


    鹿珠眨巴着大眼睛，甜甜笑道：“我想请器峰最厉害的同门，帮我炼制一个非常新奇的法器，你可以帮我吗？”


    啊？筑基弟子被鹿珠这小嗓门甜到晕乎乎的，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鹿晴和宝轩也都跟着眼巴巴看这弟子，筑基弟子深吸口气，扭头就往炼器室冲。


    呜剑茗老祖是很可怕，可小崽冲他笑诶！


    鲛崽还会捧脸诶！


    过了会儿，一个粗狂的声音将这筑基弟子骂醒——


    “你个不孝的逆徒，你给老子松手！谁这么大脸还要我去见他！腿不想要了吗？”


    “啥？剑茗师叔的徒弟？龙笑还欠我一千上品灵石没还呢！打扰我炼制灵贷阁的法器，她赔得起嘛！”


    打雷一样的声音越来越近，鹿晴和宝轩下意识离鹿珠远了些。


    不是怂哦，他们就是怕鲛崽不够显眼，被元婴前辈叫错了师叔呢。


    鹿珠：“……”


    等器峰的峰主剑离真君被请到广场上，有没在炼器的长老，听到峰主的大嗓门，都过来瞧热闹。


    看到可怜巴巴抱住自己，眨巴着眼的鲛崽，他们都沉默了。


    好家伙，这还真是个没腿的。


    长老们看着鲛崽，掌心都有点痒，胖嘟嘟的鲛，真的很想捏一捏啊！


    他们心想，若峰主不肯给小崽炼器，他们可以，就当解闷儿了。


    反正龙笑没欠他们灵石。


    但剑离不喜欢小崽子，对欠钱不还的龙笑也记小黑本呢。


    在天剑宗，能替剑修修剑的器修地位格外不一般，他也不怕剑茗老祖来算账。


    剑茗老祖和徒弟发疯都会竭力避开器峰，问就是把这里破坏掉，大概把师徒五个拆掉炼器，都不够还债。


    剑离真君没好气大声道：“器峰不是小崽子胡闹的地方，你们想要法器，执事堂有很多练气期弟子可以用的法器，别在这里打扰器峰弟子修练！”


    鹿晴和宝轩鼓了鼓腮帮子，这位前辈好吓人，这么对待贵客，还是怪他们富贵的不够明显！


    长老们都有些不赞同，纷纷嘟囔。


    “怎么能这么对鲛崽，峰主不愿意，我愿意啊！”


    “就是，万一把小崽子给吓哭了，龙笑杀过来怎么办！”


    剑离越听，脸色越黑。


    鹿晴和宝轩对视一眼，明白又到了表演的时候了。


    他们很有几分沧桑地叹息，崽离家出来混，真不容易哇！


    鹿晴手心熟练激活留影石，眨巴着大眼睛凑到鹿珠身边，怯生生道：“前辈，我们是来替龙前辈还您钱的呀，您撵我们走，是不要了吗？”


    嗯？剑离真君脸色一僵，要是能还钱，他凭啥不要！


    虽然他从来没指望龙笑还钱，但四舍五入跟白捡一样的灵石，他怎么可能拒绝？


    可刚放了狠话，剑离又拉不下脸来打自己嘴，一时脸色倒比刚才还黑。


    宝轩也凑到鹿珠身边，小小声道：“我们为了炼器，特地从功勋堂换了十五万积分哦~”


    这下子剑离脸色是黑是白都没人关心了，长老们迅速上前，一腚把峰主给撅出去，看三个崽的目光热情似火。


    “我是元婴初期长老，高阶法宝都能炼制，可以找我啊！”


    “我虽然才金丹后期，但我最擅长炼制水系法器，可以给小师叔你专门定制成长型法器！”


    “我我我！我金丹大圆满！我也能炼制成长型法器，品阶最低也是法宝！”


    剑茗老祖很可怕？


    再可怕有错过十五万积分可怕吗？


    眼看着器峰内平时难得一见的长老们开始卷，器峰弟子都又凑了过来，偷偷捂着嘴看热闹。


    鹿珠心里舒坦了，俩崽怂是怂，关键时候还是很会给她鹿小师叔祖抬咖的嘛！


    她笑眯眯谢过诸位长老的好意，小眼神偷偷乜剑离真君一眼，操着甜软的小嗓音补上最后一点逼格。


    “那就麻烦各位长老啦，正好天道宗送给我和师尊好多炼器材料，一般弟子怕是炼化不了，所以——”


    剑离：？？？


    天道宗的炼器材料？


    一般弟子炼化不了？！


    他一张黑脸迅速转变成如沐春风，狠狠一甩法衣袍袖，将长老们震开几米，飞快抬手，炼器师那健壮的身形让他一下子抱仨崽也不费事。


    抄起崽他就跑，原本的咆哮，变成一连串爽朗大笑，无情拍到了长老们脸上。


    “哈哈哈……你是剑茗师叔新收的关门弟子鹿珠对吧？鹿师妹好眼光，我确实是奇峰炼器最厉害的！”


    “我师尊和你师尊可是亲师兄妹，咱比别人可亲近多了，找我就对了！”


    第39章


    将满脸见鬼心痛的长老们扔在身后, 剑离把崽打劫进自己的洞府，才偷偷松了口气。


    灵石是他的！


    积分是他的！！


    天道宗的好材料，也是他的！！！


    剑离压制着激动, 欲好好招待仨崽。


    但抱着崽看了看自己的洞府, 糟糕，他洞府里没有那些享受的摆设, 也没有灵食和糖果。


    剑离跟龙笑差不多高, 又高又壮, 也长了张极配他这身材的粗狂锋锐脸庞，刀刻斧凿，凌厉中还带着那么点器修的憨。


    但别看他看起来五大三粗, 心眼多着呢，很清楚舍不得狼套不着崽。


    他将崽们放在操作台上, 忍着心疼，从储物镯内取出自杂峰同门那里打劫来的灵茶。


    仨崽看着他手中——一杯只有崽拳.头大小的灵茶，小脸复杂。


    这位元婴大能比他们还抠！


    今天又更了解天剑宗一点了呢。


    剑离赶紧解释，“这是悟道灵茶, 喝了极大概率能顿悟, 非上古秘境不得出, 我总共就两杯，你们修为还低, 不要多喝，一人一口就够。”


    哇！顿悟？！


    仨崽小脸上甜美的笑容又扬起来, 原来大能跟他们一样, 都是富贵得不够明显哇！


    操作台比崽高好多, 崽们高兴地晃着小短腿……和小胖尾，接过灵茶。


    鹿珠一口, 然后是鹿晴，最后是宝轩。


    他连杯底都舔干净了。


    然后仨崽都舒服得眯起眼，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儿，就都迅速陷入玄妙的意境之中。


    剑离：“……”他和徒弟喝完，一个顿悟的都没有，最多就是道心圆融了些。


    这仨崽天赋如此之好？真是叫人嫉妒。


    剑离酸溜溜到一旁打坐，倒也不急这一会儿功夫，只等他们从顿悟中醒来。


    但很快，剑离就发现坐在中间的鲛崽不大对劲。


    她尾巴在操作台上蹭来蹭去，快把她身边俩崽扫下去了。


    剑离以灵力护住俩崽，轻轻压制鹿珠不让她乱动。


    下一刻，鹿珠那条漂亮的蓝色尾巴上，突然开始大片大片落鲛鳞。


    剑离：不是他干的！！！


    他惊魂不定地赶忙后退几步，离几个崽远远的。


    但过了会儿，见崽还没清醒，他看着鲛鳞眼神挣扎起来。


    虽然鲛鳞等级不高，可天剑宗也没有，鲛鳞打造水系法器比其他材料都要好用。


    剑离轻咳几声，手指轻轻摆动，落在地面的鲛鳞消失了好几片。


    过了会儿，有少了几片。


    等鹿珠练气期道心终于圆融无瑕，慢慢清醒，还没来得感谢剑离，一低头——！！！她秃得更厉害了！


    下一刻，她立马反应过来，鲛鳞呢？


    她幽怨的小眼神嗖嗖往剑离那里飞，“剑离师兄……”


    剑离轻咳几声，“那啥，龙笑的帐不用你还了，行吧？”


    鹿珠鼓着腮帮子哼哼，“好吧，我是想说，师兄给我个小毯子好吗？”


    她知道自己是鲛体要进化才会秃，可……太丑了，眼不见为净吧。


    师姐说的惊喜没见到，为了她，崽先秃了咦呜呜……


    鹿珠越来越理解她赵师兄。


    等俩崽浑身灵气翻涌醒来时，两天都过去了，他们的修为从练气六层直接升到了练气八层。


    俩崽激动不已，要知道两年前他们还是凡崽呢，哈哈哈时光荏苒哇！


    宝轩突然瞪大眼：“等等！”


    鹿晴正高兴着，也发现不对，看着这座洞府目瞪口呆，“这是剑离前辈的洞府？”


    原本乱糟糟的洞府整齐到像是换了个地方，还多了个湛蓝色的漂亮躺椅，鹿珠躺在上头，捧着一盘子灵犀乳糕摇啊摇，咬啊咬……


    俩崽：他们是不是顿悟了好几年？


    但……几年还是几天有什么关系！


    鹿晴冲着鹿珠扑过去，“鹿珠你吃独食！”


    宝轩小手凑到嘴边：“哈~看招！”


    剑离黑着脸进门，就见仨崽让那把正经的聚灵摇椅，晃出了不怎么正经的弧度。


    他额角青筋蹦得欢，这俩崽要再不醒，他快要把三个崽子都扔出去了。


    小崽子果然烦人。


    他不过捡了点鲛鳞，这几天又是打扫洞府，又是给鹿珠炼器，又是给她买灵食，被鹿珠折腾得快要疯了。


    不愧是剑茗真尊的徒弟，占他们一点便宜，大概要用一辈子来还！


    仨崽正抢吃的，不知道谁先回头看到瞪着牛眼喘气的剑离，惊得打了个嗝。


    很快，仨崽都老实下来，乖乖坐回操作台。


    鹿珠好声好气拿着功勋堂的黑玉牌，非常干脆先将积分划给剑离。


    “剑离师兄，先给您五万积分做订金！”


    鹿晴和宝轩有些不可置信，鹿珠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鹿珠还能更大方，她晃了晃小手上的几分牌，“等法器炼成，再给您五万积分，您看可以吗？”


    剑离迅速阴转晴：那可太可以了！


    他是真不喜欢格外闹腾的小崽，奈何……崽实在给的太多了！


    别看他是元婴期修士，余粮也是真不多，养弟子费钱，养媳妇（本命锤）费钱，炼器也费钱，还要收集各种好材料。


    他现在手里不过才几千积分，连一个下品仙器的材料都换不起。


    有了这五万积分，他的炼器水平……至少能突破一个品阶！


    十万积分……嘶，往后面对天道宗的器修，他再也不必憋气了！


    光想想剑离就想大笑，胸脯拍得砰砰响，“你们只管提要求，只要不是仙器，想要什么法器我都给你们做出来！”


    鹿珠眼珠子转了转，“要是您炼制不出来呢？”


    剑离信心十足道：“笑话！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我炼不出！若是炼制不出来，我双倍赔你积分！”


    虽说高端法宝和仙器方面，天剑宗器修比不过天道宗。


    但他们并非天赋比天道宗低，天道宗用什么材料，他们才多少材料？


    “那就这么说定了！鹿晴！上天道契约！”鹿珠小手一拍，她忍着心痛给积分，等的就是这句话。


    鹿晴赶紧将天道契约掏出来，离得更近的宝轩狗腿地捧给剑离。


    剑离：“……”虽然但是，也不知为啥，他突然有了身为元婴修士才会有的微妙直觉，不妙的那种。


    到了他这个修为，基本每一次直觉，都攸关生死，而且非常准确。


    但剑离想了想刚到手的五万积分……他咬了咬牙，还是签下天道契约，大不了他不出宗门。


    他心想，在宗门内能有什么危险呢！


    天道契约签完的瞬间，仨崽就眉开眼笑把小巴掌呱嗒起来了。


    鹿珠眸似星光：“前辈，我们想要一个能集传音符、传讯玉蝶、双向乾坤镜为一体的法器，要巴掌大小。”


    她要手机！没有手机的修仙生涯是不完整哒！


    在云真界，这几种符箓或法器都能通讯，传音符就跟某信语音一样，传讯玉蝶则兼语音和文字讯息，双向乾坤镜自然就是视频通话啦。


    可这些法器限制也很大，要跟修士交换过灵息后，将对方灵息保存在符箓或法器内，需要的时候，也只能单独对灵息的主人使用。


    也就是说，你想跟许多人传音，视频？没问题，准备足够多的符箓和法器叭！


    鹿珠补充：“这个法器，要同时保存至少一千个修士的灵息！”


    “法器激活后，要可以传讯，传音，甚至在灵息主人同意后，可以实时对话。”


    想一下子搞到某果十几代那是不可能的，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她要求不高，只想先来个修仙界小灵通。


    她眼巴巴看着剑离：“剑离师兄，您看，我们要求不高吧？”


    剑离：“……”是，也就刚够上天吧。


    他知道五万积分不好挣，也没想过会这么不好挣，这小崽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无奈道：“每个修士的灵息属性都不同，且灵息跟灵气一样，属性不同放在一起会产生冲撞。


    哪怕只是练气期修士灵息，别说一千个，十几个放在一起，这法器也会炸掉。”


    即便用血曜石做载体，也经不住灵息时刻冲撞。


    就像演武场弟子们一起练剑一样，一下子打不破血曜石，挥剑多了，总能将血曜石劈成碎末。


    鹿珠在洞府里就跟俩崽说过，这法器能让鹿家人甚至所有他们想联系的人随时通话，视频。


    他们早就被吸引到嗷嗷叫，这会儿再说不可能，俩崽接受不了。


    鹿晴绞尽脑汁思考，“那把一千个修士的灵息分别存在不同载体内，再用炼器手段炼到一起呐？”


    剑离翻个白眼，“那你们不如炼制储物镯，多放些传音符和传讯玉蝶在里面就是了。”


    “灵息在同一载体内，想要检索，涉及到阵法，需要的载体非常大，不可能有巴掌大小。”


    各宗门大比时用于排名的巨石，或者五域大比用于排名的轮盘，就是这个原理。


    可最小的也有两人高，才能承受住繁杂且威力巨大能压制灵息的阵法。


    鹿珠蹙起小眉头，那么大还怎么随身携带，一抬手放出来，压死几个倒是没问题。


    她想要小灵通，不光为了自己，是为了灵贷阁的生意。


    宝轩嘟嘴，那么大的载体，还有乾坤镜，得要多少灵石？


    他嘟囔，“那生活法器怎就能被不同的人操控，实现不同的作用呢？”


    宝轩见过曾奶他们用来纺织蚕丝的纺车，不同的修士灵息不一样，可好多人都能用同一个纺车。


    剑离若有所思，生活法器能接纳不同灵息？他没怎么接触过，还真不知道。


    鹿珠立刻想起她乔大哥，不知道乔柏他们从秘境出来了没有。


    鹿晴和宝轩也是。


    鹿晴：“要不咱去找金域城乔家？”


    宝轩：“积分给箐箐姐？”


    嗯？


    剑离猛地站起身，“不用找别人，他们可以，器峰一定也可以！”


    鹿珠偷偷冲鹿晴和宝轩比了个赞，在心里大呼，卷起来！卷起来！嘿嘿……


    “那就拜托剑离师兄啦！这法器跟灵贷阁的生意有关，也是我准备拿来帮师父还宗门欠款的，一会儿我去找赵师兄说，得劳烦剑离师兄抓紧啦！”


    她没有太多时间在外头等着。


    剑离：“……”他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也许不出宗门，也会被烦死？


    可天道契约已签，他显然后悔都来不及。


    要让赵泽岩知道这法器能帮剑茗真尊还债……他怕是能把器峰给哭塌！


    他赶忙哄三个崽，“那啥，要不等我炼制出来，你们再去给掌门送惊喜？”


    为了表示亲近，他还露出个不熟练的笑容，笑得跟要吃崽的魔鬼一样恐怖。


    “剑茗师叔还没从禁地出来，你提前告诉掌门师兄，只能让他跟着着急，他还有整个宗门的事儿要处理，咱们就先不打扰他了吧？”


    仨崽嘟着小嘴长长哦出声。


    鹿珠讨价还价，“那我们可以经常来看师兄炼器吗？”


    鹿晴一脸兴奋，“我们保证乖乖的！”


    宝轩举手：“跟锦灵鸡似哒！”


    剑离：“……”


    他咽下一口老血，艰难同意下来。


    他这一同意，器峰的长老和弟子们倒大霉了。


    器峰时不时就会响起峰主那大嗓门崩溃的咆哮声，耽误人炼器不说，内容还格外恐怖。


    “一千个灵息，最多只能有你们脑袋这么小，不能再小了！！！除非你们脑子能削成巴掌大！”


    “可……师兄答应我们的。”


    “前辈别气，气坏了没人替。”


    “要不我们去金域？”


    “可恶！不许去！！！”


    被惊到炼器失败的弟子：“……”这是在炼人形傀儡吗？


    又是一个月过去——


    “我好不容易分开所有灵息，现在跟我说，又要能同时给所有人发消息？！”


    “师兄，群发了解一下？”


    “前辈别气……”


    “要不……”


    “滚！！！我们器峰上下一起，我就不信做不出来！！！”


    然后，长老们也被峰主号召到了炼器室内，最后连弟子都被抓过去了。


    等到第三个月，器峰弟子几乎是一看到那破烂灵舟里的仨崽，就想打哆嗦。


    “这哪儿是崽，这分明是小魔头！”


    “我感觉他们比剑茗老祖还恐怖！”


    “哇！师兄，那仨小魔头又双叒叕来了！扯呼！！！”


    ……


    众人修为比仨崽高，在鹿珠和鹿晴、宝轩到达前，以神识感应到，赶紧一哄而散。


    鹿晴和宝轩倒还是很兴奋，监工的滋味儿比炫富还好！嘿嘿嘿……


    倒是鹿珠看着自己斑驳的鲛尾，有些萎靡不振，通俗来说，她又快要憋不住了。


    要是法器再炼制不出来，她怕是只能交给俩崽，自己先去闭关。


    可楚真人已经发了传音符过来，说让俩崽最晚半年后，直接去灵医谷参加招新大典。


    鹿珠急得不得了。


    那天听林三谷说还债最好还灵石，鹿珠觉得有点奇怪，积分就不配还债了吗？


    她还是没忍住，去找了掌门，了解清楚师父到底欠多少债。


    具体展开说……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宗门曾经被损毁的建筑就不说了，外宗被打残的建筑和人……也不说了，其实剑茗也不是时刻都在失控，她还要镇守木域的邪修墓冢。


    墓冢深处死气浓郁，宗门内能深入墓冢清除尸傀和恶灵的，只有以煞气为修的剑茗。


    因此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加快速度修练，但随着杀戮渐多，她修为还是控制不住慢慢提升。


    在破丹结婴时，她两种血脉都觉醒了，妖体差点四分五裂挂掉，不得不提升修为压制。


    偏偏修为越高，妖体的问题就愈发控制不住。


    欠债的大头是梵文大阵和医仙阁的宗门秘宝。


    剑茗一切施为皆是为宗门和云真界，其实这些费用，本该宗门来负责，哦……倒也是宗门一直在出。


    偏偏她修的是杀戮之道，杀戮越多，血孽越多，飞升会被劈死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才是祖师爷要手指挂火鸡崽被弟子跪拜的原因，天剑宗所有弟子的香火，能为剑茗消除一部分血孽。


    至于另外一部分，就靠她承担起自己的债务。


    还的越多，给宗门做的贡献越大，弟子们受益后，是为大善因果和功德。


    这部分因果和功德若能补足，剑茗真尊就不必过于担忧飞升雷劫的天道问心雷了。


    仨崽下来灵舟，去敲剑离洞府门的时候，鹿珠又一次叹气。


    也就是说，为了师尊的命，这些债不还也得还。


    梵文大阵，消耗的是功德金光，一字一灵晶，至今为止师尊欠了一万又八千四百灵晶，这还是抹掉零头后的价格。


    医仙阁秘宝，也不知道是啥，用一次就要一百灵晶，师尊在元婴期后的五千年岁月里，用了七十六次……


    鹿珠身上大部分用不到的灵石和夜明珠、贝壳、法器都送去执事堂，大概给师尊消了……两万分之一的债。


    所以，暴富一下子，穷是一辈子，她又想做个逆徒了。


    鹿珠闭上眼，努力把这口心痛的气喘匀，她闭关前，小灵通必须面世！


    她有气无力的敲门，没得到任何回应，扭头看俩崽。


    俩崽跟她一起知道了剑茗真尊的欠债情况，都心疼鹿珠，毫不犹豫上前替鹿珠敲门。


    鹿晴：“前辈开门呀！我们知道你在呐！”


    宝轩：“前辈你别挣扎啦！早晚得开门哒！”


    ‘嘭’的一声，剑离苍白着脸开门。


    他眼下青黑，眼中遍布红血丝，狠狠低头瞪仨崽，吓得鹿晴和宝轩一哆嗦，迅速躲到鹿珠椅子背后。


    鹿珠：“……”显然心疼有，但不多。


    剑离冷哼，“我倒是要听听，你们还能说出什么来！”


    这次，他都没管三个崽怎么进门，直接往里走。


    仨崽并排前行，在不算宽敞的门口卡了好半天，才挤进去。


    一进洞府，鹿晴和宝轩就惊呼一声，将抬着的椅子扔了出去，他们俩也往前扑，倒在软绵绵的人身上。


    “啊啊啊，为什么有人躺在这儿？”


    “嗷！！！别掐我，我不是故意踩你哒！”


    俩崽谁也没顾得上飞出去的鹿珠，反正有修为又摔不死，他们对鹿穷穷的心疼也就那样吧。


    好在剑离虽不想理会仨崽，却还是不自觉运起灵力，接住即将摔上操作台的鲛崽。


    俩崽感人又脆弱的姑侄情，剑离的好心，满地的‘躺尸’，鹿珠都没放在心上。


    她那双瞪圆的大眼睛里，只倒映着那个鲜红色的小方块，感动到……盆都取出来了。


    噼哩吧啦的鲛珠像在敲锣打鼓，叫鹿珠激动到小嘴张了又张，还是说不出话来。


    呜呜呜好激动，她又要有手机了吗？！


    没有熟悉的键盘，但有看起来跟某果一样的屏幕。


    拿在手心，不能识别指纹，但能识别灵气，屏幕亮起，透着柔和又熟悉的幽蓝光泽。


    没有熟悉的APP，只有四个中老年人最喜欢的大方框，简单又醒目。


    她稍微冷静下来，外表某果，实则还是小灵通。


    她以灵气轻点屏幕左上角的修士名录，里面显示着剑离和器峰好几个长老的道号，还是滚动的哩！


    右上角则是灵贷阁订单，里面也滚动着几位长老无意义的哀嚎，全是谴责小魔头的。


    鹿珠：“……”小魔头跟她鹿珠珠有什么关系！


    她面不改色收回灵气，法器做不到点叉关掉页面，只能以收放灵气的方式回到初始页面。


    右下角写着传讯群发阵，她下意识激活后，除了剑离，躺了一地的那些长老们身上，迅速响起一个长老的声音——


    “崽来了！跑！快跑！”


    鹿珠和俩崽：“……”就，你们礼貌吗？


    右下角也是修士名录。


    剑离疲惫地解释，“想要缩小法器，上千个灵息实在是没办法放在一起，我们用了两个折叠阵法，分别将五百个玉符放在两个阵法中。”


    “群发阵是利用激活阴阳阵法阵眼的道理，按你的要求，为了压制成本，载体不算结实，群发次数太多，阵法需及时更换。”


    “灵贷阁订单的阵法也是，是大比排行榜的简略阵法，也需要定期更换。”


    鹿珠兴奋，那灵贷阁岂不是还能再开个小灵通维修业务？！


    剑离不明白，“这倒有些像老祖法旨中说的外界之物，可灵贷阁遍布五域一城，下单并不困难，这折磨人的东西有啥用？”


    鹿珠微笑，这法器又不光是给灵贷阁用，是要卖出去的呀！


    现在灵贷阁接单，需要客人先上门或从其他人那里取得灵贷阁接单人的灵息。


    而后，接单的弟子再分配给不同弟子，需要剑修到灵贷阁接单，再往客人那里跑。


    这一来一回，若是救命的单，可能剑修到达目的地，会发现客人凉了好几天。


    灵贷阁接单，受困于这些条件，只能算是跑腿和保镖业务。


    都有跑腿了，咋就不能加上外卖，快递和物流呢？


    剑修的速度……仨崽都深有体会，快到吓死崽。


    要是人手一个小灵通，所有卖出去的法器，都存留五域一城的灵贷阁灵息。


    客人能随时随地下单，修士不必回到灵贷阁才能接单，随时随地根据所处地点接单，效率能提高很多很多倍。


    其实鹿珠有点遗憾自己是个小白，她实在不懂手机和代码那些高深的技术，只能提供最基本的思路。


    若是物理大佬穿越来，这会儿灵气电脑估计都折腾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她研究不出来，等只要法器成为修士们人手一部的主流，早晚会更新换代。


    在此之前，得给法器取个响亮的名字，她一点都不相信天剑宗的取名水平。


    仨崽早就商量好，他们蹬蹬蹬跑到掌门殿。


    鹿珠捧着剑离做的法器，郑重对赵泽岩宣布——


    “赵师兄，天剑宗的三千界无敌挣钱利器，终于被器峰做出来啦！”


    仨崽大声道：“剑天赚一代！”


    赵泽岩：“……”


    第40章


    鹿珠上辈子听老人们总说, 狗窝里攒不住干粮，尤其是小狗。


    她深以为然。


    连她这个伪大人都憋不住炫耀的心思，当鹿晴和宝轩得知, 自己即将拥有非常神奇的法器, 更憋不住，实属理所当然。


    有俩崽撺掇着, 鹿珠的心理防线异常薄弱, 好吧她承认, 她也想炫耀嘻嘻……


    所以仨崽早在器峰刚开始崩溃的时候，就跑到掌门殿，把修仙界小灵通的好处叭叭了一通。


    赵泽岩身为宗门内最有经济头脑的掌门, 自知道这东西要真能做出来，对天剑宗会有多大的影响, 立刻就跑到他亲亲师兄剑离的洞府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进门，他就被剑离和长老们崩溃的吵架声给劝退了。


    他这时候要敢进去，他不哭，师兄也定会把他揍哭。


    身为掌门, 赵泽岩还是要点面子的。


    他在掌门殿焦急等了俩月, 终于见到……剑天赚一代, 不夸张地说，他比鹿珠这个重新见到手机的还要激动。


    他温柔抚摸着手心的红色小方块, 虽然看着很光板，可光看名字这绝对就是个好东西！


    鹿珠和俩崽扒在赵泽岩案几前, 兴奋异常。


    “赵师兄, 剑离师兄带着器峰弟子已经将成本控制住了！”


    “练气期法器成本三百下品灵石, 至少能承受练气大圆满全力一击没问题。”


    “筑基期法器成本五百下品灵石，能承受筑基中期全力一击。”


    “金丹期法器成本五十中品灵石, 能承受金丹初期全力一击。”


    这法器用到的法阵其实不贵，应鹿珠要求压缩成本，用的都是普通阵盘，毕竟还要做维修生意嘛嘿嘿……


    赵泽岩狠狠夸崽，“小师妹……还有两位小道友，着实是云真界最聪明的崽！往后云真界的未来定要靠你们了！”


    仨崽被夸得脸红红，挺起了小肚皮咧嘴笑。


    鹿珠继续笑着介绍，“蓝色屏幕暂时用的是我鳞片哦，当然，也可以用其他灵气传导性比较好的水系材料，价格也能控制。”


    但缺点也有。


    修士灵息玉符用的阵法比较贵，这个省不了，里面都有血曜石做的阵盘，才能承受住灵息激活后产生的冲突。


    最贵的是火红色的外壳，哪怕只用指甲盖大小的一点血曜石碎末掺进去，至少就得一百五十块灵石。


    但这部分也省不得，以防万一灵息玉符阵法坏掉……就比如后世的手机，常听说里面有啥坏了，很少听说手机用着用着炸了。


    那不是砸招牌吗？


    因此剑离和长老们努力压缩成本，也只能控制到目前这样。


    被赵泽岩拿在手里这个，是剑离为自己所做，当然是完全用了血曜石。


    鹿珠说起来，都感觉有点肉痛，“元婴期法器成本最低也得五十上品灵石，还只能承受金丹大圆满一击。”


    “若想承受住元婴期的力道，怕是要用上等血曜石，那价格……还是让想要的顾客定制比较好，否则做出来没人买太浪费了。”


    不光法宝价格高，练气期价格也不算低，尤其对散修而言。


    像鹿家，哪怕以前不欠钱的时候，家里有筑基修士，还有在宗门的鹿瑶，一个月辛辛苦苦，灵石除了修炼外，一家子能攒下三百灵石都很困难。


    鹿珠又想起了同事的感叹，辛苦攒钱一整年，换个手机瞬间赤贫，看样子，在修真界也不能避免啊。


    赵泽岩见三个崽都真心实感被价格心疼到皱起小脸儿，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在仨崽脑袋上揉了揉。


    “生意的事情，师妹和两个小道友完全不必担心。练气期法器不加价，就三百灵石便可，甚至他们可以选择灵贷阁的分期付款，靠挖矿来偿还这部分灵石也可。”


    赵泽岩笑得跟狐狸一样，三个崽崽不懂做生意，他可太懂了，灵贷阁就是在他的掌控下做起来的。


    甚至筑基期他也不准备赚钱，只需要加一点点灵石，将练气期和筑基期的账面平掉就好。


    但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剑天赚，他准备翻十倍卖出，定制价格还要翻十倍，这才是赚钱的大头。


    鹿珠挠了挠脸颊，她上辈子只是个埋头运营新媒体的文案，确实不大懂生意这块儿。


    既然掌门师兄有成算，那她也不担忧了。


    她又兴致勃勃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等法器卖出去，咱们灵贷阁就不用定期将卖不出去的东西打折啦，每天都可以有特惠商品，还能送货上门。”


    这是修仙界外卖。


    “咱们甚至能跟医仙阁和珍宝阁合作，替他们或客人将商品送到指定地点。”


    这是修仙界快递。


    “若是其他四大宗门有要运输的货物，也可以给灵贷阁下单呀，其他宗门的修士哪儿有咱们剑修敢闯。”


    只有别的修士想不到，没有剑修闯不进去的地儿，这是修仙界物流。


    吼吼，大人们，新时代来了！


    这话说到了赵泽岩心坎儿上。


    他就等着剑茗师叔出来，将给灵医谷和天音宗的赔偿送出来，准备亲自跑一趟两宗，先合作起来。


    天剑宗身为云真界第一大宗门，完全是凭敢打敢拼得到的这个地位。


    但也只有说着风光，天剑宗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


    说起来好笑，天剑宗的地盘是木域，可木域并无任何矿产，四宗一城知道天剑宗背负的责任，倒是在他们的城池里，都让出了部分矿藏给灵贷阁。


    天剑宗实力确实强横，但弟子们要用大量的时间提升实力，还要在木域镇压邪修墓冢，累得狗都不如。


    去灵贷阁做任务的弟子，多是将这个任务当做偶尔的休息之地。


    而在灵贷阁做任务，跑来跑去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其实赚不到太多灵石，就导致灵贷阁处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灵贷阁目前赚钱的大头，一是器峰和杂峰炼制的法器、符箓、阵法和一部分低阶丹药。


    偏在这些生意上，他们比不过天道宗扶持的附属家族，也就是珍宝阁所在的吴家。


    二就是放贷出的商品，除了能收回利润，还能请散修们帮忙挖矿代替利息，降低器峰和杂峰的成本。


    但这部分利润回流慢，又要持续往外扔商品，收支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


    三则是其他宗门和散修的订单，这是赵泽岩最头疼的部分。


    明明他们是第一宗门，大部分时候都要受制于其他宗门，散修也不怎么看得起剑修，弟子在外头腰板都没办法彻底挺直。


    追根究底，是天剑宗没有自己的特色。


    但现在鹿珠确实给他送来了一个让他热血沸腾，大展拳脚的利器。


    不光灵贷阁会有特色货物，以后剑修快狠准的特色也能发扬光大！


    长此以往，往后宗门弟子出去，再也不用被人说穷了！


    鹿珠和鹿晴、宝轩在赵泽岩激动的时候，还在嘀咕。


    鹿珠：“乔大哥发传音符说，乔林被天道宗一位修士看中，想要收徒，乔家正在犹豫呢。”


    宝轩不可置信，“不可能，乔林说要跟我和乔大哥一起去灵医谷！”


    鹿晴迟疑了下，“其实箐箐姐也发传音符给我了，说她要来天剑宗，但他们家和乔家，因为跟珍宝阁合作甚多，有心与天道宗打好关系，准备让乔大哥和乔林都去天道宗呢。”


    宝轩扭头看赵泽岩，满怀希望问：“赵前辈，其实剑天赚也可以卖给凡人呀，您能不能将凡人用的法器和练气期这一部分，卖给灵医谷？”


    鹿晴也眨巴着大眼睛嘿嘿笑，“让灵医谷跟金域城乔家合作，乔大哥和乔林这么好的弟子，绝不能让给天道宗，他们宗门内还分三六九等呢，乔林会被欺负哒！”


    她抱着鹿珠的胳膊，“天道宗还欺负我们鹿珠呢，差点用八卦盘飞行器砸爆她！”


    鹿珠：“……”砸她和她自爆，也用不着略说吧？显得鲛崽好弱。


    她其实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但鹿珠想得比较多一点，“掌门师兄，您还是仔细斟酌，若是会泄露灵贷阁的机密……我们不大懂，只是瞎说哈。”


    赵泽岩听着崽崽们叽叽喳喳，大殿内比起平时，像是多了几百只鸭子，但他一点都不烦，心情还格外好。


    这主意不错，帮灵医谷拉拢这种会制作生活法器的家族，对天剑宗没任何坏处。


    至于泄露机密……


    赵泽岩轻轻摩挲着剑天赚火红的外壳，眸底闪过一丝悲凉和怀念。


    但他唇角却带着笑，安慰三个崽，“你们建议的很好，我会跟灵医谷商议，至于这法器……谁做都可以，反正血曜石，只有木域有，也只有天剑宗弟子才能取。”


    血曜石，是天剑宗万余年来的弟子，将鲜血洒在邪修墓冢里，与尸傀和恶灵的死气融合后化出的奇迹。


    血曜石之所以坚硬无比，高阶修士所化的极品血曜石，哪怕连化神大能都很难一击击破……赵泽岩又是心酸又是骄傲，那是天剑宗弟子誓死都要守卫故土的残魂。


    只有天剑宗镇守墓冢的化神大能，凭借天剑宗的剑气，才能彻底除去血曜石上的怨气，将之带回宗门。


    让那些为天剑宗抛头颅洒热血的弟子们，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与所有同门一起练剑。


    选择卖出血曜石，是息梵寺主持给的主意，与帮助剑茗真尊除血孽的原理相似。


    血曜石为宗门做贡献，死去的亡灵帮同门将这条仙路走得更远，获得的功德也许能让他们有机会重入轮回。


    所以，只要剑天赚用到的血曜石无可替代，天剑宗不惧任何人学会这个法器。


    无论谁学会，都得跟天剑宗合作。


    这是云真界第一大宗门的底气。


    三个崽闻言，目光都有些好奇，但崽崽们的直觉很敏锐，莫名的，他们都没敢问为什么。


    崽崽们稍微安静了会儿，迷茫却又直觉精准地，等待赵泽岩那股子微妙的情绪平复下去，才又活泼起来。


    鹿珠搓着小手探头，“掌门师兄，那啥，这剑天赚可花费了我十万积分呢，这收益您看……嘿嘿……”


    赵泽岩莞尔，“不用你说，我也会给你们师徒分成。灵贷阁往后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就当做是剑茗师叔还给宗门的欠款，你看如何？”


    鹿珠和俩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虽然没啥用吧，但他们觉得已经很棒了。


    当初鹿珠在灵贷阁顿悟，用了几个时辰就欠一极品灵石，一天有好多几个时辰，几年下来……怎么也能还上十几二十块灵晶？


    鹿珠赶紧点头，甜甜谢过赵泽岩，“多谢掌门师兄慷慨！”


    又是万分之一，离还清欠款更近了呢。


    赵泽岩哭笑不得摇摇头，“若非怕……”


    他抬了抬手指，“其实就是将全部利润都算作师叔的，宗门也愿意，只是那样没用。”


    越少，越合理，天道才会承认这份功德。


    说起来，赵泽岩还感叹，“你可是师叔所有徒弟里，第一个帮她还钱的，果然息梵寺主持的卜算精准，师叔封住修为历练是那一线生机。”


    鹿珠并没有如赵泽岩预料那般，露出属于小崽崽被夸奖后的骄傲。


    甚至仨崽都大惊失色，异口同声——


    “我/鹿珠/小姑是第一个？！”


    鹿珠恍惚了片刻，所以，只有她是冤大头咦呜呜……


    鹿晴和宝轩怜悯看着伙伴，他们也这么想，都怪鹿家崽太实在了。


    全跟鹿瑶一样，拜了师就当做亲爹……娘照顾，哪怕是拼死也愿意为师尊无怨无尤付出。


    虽然都觉得有点傻吧，鹿家教导如此，他们倒也都没觉得不对。


    他们可都是听家里教导的乖崽呢，除了还有亿点点心痛的鹿珠，俩崽先替她骄傲起来了。


    赵泽岩自然看得出几个崽是怎么想的，哭笑不得，赶紧解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迟疑片刻，还是坦然跟鹿珠交底，“你大师兄柳八胜，乃是相柳混血，本该九头，却生而只有八头，为家族所弃，被你师尊捡了回来。”


    “他其实能打也能赚灵石，只不过……咳咳，战后他有点小问题，没攒下什么灵石。”


    相柳血脉嗜杀，且对输赢分外在意，柳八胜血脉不全，八个脑袋灵智……都有些问题。


    只要柳八胜用妖体作战，连八个头都要分出胜负才行。


    本来没啥事儿，战后这八个脑袋都能折腾出大笔账单。


    “你二师兄白都，乃是幽冥白狼一族的少族长，他是你所有师兄师姐里情况最好的一个，因为血脉返祖，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


    “但是你二师兄……咳咳，稍微活泼了点，而且与人交手时，总会出现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这手头也就……不怎么宽裕。”


    鹿晴和宝轩听得津津有味，只有鹿珠后脑勺一凉，呆住了。


    随后她赶紧捂住脑袋，住脑住脑，二师兄是白狼，白狼，白狼！！


    绝不可能是她想象中的物种！


    “你三师兄狐锦是你师兄师姐里面最靠谱的，他在阵法上极有天赋，也为师叔还了一点灵石，但……”


    赵泽岩叹息，都不知道剑茗师叔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他是你师尊的同族，也是九尾天狐，但七尾后他的尾巴就再也不长了。”


    所以才会被剑茗给捡回来，她见不得跟她一样残疾的崽被欺负。


    “七尾后，他身体里多了一股子毒素，修为越高越令人无法阻挡，还的那些灵石……又多给接触他的同门解毒，搭进去了。”


    仨崽：“……”


    鹿晴和宝轩看了眼呆呆的鹿珠，不动声色推开好几步。


    总感觉……鹿珠师门都有点祟，他们不是怂哦，但大家总不能一起倒霉对吧？


    赵泽岩说起龙笑，唇角抽了抽，“你四师姐龙笑是师叔处理煞石的时候，破开空间时砸下来的，她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


    “失去记忆仿佛失去了一部分脑子，总之……她跟你师尊破坏力差不多。”


    鹿珠：“……”这个关，她觉得她可能会生出心魔。


    不过说起煞石，鹿珠拍了拍脑门，就说感觉忘了什么。


    她赶忙道：“掌门师兄，往后五域散修的煞石，可以让鹿家去收吗？鹿家可以给天剑宗奉上一半收入。”


    “宗门可以直接收四宗一城的煞石，多多益善，灵石宗门留着，煞石都留给我，我修练需要大量煞石。”


    她可以穷，但鹿家不能跟着她穷哇！


    赵泽岩听龙笑说起过，有些担忧，“但你师父的情况你了解，吸收过多煞气，会出现失控和道心不稳的问题。”


    鹿珠很光棍，再有问题，还能比她欠着数不清的债问题大？


    她摊开小手，“至少在我成为银鲛前，不会出问题，到时候我定筑基了，可以出宗门历练，为自己和师尊找出解决之法。”


    她跟师父一样，相信混血老祖留下这份传承，必定就知道解决的办法，只是她还没得到完整传承罢了。


    嗯？


    赵泽岩垂下眸子，遮住眸底的精光和激动，还能成为银鲛？


    宗门将来会有一只银鲛？？


    宗门将来会有用不完的极品鲛珠？？？


    他立刻斩钉截铁道：“你只管放心，煞石我会让你三师兄用血脉天赋为你送到洞府内，你只管好好闭关修炼！”


    *


    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三崽也都高高兴兴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剑天赚一代，兴奋地在洞府里闹腾了大半天。


    尤其是鹿晴和宝轩。


    剑天赚一代还没上线呢，俩人又攒不住干粮了，去执事殿用鲛珠换了好多传音符。


    给鹿家，给医仙阁的同门，给乔柏三兄妹……总之一切他们能炫耀的人，都发了种草信息。


    鹿珠赶紧将俩崽交给师姐龙笑，忙不迭闭关。


    剑天赚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在灵贷阁卖，俩崽现在就鼓不住炫耀，回头等人反应过来问他们要，俩崽拿不出……啧啧，那腚可就好看了。


    她现在都没有腚，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嘻嘻……


    她刚将洞府内用上封印阵法和隔音阵盘，怀里的剑天赚突然就震动起来。


    鹿珠打开，剑离的咆哮倾泻而出——


    “我剩下的五万积分呢？我的法器呢？你们几个人呢？”


    鹿珠心虚片刻，小小声给剑离回复：“剑离师兄啊，那啥，积分我给掌门师兄啦！尾款是要你做出灵贷阁足够的货物才能给你，掌门师兄说他会跟你好好商量的，我先闭关啦等出来聊！”


    飞快发出传音，鹿珠立马将剑天赚扔进从执事殿新换来的储物镯中，一气呵成。


    至于后面的事情，她可是修士，当然要以修练为主啦，那就跟她没关系了嘿嘿……


    鹿珠从储物镯内放出几个箱子，这是剑茗真尊在医仙阁时就交给她的煞石，足足有四万块，应该够她冲破中窍。


    三师兄肯定还会继续给她送。


    她拍出三百块煞石放在自己身周，引动灵气朝煞石汹涌过去，想要释放出煞气吸收。


    但她刚放出灵气，头顶突然就传来咔咔的声音，惊得她立马抬头看。


    洞府的玉石壁上，突然亮起了带着白色光芒的阵纹。


    看阵纹有点像……传送阵？！


    “嗷——”不等她确认，鹿珠就被从天而降的东西噼里啪啦砸了一脑袋。


    幸得她反应快，立刻运起灵气阻挡，才没被这些东西埋在里面。


    鲛崽惊魂未定地挪到一旁，刚才坐的地方已经被……十几个白色毛团垫子还有一个长木匣给挤满。


    鹿珠：？？？


    她小心翼翼凑上前，从气息里分辨出，木匣子里好像有四师姐的气息？


    鹿珠先打开木匣，立刻就被里面火红手柄，纯黑剑身的灵剑给俘获了，渐变黑红灵剑，美到惊艳。


    她咧开小嘴，撕开里面的传音符，龙笑憋着笑的声音传出——


    “小师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洞府算大师兄的惊喜，坐垫是二师兄用自己的狼毛给你做的惊喜，小传送阵是三师兄给你的惊喜。”


    “幽冥白狼一族擅神魂攻击，等你筑基拥有神识后，可以在上面打坐，只要能抵挡住里面的神魂攻击，神识定能扩宽不少。”


    “至于我，那当然是用龙鳞给小师妹打造一把灵剑啦！”


    “虽然师父说你很弱，只能做个聚宝盆，但剑修怎么能没有一把帅气的剑呢是吧？”


    “不要太感谢我哦，记得将最闪亮的鲛珠留给我，不然哭给你看！”


    鹿珠：“……”原来，这才是惊喜。


    她又想笑，心里又酸酸的，暖暖的，眼眶有点发烫。


    鹿珠估计，这些东西龙笑早准备好了，也有哥哥姐姐和俩崽的份。


    龙笑一直不说，是想逗她，谁知道……鹿珠略有些赧然。


    自从她进了洞府，前面不干正事儿，后面为了压制修为，一直没动用过灵气，才将惊喜留到了现在。


    她的师门可能穷，但师尊以命相护，师兄师姐穷，也极尽所能从自己身上薅羊毛给她惊喜。


    她好喜欢这样的师父和师兄师姐！


    至于给家人的，估计一时半会儿都筑基不得，倒是也不急，等她出关再给也来得及。


    到时候还能得到一干小狗腿呢。


    鹿珠斗志满满将灵气打入煞石，就着张牙舞爪的黑色煞气，飞快沉下心修炼起来。


    *


    鹿珠在鲛人海时，吸收的煞气就足以让她妖丹突破到筑基期，只是中窍未开，才一直憋在练气大圆满。


    她体内那颗原本只有小儿拳.头大小的蓝色妖丹，这会儿变大了两倍，散发着明亮的碧蓝色光泽。


    妖丹一侧与尾部元窍气息相连，位于腹部的中窍也在煞气吞吐之间，慢慢开始有了刺痛的感觉。


    时间的流逝在封闭洞府后，几乎没了存在痕迹，鹿珠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熟练地放出个盆在膝盖上。


    她咬咬牙，放出更多煞石，汹涌煞气在冲破第三十个灵窍后，朝着脐上三寸的中窍狠狠冲了过去。


    洞府内没有响起嗷呜声，好像被岁月封锁的小崽儿，在没人陪伴以后，突然坚强了许多。


    但盆里倒还是噼里啪啦落着鲛珠，嗷嗷能忍住，疼忍不住咦呜呜……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鹿珠甚至已经吃了好几次辟谷丹，才突然抓住中窍屏障隐约闪烁的瞬间，猛地指挥更多煞气冲过去。


    “轰——”的一声，鹿珠确认，自己听到身体里响起剧烈轰鸣。


    哦，也许……可能是脑壳？


    她灵府中隐匿起来的传承记忆，再一次出现在她识海中，却没急着打开。


    鹿珠隐约有感，她妖丹已成筑基，但混沌二变还未大成，人形灵气也还没有成为筑基灵液。


    一箱又一箱的煞石被她消耗殆尽，在鹿珠灵识中，头顶的阵法偶尔会飘出数十个木箱，轻飘飘摆在她身周。


    显然是三师兄体贴，在木箱上也放了阵法，先前四师姐那次，只是为了给她惊喜。


    鹿珠唇角微微咧开个弧度，原本几乎掉光了鲛鳞的尾巴，现在已经渐渐换上了一层闪烁着明亮光泽的碧蓝色鲛鳞。


    而她耳畔的鳃纱，则彻底变成了一抹清新淡然的嫩绿，漂亮得仿佛初春羞涩伸展的枝丫。


    等她尾巴上的鳞片长齐后，鹿珠不知不觉变成了完全鲛体的模样。


    但这次她的面孔不再是湛蓝，也不是嫩绿，反倒像月光幽幽洒下人间时，轻轻拂过的月白。


    清冷，优雅，又神秘。


    在鹿珠没注意到，弥漫在她脸前面的煞气，还不等被她吸收，就蓦地消失了一部分，又很快被其他煞气补充，再次消失，周而复始。


    吸收煞气修练混沌十二变的滋味，格外令鲛心醉神迷，但鹿珠并没有因此放纵自己。


    她始终记得自己的道心，守护家人，爹，娘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俩崽……她好想他们。


    其实在她的感知中，好像才过去很短的时间，可这短暂的沉寂也有些叫她难以忍受。


    等到混沌二变大成，完全可以冲击混沌三变的时刻，鹿珠迅速沟通元窍和中窍，转变为人体。


    在洞府中，她甚至没心思关注自己是不是光着腚，反正也没人看见。


    筑基要再次洗精伐髓，脱脱穿穿多麻烦呀，光腚小仙女，也可以快乐修练嘛！


    无人得见，白皙又娇嫩的小崽儿，身体慢慢有了杨柳般柔和的弧度，那双带着肉窝窝的小手，在抬手放出煞石时，似乎也变修长了些。


    鹿珠努力吸收煞气，冲击第三十一个灵窍，可这个灵窍感觉比中窍还要顽固。


    似乎……不是煞气不足，而是灵气不足。


    鹿珠脑海慢吞吞转起来，她三十个灵窍里煞气已满，练气大圆满的灵气也遍布经脉，再也没办法多吸收更多灵气了。


    该怎么办……


    哦对，灵气可以压缩成灵液，灵液能让她体内存储更多灵气。


    她咬牙继续吸收煞气，灵窍内煞气运转速度更快，加快了灵气吸收，洞府内的灵气也肉眼可见的浓郁起来。


    天剑宗的演武场上，正进行招新大典，掌门赵泽岩刚要说话，便蓦地转头看向杂峰的方向。


    剑离和龙笑等修为高的弟子也都跟着看过去。


    龙笑他们住的那座山，灵气像漏斗一样往下灌，看起来声势格外惊人。


    龙笑猛地站起身：“是小师妹，她突破了！”


    新弟子中的鹿鸣，焦急看向龙笑离开的方向，在他新拜的师尊剑武真君即将离开时，还是没忍住传音喊了声师父。


    剑武是剑离真君和赵泽岩的师弟，他顿了下，对赵泽岩点点头，抓起鹿鸣一起飞过去。


    剑离虽然哼哼着翻了个白眼，却也老实跟过去了。


    这崽闭关半年有余，一直没啥动静，他们还以为她筑基要失败了呢。


    结果只是太会挑日子，专门挑着大典一鸣惊人，很有天剑宗修士的风范，爱凑热闹。


    等赵泽岩给新入门的弟子做过训诫，将人交给执事殿负责，他也去了鹿珠洞府。


    等他到时，那灵气声势比原先还要大。


    赵泽岩咋舌，“这都赶得上筑基中期晋升后期了吧？”


    这经脉得多宽，才能在筑基时就存储这么多灵气？


    龙笑得意抬起下巴，“那是，鹿珠可是我们家鲛崽，当然不同凡响啦！”


    鹿鸣：“……”分明是他们鹿家的！


    听爹讲，他妹妹一个屁能吓唬住满屋子人呢！那才是不同凡响！


    鹿珠完全不知道，外面哥哥在暗戳戳用自己的黑历史炫崽，她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无数灵气在满洞府煞气的刺激下，以更汹涌的姿态冲入她体内，她经脉渐渐被撑到有些受不住。


    甚至连丹田都隐隐开始有破碎的痛感，很显然是出了问题。


    鹿珠已经听不到盆儿里叮叮当当的动静了，她咬紧牙关，努力思考到底是哪儿有问题。


    为啥就是不化液呢？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灵气冲爆哇！


    偏偏想停都停不下来呜呜……


    煞气充足，她也在努力压缩灵气了啊，还要……嗯？是不是煞气太充足了？


    她忍着浑身的剧痛，咬牙将煞石全部收起来，但此时，灵气漏斗云已经汹涌灌入洞府，根本停不下来。


    她体表渐渐弥漫出血珠，很快就跟个血葫芦似的，盆里的鲛珠都带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鹿珠气得腮帮子都刚要鼓起来了，煞气放出来不对，收起来也不对，就是非要搞死她是吧？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恶狠狠掀开两个木箱，直接放出上万块煞石。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全部吸收进体内，你们有本事就打爆我！


    反正有封印阵法在，器峰出品，连金丹期自爆都能抵挡住，更别提她一个筑基还未成的。


    外面众人等了两日，那灵气漏斗也没散去，还越来越汹涌。


    龙笑和鹿鸣都有些担心。


    这灵气也太多了，结丹都够了，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


    龙笑起身，“不行，我通过三师兄留下的小传送阵进去一趟，万一鹿珠有危险，我还能替她压制一下。”


    鹿鸣只恨自己修为不够，只能紧紧攥着拳，沙哑着嗓音谢过龙笑。


    龙笑挥挥手，“同门姐妹，说啥谢不谢的，我这就——诶？”


    她刚踏出去一步，那灵气漏斗突然就散开了。


    片刻后，天朗气清，除了花草受灵气影响格外浓郁，将洞府遮掩得更严密，再无其他痕迹。


    龙笑：“……这是成了？”


    剑离以神识略略感应了下，点头。


    “成了，咱们先散了吧，鹿珠稳固修为估计也要些时候。”


    在场就属剑离修为最高，元婴后期修为，他如此一说，连鹿鸣都松了口气。


    他还有新弟子要做的事情，也无法在这里守着妹妹，只能先一步离开。


    又过去几日，鹿珠还没动静，龙笑也有事情要忙，也离开了。


    洞府前又一次安静下来。


    而此时洞府内的鹿珠，并没有在修练，她只侧躺在地板上，抱着个盆抽抽噎噎掉鲛珠。


    “要是爆掉就算了，半死不活真的好疼呜呜呜……”


    “哇呜呜……真的好臭，好臭，谁来救救我，崽快臭死了……呕！”


    她强行吸收煞气，与体内的灵气激烈冲撞，本是想着破釜沉舟，毕竟这是被灵气撑死之前，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没想到歪打正着，煞气越凶，灵气也越厉害，但煞气不用化为液体就足以吊打灵气，灵气大概是气坏了，莫名其妙就开始化液。


    然后，煞气和灵液就冲撞得更厉害了。


    一下子冲破第三十一个灵窍，三十二，三十三，一直到第四十个灵窍，才稍微缓了些。


    可稍缓后，二者还是缠斗不休，一直到冲破第六十个灵窍，才彻底停下来。


    四万块煞石，还有宗门送来的两万块煞石，全部消耗一空。


    好消息，她连心魔影子都没见到，就快筑基中期了。


    坏消息，体内的经脉连同丹田都隐隐有了裂缝，她筋疲力竭，连放除尘诀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凄凄惨惨抱着盆被自己熏哭……


    鹿珠悲伤地猜测，自己可能是云真界第一个被自己臭死的鲛崽？


    正悲切着，她眼角突然发现了盆里的异样。


    “诶？这鲛珠颜色怎么越来越浅了？”


    她一开始哭出来的鲛珠还是碧蓝色，而后渐渐变成祖母绿一样漂亮又通透的碧色。


    现在已经不透明了，变成了月白？


    她艰难拿起最浅的那颗鲛珠仔细看，手中的鲛珠突然消失在手中。


    而她体内还与灵液纠缠在一起的煞气，蓦地就跟遇到天敌一样，迅速重回灵窍内安分下来。


    鹿珠：？？？


    她灵府中也在鲛珠入体后有了动静，传承记忆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又有一股传承进入她识海。


    也许筑基神识比灵识强大许多，这次鹿珠没有撑到痛哭流涕的程度。


    她只感觉识海中多了股子温凉的气息，顺着识海往下，在经脉中盘选一周天，又回到识海中。


    她原本疼痛的经脉都好了许多，身上也渐渐有些力气了。


    鹿珠：“……”难道传承有灵智？还知道给她疗伤？


    呜呜有祖宗真好！


    她赶紧撑着盆爬起来，迫不及待开始查看自己得到的传承。


    依然是一部分老祖的传承记忆，一部分筑基期的《混沌煞元录》功法。


    看着看着，鹿珠刚才还往下撅的唇角，忍不住又扬起了欢快的弧度。


    芜湖，老祖说中心城下面的混沌死域里，有一部分混沌气是可以吸收哒！


    在这部分记忆中，倒是有鲛族可转变性别的事情，还有许多老祖跟其他鲛族打（挨）交（欺）道（负）的事情。


    鹿珠鼓了鼓腮帮子，要不是这些鲛族大概早就寄了，或者飞升，她一定替祖宗把仇报回来。


    不过……找不到正主也没关系，往后她一定要去鲛人海多捡几次垃圾！哼！


    她压住对老祖的心疼，赶紧去看筑基期功法。


    筑基期依旧分为十层，应对九十个灵窍，并且属于鲛族和人族的攻击法诀多了许多。


    大部分是水系，还有部分土系和木系，没有火系和金系功法。


    那她现在应该是筑基三层。


    她仔细看这些法诀，除了鲛族血脉天赋才能用的一部分鲛族法诀，其他都可以教给家里人。


    《混沌十二变》也出现了新的内容，若无混沌气，她最多修炼到混沌四变就会出问题。


    四变大成，她体内部分煞气就会失控。


    如今她刚二变大成，离四变大成……按照这吸收煞气的强度，应该还得个至少几年。


    等她出关，就可以去中心城历练了。


    她翻到《混沌十二变》的三变部分，突然激动起来，原来她不是只有一个龙鲛血脉天赋。


    混沌十二变，每一变都会给她带来一个属于鲛族的天赋！


    一变时，她得到了龙鲛的预言歌。


    二变，她得到了金鲛的月华鲛珠！


    月华鲛珠，顾名思义，能以月华为引，这鲛珠无论什么颜色，都泛着淡淡银月光泽。


    服用之，能净化生灵杂质，无论是神魂还是肉身！


    杂质，自然包括煞气！


    只是二变时的月华力量非常弱，且她还没有吸收月华修练的天赋。


    鹿珠突然想起来，她先前在鲛人海吸收师父身上的煞气，那部分煞气里可能掺杂着月华池内的月华。


    所以她刚才哭出的鲛珠才能逼退煞气，躲入灵窍！


    鹿珠激动的事，她也许能帮师父清除无法炼化的煞气了！


    也许现在她太过弱小，对师父而言杯水车薪，但！


    只要她能解决自己吸收混沌气的问题，随着血脉提升，月华鲛珠早晚能追得上师尊的修为！


    也就是说，师父有停止发疯的希望了？


    也就是说，往后债务就不会滚雪球了？


    也就是说，债早晚能有还清的那天了？？？


    鹿珠非常淡定地微笑，再笑，咧嘴……


    “嗷嗷嗷！”洋溢着无尽活力的小小少女，还是忍不住嗷呜着一蹦三尺高。


    激动，光腚，还臭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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