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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二长老和儿子鹿元茁, 孙子鹿天，三人擅长炼器和阵法，配合默契, 二长老防窥灵气罩布下的瞬间, 鹿元茁和鹿天父子也扔出了两个迷踪阵盘启动。


    三长老和女儿卢天骄，孙子鹿谷, 配合起来也不比二房差, 三人都有木灵根, 联手在鹿珠屋里布下藤萝灵网，将窗户和门遮得密不透风。


    鹿珠爹娘则赶紧将鹿珠抢到怀里挡住，鹿鸣眼疾手快, 将被子盖在那条胖嘟嘟的斑驳鱼尾上。


    鹿晴和宝轩被家里人这杀气腾腾的灵光惊住，在他们往鹿珠那里扑的时候, 俩崽就有了熟悉的感觉——鹿珠要挨打。


    俩崽比鹿珠反应快，抡着小短腿就往桌子底下钻，靠在一起安静如鸡，只眨巴着大眼睛偷偷往外看, 目光好奇中还带着那么点幸灾乐祸。


    崽在江湖飘, 腚能不挨削？不能够的嘻嘻……


    鹿珠顾不上塑料小伙伴们, 直接被吓呆，像个呆头鱼一样缩在爹娘怀里, 小手下意识偷偷捂腚……腚没了，摸到了尾巴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鹿家人已经将保护家人铭刻在了骨子里。


    将鹿珠藏得密不透风, 除非是金丹大圆满特地过来窥探, 否则再不会叫人瞧见，众人才松了口气。


    三长老恶狠狠瞪鹿珠：“我看你是欠揍了, 这么大的事情，就不能提前跟家里人说一声？要是叫外头人知道，你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鹿珠把脑袋扎娘亲怀里不敢露头，弱弱地想，那，那不是没有外人嘛。


    二长老轻哼，“灵识出色的修士，想看见点啥还不简单？我就说该叫家里崽子们都知道外头的危险。”


    “酔林湾的张家和于家惦记从咱家嘴里抢肉吃，老派族人在鹿家庄附近打转，回头谁嘴不够严实，就把你们舌头割了下酒，省得给家里招祸！”


    鹿珠缩了缩脖子，哦对，她忘了练气期修士的灵识甚至筑基期修士的神识，她更想捂腚了，咦呜呜长辈们不会无情揍她尾巴吧？


    长辈们确保安全了，这才后反劲儿露出喜色，开始八卦……不，是严肃讨论。


    鹿晴和宝轩见鹿珠没挨打，熟练地爬出来，爬到床上，挤着鹿珠，掀开被子好奇摸她尾巴。


    鹿元茁盯着鹿珠露出的尾巴尖儿，眼神放光：“鲛人鳞片可是炼器的好材料啊，回头露珠儿你蜕鳞的时候记得留着。”


    鹿珠：鲛人还会蜕鳞？！没听说啊。


    鹿元娇有些疑惑，“听说鲛人耳朵也跟人修不一样，鹿珠脸上怎么这么干净？”


    鹿珠：咦呜呜别问，问就是血脉还没这么高级。


    鹿天看鹿珠小脸被吓到有些苍白，笑着打趣，“鲛珠和鲛人血也是炼丹的好东西，以后再吐好血，记得接个盆儿啊！”


    鹿珠：“……”


    鹿谷摸着下巴笑得见牙不见眼，“往后咱家岂不是能实现鲛珠自由？嘿嘿……再也不用怕张家和于家那些混蛋用妖兽算计咱了，嘿嘿嘿……”


    鹿晴和宝轩听懂了，咧着小嘴冲着鹿珠笑，有福同享记得不？


    鹿珠偷偷翻了个白眼，晃了晃尾巴，你们先有福跟我享一下再说吧。


    鹿元壮和鹿鸣父子没跟其他人一起发疯，俩人更关心鹿珠的感受，关注点有些清奇。


    鹿元壮：“露珠儿乖，你跟爹说，变出鱼尾，腿疼不疼？”


    鹿珠呆呆摇头的时候，鹿鸣看着鹿天和鹿谷虎视眈眈，“你们要是敢哄骗露珠儿放血，别怪我不客气，肠子给你们打出来。”


    鹿天和鹿谷：“……”他们要是敢，家里按辈分轮流打孩子，这活儿根本轮不上鹿鸣。


    鹿晴和宝轩也跟着哥哥和亲爹缩了缩脖子，他们还想问鹿珠要鲛珠来着。


    听大家聊得兴致勃勃，又被两个小崽崽暖烘烘挤着，鹿珠这才稍微缓过来点神，从娘亲怀里探出头。


    “你们就不问问，我为啥会变成鲛人吗？”


    得亏她还担心人妖有别，这群热情八卦的长辈们，一个关心为啥的都没有。


    *


    二长老轻咳几声，好歹记起正事儿，面露疑惑，“我瞧露珠儿鱼尾颜色不少，难不成是家里祖宗们……跟鲛人姻缘颇深？”


    长辈就是长辈，八卦祖宗跨物种感情状态过于丰富，都说的这么文艺。


    鹿家的祖宗们，说的不是飞升的那位金灵根大能，是说那位大能的祖辈。


    鲛人从上界下来至今，也有几万年了，谁也不知道祖宗们到底跟鲛人有怎样的爱恨情仇。


    三个崽眼神亮了，动作一致揣着小手手，灵鱼干掏出来。


    眼看着这即将成为大家下一轮八卦的重点，江洛突然开口，“应该跟鹿家无关，我爹说过，江家祖上有过混血鲛人老祖。”


    她看着鹿珠，面色格外忧愁，眼圈微微泛红，“其实江家也曾出过觉醒鲛人血脉的前辈，只可惜因为血脉冲突，都早早离世。”


    众人愣了，若用鹿珠的寿元换家里能有鲛人，谁都不愿意。


    三长老立马道：“我记得有古籍记载，有些天材地宝是可以洗掉混血血脉的，回头咱们多出去找找。”


    鹿珠赶忙咽下鹿晴塞给她的灵鱼干，小声道：“其实我是玄阴体，所以觉醒了混血鲛人的血脉传承，不会血脉冲突哒！”


    玄阴体？！


    家里人更愁，三长老手实在是痒，将鹿晴和宝轩两个碍事的崽提起来扔鹿天和鹿谷怀里，抱过鹿珠，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你个臭崽子，有什么一气说完，再跟小狗撒尿似的，回头锦灵鸡蛋你再也别想吃了！”


    鹿珠嘟着小嘴，敢疼不敢嚎，乖乖把自己得到的传承和功法都给交代了。


    等交代完，她又精神起来，兴致勃勃挥动小手，激动得嗓音都有点抖，“其实我灵根资质根本就没坏！”


    “往后咱家别去挖矿猎兽啦，咱们全家一起去收垃圾吧！只要我血脉提升，往后咱家就再也不缺灵石啦！”


    “不行！”


    “你想得美！”


    “太危险了！”


    鹿珠话音一落，家里人立刻齐刷刷的利落反驳，让鹿珠刚抬高的小下巴不自觉又缩了回去。


    这怎么啥都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没有被家里众星捧月亲香就算了，她想象中挥斥方遒，带领全家人一起捡垃圾致富的好主意也被否定，怎会这样？


    看鹿珠蔫蔫靠在三长老身上，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大家都好笑不已。


    但崽崽们愿意给家里创收是好事儿，大人们也愿意温柔些教导孩子，包括被鹿珠鼓动得两眼放光的俩蠢崽。


    二长老问：“煞石只有可以承受虚无空间风暴的大能才能处理，咱们家突然大量收取煞石，却没有大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咱们有宝贝？”


    三长老摸着鹿珠脑袋问：“你也说，元婴真尊都说你灵根资质已毁，你要是大大咧咧吸收煞气提升修为，灵医谷好奇之下，你的秘密还保得住？”


    鹿珠更委屈了，“那，那咱们就不收集煞气，往后我就只能做个产劣质鲛珠的废崽吗？”


    她不愿意，就算要咸鱼躺，怀揣金手指，她还是想搏一搏，变成一条金光闪闪的鱼。


    鹿晴和宝轩被鹿珠感染，小脸儿都露出难受模样。


    哦，不是心疼鹿珠，他们是心疼长翅膀飞走的鲛珠和灵石。


    大人们忍不住笑了出来，连知道闺女血脉冲突能解决，甚至双胞胎灵根冲突也能解决的江洛，都笑得非常开怀。


    鹿元茁道：“煞气和煞石还是得收集，咱家出了只能下金蛋的鸡……鲛，总不能因噎废食。”


    鹿元娇跟着道：“回头去珍宝阁买凝煞法器，咱们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炼出来，私下里收集，别人也不知道。”


    鹿天抚掌大笑，“还有，张家和于家不是用妖兽算计我们？回头妖兽咱们也能猎杀，吸收完煞气，能当灵兽肉来卖。”


    鹿元壮思忖：“灵贷阁的庚金铁精矿洞也有许多煞气。”


    鹿谷搓手笑：“秘境中也总有煞坑，咱们可以偷偷去收集，反正也没人知道。”


    鹿珠越听小脸儿就越红润，很快就眉开眼笑，大家集思广益，果然比她一个崽想办法要周全的多。


    她哥哥鹿鸣给了她更大的惊喜。


    面容俊美阳光的昂扬少年，笑得痞里痞气，“大家思路开阔点，露珠儿的办法其实更好，谁说咱们不能回收垃圾了？”


    鹿珠瞪大眼去看哥哥，偷偷给鹿鸣比了个心，果然有哥哥的崽最幸福嘻嘻……


    江洛嗔鹿鸣一嘴，“别卖关子，赶紧说。”


    鹿鸣摸了摸鹿晴和宝轩的脑袋，又捏了捏鹿珠的小脸儿，“还得说咱们家三个崽出息，得医仙阁管事喜欢。那以医仙阁弟子的身份，用丹药和鲛珠给灵贷阁下订单，是不是比外头人下订单便宜？”


    大家都愣了下，他们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不过说起来，医仙阁和灵贷阁中间确实有近四成的差价。


    天剑宗开着灵贷阁这种赚钱的连锁铺子，还能穷得叮当响，灵石一大半是给了自己的灵剑，另外一小半就是扔医仙阁了。


    鹿鸣笑道：“咱们在金域城外，以比灵贷阁低两成的价格回收煞石，再通过三个崽给灵贷阁下单，让他们处理煞石，不就好了？”


    他脑子一贯好使，见众人不大理解，仔细给大家解释。


    打比方，十块煞石给灵贷阁处理，灵贷阁要收一块中品灵石。


    他们回收，客人只需付给他们八十下品灵石。


    客人们既不用担心煞石存着会影响他们修练，又能便宜处理，何乐而不为呢？


    八十块下品灵石收来十块煞石，让鹿珠从医仙阁下单。


    一颗三级鲛珠鹿珠买，花费一百块下品灵石。


    在医仙阁一中品灵石的三级鲛珠，卖给灵贷阁，是一点五倍减一成，能卖一百三十五块下品灵石。


    在外人看来，他们付一颗鲛珠下订单，灵贷阁还要倒找三十五块下品灵石，等于鹿家赚十五块，积少成多也是条致富路。


    实际上，没人知道他们收了多少，留一半自用，一半让灵贷阁处理不行吗？


    这样鹿珠既有煞石可以敞开用，算起来，让灵贷阁处理十块煞石，能净赚近两块中品灵石。


    他们只需要多废废腿儿，鹿珠血脉提升也比其他人提供的方法要稳定靠谱的多。


    等鹿珠血脉提升到能产一级鲛珠，他们甚至连成本都省了，血赚。


    三个崽听得眼晕，大人们却很快就算明白了，都忍不住嘴咧到后脑勺，这才是赚钱的正确打开方式哇！


    鹿珠毕竟曾是个绞尽脑汁挣钱的大人，很快也跟着想明白了，忍不住在心里大大地感叹，她哥心真黑哇哈哈！


    她想的是免费回收垃圾，她哥更厉害，免费个屁，老子就便宜两成。


    这样别人还不会怀疑鹿家有宝贝，只会屁颠屁颠来占便宜。


    她小声嘀咕，“我娘是把脑子都生给姐姐和哥哥了吧？我和弟弟妹妹会不会蠢一辈子呀？”


    江洛和抱着鹿珠的三长老：“……”


    二长老最先明白过来，并且大为动心，几乎就要当场拍板。


    不当家不知道内里辛酸，管钱的二长老最清楚，如今鹿家在外头欠的灵石太多了。


    这法子又能避免旁人注意，还能以最快的速度还钱，简直不要太合适。


    外人见他们都沦落到去跟垃圾为伍，肯定会笑话鹿家穷途末路，却忌惮着还在医仙阁的三个崽，看不起他们，却不会再往死里为难他们。


    只要鹿珠的血脉问题解决，不管是回收煞石，还是卖鲛珠，只要方式稳妥隐秘些，家里的债再也不用愁。


    如鹿珠所想，没有什么是一颗极品鲛珠解决不了的债，如果有，那就使劲儿哭嘿嘿……


    只是要回收煞石，不能只靠在场这几个人，还得全家人一起使劲儿才行。


    鹿珠的血脉，眼下还不适宜让所有人都知道。


    二长老思忖道：“容我仔细想想，该怎么跟族人们说，宁愿慢一点，也不能留下隐患。”


    鹿珠想到了新问题，她举起小手小声道：“可是大家去收集煞石，煞气侵扰该怎么办呀？”


    她赧然捏着自己的储物袋。


    本来她想拿出那五颗三级鲛珠，尽快让大家收集足够多的煞石，先提升一级血脉，以后家里人能用一级鲛珠来避开煞气。


    但现在要慢慢来，要稳妥，她还是个劣质崽，三级鲛珠就不够用惹……


    江洛笑着握住鹿珠的小手，“咱们家有你这个宝贝，不缺鲛珠用。”


    鹿珠小脑袋低下去，不大自信，“可，可我的鲛珠是劣质鲛珠，没多大用处。”


    十颗劣质鲛珠，还得品相好一点，才能卖一块下品灵石呢。


    大人们不觉得，有的用就好了，大不了回头再让鹿珠吸收一下。


    鹿晴则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从你枕头下面捡到的鲛珠，又苦又咸还会刺痛经脉……”


    宝轩挠了挠脑门，“小姑姑有毒咩？”


    众人：“……”好人家的孩子，谁会舔人家的眼泪，鲛珠也是眼泪变成的啊。


    说起来，鲛人是海产呢，生舔那味道，啧……想想就很魔鬼。


    鹿珠插着腰瞪俩崽：“你们有小秘密不告诉我，还敢嫌弃我的鲛珠，不跟你们玩惹！”


    鹿晴：“那，那你不还瞒着我们偷偷变成了鱼！”


    宝轩：“你还瞒着我们，偷吃乔大哥给的灵果干呢！”


    鹿珠：“所以你们不能谴责我，咱们打平，以后还是好朋友！”


    三个崽都瞪圆了眼珠子，互相不服气，然后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又高高兴兴握手言和。


    大家憋笑都快憋疯了，这可怜的友情小船，估摸着早晚得翻，还会翻来翻去。


    说完了事儿，又被鹿珠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惊得够呛，喜得要命，大伙儿情绪都有点被掏空的架势。


    再被小崽崽们的可怜……不是，可爱这么一逗，得咧，打起精神干活儿吧！


    众人各回各家，去忙着安排手头的事儿，好尽快配合两位长老的安排，开始干活。


    *


    三个衣锦还家的崽崽们，就被稀罕了半上午，下午午睡起来，爹娘就又没工夫搭理他们了。


    鹿晴娘林灵直接将鹿晴推出家门，“在家呆三天是吧？你奶养的猪想你了，快去喂喂它，别在家里捣乱。”


    宝轩娘扬着鞋底，将宝轩撵得跑出门，“小兔崽子，挣几块灵石长本事了是吧？还敢霍霍家里的阵盘，你爹一本画册卖两百下品灵石，一个月画三本，你看看他敢不敢！”


    鹿谷：“……”就是说，有必要骂儿子，伤害他吗？


    鹿珠待遇好一些，乖巧又懂事的伪崽格外招人疼。


    但鹿鸣被二长老叫去了，江洛和鹿元壮也去找族人说话，没时间照看她。


    江洛给了鹿珠一个拨浪鼓：“要不你去看看弟弟妹妹，让他们哭一哭也挺好，说不定元煞还没哭干净，你都吸收了吧。”


    鹿珠：“……”弟弟妹妹要是听懂，才会哭叭？


    鹿珠觉得，自己一个成熟又善良的女孩儿，着实是干不出来这么残忍的事，于是……逗哭了弟弟妹妹两回，都没产生煞气后，她捂着晕乎乎的脑瓜子，也出门了。


    最后，三个崽在鹿家庄的小树林左侧，鹿晴她奶的养猪场外汇合。


    别说，仨崽都有些怅然，好像突然就懂得了成长的空虚。


    宝轩臊眉耷眼，“呜我娘不爱我了，晚上估计不会踹了我爹。”


    鹿珠撺掇：“你不是会用术法了吗？用木刺术打开你爹娘屋里的窗户，晚上吓吓他们。”


    宝轩有点动心，也很想让他娘明白，他不止会赚灵石，他还是个厉害修士惹！


    鹿晴鼓着腮帮子：“我还要喂猪，早晚我要将这大肥猪一猪十八吃！”


    鹿珠：“……善良点，对猪善良点，要不我怕你下辈子会后悔。”


    鹿晴眼神迷茫，咋，下辈子猪还能阻止她吃肉咩？


    有鹿珠这么个体贴又善良的小仙女做伙伴，到了晚上，宝轩和鹿晴都没闲着。


    两个崽一个偷爬爹娘屋里的窗户，一个偷偷将灵兽肉红烧，用火球术点火，直接烧了厨房。


    鹿珠仰躺在自己屋里，穿着大红肚兜的小肚皮一鼓一鼓的，上头盖着繁花飞蝶的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已经入了夏，她屋里窗户没关，明亮月华无声无息流淌进屋内，化作星星点点点的银色碎芒，被她不知不觉吸收进了体内。


    外头隐约传来的哭喊声没吵醒她，只叫她翻了个身，咂摸着小嘴儿睡得更香甜了，梦里全是杏花微雨的唯美场景，灵石雨。


    翌日一大早，鹿晴和宝轩就把鹿珠从床上薅了起来，要她一起去撵锦灵鸡，捡鸡蛋吃。


    他们挨了打，虽然灵力能消除疼痛，却消除不了他们心里的酸，鹿珠这个没挨打的，必须得是撵鸡的主力选手才行。


    于是乎，锦灵鸡咯咯哒喊来了三长老，三个崽又挨了一顿藤条，老实了。


    三天一过，鹿晴娘和宝轩娘恨不能敲锣打鼓送俩崽走，已经习惯了一个多月的安静日子，重新鸡飞狗跳起来，实在是有点不习惯。


    三个崽崽倒也没失落，换个地儿他们照样乖巧如鸡，他们准备非常充分。


    医仙阁的储物袋是要买的，鹿珠幸运被徐嫣送了一个，鹿晴和宝轩想要，就得花费五十下品灵石买。


    三个崽都舍不得，回到家，用着二长老炼出的小一半的储物袋，俩崽也很满足。


    他们装了好多好吃好喝的，还有锦灵鸡蛋，准备带到医仙阁去跟小伙伴分享。


    这回他们没给灵贷阁下单，三长老亲自送他们去。


    下午临到走了，二长老却打算留下鹿珠。


    “你哥哥说得对，你变化妖身不太稳定，若是被人发现，人心叵测，谁也不能预料祸福。”二长老仔细跟鹿珠解释。


    “而且你脸上的变化还没出现，意外出现的可能太大，让鹿晴和宝轩去也就够了，你在家更安全些。”


    三个崽瞳孔地震，全懵了。


    鹿珠第一个反应过来，据理力争，“二爷，鹿晴和宝轩心思单纯，心眼也不多，要是我不去，他们说不定会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啊！”


    鹿晴和宝轩：“……”


    鹿珠：“而且，我其实已经能控制元窍了，只是煞气不足才会偶尔在睡熟的时候失控，只要多吸收煞气，很快就能控制好哒！”


    至于耳朵，鹿珠也说不明白，“通过传承我能感觉得到，除非结出妖丹，否则不会出现完全鲛化。”


    说白了，她现在还是个劣质崽，医修灵气把脉都察觉不出妖族血脉的那种咦呜呜……说太直白就有点伤崽了。


    她对鹿晴和宝轩示意，快别瞪眼了，要是她不去，以后就没人帮你们干活了哦！


    鹿晴和宝轩没看懂她这眼神，但不妨碍俩人想起地头的活儿，也算异曲同工，当即就嚎起来。


    “鹿珠不去，我们也不去惹~”


    “呜呜我不能没有小姑，我还得孝顺她呢！”


    二长老：“……”


    鹿鸣摸着妹妹的脑袋，问：“你真想去？在外头无论如何，都没有在家里舒服。”


    鹿珠猛点头：“我要去，跟灵贷阁打交道，鹿晴和宝轩做不来，而且他们也没有我受医仙阁前辈们喜欢呢！”


    俩崽：“……”虽然但是，你礼貌吗？


    鹿鸣无奈笑了笑，对二长老道：“是我关心则乱，在医仙阁能学到更多，也许就是露珠儿的机缘，让她去吧。”


    三个崽还是被提上了三长老的树叶法器，都狠狠松了口气。


    小伙伴，各自享福，努力让对方受苦，他们如此紧密的友谊必须得绑一辈纸！


    到了医仙阁，三长老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其实是最疼孩子的，还是给每个崽都塞了十个锦灵鸡蛋，还各自给他们塞了一瓶家里练的清灵丹。


    “修炼务必要沉住气，不可心急求快，清灵丹能凝神静气，实在是静不下心时，可以服用一枚。”


    “还有，要跟医仙阁的师兄师姐们好好相处，别跟在家一样招猫逗狗的，在这里惹到人家，挨打我们都来不及护着。”


    “你们还小，该怂怂，该跑跑，不丢人，知道了吗？”


    鹿珠总结，三长老的意思很明确，一个字，苟。


    在某些方面，她很赞同，实力还低微的时候，猥琐发育没毛病，但有些时候，光苟是不够的。


    他们城外来的土包包，可能会受欺负这件事，鹿珠也提早想过。


    她早就跟鹿晴和宝轩演练过，可惜遇到了乔家三兄妹，一直没啥发挥的机会。


    三个崽乖乖应下三长老的叮嘱，等三长老离开，才偷偷挤眉弄眼嘿嘿笑。


    等回到小院附近，已经傍晚，火红云霞将三个崽脸色映得格外鲜活。


    他们直接跑到隔壁院子——


    “乔大哥！我们肥来惹！”


    “箐箐姐！你要的首饰练好啦！”


    “乔林我的好兄弟，我带了好多好吃的，灵石……啊不，嘴准备好了吗？”


    乔柏正在看家里送来的丹方，早就听到三个崽蹬蹬蹬的动静了。


    等听见这咋咋呼呼的声音，他才唇角带着笑放下丹方，假作无奈出门。


    不出意外，乔林和陈菁早就跟三个崽打成一片。


    鹿珠看到乔柏，赶紧咧着小嘴过来，狗腿捧上一块灵犀乳糕和三百灵石。


    “乔大哥，这是家人给我们买的灵犀乳糕，特别好吃，你尝尝。”


    “对惹，我二爷会炼器，说想买三个凝煞法器回去研究，看看能不能自己炼，这可以吗？”


    见这肉嘟嘟的小崽又是狗腿，又是小心翼翼的，乔柏被逗笑了，接过灵犀乳糕喂给鹿珠。


    他想吃什么好东西大多都吃得起，只是他没什么口腹之欲，还是喂崽更有意思。


    他回答鹿珠：“自然可以，凝煞法器不算难，法器品阶不同，威力也不一样。


    一百灵石的只是初阶法器，也有散修去珍宝阁买了法器回去研究，若是能自己炼出来，是你们的本事。”


    乔家卖出的凝砂法器，初阶法器和中阶法器有法器核心符文，用法术来破解，会直接让核心破碎。


    若是只拆开，钻研学习符文，从而学会炼制，乔家并不阻止。


    乔家能赚钱的生活法器多得是，而且最赚钱的那部分高阶法器和灵器，都有独家防拆的阵法，外人无法学会。


    他们吃肉，让散修和有需要的小家族喝点汤还是可以的。


    鹿珠高高兴兴道谢，一张嘴就被塞了灵犀乳糕，酸酸甜甜的滋味儿让她笑眯了眼。


    她含混不清地嘿嘿笑：“多谢乔大哥，要是二长老研究不出来，到时候我再跟你卖呀！我爹都说惹，珍宝阁卖五百灵石呢，不能让乔大哥一直吃亏，给我们打五折就很好啦！”


    乔柏笑了笑，虽然不在意这点灵石，也不拒绝鹿珠的提议，不贪心是好事。


    他直接换了个话题，“你们离开这几天，温前辈突然感应到突破筑基期的灵光，已经离开医仙阁，回灵医谷闭关了。”


    鹿珠鼓着腮帮子，漫不经心问：“那往后谁负责金域城的医仙阁呀？”


    乔柏家里人来送东西的时候提过一嘴，他继续给土包包解惑。


    “火冥真君一共七个徒弟，七弟子秦源修为还低，就跟在了他大师兄温前辈身边。”


    “其他弟子都在其他城池管理医仙阁，温前辈闭关，应该是管理中心城的二弟子来这里。”


    乔家身为金域城的大家族，对各宗门都有一定的了解。


    虽然温程才是灵医谷掌门大弟子，但他曾在五域大比受过重伤，修为受到了影响。


    名为楚寒雨的二弟子才是掌门弟子里修为最高的，已经是金丹后期修为，这才能在中心城那种高阶修士多的地方坐镇。


    鹿珠眼皮子莫名跳了跳，她又有点不大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出现过好几次了。


    这大概是属于鲛人的天赋之一？她也没办法跟其他人说。


    至于跟陈菁聊的热火朝天的鹿晴，跟乔林勾肩搭背吃个不停的宝轩，俩崽并不关心谁管医仙阁。


    他们只想赶紧提升修为，好好种地挣钱，这种事跟他们有啥关系？


    半个月后，那位楚真人到达了金域医仙阁，他立马就雷厉风行叫三个崽知道，换管事跟他们有啥关系了。


    楚寒雨一脸寒霜坐在六层，看着杂事弟子的册子问徐嫣：“你跟我说说，这鹿珠灵根资质尽毁，为何还在甲班？”


    虽然他长得特别特别好看，五官精致如画，身形修长挺拔，发顶凤尾冠垂下的金色流苏顺着乌黑长发飘动，配上一身淡金色华服，端的是气质斐然。


    但徐嫣一点都不敢看自家师尊，只低着头小声解释，“禀师尊，是温师叔决定的，师叔祖当时也在场……”


    “师父不管医仙阁的事，他老人家心软，师兄惫懒，也无弟子，你身为我的弟子，将来要掌管灵医谷，最该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楚寒雨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如同淬了冰，“以鹿珠的资质，为何要给极品蕴气丹？灵医谷就是再有钱，也经不住你们这么往外撒！”


    徐嫣紧紧绞着手指，喏喏不敢说话。


    她这位师尊，虽然跟她一样是温和的天级木灵根，却是灵医谷乃至五大宗出了名的鬼见愁。


    明明一张脸俊美非凡，貌若好女，性子却极其刻板，丁是丁卯是卯，最讨厌别人打破规矩。


    楚寒雨也没指望徒弟能有合理的解释。


    在他看来，灵医谷的弟子就是性子都太软，才会屡次在五域大比叫其他宗门弟子笑话，还让大师兄伤到根基，近百年修为无所寸进。


    他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他至少还得几百年才能飞升，有的是时间慢慢纠正徒弟的性子。


    实在不行，叫徐嫣跟大师兄一样，只管钻研医术和炼丹，他换个弟子重新教导。


    想通了这些，楚寒雨心里的不悦消了些，冷声吩咐：“去给鹿珠打上临时仆印，让她去乙班。”


    “鹿瑶既然失踪，派人跟鹿家沟通还灵石的章程，现在就去！”


    徐嫣不敢反驳，垂头丧气出了医仙阁。


    她实在是不忍心去跟鹿珠说这件事，找到周龄，递给他两瓶固灵丹。


    “师弟你能言善辩，你好好跟鹿珠说，其实杂事弟子在学堂也就一年时间，等他们从学堂出来，往后待遇跟其他杂事弟子不会有区别的。”


    “丹药我隔一段时间就叫人送去给他们一些，若是有人欺负他们，还叫他们来找我，你也帮我多照顾他们几分。”


    周龄是楚寒雨师弟的弟子，他太清楚他这位师伯来了以后，徐嫣会有多头疼了，只能接过丹药，硬着头皮去干这叫崽崽难过的事情。


    崽崽们一听到消息，确实都红了眼，包括乔林和陈菁，都把脸皱成了包子，特别难受。


    乔柏无奈叹息，他清楚这其实才是医仙阁该做的。


    医仙阁没有任何对不起鹿珠的地方，大宗门门下的铺子，摊子又大，无规矩不成方圆。


    在修仙世家长大，乔柏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他只担忧看向鹿珠，怕她会动摇道心，那她的仙途才是彻底断了。


    岂料，鹿珠并没有跟其他崽崽们一样难过，她还挺平静的。


    她扬起小脸冲着周龄笑，软软问他：“周师兄，仆印疼吗？”


    习惯用微笑遮掩情绪的乔柏面色一紧，笑不出来了，这小崽子怎的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到叫人心疼。


    周龄也心底一抽，他觉得崽崽就该肆无忌惮，害怕就哭，高兴就笑，越是向鹿珠这样懂事，就越叫人不落忍。


    他向来活泼的声音都温柔许多，“我保证轻轻的，一点都不疼。你灵府已经好了，临时仆印也不会留下印记，你家还完灵石就能消除。”


    鹿珠放心了，不疼就行，她只怕疼哭会哭出鲛珠来。


    现在她《混沌煞元录》才刚入门，还没学会控制眼泪不变成鲛珠的法诀。


    她积极凑到周龄身前，闭上眼，“那师兄打临时仆印叭，其实我一进医仙阁就该烙印，前辈们怜惜我识海不稳，还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感激啦！”


    她从不觉得旁人对她的善意是理所当然，不管是养父母，还是这辈子的爹娘，都教导她要知恩图报，明辨是非，更要尽量理解并尊重各种规则。


    大多数规则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


    旁人对她好，是情分，她服从医仙阁的规矩，是本分。


    有来有往，方能长久。


    乔柏略有些诧异，心下盘算着，回头乔家要带人如秘境历练的时候，定要带上鹿珠。


    人可以不聪明，但得活得清醒，只可惜世人多为自身所扰，诸多蒙昧，而鹿珠身上就有这种可贵的天性，他实不忍宝珠蒙尘。


    周龄也没想到，鹿珠会如此轻易就接受要打上临时仆印，还要去乙班的事情。


    鹿珠甚至还善解人意地问，“听乔大哥说，我们住的院子是给资质优秀的杂事弟子居住的，我们需要换院子吗？”


    周龄摸着她脑袋，“那当然不用，鹿晴和宝轩资质都很好。”


    因为鹿珠实在是太太太懂事了，周龄实在没忍住，传音告诉她一个小秘密。


    “你别担心，我这位楚师伯，最怕小孩子在他跟前哭，只要你哭得够吵，他虽然看起来吓人，但他定会答应你所求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


    这还是秦源告诉周龄的，他小时候还真试过，百试百灵。


    若有机会，他盼着鹿珠能合理运用属于崽崽的熊天赋。


    鹿珠心里很复杂，办法是好办法，可她暂时还用不了哇！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还揉着眼睛难过的鹿晴和宝轩，以后就靠这俩崽了。


    鹿晴和宝轩表示，哪儿还用等以后，现在他们就可以发挥！


    俩崽呜呜咽咽哭出声。


    鹿晴也拽着周龄的衣袖，哽咽道：“周师兄，我可不可以也去乙班？我想跟鹿珠在一起。”


    宝轩也哭：“呜呜，我怕小姑偷吃好吃的，我也要去。”


    鹿珠：“……”这大侄子真孝顺！


    周龄这会儿才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他无奈道：“楚师伯说了，你们是一家人，若想同甘共苦也可以，只要你们能突破到练气中期，你们想去哪个班都行。”


    换言之，哭是没用的，崽们，努力修炼吧！


    *


    翌日，鹿珠在乔家三兄妹和鹿晴、宝轩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挥挥小胖手，很潇洒进了乙班。


    她心想，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嘛。


    打仆印，去乙班，又不影响她挣钱，怕什么。


    但她忘了，屋漏向来连着雨。


    先生讲课的时候，因为先生严肃，乙班虽然多了个崽，一直很安生，变故在下学后。


    鹿珠正收拾东西，准备跟鹿晴和宝轩汇合，去灵田干活，找茬的来了。


    “喂！你就是那个灵根资质毁掉，再也不能修炼，却觍着脸抱乔家人大腿，占着甲班名额被人撵出来的废物？”


    鹿珠：“……”好家伙，这句明显是反派的发言里，要素着实太多。


    乔家三兄妹和鹿晴、宝轩也收拾好了东西，到乙班来接‘委屈小可怜’鹿珠童鞋，就在门口见到了这一幕。


    乔柏冷下脸来，乔林和陈菁也怒火冲天，当即就要上前为鹿珠出头。


    他们乔家子弟愿意叫人抱大腿，这群混蛋玩意儿管得着吗？


    鹿晴和宝轩动作比他们快，俩人眼神放光，抡起腿儿往鹿珠那边就是一个猛冲。


    鹿晴：“等等啊，等等我，有本事狠话冲我来！”


    宝轩：“乔大哥，箐箐姐，乔林你们堵住门口，千万别放跑他们！”


    俩人都在心里尖叫，终于碰到天上掉灵石……不是，终于碰到天上掉找茬的了！


    第22章


    乔家三兄妹还没反应过来, 鹿晴和宝轩就冲到了鹿珠前头，差点刹不住车。


    俩人比鹿珠高，把鹿珠遮得严严实实, 也就没人看到鹿珠飞快从储物袋掏东西, 还偷偷掐了个灵诀。


    反正找茬的又不会跑，乔柏冷着脸站门口, 乔林和陈菁出溜到门口旁边的桌椅前坐下, 反手掏出宝轩贡献的灵犀乳糕和灵鱼干。


    乔柏：“……”


    来找茬的有三个少年, 个头都比鹿家仨崽高。


    说话的少年看起来十二三的样子，比宝轩长得还壮，像是几年后的乔林。


    另外两个, 左侧小少年清隽文雅，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若不看他眼底对鹿家崽深深的不屑，几乎跟乔柏撞了人设。


    右侧少年则普通的多，像另外俩人的跟班，但他修为最高, 已经有练气七层修为。


    鹿晴紧抿着唇深吸了口气压住激动, 抖着嗓音问：“你, 你叫什么？报上名来！”


    壮墩嗤笑出声，“凭你们这几个土包子, 也配知道我们叫什么！”


    鹿珠怯怯小声道：“他叫于昊，左边的叫纪杨, 右边叫连田, 先生叫他们名字我听到了。”


    找茬三人：“……”这特娘就尴尬了。


    于昊不耐烦跟几个小崽子掰扯, 他又不是蠢到没事儿干，只为了过来奚落鹿珠, 有那功夫修练不好吗？


    他粗声道：“我知道你们住在塔楼东面，东面离珍稀灵植区近，灵气充裕，是给资质好的弟子居住，鹿珠你资质已废，都被撵乙班来了，还不赶紧搬出来，别耽误别人住！”


    宝轩不服气地嘟囔，“那你们不也在乙班，都是废物，你得意什么呀！”


    鹿珠：“……”大侄子你给我等着！


    鹿晴红着眼眶糯糯道：“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周师兄都说我们不用搬惹~”


    于昊冷嗤，“他又不是医仙阁的管事，医仙阁管事现在是楚真人，他是最讲规矩的，你们非得等到再被撵一回？”


    宝轩哭不出来，鹿珠趁机报复他刚才那句‘废物’，在他腚上狠狠掐了一把。


    宝轩捂着腚哇一下哭出声，“呜呜……要是楚真人撵我们走，我们肯定乖乖听话，你们又不是楚真人。”


    名为纪杨的少年蹙了蹙眉，淡笑着居高临下看着三个崽，声音柔和，“我等将来要拜入宗门，鹿珠没这个可能，她占着那房间，岂不是浪费其他人的机会？”


    鹿晴上前几步，哽咽道：“大家都是杂事弟子，你们一定要这么欺负人吗？”


    于昊实在没了耐心，碍于乔柏还冷冷盯着这边，他只将靠得太近的鹿晴推了推。


    “要是你们不识相，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去告状了。


    但是他话没来得及说完，鹿晴直接倒飞了出去。


    乔柏：“……”


    找茬三人组：“……”


    宝轩悲苦的小表情立马一收，怒吼出声：“你们怎么可以打人！”


    乔林和陈菁见鹿晴飞出去，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哇哇哭，俩人也坐不住了，蹬蹬蹬跑过去。


    乔林气得撸起袖子：“敢在医仙阁闹事，你们当三个崽没人护着吗？！”


    陈菁浑身散发冰霜气，直接拔剑：“有本事堂堂正正比试，欺负孩子算怎么回事！”


    乔柏遮着额头叹了口气，他已经能预料到结果，有些不忍心看……那三个找茬的傻子被坑惨。


    场内胶着起来，纪杨蹙着眉后退几步，于昊和连田身上都蒸腾起灵气，俩人都有火灵根，冰火对峙，两边气势都格外紧绷。


    眼看着菜鸡互啄的场面一触即发，鹿珠收起手上灵诀，将留影石放进储物袋，拍了拍小手，声音清脆含笑。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医仙阁内禁止打斗，违者撵出学堂。”


    乔林和陈菁顿了下，偷偷去看面无表情的乔柏，虽然不服气，却还是气咻咻（怂哒哒）收了手。


    于昊和连田也没想打架，他们就是来让鹿珠赶紧把小院里那间房空出来。


    只不过在修仙世家长大的孩子，习惯性高高在上罢了。


    连田小声建议：“其实你们三个孩子住一间就可以，剩下两间屋给别人住，给你们点灵石补偿，不好吗？”


    鹿珠扯了扯唇角，冷哼：“其实你做条被拴起来的狗挺好，还能有肉骨头吃，你说好不好？”


    连田脸色发黑，面上也起了恼色，这几个小崽子实在太不识抬举。


    宝轩直接起了大哥的范儿，插着腰，用最凶狠的眼神——瞪圆了的狗狗眼看他。


    “憋废话！你们在学堂无故打伤我三姑，还欺负我小姑，若你们不肯赔偿，我不去找徐师姐告状，我就不算男人！”


    众人：“……”你算吗？


    于昊恶狠狠瞪回去：“你们有证据吗？血口喷人谁不——”


    鹿珠幽幽道：“我用留影石录下来了。”


    于昊：“……”


    纪杨冷着脸道：“分明是你们故意撞上来，碰瓷——”


    宝轩神色得意打断他的话，“先来找茬的是你们，威胁人的也是你们，我们还再三确定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欺负人，你们认惹！”


    所以，留影石在手，状告到哪儿也是他们有理。


    见于昊他们气得不轻，鹿珠也缓缓坐在鹿晴身边，好言好语劝。


    “大家冷静点，何必上升到碰瓷呢，当然啦，若是你们非得这么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找茬三人组：？？？


    鹿珠觉得，这年头，对修士而言，普通碰瓷是不管用的，得学会合理运用她的老本行，媒体传播。


    她抱住鹿晴，声音又开始变可怜，“我被你们吓到经脉紊乱惹~”


    可怜的小动静放低声线，如同恶魔低语：“要是你们再不肯赔偿，我也能吐血~”


    “我还能昏迷不醒，心神受挫，道心动摇，生出心魔……”


    “啊抱歉，我们土包包一时只想到这些，等留影石带着惊悚口号传遍金域城内外的时候，根据你们的需求还可以酌情再添加。”


    找茬三人组：！！！


    他们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会被金域所有人知道，家里人都要跟着丢脸，都倒吸了口凉气。


    于昊赶紧后退几步，离最近的宝轩远一点，生怕他说躺就躺下。


    “赔，赔多少？”纪杨都有点端不住了，他来仗势欺人这件事，绝不能被纪家主脉知道。


    鹿珠：“我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还有耗材（留影石）费，加起来一千下品灵石。”


    鹿晴抹掉唇角的猪血，掰着手指脆声道：“我受伤惹，还要补血呢，一千五百下品灵石吧。”


    宝轩眼睛眨都不眨就开始卷：“我嗓子喊劈了，吃不下去辟谷丹，得吃灵食，两千下品灵石！”


    于昊怒了，“你们怎么不去抢！”


    鹿珠挠了挠脸颊，“说的多新鲜呢，抢哪儿有现在来钱快。”


    就是后世，从刑法上找工作还得吃花生米，新媒体传播多安全，只要精通胡说八道就行。


    包括乔家兄妹在内的所有人：“……”很有道理，下次别总结了。


    一直没说话的乔柏，从门口走进来，看着纪杨，“虽然你是纪家分支子弟，但金域城第一大修仙世家，不会连几千下品灵石都赔不起吧？”


    他勾了勾唇，“若传出去叫人知道，也不知道纪家子弟是否还能在医仙阁和灵贷阁待下去。”


    纪杨瞳孔缩了缩，铁青着俊秀小脸扔给宝轩四十五块中品灵石，带着于昊和连田匆匆离开了乙班。


    鹿珠若有所思，纪家，是天音宗的附属家族，也惦记姐姐遗曲的那个纪家吗？


    那纪杨他们来找茬，到底是为了她的房间，还是别有目的？


    她揉了揉小脸，鼓着腮帮子被乔柏拽起来，感觉脑子都要长出来了。


    但发愁也不耽误她收缴宝轩手里的灵石，只给俩崽一人留了一块中品灵石。


    “不许乱花钱，不然我告诉三奶。”


    只过了过手就失去好多灵石的宝轩：可恶，有本事别告状！


    鹿晴倒是很容易满足，她知道家里要还钱，能有一块中品灵石，四舍五入就是一件漂亮法衣，还没成本。


    她乐滋滋收起灵石，感叹，“这么久才碰到一个找茬的，太不容易惹~”


    乔家三人：“……”


    他们突然感觉后脖颈儿有点凉，这一些列钓鱼、碰瓷、威胁的手段非常成熟，不像是仨崽临场发挥，练了很多回了吧？


    那以前……是给谁准备的？


    兄妹三人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决定深刻反省自己身为世家子弟的目下无尘问题。


    回头就把鸡血、猪血、留影石……统统准备上！


    这场闹剧，因为四十五块中品灵石结束的无声无息，鹿珠还非常善良地将留影石给了乔柏，让他转交给纪家。


    她眨巴着单纯清澈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纪杨的主意，都说从小看到老，我家里人都要求我们乖乖听话，不要惹事呢。”


    “万一遇到惹不起的修士，多给家里人添麻烦呀，劳烦乔大哥好心提醒他们家长一下惹~”


    乔柏收下留影石，憋着笑接下这个任务。


    他突然觉得，其实不用担心鹿珠被人欺负，这崽肚子里坏水儿比他还多。


    鹿珠不觉得自己坏，她只是个可怜废崽而已嘛！


    她拍拍屁股去医仙阁一层的执事堂买传音符，这事肯定要告诉家里人，也得问问啥时候能给她送煞石来。


    越了解鹿家现在的情形，她就有种迫不及待提升修为的冲动。


    明明有机缘，有金手指，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在危险包围中生活。


    *


    实则鹿家这边已经开始回收煞石。


    在三个崽离家后的第三天，各人手头事情都安排好，家里就号召主脉和分支所有有修为的族人开了家族会议。


    因为鹿瑶和师尊还陷在秘境中，鹿家暂时没本事救人，也没了真正的靠山，怀璧其罪，鹿珠的血脉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鹿鸣那番借助在医仙阁的崽，回收煞石赚个差价的理由，就很站得住脚。


    二长老对族人解释，“酔林湾没有小秘境，附近的资源就那么多，因为矿脉的缘故，妖兽比灵兽多，要是继续争抢下去，他们若联手使坏，咱们一定会腹背受敌。”


    “与其跟他们争这些资源，咱们不如利用好我们的优势，他们家可没咱们家崽出息！”


    “只要咱收的煞石足够多，很快还完债，大家抓紧时间修练，回头可以组队去秘境。”


    族人们讨论了一番，都觉得有道理。


    虽然收垃圾说起来有点不大好听，怎么也比去猎兽安全的多，也比去庚金铁精矿轻松，无非是多废废腿而已。


    二长老给大家分了组，每个组都定下每日回收煞石的数量。


    只要回收到足够数量的煞石，用冰冻术冻起来交给二长老，就能留下时间修练。


    不像以前那样，每天跟个陀螺一样转不停。


    家里人都很乐意，从三长老那里领了据说是低价‘买来’的劣质鲛珠，第二天就行动起来。


    为了防止煞石集中在一起出现意外，每个组领头的队长还分别领了颗三级鲛珠。


    鹿家能修炼的族人并不算多，鹿元壮带一队，将主脉的小家伙们带着一起去金域城收煞石。


    鹿晴娘林灵修为不低，带着分支的族人成为另一队，负责在城外走街串巷收煞石。


    酔林湾最大的修仙家族是于家。


    鹿珠他们不知道，于昊其实就是于家人，因为三灵根乙等资质还算不错，被于家分支送到城内的纪家，跟随姑姑生活。


    另外一个张家，掌握酔林湾最大的一片雪娘子山林，并且精通酿灵酒，也在酔林湾占据了一射之地。


    两家关系不错，家中都有女修跟纪家结亲，在酔林湾算是最体面的两家，根本看不上鹿家这种小家族。


    先前两家一起算计鹿鸣，其实是受金域城纪家分支吩咐，要将鹿家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不拿出遗曲来卖。


    纪杨的姐姐纪柳是天音宗内门弟子，也是她带人算计鹿瑶受伤，因为医仙阁有纪家子弟，她知道鹿瑶没带本命法器进秘境。


    纪家主脉不会用下作手段，但身为分支私下里不讲究手段。


    纪柳想得到鹿瑶的遗曲，凭此拜入天音宗修为高的长老们门下。


    鹿鸣受伤后，于家和张家等了一阵子，一直也没等到鹿家拿遗曲出来。


    纪家又派人来催，两家人便打算趁着鹿家组队出去打猎的时候，下手再狠一点。


    两家家主吩咐下去，没过几天，负责组队狩猎的家族子弟回来了，一脸懵逼。


    于家子弟：“家主，鹿家现在已经不去猎兽了！”


    张家子弟：“家主，我们甚至去庚金铁精矿那边看了下，鹿家人也不挖矿了！”


    两家家主都有些迷惑，咋，鹿家为了不卖遗曲，打算扎脖儿等死？


    这么倔强吗？


    于家子弟：“不，不是倔强，他们现在都穷到去收垃圾啦！”


    张家子弟：“走街串巷，灰头土脸，这是穷疯了啊！”


    两家家主：“……”啊这，这还怎么为难，再为难就得直接抹鹿家人的脖子。


    且不提随意杀人会招致金域城执法堂问罪，鹿家还有仨崽在医仙阁呢。


    杀崽也不难，可鹿家大长老不在，收不回债的医仙阁也不会轻易罢休。


    只要不斩草除根，杀人就等于慢性自杀，话本子里那些被草根报仇屠了满门的故事不要太多。


    两家家主商讨一番，将消息传到纪家。


    他们不打算斩尽杀绝，要遗曲，只能纪家分支自己想办法了。


    *


    鹿家这边根本没发现张家和于家的针对，或者说就算发现，也不会放在心上。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长老在秘境，仨崽在医仙阁，但凡两家不全员傻逼就不敢下死手。


    他们忙着收煞石还来不及呢。


    负责接收煞石的鹿鸣手里，捏着剩下的三枚三级鲛珠，准备收集够一百块煞石就给鹿珠送一趟。


    除了林灵带的这一队，其他人都知道真实情况，打了鸡血上叠，不到一个月就收到一百块煞石。


    要知道，一块煞石里的煞气，若能量爆炸，堪比练气三层自爆。


    除了像医仙阁和有矿的灵贷阁这种大户，各家产出煞石其实不算多。


    只要不去煞气特别浓郁的特殊地带，游离在空气中的煞气，修士也不是完全不能抵挡。


    林灵带领族人从城外的铺子里收到了二十块煞石，八十块都是从金域城内铺子和修仙家族收到的。


    收到鹿珠说被人欺负的传音符，虽然崽说的很轻松，可家里孩子被人欺负了，长辈们该担心也还是担心。


    鹿元壮实在不放心，跟鹿鸣一起到医仙阁山下给鹿珠送东西。


    收到守山弟子传音纸鹤的时候，鹿珠已经给周龄的灵田里放好了煞石，正在帮鹿晴和宝轩干活儿。


    值得夸赞的是，也许找茬的那三个人还是叫两个崽有了危机感，他们修炼起来比以前还卖力。


    具体表现为俩崽啥活儿都不干了，全交给鹿珠。


    不管是在小院，还是在地头，都一本正经盘着腿吃丹药修炼，偶尔还偷偷吃几口灵食。


    对此鹿珠表示手很痒，不过两个崽直觉还是很敏锐的，顶着挨打的前奏，硬是比祝先生预估的还早了十天到达练气二层。


    一想到俩崽这个月能多赚一百块下品灵石，鹿珠只好收回小手，皮笑肉不笑夸俩崽。


    “你们很棒！很有前途！灵犀乳糕已经配不上你们了！”


    “听乔大哥说金域城内最好吃的，是用大秘境移植出来的高阶灵茶树做的点心，一小块就要三下品灵石哦！”


    鹿晴和宝轩吸溜着口水，心动。


    鹿珠又暗戳戳诱惑他们，“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下个月可以一人接一块灵田啦！”


    “到时咱们赚的灵石多，回家之前，咱多买点回去，不但可以自己吃，家里人还会夸你们懂事，把你们捧在手心哦！”


    俩崽疯狂心动，然后吸溜着口水拒绝了鹿珠。


    鹿晴拍着从执事堂新换的粉色法衣，笑得很知足，“我还是努力修炼，早些追上你的修练速度，到时候再干活叭！”


    宝轩龇着两排小白牙：“要是接两块灵田的活，我怕小姑你会累。”


    鹿珠：“……”


    她鼓着白嫩嫩的腮帮子，叉腰宣布：“往后，谁不干活儿，谁就吃辟谷丹！”


    怕俩崽宁肯恶心一时，也要长久咸鱼，鹿珠加码：“我要传音给三奶，让大姑用劣质鲛珠炼辟谷丹！”


    鹿晴和宝轩浑身一震，大惊失色，尤其是舔过劣质鲛珠的鹿晴。


    这胖鱼崽怎能如此恶毒！


    被威胁到的俩崽赶紧狗腿凑到鹿珠跟前，给她捏胳膊捏腿腿儿的讨好她。


    可鹿珠怕痒，忍不住嘎嘎乐，三个人嘻嘻哈哈的功夫，说不好谁开的头，就开始互相挠痒了。


    乔林和陈菁正干着活儿，听到动静，过来凑热闹。


    传音纸鹤飞过来的时候，三个崽已经在乔林和陈菁的加油打气中，滚得浑身是土。


    乔林感觉，那纸鹤都愣了会儿，大概是一时没搞清楚鹿珠的灵息在哪里。


    鹿珠打开纸鹤后，听守山弟子说她爹和她哥来了，立马掀翻鹿晴站起来，嗷嗷叫着撒腿就跑。


    “我爹和我哥来给我们送好吃的啦！麻烦箐箐姐给我们收个尾啊！”


    鹿晴抡腿儿跟上：“辛苦箐箐姐啦！就差十次云雨术惹！”


    宝轩的声音也被他飞快扔身子后头，“好兄弟，我还剩十次木刺术！”


    看热闹的乔林和陈菁：“……”他们活儿还没干完呐！


    *


    医仙阁六层，楚寒雨刚看完这几十年金域医仙阁的账本，被烦得识海有些涨疼。


    他捏着额角，满脸冰霜起身走到窗口。


    他这大师兄啊，行事不拘小节，从不仗着修为自恃身份，格外随性，心还特别软。


    不光鹿珠这一桩糊涂事儿，这些年温程没少做善事，所以金域这边医仙阁的收入一直都是最低的。


    他一边打开窗户吹风，一边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回头把小师弟给调.教出来，就让大师兄做个吉祥物便好。


    即便他结了丹，也不能再叫温程管事。


    一开窗，楚寒雨就见三个小崽抡着短腿儿，嘻嘻哈哈往山下跑，沿途还你戳我，我戳你闹个不停。


    他眉心皱的更紧，都是大师兄纵的！


    连医仙阁的杂事弟子都这么没规矩，小孩子不多加教导，那不是对他们好，是害了他们。


    他随手取出两个传音玉符，一道灵力打上去，冷声道：“徐嫣，周龄，过来一趟，学堂的规矩和课程要变一下。”


    正在处理灵植的徐嫣和准备去炼丹的周龄，收到传音玉符，头皮都有些发麻。


    老天爷，师尊/鬼见愁要对崽崽们彻底下手了？！


    鹿珠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水深火热，蹦蹦跳跳到山下的待客亭，都累得不轻。


    鹿珠感觉，得让二爷给他们炼个飞行法器才行，光靠腿儿实在太累崽。


    鹿元壮和鹿鸣远远就看到了三个崽。


    到了近前，见他们小脸儿都红扑扑的，额头沁着细汗，不用鹿珠开口，鹿元壮就从储物袋取出一沓疾行符分给仨崽。


    “上回家里人都忙，忘了给你们，疾行符贴在腿上，一个时辰内能让你们速度翻倍，用完了跟我说，我再给你们送。”


    鹿元娇夫君乔陈擅画灵符，只可惜他身为散修，会的符文不多，只会基础五行符和疾行符这种烂大街的符箓。


    但他出品的灵符，比珍宝阁铺子里的疾行符也不差多少，三个崽都高高兴兴收下。


    鹿鸣递给鹿珠一个储物袋，“娘和大伯娘、二嫂他们给你们做了几件法衣。”


    鹿珠心下一动，心领神会地将储物袋收起来，笑眯了双眼，“哥哥你帮我们跟她们说，我们很快就会回去哒！”


    鹿鸣微笑不语，心想，那几位母亲大概不想听到这个恩将仇报的感谢。


    他笑着换话题：“你们现在灵气不够，驾驭飞行法器有些费力，等突破到练气中期，就给你们一人炼一个飞行法器。”


    宝轩撅嘴，怎么干啥都要到练气中期呀。


    他抱着鹿鸣的腿使劲儿晃，“四叔，四叔，你也是练气三层哇！凭啥你能用飞行法器？”


    鹿鸣摁着宝轩的脑门固定住不老实的崽，微笑：“臭小子，你和我能一样吗？我能打练气七层，你这样的崽我一个打几十个轻轻松松，要不要试试？”


    宝轩：“……不不不，我不试！”


    他又不傻，能干这么废腚的事儿？开玩笑！


    鹿珠凑近哥哥，被哥哥一把抱到胳膊上坐着，用刚学会的传音术问爹和哥哥，“咱啥时候去灵贷阁？”


    这倒没啥不能让人听的，就算被人听到也不怕什么。


    鹿元壮直接开口回答：“家里有三级鲛珠，不怕煞气，等煞石攒够一百块再去。”


    他还记得满一百减一成的事儿呢。


    鹿晴也凑到鹿鸣旁边，满脸期待问：“那到时三叔和四哥能带我们去金域城逛逛吗？”


    她一开口，三个崽眼睛都变成了浑圆的小狗眼，眨巴出来的全是期待。


    虽然进城快快仨月了，他们一直记得鹿瑶的叮嘱，还从来没去城里逛过。


    鹿元壮父子，或者说鹿家人都不怎么顶得住这种湿漉漉的小眼神。


    鹿元壮意思性的为难了下，就快速点头，“煞石还得攒一些时日，下个月吧，只要你们能下山，带你们去逛逛。”


    鹿鸣深知自家崽的脾性，笑着附和，“煞石攒一些时日，不如这回休息，你们就在医仙阁好好修炼，下个月你们休息时，咱在城里住一天再回去，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这样，家里人也能多清净一阵子，三个崽鸡飞狗跳的本事实在不容小觑。


    鹿珠他们没听出鹿鸣言外之意，一听到能吃喝玩，非常给面子的拍着小巴掌蹦了起来，小脸儿上的光芒比起快要落山的夕阳都灿烂。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鹿元壮父子不好久留，赶忙问起鹿珠被欺负的事儿。


    三个崽更精神了，你一句我一句喳喳呜呜说起他们的丰功伟绩。


    鹿珠顺手从储物袋取出四十中品灵石塞给她爹。


    宝轩又来了大哥的瘾，小肉手一挥，“三爷你们拿回去花！花剩下的给二长老，攒着还债。”


    鹿珠和鹿晴：“……”也没毛病，他们也偷偷留了好几块呢。


    父子俩心情很复杂。


    以后，大概都不用担心崽崽们被欺负到眼泪汪汪偷偷哭了，只是这崽赚钱比大人们还快，思路还更开阔是怎么回事？


    嗯……鸡血，猪血，留影石得备上，虚心学习，绝不能被崽崽给比下去。


    送走鹿元壮父子，鹿晴和宝轩立马就开始跟鹿珠算账。


    宝轩：“凭啥我们都是一块中品灵石，你一个人拿三块？”


    鹿晴也撅着嘴猛点头，说好的有福同享呐？


    鹿珠眯起眼哼哼，“我这是为你们的友谊牺牲我自己哇！不然你们想想，五块灵石，三个人，你们谁拿两块，谁拿一块？”


    宝轩和鹿晴异口同声：“当然是我拿两块！”


    俩崽对视一眼，好像不冲突，嗯，少数服从多数嘛，那拿一块的该是谁，很明显了。


    鹿珠从储物袋掏出特地找三长老要的竹挠：“我看你们是飘了！办法不是我教的？留影石不是我买的？地里的活儿不是我干的？”


    宝轩背上挨了一下：“嗷——都说了只能打腚！”


    鹿晴哈哈笑，捂着腚跑在前头：“我错惹！不敢啦！”


    鹿珠气喘吁吁把两个崽镇压住，得意捂着三块中品灵石，也回自己房间修练。


    因为被家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冒险，她在医仙阁实在没煞石用，多帮俩崽干活，也是为了蹭火煞。


    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有了煞石用，俩崽的活……她才不管。


    近一个月下来，鹿珠已经冲开了第四个灵窍。


    她从哥哥给的储物袋取出迷踪阵阵盘和隔音阵盘，按哥哥留的说明，在房间角落放好，用灵气激活。


    等屋内飘起雾气，她盘腿坐在床上，迫不及待取出煞石修练。


    比游散在灵田内的火煞更加浓郁的煞气，瞬间钻入她的经脉之中。


    那种熟悉的沁凉滋味儿又一次在她体内循环运转起来，一点点进入灵窍之中。


    也许是已经冲开练气一层灵窍，她现在消化煞石的速度明显比上个月快得多。


    手心一块煞石，不过一个时辰，就消耗殆尽，而第四个灵窍才刚填满五分之一。


    她想着，反正用煞石修练挺舒服，也不疼，干脆直接取出四块煞石。


    下一刻——


    “嗷唔……”她扭曲着小脸捂住嘴，倒在床上，疼得白皙额头瞬间就见了汗。


    四块煞石的冰块解开后，她一运转功法，过于浓烈的煞气一下子冲入经脉，差点没直接把她经脉给撑爆。


    疼得她身前鲛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鹿珠心有余悸赶紧收起两块煞石，还是老老实实循序渐进。


    幸亏她提前开启了迷踪阵和隔音阵，否则又要被那俩崽，还有隔壁耳朵格外灵敏的乔柏幸灾乐祸了。


    服用了一颗清灵丹，略凝神静气后，鹿珠又开始重新运转功法。


    好在，这一次虽然经脉还有微微鼓胀感，但更多是冰冰凉凉的舒服，没有再次疼痛。


    她能感觉得出，再增加一块，以她现在的修为就承受不住了。


    没办法，鹿珠只能一手捏一块煞石，专心吸收煞气。


    因为修炼太过舒服，她一晚上没睡，足足消耗了七块煞石，练气二层的第五个灵窍也冲开了。


    只要再冲破四个灵窍，她就能真正拥有练气三层的实力。


    不像其他人耗干净灵气很快就能恢复，她要将灵窍内的煞气按功法运转，才能恢复灵气。


    灵窍没打开，她恢复灵气速度还比不过鹿晴和宝轩。


    也许修练这个事情真的是上瘾，而且鹿珠真的很爱自己现在的家人，想要保护他们，修练格外有动力。


    她给自己做了计划，修练一天休息一天，修练的时候就不睡了。


    不是她太咸鱼，鹿鸣收到的一百块煞石都给了她，她一晚上能消耗掉六到八块煞石。


    这些煞石也不过够她修练十几天，加上休息的时间，才勉强能等到鹿鸣带新的煞石来。


    一个月后的夜晚，鹿珠消耗掉最后一块煞石，终于冲开第九个灵窍，成为了真正的练气三层修士。


    但她也没太高兴。


    因为她发现，随着修为提升，每个灵窍需要的煞石都会增加，而且每隔一层修为，煞石简直成倍增长。


    一开始，一块煞石就能填满一个灵窍，到了第九个灵窍，差不多需要三十块煞石才能填满。


    那等她进入练气中期，甚至筑基，得需要多少煞石啊？


    今天的鹿珠又成了一条忧伤而迷茫的鲛崽，还是没概念，只知道好多好多咦呜呜……


    蔫儿哒哒的鹿珠，还有期待着去城里玩的俩崽，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鹿元壮和鹿鸣父子。


    鹿鸣原本因为服用断续丹，经受削肉刮骨疼痛而过于苍白的俊脸，已经彻底恢复，甚至变成了非常健康的淡古铜色。


    因为练剑的缘故，他体格比鹿元壮身形还要壮硕些，十几岁的小伙子，看起来像个体修。


    他毫不费力将鹿晴和鹿珠都抱了起来，一人坐一条胳膊，非常公平。


    而宝轩，只能被眼巴巴想抱闺女，没抢上的他三爷背在背上，嫌弃得也是很明显了。


    好在宝轩顾不上这差别待遇，他攒了好久的灵石，就等着今天出去挥霍惹！


    他晃动着小短腿催促：“快走快走！三爷咱们今天不撑吐血不肥来！”


    其他人：“……”谁教的你这么有追求？


    第23章


    医仙阁可以飞行, 鹿元壮和鹿鸣提着仨崽，用鹿家修士标配的二长老牌飞剑，带他们飞到山脚。


    随后鹿珠在中间, 父子两边一手牵一个, 带着兴奋不已的崽们，从山脚的白玉桥往碧波湖另一侧的城内走去。


    上了桥, 鹿珠才想起来件怪事。


    她晃着鹿元壮的手, 传音问：“爹, 上次我们回家，灵贷阁那位女修直接带我们飞出城，城内不是禁飞吗？”


    鹿元壮疑惑看了眼天, “是不是记错了？城内有禁飞法阵，就算金丹前辈上去了, 也得被阵法轰下来。”


    他晃着鹿珠的小肉手调侃，“难不成你们遇到元婴真君了？要是有本事不叫阵法发现，去哪儿都能随便飞。”


    鹿珠：那女修不是练气大圆满吗？


    还是天剑宗修士也跟温前辈一样，喜欢扮猪吃老虎？


    父女俩闲聊的功夫, 鹿晴拽着鹿鸣使劲儿往前冲, “快快快！我听菁菁姐说, 附近有座法衣铺子，女裙特别好看, 比珍宝阁的法衣都好看！”


    鹿晴说的铺子并不大，就在碧波湖一侧的沿岸,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


    铺面平平无奇, 甚至没飘着跟其他铺子一样的灵气幡, 只两扇原木色的门上，拼凑出一个‘衣’字。


    两大一小仨男人不感兴趣, 鹿珠身为小仙女，跟鹿晴一起好奇看过去。


    目光撞入那字上，她识海恍惚了下，眼前飘起五彩斑斓的轻纱，还伴随着淡淡香气。


    那轻纱越来越近，几乎拂到她脸上，叫人忍不住屏住呼吸，莫名有些喘不过气。


    鹿鸣比练气八层的父亲直觉还敏锐，看到自家崽傻呆呆看着人家的门，手心金灵气微动拍鹿珠。


    “低头。”


    鹿珠感觉脑壳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满脸惊诧，“字上有阵法？”


    鹿鸣：“不是阵法，应是大能前辈以自身感悟刻下的，修为太低的话，盯着看识海受不住。”


    到底是开铺子做生意的，人家并没在字里添加太多威势，只表明了底蕴。


    大多数大能写画出的痕迹，修为低的人认真看，极有可能损伤识海。


    鹿鸣认真叮嘱三个崽：“往后再见到什么城墙、石头或者牌匾上有这种意蕴深刻的字画，没有筑基期的实力，直接闭眼，听到了吗？”


    宝轩和鹿晴都认真点头，鹿珠心里偷偷嘀咕，电视剧里不是说好多机缘都藏在这种大能感悟里吗？


    当着虎视眈眈的爹和哥哥，她也不敢多哔哔，乖巧点头。


    有了这一出，鹿晴不再嚷嚷着要进去看，大能开的铺子，陈菁能消费的起，鹿家崽消费不起。


    鹿晴本来就懂事，原本也只是想去看看，又被鹿鸣敲打得生怯，没了兴致。


    好在宝轩很快就将她的热情重新点燃。


    他指着法衣铺后头，斜对面的三层楼，高兴地蹦了起来。


    “鹧鸪天酒家！乔林说老板是个筑基期食修前辈，以食为道，价格比其他地方便宜，咱们去吃呀！”


    鹿晴吸溜着口水期待看向她三叔，乔林说过，鹧鸪天的琳琅桃花糕特别好吃。


    见鹿晴不想去法衣铺了，鹿元壮和鹿鸣没多想，带着仨崽往鹧鸪天那边去，他们本来也想带孩子在外头吃午饭，辟谷丹都没吃。


    一进门，热情洋溢的堂倌儿带着满身香甜点心气息迎上来。


    “五位客人里面请，客人想去哪一层用饭？”


    “一层有早做好的套餐可以选，二层免费送一份点心，可以点菜，三层是雅间，最低要点三中品灵石的酒菜。”


    鹿元壮和鹿鸣还没说话，宝轩和鹿晴就先过扭头，都目光灼灼看向鹿珠，看得鹿珠下意识捂住了储物袋。


    可恶，这是算好她鹿大户的私房钱了吗？


    两个月下来，三个崽工钱两千七百块下品灵石。


    从周龄那里换了二十颗三级鲛珠，连同七百灵石，鹿珠在山上就交给修为最高的鹿元壮了，他们一颗没留。


    眼下仨崽里，就鹿珠储物袋最富。


    鹿元壮和鹿鸣憋着笑，也不说他们没打算叫崽们花钱，只熟练揣起手看热闹。


    仨崽贴心让开门口，瞪大眼睛，努力内讧。


    鹿珠：“一人一块中品灵石，我出灵石多买几分点心，让爹和哥哥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鹿晴嘟嘴：“我的灵石买法衣惹~没钱！”


    宝轩捂着储物袋，“我从执事堂买灵食了，就还剩几块下品灵石，穷！”


    鹿珠耐心听他们的狡辩，微笑点头，“那你们先欠着我，回头遇到找茬……咳咳，遇到赚钱机会，你们再还我。”


    鹿晴和宝轩一想到不用自己掏灵石，欠不欠债那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高高兴兴应下。


    鹿珠又为难道：“可要是我全出，就没灵石多买点心惹，你们来买没问题吧？不能叫爹和哥哥买，咱得叫家里人知道我们孝顺呀。”


    鹿晴和宝轩迟疑了下，感觉有点不大对，但想到点心的价格不是特别贵，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点了头。


    反正大头不是他们出。


    三个崽商量好，都有了明媚的心情，愉快挽着手，告诉堂倌：“我们要三层的雅间！”


    鹿元壮和鹿鸣都憋着笑，肩膀一个劲儿颤，堂倌转头领路的时候，也咧嘴笑得不行。


    这俩崽，也不知道被鹿珠坑了多少回，果然还是他们家的崽最聪明哈哈哈……


    鹧鸪天生意火热，点完单，堂倌给他们送上茶水和瓜子，笑道：“午食稍微慢一点，但是咱们有半个时辰的说书表演，许多客人都顾不上吃菜，回头表演完，菜也凉了。”


    “各位客人看，要不先听先生说书，我再给客人上菜？”


    鹿元壮和鹿鸣看鹿珠他们。


    三个崽还都没听过说书，鹿珠上辈子听同事说去过某云社现场，还特别羡慕来着，这会儿都猛点着小脑袋同意。


    等堂倌出了门，楼下大堂很快就上来一位胡子花白的瘦削男修。


    他坐在矮几前，醒木一打，直接将好些客人和鹿家三个崽都给喊到了栏杆前。


    仨崽身高不够，鹿元壮和鹿鸣悠哉等着小崽子们讨好，让他们抱起来。


    鹿珠直接身子一矮，坐在栏杆前，抱住一根栏杆往下看，离说书先生还更近一点呢。


    宝轩和鹿晴刚露出狗腿的笑，见状立马屁颠屁颠扔开鹿元壮和鹿鸣的手，也跟着一人抱住一根杆，兴致勃勃将脑袋伸了出去。


    鹿元壮父子：“……”突然有点淡淡的空虚怎么回事？


    说书先生一开口，鹿珠和俩崽就瞪大了眼，捂着嘴哇出声。


    不愧是修仙界的说书，人家声音被灵气放大成环绕音不说，身后还氤氲着翻涌的雾气，里面幻化出说书先生口中的人物。


    随着说书先生的讲述，他背后像在演一出3D大戏，雾气幻化出的人脸有点模糊，但主角大能的大招都被还原，雾气翻涌剧烈，打斗精彩到引得现场许多客人叫好。


    直到雾气被说书先生收回法器，三个崽才意犹未尽跟着大人回了雅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三爷三爷，说书人用的是什么法术？我也好想学！”


    “四哥四哥，那位傲天大能旁边七八个女修穿得法衣都叫啥呀？”


    “爹，哥哥，傲天真尊是化神期大能吗？他真能捅破天吗？”


    鹿元壮和鹿鸣：“……”突然感觉，空虚挺好的。


    俩人绞尽脑汁给三个崽解惑的时候，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送了上来。


    红烧碧炎猪肉，在乳白色的菜盘上颤巍巍的，如玛瑙一样晶莹剔透，带着清甜肉香，送入嘴里，软嫩中似乎还有点脆骨，嚼碎了才品尝到蜜糖的味儿。


    烤寒霜羊腿，不知道撒了什么秘制香料，焦香中升起淡淡香辣味儿，撕开后，外酥里嫩，一口下去，鲜香麻辣的肉香，叫人心醉神迷。


    赤玉冰果粥，粥面燃烧着淡粉色香甜火焰，但是舀一勺入口，却像六月天吃冰沙一样爽快，沁凉气息伴随着灵气，在经脉内缓缓流淌。


    还有琳琅桃花糕、油炸庚金茧、炭炙幻海兔、爆炒菘灵白、清蒸三目鱼……许多三个崽听都没听过的灵兽、灵植菜肴，总共才花了三个中品灵石。


    鹿珠：真是太值了！！！


    鹿元壮和鹿鸣都没忍住低头猛吃，就更不用说三个崽，一个个眯着眼，张着小嘴，筷子动得飞快。


    吃饱喝足，两大三小都跟海豹一样，靠着椅背摊了好一会儿，才扶着肚子起身出门。


    鹿珠还没忘了叫俩崽买桃花糕，三房各两份桃花糕，每份桃花糕要十下品灵石。


    俩崽加起来也就剩六十八个下品灵石了，几乎被掏空，若不是吃得太满足，俩崽能汪一声哭出来。


    灵贷阁跟医仙阁正好是斜对角，隔着小半个金域城。


    因为实在太撑，他们也没叫灵兽车，手拉着手往灵贷阁的山头走，当做消食儿。


    鹿元壮记起来正事儿，偷偷将七百下品灵石给鹿珠塞回去。


    他跟鹿珠传音：“医仙阁徐管事给家里发了传音纸鹤，我们商议好，半年内若阿瑶还没回来，鹿家每个月需要还医仙阁十块上品灵石。”


    “她还说，让你们有时间，多去五层看看书，执事堂也有许多合适的法诀可以学，你们不用把所有的灵石都给家里，还是要努力修练。”


    后头的话鹿珠没听进去，灵石也没能叫她开心，鲛崽被沉甸甸的债务压得心里滋啦滋啦疼。


    一千六百六上品灵石，跟她原本计算的差不多，按原本鹿家的能力，得十几年才能还清。


    不过他们三个崽的修为会增长，家里也能靠回收煞石来挣灵石，她给自己的预期是三年内还完。


    抬起头，鹿珠看到她爹神色黯然，她抓住爹的小手更紧了些，心里也有些难过。


    身为一个特别爱孩子的父亲，要眼睁睁看着女儿在秘境中生死不明，却无能为力，他心里得多难过？


    她灵府缓缓震动起来，也许是鲛崽终于长出了脑子，她突然想起来，可以下单给灵贷阁的厉害修士，请他们去救人。


    跟姐姐一起去秘境的那位修士是筑基大圆满，若是得再厉害些，得金丹真人了吧？


    所以，尽快还完灵石并不是终点，还得攒够下单的灵石。


    她深吸了口气，有些懊恼自己太没用，机缘和金手指在她手里怎么不管用呢？


    她灵府动荡得越来越厉害，垂下的长长睫毛也微微发颤，她不能就这么等着家里人送煞石过来给她，得想其他办法！


    没等她想出办法，鹿元壮见闺女不吭声，一低头立马感觉出她识海不稳。


    “鹿珠，凝神静气！”


    宝轩和鹿晴原本还兴致勃勃东张西望，这会儿也都安静下来，靠回鹿珠身边。


    鹿元壮将鹿珠抱起来，“露珠儿，阿瑶遇险不是你的错，鹿家所有人都会竭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想办法救你姐姐出来。”


    一旁鹿鸣将准备好的储物袋塞到鹿珠手里，“露珠儿不知道吧？一开始咱们收煞石慢了些，但传开后，大家知道咱们收煞石便宜，收回来的煞石越来越多了，这个月有三百块！”


    一块煞石就能赚差不多两中品灵石，等于家里俩月下来，能挣两个上品灵石。


    鹿元壮摸着鹿珠的脑袋，“以后还会更多，隔壁的土域和木域我们也可以去，等名声传开后，说不定一个月就能赚上百块上品灵石。”


    鹿珠紧紧攥着储物袋，还是没打消要做点什么的念头。


    怕爹和哥哥发现不对，她咬着唇嗯了声，早就被俩崽同化的崽崽腔调甚至还更幼稚些。


    “鹿珠知道惹，我乖着呢，我和鹿晴、宝轩会努力修练，多赚灵石，往后我们不乱花灵石惹！”


    宝轩和鹿晴：“……”咦呜呜，他们尽量。


    鹿元壮是金水灵根，以水灵气将鹿珠有些不稳的识海安抚下来，也差不多到了灵贷阁山下。


    他给鹿珠喂了颗清灵丹，跟牵着俩崽的鹿鸣一起在山下登记过，带着崽们上山。


    灵贷阁和医仙阁完全不同。


    没有高雅金贵的宝塔，也没有一片片灵田，是座双峰的山头，其中一座峰被削掉一半，成为了一个宽大的演武场。


    广场上剑光凛然，是灵贷阁的弟子们在练剑，鹿鸣眼神不由自主往演武场飘，被鹿珠看在眼里。


    完好的山峰顶端，也只有一座看起来格外疏阔大气的宫殿，上书‘灵贷阁’三字，没有飘动的幡号，只宫殿正上方竖着一把气息凛冽的剑。


    周围全无建筑，大气，质朴，又空旷。


    鹿鸣跟他们解释，说灵贷阁弟子生活都非常简单，追求上进，不在意身外之物，全住在自己挖的山洞里。


    鹿珠：“……”她哥哥把剑修的穷，形容得好别致。


    不过想起来，他们家好像比剑修还穷，咦呜呜……


    宝轩和鹿晴见鹿珠没事儿了，又想起刚才还没得到回答的问题。


    宝轩：“四哥，鹧鸪天每天都那么热闹吗？堂倌好忙哦，他们为啥不用法术呢？多威风哇！”


    鹿晴也觉得奇怪：“客人们也都不用法术，老老实实爬楼，这里也是，修士都在走路，一点都没有医仙阁的修士那么仙。”


    鹿元壮和鹿鸣都笑了，俩崽把懒也形容的很别致。


    鹿鸣笑着解释，“医仙阁的山是他们买下来的，在山内飞行无人管，可金域城有规矩，修士不得在城内飞行，也不可打斗，大家都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


    鹿珠点头，懂了，天剑宗穷到山头都是租的。


    鹿元壮道：“修士，修的是道法自然，是追寻本源，在得道飞升前，我们都是凡人，前辈们大概希望我们能在仙途上，不忘本心。”


    鹿珠愣了下，追寻本源，不忘本心？


    那她的本源是什么？


    她的本心又是什么？


    此时，他们已行至灵贷阁大殿前，鹿珠一脚刚踏入灵贷阁殿内，整个人猛地顿住，身上的灵气突然翻涌起来。


    大殿内，来灵贷阁选购打折二手生活法器的修士，还有来下单的修士不少，熙熙攘攘特别热闹。


    感觉到灵气涌动异样，所有人都顿住动作，一脸惊诧看向鹿珠。


    这崽就这么顿悟了？！


    咋，因为左脚先踏进门吗？


    鹿元壮和鹿鸣又喜又惊，顿悟于修士而言，实在是太难能可贵，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一次。


    他们顾不得还在灵贷阁内，赶紧扔出防护阵盘、迷踪阵盘、隔音阵盘，飞快启动，浑身紧绷，生怕有人坏了鹿珠的机缘。


    “咦？”离大殿不远处，正躺在一颗树上懒洋洋睡觉的红衣女修，猛地坐起身，目光锐利朝大殿看过去。


    下一刻，她突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灵贷阁，手随意一挥，原本还在吵吵嚷嚷办事儿的修士全被扫出了大殿。


    殿门‘嘭’的一声关上，一个难辨男女的清朗声音言简意赅：“今天打烊，啥时候开待定。”


    红衣女修没出现在鹿家人面前，她只传音给自己的徒孙，“叫人守着大门口顿悟的崽，等她顿悟结束，跟她算算耽误生意的费用。”


    正打坐的灵贷阁管事被惊醒：顿悟？！谁在大门口顿悟？


    鹿珠完全不知道又可能天降一笔欠款，她整个人陷入了奇妙的迷蒙之中。


    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鲛人哼唱的美妙歌声，柔缓在她耳边荡漾，这一次，她能隐约听到对方在唱什么。


    “风浪险又险~带来了箜篌的声音~”


    “海水深又深~带来了泪水的指引~”


    “天上的月光~是你追寻的方向~”


    ……


    听懂也没用，鹿珠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想不通的事情，她不会拿来困扰自己。


    她只专心的想，她的本源和本心是什么？


    上辈子，她是父母不详的弃婴，但她有全心全意爱她和姐姐的养父母。


    这辈子，她是父母兄弟姐妹齐全的小鲛女，苦难一直在，但爱从不曾消失。


    所以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的本源，她的本心，从来都是守护，守护爱她的人，守护所有她爱的人。


    她身上灵气涌动得更剧烈，阵法外有两位筑基期的剑修，跟鹿家人一起保护顿悟的鹿珠。


    宝轩和鹿晴安静地乖乖在一旁打坐。


    迷踪阵内，没人看到，鹿珠的小肉手下意识放在了装着煞石的储物袋上，煞气飞快朝她手心涌进去。


    鹿珠脑子越来越清明，煞石不够用，不能暴露血脉引起更大的风浪，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进秘境。


    学会藏匿法术，在秘境里，不会有人知道她吸收了多少煞气。


    只要她足够厉害，就能把姐姐救出来，也能让家里人不用天天辛苦奔波只为赚钱，无法好好修行。


    煞气进入她经脉后，以比天阶功法还快的速度运转周天，她体内的灵窍一个个被冲开。


    十个，十一个……一直到快填满第十三个灵窍，因为没有煞石可用，鹿珠才停下来。


    她的修为，从练气三层直接升上练气五层。


    煞气与进入她体内的灵气纠缠在一起，慢慢糅杂成灰蒙蒙的气体，涌入她丹田之中，一个豆大点的乌色光点若隐若现。


    刚躺回树上的红衣女修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又一次诧异坐起身，“诶？这是……混血鲛族？”


    “好家伙，这小崽子还是玄阴体，只要突破自身极限，跟道体也没啥区别啊。”


    “鲛族道体……嘶，那岂不是会喘气的聚宝盆？”


    女修又一次给徒孙传音：“那个顿悟的崽，看看她来干啥的，要是她拜我为师，就不用她赔钱了。”


    刚安排完人，正要继续打坐的灵贷阁管事：？？？


    您这跟让人家卖身有啥区别！


    再说您老都化神后期，指不定哪天大圆满了，说飞升就飞升，您徒孙我都三百多岁了，您还收哪门子徒啊！


    心里不停吐糟着这位从来灵贷阁后，被差评了无数次的老祖宗，身为徒孙，佟羲还是不得不爬起来，按照老祖的吩咐去做。


    等鹿珠结束顿悟，天都黑透了。


    殿内四角安置着鲛人海的夜明珠，明亮如白日，倒没什么影响。


    鹿珠一醒过来，感觉出自己已经练气五层，小嘴儿立马就咧开了。


    外头掌控着阵法的鹿鸣感觉到妹妹结束顿悟，赶紧打开阵法。


    鹿元壮凑过去：“露珠儿，有感觉哪儿不舒服吗？”


    宝轩一靠近鹿珠，就感觉喘不过气，鹿晴也是。


    俩崽瞪大了眼，这是……修士威压？！


    鹿珠原本的练气三层很虚，一直没给他们修为更高的感觉，可这会儿俩崽能明显感觉出小伙伴牛逼了。


    鹿珠看大家都满脸紧张，心下一暖，咧着小嘴得意笑：“我特别好，我现在修为比哥哥高惹！”


    鹿鸣：“……”


    佟羲查清楚鹿珠的情况后，一直在等鹿珠醒过来，没给一家人继续说话的机会，拿着个算盘笑眯眯走出来。


    “恭喜鹿小友修为精进，不知道各位客人今天来灵贷阁，是做什么来的呢？”


    鹿珠捏着空空如也的储物袋，张了张小嘴儿，本来要下单的两百煞石，全被她吸收，一个也不剩，这就尴尬了。


    鹿鸣为人仔细，看妹妹欲言又止，心知煞石怕是出了问题。


    他立刻掏出还没给鹿珠留下自用的一百煞石，恭敬朝佟羲行礼：“见过前辈，我幼妹是医仙阁杂事弟子，想以三级鲛珠下单，请灵贷阁代为处理煞石。”


    佟羲略目露惊喜，“全用鲛珠下单？”


    其实灵贷阁特别喜欢跟医仙阁做生意，丹药、鲛珠他们都需要，可惜医仙阁对外价格统一的贵，鲛珠还总供不应求。


    灵贷阁也想跟杂事弟子收购，毕竟要便宜些，收回去自己用，也比在医仙阁眼巴巴排队要好得多，可惜没几个杂事弟子会把鲛珠拿出来卖。


    想到这儿，佟羲态度更好，“欢迎你们下单，若是煞石多，还能给你们多点折扣。”


    鹿鸣将煞石和鲛珠递过去。


    迟疑了下，还是没忍住问，“敢问前辈，我长姐鹿瑶曾给灵贷阁下过单，但她失踪在秘境里，这下单的灵石……”


    佟羲捏着算盘猛地后退一步，神色警惕，“订单失败，我们自不会收取任何费用，是医仙阁下的单，他们没给丹药。”


    嗯？鹿珠眼神猛的一亮，那岂不是省下了六百上品灵石？


    离家里还清欠款更进一步，说不定一两年就能还完！


    她刚突破，情绪一起伏，灵气就收不住，刚靠近些的宝轩和鹿晴闷哼了声，眼泪汪汪又躲到了鹿元壮身后。


    鹿珠抱歉地看了眼俩小崽，大不了回头少坑他们几次。


    她扬着小脑袋，赶忙问佟羲：“前辈，我们可否再次下单，请灵贷阁的金丹修士去秘境救人呢？”


    佟羲笑了，“当然可以。”


    他看着鹿珠，表情非常和蔼，“金域灵贷阁的金丹修士只有我，我出手一次……看你在灵贷阁顿悟，也是缘分，给你半价吧，五千上品灵石或者四块极品灵石就行。”


    这下子轮到鹿家人后退一步：打扰了，我们不配。


    佟羲像是没看见他们的动作，笑得更加温和，“下不下单无所谓，但鹿小友在我灵贷阁突破，耽误半天的生意……”


    他飞快拨动算盘，在鹿家人不妙的预感中笑着开口，“就算一颗极品灵石吧，请问现在付，还是分期还？”


    鹿珠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晕过去，好不容易见到还完钱的曙光，又来？！


    她几乎想跟操蛋的老天爷拼了，有这么坑崽的吗？


    鹿元壮和鹿鸣也一脸严肃，宝轩和鹿晴捂着小嘴一声不敢吭。


    佟羲就在鹿家人如同上坟的表情中，突然收起算盘，“不过，这价格是针对普通顾客，我看这位小友骨骼清奇，悟性奇佳……”


    鹿珠：“……”她发誓，这里要不是灵贷阁，她要大喊打拐了！


    这话术，也在养父母叮嘱她的单子上，还是标粗！


    佟羲：“若小友愿拜入天剑宗……”


    鹿家人大惊失色，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蹬蹬倒退几步，异口同声，“我们还灵石！”


    本来就穷，再加入一个穷得天下皆知的宗门，鹿家这辈子也别想起来了吧？


    佟羲：“……”


    他唇角抽了抽，艰难把话说完，“若小友愿意拜师，我可以不要灵石去一趟秘境，救鹿瑶小友。”


    搂着俩崽的鹿元壮和鹿鸣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鹿珠。


    鹿珠也飞快变了表情，从避之不及无缝转换为乖巧甜笑，“前辈说真哒？拜您为师就不用还灵石，您还会帮我救姐姐？”


    佟羲赶紧摆手：“不不不，灵石可以挂宗门内的帐慢慢扣。”灵石还是得还滴，这是规矩。


    重要的问题说完，他才继续道：“不是拜我为师，是拜我们宗门一位长老为师，刚才小友顿悟时，就是这位长老帮忙驱散的顾客。”


    鹿珠一听要还灵石，心里略有点遗憾，不过能让金丹修士免费去救姐姐，她还是心动。


    而且她未来师父被金丹大能称呼为长老，不说元婴真君，也得是个特别厉害的剑修吧？


    她上前几步，更加热切，“敢问前辈，拜师有拜师礼吗？先前我哥哥的蕴气丹那笔灵石可以还回来吗？我可以带着哥哥一起拜师吗？”


    若是可以，有个厉害师父，还能背靠灵贷阁，也不是不可以哇！


    鹿鸣愣了下，没想到妹妹会注意到自己的渴望，心里又酸又暖。


    佟羲心想，你还怪会做梦的哩！


    不出意外，他耳边传来老祖宗的轻笑，“跟她说，一起拜师可以，她师尊穷的就剩一把剑，欠的灵石将来得她还，等她长大了得养师父和师兄师姐。”


    佟羲：“……”您要不想收徒，还折腾我干啥！


    “拜我为师就一个好处，我护短，谁欺负我徒弟我杀谁！”


    佟羲：“……”天剑宗的名声，就是这么被您给祸祸完的！


    云真界第一大宗的化神师尊撑腰，这话一出，谁舍得拒绝？！


    老祖虽然为了突破到大圆满修为，封印修为返璞归真，真发起飙来，别说佟羲，他师父都顶不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传达了老祖的意思。


    结果，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听完佟羲的话，鹿元茁和鹿鸣不约而同抓住了鹿珠的肩膀。


    鹿元茁：“闺女，还是不劳烦前辈了。”


    鹿鸣：“咱再攒攒钱，姐姐的命牌还算稳定。”


    宝轩和鹿晴也顶着鹿珠身上不稳定的威压，抱住她往后拖。


    宝轩：“小姑，不拜师穷一阵子，拜师……唔唔！”


    鹿晴小心翼翼捂住宝轩的嘴，胆怯冲着瞪眼的佟羲笑了笑。


    她小声对鹿珠道：“你懂的，我们还要拜入医仙阁呢。”


    鹿珠还是不想放弃，若是有灵贷阁这样的师门撑腰，捡垃圾肯定更挣钱，而且能立马救姐姐。


    可……她一家子捡垃圾，能养活一个师门吗？


    而且，她相信家里人，却不敢大大咧咧把自己的情况跟师门说清楚。


    见家里人都坚定拒绝，鹿珠压下心里的思量，只能先谢过佟羲的好意。


    “多谢贵宗长老青睐，只是我已欠了灵医谷温程前辈的因果，实在不敢随意拜入其他宗门，只能等温程前辈回来再做决定。”


    佟羲一个字儿都不信，这一家子明显的嫌弃劲儿，把佟羲的反骨都给嫌弃出来了。


    天剑宗穷咋啦，他们能打！


    欠灵医谷因果咋了，他们能打！


    佟羲耳边又传来老祖含笑的声音，“行了，帐记下来，叫他们签天道契约，跟这小崽子说，后悔了随时来找我。”


    其他人要敢这么嫌弃天剑宗，肠子都给她打出来。


    但这可是聚宝盆诶，她剑茗真尊给这鲛崽后悔的机会。


    剑茗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树上悠闲晃着腿。


    想了想，她又给佟羲传音，“跟楚寒雨那小子透个气，鹿珠的灵根我能治，还有医仙阁弟子在灵贷阁突破，怎么也得给我们点补偿，少了我去找他师尊谈。”


    佟羲：“……”您可要点脸吧！


    还是那句话，身为徒孙，他敢内心吐槽，他敢拒绝吗？


    佟羲屁颠给楚寒雨发了传音玉符。


    鹿元壮和鹿鸣带着仨惊魂未定的崽，还没离开灵贷阁，楚寒雨那边就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玉符末尾，佟羲道：“剑茗老祖相中你们一位叫鹿珠的杂事弟子，想收她为徒，她有办法治好鹿珠。”


    剑茗真尊？那个剑疯子？


    楚寒雨写字的手顿了下，随手将玉符化为灵气，蹙眉放下手中的笔。


    因徒弟和师侄反对，他也怕逼得太近，会叫鹿珠道心有损，一直没将做好的学堂规矩和课程表拿出来。


    本想着等鹿珠在医仙阁习惯以后，再逼她上进，倒时辅佐以灵医谷的镇宗秘宝，也许这小崽还能继续修炼。


    想到鹿珠原本的资质，他也觉得可惜，玄阴体若拜入医仙阁，有足够鲛珠在，其实跟道体没差别。


    他又不是魔鬼，对这种因为运道不佳失去机缘的崽，他也会怜惜，只是不会像师父和大师兄手段那么和软。


    可现在天剑宗说能治好鹿珠，他迟疑的是，灵医谷的秘宝只是有可能让鹿珠继续修炼。


    化神大能都想抢这个崽，楚寒雨清楚，鹿珠除了玄阴体，必定还有其他不凡之处。


    这种弟子，医仙阁也想要啊！


    他思忖片刻，传音给徐嫣和周龄：“过来一趟，医仙阁二层和三层规矩都改一下。”


    为了一个缥缈的可能，留下鹿珠，毁掉她真正的机缘……这有违修士本心。


    那就将选择的机会，交给鹿珠自己吧。


    徐嫣接到传音，大惊失色。


    周龄也一脸震惊跑过来找她，“徐师姐，二师伯把杂事弟子录从大师伯那里要回来了？


    楚寒雨要针对小崽们，徐嫣和周龄知道他教导新弟子有多恐怖，实在不忍心。


    他们硬着头皮，借口杂事弟子当初多是温师伯接回来的，记录的玉简在温程那里，贸然改动规则，也许会伤及因果，好歹是劝下了楚寒雨。


    怎么突然又要改？


    两个人战战兢兢到了六层，楚寒雨给两人一人一个玉简。


    他面无表情道：“你们没有杂事弟子录，也不知道要，扣除一月月例，事不过三，再有下次，直接去地下火煞室反省。”


    俩人：“……”这才一次，中间那次您给吃了？


    楚寒雨：“我观察月余，杂事弟子的情况我已了解，从明日起，违反规矩者，都要有所惩戒。”


    “违反三次规矩，逐出医仙阁，清缴欠款，无法还清者，扔去灵贷阁挖矿。”


    俩人：“……”


    等三个崽从家一回到医仙阁，这回都不用跑去找乔家兄妹，他们听到动静，直接就在门口等着呢。


    乔林哭丧着脸道：“大事不妙，楚真人把学堂规则给改了，还要罚灵石！”


    三个崽：！！！


    这日子还叫不叫人过了哇！


    第24章


    鹿家才新欠灵贷阁一千上品灵石分期贷款。


    好在鹿珠顿悟是可遇不可求的难能机缘, 而要给灵贷阁处理的煞石，被鹿珠消耗掉大多数，四百块煞石收入三百二十块中品灵石, 灵贷阁那边只花了六颗三级鲛珠就收下了。


    不然, 鹿家所有人都得嗷嗷哭。


    俩月鹿家挣了三块上品灵石又十四块中品灵石，照这趋势下去, 加上仨崽的工钱, 一年至少五十块上品灵石的收入。


    四舍五入一下, 保持现状，大概是四十年债务。


    本来鹿珠他们还指望在医仙阁多干点活，多买点鲛珠疯狂收垃圾, 好快点还完灵石。


    现在，杂事弟子竟要罚灵石？


    这对宝轩和鹿晴而言, 跟晴天霹雳没啥区别。


    俩崽咬着小手眼泪汪汪，他们懂得了太多不该崽懂得的苦咦呜呜……


    鹿珠还算挺得住，穿成崽崽后，她确实幼稚了些, 但顿悟让她识海恢复几许清明。


    再说债多了不愁, 愁也没用, 上辈子真正苦的时候，她不也过来了？


    她下意识看向乔柏, “乔大哥，你看过新规则吗？”


    乔柏面色平静, 温声道：“其实规则改动不算多, 过去医仙阁对杂事弟子要求过于松散, 现在只不过每半月要考核一次。”


    乔林幽幽道：“只不过？家里考核都没这么勤呜……”


    乔林在家考核，除了打斗外, 他每次都垫底，一听到要考核，他不缺灵石，也眼前发黑。


    本着大家一起淋雨的原则，他掰着手指头积极给三个崽说明。


    “四个班考核标准不一样，但每个班考核都设了四个等级。”


    “劣等，合格，良好和优秀，每个等级拿的工钱都不一样，良好可以保持以往的工钱，合格减三分之一，劣等减一半。”


    鹿晴和宝轩听得一脸懵逼，孩子在家没上几天课，就卖身到医仙阁来，他们都没经历过考核的苦。


    鹿珠心下一动，莫名雀跃起来，她经历过哇！


    小初高大十六年，考试的次数不要太多！


    乔林继续道：“考核不只考对修行的理解，分文武考核，文考考我们对云真界常识的了解，灵植、灵兽、地理志等都包含在内，武考则要一对一比试。”


    鹿晴和宝轩缩了缩脖子，虽然没经历过，莫名有点胆寒是怎么回事？


    乔林：“若文武考核得到劣等，两次要扣除基本工钱，三次就要撵出医仙阁。”


    这才是最要命的，要是被撵回家，不但乔家会丢脸，他往后也没脸出门了。


    鹿晴也心下一突，虽然在场属她修为最高，可……她不会打架。


    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她爹给她塞灵石时，好像提过几句，说徐师姐特地叮嘱他们去五层看书，去执事堂买法诀。


    这是徐师姐偷偷提醒她？可惜她没当回事。


    陈菁跟乔林一样，倒是对比武跃跃欲试，但她也不爱看书。


    她替乔林补充：“学堂先生往后除了给大家讲五行功法，还会增加五行法术、法诀和常识课，医仙阁五层的藏书阁也对大家开放。”


    “只是要看书，或去执事堂换法术法诀，都需要花费灵石。”


    三个崽动作一致吸了口气，都下意识去捂储物袋。


    鹿家崽，真的不能更穷了呜呜呜……


    乔柏手指抵住鼻尖压下笑意，安慰他们，“你们不必过于担忧，不懂的可以来问我。鹿珠顿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你练气中期修为在杂事弟子里算上游，比斗占优势。”


    鹿珠：“……”可她对打架的理解，还处在大比兜和扯头花该咋整？


    乔柏看出鹿家三崽的怯意，“你们可以跟阿林和箐箐一起切磋，我来给你们指导。”


    “其实有考核更好，金域医仙阁管理太过松散，杂事弟子太多，若非有火冥真君的名声压着，只怕早就要出乱子。”


    温程是个好人，但他并非一个合格的管事。


    医仙阁财大气粗，不缺他露出去的那仨瓜俩枣，可还是那句话，无规矩不成方圆。


    更况论升米恩斗米仇，眼下只会惯出杂事弟子的杂念。


    灵医谷在五域一城开医仙阁，除了要以因果来稳固宗门地位，也是为了提前选拔合适的弟子，加以培养。


    好些混进来的杂事弟子，并不符合宗门弟子要求，这些人进医仙阁，可没抱什么好心思。


    他压低声音，“优胜劣汰本就是修仙界法则，那些混进来的杂事弟子被撵出去，大家才能专心修行。”


    鹿珠理解他的意思，她心里有点雀跃（赚钱）小想法，还挺愿意参加考核。


    单看她刚进医仙阁，从温程和徐嫣身上得了多少好处就知道。


    她能保证自己一定报恩，但温程和徐嫣也不只是对她好，谁知道这里面多少白眼狼。


    比如纪杨和于昊、连田，她没看出这三人对医仙阁有任何感激，在学堂里就光明正大讨论，要多换些鲛珠，去天道宗或天音宗。


    这不是碗都还没放下，就开始骂娘吗？


    其他崽也觉得乔柏说得对，但他们不想理解，都苦着小脸哀嚎。


    乔林：“我往后还有时间回家吃好吃的吗？”


    宝轩：“呜呜我还能去鹧鸪天听说书吗？”


    鹿晴：“我还想研究怎么做漂亮法衣呢……”


    陈菁：“可恶，练剑的时间要减少了……”


    乔柏看鹿珠，她托着肉嘟嘟的小脸，垂着长长的睫毛像是默默发愁，藏住自己的迫不及待。


    也不知道上辈子总结出的办法还管不管用，当年她将自己的笔记整理出来，送给母校，学校还奖励了她几千块钱呢。


    现在，要是能用……嘿嘿，嘿嘿嘿，考前赚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


    新规则从鹿珠他们休息的第二天开始施行。


    翌日一早，鹿珠先去了一趟执事堂买东西。


    进了学堂后，她发现，原本还特别松散，总喜欢抱团叽叽喳喳闲聊的少年们，都趴在桌子上专心看书，或者玉简贴在额头，闭目翻看玉简。


    屋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再有十天就要第一次考核。


    鹿珠取出从执事堂换来的本子和笔，等先生进来讲课。


    前两天讲的是灵植，陈菁将内容玉简给了她，今天先生讲的是一阶也就是练气期妖族。


    “灵兽与妖兽从妖丹来看，并无太大分别，只是灵兽仍旧如几万年前的妖族一般，以灵气转化妖元修练，而妖兽则习惯了云真界的煞气，吸收煞气修练。”


    鹿珠心想，这么算的话，她鹿小鲛应该算妖兽？


    “要区分灵兽与妖兽，多从三点来看，妖息、瞳孔和神志，以一阶锦灵鸡为例，灵兽……”


    “妖兽眼赤如魔族，妖息暴躁，喜血嗜杀……”


    先生大概也怕学生们都烤糊，楚真人会问罪，讲得细致又卖力。


    鹿珠越听眼神越亮，虽然跟上辈子的知识不一样了，可她的交叉辩证总结法还能用。


    根据先生所说，妖兽和灵兽其实多以五行和变异属性划分，各有特点。


    相同种族或相似种族的妖族，特点大概有三成重合，多有规律可循。


    而他们的共同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遵循着生物法则。


    他们的不同之处，其实交叉来看，也有重合，并且重合之处跟地理有关系……


    她低着头在空白笔记上画出四列表格，最左侧一列是一阶低中高阶妖族名称，右侧三列分别是灵兽与妖兽的特点，共同点，不同点……


    而后她开始奋笔疾书，一开始还慢些，后头却写得越来越顺畅。


    她买了丹青所用的染料，除了第一列是黑色，每列用不同颜色，多用红绿、黄蓝这种对撞色区分开。


    将本堂课所讲的十八种灵兽和妖兽总结齐全，她又开始整理前两天讲的灵植。


    下课后，鹿珠迅速将东西收入储物袋，给周龄发了传音符请一天假，蹬蹬蹬跑去了五楼藏书阁。


    傍晚，大家学了一天，都有气无力凑在乔柏有夜明珠的屋里抱团哀嚎。


    鹿珠迈着六亲不认的小短腿儿，最后一个到达。


    她觉得在这种众人皆嚎她独笑的时候，用崽崽们那种幼稚却直白的方式炫耀，可比谦虚爽多了。


    她嘿嘿笑着叉腰，扬起白皙的婴儿肥小脸，一双大眼睛明亮如星辰，霸气宣布：“先生讲的灵植和灵兽我全记住啦，没讲过的部分，我只要看过，也都记住惹！”


    鹿晴善良点，委婉问：“那你以前在家怎么总傻敷敷哒？”


    鹿珠：“……”你善良，但你礼貌吗？


    宝轩替鹿晴和小伙伴们解答，“吹牛皮谁不会呀！我做大哥那几年，吹牛的次数不要太多，我吹得比小姑好听多啦！”


    小伙伴们捂着嘴窟窟窟笑。


    鹿珠扬着小下巴高冷哼了声，对乔柏道：“乔大哥，要不要你考考我？”


    她想了，卖笔记这种事，鹿家崽没底蕴，估摸着做不起来，还得乔大户来，她可以跟乔大哥他们五五分成！


    乔柏是所有小伙伴当中学识最渊博的那个，他笑着应下鹿珠所请，随口提问。


    除了有几个没听过的知识点，其他的，鹿珠的回答毫无错误。


    正窟窟个不停的崽们，上扬的小嘴儿变成了鸭蛋形状。


    乔柏都有些震惊，“全对，你怎么记住的？”他咋没看出这崽如此聪明呢。


    鹿珠记住了一百三十二种灵植和九十二种妖族，一个都没错，甚至有些回答比先生讲的还要详细。


    连乔柏对于某些不熟悉的妖兽，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全对。


    鹿珠忍了又忍，着实没忍住咧出一嘴小白牙，下巴快扬到天上去了。


    “我腻不腻害？”


    小伙伴们：“……”


    鹿珠：“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跟我一样腻害？”赶紧夸她呀！


    乔林原本跟宝轩挤在一起，闻言，他瞬间感觉自己交错了朋友。


    他一屁股怼开宝轩，上前握住鹿珠的小手，热切摇晃，“鹿珠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崽！只要你肯教我，往后你就是我乔林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乔柏和陈菁：“……”


    宝轩：……这兄弟不能要了！


    他酸溜溜哼哼，“小姑肯定昨晚偷偷学了！”可恶，又要卷起来了吗？


    鹿晴稍微冷静些，但眼神迷茫，“一晚上就能学会？不对，昨晚鹿珠不是在修练吗？”


    早上出门之前，鹿珠还咧着小嘴跟他们说修炼了一晚上，马上就能稳定修为，即将喜获二张老牌飞行法器。


    陈菁上前，抱住鹿珠，将她小手从乔林手里薅出来，温柔得仿佛冰灵根变异成水灵根。


    “鹿珠乖，不跟臭小子玩，你教我叭！我用灵石或珍宝阁法器付束脩好不好？”


    鹿晴：“还有我还有我！”


    乔林撅嘴，“我也可以不是臭小子……”


    宝轩啪叽黏鹿珠身上，“小姑小姑，我香着呢！”


    乔柏：“……”


    见这群崽马上就要朝奇怪的方向卷，他赶紧打断。


    乔柏认真看鹿珠，“鹿珠你教我们记这些知识，我教你们一些乔家可以外传的法诀如何？”


    “往后你再想买生活法器，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免费送你，如果阿林和箐箐能保持良好或优秀，乔家定有重谢！”


    鹿珠听得大眼睛弯成两轮新月，这可是意外之喜，不是她要求滴！


    她喜滋滋地想，看起来机缘和金手指她用不好，自己会的技能没丢，她还是很有用的崽嘛！


    鹿珠猛点小脑袋，“武考我不敢保证，但文考我能保证大家都在合格以上。”


    不是她浮夸，修行能锻炼识海，不用费劲吧啦记知识，如今身为修士的她，很多内容几乎只看一遍，就能过目不忘。


    她上辈子真没这么好记性，但对拥有灵识的多数修士而言，都不难做到。


    她从储物袋取出自己做的笔记，双手递给乔柏，还不忘自己原本的心思。


    “乔大哥你看看，咱们能不能做成笔记玉简，然后卖给其他杂事弟子？嘿嘿……晚几天卖给他们，咱们成绩也不会受影响。”


    乔柏还没动呢，乔林这个学渣……咳咳，还有陈菁，抢在乔柏前头，动作飞快扑过去抢过笔记。


    鹿晴和宝轩还没培养出对考考考的敬畏之心，但哪个崽想被人比下去呢？


    他们也飞快挤到乔林和陈菁身边。


    笔记一打开，就是密密麻麻的图文和表格。


    放在平时，四个崽保管一看见，就得忙不迭头皮发麻地扔开。


    但鹿珠做的笔记，虽然图和字都不少，却该加粗的加粗，该放光的放光，该变换颜色的变换颜色，各种信息一目了然，他们竟然很快就记住了。


    鹿珠现在手里有灵石，特地从执事堂买了幻海兔毫笔。


    在鹧鸪天吃饭的时候，堂倌就跟他们介绍，说幻海兔是一种会变换各种光芒的灵兽，皮毛也沾染了幻术，极为适合炼制幻系法器，他们酒楼也卖。


    兔毫笔道理跟钢笔一样，笔尖位置是柔软兔毛，写起字来，比毛笔快得多，还能存储不同颜色的染料，并且根据需要，用灵气能激活出不同的光芒。


    乔柏比所有崽都高一些，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去看笔记，只片刻，目光就漾出熠彩。


    文武兼优的少年郎，一眼看出这份笔记的精巧心思。


    云真界的书籍和玉简多如瀚海，讲述内容多平铺直述，想到哪儿写到哪儿，能不能找到自己想找的内容，那得看机缘。


    但鹿珠这份笔记，乔柏能看得出，她将好多本书总结到了一起，一目了然，甚至能举一反三。


    这可不只能用在医仙阁的考核上，若是能将这笔记送回乔家，由乔家先生们做成加密玉简来卖……


    他立刻给鹿珠传音：“还有两年多就是各宗门的招新弟子考核，若你这笔记增添五大宗门考核的内容，制作成玉简在珍宝阁卖，一定会受修仙家族欢迎。”


    “要是你同意，我回去跟我大哥说，由乔家来制作，赚的灵石六四分成，如何？”


    鹿珠呆了下，高兴到几乎要蹦起来，看人家乔大户的格局，就是比她这个土包包强！


    她脑袋都快点掉了，“乔大哥你才是最腻害哒！不用□□，三就行，二也行！”


    正穷着呢，灵石送上门？简直棒呆了！


    乔柏被逗笑，“说起来不难，可灵光和悟性却非所有人都有。”要不怎么是鹿珠顿悟呢。


    她这脑瓜子跟普通崽真的不一样，乔柏非常庆幸，自己没因鹿珠的资质问题疏远仨崽。


    他解释：“若没你这法子，这钱乔家也赚不到，我不瞒你，能帮助各家多几分可能进入宗门，是不小的善果，乔家已经占了便宜。”


    “只是玉简里光靠医仙阁的内容不够，有些书和玉简是乔家不外传的知识，五五分以我哥的抠……咳咳，谨慎，可能不会同意，乔家六，鹿家四，绝对没问题！”


    鹿珠：那行吧，这便宜是不得不占嘻嘻……


    她小嘴快要咧到后脑勺，特别狗腿凑到乔柏面前，又是倒茶又是捶背，喜滋滋跟他敲定下来。


    鹿珠赶紧给她二爷发了传音符，回头等乔柏安排好，就可以叫家里人去签订天道契约。


    接到传音符的二长老：家里鲛崽又挣钱了？！


    崽崽们不知道，家里的大人们因此又被二长老狠灌几大盆的鸡血，他们都忙着分开做笔记玉简。


    在鹿珠说清楚办法以后，其实总结起来不算难，算速成逻辑法。


    她上辈子还没成年的时候，不想给邻居叔婶添太大负担，要忙着捡垃圾，去小餐馆刷盘子，养猪。


    上大学后也要频繁打工，不像其他可以悠哉慢慢学的同学，时间特别紧张。


    在这种压迫下，她才不得不取巧，这法子更适合短期突破和考试用。


    *


    很快，到了第一次考核的时候。


    面对医仙阁第一次考核，他们文有比寻常人更好的记忆和笔记，武有乔大户的悉心指导，理所当然都获得了叫大家合不拢嘴的成绩。


    除了鹿珠比武得到了一个合格，其他人成绩多是优秀。


    考核之前，他们每天大半时间其实都用在了法术和比斗切磋上。


    鹿珠以最快的速度稳固住了五层修为，她原本是水木灵根，虽然看起来异变，也学习这两个属性的法诀仍然很快。


    怎奈她动手能力……不行俩字都是夸她。


    练气期的水木属性法诀，大都攻击力不强，鹿珠准头还不好。


    就连面对修为最低的鹿晴和宝轩，攻击挪动一快起来，鹿珠法术都有打偏的时候。


    鹿珠：咦呜呜……方向感差的崽，换个反物理的世界一样废！


    这成绩可给俩崽得意坏了。


    鹿晴捂着小嘴茶鹿珠，“哎呀，你悟性好，身手不好没关系啦，等我鹿大侠保护你吧哈哈哈……”


    宝轩前大哥的瘾头又犯了，他甚至花费自己所剩不多的几块灵石，买了传音纸鹤，挨个儿给鹿家长辈们和自己以前的小弟发传音，踩着鹿珠的泪把自己夸到天上去。


    鹿珠气得跳脚，下狠招互相伤害，“我爹留给我七百灵石……”


    俩崽：嗯？？？


    鹿晴赶紧往鹿珠那里扑：“肯定有我一份！”


    宝轩倒退着熟练撅腚，“小姑，腚给你，灵石给我！”


    鹿珠嘎嘎乐着跑，“你们怕不是忘了鹧鸪天欠下的灵石？扣掉！全扣掉！”


    叫你们再笑话我！


    俩崽：！！！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本来以为是鹿珠出大头，可现在算起来，等于他们出了大头，还被忽悠到额外给家里买了点心。


    鹿珠出一块中品灵石，他们才是冤大头！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还翻得非常激烈。


    俩崽一起对战鹿珠，灵力耗尽后，滚作一团，莫名变成了挠痒的菜鸡互啄。


    “看招！嘎嘎……别挠胳肢窝！”


    “打你没商哈哈哈哈……你偷袭我腰，不要脸~”


    “你哪儿来的腰？可恶，别拽头发，再拽我上嘴了哈哈……”


    乔家三人在一旁看得直乐，熟练揣起了手。


    下意识跟着揣起手的乔柏：“……”鹿家崽，简直有毒！


    新规则改动后，楚寒雨在鹿家三个崽和乔家兄妹三个身上，都放了缕神识。


    除了更适合进天剑宗的陈菁，其他孩子都是他比较看好的未来弟子。


    楚寒雨以为鹿家三个崽底蕴差一些，年纪也小不定性，这次考核只怕成绩不会很好。


    他很想知道，在面对更多欠款，还有逼在眼前的辛苦考核，鹿珠是否会选择拜入天剑宗化神真尊门下，走个捷径。


    因为杂事弟子四个班，还有已经不用去学堂的，人数不少，考核足足用了三天。


    这种菜鸡互啄楚寒雨没耐心看，只叫秦源和徐嫣、周龄三人负责，只看最后成绩。


    这会儿正等着，楚寒雨的神识正好看向这几个孩子，见这边又热闹起来，他额角青筋都鼓起来了。


    底蕴差还不肯努力，只顾着打闹玩乐，等拿到成绩，他定要好好给这几个小崽子上上课！


    但几个崽，谁都没给他机会。


    楚寒雨拿到徐嫣和周龄送过来的考核成绩，怀疑脱口而出，“这成绩是不是不对？”


    若非涵养，他几乎想问，鹿家仨崽是不是作弊了。


    文考几乎满分，武考鹿家崽输得次数也不多，大多是因为修为差距大。


    就修为最高的鹿珠比武输了几次，其他崽全是优秀。


    这不合理，怎么的，挠痒挠出来的？


    周龄低头憋笑，好久没见过二师伯这么鲜活的神色了。


    徐嫣低头恭敬递出留影石：“师尊，所有考核过程都有留影石为证，绝没有弄虚作假之事。”


    楚寒雨好歹是金丹真人，很快恢复冷静，留下留影石，“你们出去吧。”


    等到人退出去，他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留影石，想看看鹿家三个崽怎么做到的。


    *


    另一头，考核完再打闹一番，时候已经不早了，天空挂起了迷人的碎银星辰。


    鹿珠给俩崽一人分了一百五灵石，捂住储物袋再不肯撒手了。


    “好啦好啦，半个月后还要考核呢，大家快回去修炼吧，勿骄勿躁，平常心哦！”


    “留着灵石，等下次考试结束后，咱们一起去鹧鸪天！”


    正撅嘴的俩崽一听，口水立刻治愈了他们的不平衡，有的吃就好啦。


    乔柏笑着建议：“等休息的时候我请你们去鹧鸪天，请食修前辈亲自做菜给我们吃，若是谁退步的话，到时只能看大家吃。”


    此话一出，所有崽抡起腿儿就往自己屋里冲刺。


    他们真不是馋，问就是崽要面子，唇角流着眼泪看别人吃这种事，绝不可以发生在他们身上！


    夜半三更，漫天繁星时，不比月华的银辉那般明亮，只能隐约看到灰蒙蒙的矮小幢影，缓缓向小院门外流动。


    鹿珠换上她娘做的碧青色法衣，蹑手蹑脚往小院外走。


    到了门口，她小心翼翼伸出小胖手，白嫩指尖漫出几缕水蓝色灵光，像是水流一样朝着院门的阵法涌过去。


    今天考核完，她趁着小伙伴们高兴的时候，偷偷给徐嫣发了传音纸鹤，想去找徐嫣聊一聊。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岂料她的灵气还没有接触到阵法，就被个巴掌大的火球给打断了。


    鹿珠：“……”


    她僵硬转过身，鹿晴和宝轩都鼓着腮帮子，使劲儿将肉嘟嘟的胳膊抱在一起，抬着下巴凶萌看她。


    鹿晴眼眶甚至还有点发红，“鹿珠，你是不是想要去灵贷阁？你说好不会跟我们分开的！”


    宝轩蹬蹬跑过来抱住她，“小姑你冷静点，要是三姑知道你因为要救她去天剑宗受穷，她会难过死哒！”


    他撅着嘴又补充了一句：“再说小姑你又不擅长打架，做医修还好，去天剑宗，肯定会被同门揍死哒！”


    鹿珠：“……”你就不能盼家里人点好？


    见俩崽快要把自己说哭了，鹿珠才无奈拍拍宝轩脑袋，“好啦好啦，我不去灵贷阁，我是去找徐师姐。”


    嗯？俩崽更警惕了。


    鹿晴也过来抱住鹿珠胳膊不撒手：“说，你是不是偷偷去让徐师姐帮你解除临时仆印？”


    宝轩觉得可以猜测的更恶毒点，“徐师姐说不定准备了好呲的，小姑你肯定要去偷吃！”


    鹿珠：“……”虽然但是，你们这么聪明合适吗？


    无奈，趁夜偷偷溜到徐嫣院子的，变成了三个互相使着绊子不肯好好走路的崽。


    进门时，宝轩还特地先跑进去，这是生怕她小姑偷吃，不给他机会‘孝顺’。


    鹿晴紧随其后，哼哼着将鹿珠挤在最后。


    鹿珠顿住脚步，随俩崽动作，不跟他们抢。


    顿悟后，面对这俩真崽，鹿珠稍微多了点要照顾他们的心思，不多，但有。


    结果，进去一个，安静一个，俩都没了声音，鹿珠天灵盖儿一凉，扭头就跑。


    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医仙阁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的预感告诉她不能跟俩崽一起全军覆没，至少得留个替他们嚎的吧？


    但她刚扭过头，身体就被灵力困住，眨眨眼的功夫，被灵力束缚抓进了徐嫣屋里。


    徐嫣站在下首，俩崽缩在她身旁，堂上坐着个俊美非凡的冷面郎君。


    鹿珠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修！


    楚寒雨淡淡问：“好看吗？”


    “好看！这才是真正的仙男！”鹿珠下意识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徐嫣：“……”这崽胆子是什么做的？


    鹿晴和宝轩没忍住，哆嗦着偷偷抬头，觎上首格外吓人的前辈。


    不得不说，吓人，但真好看。


    话音一落地，鹿珠就惊悚地瞪圆了眼，她没想说出口啊！


    楚寒雨似笑非笑看着鹿珠，“唔……如此好看，可有资格做你的师尊？”


    徐嫣猛地抬起头，眼神无比期待，若是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师妹，她愿意！


    那以后她就能光明正大照顾鹿家崽了。


    鹿珠实打实的愣了下，喃喃道：“娘咧，随便顿悟一下这么受欢迎吗？”


    楚寒雨：“……”随便？多少修士追寻一辈子，都无法顿悟。


    这崽说起话来，是真欠揍。


    鹿珠捂住嘴：又！她真没想说出口，这仙男……不，楚真人到底对她一个幼崽做了什么！


    她心里害怕极了，生怕会不由自主说出自己血脉的问题。


    楚寒雨轻哼了声，断开神识震慑，“你可愿拜我为师？灵医谷有一镇派秘宝，若你心智坚定，佐以秘宝，说不定能修复你的灵根资质。”


    徐嫣大吃一惊，师尊如此看好鹿珠吗？


    转瞬她又替鹿珠高兴起来，赶紧示意鹿珠跪下拜师。


    鹿晴和宝轩听明白后，也冲鹿珠挤眉弄眼，虽然知道鹿珠没病，也还是希望她答应。


    最有钱的灵医谷哇！


    金丹大能师尊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是不答应，会遭雷劈哒！


    鹿珠抿了抿樱花色的唇瓣，莫名感觉整个人浑身一松，说话不再不受控制。


    但她心底却有点发沉。


    知道大能手段莫测，她不敢胡说八道，老实恭敬拜下去。


    “回楚真人，鹿珠可在医仙阁为杂事弟子，直到鹿家还完债，鹿晴和宝轩也可拜入灵医谷，我……想拜入天剑宗。”


    徐嫣和俩崽整个呆住，鹿珠是跟灵石有仇吗？


    楚寒雨听明白鹿珠的意思后，眸底倏然冷下来。


    惦记着要化神真尊师尊当靠山，又舍不下医仙阁弟子的便利，这小崽子未免也太过贪心。


    这样心性不佳的崽，天赋再好，楚寒雨也不喜欢，绝不会允许她留下。


    因为对鹿珠印象不佳，楚寒雨甚至连鹿晴和宝轩都不想收入宗门了。


    一家子出来的孩子，心性不会差太多。


    孩子的直觉有时候比修士还敏锐，三个崽很快发现这位金丹真人生气了。


    鹿晴和宝轩顶着压力，咬牙凑到鹿珠身边，紧紧挨着她。


    虽然自家崽蠢，但他们是一家人，就该一起面对所有风雨，这是鹿家的祖训。


    徐嫣拼命给鹿珠使眼色，让她改口。


    鹿珠深吸口气，尽量不让声音颤抖，“楚真人见谅，并非鹿珠不识好歹，来医仙阁之后，我每天做梦都想拜入灵医谷，可……呜若医仙阁想逐我出去，我也听从吩咐。”


    她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往外落，面色难过到极致。


    可不难过么，因为修为提升，她已经学会不让眼泪变成鲛珠的法诀，但这本来都能变成灵珠，想起来就心痛。


    “前辈，我不想看姐姐在危险中，鹿家却无能为力，不想再看爹娘偷偷抹眼泪~也不想一大家子连修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奔波在收垃圾的路上呜……”


    控制不住的呜咽和颤音，叫她看起来更可怜，徐嫣都止不住红了眼眶。


    鹿晴和宝轩听着鹿珠的话，都忍不住呜呜咽咽哭出声。


    楚寒雨见状整个人猛地一僵，头皮开始发麻。


    他拜入医仙阁之前，要在家里照看弟弟妹妹，从小就见天儿哄哭闹的弟弟妹妹，烦到自己都想哭。


    入道几百年，楚寒雨家人都做了古，他反倒思念起家人，这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一见小孩子哭闹，他就想哄，不哄的话，他怕这会成为进阶元婴的心魔。


    但鹿珠并没有跟熊孩子一样哭喊，只低着头大颗大颗掉眼泪。


    “我姐姐在秘境中生死不明，楚真人您事务繁忙，我不敢祈求。”主要医仙阁这战斗力，她求了大概是害人。


    “佟前辈答应会免费出手救姐姐，鹿珠实在无法拒绝。”


    她一咬牙，噗通跪地上，“医仙阁对我的好，鹿珠定会铭记于心！若能拜入天剑宗，我定以灵贷阁弟子的身份为医仙阁便宜处理煞石。”


    “我和鹿家都欠温前辈和灵医谷因果，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只要温前辈一句话，刀山火海，鹿家人绝不眨眼。”


    她可怜巴巴抬起头，“等我拜入天剑宗，以后医仙阁给灵贷阁下单，可以都按灵贷阁弟子的价格来。”


    “我会努力修练，争取早日成为内门甚至精英弟子，到时，只要我在的地方，我保证医仙阁的订单定会排在所有宗门前头。”


    楚寒雨越听越惊讶，这真是个八岁多的小崽能说出来的话？


    他以神识严密仔细注视着鹿珠，以他的修为，能确定她说的都是真话。


    楚寒雨表情忍不住放缓，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徐嫣一眼。


    看看人家天剑宗要抢走的崽，才八岁出头，就知道为医仙阁争取利益，里子面子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要是他有徒弟能如此，他还用冒着被剑疯子打杀的危险，以大压小抢徒弟？


    他突然改变对鹿珠的看法，倒不是因鹿珠空泛的保证，他突然听出一个问题。


    他沉声问：“鹿珠，你可知天剑宗是谁要收你为徒？”


    鹿珠眼神迷茫，下意识摇头，“佟前辈说，是天剑宗一位长老，应该跟楚真人一样厉害叭！”


    楚寒雨没理会小崽的彩虹屁，只在心里吐槽。


    长老？


    那杀戮成性的剑疯子，连天剑宗的太上长老都要避之不及。


    但剑茗真尊没暴露身份，那鹿珠就并非攀高枝儿，只是个孝顺的崽，明明更想进入灵医谷，却为了家人选择穷一辈子。


    这时候可不存在换宗门一说，弟子敢叛出宗门，宗门就敢连人带魂儿挫骨扬灰。


    他若有所思看向边偷看他边捂脸呜呜的俩崽，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一家的崽，若这俩崽能跟鹿珠一样……倒也不错。


    楚寒雨将金丹威压完全收敛，身上原本还凛冽的气息瞬间消失。


    他问俩崽：“你二人先做我的记名弟子，可愿意？”


    他实在怕小孩哭闹，特地解释，“想成为灵医谷弟子，灵根资质还是次要，心性、悟性缺一不可。”


    “若你们能在宗门招新前，达到入我门下的标准，我会收你们为关门弟子。”


    “你们也可在弟子招新时，通过灵医谷考验，成为内门弟子，灵医谷有许多各有所长的长老。”


    他这话里，已经默许俩人内门弟子的身份了。


    捂着脸的鹿晴和宝轩，小肉手缝隙张得老大，偷偷去看鹿晴，他们习惯了让鹿珠来做主。


    楚寒雨见状，眉峰微蹙，“至于你……”


    鹿珠下意识屏住呼吸，咦呜呜，能留下她肯定想留下，她不想住山洞……啊呸，她要等温前辈回来好报恩。


    她紧张眨着眼，将眼底的晶莹又眨出去两串，挂在白嫩嫩的小腮上，又可爱又可怜。


    见状，楚寒雨想说为鹿珠去除临时仆印，让她去灵贷阁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变了样。


    “就如你所说，鹿家还完灵石，或你突破筑基期，随时可离开医仙阁。”


    楚寒雨从储物戒取出一枚金嵌玉云纹的华丽令牌，扔到鹿珠怀里。


    “你往这令牌里滴一滴血，算作与医仙阁定下天道契约，你以医仙阁弟子的身份得益，再以天剑宗弟子身份还回来，也算全了你与灵医谷的因果。”


    徐嫣眼神羡慕，小小声跟鹿珠介绍，“这是我灵医谷的友宗令，只有五大宗门核心弟子才有资格拿，往后医仙阁的资源，都能在弟子价基础上减三成。”


    连她都没有这个殊荣呢，以后要是有需要，说不定可以跟小崽崽蹭一下嘿嘿……


    鹿珠愣了下，攥紧华丽的友宗令，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楚真人要收她为徒她还能理解，可她明明选择了天剑宗，楚真人为啥会给她这么贵重的令牌？


    难道……楚真人看出她将来有成为核心弟子的潜力了？


    果然优秀和咳嗽一样，实在藏不住……


    在楚真人面前，她不敢动什么心眼，就算她心理年龄大一点，估计都没人家岁数的零头多。


    她咬牙闭眼，用木刺术刺出一点血，滴入友宗令，噙着两泡泪冲鹿晴和宝轩使眼色。


    俩崽蠢的时候蠢，直觉该敏锐的时候也敏锐，立马噗通跪在露珠旁边，稚嫩嗓音清亮又雀跃——


    “弟子鹿晴见过师尊！”


    “弟子鹿宝轩见过师尊！”


    楚寒雨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嗯了声，手上却用灵力摄取出二十个玉瓶，分别停在鹿晴和宝轩眼前。


    “我这里也没适合你们用的东西，这丹药是为师练着玩儿的，当做见面礼吧，等你们真正拜师的那日，拜师礼为师再给你们补上。”


    十瓶是极品养魂丹，能稳固神识，甚至伤到只剩残魂，都能养回来，外头一颗养魂丹叫价五十上品灵石，都有价无市。


    另外十瓶，是徐嫣给过他们的固灵丹，不但是极品丹药，上面都带着三道淡紫色的道纹。


    这是被天雷淬炼过的完美丹药才会有的纹路，除了修炼还能感悟道心。


    听徐嫣小声给他们解释，鹿珠在心里咬小手绢，这才是她做梦都想要的师尊咦呜呜……


    *


    楚寒雨本来就是想要弄清鹿珠的选择，如今得到还算不错的结果，没多留，叮嘱徐嫣多照顾几个崽，回了医仙阁六层。


    三个崽告别徐嫣，还带回了好些灵果干，收获满满回到小院。


    一进门，仨崽就都一屁股坐门槛上了。


    近距离接触金丹大能，只泄露出一丝威压也够崽受的。


    鹿晴和宝轩后背湿透，连鹿珠那双小短腿儿都是软的。


    但安静了没多会儿，三个崽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恢复活力，浑身灵光四溢，嗷嗷着蹿了出去，划破天际最后一丝黑暗，朝阳乍现。


    屋顶闭目等待紫气的乔柏被惊动：鹿家崽又咋了？


    第25章


    初升的朝阳还未露面, 先热情挥洒出一层层绚丽红霞。


    云端与朝阳连接处，渲染出淡淡紫光，被修练天级功法《紫气烈焰诀》的乔柏, 分毫不差吸入丹田之中。


    他耐心运转功法一周天后睁开眼, 墨紫异彩一闪而过，朝鹿家崽的小院施施然看过去。


    没耽误看现场, 仨菜鸡崽刚气喘吁吁决出胜负——你压我胳膊, 我拽你脚腕, 她肚皮压俩……


    嗯，虽然听不到说什么，想也知道, 内讧得非常势均力敌。


    鹿晴使劲儿拔了两下腿，拔不出脚来, 绯红着小脸嘟囔：“这是我们的拜师礼，是你自己要拜天剑宗的嘛！”


    宝轩抱着鹿晴脚腕，被鹿珠压得死死的，耷拉着小脑袋补充, “小姑你别挣扎啦, 你注定要穷一辈纸啦！”


    鹿珠鼓着腮帮子哼哼, “就是因为我穷才要见者有份，说好的有福同享呢？”


    鹿晴哼得比她还大声：“那在大师姐门口, 你跑什么？”


    鹿珠眼睛眨都不眨：“我去找人救命！”


    宝轩也哼，“你也有友宗令, 大家都有见面礼, 凭啥要分我们哒？”


    鹿珠心想, 我还坑……咳咳，治不了俩崽了？


    她反手掏出自己的友宗令, 在俩崽面前晃，“你们确定，往后不用我的友宗令？减三成哦！”


    俩崽：“……”


    减三成诶！


    虽然他们做不到不乱花钱，但友宗令代表十块灵石可以买到十三块灵石好呲的！代表一件漂亮法衣能饶带个漂亮头花哇！


    鹿晴掀开露珠，翻身坐在地上，嘟嘴：“那，那我们一人给你一瓶！”


    宝轩抱紧自己的储物袋，“不能再多啦！还要带回家呢！”


    鹿珠撅腚爬起来，“二十瓶，我六瓶，你们一人七瓶，不用你们送回家，自己拿去修练用。”


    其实她大概用不到这些丹药，尤其是固灵丹，可家里人能用到，也能卖钱还债。


    俩崽的留下，她的给家里人就好。


    鹿晴和宝轩对视一眼，已经穷惯的崽，进了他们储物袋的东西再往外掏，跟用刀子割他们肉一样。


    俩崽嘴撅得能挂油瓶，鹿晴脑子转得快，捏着拿出来的玉瓶跟鹿珠拔河。


    “那你得了拜师礼，也要跟我们分！”


    鹿珠想了想，反正天剑宗穷，拜师礼跟楚真人肯定没得比，四舍五入，不亏。


    她从俩崽手心抠出玉瓶，喜滋滋放入储物袋，“成交！”


    等都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屋顶的乔柏，仨崽还挥手打了个招呼，把小哈欠也打出来了。


    内讧完的仨崽，又能亲亲热热挽着手进门睡觉。


    乔柏：“……”就，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却看完了全程，唇角还压不下去。


    *


    各回各屋之前，鹿珠想起来叮嘱，“不许给家里发传音纸鹤，省得二爷一生气，不肯给我飞行法器。”


    “到时候你们也没法器坐哦，等下次考核完，家里来送煞石和法器的时候，我自己告诉他们。”


    正盘算着睡觉起来就去买纸鹤，跟家里炫耀见面礼的俩崽：“……”


    可恶，为啥鹿珠总能捏住苦命崽命运的七寸！


    *


    鹿珠没打算立马就去拜师，她不是喜欢自作主张的崽，也怕先斩后奏，家里人知道了，她也得挨揍。


    等她爹和哥哥来送煞石，跟他们说好再去。


    让爹和哥哥说服家里人，挨揍的就不是她了，鲛崽就是这么聪明嘿嘿……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练气五层修为，可以尝试结妖丹了。


    有了妖丹她才能提纯血脉，多挣灵石，否则就这么去天剑宗，总感觉穷得她心里发慌。


    鹿珠以为爹和哥哥要等考核结束才过来，她能感觉到妖丹本源已经形成，半个月时间足够她结出妖丹。


    岂料第二天，刚从学堂出来，仨崽就收到守山弟子发来的传音纸鹤。


    鹿鸣来了。


    鹿珠和俩崽面面相觑。


    鹿珠：“你们没发传音纸鹤吧？”


    鹿晴和宝轩立马指着对方——


    “我没有，肯定是她/他！”


    鹿珠：“……”这感人肺腑的姑侄情。


    三个崽高兴又忐忑，挤挤挨挨到了迎客亭，鹿鸣见他们这心虚样儿，一点不意外，笑着从石凳上起身。


    “徐管事给二长老发了传音符，说鹿晴和宝轩已是楚真人的记名弟子。”


    既然已经收徒，徐嫣跟鹿家通个气，能避免有心思不纯的人给鹿家下绊子，也是告诉鹿家，往后灵医谷也会是他们家的靠山。


    俩崽下意识抬起下巴，裂开小嘴得意洋洋，他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灵医谷弟子，未来的有钱崽啦！


    鹿珠更心虚，偷偷往俩崽身后躲。


    鹿鸣失笑，将鹿珠提出来，捏她的小脸儿，“露珠儿是不是从上次顿悟，就决定要拜入天剑宗了？”


    鹿珠怼着手指，期期艾艾不说话。


    俩崽可不管她这突如其来的羞涩，叽叽喳喳把鹿珠面对楚真人那番胆大包天的话说了出来，鹿珠偷偷瞪他们也不管用。


    鹿鸣给俩崽传音，俩崽嘎嘎乐着跑掉。


    鹿晴：“我们先去种地呀！”告完状好舒服，干点活好了。


    宝轩：“我要去跟乔林说我拜师啦！”告完状好舒服，炫耀一下好了。


    “是因为哥哥吗？”等俩崽走了后，鹿鸣蹲下身，跟妹妹温柔对视。


    “露珠儿，救姐姐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用因为哥哥放弃灵医谷，这不是你的责任。”


    “哥哥不够优秀，进了宗门也会垫底，我和家里人只希望你们几个崽能开开心心长大，好好修行，问鼎长生大道。”


    鹿珠急了，红着眼眶上前拉住哥哥的手，“不许你这么说我哥哥！”


    鹿鸣：“……”


    鹿珠依偎在鹿鸣身侧，将脑袋闷在哥哥肩膀上，小手轻轻摸着他用断续丹长好的那只胳膊。


    “哥哥，还疼吗？”


    鹿鸣嗓子眼猛地一窒，熔炼煞气时痛入骨髓他没哭，现在妹妹一句话让他眼眶发热。


    “我不想长生，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鹿珠闷声嘟囔。


    “有回我起夜，看到爹在哭……二哥黑眼圈用灵气都消不下去……娘修为没有恢复，丹药卖了吗？”


    她东一榔锤西一棒槌说着自己悄悄观察到的事情，说得鹿鸣整个胸腔都酸涩难当。


    鹿家不管大人还是孩子，看起来都咋咋呼呼很开心，但危险始终在，前路也一直布满荆棘。


    更别提，鹿珠还是个混血鲛崽。


    这份机缘不是坏事，可若传出去，大概率带给鹿家的，怕是只有灾难。


    医仙阁确实很好，大家都很和善，也有钱，只要她血脉曝光，她会成为整个灵医谷最受爱护的崽。


    可医仙阁全是医修，温程身为掌门大弟子，元婴真君徒弟，在五域大比也还是被伤到根基受损。


    她加入医仙阁，是锦上添花，也是给灵医谷增添隐患。


    姐姐在秘境中生死未卜，哥哥渴望成为真正的剑修，她不在意自己是否能修炼成长生大道，对鹿珠而言，家人最重要。


    所以从顿悟中明白自己的道心，佟羲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这不是一个选择题，她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


    怕哥哥难过，鹿珠凑在鹿鸣耳边小声道：“天剑宗虽然穷，但他们能打呀！佟前辈肯定会将姐姐救出来哒！”


    “鹿晴和宝轩进灵医谷，哥哥和我进天剑宗，姐姐在天音宗，往后我们起码能在三个城池回收煞石啦！”


    “咱们鹿家往后挣了大钱，一块灵石拿来花，一块灵石拿来扔都没问题嘿嘿……”


    畅想着，鹿珠忍不住咧开小嘴笑出声，她确实这么想的。


    她还有自己的老本行，有上辈子学到的许多赚钱点子，在云真界都大有可为。


    她鹿小鲛保不准有一天能在云真界横着走！


    鹿鸣湿润的眼眶，叫自家崽这清脆又略带猥琐的嘿嘿声，给笑干了。


    他哭笑不得抱着鹿珠起身，“我们露珠儿从小就是个倔驴，昨天接到传音符，哥哥就准备好了煞石，我陪你一起去。”


    说服不了妹妹放弃，那他也可以拼一拼命，灵医谷的因果他帮妹妹一起还，未来的仙途，他给妹妹保驾护航。


    正好拜师完，以内部弟子价格处理部分煞石，还能省些灵石。


    鹿珠赶紧拦，“不不不，等在医仙阁考核完呀！拿到优秀成绩，还能涨工钱呢，不一定还有下回啦！”


    刚拒绝完灵贷阁没多久，屁颠屁颠过去，鲛崽不要面子的嘛？


    还得想想该怎么忽悠……啊呸，说服师尊让她留在医仙阁。


    她绝不是为了灵石，是温前辈带她来到医仙阁的，也得等温前辈回来，跟他打个招呼再走，有始有终。


    鹿鸣：“……”鹿家人，能挣钱，是好事！


    *


    无奈鹿鸣只能留下三百块煞石，跟鹿珠约定好，等崽们月底休息时，还是俩大人仨崽一起去灵贷阁。


    鹿珠乖乖应下，挥着手甜甜跟哥哥说：“哥哥月底见！”


    鹿鸣一走，扭头她就把这承诺抛到脑后去了。


    月底考核刚结束，她都没来得及看成绩，趁着武考还没考核完，给自己腿上拍了疾行符，一个人鸟悄下山。


    让家里人一起看她走向更穷？下辈子也不可能。


    至于哥哥拜师的事情，她想先看看什么情况，让哥哥晚一点拜师也没关系，总好过哥哥当面被人嫌弃。


    她战斗力不行，自己出门有点害怕，让医仙阁弟子将天才弟子亲手送给旁的宗门，那对医仙阁太残忍了。


    她是个善良的崽，干不出这种事儿，所以她偷偷给灵贷阁下了单，准备让未来同门接她去灵贷阁。


    帮助同门，得免费吧？


    至少也得给个骨折价不是？起码比租灵兽车便宜。


    天还没黑透，她就到了山脚下登记的地方，蓦地见到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影。


    一如上次那么张扬，那么面无表情，那么吓崽。


    鹿珠：“……”只被对方扫了一眼，她头皮都有点发麻，差点没扭头就往回跑。


    硬着头皮走近后，她偷偷抽了口凉气，浑身都有些僵硬。


    不是崽胆小，旁边两个负责登记的守山弟子，也都僵着身体站在一侧，低眉顺目，不敢看红衣女修。


    她身上带着极为浓郁的血腥味儿，像是刚屠完哪儿回来，除尘诀都没用一个。


    剑茗真尊淡淡看鹿珠一眼：“你下的单？不用登记？”


    鹿珠呼吸一窒，安静如鸡，乖巧如鹌鹑，慢吞吞上前登记下自己的灵息，拖着小软腿儿往红衣女修那里挪。


    “前——”略颤抖的稚嫩嗓音戛然而止。


    又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鹿珠就被拽着‘嗖’一下飞上了天。


    这回鹿珠没嚎出声，不是不怕了，是剑茗真尊吸取教训，提前封住了她的声音。


    瞪圆了狗狗眼的崽，捂着自己的脖子，身体轻轻颤抖，却老老实实一动不敢动。


    不光是害怕，离得近了，她更能感觉得出红衣女修身上的浓郁杀气，伴随着血的味道，让人似乎身处尸山血海之中，气都要穿不过来了。


    医仙阁山下那俩练气大圆满的守山弟子，比鹿珠也好不到哪儿去。


    等鹿珠她们一消失，俩人噗通一下就坐地上。


    其中一人哆嗦着往外掏传音纸鹤：“师兄，我，我们得跟楚师叔禀报一声，这剑修她，她劫走了我们医仙阁杂事弟子。”


    被叫师兄的人抖着手将纸鹤打落：“你忘了温师叔的叮嘱？”


    天剑宗的疯子尽量不要得罪，他们品行没问题，就是不服就干，脑子有问题罢了。


    是那小崽给灵贷阁下单，人家剑修才会来，告状有啥用？只会彰显他俩格外怂。


    上回守山的师兄就说过，灵贷阁有个能无视禁飞法阵的女修，遇到了千万要闭紧嘴巴，态度恭敬些。


    能无视禁飞法阵的是什么人？


    那至少也得是元婴真君，脑子进水了才会来拐医仙阁的崽。


    掏纸鹤的弟子运转灵气，抑制住被对方气势惊出的灵气紊乱，恍然大悟。


    “真君微服出访？这伪装也太拙劣了，怪不得天剑宗穷，感情都不……”长脑子。


    最后仨要命的字儿，被他师兄捂住：心里知道就行，非得说出来，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上了天的鹿珠，也抱紧自己的小身板在心里呜呜，她为什么要给灵贷阁下单？她还没活够啊！


    尤其是发现红衣女修根本没往灵贷阁走，在以极快的速度出城。


    鹿珠懊悔到想打死自己，都怪她没听养父母的话，都说了有人跟你说骨骼清奇肯定是不怀好意了。


    这不，被拐了吧！


    她会不会被卖进说书先生口中的十万大山啊？


    会不会从此再也见不到爷奶爹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大侄子啊？


    越想她越怕，眼眶终于承受不住飞快积聚的晶莹重量，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剑茗真尊眼疾手快，往崽怀里扔了个盆。


    鹿珠：？？？


    剑茗：“别浪费法术控制眼泪，鲛珠掉盆里，回头拿去卖掉，还能攒钱买把好剑。”


    鹿珠：！！！


    她吓得打了个嗝，紧紧缩着身体僵住，可怜巴巴抱住盆，哭都不敢哭了。


    这女修怎会知道她是鲛崽？！


    剑茗见这小崽子魂儿都似飞了的样子，担心再吓，会把聚宝盆给吓出问题，随手给自己施了个除尘诀，身上血腥气好歹没了。


    她只是不拘小节罢了，绝不是因为上次被拒绝而小心眼。


    施完除尘诀，她跟鹿珠解释，“不用担心，旁人看不出来，我也是妖族混血，你用煞气修练的时候，我才感觉出来。”


    鹿珠眨了眨眼，使劲儿张大小嘴，无奈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剑茗挑眉，“我解开封印，你不许嚎，不然把你扔下去。”


    鹿珠赶紧点头，下一刻，就感觉喉咙一松，立马就能发出声音来了。


    她怯怯抱着盆往剑后头退，嗓音发颤：“前辈，您，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剑茗似笑非笑：“你我同为练气期，怎么不叫我漂亮姐姐了？”


    鹿珠：“……”她家里开锁铺的，问就是姐姐她配个几把。


    “不叫姐姐，叫师尊也行。”剑茗懒洋洋地笑道，“也不用去灵贷阁，现在拜吧。”


    鹿珠从上了天开始，就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被一个一个大霹雳砸得头晕眼花。


    她眼睛又一次瞪圆：“您，您是要收我为徒的那位……长老前辈？”


    她后悔了！


    哥哥，要不咱一起拜入医仙阁叭！


    姐姐，对不起，我真的好怕呜呜……


    剑茗哼笑，“长老见了我也得叫老祖，我是化神真尊。”


    嗯？


    鹿珠猛地直起腰，“师尊，咱们去哪儿啊？”


    剑茗：“……去处理煞石。”


    鹿珠小心将看起来材质不俗的盆收入储物袋，更小心翼翼跪坐下。


    眼眶还通红的崽，不抖了，也不怕了。


    她咧开小嘴献殷勤：“弟子拜见师父！师父我哥哥什么时候拜师呀？”


    化神真尊诶！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梦的好师父！


    剑茗掏了掏耳朵：“你哥哥与我的道不同，我教不了他。”


    鹿珠呆了下：“那我的道……”


    “哦，你的道跟天剑宗所有修士都不同，谁教你都一样。”剑茗上下打量了下呆呆的崽，很自然接过她的话头。


    鹿珠：“……”您直接说我是弱鸡算了。


    剑茗：“鹿鸣先进灵贷阁，等天剑宗招新弟子，他不用测灵根资质进门，至于外门还是内门，能拜入谁门下，看他自己本事。”


    鹿珠嘟了嘟嘴，却懂事的没多歪缠。


    修行这种事情，不是她撒娇就有用的，让哥哥直接进入内门，哥哥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她马上打起精神，她相信哥哥的本事，也不是哪个剑修练气三层打练气七层都能打过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问：“师父咱们要去哪儿处理煞石呀？”


    剑茗从储物镯取出一个储物戒，扔给鹿珠：“去酔林湾最西边的山顶，那里空间薄弱些，好破开空间。”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两千块煞石够你修练到练气后期了，处理煞石的费用宗门一半你一半，就当为师给你的拜师礼。”


    鹿珠眼神噌得亮成了夜明珠，比满天银星还要璀璨，“师父你真好！！！”


    两千煞石就是两千中品灵石，一半不就能还清灵贷阁的欠款了吗？


    不对，她赶忙问：“我拜您为师，那一个极品灵石的欠款，是不是不用还了呀？”


    “嗯，不用。”剑茗点头。


    鹿珠心下大喜，激动到差点又泪洒当空，穷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了摆脱赤贫的曙光！


    可恶，她们师徒怎么才遇上！


    她抹了抹眼角，用三分感激，三分喜悦，四份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师父，小嗓音跟撒了蜜一样甜。


    “师父~~~灵石是找佟前辈取吗？”


    剑茗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云淡风轻道：“为师欠宗门不少灵石，加上你欠的灵石，估计得百八十年才能扣完。”


    “所以不用找你佟羲师侄取灵石，就当为师给了你拜师礼，你又孝敬给为师就行了。咱们不讲那么多虚礼，一步到位，让佟羲辛苦下，直接扣。”


    鹿珠：“……”这就是您的不用还？！


    沉默在新出炉的师徒俩之间震耳欲聋，大起大落的这一出出，叫鹿珠害怕的情绪彻底消耗殆尽。


    她能感觉出，虽然剑茗真尊气势惊人，看起来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剑茗真尊眼神清正，没让她有危险直觉。


    所以最擅长靠直觉行事的崽，又膝行后退一步，跪坐在剑尖附近。


    她礼貌又乖巧道：“前辈，鹿珠觉得拜师还是需要谨慎哒！煞石我帮您处理，灵石给您，就当相识一场的缘分叭！”


    剑茗也没生气，只哈哈大笑，这徒弟的性子像她。


    她用灵气将鹿珠摄到身前，拍拍她脑袋，语气更云淡风轻了。


    “进了我门下，就是我的人，想后悔也可以，下辈子吧。”


    “当然，你可以选择现在就去投胎。”


    鹿珠：“……”这是什么恶霸发言！


    既然离不了……她下意识撅起嘴，靠坐在剑茗身边。


    “那师父您陪我去救我姐姐！”


    没有灵石，替她省点灵石可以吧？谁知道新出炉的师侄帮她救姐姐，会不会继续挂账呀！


    化神真尊是云真界战力天花板，剑修就更不用说了。


    师父当然得免费，她甚至可以跟着一起去，煞石再多也不够用呢。


    她妖丹很快就能成，从家族负二代，成为宗门负二代，她提升血脉的渴望空前加强。


    剑茗不置可否应下，“可以。”


    反正她寻找她的杀戮道心本源，去哪儿杀不是杀，她在灵贷阁差评太多，也挣不到多少灵石。


    但还有个要求得提。


    剑茗一巴掌落在鹿珠软软的肚子上，直接将鹿珠顿悟时凝结出的一点妖丹本源拍散。


    “这些煞石你只能用来提升修为，等你突破练气中期，我们去秘境，在此之前，你不许结妖丹。”


    鹿珠迷茫捂着肚子，“为什么？”


    剑茗控制飞剑落在雪娘子山的山巅，“野生崽还敢瞎来，就你这点修为，压不住妖族血脉。”


    鹿珠愣了下，功法里没说啊。


    剑茗：“除非你想被那群眼高于顶的鱼抓去海底为奴为仆，或被别有用心的修士抓住剥皮抽筋熬鲛油，听我的就是了，别莽撞。”


    野生的混血崽，大多不被纯血种族接受，啥都得自己摸索着来，一不注意就会成为各族刀下的羔羊。


    剑茗当年就受过这个罪，她不知道鹿珠有传承，想收鹿珠也不只为了鹿珠是鲛崽，更多是物伤其类，不想聚宝盆被毁掉。


    鹿珠被吓得浑身发凉，所以这传承有啥用，也看不到，她差点就害死自己？


    咦呜呜，拜师还是有点好处的。


    说话功夫，俩人落地，这里鹿家庄不算太远，若是灵识足够强悍，甚至能看到鹿家庄的灯火。


    可惜鹿珠灵识只能探出去方圆十里，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到。


    鹿珠赶紧运转灵气，在手心撑起个火球，屁颠屁颠走到剑茗身边。


    剑茗见状，又扔给鹿珠一个瓷瓶，“这里面是鲛油，一滴可百年不灭，水中也能燃烧，跟储物戒一样，当做给你的见面礼。“


    总不能只有个口头的灵石，还有些垃圾当拜师礼，她剑茗真尊也是要面子的。


    鹿珠：“……”


    这见面礼送的鹿珠小脸儿发绿，这跟给鱼送鱼籽，给螃蟹送蟹黄有啥区别？


    她捏着瓷瓶，感觉浑身莫名有点疼。


    剑茗有点不耐烦地啧了声，“你不会不知道，鲛油是鲛血凝练而成吧？”


    可能千八百年前吧，剑茗被鲛人惹到，放了鲛人点血。


    这小崽子满脸见鬼的表情，瞎想什么呢。


    鹿珠松了口气，“师，师父，我是野生崽嘛！”她废她承认还不行！


    她决定，要告诉家里人，往后谁问都是没传承，不然她怕那位鲛人老祖被她个土包包气活。


    师徒俩在山顶站定。


    鹿珠想问，煞石给了她，师父处理啥？


    刚张嘴，就见她师父拔出剑，平淡朝着天际一挥。


    鹿珠仰头，澄澈的眸底映出天际一抹血色光芒，满天繁星像是副夜景画卷，转瞬被一分为二，好一会儿才缓缓合拢。


    剑茗猛地吐了口血，粗鲁抹掉。


    她懒得解开封印，练气修为，只凭化神神识硬莽，还是有点勉强，丹田受了点震荡。


    鹿珠又双叒叕被吓一跳，想掏出从俩崽那里坑来的养魂丹，没想到一个错手，把剑茗给她的盆掏出来举起。


    剑茗：“……”这崽是吓傻了吗？


    鹿珠赧然将这一出大孝给掩饰过去，“师父，这就处理好了吗？”


    要是还劈，她就不把盆收起来了，混血妖族化神真尊的血，也能炼器吧？


    回头可以给二爷用。


    剑茗神识在云真界数一数二，还能看不出个小崽子的心思？


    她将鹿珠脑袋揉得晃来晃去，“煞石不都给了你？我拼着受伤也要劈一剑，替你遮掩旁人视线，你个小崽还惦记我的血，可给你孝顺死了！”


    鹿珠有点不好意思，她赶紧抓住剑茗的手，软声讨好，“师父我错啦~师父你对我可真好。”


    师父你要不收回拜师礼当孝敬，就更好了。


    剑茗坦然收下这夸奖，取出个成人巴掌大的墨玉牌，抬手取了鹿珠一滴血，滴入墨玉牌中。


    墨玉牌很快亮起明亮的碧蓝色光芒，而后‘咔嚓’一声，一分为二。


    剑茗将其中一块扔给鹿珠，“这是你的弟子牌，往后有事，你可以直接找佟羲。”


    鹿珠被拎上剑，才反应过来，“师父，我不跟你回去吗？”


    她想好要忽悠师父先留在医仙阁的话，都没说出口呢。


    鹿珠倒不是非得呆在医仙阁，有鹿晴和宝轩在，鹿家收垃圾的事业不会受影响。


    她想留下，是想以天剑宗弟子的身份，跟灵医谷打好关系。


    若医仙阁和天剑宗能互帮互助，往后灵医谷不会一直是五域大比的老末，天剑宗也不用一直那么穷。


    灵医谷善医人，炼丹，种植，天剑宗善打人，伤己，搞破坏，这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友宗啊！


    剑茗诧异看了鹿珠一眼，“你想现在就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徒弟？倒是也可以，不过你师父我仇人不少。”


    想了想，她又补充，“仇妖也有亿点点。”


    若鹿珠血脉没问题，鲛人战斗力强悍，她倒是能带鹿珠回去，反正天剑宗弟子就得在打杀中修行。


    可这崽明显还弱唧唧的，血脉都没能完全觉醒，在灵贷阁……估计得一天哭一回，从早哭到晚那种。


    还不如在医仙阁呆着，还能多占医仙阁点便宜，替天剑宗弟子谋点福利。


    果不其然，鹿珠乖巧坐好，挥起小肉手，“师父咱快回医仙阁叭，鹿晴和宝轩找不到我，怕是要水漫金山。”


    最主要的是，这个月工钱明天该发了！


    怎么说呢，能看对眼成为师徒俩，俩人也确实都有点贪财在身上。


    *


    鹿珠下山，是提前跟徐嫣请过假的，回来不用登记。


    等她被剑茗顺手扔进鹿家崽的小院，已经是深夜。


    她挺着格外疲惫的小身板，坚强朝空气挥手好一会儿，才转身迈着小碎步，准备回去睡一觉压压惊。


    她敢肯定，天底下再不会有比她更刺激的拜师了。


    她轻轻推开门，进门后一抬头——


    “嗷嗷——唔！”鹿珠捂着嘴，差点被吓到精神错乱。


    鹿晴、宝轩、乔林、陈菁，一人手持一根蜡烛，双手捧着放在脸下面。


    四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全面无表情，仿佛集体诈尸。


    乔柏在一旁，额头贴着玉简，显然是没眼看这几个崽辣眼睛的动作。


    “你还知道回来……”鹿晴幽幽开口。


    宝轩压低嗓音：“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出去偷吃了……”


    乔林：“老实交代，别逼本少爷来硬的！”


    陈菁：“你比武又是合格你知道吗？你要站着看我们吃好吃的啦！”


    鹿珠：“……”


    槽多无口，她今天实在太疲惫，配合不动几个崽的仪式了。


    她叹了口气，小脸沧桑挥挥手，“没啥，我就抽空去拜了个师。”


    四崽：！！！


    乔柏睁开眼：“……拜入天剑宗？你拜了哪位剑修为师？”


    告诉他，哪个剑修这么不靠谱，大半夜收徒，往后叫箐箐避开。


    鹿珠整个崽猛地一呆，喃喃出声：“好问题，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叫啥呢。”


    四崽：？？？


    乔柏张了张嘴，总淡然冷静的少年，眼神难得露出几分迷茫。


    所以，这崽是拜了个寂寞？


    鹿晴和宝轩绷不住晚娘脸的小表情了，凑到鹿珠身边，看她新鲜出炉的弟子牌。


    翻来覆去，正面是天剑宗三个字和一把剑的标志，反面是七十二代弟子鹿珠八个字，再没有其他信息了。


    乔柏蹙眉，“七十二代？灵贷阁管事是七十三代弟子，你这师父辈分不低啊。”


    陈菁来精神了，“嗯？那我跟佟前辈一个辈分就行，我岂不是可以拜鹿珠为师？”


    乔柏：“……”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叫我听到这样惊悚的问题！


    鹿晴张大小嘴，疑惑问乔柏，“那我们是多少代……记名弟子呀？”


    乔柏感觉自己额角有点抽痛，“若是能拜师楚真人，算灵医谷第一百一十七代弟子。”


    因为修为原因，灵医谷弟子坐化的比天剑宗多，差的辈分就多了。


    好在各宗也不以这个来排辈分，只按修为和师父这一辈的称呼来划分。


    不然……鹿珠怕是要成为灵医谷老祖辈分。


    宝轩拍了拍胸口，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好，我姑还是我姑，我宝轩大哥没成孙子。”


    众人：“……”


    乔柏拽着还不想走的乔林和陈菁离开，鹿珠才跟俩崽多说了几句。


    嘿嘿……再累也不耽误炫耀啦。


    鹿珠拍着储物袋，得意道：“我这里面的煞石数量说出来能吓死崽，是师父给我的拜师礼，见者有份，咱们平分？”


    俩崽：“……”大意了，还可以这么坑崽？


    鹿晴和宝轩愤愤转身，只留给鹿珠两个极其愤怒的屁股。


    留鹿珠捂着小嘴窟窟窟笑半天，有了家里的崽充电，好歹打起点精神来，也不用睡觉休息了。


    睡啥睡，有个化神真尊做师父，救姐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煞石也足够，她要努力修练，尽快突破到练气七层，跟师父外出闯荡！


    想着自己已经练气五层了，怎么也比练气三层厉害，上次她还一下子消化了两百块煞石呢。


    鹿珠豪气万分打开阵法，取出十块煞石在自己面前摆开，运转功法——


    “嗷唔呜呜……”仗着有阵盘在，余音袅袅的狼嚎持续了一会儿。


    装逼失败的崽，老老实实吃下清灵丹，面前放着个盆儿，噼哩吧啦砸着鲛珠，抽噎留下六块煞石，这才终于能开始修练。


    *


    鹿鸣很轻易就接受了剑茗真尊的建议，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进了灵贷阁做杂事弟子，只等天剑宗两年后的招新。


    大概是因为妹妹的刺激，进入灵贷阁后，靠着佟羲的指点，和他自己不要命的打法，突破到了练气四层。


    因为鹿珠的缘故，鹿家将煞石回收后，不用再给灵贷阁了，借口直接给剑茗真尊，全给了鹿珠。


    短短两个月功夫，鹿家没用花费鲛珠，挣到了二十块上品灵石，总算是没那么窘迫，可以开始还医仙阁的灵石。


    此时，距离鹿珠穿越，也不过刚半年出头。


    剑茗真尊对鹿珠的修炼速度预估的非常准确。


    鹿珠消化煞石确实快了许多，一晚上能消耗掉五十块左右，后面还渐渐增多。


    鹿家收煞石的事情已经传开，加上鹿鸣前面给的三百块，鹿鸣两个月时间内，共给了鹿珠两千块煞石。


    加上剑茗真尊给的，总共四千煞石，将将好让鹿珠冲破第二十一个灵窍，成为了练气七层修士。


    楚寒雨以为鹿珠是拜师剑茗后，找到了治疗灵根资质的办法，心里忍不住再次感叹。


    玄阴体若不为煞气所扰，与道体一般令人羡慕，这修行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好在他的俩记名弟子也不错。


    大概是被鹿珠刺激到了，加之有楚寒雨给的道蕴完美固灵丹，俩崽也突破练气三层，进入了练气四层。


    乔柏靠着盘龙焰的焰心灵息，将《紫气烈焰诀》修炼至入门，他在练气四层压制好几年，一下子冲到练气六层。


    乔林和陈菁慢一点，但在所有崽都卷的情况下，他们噙着泪日夜修练，抽空偷玩，也突破到练气三层。


    鹿珠站在灵田地头，拍着小肚皮，仿佛大丰收的农民伯伯一样感叹，大家果然都有光明的未来呀！


    感叹完，鹿珠往灵田角落放下最后一颗煞石，马上跟做贼一样，左看看右望望，还探头出阵法，运起灵气仔细听了听。


    很好，没人路过，也没有崽崽们的动静。


    上次她考核完，趁夜色一个人偷跑，现在崽崽们一到晚上，看她那俩招子都放光，鹿珠根本没机会再偷跑。


    师父已经发了传音符告诉她，随时可以前往秘境，救姐姐当然宜早不宜迟啦。


    谁说偷跑只能是晚上，今天她鹿小鲛就要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下山！


    她换上一身医仙阁弟子花灵石可以买的白色法衣，还特地将脑袋上俩包包放下来，又艰难抬着小短手，将一部分头发散开，一部分编成两个麻花辫放在胸前。


    然后鹿珠带上从执事堂换的防毒面具，薄如蝉翼的面具贴在脸上，以灵气激发后，像是人的第二层皮肤一样。


    鹿珠原本白嫩肉乎的小脸，转瞬变成了一张圆滚滚的黄皮小崽模样。


    做完准备，鹿珠稍稍松了口气，笃定自信地抡起小短腿，踏出了灵田阵法。


    第26章


    一出灵田, 鹿珠立刻放出她二爷给她的飞行灵舟。


    以灵气激发后，鹿珠小身板匍匐进灵舟内，毛绒绒的脑袋贴在舟沿内侧, 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主打一个将谨慎进行到底，嗖嗖往山下飞。


    她可不是怂, 就是担心遇到意外来崽, 多做点准备罢辽。


    要在路上遇到崽, 先装不认识。


    装不过？那就加大灵气看谁跑得快。


    跑不掉？那只能借口自己是去偷吃未果，跟师父约改天啦。


    鹿珠并不自大，反正勉强凑凑, 咋也比那几个真正的少年和崽崽强吧？


    结果她从灵田出来后，飞了半盏茶功夫, 啥意外都没遇到。


    在灵田中忙碌的杂事弟子，偶尔抬头看看鹿珠这艘外观平平无奇的灵舟，他们日常也不少见有人在上空飞，多看一眼的都没有。


    鹿珠：这河狸吗？


    直到飞至山脚下, 她也没遇见几个崽, 不得不说, 这还叫她有点淡淡的空虚呢。


    不过空虚总比被崽抓包强，她喜滋滋下了灵舟。


    守山弟子低眉顺目站在石壁前, 她好久不见的师父百无聊赖抱着剑等。


    看到鹿珠，剑茗嗤笑, “就你这身形个头, 光变脸有何用？你还不如不伪装。”


    鹿珠小声道：“那您装练气期, 不还是说上天就上天，咱师徒俩就谁也别嫌弃谁了。”


    都是半斤八两的货, 没意义。


    剑茗：“……”


    守山弟子脑袋压得更低，生怕知道太多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


    剑茗只扯了扯唇角，啥也没说，态度比第一次接鹿珠他们单的时候还好，没有血腥味儿，没有煞气，堪称平和。


    鹿珠顺利登记了完灵息，挠着脸颊感叹，就，如此顺利？


    果然偷跑还是得放在大白天哇！


    终于放下心的鹿珠，抡起六亲不认的小短腿儿，快活往师父那里跑，也就没瞧见守山弟子抽抽的嘴角，和努力憋笑的唇角弧度。


    鹿珠声音雀跃：“师父！咱们出发！别叫崽们——嗝！”


    话没说完，剑茗真尊身边灵气波动一瞬，一个阵盘突然出现在她师父脚边。


    她被突然出现在师父身边的几个崽吓到打嗝，隐匿阵盘？！


    她小嘴儿张成鸭蛋状，她乔大哥，乔二哥，箐箐姐，她哥，她鹿晴姐，她鹿大侄儿……两大四小，面无表情排排站。


    从高到低，比移动信号还特娘多一格，整齐过头了。


    鹿鸣揣着手跟乔家三兄妹站在一块，见证友谊小船的风浪。


    鹿晴瞪着眼，稚嫩嗓音略阴森，“别叫我们怎么呀？你说，我们绝对不挠你。”不挠死你！


    鹿珠心虚看向微笑不语的哥哥，又干巴巴看瞪圆了狗狗眼的俩崽。


    她反应速度极快，小手立马狠狠掐腚，上前热情握住鹿晴的小手，眼泪汪汪。


    “我实在舍不得你们，怕自己会哭成狗，才想偷偷走，你们怎么不理解我一番苦心呐！”


    宝轩呆了，喃喃道：“怪不得我做不了大哥，竟然得这么不要脸咩？”


    鹿珠：“……”


    要不是担心俩崽水漫金山，今天鹿宝轩的腚高低有一半保不住！


    但又一次出乎鹿珠意料，俩崽没闹腾，不知道是因为剑茗真尊那冷硬的气场怂了，还是因为他们知道鹿珠要去救姐姐。


    鹿晴只哼哼两声，宝轩也冲鹿珠做了个鬼脸，没再说别的，叫鹿珠感觉跟做梦一样。


    乔林倒替俩崽子嗷呜起来，“鹿珠哇！呜呜……我也想去！”


    陈菁眼神放光看着被剑茗真尊抱在怀里的剑，“我也好想一起去。”


    乔柏冲鹿珠笑，“要不是家里也要带我们去乔家的小秘境历练，我还真想带着阿林和箐箐跟你们一起去。”


    他从储物袋取出个流光溢彩的飞行法船，“笔记玉简还要过阵子开始卖，这艘法船能叫十几个人都舒舒服服如履平地，算乔家提前送给鹿家的诚意，助你们一路顺风。”


    鹿珠下意识伸出小手，“那怎么好意思呢，乔大哥你们家里竟然有秘境？”


    咋，矿都不够财大气粗了吗？


    这船灵光四溢，看起来像是比法器更高一阶的灵宝！


    娘咧！她不怀疑自己在做梦了，她做梦梦不了这么美！


    鹿鸣偷觎剑茗真尊的神色，拍了拍妹妹的脑袋：“五大城池的大家族，多都有属于自己家的秘境，五大宗门也有秘境。”


    所以，别当着你师尊的面，露出这么土包包的羡慕神色，天剑宗的大秘境乃至上古秘境都不缺。


    鹿珠睁大眼，看向剑茗真尊，眨巴出了不知道多少崇拜。


    “师父，我们啥时候能去天剑宗的秘境呀？”


    剑茗扯了扯唇角：“你想去，凭弟子令牌，随时。”


    只不过木域多妖修，还坐落着几万年前那位邪修的墓冢，秘境危机重重，能不能活着出来是个问题。


    不耐烦跟几个崽叽叽歪歪，剑茗道：“赶紧的，再耽误天都黑了。”


    乔柏拉住伸着手嗷嗷呜呜的乔林，陈菁也不舍地冲着鹿珠和其他崽挥手。


    鹿珠比他们还依依不舍，咋也得对得起乔大哥送的礼嘛！


    不过立刻，她就感觉出了不对。


    鹿鸣和鹿晴、宝轩很自然站到鹿珠身边，鹿鸣甚至自然而然接过乔柏送的法船，放入灵石激活。


    “走吧。”


    鹿晴和宝轩利落跳上甲板，疑惑看向鹿珠。


    鹿晴问：“你等啥呢？”


    鹿珠呆呆道：“不是，你们走哪儿去啊？”


    鹿鸣微笑：“我要保护露珠儿，还是露珠儿觉得哥哥没用？”


    鹿珠赶紧摇头，“哥哥最腻害！”谁也不能诋毁她哥哥，哥哥也不行！


    但另外俩崽……


    鹿晴咧着两排小白牙得意地笑，“大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姐姐，我怎么就不能救大姐啦！”


    宝轩拍着储物袋嘿嘿，“放心吧，师尊给了我们不少好东西，我会保护小姑哒！”


    鹿珠立马扭头看剑茗真尊，“师父，你同意？”这可是一群跟鸡比乖的崽哇！


    剑茗无所谓扫了眼法船，“要是你们不想一出城就被抢到光腚跑，别用这船，换鹿珠的灵舟吧。”


    反正都是菜鸡，一个是带，一群也是放，她刚才还以为那俩哭唧唧的崽也要跟着，眼下少仨，四舍五入赚了呢。


    鹿珠：“……”那她这几天狗狗祟祟，准备辣么久，大白天出来跟做贼似的，到底是为什么？！


    她鼓着小脸儿拿出灵舟递给鹿鸣，蔫哒哒爬进去，靠在闭目养神的剑茗身边，颇为忧伤看着医仙阁渐渐远去。


    咦呜呜，等她回来，一定要坐乔大哥送的法船，从山脚飞回小院！


    其实鹿珠的飞舟就够叫鹿鸣和俩崽嫉妒的了。


    鹿家其他人用的都是飞剑，跟剑修或筑基期能驾驭的灵剑不同，只是剑形法器，仍要以灵石激活才能飞。


    做成飞剑原因朴实，为了省材料。


    对家里最出息的三个崽崽，二长老双标了一把，给三小准备的都是飞舟，俩崽的还没拿到手。


    鹿珠这艘飞舟外表是木舟，雕刻了些吉祥花纹，还特地做旧，看起来就像是穷修崽的标配。


    内里却是大有乾坤。


    二长老从灵贷阁卖了上好的中品庚金铁精，以自己抠搜多年攒下的好材料，将里面打造成碧蓝色的贝壳花纹，还泛着淡淡金芒。


    从里面看，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小舟似的。


    庚金铁精做剑修用的灵剑都可以，做成飞行法器，连筑基初期的修士都打不破。


    舟不算太大，只在尾端做了一个不算大的房间，算作修炼室。


    等到出了金域城，用不着剑茗以神识抵挡禁飞阵法，遮掩他们的行迹后，她毫不客气占了房间。


    留下一大三小开始算账。


    哦，鹿鸣不掺和，只负责掌控灵舟。


    三个崽顾忌到剑茗真尊，还特地布下了隔音阵盘，才开始掐。


    他们不知道，对化神真尊的神识而言，这最多一品中阶的阵盘跟没有一样。


    剑茗躺在屋里，看着三个崽仿佛刚出生没多久的猫崽子，你给我一下，我挠你一把，嘎嘎乐着翻滚，觉得崽们挺无聊的，还有点吵，烦。


    但这么想着，她因为动用神识而控制不住的杀意，却不自觉慢慢消退了下去。


    *


    他们要去的雾舀秘境属于天道宗。


    天道宗身为云真界第二大宗门，不用像天剑宗一样承担镇压邪修墓冢的责任，便占据了离鲛人海最近，也是最大的一个域——水域。


    雾舀秘境在水域西南侧，反而离木域比较近，在距离木域城五百余里外的一处山谷之中。


    金域和木域相邻，从金域城出发，以筑基期修为全力御器，五日就能到。


    鹿鸣跟鹿元壮和爷爷在外行走过多次，对外面的世界有所了解，三个崽实打实的第一次出远门，看哪儿都觉得新奇。


    加上他们这一行都是练气期，剑茗真尊不管事儿，他们驾驭灵舟没办法一直行驶，走走停停，半个月才到达雾舀秘境所在的山谷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是天道宗派遣弟子，在这里建的一处中转休息营地，为进出雾舀秘境的修士提供些便利。


    雾舀秘境资源不算丰富，煞坑还不少，大宗门看不上，属于对外开放的中型秘境，付灵石就能进。


    除了天道宗负责坐镇看管的巡逻队住所外，营地里还有些丹药铺子和法器铺子排列在街道两边。


    铺子之外的空隙和空地上，有些形状不规则的帐篷，里面有声音吆喝着售卖收购各种天材地宝。


    鹿珠伸着耳朵听得格外仔细，跟赚钱有关的事情，都在她的兴趣范围之内。


    俩崽有样学样，听得也很认真。


    鹿鸣停下灵舟后，三个小崽跟在剑茗身后，目不暇接看着这热闹非凡却不算太乱的新鲜地界。


    他们已经不是刚出家门的土包包了呢，并不像刚进金域城那么胆怯，手拉着手到处看，格外兴奋。


    因为这里来往的修士，竟有好些都不是人！


    字面意思，有脑袋上长着长耳朵的女修，踩着一辆胡萝卜样式的小车，叫卖灵食。


    仨崽吸溜着口水继续看，还有拖着长尾巴的男修，尾巴在半空中转着花样一甩一甩的，竟发出格外悠扬的哨声声响。


    男修见三个崽目不转睛看他，还冲他们眨眼，一张嘴，火红的开叉舌尖就吐了出来。


    三个崽倒吸口凉气，唰得藏到剑茗真尊身后，得到了剑茗一声轻笑。


    等了会儿，见没动静，仨崽又心痒痒地探出脑袋来看。


    长耳朵女修和长尾巴男修都过去了，一个脑门上顶着灵犀牛角的壮硕妇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不知为何，顿住脚步。


    看到三个大眼睛放光的小崽，她笑着将有崽脑袋大的手伸过来，里面放着几块灵犀乳糕。


    仨崽眼神放光，赶紧去看剑茗真尊和鹿鸣。


    剑茗面无表情没吭声，鹿鸣小声道：“快谢谢这位金丹前辈。”


    哇！金丹期的灵犀牛？！


    仨崽乖巧接过灵犀乳糕，小动静都跟鹿珠学得又甜又软，“谢谢前辈！”


    妇人笑了笑，冲剑茗真尊行了个礼，“最近因天道宗道体结丹，有邪修趁结丹大典作乱，刚被镇压，木域不算太平，早些进秘境的好。”


    走的时候，妇人的大手落在崽崽们头顶，一手揉仨崽，留下略粗糙的温暖触感，叫三个崽脑袋挤挤挨挨，下意识往大手离开的方向歪了歪。


    鹿鸣笑眯眯看着，自家崽实在是太可爱了！


    鹿珠的好奇心已经突破天际了，她迫不及待给鹿鸣传音：“哥哥！灵犀牛也能化形吗？”


    不只是她给鹿鸣传音，鹿晴和宝轩的问题也一个接一个。


    “四哥四哥，你看那边，是我们吃过的寒霜羊在跳舞吗？”


    “四叔四叔！哇！那里有鲛人在喷火？！鲛人还能喷火？”


    鹿鸣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是好。


    剑茗放出一点威压，压制住几个过于活跃的崽，挥手布下隔音灵罩，声音直接在鹿鸣和仨崽脑海中响起。


    “此处距天剑宗坐镇的木域近，木域是妖修族地，此处化形妖修，多为妖族大能和人修混血，他们要么实力强悍，要么背后靠山强悍。”


    “你们传音，对金丹期以上的修士而言，跟在他们耳边嚷嚷没区别，在金域城，你们能吃它们，在这里，它们也能吃你们，懂？”


    鹿鸣心下一凛，赶紧躬身，“多谢老祖指点！”


    三个崽也赶紧收起过于兴奋的神色，都乖乖点头，表示懂，特别懂。


    不想成为盘中餐，就要学会闭紧嘴。


    剑茗见四个崽都老实下来，也没告诉他们，这里有好些修为强悍的混血妖族，都知道她的身份。


    大概率也被她救过许多次，不会跟平均年龄勉强双位数的崽们计较。


    因为她知道，恨不能将她扒皮抽筋放血的更多，还是早些进秘境为妙。


    “鹿鸣，用灵贷阁弟子牌去登记，我们现在就进秘境。”


    剑茗以前不怎么遮掩自己的身份，在人多的地方呆着，有可能像刚才碰到那灵犀牛妇人一样，被认出来。


    倒不是怕护不住这几个崽，但她若是杀性起来，会很麻烦。


    鹿鸣比较靠谱，也听话，赶紧掏出自己的弟子牌，到镇子口登记。


    对他有教导之恩的佟羲，都得叫这位老祖，他敢不听话吗？


    负责登记的天道宗弟子，是个耳侧有淡淡鳞片的圆脸女修。


    看到长相俊美，体型又格外壮硕的少年郎，女修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道友总共几位呀？”


    嗯？鹿珠眼神闪了闪，若非记住师父的叮嘱，这会儿怕是小手要揣起来，瓜子嗑上了。


    俩崽还不懂，她是个伪崽懂哇！


    这位女修前辈……肯定是看上她哥哥了，眼里直冒粉红泡泡！


    鹿鸣倒没想那么多，感觉出对方筑基修为，只恭敬道：“回前辈，总共五位，都是练气期。”


    女修脸上红晕又加深许多，手上动作都羞得乱了起来，匆匆递过五个通行令牌给鹿鸣。


    她声音羞得软绵绵的，“一人十块中品灵石，若道友愿与我睡一觉，我可以不收你们的灵石。”


    鹿珠：“……”不愧是她哥，靠脸就能挣钱！


    俩崽使劲儿捂着小嘴，克制着激动偷偷抽气，在心里呐喊——


    跟她睡！


    要是睡一觉能赚五十中品灵石，他们俩甚至想代劳！


    保证躺下就打呼噜那种！


    鹿鸣也听懂了，脸上被热气蒸腾出淡淡绯色，好在他肤色深，看不太出来。


    他轻咳几声，压住卖身的冲动，掏出五十中品灵石递过去，“多谢前辈青睐，只是我们急着进秘境，只能辜负前辈好意了。”


    实话说，若非知道对方肯定是惦记他的阳元，对修士而言，幕天席地就能省钱，双赢好么！


    穷惯了的鹿家孩子，还真可能会考虑。


    *


    等进入秘境，剑茗才轻笑出声。


    “啧~粉焰琉璃蚺，喜交……”考虑到有崽，她稍微委婉了点。


    “喜睡一觉后绞死另一半，血肉灵力皆成为他们修练的本源，那条还是金丹后期神识，估摸着是出来猎艳，你倒是好运气。”


    鹿鸣脸色一白，差点汪一声抱住自己，男修行走在外，也这，这么危险吗？


    仨崽张大小嘴。


    懂的懂了，不懂的也懂了，那位圆脸女修，跟她睡觉要命哇！


    鹿珠赶紧抱住哥哥的手，“往后我们一定脚踏实地，不走捷径！也不睡捷径！”


    鹿鸣：“……”


    原本跟随家人在外头闯荡过许多次的鹿鸣，这一刻收起了那点有长辈保驾护航的侥幸心理，心一点点往下沉，越沉越谨慎。


    不谨慎不行，就一条命，睡不起！


    第27章


    秘境里并不像鹿珠想象中那样山清水秀, 仙气缭绕，反倒比外面更像个普通山谷。


    天空是雾霭蓝，没什么阳光, 所以秘境整体都有些阴森。


    远处几座墨绿色的山头稀稀拉拉错落着, 山下高大又浓密的树林倒随处可见。


    他们从小镇后面的山谷进入秘境，进来是一片比较开阔的滩涂, 一条小河从远处蜿蜒而来, 渐渐消失在森林之中。


    远眺丛林, 隐约能见到黑气缭绕着，以反物理的角度往天际飘荡。


    鹿珠看得心下激动，她知道, 那些地方大概就是煞气多的地方。


    她身上已经没了煞石，也许可以去那些地方结妖丹。


    鹿鸣沉下心后, 看向剑茗，“前辈，您看咱们往哪儿走？”


    灵贷阁修士护送鹿瑶失败，应该知道那个煞坑在哪里。


    鹿鸣不能查看订单记录, 剑茗真尊身为老祖, 来秘境救人, 肯定能查看。


    剑茗没回答他，只掏出个储物戒递给鹿珠。


    “里面是这阵子我没用的煞石, 应该够你结妖丹并且修练至练气大圆满，若是不够, 可以寻找煞气少一些的地方吸收试试看。”


    “记住, 不要贪多贪快, 我也修练《煞元录》，等修为高了你就知道, 煞气不能完全炼化，会影响神识和道心。”


    “等你血脉彻底觉醒后，身为鲛族，你应该能炼化掉这部分煞气，到时候再提升修为也不晚。”


    鹿珠心里咦了一声，《煞元录》？


    不是《混沌煞元录》吗？


    她的传承分明告诉她，混沌气可以炼化这部分煞气，不会反受煞气所扰。


    她刚要开口，眼皮子猛地跳了几下，叫她突然顿住话音。


    对家人她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对于这刚拜的师父……虽然师父很好，她总莫名有点忐忑。


    说不出是在忐忑什么，她觉得自己得到的传承，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东西。


    剑茗见状，伸手摁了摁她的小脑袋，“别多想，你我非同族，功法也不同，我自有我的道。”


    她这么说，鹿珠反倒更想说出自己的传承了。


    若非为了她的安危，师父就不会收下她做徒弟，还免费来帮她救人。


    免费诶，多么珍贵的师徒情谊！


    见鹿珠张嘴，剑茗冲她摇头，继续传音：“不要在这里乱说话，有话等回灵贷阁再说。”


    雾舀秘境虽无丰富资源，谁也不能肯定就没有珍稀天材地宝出世，天道宗定会在这里面设下些查探的道修手段。


    对她无用，几个崽防不胜防。


    以她几千年的阅历，这鲛崽情绪等于全挂在脸上了，她看得出，这小徒弟怕是有点不俗机遇。


    一个混血鲛崽，还是天剑宗弟子，天道宗不会放在心上。


    可若真能帮上她这个化神大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人修还是妖修，云真界能以煞气修练的化神大能，可不止她一个。


    鹿珠乖巧闭上嘴，心里却越来越愧疚。


    咦呜呜，她师父也太好了叭？


    她不该警惕如此宝贵的师尊的。


    等出去后，她一定原原本本将功法告诉师尊！


    她这念头刚起，剑茗就挑着眉对鹿鸣道：“你们几个爱去哪儿去哪儿，别往煞气太浓郁的地方去，应该不会死，我去找煞坑，找到回来带你们去。”


    鹿珠小脸上的感动一顿：应该？


    剑茗指着鹿珠手里的储物戒，“煞石空出来，你拿着，找到灵植灵兽都留着，里面有生机法阵，回去能换灵贷阁积分和医仙阁的灵石。”


    不等鹿鸣应下，鹿珠赶紧抓住剑茗的衣袖，“师父，您要扔下我们自己走吗？”


    万一遇到他们打不过的修士或妖族，亦或是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呢。


    师父不是说会保护他们吗？


    剑茗勾着唇敲她脑袋，“你们四个修为都不算太低了，加起来筑基初期也有一战之力，打不过也能跑。”


    “修为再高的，你们得罪了，你师父我才练气期，我也打不过啊，找我有啥用。”


    鹿珠目瞪口呆，在外头师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哇！


    说好的化神大能呐？


    剑茗无辜摊开手，显得格外欠揍，“哦，我难道忘了告诉你？那晚我劈开此界空间，受了重伤，无法解开封印了。”


    其实她给四个崽子身上都放了一丝神识和剑意，起码保证他们不死还是可以的。


    可谁叫这些崽都因为天剑宗穷拒绝过她呢，就叫他们继续这样以为吧。


    嗐，她不是小心眼，只是为了锻炼云真界未来的花朵罢辽。


    鹿珠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您为啥不在进入秘境之前说呢？


    她轻易不会后悔，可……佟师侄，你在哪？你快来呜呜呜……


    剑茗拍拍鹿珠脑袋，用那晚说拜师礼做孝敬的语气，云淡风轻道：“放心，你们若遇生死危机，大喊救命，我应该能听到。”


    鹿鸣：又是应该？？


    鹿晴凑过来，满怀期待看向剑茗，“前辈，我们喊救命，您会来救我们对吧？”


    剑茗唔了声，点头，“应该可以，大不了我就打开封印，虽然强行解开封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道心，会无差别杀戮。”


    鹿鸣和仨崽：“……”我们应该不可以！！！


    剑茗继续挽尊，“只要你们躲得够快，不被我杀掉，就算我救你们了嘛！”


    鹿鸣和三崽坚强吸了口气。


    鹿鸣：“前辈慢走。”


    鹿珠：“师父别急着回来，我们定会小心哒！”


    鹿晴：“前辈会不会饿？我还有辟谷丹哦！”


    宝轩：“前辈照顾好自己，我们会想您哒！”


    剑茗憋着笑，毫不害臊将小崽子们贡献出来的辟谷丹……还有不得不贡献出来的灵果干都收下，驾驭飞剑离开。


    鹿珠捂着小嘴咦咦呜呜，哭不敢哭，说不敢说，问就是怕被不该听到的和她师父听到，崽会死的更快。


    哪有什么师徒情，全是幻觉！


    此刻，鹿家一大三小心里都飘荡着同样的感叹——


    果然免费没好货哇！


    *


    来秘境的一路对鹿家三个崽而言，跟郊游一样快活。


    而进入秘境后的日子，如果非要形容，更像是恶鹰抓小鸡的大逃亡，他们就是那些可怜的小鸡。


    秘境到处都是妖兽和灵兽，甚至还有游荡打劫的修士，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鹿鸣带着仨崽，进入秘境头一个月，因为谨慎，收起鹿珠的漂亮灵舟，只在地面活动，主打一个字——苟！


    安全就是胜利，平静就是真谛！


    别说什么以少打多，跟话本子里的傲天大能一样大杀四方，逼王光芒万丈高。


    咦呜呜，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话本子里也没有坑货和贷款啊！


    鹿鸣带着几个崽小心翼翼在树林边缘探路，拿着鹿瑶的命牌，试着看能不能找出姐姐的位置。


    命牌上的血点还算稳定，但位置并没有任何变化。


    无奈，他们几个只能一边收集秘境中的灵植，一边修行，等待剑茗真尊的消息。


    秘境中不管是煞气还是灵气，都格外浓郁，甚至比医仙阁丙班的灵气还要活跃。


    出行之前，鹿珠找周龄师兄换了些鲛珠，给了哥哥。


    鹿晴和宝轩师尊也给了他们些鲛珠，他们身上还有凝煞法器，修行基本不受影响。


    大家在秘境中修练起来，速度比在外面快十倍不止。


    令鹿珠意外的是，剑茗真尊一下子给了她一万煞石。


    鹿珠：金域城还有这么多煞石？


    算起来……她师父又贪了她五十块上品灵石！！


    她愤愤拿煞石修练，也许是心太痛了，竟然能同时消耗二十块煞石。


    可即便她消耗的快，修练速度也没比其他人快。


    灵窍需要的煞气越来越多，更令崽焦急的是，妖丹本源被师父打散后，她迟迟感觉不到结妖丹的契机。


    两个月下来，鹿鸣和俩崽集体冲上了练气六层。


    鹿珠消耗掉一半煞石，刚冲破第二十二个灵窍，将将进入练气八层。


    当然，这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说出去要被大部分修士套麻袋那种。


    鹿家人都很容易满足，他们来秘境主要为了救人和挣钱，修练只是顺带的嘛。


    而且修行速度太快也并非好事，几个崽崽要是心境跟不上，筑基时就很容易产生心魔。


    所以，大家都各自进阶有所收获后，就不再以修练为主。


    包括鹿鸣在内，全取出笔记玉简，对照着玉简中比较值钱的灵植和妖族，往储物戒里存货。


    两个月后，剑茗真尊依然无影无踪，他们有点等不住了。


    主要是外头能捡的灵植，能杀的妖兽都收集的差不多。


    秘境中也不是没有更好的资源，但那里多伴随着修士之间的打斗，或者二品以上的灵兽。


    问就是打不过还苟不住，鹿鸣带着三个崽，记着那睡一觉要命的教训，实在不敢去。


    鹿珠一直觉得，他们鹿家人其实更适合做生活玩家，至于打打杀杀，哪儿有挣钱重要！


    所以崽崽们倒是也高高兴兴跟着鹿鸣，一路捡钱……不是，捡灵植捡得很开心。


    暗中尾随的剑茗真尊却憋了一肚子气，看这几个崽子狗狗祟祟的模样，杀意都快气出来了。


    明明修为不低了，怎就这么苟？


    简直一点都不像天剑宗弟子！


    她完全忘了鹿晴和宝轩是医仙阁弟子预备役，鹿珠还发育不完全。


    实在看不下去，她心神一动，将原本撵走的妖兽引到了林子边缘。


    原本那些游荡抢劫的修士，先前多被剑茗以反打劫的理由，杀的杀，撵得撵。


    既然带几个崽进来，怎么也得安全带回去，她想走远，腿也不听啊。


    这会儿恰巧见有俩比四个崽还狗祟的修士往这边来，她眼一闭，头一扭，只当看不到的。


    若是不逼一逼，鲛崽的妖丹，这辈子也别想结成了。


    *


    鹿珠完全没感受到她便宜师父的苦心，但也有点不想苟了，起码不想再苟在林子外头。


    外头都遇到那么多值钱的灵植和妖兽，起码能还清医仙阁四分之一的贷款了呢！


    那林子里头……也许此行除了救人，还能脱贫？


    出来之前，她禀报了徐嫣，徐嫣给了她好些疗伤和解毒的丹药，还给了她一块护身玉佩。


    鹿鸣从灵贷阁换了不少剑修储存起来的剑符，多是练气期的，还有几张筑基期的。


    佟羲给了他一张金丹期的剑符，鹿鸣收着，做为他们最后的保命手段。


    鹿晴和宝轩就更不必说，他们出门历练，自然是要禀报师尊嘛。


    小嘴儿那么一撅，两泡泪那么一挂，楚寒雨给他们保命的好东西比鹿鸣和鹿珠还多。


    鹿晴和宝轩抠归抠，对家人还是舍得分享的，掏给鹿鸣和鹿珠几个高阶防护法阵。


    一大三小武装到位，基本不是遇到金丹期，应该都不算要命。


    想想能挣到的灵石，不用鹿珠多说，大家就携手进了浓密阴森的森林之中。


    一进森林，他们就感觉气温瞬间下降许多。


    身为修士，他们几乎已经能无视寒暑，这森林中的冷意，却还是能让他们感觉到不适。


    这冷意有点邪门啊！


    鹿鸣和鹿珠下意识提起心，愈发小心翼翼。


    他俩修为最高，晚上由兄妹俩轮流守夜。


    白天鹿鸣和鹿晴一组，鹿珠和宝轩一组，轮换着出去打探，剩下一组打坐修练或休息。


    森林中几乎没有人修，遇到有躲不开的妖族，四个人就一起猎兽。


    前面两个多月的配合，一大三小默契许多，几番遇到一阶灵兽和妖兽，他们跟在外头的时候一样，都很快就解决掉。


    这叫三个崽心态都忍不住放松了些。


    即便剑茗真尊警告他们好几次，几个崽比先前谨慎得多，可属于孩子的跳脱很难完全控制。


    鹿珠是仨崽里最谨慎那个，偶尔发现一株自己学过但没见过的珍稀灵植，还忍不住捂着小嘴轻轻欢呼。


    “芜湖！上品养魂草，一百中品灵石！”


    “哇唔！鹿晴你看，这是不是筑基丹要用到的灵菘草？两百中品灵石一颗，两百啊！！”


    鹿晴眼神放光，赶紧上前采集。


    这一路下来，他们都服气鹿珠这气运了，一碰到值钱的东西，火眼金睛。


    鹿鸣和鹿晴、宝轩一如老鹿家人，别说好运了，不倒霉就是好事儿。


    路上的妖兽，多是鹿鸣和鹿晴遇到的。


    宝轩被鹿珠带飞，遇到的反而少一些，叫宝轩在鹿晴面前得意了好几回，比较废腚那种。


    鹿珠喜滋滋看着鹿晴和宝轩蹲在地上嘿嘿笑，看这片阴森树林的眼神直放光。


    上辈子她没机会玩耍，这辈子才明白，为何崽们那么喜欢探险和寻宝游戏。


    未知和好奇，对崽崽们而言，永远像黄泉彼岸的曼陀罗花，明知它危险，却依然控制不住心醉神迷。


    宝轩喜欢蹦蹦跳跳，这会儿又收集到十几株灵菘草，那可是几十块上品灵石呢！


    他忍不住掂着脚蹦跶两下，肉嘟嘟的小脸都跟着颤，配上咧开的小嘴，看着格外喜人，叫鹿晴和鹿珠看了直窟窟窟地笑。


    鹿鸣唇角也不自觉往上翘，只是没等他笑出来，脸色猛地一变，突然朝着宝轩扑了过去。


    宝轩在前头，听着窟窟窟的笑声有节奏的蹦跶，突然被鹿鸣一剑鞘抽腚上。


    “嗷——”


    宝轩捂着腚摔出去，疼哭了，“四叔！腚不是这么用的哇呜……”


    鹿鸣：“……闭嘴！赶紧跑！”


    鹿鸣抽开宝轩后，顾不得多说什么，在鹿晴和鹿珠的目瞪口呆中，一剑挥了出去。


    “吼——”一只流着恶涎的重瞳妖虎怒吼着蹦出来，落在刚才宝轩蹦跶的位置。


    鹿晴瞳孔猛地一缩，嗓音发抖：“重瞳妖虎！”


    二品初阶妖族，妖兽比灵兽战斗力高一阶，相当于筑基中期修士！


    暗处两个修士因为人少，盯了这几个崽子许久，因为灵菘草刚打算动手，见状突然顿住脚步，目光闪烁地对视。


    他们替鹿鸣灿烂笑了出来。


    重瞳妖虎，那双重瞳能制作破妄法器，甚至灵宝也能炼制，在外头比三品妖丹卖的还贵，至少一百上品灵石起。


    加上那些灵菘草，他们这一趟赚大发了！


    其中吊角眼的修士咧着嘴给伙伴传音：“师兄，咱要不帮这几个小崽子一把？我看他们手段不行，别叫妖虎跑了。”


    他师兄翻个白眼，掏着耳朵骂：“你是不是傻，先叫他们鹬蚌相争，咱就着热闹趁机布个杀阵多好，还省得有漏网之鱼。”


    吊角眼：“哇！还是师兄你聪明！”跟了小崽子们一路，这语气词他也不自觉过来了。


    高高站在大树之巅的剑茗深吸了口气，恶心到差点忍不住拔剑弄死这俩玩意儿。


    但看底下手忙脚乱的几个崽，她闭了闭眼，忍着没动。


    *


    重瞳妖虎修为着实比鹿珠他们高太多，鹿珠有点后悔撺掇哥哥他们进树林了。


    她紧紧咬着唇，抖着手迅速在自己和鹿晴、宝轩身边布下灵气罩。


    然后她和鹿晴使出吃奶的劲儿，将爬不起来的宝轩挪到一旁。


    鹿晴几乎快哭出来：“宝轩你太重了！以后不许再吃灵食！”


    宝轩眼泪汪汪：“我，我以后吃辟谷丹呜……”


    鹿珠没空安慰俩崽，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鹿鸣就被妖虎拍断了一条胳膊。


    她也想哭，她是真的不会打架，还怕疼。


    可她更怕哥哥疼，她咬牙咽下眼泪，凭他们之间的默契迅速冷静下来。


    她先以自己最擅长的木系缠绕诀，替哥哥控制妖虎，而后冲妖虎的脑袋狠狠甩出一个水球，阻碍它的视线。


    谁知她准头不好，水球打在妖虎屁股上，啪嗒一声散开，听声儿像是生生挨了一巴掌。


    妖虎：……你礼貌吗？


    它恶狠狠长开血盆大口，气得冲鹿珠喷了一大口妖息。


    鹿珠背后是鹿晴和宝轩，她不敢动，只咬紧牙关稳住灵气罩，紧紧闭上眼。


    妖息在鹿鸣目眦欲裂的表情中，狠狠打碎灵气罩，冲进了鹿珠体内。


    宝轩也瞪大眼，嗷一嗓子哭出声：“小姑啊！！！”


    鹿晴往鹿珠身边跑，哭喊，“你别死！”


    鹿珠懵逼睁开眼，进入她体内的妖息完全没伤到她，反倒激起了她丹田一丝动静，原本毫无反应的妖丹本源又开始若隐若现。


    诶？


    鹿珠惊喜出声：“我不怕妖息，哥！让它冲我来！”


    鹿鸣：“……”你确定？


    见鹿珠喜得学宝轩在那里直蹦，鹿鸣唇角抽了抽，咬牙以灵剑逼着妖虎往鹿珠那边去。


    鹿珠嗖嗖冲妖虎发水球：“你冲我吼呀！你有本事无能狂怒，你看着我吼不行嘛！”


    鹿晴和踉跄的宝轩被鹿珠激出斗志，像前些日子跟大家的配合一样，飞快发出一个个火球。


    好几个火球与鹿珠没准头的水球撞在一起，水火碰撞，直接炸开，给妖虎洗了个澡，毛全贴身上了。


    妖虎动作顿住，虎头甚至还能看出深吸口气的模样，在漫天水汽中，怒吼一声，惊起不知多少飞鸟和乌鸦。


    远处那俩正布置杀阵的修士，被这动静扰得都布不下去，下意识去看现场。


    吊角眼：“好家伙，金丹斗三品也没这么热闹。”


    师兄：“可惜留影石用完了，不然拿去卖，比话本子挣钱。”


    剑茗真尊：“……”


    她咬着牙以神识化针，狠狠扎在重瞳妖虎屁股上，直接将重瞳妖虎气得暴走。


    杀妖猪心，我跟你们同归于尽还不行！


    它气得都吼不出来了，下一刻——


    鹿珠拼命跑：“啊啊啊！让你冲我吼，没叫你过来啊！”


    宝轩拼命躲：“嗷嗷嗷——别喷我腚啊，都肿了！”


    鹿晴拼命撵：“你们等等，等我激活护身法器啊！”


    ……


    鹿鸣喘着粗气，在一旁几个崽子吱哇乱叫的声音里稍微恢复点灵气，立刻肌肉紧绷，手持灵剑暴起，挡住了妖虎追三崽的动作。


    妖虎被鹿鸣刺伤，吼得更加狂暴，鹿鸣腿也受了伤。


    鹿珠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冲鹿晴和宝轩喊：“跟我一起用水龙诀！”


    鹿晴和宝轩，想也不想就跑过来牵起鹿珠的手，三崽灵气汇聚在一起，在空中凝出一条咆哮的巨大水龙，向妖虎凶神恶煞冲过去。


    妖虎被惊得退后几步，又反应过来，不过是几个练气期的小玩意儿，伤不到它。


    它又咆哮着上前，想要拍死那个拿着灵剑最烦人的两脚兽。


    鹿珠冲着鹿鸣喊到稚嫩嗓音都要劈了——


    “哥！劈它！”


    妖虎猩红的瞳孔猛地一缩，虽然它暴躁嗜杀，但也不是全无灵智，它残忍冷酷的竖瞳紧紧盯住鹿鸣的灵剑。


    结果，鹿鸣的灵剑并没有动，他只是捏着张筑基剑符扔出去，在妖虎要躲的时候，无声无息引动了宝轩给他的引雷符。


    “轰——”剑符将妖虎狠狠往水龙冲出的坑拍下去，引雷符打入了水坑中。


    “嗷~凹凹凹~嗷！”妖虎凌乱踩入水坑，浑身都被电得叫声都起了波浪，翻着一双四个瞳孔的眼睛，哆哆嗦嗦躺下了。


    三个崽灵气支撑不住，刚想后退，鹿珠却僵住了身体。


    妖虎死前发出最后一道妖息，冲三个它最恨的崽而来，全被鹿珠吸收。


    她打了个饱嗝，猛地瞪大眼，只感觉丹田内有什么迅速聚集，然后她感觉脸上一凉，腿上一热，突然就往妖虎那边摔了过去。


    问题是，她还拽着俩崽。


    准备暗杀的修士，还有鲛崽她师尊，都目瞪口呆看向仨崽……不，是俩满脑袋炸毛的崽和一条炸鳞的鲛。


    鹿珠在地上尾巴直抖，“我鹅鹅鹅，憋鹅鹅鹅，不呜呜呜，住惹惹惹！”


    鹿晴趴在她身上，“嗷凹凹凹，好嗷嗷嗷……疼嗯嗯嗯！”


    宝轩被压在鲛崽下头，腚已经疼麻木了，“姑呜呜呜，别拍脸俺俺俺！”


    第28章


    鹿晴和宝轩练气中期, 鹿珠练气后期。


    仨崽联手，用尽全部灵气使出的水龙诀，威力确实不小, 在树林里冲出好大一个坑才消失。


    这也坑苦了他们自己。


    摔进坑里被电到浑身哆嗦的三人, 呜呜嗷嗷挣扎好半天，因灵气耗尽, 怎么都爬不出来, 那叫一个凄惨。


    鹿鸣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只能硬拖着断掉的胳膊和腿儿，替他们将水引出水坑，再以剑鞘为支撑, 把满脸呆滞的崽拉了上来。


    一爬出来，鹿珠他们甚至来不及稀罕稀罕她的变化, 就都筋疲力尽翻着肚皮躺在地上，彻底成了废崽。


    水中电崽的酸爽，谁试谁知道咦呜呜……


    他们原本的防护阵盘被重瞳妖虎撞碎了。


    鹿鸣受伤颇重，却躺不住, 准备先将重瞳妖虎收入储物戒, 布下防护法阵, 再服下丹药疗伤。


    鹿鸣撑着剑起身，出于对灵石的看重, 先拖着伤腿往妖虎那边走，好恢复点灵气才能激发阵盘。


    鹿珠不舍得哥哥独自劳累, 伸手拍鹿晴和宝轩, “我起不来, 你们赶紧开防护阵盘，省得一会儿有不长眼的混蛋跳出来摘桃子！”


    她话音刚落, 林子一侧响起了桀桀坏笑声，还是双重奏。


    俩混蛋：“……”


    鹿鸣：“……”


    两个龇牙咧嘴，翻身撅腚的崽：“……”


    这恶笑接得太过丝滑，叫鹿珠恍惚间怀疑，她到底觉醒成了鲛崽，还是乌鸦崽？


    鹿鸣警惕看向两个黑着脸走出来的修士，有点替他们尴尬，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收妖虎好，还是先保护崽好。


    其实崽身上都有保护自己的法器甚至灵宝，第一回出门，哪个家长也没办法彻底放心，所以鹿鸣才由着三个崽这番闹腾。


    对崽的担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鹿鸣踉跄几步，站在仨崽身侧，警惕将剑横于胸前，看向来人。


    “两位前辈，若你们想要重瞳妖虎，只管去取，我等绝不阻拦，还望前辈们放我们离开。”


    吊角眼继续桀桀笑，指着鹿珠，“重瞳妖虎我们要，鲛崽你们也得留下，啧……混血鲛族，可是修仙家族最喜欢的禁脔啊桀桀桀……”


    鹿鸣冷下脸来吞下一颗回春丹，那就没必要废话了，打就是。


    他手放在储物戒上，准备取出佟羲给他的金丹剑符。


    鹿珠抢在他前头翻身，撑起上半身，拍着尾巴扯起稚嫩嗓音嚣张喊——


    “妖虎不给他们！”


    “要鲛崽你们也配！知道你们在抢劫谁吗？我们可是五大宗门弟子！”


    吊角眼挖了挖耳朵，“咋，你不会说你是天道宗的鲛，他们这么弱……难不成是灵医谷的废物？哈哈哈……”


    鹿鸣：“……”虽然但是，倒猜对了一半。


    他吸了口气，“两——”


    鹿晴愤愤咬着牙爬起来，攥起小肉手使劲儿在胸前挥，“两位前辈知道我们是宗门弟子，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鹿鸣又吸了口气，“你们闭——”


    宝轩也……实在爬不起来，一撅腚就剧痛，只能捶地大喊：“你们要是不知好歹，我们可要出大招了！”


    无色无味的气体在他们的嚣张咋呼声中，从鹿晴和宝轩手中散开，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鹿鸣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腿支撑不住晃了晃，整个人风中凌乱。


    是他疯了还是仨崽被电傻了？对面两个筑基中期修士，相当于两只恶虎。


    一只恶虎就能把他们折腾得这么惨，俩人一起动手，他们就算是用保命手段，也未必能跑得了！


    俩修士只在心里腹诽，答应我们，你们先有个能站稳当的，再吹牛逼好吗？


    他们笑得更嚣张。


    吊角眼的师兄抹掉眼角笑出的泪，冲三个崽夸奖，“你们几个小崽子倒是提醒我了，大宗门弟子出门在外，身上应该好东西不少哇！”


    他那眯缝眼在几人身上贪婪扫视，“识相的就自己拿出来，我留你们个全尸，不然……”


    鹿珠尾巴拍得更凶，小脸鼓成包子，“全尸和挫骨扬灰区别在哪里？”


    “要我们大出血和要我们的命区别在哪里？”


    “你们说这种话脑子又丢到了哪里？！”


    师兄俩：“……”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再多看两眼。


    鹿晴趁机从储物袋刷刷拿出好几张符箓，“我是灵医谷弟子，身上的极品丹药和好东西数不胜数，有本事你们就过来拿！”


    宝轩：“……”可恶，他的词儿被抢了。


    鹿鸣从恍惚中回过神，几乎想给仨崽再来张引雷符，你们知道自己多值钱，对方多混蛋就行了。


    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他满脸疲惫地抹了把脸，狠狠瞪三个崽一眼，等不及丹药完全在体内化作灵气了。


    他直接绷紧身体，挽起凌厉剑招，准备跟俩修士拼命。


    他沙哑着嗓音道：“我挡住，你们跑！”


    仨崽急了，拼命还轮得到哥哥/四叔？


    那岂不是要让哥哥/四叔分赃占大头？


    仨崽听话地用出吃奶的劲儿跑，向那俩修士的方向。


    鹿鸣：！！！


    你们这是哪儿来的叛逆劲儿？这崽是真不想要了。


    哦，宝轩没叛逆，他只一瘸一拐跑到鹿鸣身边，抱住鹿鸣完好的腿往后拖。


    “四叔别怕！我们跟他们拼了！”


    鹿鸣：？？？靠嘴吗？


    他急到想要骂醒这几个崽，一张嘴，宝轩那脏兮兮的小手就伸过来捂住他，还趁机给他塞了颗丹药。


    鹿鸣愣了下，蓦地反应过来，还好，崽不是蠢，是扮猪吃老虎呢。


    别说，是真猪到人心里发慌。


    鹿晴吞下一把丹药，甩着火球符往俩修士那里跑，“看招！”


    “想要我们的命！还想要我们的灵石！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活！”


    俩修士：“……”


    可能电一电也有好处，三个崽说话都比原来清楚多了。


    鹿珠也没闲着，使劲儿拖着尾巴往前蛄蛹，还大声喊——


    “师父救命啊！”


    “有人要杀你心爱的崽啦！”


    抢劫惯了的师兄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愣是没见过这么闹腾又鲁莽无畏的崽。


    漫天的火球朝着他们扑过来，又听鹿珠情真意切地摇家长，俩人心下一惊，稍微手忙脚乱了下，赶紧用灵力罩将火球甩开，警惕取出本命法器四下张望。


    鹿珠嘿嘿笑，要的就是对方动用灵力。


    他们出来历练，又不是真蠢，还在秘境中见到了那么多杀人夺宝的事情，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小瞧崽了不是！


    放在平时，一见到这俩修士，仨崽那双眼能亮成鲛人海的夜明珠，恐怕得把这俩谨慎的修士直接吓跑。


    巧的是，仨崽刚消耗干净灵气，又被电得半死不活，那双比星辰闪烁还频繁的大眼睛，都亮不动了，只剩嘴硬的鲁莽劲儿。


    倒是迷惑了两个想占便宜的修士。


    他们觉得，只要能摁住这几个活蹦乱跳……外加乱蛄蛹的崽，大把的好处必定是手到擒来！


    师兄二人对视一眼，都冷静地将更多灵力运于本命法器——左手弯刀和右手弯刀之上，打算叫这几个崽好看。


    师兄俩正好有一个是左撇子，俩人这手弯刀合作起来颇为威猛，令他们筑基中期修为甚至能硬刚金丹初期，在秘境中杀人夺宝几乎没失败过。


    他们也谨慎，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俩人身上升腾起威压巨大的灵力，在身周布下灵力护身罩，挥动着弯刀冲鹿晴恶狠狠劈下去。


    被宝轩拽主腿的鹿鸣目眦欲裂，“鹿——”诶？


    鹿晴屁滚尿流躲开，俩修士正要一气呵成剁崽，身上的灵力猛地一窒，手里的弯刀突然掉在地上。


    师兄俩脸色猛地一变：！！！他们的灵力莫名消散了！


    他们恶狠狠瞪鹿鸣：“好你个狠毒的小子，你演我们！”


    鹿鸣：“……”他冤枉啊！


    师兄俩骂完，再不看六月飞雪的鹿鸣，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刀，再看看冲他们龇牙咧嘴的鹿晴……还有努力蛄蛹着嘿嘿的鹿珠。


    中计了！


    他们中了这兄妹几个的毒！


    俩人扭头就想跑，却已经晚了。


    鹿晴的火球和鹿珠的水球猛地砸在师兄俩身上，直接将师兄俩人砸趴在地上，再无动静。


    鹿晴抹着额头上的汗，赶紧取出从执事堂换的捆仙绳将俩人绑住，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涨红的小脸绯色渐消，慢慢苍白起来。


    鹿珠和宝轩也有点力竭模样，仨崽还是第一次对人修下手。


    鹿鸣瞧他们这惊惧的小莫样，被仨崽折腾出的气恼和懵逼消散一空，只愧疚自己有点没用。


    家里崽太争气了！


    妖虎是几个崽想法子坑死的，这俩修士也是。


    他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崽们什么时候下的毒？


    三个崽稍喘过口气，很乐意替他解惑。


    宝轩一瘸一拐往俩修士那里跑，“哇哈哈哈……我去执事堂换的融灵散！我要占大头！”


    鹿晴不乐意了，“那我还出了这么多符箓吓唬他们加快灵力运转呢！这可都是我买的！”


    鹿珠眼疾手快抓住俩人的腿，焦急万分，“是我的主意！我先放狠话的！带我过去！让我先来！”


    俩崽被绊倒，异口同声，“你先穿上裤子再说话！”


    只能趴在地上蛄蛹的崽，没资格逼逼叨啦桀桀桀……


    鹿珠气得捶地，可恶，这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呜呜……


    她不肯就此放弃，鹿鸣刚将防护法阵摆好，仨崽行动都还不怎么利索呢，就开始熟练掐起来。


    他们翻滚得正投入的时候，突然有一双火红色长靴，伴随着红衣，飘飘落地，落在在他们眼前。


    仨崽呆呆抬起头，豁！


    剑茗面无表情，冷冽丹凤眸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直把三个崽给吓到打嗝，飞快松手排排坐。


    鹿珠：“师，师父，你来的好巧哦，哈，哈哈……”


    剑茗扯了扯唇角，“确实巧。”


    说罢，她面无表情拔出剑，淡淡朝那两个人挥了过去。


    “噗——”


    “嗷——”


    惨叫伴随着血液喷涌，显然先前几个崽没把人杀死。


    不过现在师兄弟俩身首异处，血喷得到处都是，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三个崽身体哆嗦了下，乖巧如鸡挤在一起，低头，怼手，悄悄挪着腚……和尾巴后退。


    鹿鸣正在凝神疗伤，莫名觉得整片天地突然安静下来，他忍不住睁开眼，一扭头又就撞进了剑茗暴怒的目光中。


    鹿鸣倒吸口凉气，运转中的灵气被惊到紊乱，蓦地吐出一口淤血，原本被妖虎踹到的胸口，突然顺畅了许多。


    剑茗不管他，指着三个崽呵斥——


    “你们是出来历练，还是出来过家家的？”


    “猎杀妖兽，不知道冲它的弱点去，非要将妖兽激怒，怎么，你们是想气死它，就不用动手了是吧？”


    若非她以神识伤到了重瞳妖虎，这几个崽能被狂暴的妖虎踏成肉泥！


    “面对抢劫你们的修士，他们身上的恶业都挂脸上了，你们将人毒倒后，竟不知道立马补刀。”


    若她没以神识封锁这片地方，那手段阴狠的师兄弟，至少有百八十个法子逃脱。


    就算逃不出去，也可能以秘法将鹿珠的血脉传出去。


    还有人嫌闷声发大财不够爽，非得早早将自己是个宝宣扬出去，等旁人来抢？


    她恨铁不成钢：“你们是生怕别人不惦记鲛崽这点血肉，好拿去熬上二两鲛油吗？！”


    剑茗愤怒之下，身上气势攀升，格外吓人。


    鹿鸣和鹿晴、宝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被剑茗的威压压制到背都挺不直。


    鹿珠倒感觉还好，她不知为何，并未感受到师父的威压，只是心虚怼着手指乖乖听骂。


    其实仨崽也知道这俩不是好人，是下了死手的。


    可俩崽还没杀过人，鹿珠上辈子也是老实巴交社会主义接班人，都着实有点经验不足，想着先将人困住，做做心理准备再过去补刀。


    他们咋咋呼呼，也是鹿家人一贯给自己打气的方式了。


    俩崽知道鹿鸣受伤，鹿珠站不起来，刚才就是抢着去杀人摸尸。


    不过她也暗暗将师父的教导听到了心里。


    好孩子永远无法预估坏蛋到底有多少防不胜防的招数，往后他们必须第一时间杀人摸尸，绝不能给对方反杀的机会。


    仨崽眼巴巴看剑茗骂完人，非常自然将那俩修士身上的储物戒都给撸了，收进自己的储物镯里。


    他们心里咬着小手绢咦咦呜呜，更后悔到无以复加。


    看！多么痛的领悟，这些储物戒他们本来能拿全部！


    如今，全部化作.爱的教训，再也不敢忘。


    剑茗骂完崽，摸完尸，见几个崽果然一声都不敢吭，心里悄悄得意。


    看来以前大师兄对付她的无耻法子，确实好用。


    往后她就知道该怎么教徒弟了。


    她轻咳两声，板起脸来看向鹿珠，“煞石用了多少？叫你谨慎，也不必太谨慎。”


    怎么结了妖丹，鲛族血脉还未完全觉醒？


    劣质鲛珠可不值钱啊。


    鹿珠可怜巴巴抬起头看她，“用掉一半。”


    她想说她结完妖丹，还没来得及吸收煞石让血脉进化，并不是没有完全觉醒。


    可想到刚进秘境时师尊的叮嘱，崽也真的吸取经验教训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剑茗挑眉，感觉出这大概跟徒弟的机缘有关系，她也不多问，不是出问题就行。


    “先将妖体收起来，让人看到告诉那些两爪鱼，少不得要来哔哔赖赖，烦！”


    鹿珠小脸愁成了包子，“可，可我控制不了元窍。”


    她挠了挠脸颊，有点委屈，她是不想穿裤子吗？


    她可想赶紧去救姐姐了。


    想起姐姐，她立马想问师父有没有找到煞坑，却蓦地挠到了一片柔软有滑腻的东西，吓了她一跳。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结妖丹，鲛体觉醒了！


    鹿鸣受伤不轻，宝轩腚还肿着，鹿晴的脸颊也被鹿珠的尾巴波及到，红肿中还带着点血点。


    也就鹿珠没受啥伤，剑茗真尊没给鹿珠机会问，直接上了树。


    等大家疗伤的功夫，鹿小鲛只能孤芳自赏。


    她凝出水镜，喜滋滋打量自己的模样。


    哇！她不再是丑鲛啦！


    比起原本只有一条没啥用的斑驳鱼尾，现在她自我感觉好看许多。


    她尾巴比原来长了一点，还是胖嘟嘟的，不过斑驳的颜色变成了清浅的蓝绿色，从腰侧的蓝往尾巴上的绿渐变，还挺漂亮。


    而她耳朵的位置，变成了鲛人的鳃纱。


    鹿珠眨眨眼，想着动动耳朵，扇形鳃纱轻轻摆动起来，芜湖好仙哦！


    鲛纱颜色不算整齐，蓝色，绿色，碧蓝色掺杂在一起，偶尔还折射出淡淡银光。


    鳃纱与脸相连的地方，出现了颜色更深一点的鳞片，也就是鹿珠摸到的地方。


    鳞片触感跟鱼鳞不一样，表面都是细小绒毛，又软又滑，像上好的皮毛，直直延伸到眼尾。


    在两侧眼角下，各还有一片暗红色鳞片。


    怎么说呢，虽然颜色不少，但她鹿小珠本就是可爱小仙女嘛，在白皙的脸上渲染出这些鲜亮颜色，不丑。


    眼角下还有两片暗红色的鳞，像是揪掉了谁家鲛崽的鳞片贴自己脸上当花纹一样，主打一个叛逆，叫她从原本的乖巧可爱变得有些坏兮兮的。


    鹿珠龇牙咧嘴扭动着小脸傻乐，俩崽不知啥时候也凑了过来，好奇伸手戳鹿珠的鳞片。


    鹿珠感觉有点痒，捂着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新月，也去戳这俩。


    鹿晴和宝轩跟着捂嘴笑，剑茗在场，崽崽们莫名不敢咋呼，用气音窟窟窟的，像在演一出默剧。


    上树躺着的剑茗微微勾了勾唇角，悠闲以神识清点抢……咳咳，徒弟孝敬来的收获。


    那俩筑基修士死得不冤。


    他们储物戒内除了没有天剑宗的法器，另外四个宗门标志的法器都有，显然是恶贯满盈又贪婪大胆的。


    她可不是贪，小崽子们不好处理这些东西，哪儿有她那么熟练……咳咳，周全。


    她清点完收获，鹿鸣也睁开了眼。


    剑茗从树上跳下来，声音和缓许多，“这里血腥味儿不小，换个地方，让鹿珠适应自己的身体。”


    好大一个鲛崽，加上尾巴整体比鹿鸣还长，抱着走背着走都不合适，也太招摇了。


    于是乎，找地方的时候，鲛崽被剑茗真尊以灵气托在了半空，叫她飘着走。


    她不适应地晃了晃尾巴，看起来像一条胖鲛崽在半空游泳一样。


    鹿鸣和俩崽都忍不住笑，虽然家里鲛崽格外憨，有时候还有点叫人头疼，但实在是太可爱了。


    可爱的小鲛崽她趴在半空，赶紧问剑茗真尊，“师父，您找到我姐姐去的那个煞坑了吗？”


    第29章


    剑茗真尊摇头, “我在秘境中以神识寻找过，并无鹿瑶踪迹。”


    离开这几个崽子后，她将比较危险的地方探查了一遍, 一无所获, 才回来守着这几个崽子。


    鹿鸣和仨崽笑不出来了，心底沉甸甸的。


    剑茗见不得这几个崽子有气无力的样子, 咋咋呼呼其实也不错。


    她安慰几个崽：“雾舀秘境曾发生过仙邪大战, 邪修就是古籍记载中差点叫云真界变成血食道场的上古邪修。”


    鹿鸣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树林里冷得有些邪性，显然是那邪修的邪煞，过了数万年还如此阴冷透骨。


    剑茗继续道：“秘境中邪煞气息浓郁, 煞坑是天道宗设下的大型阵法，除阵眼外, 其他煞坑都时刻在动，才不会因为邪煞气爆发而被破坏。”


    她没去订单记录的地方找，天干地支六十四个煞坑交叉，在秘境中位置千变万化, 规律南寻。


    神识强大如她, 也很难找到。


    鹿鸣将剑捏紧, 那……他们还能找到姐姐吗？


    剑茗知道小崽子们在想什么，她淡淡道：“森林里还没找, 这里是离他们当初动手最近的地方，也会出现大量煞坑。”


    “只要她还在秘境, 我们顺着天干地支的方向找遍煞坑, 总能找到她。”


    她从外头回来后, 就想叫几个崽进森林继续寻找。


    但先前几个崽太天真，过分跳脱, 修为也不够，鹿珠妖体也是隐患，她才宁愿耽搁些时间，叫几个崽沉下心来成长。


    说乌龟见王八，他们说话的功夫，就有煞坑蓦地出现在他们斜前方的林子里。


    几棵三个崽合围都抱不过来的高大树木瞬间被浓郁煞气吞没，以极快的速度化为黑雾。


    雾气本该往天上飘。


    鹿珠之所以觉得它们反物理，是因为往上飘的黑雾，像被煞坑中的什么吸引住，如同咆哮挣扎的黑色巨龙，又拼命往回蹿。


    粗壮的黑雾几乎弯成u形，一边挣扎下沉，一边又不可阻挡地上升。


    那煞坑离他们大概几百米，剑茗下意识上前一步，挡住崽崽们。


    树林里的煞气格外汹涌，鹿鸣和俩崽怕是抵挡不住。


    她一上前，被她控制的鹿珠也不能自控地飘上前，黑雾中蓦地飘出几缕，飞快进入鹿珠的身体里。


    除了淡定的剑茗，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赶紧朝着鹿珠的方向迈了几步。


    然而他们刚上前，挂在腰侧的三级鲛珠就以极快的速度变小，眨眼功夫就消失无踪。


    三人：！！！


    一大两小下意识捂着储物戒和储物袋，以更快的速度蹬蹬蹬后退。


    趴在半空的鹿珠嘟嘴：“……”你们认真的吗？


    正要强烈谴责这薄弱的家族情意，她突然感觉像是被俩崽挠痒一样，尾巴痒，脸颊也痒得厉害，忍不住抽着气伸手去挠。


    “嗷——”鹿珠捂着小嘴，黑色鲛珠从眼中滚落下来，不等落地就飞快消失在空气里。


    鹿鸣三人倒吸口凉气，又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那啥，担忧是担忧的，可鲛珠很贵重，还有剑茗前辈呢。


    他们，他们只是为了家族省钱罢了，问就是太穷，鹿珠一定能理解他们！


    剑茗及时抓住鹿珠悲愤的小手，“别挠了，等会儿找个有水的地方，把你扔进去待会就好了。”


    混血妖族觉醒，一开始妖族本性总是很难控制。


    以前鹿珠并未完全觉醒，有尾巴其实跟人修没啥区别，她什么感觉都没有，这也是旁人感觉不出她血脉的缘故。


    现在鲛体觉醒，又被邪煞刺激，鹿珠突然感觉呼吸有些不畅，浑身剧痒。


    这是好事儿，证明还在觉醒，痒是因为缺水，鹿珠那双在空气中甩动的尾巴眼看着光泽黯淡不少。


    因为鹿珠实在是痒到受不了，他们绕过煞坑，也没走太远，在一处悬崖瀑布前的湖边停下扎帐篷。


    这不算大的湖泊，是原本滩涂边那条小河，蜿蜒入森林后的终点。


    剑茗直接将鲛崽从空中扔进水里，吓得鹿珠又嗷呜出声，拼命在水里挣扎。


    “呜呜呜我不会游——诶？”


    她以极大的水花砸进水里后，身上莫名就不痒了，气也喘顺了。


    虽然还是感觉自己不会游泳，跟秤砣一样往水下沉，但她呼吸一点都不受阻！


    鹿珠高兴地咧开小嘴。


    对哦！她现在不是旱鸭子了，是浪里白条小鲛崽啦哈哈……


    正高兴着，她眼角余光发现一个黑色的影子朝她冲过来，鹿珠瞪大眼，随着本能狠狠甩了甩尾巴。


    她仿佛听到了‘唧’的一声惨叫，那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鹿珠：哇！她现在这么厉害了吗？！


    蹲在湖边担忧等着鹿珠冒头的鹿鸣和俩崽，正商量着要不要下水看看，蓦地感觉一个黑影从湖面冲出，朝他们砸过来。


    “豁！”鹿鸣低呼，手脚利落抓着俩崽蹦开。


    好大一条黑鱼落在岸边，尾巴都没甩一下，显然不是被抽死，就是被抽晕了。


    剑茗乐了，“倒是忘了鲛族有吸引水兽的本能，过来生火，准备烤鱼。”


    俩崽瞬间高兴起来，往后灵鱼干是不是不用花灵石买啦？


    感觉今天又是省了亿点点的乖崽呢！


    水底的鹿珠很快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好多好多水兽朝她游过来，她灵识甚至还看到有灵智的鱼妖躲在暗处偷窥她。


    她鼓了鼓腮帮子，赶紧放出自己的灵舟，笨拙地游到灵舟里，露出一双大眼睛继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知道是不是鲛族本能，她能听到这些水兽游动的声音，特别清晰。


    那就不怕被水兽偷袭啦，她老神在在掏出煞石。


    师父说她要在水里呆至少一个时辰，才能控制住本能。


    趁这会儿功夫赶紧吸收煞石，提升血脉，说不定能尽快变回人身。


    至于不长眼凑过来的鱼，唔……她轻松一甩尾巴，又将一个青中泛金的鱼甩飞，她得意眨眨眼。


    虽然她还是鲛崽，但鲛族身体强悍，也许她不会打架，修为也还不高，光凭身体素质，她就能抵筑基初期体修了呢。


    不会打架，还不会把身体当武器，一屁股坐死个谁吗？


    鹿珠兴致勃勃吐了会儿泡泡，服下一颗清灵丹，才沉下心来，开始吸收煞石。


    令她高兴的是，她吸收煞石的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半盏茶之内，一百块煞石就消失在她面前。


    而她体内对于海洋和战斗的渴望和冲动，随着煞石的消失渐渐消弭。


    剑茗懒洋洋靠在湖边，手里抓着一条烤鱼，给鹿珠护法。


    水里不缺二品和三品的水兽，光靠她徒弟这弱唧唧的尾巴，跟对方的战斗力大概三七分吧。


    三息鹿珠能喊七次救命。


    不过没过多会儿，剑茗神识发现鹿珠吸收煞石的速度后，心下有些吃惊。


    鲛族血脉其实很有意思，最低等的是海蓝色尾巴的鲛，被称之为蓝鲛，属下品鲛。


    蓝尾颜色加深，逐渐成为碧色，则是鲛族中数量最多的碧鲛，属中品鲛。


    若碧色鲛尾再次褪色，变成银色，就是此刻水域鲛人海中的王族，属上品银鲛。


    她从古籍中看到过，上界鲛族其实还有赤鲛，属于皇族。


    所以看到鹿珠眼尾的赤色鳞片，她猜鹿珠的血脉可能不俗。


    可她身为上古神兽混血，当年觉醒血脉时已是筑基大圆满，也不过用了五千煞石。


    要知道煞石和煞气的质量完全不同，一百块煞石以她化神期的修为都得炼化一盏茶功夫。


    原本她估算着，哪怕鹿珠血脉再高级，一万煞石也足够鹿珠修炼到练气大圆满。


    可现在……剑茗眼神越来越凝重。


    鹿珠闭目凝神专心修炼，看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剑茗看得非常仔细。


    那碧色的尾巴尖在缓缓往淡蓝色转变，几百块煞石消失，尾巴尖还没变完颜色，若想彻底觉醒成蓝鲛，一万块煞石都未必够。


    她越想越心惊，难不成鹿珠能进化成皇族赤鲛？


    那就更不能轻易让鲛人海那些眼高于顶的两爪鱼知道了。


    那些傻逼玩意儿，在云真界被追捧几万年，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若知道有还未长成的皇族血脉出现，鹿珠要面对的绝不是追捧。


    鹿珠修炼一个时辰后并未停下。


    在秘境中快半年，家里收的煞石灵贷阁不知道能不能存的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三个时辰后，她手头的煞石全部消耗干净，尾巴也不过变化了三分之一，成了蓝-绿-蓝的渐变，若是在阳光下，应该还挺好看的。


    但她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周围只有树影幢幢，甚至将天空都遮掩住，格外阴森。


    好在这阴冷的暗色中，还有湖边两堆暖暖火光在等她。


    鹿珠心下一暖，抹掉脸上滑落的水珠子，朝等待她归来的小伙伴们热情该感叹——


    “你们太过分了！我打的鱼，都不给我留一条！友尽！”


    鹿晴瞪大眼：“你还是鱼呢，你要吃你的同族吗？”


    宝轩飞快将最后一点鱼肉吞进肚子里，“小姑，兔子还不吃兔子呢！你反省一下！”


    鹿鸣哭笑不得摇摇头，取出一串好考的鱼，递给通过飞舟落地的鹿珠。


    鹿珠得意晃着鱼，“我又不是兔子，我师父还送我鲛油呢！”


    鹿鸣和仨崽浑身一震：“……”你们师徒，是都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剑茗面色很淡定，同族她都杀过不少，鲛油算什么。


    等崽们收拾好吃完的残骸，剑茗看向鹿珠。


    “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不能变回人身，我有个法子帮你。”


    鹿珠眼神一亮，“师父你真——”好。


    “你要变不回来，我就将你的所有鳞片都拔掉，一个看起来有病的秃崽，不会有人感兴趣。”


    鹿珠：！！！


    “师父的好意我心领了。”鹿珠猛地蛄蛹着尾巴后退，“三天，我一定可以！”


    秃是不可能的，她死都不可能秃！


    剑茗轻笑，又看向鹿鸣和俩崽，看得他们仨头皮一麻，赶忙正襟危坐。


    “你们几个，修为增长不算慢，就是脑子不长。”


    鹿珠赶紧捂住嘴，在心里窟窟窟地笑，看来师父对她还是嘴下留情了。


    “鹿鸣练气三层时能对战练气七层，你练气六层，若将灵气运用到极致，或领悟出剑意，对战筑基初期，至少应该做到打平。”


    “重瞳妖虎虽接近筑基中期，本质还是二品低阶妖族，就是用脚趾拿剑，也不该输那么惨。”


    剑茗冲鹿鸣微笑，“不过没关系，后面有我在，帮你领悟剑意应该不成问题。”


    鹿鸣后脖颈儿都有点发凉，他特别想问怎么帮，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至于俩崽——


    剑茗感叹，“怪不得鹿家穷，鹿珠的五感是摆设，你们都跟着她学当傻子？”


    鹿珠窟窟不下去了，师父你怎么还地图炮人参公鸡呢！


    俩崽紧抿唇角，低下小脑袋虚心受教，绝不能在前辈面前窟窟出来。


    剑茗：“你们一个火木土灵根，一个土火灵根，起码火系灵根资质都不错，却跟鹿珠联手用水龙诀？”


    “从明日开始，我教你们一个火系合纵法诀，唔……我也是火灵根，也能帮你们一把。”


    俩崽：“……”呜呜……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没那么上进啊！


    鹿珠也怕俩崽咸鱼，赶紧跟在师父后头小声补充，“谁要是先领悟联合技，此次在秘境中的收获，除了还债和给家里，剩下的，可以一个人占一半！”


    “领悟最慢的那个，只能分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三她和哥哥分。


    嗯？一牵扯到灵石，俩崽可就不困了。


    虽然不想卷，但是——


    鹿晴斜眼乜宝轩：“反正咱们家最傻的不是我！”


    宝轩努力抱住胳膊，“反正咱家最赚钱的肯定是我！”


    鹿珠：“……”我怀疑你们在偷偷骂我！


    剑茗替她解答，“至于鹿珠……为师也不强求你，你随意发挥，能气死妖兽最好，气不死，你可以把自己当秤砣，砸晕它们就是胜利。”


    一个鲛崽，毫无战斗意识，她也着实对鹿珠没别的期待了，好好觉醒做她的聚宝盆吧。


    鹿珠：“……”


    连鹿鸣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剑茗前辈对大家的总结，简直是非常到位了。


    从第二天开始，一大三小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可以说，楚寒雨想做到的事，被三个崽完美避过去，可到了剑茗这里，又加倍偿还了。


    剑茗想法非常简单，剑修嘛，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就是干。


    鹿鸣不够有危机感？好办，让妖兽往死里折腾他和三个崽就好。


    剑茗不但不会救人，还会在他们配合过于默契的时候，出手扰乱一下，让他们游走在生死边缘。


    鹿晴和宝轩姑侄情太薄弱？没关系，她可以用火龙追赶俩崽，让姑侄情更薄弱。


    要么谁跑得快谁安全，要么就是俩人联手化出一条火龙，将剑茗真尊的火龙撞散。


    反正会不会每天上演火烧俩崽腚，看他们自己的领悟力。


    鹿珠：“……”


    不用她师父好心来帮助，她非常完全十分明白她师父说的都是真话了。


    为了不秃，她拼了命的在煞坑周围吸收煞气修练。


    剑茗真尊的教导非常有用。


    第三天上午，鹿珠突然就能控制住元窍，变回了人身。


    只是因为耳朵还没能吸收足够的煞气进化，她漂亮的渐变色鳃纱还是收不回去。


    当然，这不耽误她被师父用剑鞘撵进小伙伴的队伍里，哭唧唧开始猎杀森林中的妖兽。


    他们追随着煞坑的痕迹在森林中打转，短短数日，还没找到鹿瑶去过的那个煞坑，先飞快成长起来。


    鹿鸣本来战斗意识就很强，在生死之间，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想守护家人，他就要冲在最前面，提前将所有恶斩于剑下。


    与鹿珠的守护道心有些相似，但鹿珠的道自始至终都很平和，鹿鸣的道则是以杀止杀。


    他使出的剑法，逐渐有了剑意的影子。


    比起剑茗纯碎的杀戮之道，他的剑招在凌厉中隐藏着绵绵不断的生机，温暖如春的剑意影子里也不乏冷冽的锋锐。


    剑茗与他的道不同，能帮他的也就到这儿了，剩下的只能鹿鸣自己领悟。


    若鹿鸣能领悟剑意，不说在天剑宗横着走，起码被好几个山头的长老抢着收徒没问题。


    这是她答应过鹿珠的事情，虽然她不收鹿鸣，也不会敷衍。


    三小的成长更大。


    从一开始，仨崽看见妖兽都哆嗦，到进入秘境半年后，连最胆小的鹿晴都能眼睛眨都不眨，单手持刀剖妖丹。


    他们在秘境中急速增长起来的修为，被剑茗那极限的方式逼着，以更快的速度消化，稳住了心境。


    又过了一个月，剑茗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想告诉这几个崽，森林中可能会出现煞坑的三十二个位置，她都以神识确认过了，并无鹿瑶的痕迹。


    她离开的那一个月里，森林外面的煞坑，她也都用神识确认过，同样没有鹿瑶的痕迹。


    若无意外，鹿瑶应已不在秘境中，可能被阵法传送到了小世界或其他地方去。


    怕三个崽会水漫金山，剑茗迟疑了几日，打算告知他们。


    她时不时得回一趟宗门和灵贷阁，没办法在秘境中耽搁太久。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大清早，鹿珠就就火急火燎从他们暂住的山洞里冲了出来。


    转了三十多个煞坑，煞坑里的煞气比外界浓郁百倍不止，鹿珠在煞坑边缘蹭了不知道多少煞气。


    连剑茗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鹿珠急急冲着剑茗喊：“师父，我——”


    剑茗淡定一剑将鹿珠拍到了不远处的湖里，“又憋不住了？”


    追出来的鹿鸣和俩崽：“……”


    鹿珠捂着腚嗷呜呜落入湖水中，整个人不自控地变成了鲛体，浑身上下通体变成了纯碎的海洋蓝，只有一双眼睛泛着蓝鲛独有的赤红。


    她识海中原本毫无动静的传承记忆，蓦地向她敞开了一道缝隙。


    只露出几分，就叫她灵府翻滚起滔天巨浪，撑得她身上都渗出暗红发黑的血雾。


    血雾在水中弥漫开来，显得颇为妖异。


    鹿鸣和俩崽脸色煞白，担忧看向剑茗，“前辈，鹿珠这是……”


    剑茗抱着胳膊笑，“这才是觉醒血脉该有的痛苦，我还以为这崽格外幸运呢。”


    结果只是发育迟缓了点。


    鹿珠：“……”师父你还可以更幸灾乐祸一点！


    一大两小还是不那么放心……地兴致勃勃看向渐渐沉底的鹿珠。


    鹿珠在水底疼得打滚，碧蓝色鲛珠从眼角滚落之时，她灵府中又响起了鲛人歌。


    这次那空灵的歌声格外清晰，伴随着隐约箜篌乐声。


    “鲛人海风险又险~箜篌美人被霸占~”


    “海底情路深又深~阿瑶心碎泪满襟~”


    “九天月华轻轻叹~鲛女惜错帐中天~”


    鹿珠：？？？


    第30章


    听清鲛人歌, 浑身剧痛的鹿小鲛都不免懵逼了片刻。


    这鲛人歌虽然空灵缥缈，还伴随着箜篌的优雅淡然，曲调格外动人, 内容咋……这么叫人牙痒, 想嗑瓜子了。


    她努力撑起还晕乎乎的脑容量思考。


    姐和师尊狗血恋啦？


    不是，她姐和师尊和鲛女三角恋啦？


    不不不, 姐姐不在秘境, 在鲛人海？


    她灵府中持续翻滚的巨浪将她识海冲击得七荤八素, 实在是集中不起注意力思考别的。


    她引气入体时没有排出的杂质，经过第一次血脉提纯，此刻第二次洗精伐髓, 化作黑红色血液从她天蓝色的皮肤渗出。


    除了疼，也叫鹿珠格外窒息。


    鲛人身体强悍, 嗅觉估计跟犬妖差不多，水中弥漫开的黑红血雾，带着浓烈的腥臭味，将整个鲛崽包裹。


    鹿珠眼角的碧蓝鲛珠不停滚落, 很快就在湖底铺了一层。


    岸上的剑茗和鹿鸣他们, 以神识和灵识探看到, 就……担忧中透露着兴奋，兴奋中又有那么点迫不及待。


    等鹿珠觉醒完, 就可以下湖底捞鲛珠了！


    只剩鹿珠渐渐停止翻滚，可怜, 无助, 还臭, 快被自己熏晕过去那种。


    好在这里有个小瀑布，水是流动的, 等水冲干净她身体表面的血雾，鹿珠安详躺在了自己哭出的鲛珠上，就剩喘气的劲儿了。


    她慢吞吞去看自己得到的传承。


    传承泄露出的内容，一部分仍旧是《混沌煞元录》功法，还有一些是那位混血老祖关于鲛族的记忆。


    鹿珠感慨，自己终于不用再做土包鲛了。


    其中，《混沌煞元录》除了练气期功法外，又出现了部分关于血脉进化的内容——混沌十二变。


    鹿珠在心里吐槽，挺好，比猴哥零头翻倍了。


    在混血老祖记忆中，身为上古皇族血脉，还未曾觉醒记忆传承之前，她和鹿珠一样，看起来都只是最下等的劣等鲛族。


    老祖得到传承记忆，才知道自己是上古皇鲛血脉。


    在老祖的传承记忆里，剑茗从古籍中看到的鲛人等级划分，其实并不准确。


    上古鲛族不这么划分，鲛族完整的形态以更仔细更全面的图像映入鹿珠脑海。


    其实蓝鲛、碧鲛在鲛族原本都属于下等鲛，银鲛和赤鲛算中等鲛族，上古鲛族中最高等的血脉是金鲛，金鲛皇族为龙鲛。


    古有传说鲛人，实是蛟人谐音而来，跟能跃龙门的鲤鱼一样，鲛人体内有一丝龙族血脉。


    此龙不是修仙界中能得见的寻常龙族，而是上古四方神之一的东方木神青龙。


    青龙主生机，擅卜算避祸，她脑海中响起的鲛人歌，不是普通鲛人唱的歌，而是龙鲛血脉的天赋之一，预言歌！


    鹿小鲛在水底猛地瞪大眼，大为震撼，整个崽有点飘，她血脉如此牛逼吗？


    那为啥她还这么穷？


    想起家中欠款，鹿珠不飘了，赶紧闭目凝神，继续专心查看传承。


    所谓混沌十二变，与鲛珠十级的划分无关。


    鲛人老祖记忆里还留下了吐槽，什么十级鲛珠，只是云真界的银鲛王族弄出来给自己贴金的说法罢了。


    即便是此界十级极品鲛珠拿到上界，最多也就是中等鲛珠，稍微大一点的修仙家族都看不上眼。


    鹿珠遗憾瞅了眼灵府最顶端渐渐隐没的大半传承，很可惜看不到上界有关的内容，总感觉上界应该遍地是宝呢！


    混沌十二变针对的是上古等级的血脉划分，两变为一个等级，她现在的血脉刚入门第一变。


    也就是说她混沌二变大成，就可以得到此界的三级鲛珠，六变大成，就能得到极品鲛珠！！！


    鹿珠实在是高兴到躺不住，翻个身，摆动着尾巴往湖面去，想炫耀，想大笑。


    她鹿珠早晚会成为有钱人……鲛！


    将那些过于斑驳的血脉杂质排出后，鹿珠的身体像是梦幻通透的蓝色翡翠做成，每一片鲛鳞在水波流转间都带着柔和的值钱光泽。


    她心神一转，控制身体变化，上半身只留下了漂亮丝绸一般的鳃纱，原本就白皙的肌肤莹润如玉，一双大大的杏眸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璀璨。


    鹿珠以特别优美地姿势缓缓冒出湖面，看到湖面自己的倒影，都要被这个鲛崽美化了。


    她心痒痒地抬起小肉手揉自己的小脸，被过于软嫩的手感俘获，得意抬起小下巴，看向湖边的师父和家人，等着意料之中的惊叹和夸赞。


    “噗通——”鹿晴一个猛子扎入湖水中，绕开自恋的姐妹朝着湖底飞奔。


    宝轩朝鹿珠喊：“小姑别让水兽叼走了鲛珠啊，你快让让，别碍事！”


    剑茗：“放心，我神识盯着呢，哪个不长眼的过来，咱们加餐，赶紧的。”


    鹿珠：“……”


    她迷茫飘在湖面，心却咦咦呜呜往湖底坠，就没有一个关心关心血脉进化后辣么辣么漂亮的小仙鲛嘛？！


    鹿鸣使劲儿往下压唇角，生怕自己笑出来，妹妹又要掉鲛珠……还真有点心动呢。


    他轻咳几下，冲鹿珠伸手，“露珠儿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鹿珠鼓着腮帮子委屈巴巴摇头。


    鹿鸣：“那就好，要上来穿裤子吗？”


    鹿珠：“……要。”


    鲛崽愤愤甩着尾巴，自己御灵舟冲进山洞，穿好了裤子出来，瞪向满脸水珠子却笑得格外灿烂的俩崽。


    鹿晴和宝轩赶紧将鲛珠放进储物袋。


    鹿晴：“鹿珠你想要鲛珠随时都可以哭，就别跟我们抢啦！”


    宝轩：“小姑你下次要哭记得跟我说，我替你捧着盆。”


    鹿珠：“……我要跟你们决斗！”这感人肺腑的友谊，不要也罢！


    剑茗勾着唇角，以神识压住几个崽的内讧，言简意赅开口——


    “我们该出秘境了，现在就走。”


    鹿鸣和鹿晴、宝轩都愣住，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鹿鸣：“前辈，我，我姐她……”


    剑茗点头：“她已不在秘境，再找下去没意义，早些回金域再想办法。”


    除了鹿珠，一大二小原本因为鹿珠血脉觉醒，还捡到好多鲛珠的快乐像是被太阳晒融化，一点点消失，变成了难过。


    不在秘境，那会在哪儿呢？


    姐姐/阿瑶姑姑可是掉入了煞坑啊，说不定这会儿正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在生死之中挣扎呢。


    俩崽快被自己的联想刀哭了。


    鹿珠欲言又止，她知道姐姐在哪儿啊！


    生死之中挣扎应该不至于，但也保不准跟狗血的恋爱脑在一起，会危及生命呢？


    想起剑茗真尊的叮嘱，鹿珠使劲儿咬着樱花一样的嘴唇，忍住没说。


    她只牵住哥哥的手，“师父说得对，我们快走吧，先离开秘境！”


    先？


    剑茗和鹿鸣脑子转得快，看着鹿珠的迫不及待，若有所思。


    鹿晴揉了揉眼，“那姐姐怎么办呀？”


    宝轩也不想走，“呜呜我想阿瑶姑姑的麦芽糖了。”


    鹿珠急匆匆道：“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快，咱们出来也不少时候了，快出秘境叭！”


    出去她好赶紧说姐姐的下落。


    鹿珠也不指望俩崽动脑子，她示意哥哥，俩人一人拽一个。


    有剑茗真尊的强悍神识在，他们倒不用一直走路，直接放出鹿珠的灵舟，由鹿鸣掌控，以比来时快百倍的速度往出口去。


    五日后，两大三小站在了进入秘境时的那个山谷里。


    鹿珠立马抓住剑茗真尊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喊：“师父！！”


    剑茗神识略过小镇，不出意料感觉到几个熟悉的老家伙。


    她略挑了下眉，就知道她出现在小镇，会引来一些活腻了的货。


    看了眼鹿珠，到底压下了杀意，她接过鹿鸣手中的灵舟，带他们从原地升空。


    她以神识布下防窥法罩，很快消失在半空，有神识追过来，在周围扫视了半天，也没发现异样，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剑茗则驾驭灵舟离开了小镇的范围，停留在不算太远的一处山坳里。


    “行了，说吧。”她掏出一块白玉牌，以灵气射入地面，赤红色的雾气升起，将他们停留的地方遮住。


    这是她提前存储的妖族本域令牌，是她的血脉天赋之一，在这里面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任何声音。


    鹿珠想说的太多了，考虑到接下来的行程，她立即道——


    “我知道姐姐在哪儿，她和箜篌真人都在鲛人海，被一个鲛女抓走了！”


    鹿鸣和鹿晴、宝轩都是一呆，虽然鹿珠简化了鲛人歌，可……这一句话听起来信息量也不小啊。


    剑茗蹙眉，“鲛人海？你确定？”


    又是鲛人海，以她如今的情形，就这么往鲛人海去，那不是去救人，那是去送命。


    鹿珠兴奋点头，“我，我得到了上古鲛族传承！”


    她缩了缩脖子，想要掩饰一下秘境中自己的迟疑，“师父你修练的是《煞元录》，我得到的传承，叫做《混沌煞元录》，可以利用混沌气，炼化体内不能炼化的煞气！”


    剑茗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也不戳破她这点小‘孝顺’。


    不过她对混沌气还是挺感兴趣的，若能将体内无法炼化的煞气炼化掉，她每次转化妖体，也不用总担心失控了。


    “云真界除了煞气，倒是也不缺混沌气。”剑茗沉吟道。


    “中心城下就镇压者混沌兽的墓冢，可空气中的混沌气无法吸收，墓冢里的混沌气会让人神志全无，还会令人记忆混淆。”


    “此界修士尝试过许多办法，根本无法炼化。”


    鹿珠挠了挠脸颊，“我功法中说，只要寻得体内有混沌气的生灵，与之神魂交融，得到的混沌气可以为己身所用。”


    剑茗：“……混沌中诞生的生灵，无一不强大凶悍，除非你能降服穷奇、貔貅、梼杌或者跟那上古邪修一样，收一只混沌兽为自己的本命兽，还神魂交融呢，你神识一探入对方灵府就会变成傻子。”


    鹿珠呆了下，吓得抱住自己，“啊？那，那怎么办啊？”


    她的功法最多到第三变，就得有大量混沌气辅助才可，难不成她要一直做蓝鲛？


    剑茗若有所思，既然鹿珠能得到这传承，想必是有人试过，只不过办法没那么容易寻得而已。


    车到山前必有路，在这里困扰自己，混沌生灵也不会凭空出现。


    她干脆利落换了话题，“那你们是先回金域城，还是直接去鲛人海？”


    鹿珠和哥哥还有俩崽对视，都有点纠结。


    家里还等着他们衣锦还乡吧？


    可鹿瑶的安危也很重要，一来一回，中间隔着一个木域，去鲛人海指不定要猴年马月了，鹿瑶未必等得起。


    剑茗见状，收起玉牌，放出灵舟。


    “那就去水域吧，我用医仙阁的传送阵回金域一趟，找个老友跟你们一起去，也替你们把此行的收获送回去。”


    嗯？


    鹿珠靠在剑茗身边问，“我们怎么没听说医仙阁有传送阵啊？”


    若有传送阵，那他们也可以回去嘛。


    鹿晴和宝轩也好奇，金域的塔楼他们拜师后都去看过了。


    一层地火室，二层学堂，三层待客和任务区，四层演武场（斗丹场），五层藏书阁，六层管事居所，七层闭关室，九层待客室。


    八层听说是库房，他们确实没去过，不会在八层吧？


    剑茗如他们所料，回答道：“五域和中心城的医仙阁，还有各大宗门都有传送阵，在八层。”


    顿了下，她又道：“练气期用传送阵，灵识会被挤碎，我……倒是能护着你们，但我神识不稳——”


    一大三小：“麻烦前辈了！”衣锦还乡什么的，还是留着命，以后机会多得是。


    剑茗：“……”行吧。


    鹿珠张了张嘴，默默咽下自己的问题，同是宗门下的铺子，灵贷阁为啥没有传送阵呢？


    不过这个问题答案好像很明显，问就是穷。


    剑茗敲了下鹿珠的脑袋，眯眼，“灵贷阁曾经也有传送阵，只不过剑修法术和剑术都远超常人，传送阵容易被损毁，为了锻炼门下弟子才没再搭建，并非搭建不起！”


    这小崽子的嫌弃又挂脸上了，天剑宗其实没她想的那么穷好么？


    她还一尾巴压碎了宗门里的传送阵呢，宗门不还是重新建好了？


    咳咳，虽然她大部分债务也因此而来，但天剑宗还是有底蕴在的。


    她一咳完，也不知怎的，鹿珠后脖颈儿莫名有点发凉。


    *


    从雾舀秘境小镇到水域，比金域到秘境还远一点，得半个多月的路程。


    路上闲来无事，剑茗真尊也没到屋里闭关，三个崽好多问题都想问。


    “师父，你是什么妖族呀？”鹿珠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一身红衣，又是火灵根，会不会是凤凰呢？


    那她可有个能浴火重生的师父了诶！


    剑茗淡淡偏开头看向云端，“等你进入天剑宗，拜过祖师爷象后，自会知道。”


    无他，她就在画像……的一角。


    她倒不是故意瞒着自己的跟脚，不过这小崽子现在就嫌弃天剑宗穷，要是知道她的妖身破坏力，说不定还真能给她跑掉。


    还是坑回……咳咳，带回宗门，再告诉她也不迟。


    鹿珠葡萄般的大眼睛乌溜溜转悠，那就不是凤凰了，不会是什么跟师尊气质不相符，很萌的小动物吧？嘿嘿……


    虽然剑茗大部分时候很吓人，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另外俩崽也不怎么怕她了。


    鹿晴也凑到剑茗身边问，“前辈，我们都还不知道您的尊号呢，您可以告诉我们吗？”


    宝轩捂嘴偷笑，“小姑都不知道自己师父是谁。”


    剑茗真尊愣了下，好家伙，她也忘了这事儿。


    她轻咳几声，坐直身体，“吾道号剑茗，外面人称呼我为剑茗真尊，你们叫我剑茗老祖也可。”


    仨崽：“……”


    鹿珠目瞪口呆，“师，师父，您这道号怎么来的呀？”


    看看人家医仙阁的道号，火冥真君，活命，一看就靠谱。


    天剑宗呢？剑茗？这听着……分明是穷命啊！


    剑茗：“我的本命剑中有个茗字，结丹后取道号时师父已经飞升，你大师伯懒，就给师弟师妹都按照本命剑起道号，后来就这么传承下来了。”


    鹿珠开始坐立不安起来，那万一她以后的本命剑里有‘仁’呢？


    她两只肉爪紧紧抓住师父的手，情真意切问：“师父，以后我可以自己取道号吗？我觉得宝福、巨富、贵福这些都不错！”


    剑茗：“……”听起来……像条好狗。


    宝轩在一旁问剑茗：“前辈您为啥要封印修为呀？”化神真尊多威风啊！


    剑茗淡淡道：“为了寻找自己的道。”


    宝轩歪着脑袋，“可四叔说，您的道不是杀戮吗？”


    剑茗：“是，但我不知为何而杀戮。”


    鹿珠没明白，“杀戮……要么为了行侠仗义，要么是为了报仇，或者保护家人朋友，总有一个理由呀。”


    剑茗沉默片刻，看向云端的眼神悠远。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我不是个好人，也救不了这个世道，行侠仗义……嗤，不过是一群为了善果的修士给自己贴金罢了。”


    “报仇啊……我的仇已经报了。”她的所有仇人都被她劈得魂渣都不剩。


    那群找她麻烦的老家伙，有些就是跟她的仇人沾亲带故才会追杀她。


    至于守护，剑茗看了眼鹿鸣，她并不认可这个道。


    她看向鹿珠，面色显得有些冷酷，“若我无法勘破自己的道心，迷失在煞气中，妖身破碎不过在百年之间，与你师徒一场，也只是引你入门，修行这条路，还是要靠你自己。”


    鹿珠惊呆了，紧紧抓住剑茗的手，“还有混沌气……”


    她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可混沌生灵不好找，这可怎么？


    她只能在云真界……横着走百年不到了吗？


    万一到时候她还是个弱鸡呢？


    不行，她得想办法帮师父找到道心，或者想办法控制住煞气才行！


    鹿珠紧紧攥着小肉手，那坚定的表情叫剑茗忍不住笑出声。


    她揉了揉鹿珠的脑袋，“行了，别多想，只要你在天剑宗一天，整个宗门都是你的后盾，有你做螃蟹的时候。”


    虽然她不认同守护这条道，可天剑宗宗门上下倒一直在践行这条路。


    鹿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沉重点头。


    她拍了拍脸颊，感觉不能再瞎聊下去，话题着实太沉重，不利于崽身心成长。


    该干点正事了！


    她搓着小手手，朝俩崽勾手，“咱们清点下此行的收获啊，我听乔大哥说，水域东西比金域贵，收东西的价格说不定也比金域高呢！”


    好不容易去一次水域，赚个差价不过分吧？


    *


    俩崽立马支棱起来，这活儿俩崽愿意干。


    连鹿鸣都有点心动。


    剑茗真尊见状，懒洋洋接过灵舟的掌控，叫这四个小崽子去忙活。


    她很明白这件正事的乐趣，她已经清点完了呢。


    在秘境中，鹿家崽充分发挥了鹿家的优良品德，那就是穷逼没有选择权，只要能卖钱，他们都要！


    路过拔草，雁过拔毛，老鼠路过都得留下几滴油，收获不论珍贵与否，反正是满满当当。


    鹿珠和鹿鸣兄妹俩的储物戒，还有他们带出来的储物袋全部都装满，还从剑茗真尊那里，将那俩修士的储物戒都给蹭了过来，也装满大半。


    一下子全放出来，这艘灵舟都装不下，堪称大丰收。


    鹿珠捂着小嘴嘿嘿笑，“师父给哥哥的储物戒最大，这次要卖掉的灵植都装哥哥那里。”


    “吊角眼和眯缝眼的储物戒也不小，咱们猎到的妖兽都放里面。”


    “家里要留下来自用的灵植和灵兽血、可以炼器的皮毛骨骼等，放在我储物戒里。”


    鹿晴嘟嘴：“那我们呢？”


    宝轩也认真猛点脑袋，“对啊，你说过我们领悟合纵技，剩下的好东西要给我占一半哒！”


    鹿晴嘴巴撅得更高。


    可恶，这次又没卷过大侄子，被火龙烧得最多的也是她。


    他对他那肉嘟嘟的腚太在意了！


    鹿珠小手一挥，“你们当然是装咱们要留下的部分啦，最重要的都留给你们装！”


    俩崽这才满意地席地而坐。


    雾舀秘境一直对外开放，真有什么好东西，也早被修士和妖兽、灵兽都给抢走了。


    他们此次得到的东西里，比较珍贵的只有两样，能炼制筑基丹的灵菘草和重瞳妖虎的双瞳。


    不过像是能卖几块下品灵石的，甚至几颗才能卖一块下品灵石的灵植，他们采集了非常多。


    这里面有一部分可以留给鹿家炼丹用。


    鹿鸣有金灵根，不擅炮制灵植，只能在一旁看着仨崽兴致勃勃以灵气处理灵植，他负责一一将之收起。


    一边炮制，一边数。


    用了两天，他们总算数完，除掉要给家里人的，加上灵菘草能卖五十左右上品灵石！


    仨小崽笑开了花，看来以后秘境还是可以多去一去嘛！


    接下来是妖兽和灵兽。


    雾舀秘境邪煞气多，灵兽少见，多为妖兽。


    他们头四个月杀掉一品兽二百三十只，二品兽只有一只重瞳妖虎。


    剑茗跟他们一起后，有她的‘谆谆教导’，他们杀掉一品兽三百零七只，二品兽七十三只！


    芜湖！仨崽偷偷拍巴掌，感谢剑茗真尊！


    鹿鸣都有些兴奋起来，“一品兽算五十到一百块中品灵石不等，除了重瞳妖虎，其他二品兽少说也得一百到一千中品灵石不等。”


    那这些大概能赚……


    鹿珠猛地站起身，嘴巴快要咧到脑后去了，“至少八百上品灵石！”


    再加上家里还在收煞石，等他们将姐姐救出来回到家，一定能还完所有欠款！


    鹿鸣都激动到眼眶有些湿润，虽然还没见到，但鹿家从没拥有过这么多灵石！


    三个崽崽高兴到想大喊大叫，蹦蹦跳跳，可……剑茗真尊还在，问就是不敢。


    三个崽抱在一起，激动跺着小碎步，无声哇哇不停，叫鹿鸣在旁边看，还有点像前阵子在水坑里中了引雷符一样。


    他也露出了灿烂笑容，被云朵间偶尔泄出的金色阳光映在脸上，连两排白牙都似镀上了一层金光。


    配上灵舟内泛着淡淡金芒的碧蓝色贝壳纹路，一大三小像极了定格在童话中的画卷。


    剑茗闭着眼，以神识看到这一幕，心里轻嗤没出息，唇角却也跟着慢慢扬起。


    *


    数完灵石后的几个崽，哪怕看到一朵形状奇怪的云，都能嘿嘿半天。


    一路上他们捂着小嘴，叽叽喳喳就没停过。


    这像什么催眠的白噪音，等鹿鸣接过灵舟后，剑茗就在这样的声音里好好睡了一长觉。


    等她睡醒，他们也到水域了。


    三个崽在路上讨论过，觉得水域城说不定就是建在海上的城池，或者是一个岛一个岛组成的。


    到达水域他们才发现，他们的想象力还是不够大胆。


    剑茗真尊和鹿鸣都来过水域，只笑眯眯看着三个瞪圆了狗狗眼的崽，不自觉又恢复成刚入金域城时的模样，挤挤挨挨，小嘴张成了鸭蛋。


    水域城，叫做城，自然也是有城墙的。


    但水域的城墙是湛蓝的水晶模样，似透非透，好像能看到城里格外梦幻的风景。


    其实看不到，因为他们在半空看到的四面城墙上都流动着雾气缭绕的瀑布！


    城墙是瀑布哇！


    不像金域城四面都有城门，水域只有北面一个城门。


    南面城门的位置就是大海的入口，波光粼粼，通向水天一色的辽阔。


    好吧，这其实也不算什么，都能算修仙界基本操作。


    可鹿珠和俩崽抬起头，看向天空，小嘴儿就张的更大了。


    鹿晴：“谁掐我一把，是有五座岛在天上飘吗？”它们不该在水里吗？


    宝轩：“土包了吧？这是浮空岛！但为啥浮空岛上那么亮，我眼睛要瞎了！”


    鹿珠以法术遮挡在眼前，才勉强看清五座像是钻石一样闪亮的浮空岛屿。


    中间最大的那一座，边缘以无数鲛珠装饰，格外闪亮，像上好的钻石一下子放大了亿倍。


    另外有两座能大概看到山清水秀的浮空岛，拱卫着这座岛。


    最后，最低的两座浮空岛稍微正常点，鹿珠修为高了许多，其中一座能隐约看到医仙阁标志性的塔楼！


    她微微蹙眉，五座岛像一个高傲慵懒的女郎侧坐，看起来很美，但医仙阁却在这女郎的脚边位置。


    她不喜欢这种排列，鹿晴和宝轩也不喜欢。


    剑茗真尊的嘲讽声在她脑海中响起，“那些两爪鱼越是缺什么，越喜欢强调什么，恨不能叫整个云真界都拜他们为王，承认他们血脉纯粹，不过是上界的混血鲛下界罢了。”


    “那些银鲛，还不是云真界的天材地宝替他们提升了血脉，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鹿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减少存在感，按师父所说，那她现在也是两爪鱼崽捏。


    俩崽稍微收敛了些见到世面的激动，包括鹿鸣在内，大家都在心里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前辈既然这么看不上鲛族，为啥要传音呢？


    剑茗面无表情带着他们落到水域城门口，“去，出示医仙阁弟子牌，咱们直接去医仙阁。”


    一大三小啥也不敢问，鹿晴乖乖出示他们的弟子牌，给五个人登记完，毫无波澜进了城。


    水域城内也是与金域城截然不同的风情，建筑多是白墙碧瓦，小桥流水比路多，有许多修士摇着浆，行走在比路宽阔的水中。


    他们刚进城，立马就有个皮肤黝黑的小少年凑了过来，朝他们笑。


    “各位前辈是第一次来水域城吗？可需要向导？我从小生活在水域，大街小巷甚至浮空岛都熟，只需要五块下品灵石就好。”


    鹿珠咂摸嘴儿，水域果然物价比金域城高，金域城的向导小哥哥只要两块下品灵石。


    剑茗扔给少年一块中品灵石，“金域医仙阁弟子，送我们去浮空岛，剩下都是你的。”


    “原来是医仙阁的前辈，您稍等，我这就叫飞鱼车过来！”少年接住灵石，笑得更灿烂。


    看得仨崽眼睛都被闪到，小哥哥牙实在是太白啦！


    水域城同样不许在城池内飞行，要去浮空岛，只能乘坐天道宗养的飞鱼。


    鹿珠小声问过哥哥，知道这飞鱼车一趟至少得三十个下品灵石，比金域城的灵兽车贵三倍不止！


    可恶，天道宗估计也挺有钱，难道就穷了他们天剑宗一家？


    若不是她鹿小鲛跟师父一样怂，她都仇富到有点想发展发展刑法上的职业了。


    不过，天剑宗也不是没有可以垄断的创收业务，这灵贷阁订单不就只有天剑宗做起来了吗？


    她正若有所思的时候，黑皮小少年驾驭着飞鱼车飞过来。


    他在前头给飞鱼喂了几粒金灿灿的灵谷样子的食物，飞鱼就拉着车平缓飞了起来。


    *


    水域城医仙阁管事，是温程和楚寒雨的三师妹，也是周龄的师父，道号宝锦真人。


    但她在闭关，如今替宝锦真人掌管医仙阁的，是她大徒弟周松，周龄的堂兄。


    周松气质跟楚寒雨有点像，看起来颇为严肃，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实则他们听周龄嘀咕过，周松也确实不怎么好说话。


    得知剑茗真尊要借用传送阵，他一个筑基初期弟子，一板一眼道：“十块上品灵石一次。”


    剑茗微笑着拔出剑，“再说一遍，多少？”


    鹿珠：！！！


    她怕师父劈坏了哪儿……或人，说不定又要给师门增加欠款，赶紧拉住师父冲俩崽挤眉弄眼。


    鹿晴取出弟子牌，“周师兄，我们是楚寒雨楚真人的记名弟子，可否以弟子价来用传送阵？”


    宝轩也赶紧道：“对对对，我也是，周师兄通融一下好不好？”


    鹿珠挡在师父身前，取出友宗令，“对了，我还有楚真人给的令牌，还能在内部价的基础上减三成！”


    周松看着仨崽，有些诧异，不过若是本门弟子，那……


    “七十中品灵石。”


    好家伙，鹿珠麻了，内部价格一下子减十倍？


    果不其然，听得剑茗真尊更想一剑劈过去。


    天剑宗为啥穷？


    打架受伤要看病，修行遇阻要吃丹药，不在宗门偶尔也得用传送阵，全被医仙阁这么坑了去的！


    鹿珠冲哥哥使眼色，“哥！哥！快，我们还要卖一部分灵植，麻烦周师兄了！”


    三个崽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腰扭蛄的抱腰扭蛄，好歹是叫剑茗轻哼一声，闭目凝神等着去了。


    周松也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就是反应不过来，所以干啥都喜欢找规矩办事。


    堂弟非要去金域，也是受不了他的一板一眼。


    因为仨崽这好意，周松冲鹿鸣僵硬笑了笑，“卖灵植也可用友宗令。”


    鹿晴和宝轩偷偷后退一步，这位师兄笑起来好吓人。


    不过，他们整理出的灵植，因为友宗令，足足卖出了七十五颗上品灵石。


    仨崽：哇！！


    他们又忍不住咧着嘴小碎步跺起来。


    鹿珠看周松越发亲切，笑眯眯凑到他面前，“周师兄，我们还有好多妖兽和灵兽，医仙阁收吗？”


    宝轩凑过来，“周师兄我们和周龄师兄关系特别好呢，他特别喜欢给我们讲故事，还夸过周师兄好多次呢！”


    鹿晴也猛点小脑袋，“对对对，周龄师兄说，他哥哥人特别靠谱，让我们出门在外，有事儿就来找周师兄！”


    在灵石面前，周师兄笑得吓人算什么，他是最帅的！


    仨崽都眼巴巴凑到周松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就说，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叭？


    这么可爱的崽如此夸你，你舍得不收吗？


    周松：“……”确实顶不住。


    他迟疑了下，“若是能炼丹，倒是也可以收。如果不适合炼丹，我可以请天道宗的道友过来收，他们擅长炼器，价格也很公道。”


    鹿鸣站在剑茗真尊身侧，把这活儿交给三个崽。


    他已经认命了，在赚钱方面，没人能比得过家里的崽，没人！


    周松认识的那位天道宗弟子性子非常温和，实话说就是，脾气不够好，实在跟周松这种一板一眼的修士玩不到一起。


    对方见三个崽竟然拿出了重瞳妖虎，格外惊喜。


    重瞳妖虎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双瞳极为特殊，非常难抓到，已经好久没在外界出现过了。


    对方笑道：“若你们不急，上个小拍卖会都够了，说不定能拍出双倍的价格来。”


    鹿珠乖巧仰头，看着跟哥哥差不多高大的修士，“姐姐还生死未卜等着我们救，前辈可以直接收吗？”


    对方吸了口气，又白又肉嘟嘟的小崽冲你可怜巴巴哭穷，这谁顶得住？


    最后，对方按拍卖价也就是双倍价格收了。


    周松收了一部分灵兽和妖兽血，其他都被天道宗这位修士收下。


    仨崽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小手牵小手，一蹦三尺高。


    他们在周松身边旋转，在鹿鸣身边绕圈，甚至胆大包天，舞到了剑茗身边。


    鹿珠转晕在剑茗怀里，紧紧抱住她胳膊，“呜呜师父，我们赚了九百七十七块上品灵石！！！”


    她太高兴了，也怕师父烦到打人，抱住，抱住就好了嘻嘻……


    加上卖灵植的灵石，家里欠款全还完还有剩！


    俩崽也抱着鹿鸣，呜呜渣渣的，高兴到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鹿晴：“四哥，往后我可以想买什么裙子就买什么裙子对不对！”


    鹿鸣：“……对！”


    宝轩：“四叔，往后我们的工钱就全是我们自己的对了不对！！”


    鹿鸣：“……对！”


    他礼貌微笑，赚了钱不养家？这想法比较废腚。


    算了，还是让崽崽们先做会儿梦。


    剑茗哭笑不得敲了敲鹿珠的脑袋，没跟几个闹腾的崽子多计较，拿了他们要送回家的修炼资源和灵石，直接通过传送阵走了。


    周松愣了下，看向鹿鸣：“七十中品灵石。”


    一大三小：“……”怪不得剑茗真尊跑这么快，七十中品灵石也要小辈孝敬？


    咦？他们为什么要用也？


    哦，他们不欠钱了，还一人留下了几块上品灵石？


    哈哈哈……那没事了。


    三个崽咧开小嘴，手拉手，后退一步，礼貌将家长露出来。


    鹿鸣：“……”


    等鹿鸣付完灵石，知道他们要在这里等剑茗真尊，周松问他们，“你们是先去客院，还是想出去逛逛？”


    那当然是逛啦！


    鹿鸣笑道：“听说水域城的水云游酒楼，是金域鹧鸪天那位食修前辈的师兄所开，我们想去见识一下。周师兄先忙着，我们自己去就好。”


    若想了解鲛人海，去酒楼茶馆转一转探听消息的法子，在修仙界也适用。


    周松不会跟人寒暄，听他们这么说，便直接点头，给了他们一只医仙阁自己养的飞鱼，从天道宗买来能想怎么飞怎么飞那种。


    鹿珠捂住胸口，又是错亿心痛如绞的一天！


    鹿鸣带着仨崽下了浮空岛，很快找到了名为‘水云游’的酒楼。


    这座酒楼比起三层楼的鹧鸪天，着实是显眼太多，有六层，周围还飞舞着极为亮眼的云雾灵气幡，雾气中金光闪闪的大字分外有意境。


    他们落在门前，用周松给的灵兽袋将飞鱼装起来，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大堂里‘啪’的一声醒木响——


    “话说那风流倜傥的金丹真人被鲛族三公主看中，在他成亲的当晚，带着十几个鲛仆上门抢亲，后续来了！”


    “听闻这金丹真人的新婚娇妻筑基后，哭啼啼找上门，鲛族三公主人美心善，竟是同意二女侍一夫，不失为鲛人海又一段佳话！”


    里面有客人高声叫好，“好！刺激！”


    鹿鸣：“……”


    仨崽：“……”


    若是没料错，这风流金丹真人，这哭啼啼娇妻，就是鹿瑶师徒？


    不可能有更巧的巧合了，那……确实好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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