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防线的中心
泛着腥臭气息的雾气让人来不及悼念死去的队友。
姜良木着脸, 一分一秒地数着距离。
当第三军团的军舰跨过驻地的防御线，降落时，迎接他们的却是晴天霹雳。
驻地大校遇刺身亡。
谁也没想到，卡塔斯夫死了, 死在指挥室里。
根据接引他们的士兵形容, 当察觉不对的大校副官推开门, 血液呈现放射状喷射在周围的环境，甚至都凝固了。
偏偏卡塔斯夫的遗体被人仔细整理过，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处，整个人半仰躺在椅子上, 安详而又无能。
本就精神紧绷的驻地，瞬间就乱了。
姜良先是被这个消息冲懵了头脑，随即抓住汇报完消息即将开溜的士兵，“菲利斯学院的学生现在在哪里？”
士兵回答：“在星港, 但搭载的星舰需要优先转移星球上的特殊矿石，只搭载了一半的学生。”
“你们来得正好。”
姜良放下心中恐慌, 当即联系其他总队中控, 让没能上星舰的学生立刻转移到第三军团的星舰中来。
还来得及。
士兵才刚刚挣脱姜良, 手腕却又被弗伊斯抓住。
女alpha声音冰冷，问：“那现在谁担任驻地临时指挥？”
“现在的临时指挥是第三哨塔的里斯指挥官。”
被随机抓住的士兵不耐烦回应, 他对同为alpha的弗伊斯没有什么好脸，甩开手道：“快速撤离，”
“战争星的全球封锁还有三十分钟就会开启。”
弗伊斯松手, 立在原地呆住。
“你们也不要墨迹, ”士兵回头提醒道：“别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姜良把情绪不对劲的弗伊斯往身后拉了拉。
“好的，目前我们舰队还有不少空位，也请你转告设备队的人, 转移不了的设备快速转移到我们这里。”
而后，姜良让他离开。
“死了？”
弗伊斯屏息良久，最终深吸一口气。
她的手掌打在额头，语气满是不敢相信，“卡塔斯夫这么自私的家伙，居然死了？”
弗伊斯面容复杂，朝着情绪冷静的beta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难以形容自己的思绪。
本想当面对峙的家伙竟然先一步死在自己的前面，弗伊斯难以接受卡塔斯夫的死亡。
如果战争星的战事平稳，驻地大校坚守的命令不会被人质疑，而当怀疑出现，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他成了突兀的存在。
但，不同寻常的人在不同寻常的时间点，被人暴力解决。
这让弗伊斯感到荒谬。
更何况，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撤离中。
“嗯。”
“大校的卫兵没必要戏耍我们。”
姜良顺着弗伊斯的话讲：“雾气很快就会靠近驻地防御线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beta的话没有说完，刺耳的声音响彻这个驻地。
“警报！警报！警报！”
“接连三个潮汐点爆发于驻地十公里以内，请及时撤离或防御。”
无情的军事ai全驻地通报着，为本就混乱的氛围再增添一抹压力。
姜良倒吸凉气，头皮发麻，菲利斯的同伴还在转移的路上。
她催促呆住的伙伴们：“别愣着，快上星舰！”
谢兰迪立即调配军舰上第三军团的士兵协助转移。
然而，担任战争星临时最高指挥的里斯，却在这时候拨通弗伊斯的通讯。
弗伊斯秒接。
里斯：“除了在前线战斗的士兵，需要转移的技术兵还有十七万，他们要时间。”
“所以？”弗伊斯问。
“前锋折损过多，目前具有大型战役指挥经验的中控，只剩你一个，我给你调动三万人，请到防线之外坚持十分钟。”
里斯下达命令，语气不容乐观：“十大哨塔已沦陷一半，务必不让异种潮汐越过驻地防线。”
混乱到麻木的弗伊斯死死攥紧光脑，只能应是。
她转身就往停放战斗机甲的备战舱去。
在一旁的姜良心头重重一跳，连忙追上：“我和你一起。”
“守十分钟就够了，你不用跟着我。”
弗伊斯朝她勉强微笑，摇头试图拒绝：“带着你的同伴们离开这里。”
她侧过头，对着姜良叹道：“一旦爆发异种潮汐，这儿就是埋骨之地，每一分钟，危险都在指数递增。”
姜良被忽然伸出来的手拦住。
她仰头和谢兰迪对视，在omega冰冷的脸上看见了不赞成。
“命令上没有你，”谢兰迪伸手横在姜良面前，蹙眉摇头。
只是凭借轻型战甲战斗的姜良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除非……
越过一切让她使用战斗机甲。
弗伊斯肯定要驾驶战斗机甲，但她现在的状态……
姜良紧抿着嘴，握着omega 横在自己身前阻拦的手，用力道：“让我试试。”
“你加快转移的速度，我很快就回来。”她轻声道：“如果我没回来，你带着星舰来接我们。”
如果姜良一点能力都没有，那她可以做到心安理得地等待救援。
可现在，只要多坚持一分钟，就有更多甚至以万为单位的朋友，士兵得以脱离战场。
见她如此坚定参战，谢兰迪只能松开手。
姜良做不到袖手旁观，所以朝着弗伊斯奔跑而去。
看着紧随自己而来，站在巨型钢铁造物脚下的beta，弗伊斯笑得勉强，故作轻松：
“这是我的任务，与你无关，回去吧。”
姜良没有回答她。
弗伊斯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良，正色轻声道：
“你不走，说不定，会死哦。”
“你需要我的精神体技能。”
姜良亦步亦趋地靠近，轻巧借用巨型机甲的外壳，三两步跳跃到战斗机甲的驾驶舱外，伸手敲击：“不是吗。”
“是。”
弗伊斯沉默良久，肯定地回复。
蓝花藤的技能太特殊。
弗伊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战斗机甲的驾驶舱。
姜良灿烂微笑，带着不畏惧的心，和弗伊斯一起登入战斗机甲。
湛蓝色的操作面板亮起，弗伊斯给予姜良授权。
beta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辅助驾驶员。
星舰的飞行舱内，巨大的钢铁造物双眸再度亮起幽幽□□。
弗伊斯接入新队伍的通讯，驾驶着战斗机甲瞬间飞出去。
姜良在旁边和她并排，头上四肢都接上精神贴片。
beta在辅助位置上，精神力和钢铁造物链接。
姜良睁开眼睛，瞬间就链接了战斗机甲的视野，仿佛她就是巨人，一刀可劈开山岳。
弗伊斯以主驾驶员身份启动战斗机甲，从核心亮起的蓝光瞬间让沉睡的巨人活了过来。
这就是战斗机甲。
姜良忍着意识骤增的压力，心想。
战斗机甲疾飞出星舰，往驻地外去。
二人很快抵达防御线，姜良忽然明白为什么要叫异种潮汐。
密密麻麻席卷而来的怪物体型不一，形状怪异，每一只身上隐约散发着黑色的腐烂气息。
它们没有同伴的概念。
不够强大的异种往前，又会被无数异种踩踏倒下，
无数异种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可见的‘潮’。
弗伊斯驾驶着战斗机甲落地，就像明灯一样，伫立在战场中心。
三万士兵瞬间被归拢到军阵中。
“潮汐点皆是因为有领头异种出现。”
“所以，击杀领头者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弗伊斯边指挥战斗，边冷静地传授经验：“你注意看‘潮’中行事诡谲的家伙，领头者的躯体会比同等级的异种小。”
“如果能把躲在群体中的领头者找出来杀掉，这些鬼东西就聚集不起来。”
姜良点头表示明白。
异种贪婪，喜好吞噬基因，但面对毁灭性武器时，依旧保留了动物性的本能。它们混沌的求生意识会让其趋利避害，固定在一个范围内活动。
直到脑部被强化过的领头异种出现。
它命令等级以下的异种聚集在一起，然后进攻。
所以，异种的等级制度让它们不畏惧生死地朝着人类的地界发动进攻。
驻地外的防御线并不是简单的领地划分，而是菲利斯布置在此地具有杀伤力的装置。
小如老鼠的异种在接触防御线时，就会被电成灰烟，而体型稍大些评不上顶级的异种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平日里隐形的防御线，在此时便是收割向异种的镰刀。
但，即便有防御线协助前线士兵，但异种大军依旧渐渐靠近。
高级异种无视防御线的存在，径直越过，直冲轻型战甲构成的第二道防御线，而后，躯体被轰碎，最终死在战甲的枪炮下。
能让里斯如此重视的敌人，又怎么会被轻飘飘解决。
在异种潮汐的潮头前，每个前锋的机甲外壳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都沾染了一层又一层的脏污。
倒下的除了异种的尸体，还有战友的遗骸。
弗伊斯的到来，只不过是减缓了死亡的速度。
怪物太多了。
姜良心想，除非主驾驶释放精神体，否则，她们可能坚持不住。
而beta在辅助位置时，战斗机甲的AI不会轻易接驳另一位驾驶员的精神力。
姜良不能主动接过战斗机甲的驾驶权限。
她担忧的看向驾驶主位的弗伊斯。
即使女alpha在出发之前，已经注射过数量繁多的强效治愈药剂和恢复药剂，但弗伊斯的精神力依旧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
“呵。”弗伊斯轻叹，伸手拽下自己的抑制环。
暴力的动作带起一条血线。
但很快，女alpha的精神状态比刚刚要强太多。
苍白的脸晕染了红，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
“你！？”
姜良不理解。
“腺体活跃度决定身体强度，解开抑制环，也是解开枷锁。”弗伊斯简单地安抚姜良。
“别担心。”
但姜良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只甚至加大和弗伊斯勾连精神力的程度。
温和稳定的精神力顺着链接运送到弗伊斯的身体里。
巨型狼蛛从战斗机甲的核心中爬出来，跳跃到士兵们组成的精神力网上，蛛丝勾连着整个军阵，将所有战甲都链接在一起。
很快，战场的局势开始好起来。
蛛丝缠绕住冲锋极快的高级异种时，轻而易举地将怪物控制住，军阵的攻击瞬发，将其轰击成碎片。
当大量黏腻的，泛着幽黑的异种血液飞溅在姜良眼前时，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beta脸色苍白，但仍然源源不断地输送精神力，给弗伊斯支持。
“你离我太远了。”
弗伊斯声音响在不算狭小的驾驶室中，有些飘忽。
离她一身位的姜良没有停止勾连精神力的行为，只是疑惑地转头看弗伊斯的侧脸。
时间紧迫，这家伙怎么还有空说话。
弗伊斯朝姜良勾唇浅笑，操作台忽然变换位置。
不对，是beta被迫移动了位置。
她的位置从主驾驶员的身边变为正前，从背面看去，就好像姜良被弗伊斯抱在怀里一样。
“来，让你也试试战斗机甲的厉害。”弗伊斯幽幽道，虹膜瞬间解开最高权限。
姜良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弗伊斯就把她加入了主驾驶员中。
她不明白alpha的做法。
只不过下一秒，姜良就知道为什么。
宛如海啸般的异种‘潮’从雾气的边缘‘涌’出来，穿过防御线，一只又一只怪物堆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鲜红眼睛看得姜良头皮发麻。
她此时仿佛和战斗机甲融为一体，宛如巨人一般站在战场的中央。
便如此，姜良仍然需要仰头看着异种潮。
“那条长了六个眼睛的腹蝰蛇异种，”
“就是这些异种的领头者。”
“对吗？”
弗伊斯的眼睛里，几乎看不见眼白，满是红血丝。她咬牙强撑，却在听见姜良疑问的时候，无声调整，轻声道：“是的。”
身形几乎和战斗机甲不相上下的狼蛛跳跃而起，超控三万人在‘潮水’前构成薄薄的‘城墙’。
有的轻型战甲飞在半空，有的轻型战甲落在地上，毫无意外的是，它们都和狼蛛的精神力勾结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而姜良和弗伊斯所在的，就是这张网的中心。
第92章 第 92 章 弗伊斯的能力
“幸好。”
弗伊斯说, “你的精神力对其他人没有攻击欲望。”
所以勾连自己的精神力时，不会激起狼蛛的反抗。
七窍都染着血的弗伊斯把头搭在beta肩上，一边咳着血，一边用手背满不在乎地抹去。
“你来控制战斗机甲。”
她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就将控制权让渡给姜良：“让我真正见识你的能力。”
血腥味渐浓。
姜良没有回头, 鼻尖发酸, 甚至恨不得此时失去嗅觉。
“释放你的精神体 , 姜良。”弗伊斯小声催促。
她强忍着咳血的欲望。
被人半拥住的姜良眼角有些模糊，紧紧抿着嘴巴，毫不犹豫照做。
蓝花藤透过战斗机甲核心，蓝光从神星矿打造的核心蜿蜒而出时, 已然变成一丛庞然大物，在众人面前挥舞着枝条。
姜良没在留余力，借用战场快速催生新的枝条。
精神力不够，蓝花藤的根系就直接扎入黑色潮水中吸, 原本绿色的枝丫在地上快速构成蜘蛛般黑色的网。
“本来，”弗伊斯轻声道:“不该让你上来的。”
她也算见识到蓝花藤真正的厉害, 被充分利用放大的精神力竟然能形成围墙, 将战甲保护在花墙之下。
“抱歉。”弗伊斯轻轻调整位置, 把下巴搭在姜良的肩窝上，微微扎人的碎发扫在beta的脸侧。
她贴了贴姜良的脸颊。
姜良来不及联想太多。
因为弗伊斯在手把手教她感受战斗机甲的核心。
也因为, 女alpha的身体在快速虚弱。
一台携带了神星矿的战斗机甲要放大两个精神体。
势必有一个精神体要处于弱势。
弗伊斯就是。
姜良眼眶已经蓄满了水珠，她连眨眼都不敢。
“我知道你精神体的特殊。”弗伊斯轻轻蹭了蹭姜良，向她承诺：“大胆做吧, ”
“不会暴露出去。”
“我既然答应你上来, ”
姜良强忍着难过，带着些倔强鼻音道：“就不怕暴露。”
如果害怕能力暴露而对危难无动于衷，姜良只会觉得自己是逃兵。
她才不要。
被黑色蓝花藤缠绕住的高级异种陷入短暂僵直, 姜良忍下大脑传来的钝痛，将蓝花藤的吞噬能力用到极限。
泛着黑气的污染进入蓝花藤中，被快速吸收，而后又催生出更多蓝紫色的花。
温和柔美的花朵逐渐绽放在异种尸体之上，既浪漫又残忍。
蓝花藤持续长高。
一堵肉眼可见的花墙逐渐构筑在众人面前，宛如拦住潮水的大坝，竟然奇迹般将异种潮的涨势摁住。
被保护在花墙之下的所有前锋，几乎看呆了。
眼睁睁看着异种潮被花墙拦住，来自战斗机甲的精神体甚至有越长越厉害的趋势。
“这真的是人所能释放出来的精神体吗？”
被蓝花藤卷着扔出必死围攻圈的前锋低喃。
“果然被我猜中了。”
弗伊斯歪了歪头，意有所指。
她没等姜良反问，就正色道：“异种潮汐，第二次冲击，来了，”
“嗯……领头异种不止一只。”
嘴角已经染了一片红。
弗伊斯没舍得用姜良的肩膀擦。
姜良没有回头，任由眼泪冲刷脸颊。
即便超负荷运转，整个人仍凝聚着一股坚定的信念。
杀掉它们……
杀掉它们。
杀掉！
放大了的蓝花藤吞噬起异种来，比姜良过往都要凶得太多太多。
姜良感受到精神力快速回复，又通过战斗机甲的操控台反哺到狼蛛的身上。
她接过弗伊斯的压力，努力维持两个精神体之间的平衡。
姜良全身紧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
她怕平衡打破的瞬间，弗伊斯会遭遇严重的反噬。
此时的女alpha已经经受不住更严重的打击。
“在没有完全开发前，你能吞噬同为植物的异种或异种。”弗伊斯眸中惊艳，喃喃自语。
她自认是适合驾驶战斗机甲的天才。
现在，有人比她更适合。
姜良和弗伊斯离得极近，自然能听清她的话语。
beta没有否认。
只有温和无害的精神力，顺着神星矿，源源不断地反哺。
弗伊斯没有拒绝姜良的好意，而是借着勾连着的精神力网，将虚化的狼蛛慢慢恢复。
蓝花藤冲在最前肆意妄为，巨大的狼蛛缩小了体型，一动不动地趴在战斗机甲的心脏处，恢复力量。
“如果我没猜错，”
“蓝花藤的技能是吞噬，但过往你不常使用，”
“战斗机甲的核心就是神星矿制作而成的转化器。”
弗伊斯又想要咳嗽，她只能吸气克制住：“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大幅度提高你的力量。”
弗伊斯仿佛循循善诱长辈，教导姜良怎么使用军团最厉害的杀器：“战斗机甲能将你精神体提升到极限。”
“咳!”
大段话说完，弗伊斯又深深喘息着，侧头咳出一大片鲜血。
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撤离争取时间。
姜良感受到她避开自己，有温热的液体洒在身侧。
“弗伊斯，别说话了，”姜良的声音隐隐颤抖。
而弗伊斯却按着她的手，放在战斗机甲的操作台上。
“这个破烂世界不讲道理，”弗伊斯带着疯狂道：“但只要你拳头够硬，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用暴力粉碎。”
“这里是你的发育场，姜良，不要浪费机会，”
“好好感受神星矿做核心的机甲魅力。”
“弗伊斯，停下！”
姜良忽然意识到，背上这个家伙在做什么。
巨人般的钢铁造物飞上半空中，直面异种潮汐，弗伊斯十指扣住姜良的手，俯身将她按住。
战斗机甲的核心被女alpha运用到极致。
“服役数年，”
“做梦都没想到，最终竟然是被自己人算计。”
弗伊斯的声音变得又轻又冷。
“别说话，你放开我，”
“我们都能活着回去。”姜良的声音颤抖而坚定，她的精神力已经变成主输出。
姜良听见战斗机甲辅助AI冷冰冰的声音道：[主驾驶员变更，]
[姜良少尉，战斗机甲K79为您服务。]
主驾驶是她姜良，而不是弗伊斯。
“回不去了。”
弗伊斯低低道：“我的身体已到极限。”
她忽然道：“让藤蔓吞噬蜘蛛吧。”
女alpha身体没有力气，凭借自己根本不能站稳。
她索性放弃，完全靠在姜良的背上。
黏腻的，炽热的液体浸湿她们互相依靠的背部。
“既然……你能吞噬异种，那你……肯定也能获得我的能力。”弗伊斯为自身的敏锐感到愉悦，在姜良身后断断续续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吃掉蜘蛛，你会……获得我的能力。”
“姜良，我相信，你……”
弗伊斯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姜良几乎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若不是她就靠在自己耳边，她甚至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姜良只是不断摇头。
她曾设想过吞噬他人精神力。
但当实践的机会摆到自己面前，姜良却丝毫不想尝试。
弗伊斯宛如回光返照，忽然站直身体，接受姜良的力量。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注入潜伏的狼蛛中，它从战斗机甲的核心上脱离，高高跃入花墙之中，
弗伊斯燃烧生命为这三万人谋求一个退路，也为姜良的未来铺路：“有你在，我也没办法活着回去。”
“但他们可以。”
两人的精神力已分不清彼此。
姜良这才意识到，之所以能勾连到弗伊斯的精神力，不过是对方给自己设置的考核。
弗伊斯在用自己做实验。
如今实验成功，女alpha决定奖励姜良，面露疯狂道：“不试试我也必死无疑，不如吃吧。”
“别让我白死。”
噬杀的黑色蓝花藤被狼蛛吸引，忍不住缠绕在其周围。
泛着黑的藤又被细密的蛛丝缠绕。
两者逐渐融合在一起。
“遗嘱我立好了，帮我做件事情。”弗伊斯趴在姜良的肩膀上，声音逐渐虚弱。
“你说。”姜良吸了吸鼻子，脸上被泪水和鼻涕糊的狼狈不堪。
结局已无力逆转。
弗伊斯犹豫瞬间，道：“帮我，跟大哥说，对不起。”
她，没办法当面和他道歉。
弗伊斯曾经想过，总有一天，人会死在前线。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般快。
连卡塔斯夫也成了献祭品。
活着的人依旧危机重重。
“好。”
姜良郑重答应。
弗伊斯用力抱住姜良纤细的腰，回光返照般，爆发所有生命力。
狼蛛精神体在藤蔓中爆发，释放所有力量。
蓝花藤攀爬而上，将释放技能的狼蛛紧紧包围。
就像弗伊斯拥抱姜良一样。
如果相遇在和平时代，弗伊斯心想 ，她们一定是最合拍的伙伴。
弗伊斯早就清楚，濒临崩溃的身体没办法坚持住最后的守卫。
但姜良可以。
她是个希望。
alpha疯狂而又偏执的特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要能够达成目标，alpha可以牺牲一切。
哪怕自己的生命。
湿热的液体顺着两颊汇聚在下巴，是从弗伊斯七窍流出的血液，也是姜良崩溃的泪水。
beta痛苦地闭上眼睛。
“记得，帮我，报仇。”
弗伊斯趴在姜良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她说完最后一句，战斗机甲的□□便黯淡几分，随后又被beta疯狂的精神力补上。
姜良感受队友的死亡，目送他们离去。
她才忽然明白，成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用队友的生命作为祭奠，太过沉重。
没时间脆弱的beta眨了眨通红的眼睛，强行让自己冷静，重新排好军阵。
战场上剩下着两万多人，她要尽力将他们都带回去。
全部。
蓝花藤暴起，缠绕，形成花环，扣住异种。
姜良直接将轻型战甲传送过去。
这曾是弗伊斯的能力。
第93章 第 93 章 弗伊斯的遗嘱
背上的人渐渐失去了温度, 姜良甚至空不出手去将她放平，而是就这样背着，一起战斗。
姜良来不及擦干眼泪，红着眼眶继续指挥军阵。
蓝花藤在队友生命供养下, 疯狂成长。
重新长出来的藤蔓形成一个能够供战甲站立的花环, 而后, 前锋被姜良送入异种潮汐的薄弱点，发起进攻。
瞬移。
这是弗伊斯留给她的能力，弥足珍贵。
被蓝花藤的花环套中，下一秒就被闪送到其他位置。
不少人被蓝花藤堪称诡谲的能力吓了一跳。
但前锋们很快就适应新中控闪现的能力, 他们手中武器从未停下。
当移速堪称神速时，前锋们能很快调整薄弱的防线。
异种潮汐在中控和前锋的全力阻拦下，竟然寸步难进。
喧嚣的战火和异种的嘶吼，构成一道污浊又强大的防线, 重伤的人员被移动到后方，新的人员补上。
他们真的坚持住了。
姜良快速掌握曾经属于另一个精神体的能力, 一边疯狂转化异种的力量。
战斗机甲核心亮起的蓝光比弗伊斯驾驶时还要明亮得多。
很多人包括姜良自己都忘了, 她的精神力测定是S级, 在战斗机甲的加持下，早已弥补经验不足的缺陷。
更何况, 姜良的学习能力非常强悍。
高压环境下，她很快就演变出自己的风格。
当蓝花藤布满整个战场时，数万台战甲在其中可以自由穿行, 宛如被战斗机甲掌握的巨型利刃, 指向哪里，那里便直插异种潮汐的心脏。
姜良感受源源不断膨胀的力量。
即便大脑传来如针扎一般的剧痛，姜良也没有停下
她面无表情地将蓝花藤的吞噬催动到极致。
弗伊斯说的没错, 当力量被运用到极限，这里就是她的发育场。
瞬移叠加吞噬，异种潮汐始终无法越过前锋和中控组成的防线，而蓝花藤还在生长。
蓝紫色的花瓣飘落在地，萼片得到充足的供养而快速成熟。蓝花藤将其甩出，寄生在冲锋于最前面的异种身上。
花墙之下，反而渐渐堆砌起异种的累累白骨。
可惜，同族的遗骸并不能威吓到异种的进攻，它们在高等级领头者命令下，一次又一次发起不惧死亡的冲锋。
宛如浪潮。
而蓝花藤同样不害怕异种的撕咬，在吞噬和被破坏之中不断重生。
大脑传来压迫的痛感，鲜红的血液从姜良的鼻腔中落到地面，可她没有擦，而是全神贯注地寻找着。
找到了。
姜良眸光微动，匍匐在地宛如地毯的蓝花藤暴起，穿透了悄然冒头的腹蝰蛇。
三个蛇头被瞬间穿透，短短几秒钟，腹蝰蛇扭动的身躯又在蓝花藤的末端干瘪下去。
第一只。
姜良心想。
异种潮汐还未褪去，姜良早有预料。
如此庞大的攻势，不可能只有一头领头者，必然还有其他躲藏在异种潮的掩盖下。
可面对密密麻麻的异种，即便姜良将精神力发挥到极限，也很难找到另一头领头者的位置。
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只……
一次又一次试错，姜良并没有放弃。
即便大海捞针，她非要让这异种潮汐溃散不可。
“姜良。”谢兰迪的通讯链接接入，语调着急：“驻地撤离得差不多了，立即带队回来。”
“知道了。”
beta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嘴上答应着，定位却一动不动。
战斗机甲瞄准已堆叠上百米的异种潮汐，火龙似的炮弹落到潮头般的怪物群上。
炽热的烈火之后，蓝花藤迎着异种潮冲锋。
“发生什么事了？”
了解姜良脾性的谢兰迪，瞬间意识到beta的不对劲。
“……，弗伊斯，”
姜良说起她的名字都眼眶泛酸。
她不知道要怎去形容弗伊斯献祭般的牺牲，只能停顿了好几秒，轻声道：“走了。”
被弗伊斯不错的状态欺骗的不仅只有姜良，还有队伍里所有人。
女alpha早已透支了身体，从摘下抑制环的那一刻起，弗伊斯就做好回不去的打算。
明知赴死，alpha也丝毫不惧。
她依旧这么做。
“你带队边往回撤，第三军团的军舰还有一分钟就能赶到。”
谢兰迪的心重重一跳，似乎感受到姜良被沾染的疯狂。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安抚地命令道：“很快就封锁战争星。”
“归舰，我们离开这里。”
姜良不悲不喜回应他：“嗯。”
她在公共频道下达了边战边向后移动的命令。
军阵整体的队形发生明显的变化，姜良甚至用瞬移能力加速队伍的撤离，但她自己驾驶着战斗机甲不进反退。
因为，姜良看见了另一只领头异种。
那只在雾气中戏弄他们的罗刹长章。
它还敢来！
姜良面无表情，可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
它必须死在这里。
“你们全速赶往星舰，我断后。”姜良的声音冷漠到狂妄。
但没有一个士兵质疑beta的决定。
数万战甲从战斗机甲的身边移动时，异种潮被姜良一己之力拦住。
为队伍断后的蓝花藤墙上，一只又一只的异种扑上来，撕下精神体啃咬，吞噬了姜良的精神体后，又飞快变成枯骨。
细嫩的蓝花藤从中长出来，再度变成花墙的一部分，死去的异种变成花墙蔓延出去的枝条。
匍匐在地面上的蓝花藤瞬间卷住罗刹长章在异种潮中试探队伍的腕足，姜良将蓝花藤的能力催动到了极限。
很快，成熟的种子旋转着射.出，密密麻麻地吸附到罗刹长章的躯体上。
还不够。
姜良毫不犹豫地吞噬来自怪物的生命力，催动精神体快速顺着章鱼腕足蔓延上它的躯体。
罗刹长章意识到不对劲，试图往雾气的方向逃离。
可姜良又怎么会让它逃跑。
第一根腕足。
第二根……第九根腕足，几乎没用多久，姜良便用蓝花藤将怪物整个包裹住，只吞噬生长，不发动攻击的蓝花藤具有强大的韧性。
再怎么挣扎，罗刹长章都被蓝花藤死死地缠绕。
姜良缓缓移动眼睛，盯着异种潮汐。
原来，连接强壮腕足的竟然是一个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头部。
罗刹长章没能挣脱蓝花藤的吞噬，不得不被巨大的藤蔓从雾气中拖了出来。
数万战甲纷纷起飞，往军舰的降落舱飞去，而姜良所驾驶的战斗机甲不退反进。
哪怕她已经听见星舰靠近的声音。
还有谢兰迪严肃的提醒，近乎怒吼：“回来，姜良。”
“不要在深入异种潮汐！”
“这家伙害了那么多人，也害了你，”
姜良追上罗刹长章，小心翼翼说给身后早已离开的人听，语气带着坚决：“它必须死。”
暴起的姜良几乎和战斗机甲化为一体。
钢铁造物飞跃而上，高举长刀，狠狠扎在被蓝花藤包裹的异种头部。
姜良一刀扎进罗刹长章隐藏的头部，面无表情地将其大脑用力搅烂。
哪怕蓝花藤精神体被对方撕烂大半。
鼻腔流出来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驾驶室位置下形成一滩。
但姜良却满不在乎勾唇冷笑。
等级最高的领头者死了。
不畏惧死亡的异种潮汐瞬间就失去攻击势头。
低级异种开始互相攻击吞噬彼此，高级异种懵懵懂懂意识到不对，试图折返回去，却又被迎面而来的怪物攻击。
异种潮汐从内部自发溃散开来。
姜良把长刀拔出来，蓝花藤散开的时候，地面上几乎看不见罗刹长章的痕迹。
它被蓝花藤全部‘吃’掉了。
姜良透过战斗机甲的视角，仰头看向宛如散沙般溃败的异种潮汐。
它们迫不及待地远离致命的魔王绳索，蓝花藤在异种眼中仿佛成了更可怕的怪物。
要是……
姜良闭上眼睛，而后又睁开。
她将身后人轻轻放下。
第三军团舰队里其他星舰已经提前启航离开NI5，只剩下谢兰迪所在的星舰，在战场不远处等着姜良归来。
里斯分配过来钳制异种潮汐的队伍保存大半，参与防御的士兵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能活着回来。
姜良回头，驾驶战斗机甲飞快地往身后的星舰飞去。
日落了。
该送弗伊斯回家了。
——
第三军团的军舰中，带着一身脏污的战斗机甲落入腹舱时，要先经过清洗，消毒等多道工序。
当战斗机甲的核心驾驶舱再度打开，却看见beta抱着身形高挑的女人，步履沉重地走出来。
谢兰迪几乎被姜良浑身带血的狼狈模样吓到。
姜良站在驾驶舱外的平台，接受从上而下的液体清洗。
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消毒室外的谢兰迪。
安安静静，面无表情。
但omega却能感受到beta平静表情之下，隐藏的汹涌悲伤。
他跑去出口等着姜良。
然而，在门打开的瞬间，谢兰迪先是被衰败的alpha信息素呛到，差点忍不住后退。
姜良注意到omega的不适，朝他勉强抱歉一笑。
她抱着弗伊斯走向休息室。
“姜良，”谢兰迪率先开口喊住她：“弗伊斯的家人传来通讯，”
“她家族的军舰，已停留在星外航线。”
“弗伊斯的哥哥要见她。”
被浓郁的，带血腥味信息素攻击的谢兰迪屏息，往前迈一步：“等会我们就要和他们的星舰对接，”
“送她回去。”
alpha的身体要归家。
“好。”
姜良沉默一瞬，将人放在机器人送来的担架上，接过它递来的柔布，细细地为女alpha擦拭着脏污。
“我送她回去。”
姜良用柔软的毛巾擦过弗伊斯冰冷的脸颊，露出她原本英气漂亮的模样。
女alpha的颈环就放在弗伊斯身旁。
“谢兰迪，”姜良忽然问他，“弗伊斯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谢兰迪：……
他怕吸入太多alpha信息素引起不适，提前给自己注射一针抑制剂，而后仔细辨别了残余的气息。
omega皱眉，勉强辨别清楚：“青竹混着潮气的味道。”
可现在已经沾染了污染的腐败气息。
姜良逼自己闭上眼睛想象。
可她只能感受到星舰加速时的隐隐震动，脑海一片空白。
星舰稳稳移动，他们在全球封锁前出来了。
然而，离开战争星并没有让姜良觉得庆幸。
有些年轻的，不熟悉的伙伴永远留在这里。
姜良的记忆力很好，几乎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她们的模样。或是骄傲的，自豪的，或是不情愿的，悲观的。
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家伙，有些甚至连遗嘱都没有留下。
姜良用指挥权限打开了星舰的监控。
透过清晰的虚拟屏幕，姜良能看见对星武器的火光侵蚀了NI5星球的表面，也带走了姜良心中的柔软。
beta手里还捏着弗伊斯带血的光脑，心中剩下一个信念。
报仇。
“如果第三军团的舰队没有来的话，”
“就凭战争星现在的军舰，最多能搭载多少人？”
姜良的语气没什么情绪，透过虚拟屏幕望着火光灿烂的星球表面，询问谢兰迪。
omega的语气沉重：“最多只能搭载三分之二，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撑不到菲利斯的救援……”
“三十六万。”
姜良虽是疑问，却格外肯定：“所以里斯叫弗伊斯去支援的时候，就想好了牺牲他们这一批人。”
beta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里斯就这么轻飘飘的将这些人置于险境之中。
弗伊斯知道，可她依旧赴约。
而她跟上去，所以女alpha决定让自己的死亡变得更有意义。
弗伊斯是一个合格的中控，她将几乎要全部牺牲的队伍救回来大部分，而代价，就是牺牲自己。
“是。”
谢兰迪平静语气肯定了姜良的猜测。
战争之下，总有些人必须做成牺牲。
姜良知道。
战争必然有人会牺牲，可她难以接受，叛徒害得他们作出无谓的牺牲。
“姜良。”谢兰迪的声音忽然在beta的身后响起。
姜良毫无防备地回头，几乎脸贴着脸对上omega的黑豹。
黑豹金色眸子瞳孔变化，beta先是下意识紧绷身体，而后又放任谢兰迪对自己进行精神上的袭击。
谢兰迪催动黑豹。
姜良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他接住向后倒下的姜良，将人抱起，送往隔壁的休息室。
即便有意识让自己中招，可躺在床上的beta眼皮下眼球依旧快速转动着，攥着东西手部轻轻抽搐。
柔软的内心必须经过生命重锤的淬炼，才会变得坚硬。
睡眠中的beta非常不安稳。
谢兰迪很担心姜良的精神状态。
他掰开beta的手臂，将她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轻声道：“睡吧。”
“好好休息一会。”
谢兰迪本想留姜良一人躺在这里休息，但他又担心beta会做噩梦。
犹豫良久，最终脸色苍白的omega让黑豹精神体伏在姜良的床上，和她紧紧贴住。
安抚的精神力一阵阵抚摸过beta的身体，只为让她能好好休息。
谢兰迪也伏在姜良的床边，短暂的休息。
——
即便有擅长精神力相关的黑豹控制，姜良也只是短暂的昏迷。
她苏醒过来。
星舰整体非常平稳，姜良能感受到星舰已经悬停在太空。
“我们现在在哪？”她问。
坐在她身边守着的谢兰迪抬头回应：“准备和弗伊斯的家族星舰对接。”
他犹豫问：“你要去送送她吗？”
姜良已经掀开被子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来：“现在弗伊斯已经过去了吗？”
“还没有。”
谢兰迪拦住试图奔跑的姜良，按着她的手臂认真道：“我想，你会想见她最后一面。”
“所以对接的权限一直没有通过。”
他还晃了晃光脑，把虚拟屏幕移动到姜良的面前。
上面是对方克制着愤怒的质疑。
“谢谢。”
姜良朝着弗伊斯在的房间跑去。
“我想亲自送她回家。”
看着她失态的举动，谢兰迪内心复杂，也只能跟上。
两艘巨型星舰在星球外不远处的航道成功对接。
姜良通过连接在一起的浮空航道，进入对方的星舰中。
她轻轻扶着机械担架，弗伊斯躺在上面，战斗留下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
来接她的人，身穿白袍，一脸沉重。
他语气冰冷，对着二人自我介绍：“我是弗洛，弗伊斯的大哥。”
姜良向对方深深地鞠躬。
谢兰迪没有犹豫，也随着姜良的俯身弯腰。
“对不起。”
姜良弯腰道歉，对着弗洛，双手递上弗伊斯细长的手环，颤抖道：“这是弗伊斯的光脑。”
beta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弗洛道：“她也委托我向您说一声，对不起。”
弗洛刻意不看担架上那家伙。
他在感受到不对劲的瞬间，便从研究所出发。
一路上不断跃迁。
弗洛连衣服都没有换 ，可还是来晚一步。
嚣张的，一意孤行的alpha，再见时，却已躺在担架上。
死亡竟然最先降临在家族最年轻的家伙身上。
他的妹妹，弗伊斯。
面容苍白，神情安详。
“留步。”
弗洛接过姜良手里的光脑，对着折返离开的二人道。
“在前线服役的每一个士兵都会定期更新遗嘱。”
“不如一起看看，弗伊斯会说什么。”
姜良抬眸望着弗洛，神情恍惚。
弗伊斯的遗嘱。
多么陌生的词语。
经过几重身份认证后，弗伊斯光脑的权限转移到直系亲属的手中。
弗洛打开弗伊斯的光脑后，第一时间跳转的，就是她留下来的遗嘱。
“哟。”
虚拟屏幕中的弗伊斯还在擦试着贴身的器械，看录像的背景，离现在不久。
“看到这儿，我估计是死了吧。”
“让我猜猜是谁第一个打开我的光脑。”
“大哥？”
弗伊斯录制时的模样吊儿郎当，眉眼锐利漂亮而又带着不正经：“真是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唔。”
弗伊斯沉默了几秒，盯着手中的东西继续：“本来更新遗嘱的时间，还有半个月。”
“但最近，总觉得NI5也不安全方。”
“大哥，实验室怎么有人净搞些奇奇怪怪，危害人类的东西啊！”弗伊斯不知道是想起什么，放下手中武器，也放下骄傲：
“我驻扎的小破星球都出现实验犬，”
弗伊斯啧啧两声，对着光脑发起控诉：“疯狂的研究员就该拉去枪毙！”
“不过说回来，如果大哥知道实验犬是什么情况的话，不妨联系……”
说到这，虚拟屏幕中的弗伊斯又自嘲一笑：“算了。”
“跟你个研究所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做叛徒不好。”
“也不能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最近也不知道菲利斯抽什么风，把一帮小孩丢到我们这里来训练。”
她又控诉起其他：
“战争星是过家家的地方吗？！”
“不过，”
弗伊斯又对着镜头嬉皮笑脸：
“大哥，有个叫姜良的小孩还挺有趣，”
“您老人家若是有余力，不妨伸手帮一帮。就当日行一善。”
“而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时，”弗伊斯长长叹了口气，摊手无奈道：“帮我劝一劝两个倔强的小老头。”
“未来由我自己选择。”
“虽然不孝，但还是想对两个老人家说：”
“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即便是面临死亡，也愿意坚定走下去。”
她微笑着感慨：
“虽死，无惧。”
弗伊斯敲击着桌面，似乎发现录制的时间还有一段，便突然又点到姜良的名字。
“姜良，心不要太软。”
“相信你能够创造奇迹。”
“虽然不知道你莫名其妙的执着跟信念是从何来，”
“但说实话，”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而虚拟屏幕外的姜良死死捂着嘴，忍耐许久的泪水终究还是决堤。
她最为深刻地感受到弗伊斯口中的喜欢。
无关其他，因为喜爱，所以让她强大。
因为特殊，所以姜良成为最优选。
谢兰迪静静地看着视频中的alpha，还在数着时间念叨着她的遗嘱。
他更明白对方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alpha，可真是疯狂。
“既然已经知道她遗嘱说什么。”
弗洛是在场几人中最为冷漠的那一个，他对着二人下了逐客令：“我就不送你们了。”
失态不易表现于人前。
谢兰迪准备带着隐隐崩溃的姜良，回到军团星舰上。
而beta的失控又很快就被控制住。
姜良落在谢兰迪身后，朝着弗伊斯的方向再度鞠了一躬。
既是感谢，也是抱歉。
她没有对弗伊斯的大哥坦白alpha死亡的真正原因。
姜良知道，如果弗伊斯在遗嘱中有提到自己能力相关的东西，证明她的哥哥是被列入可相信的范畴。
可弗伊斯没有。
所以姜良也不信任这个陌生人。
第94章 第 94 章 绝非巧合
等到两个年轻人离开指挥室的时候, 弗洛才认真的打量躺在白色担架上的妹妹。
同为alpha，弗洛从弗伊斯分化起，就能理解她不服输的好胜心。
弗伊斯不愿意回到父母的交际圈，继承充满诡谲算计的人脉。
所以独自一人, 奔赴数星系之外的菲利斯上学, 乃至服兵役。
“你这家伙, ”
同样年轻的alpha，弗洛抚摸着对方早已冰冷的锐利眉眼：“真蠢啊。”
“实验犬……”
弗洛看着安静沉睡的妹妹，内心怒火愈烧愈旺。
他用自己的权限拨通研究院的讯通：“帮我查一下，”
“NI5是否在名单之上。”
菲利斯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 其领地分布的范围太过广阔。
有些时候，没有命名的战争星会被其他势力所侵蚀。
比如，利用战争星的资源，测试异种和人类精神体的象性关系。
弗洛的研究与其无关。
他向来不屑于做这样的人体实验。
可倘若他人的实验, 导致了亲人的死亡，弗洛不介意暂时放下手中的研究, 专心针对对方。
他是守旧的, 向来不认可异种能和人类平衡共处。
怪物就该被彻底清理干净。
但他也可以是激进的, 不介意用残忍的手段解决害死亲人的家伙。
“最后几个小时的记录是否保存？”
弗洛解开弗伊斯的光脑，将其链接到自己的光脑上, 询问辅助AI。
AI回答：[经检测，只保留了简短的片段。]
简短？
弗洛镜框后的眼睛疑惑，眉心紧皱。
“把该片段播放出来。”他命令道。
正常情况下, 光脑会记录士兵每一次出战的情况, 以供进行核查。
弗伊斯的光脑尚未被回收，本该查询得到牺牲之前的作战记录才对。
很快，ai将弗伊斯牺牲前的记录片段投放到虚拟屏幕之上。
视频的记录是以第三人称视角去拍摄。
弗洛只能看见弗伊斯带着姜良一同坐在战斗机甲的驾驶室内。
而这个年轻的女学生竟然是辅助位置。
弗洛看得疑惑不已。
视频记录了弗伊斯与姜良的对话。
不得不说, 他妹妹是真心的将这个学生纳入保护范围，不厌其烦且细心地教导对方作战的知识。
而片段的最后，却是弗伊斯意识到了什么，主动将光脑的记录掐断。
弗洛敲击着桌面，将短短几十秒的片段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看得比弗伊斯的遗嘱还要仔细。
两人同为中控。
且，叫姜良的beta身上有秘密，让弗伊斯不愿意暴露。
会是什么？
弗洛搭载星舰抵达战争星附近的航道时，NI5表面早已被火光所掩盖，所有秘密都隐藏于爆裂的火舌之下。
他来不及观察记录。
但里斯不是。
他本就做好了这三万人连同着弗伊斯，一起牺牲的准备。
可队伍竟然存活了百分之八十。
足足将近两万四千的人！
这让指挥官怀疑自己的判断。
“归队的人员重残数量有多少？”
里斯背对着前来汇报的士兵，语气听不出喜怒。
仿佛只是一个正常的询问。
“报告指挥官，目前在第三军团星舰上搭载的我军前锋，共计有两万三千九百七十二名，其中重伤躺到治疗舱中维持生命体征的前锋不到千人。”
汇报的士兵咽了咽，这算近来最大的好消息。
“在本次对抗异种潮汐的战争中，我军大胜。”
异种潮汐溃败，军队成功撤离。
不用对星武器把NI彻底犁一遍。
确实是大胜。
里斯按住眉心。
但弗伊斯牺牲了。
“阵亡士兵按照规定发放相应抚恤金。”
“让归队士兵上交一份战后报告，重点分析胜利原因，”
“收集他们的作战记录，重点整理特殊情况。”
里斯先是安抚了两句很快就下达了新的命令：“务必在今晚前上交。”
今晚？！
汇报的士兵喉结上下滑动，只能硬着头皮应是。
——
回到第三军团军舰的二人，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些许。
姜良又联系已经安全的队友们。
“你人受伤了吗？”
曲无影也听闻外勤队中控牺牲的事情，不由得担忧询问道。
姜良安抚地点点头。
“我没事。”
“站起来，叫谢兰迪把光脑移远一点，你转两圈给我们看看。”
路明远在曲无影的身边喊道。
他怕姜良受伤瞒着他们。
“啧。”谢兰迪在旁边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姜良拍了拍他，让他帮忙。
她主动站起来，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
衣着完好，没有奇怪的神经贴片，也没有外接任何东西。
“啧什么啧，你们这些alpha不靠谱。”
路明远可不会被谢兰迪的不耐吓退，反倒振振有词地指责：“万一姜良偷偷瞒我们，你又发现不了。”
“这不就是你谢兰迪的错！”
“呵。”谢兰迪也不惯着男beta，刺回去：“不要说得你自己多靠谱。”
“要不是队长和姜良救你，你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啊！这狼心狗肺的alpha，有你这么说师兄的吗！”路明远气急大喊，挤开曲无影就要和谢兰迪对峙。
一旦真正的放松下来，573小队总会爆发点大大小小的摩擦。
“呵，菜就……”
谢兰迪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好啦。”
姜良连忙扯住谢兰迪的袖子，示意他少对学长毒舌。
毕竟谢兰迪挖苦某人时，专挑痛点和糗事刺激人。
“我真没事。”姜良把光脑通讯调回正常的社交距离：“你跟队长不用担心我。”
“回见。”
“行。”曲无影用手捂住路明远还想开口的嘴巴，平静回应。
姜良微笑着挂断了通讯，而后疲惫地坐下。
“该报的平安报完了。”
谢兰迪的语气不怎么好：“现在轮到我了吧？”
“啊？”姜良歪着头困惑。
谢兰迪深吸一口气，问：“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发生了什么？”
他指明方向：“你的精神体……”
即便有战斗机甲这个放大神器在，可姜良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拦下整个异种潮汐点。
谢兰迪扪心自问。
他还做不到。
“就那样。”
姜良情绪一下低落不少，“托弗伊斯的福，留下生机，”
“我才能活着回来。”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想好了。”
“谢兰迪，”
姜良忽然打断回忆，问：“你有几个精神体技能？”
谢兰迪沉默一瞬，如实回答：“两个。”
姜良露出酸涩的笑容，眼神哀伤道：“我也是。”
她在omega 不敢相信的眼神中，缓缓陈述当时境遇：“……，最终，我吞噬弗伊斯的狼蛛。”
弗伊斯在最后的时刻不断使用精神力技能，只为让姜良能将其完全转化成自己的能力。
谢兰迪闭了闭眼睛。
“当时你们的对话被光脑记录了，”
“它现在在弗洛手里，”
他快速抉择道：“接下来，不要离开第三军团，不，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没关系，”
姜良打断谢兰迪，安抚的笑容十分苦涩。
她道：“我和弗伊斯在驾驶舱的记录，”
“她掐掉了。”
“但说不定，”
谢兰迪闭着眼睛沉思：“蓝花藤的特殊已经暴露在菲利斯的眼皮底下。”
“更何况，”
“未经允许擅自驾驶战斗机甲，”
“恐怕会招来菲利斯的审判团。”
“如果他们想要抓捕你的话，想必只有这一个罪名。”谢兰迪提醒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待在军舰里。”
“嗯。”
姜良叹气。
要是真被抓了，那也正常。
不出意外她可能会受到菲利斯的诘问，但他们应该会把她放出来。
万一遇见最糟糕的情况，姜良也丝毫不惧。
面对暴力，她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谢兰迪沉思良久，对着beta道：“把精神体放出来看看。”
姜良展开精神体，释放蓝花藤。
原先小小一丛的藤蔓变得巨大无比。
蓝花藤在虚空中伸出藤蔓的一节分枝，轻轻搭在谢兰迪手上。
在战场上被锤炼过的精神体无比逼真，连藤蔓表皮的细纹和质感都活灵活现地呈现。
人畜无害的粗壮枝桠，在姜良的控制下，忽然变成尖锐的形状。
她抬起手臂往左边一挥，几十厘米厚的钢板被蓝花藤硬生生扎透。
谢兰迪挑眉，看着绿色藤蔓瞬间宛如漆黑地长枪。
“我很讲道理，”
姜良趴在桌面上，语气并没有骄傲，实事求是，“希望菲利斯的审判团也是。”
她把自己埋在手肘中，把结果往最坏的方向想，带着点玩笑，声音闷闷：“大不了就被退学，”
“到时候跑到边境，还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姜良圆润的眼眸盯着谢兰迪。
即便是接受惩罚，她也要去前线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被困在某个小小的空间里，度过所谓的刑罚。
谢兰迪听懂了姜良的意思。
宁被流放，就不坐牢。
“有功当赏有过则罚。”
omega嘴角勾起，轻嗤冷笑，流露出来自军团特权的自信：“就算菲利斯的律法不公正，我也会让它变得公正。”
谢兰迪盯着军舰上的大洞幽幽道：“前提是你先把这里修复。”
后知后觉的姜良讪讪坐直，不大熟练地用蓝花藤掰着墙壁，试图将凹陷下去的洞口回填。
但，被戳烂的洞口变得更大了，厚实的铁块径直砸落在地面。
“呃……”
姜良有点心虚，看向谢兰迪。
“算了。”
谢兰迪无奈摇头：“知道你变厉害了。 ”
“先不管它。后期会有人来修。”
耍帅过头姜良捂着脸，把蓝花藤收起来。
——
另一边。
属于菲利斯的战斗星舰中。
里斯正屏息凝神地看着收集上来的报告。
上面无一不在陈述，姜良对此次坚守防线的贡献。
蓝花藤……
里斯反复看他们对姜良精神体的形容。
竟然是花环瞬移。
和弗伊斯的精神力技能相似？！
里斯想查看光脑的战前记录，偏偏弗伊斯掐断了。
导致alpha难以从整理的数据中，完整复原姜良精神体爆发的原因。
一个学生，成长速度如此惊人？！
但要说不是巧合，里斯根本不信。
第95章 第 95 章 逛中转星
透过两万多名前锋的只言片语, 里斯从中拼凑出一个天才。
一个拥有以一敌万潜力的天才。
“真是令人嫉妒。”
里斯越是还原战场的实况，越是感慨。
瘦削的alpha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着什么。
他清晰地了解菲利斯的习惯，庞大的教育机构自诩公正, 但资源同样会有意识的倾向。
所以, 里斯在斟酌, 战后报告要怎么写。
如果不出意外，姜良将会成为菲利斯战争学院未来重点培养的对象。
不论她未来在哪里发展，都会是人类对抗异种的优秀代表。
里斯几乎可以推算出，当他将这些资料整合, 提交上去。
姜良会吸引多少探究的目光。
哪怕她和第三军团绑定在一起。
里斯盯着这些数据犹豫，暂时压下。
他又看向副官整理的其他事项，其中，重要的事情优先提交上流程, 包括对战争星的善后工作。
其中还包括关于卡塔斯夫背刺身亡的调查进程。
非自然死亡，疑似遭遇叛徒刺杀。
短短两句话概括大校一生。
里斯的眼神毫无波动, 只是需要上报的东西一一核对签名确认。
至于菲利斯理事团是否会派出调查人员专门负责探查, 里斯毫不在意。
一个靠着参军年限不断熬上来的大校, 牺牲在前线，也算死得其所。
哪怕他是菲利斯与潜伏在菲利斯境内的其他势力较量的牺牲品。
里斯审视着调查出来的数据。
包括卡塔斯夫在内, 在这颗星球上出现的一切阴谋诡计，都会随着炮火灰飞烟灭，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做完这些, 里斯才又将和beta相关的资料再度调出来。
即便他此时能按下属于姜良的光芒。
未来这个学生依旧会绽放光彩。
但, 他想好了。
里斯选择将beta的特殊压下。
他将姜良的信息整合在加密的数据包中，通过匿名通讯发到另一个人的光脑。
做完这一切里斯才仰躺在座椅中，眼神放空。
天之骄子？
他曾经也是。
可惜在和异种的战斗过程中, 里斯的精神体严重受损，如今已经不存在。
所以，他，一个曾经潜力无限的天之骄子，被扔到连名字都没有的战争星上坐牢养老。
人人都放弃了他。
但里斯不会放弃自己。
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
——
菲利斯的战斗星舰和第三军团的舰队并行良久，终于抵达了菲利斯星系境内。
每一个星系都具有特色的景象。
菲利斯星系最多的，便是纠缠不息宛如七彩流光一样的星云。
美丽无比，没有危害。
穿过黑暗无边的航道，姜良看向窗外逐渐熟悉的云团，精神彻底放松下来。
去实训的时候没觉得时间长，却觉得回来的时间有些漫长了。
好在能活着踏上回家路。
她甚至听见同学们热烈的欢呼。
不少人终于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和她一起的谢兰迪，见姜良终于笑了，也松了一口气。
向来没心没肺的beta这几天都郁郁寡欢，总是一个人睡觉发呆。
“第三军团的军舰无法进入菲利斯主星境内，等会我们必须在中间星球转移。”谢兰迪和姜良讨论他们回去的路程：
“将近十万人会在这颗星球上停留几日，等待NI5的资源转移完毕， 空余的星舰才会搭载我们返回主星。”
姜良的第一反应是：“菲利斯的航行星舰就这么少吗？”
谢兰迪：……
“特殊时期能调动的星舰的确不多。”
他走过来提醒姜良：“只要搭上来自菲利斯主星的星舰，我们就能安全返回战争学院。”
“终于结束了。”
趴在窗口不断欣赏宇宙瑰丽景象的姜良回应：“是啊，这多灾多难的比试终于结束了。”
“鬼知道，咱们都经历了什么。”
总榜比试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你说，接下来菲斯要怎么筛选人员去参加联邦大比啊？”
姜良转头，靠着窗，歪头地问。
出去一趟，九死一生回来。
大家的分数都反倒不清晰。
如果菲利斯没能选出合适的学生参加联邦大比，姜良只觉得这一趟白干。
“不会的。”
谢兰迪靠近姜良，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欣赏窗外的美景：“真实的战争反倒最能看出一个人能力。”
他甚至对姜良的十分有信心：“说不定，这一届总榜比试的冠军是你。”
谢兰迪没有违心夸奖，毕竟没有一个学生能做到像姜良一样，独自一人硬刚整个潮汐点。
“鬼扯，”
“侥幸没死罢了。”
姜良耸了耸肩，并没有被夸赞后的自得，也没多高兴：“冠军这种虚无缥缈的荣耀，我不是很感兴趣。”
“只不过，”
“希望联邦大比顺利开始。”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早点毕业。
这种全星际的赛会，所能获取的学分，比姜良正常上课所得来的学分要多得多。
如果在这一届联邦比武中表现优异，提前毕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打算延毕了？”
谢兰迪故意取笑她。
盯着窗外星云发呆的姜良摇头，脸上神情认真而又坚定：“不打算。”
“我想早点进入前线。”
“做点有意义的事。”
谢兰迪挑眉，有些惊讶。
可他转头看见beta认真模样时，收起了笑意。
经历这一遭，姜良的心态早已发生转变。
她既然接受弗伊斯的馈赠，自然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躺平。
姜良想提前去前线，体验弗伊斯曾经的生活。
更何况，藏在他们之中的叛徒还没被揪出来。
“我们回去之后，在战争星发生的一切，会有专门的人员调查吗？”
姜良朝谢兰迪问起其他：“比如实验犬。”
“会。”
谢兰迪肯定回应，
“但怕他们会用‘有些事情，比追寻真相更重要’应付我们。”
omega冷笑：“所以，”
“我向菲利斯的理事团提起了建议。”
“嗯？”
姜良不解，侧头看向谢兰迪。
“把从战争星中成功撤退的，具有军职的士兵，统一监管调查起来。”
谢兰迪轻飘飘带过提建议时的困难，直接将结果摆在姜良的面前。
“菲利斯理事会能同意？”
姜良感到不可置信。
“原本不能。”
“可如果他们不能调查出一个三七二十一，”
谢兰迪微笑：
“第三军团便会向他们收取高达上亿的舰队租金。”
“哇！”
“好贵！”
“人家会给？”
谢兰迪得意浅笑：“当然。”
姜良倒吸一口凉气：“那你这是变相剥削呀！”
谢兰迪摊手：“我实事求是，有没有收取利息。”
“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等你上星网看就知道了。”
看着omega故意卖关子的姜良：“……”
她从善如流地打开很久没有浏览的星网。
然而，星网上挂在板块上的第一条热门内容竟然就和第三军团有关？！
姜良快速浏览完。
她总算知道，菲利斯为什么能够答应谢兰迪如此离谱的请求。
首先，实验犬的视频依旧流传在星网上，热度不高但关注度不减。
其次，第三军团在边境开拓出三颗大型能源星，即将进行拍卖。
利益永远是驱动他人行动的利器。NI5作为稳定产出能源的小型战争星，菲利斯也从未放弃过。
钢铁堡垒能够成为异种爆发时期的净土 ，靠的便是大量能源的支撑。如今有大型未曾开发的能源星出现，菲利斯自然也想要。
从调动军团舰队航行开始，谢兰迪就没想过隐瞒身份。
威逼利诱，总有让菲利斯理事会开天窗的办法。
瞬间了解利益厉害关系的姜良，朝谢兰迪肯定地竖起大拇指。
“竟然能劝动你爹拿出三颗大型能源新出来钓鱼，”
“厉害了，我的哥。”
“谁说我钓鱼？”
谢兰迪不可否置。
“能源星球确实会拍卖。”
姜良扬眉反问：“菲利斯的能源稀缺，难道第三军团的能源就充足？”
谁会嫌自己的能源多？
“呵。”
谢兰迪狡猾浅笑。
“左手倒右手，能源星最终也在第三军团手里。”
要是能换来比能源星更贵重的东西，也不是不能卖。
姜良又竖起大拇指。
——
航行的星舰两两并排，准备降落在中转星球星港。
谢兰迪朝舰队上的每一架星舰发送提示：“即将抵达中转星，准备下舰。”
“走。”
姜良的家当都在身上，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两手一背，施施然地跟在谢兰迪的身后。
第三军团的舰队搭载了很多菲利斯的重要物资，需要时间转移到菲利斯自己的舰队上。
但菲利斯的舰队还在路上。
上百万人滞留在中转站进行调整。
菲利斯的学生们都收到提醒，不要在中转星球肆意乱逛。
姜良也收到了。
她向来是个听话的学生。
但，顶不住队友们想去看看中转星和大型行星有什么区别，感受星球与星球之间的特色。
像573小队这样偷偷跑出来玩的人不少。
大部分学生都没有把提醒放在心上。
他们经历了灾难之后，正是需要好好放松的时候。
beta夹在几个alpha之间，无奈乘坐中转星球的小型飞舰，四处乱晃。
姜良还给大家紧张规划出一条适合在中转星短暂游玩的路线。
“这里不错。”谢兰迪指了个位置，得到队友们的一致同意。
那是个大型集市。
“走啦走啦，”路明远积极地招呼着姜良。
“在舰队上都快发霉了。”
573几人一同在中转星集市中溜达。
“你看看这个！”
路明远朝姜良指着具有中转型特色的小型金属雕塑：“好传统的造型啊！这在菲利斯主星都看不到了。”
传统是路明远委婉的说法。
要是说的难听一些，就是土。
“你来看这个。”
姜良被曲无影揽着肩膀拉过来，打量悬空柜台上的新奇小玩意。
比如，用一张扑克牌大小的薄纸片就把雕塑隐形的技术。
它在女alpha手上翻出花。
雕塑也时隐时现。
“折匿技术。”
谢兰迪走过来，给姜良耐心解释。
“在遇到危险时，可以将卡片快速展开对准自己，起物理隐藏的作用。”
“只适用于中等体型的生物身上，比如，人。”
“传统工艺罢了，”谢兰迪明确说出这种技术的弱点：“对上异种，它甚至还没有生物屏蔽器好用”
“噢。”
姜良惊讶。
这么有意思的东西竟然只算传统工艺。
见谢兰迪凑过来，其他人有眼色地散开。
渐渐地，姜良落在队友身后。
谢兰迪同她并排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解释这颗星球的特色产物。
第96章 第 96 章 里斯：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恶劣的环境, 姜良的情绪一直紧绷着，此时望着队友们刻意嘻嘻哈哈的背影，她的情绪才逐渐好转。
beta转头看谢兰迪，低声道：“谢谢。”
平淡而又热闹的气息冲淡了很多东西。
中转星平和的环境让姜良的内心没那么紧绷。
“回到菲利斯后, 优先检测精神力。”
谢兰迪并排走在姜良身边, 帮她规划好返校之后要做的事情, 让她脱离致郁的悲伤：“毕竟，你吞噬污染太多。”
姜良的精神体增长得过于快速，逼真的程度与刚刚来到战争星时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污染也算一种看不见的能量，在某种程度就像异种的精神力。
但对人而言, 侵蚀精神体的污染就像顽疾，只会加快人崩溃的进程，令人狂化而不可逆转。
而谢兰迪认知里，姜良是将污染力量转化为己用的第一人。
即便此时beta情绪稳定, 丝毫看不出被污染了的狂躁模样，谢兰迪也不敢放下心来。
“好。”
姜良随口答应。
“你说, 菲利斯什么时候发布调查结果？”
beta关注星网上的舆论, 实验犬的话题依旧高居不下。
还有加了神星矿的战斗机甲。
但是他们队伍十架战斗机甲, 除了弗伊斯的那一驾，其余的都消失在异种潮汐中。
谢兰迪摇头：“不好说。”
联想起逃离星球前的种种, 姜良很难不怀疑，背后的推手是同一个组织。
叛徒就在他们之间。
路过一家专做模型的店铺，姜良盯着橱窗中迷你机甲出神, “这个有点可爱。”
她指着的黑白配色的涂装。
有点可爱。
久久听不到omega的回答。
姜良一转头, 谢兰迪已向店主将小东西买下来。
“这种涂装也可以应用在轻型战甲上，”
谢兰迪没有说送或者拿着，只是自然而然地把小东西递给姜良, 指着上面奶牛猫的配色轻声道。
姜良被转移了注意力，转而玩起缩小版的战甲。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到时候理事会借题发挥，把矛头引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姜良语气有些沉重。
当他们回到菲利斯变成学生，不就又是最弱势群体吗？
谢兰迪同样沉思。
不怪姜良多想。
菲利斯里会不会也有算计他们的叛徒？
在学院培养成长起来优秀忠诚的学生，和在恶劣环境中摸爬滚打，生长起来的藤蔓，防御性的尖刺会成为横在她与学院之间的荆棘。
“不管菲利斯最终的调查结果如何，”谢兰迪缓缓道，“都不会危害到你的身心安全。”
他明白姜良的顾虑，注视着beta多思的眸子，坚定道：“我会永远偏袒于你。”
omega 湛蓝眼睛中，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格外专注的情绪。
和他对视上的姜良心中一颤，有些狼狈地回避了对方的注视，转而又看起了其他东西。
“喂——”
路明远在不远处大喊，打断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你们两个落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
“速速跟上！”
“来了！”
姜良这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落后了将近一百多米。
beta快步追上队伍。
——
另一边，中转星港口。
在按部就班转移资源到其他战争星的里斯，忽然收到匿名通讯的回复。
对方向里斯发起了通讯邀请：[三分钟后，接入这个线路。］
丝毫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
真烦。
对方蛮横而又不讲理的态度，让里斯忍不住顶了顶腮帮，深吸一口气。
三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
快到里斯只来得及找到一处指挥室。
保险起见，他把转移计划发给副官，将办公室设置为私密状态。
“说吧，仇白，这次又想要我做什么。”
里斯懒得和对方寒暄，开门见山道。
“指挥官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仇白轻嗤，阴阳怪气地感慨。
他打量着通讯另一端一丝不苟的家伙。
未联系里斯前，这个alpha是个非常合格的指挥官。
对上，是严格执行的命令的优秀战士。
对下，是关爱士兵，关注学生的身心健康的好领导。
他兢兢业业坚守于无名战争星，成功让所有人都看不出，他早已背叛了菲利斯。
“如果你联系我，只是想说这些有的没的，”里斯语气不耐，不客气地翻白眼：“我很忙，没有空。”
“别啊，”仇白轻笑，阻止他想挂通讯的动作：“大指挥官。”
“详细说说你发来的这个学生。”
“我提交给你的记录说得还不够详细吗？”
里斯边整理手套，语气充满怪异，反问：“四只眼睛是摆设？”
仇白不近视，但喜好是戴眼镜。
细边框衬得他更像斯文败类。
他非常了解旧日好友的习性，只能无奈笑笑，“组织给你发的消息，你冲我发什么火。”
“嗤。”
里斯整理得的确非常详细。
只不过，他不想便宜了仇白。
数万士兵，每个人的大段大段感慨形容，汇集到一起，变成一篇冗杂而又病句连天的垃圾。
其中，不乏有夸张的描述和重叠的内容。
即使归类整理，提炼出关键内容，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仇白，最讨厌听蠢货汇报。
“我要你把那个学生留住。”
仇白提出通讯的目的：“无论用什么方式。”
虽然整理数据非常困难，但不妨碍他成功提炼出，beta的精神体是可成长性的。
“凭什么要帮你？”
里斯沉默，随即冷笑：“在我没有看到阶段性成果之前，不会再帮你们做一件事。”
“哈哈，”仇白似乎被里斯逗笑：“从你帮我关掉战争星的防御系统开始， ”
“你做得就够多了。”
“大指挥官，”仇白的语气瞬间转冷，镜片后的目光危险：“您不会以为，”
“还有回头路吧？”
下一秒，仇白又收起那副阴恻恻的模样，换上里斯熟悉的斯文败类，啧啧道：“你没得选。”
里斯面无表情。
他确实没有退路。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对方。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仇白威逼完，便开始利诱：“想必你也看见了。”
“这个精神体有生长性。”
“我们的实验已经拥有突破性的进展，”
“如果你能将她留下……”
“你可以重新拥有精神体。”
仇白顿了顿，加了把火：“藤蔓精神体。”
不得不说，仇白是天生的政客。
三言两语，便让里斯再次妥协。
精神体。
里斯有点记不大清，自己原来那个精神体的模样。
曾经叱咤于战场之上的痛快，更是不大清晰。
从精神体溃散之后，他便一直龟缩在没有名字的战争星，担任小小的指挥官。
说自己心甘情愿，那是假的。
里斯纠结不已。
他上一次这般纠结，是劝卡塔斯夫撤退的时候。
他是叛徒。
从被摁在NI5养老开始，里斯就出卖了自己。
他将士兵的信仰，为人的品格卖给一个组织。
只因为，它们保证，能让他的精神体恢复正常。
为数不多的良心作祟，里斯才会劝卡塔斯夫撤退。
不撤，伤亡只会更惨烈。
但里斯从未打算杀了卡塔斯夫。
可偏偏上了战场进行大型指挥，他精神体的不正常暴露在卡塔斯夫的面前。
里斯原本不会被发现。
只不过，事态发展脱离他和卡塔斯夫的预料。
异种潮汐点增生得过于迅速，十个指挥官全部上阵指挥战斗，都没办法抑制住异种潮汐的爆发。
十个哨塔中，第三哨塔的伤亡太多了。
多到卡塔斯夫意识到不对劲。
在他看来，没了精神体的里斯，更像一个残废。
不仅不能担任指挥官，还会拖队伍的后腿。
里斯闭上眼睛，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情形。
那时指挥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卡塔斯夫居高临下地质疑里斯。
“既然大校您选择了坚守，又为何要着急将伤亡归咎于我身上。”
里斯在指挥室中再度和alpha发生争论。
“为什么要怪罪你？”
那时，卡塔斯夫意味不明地重复里斯的这句话，低声嘲讽：“因为你是一个废物。”
“我竟然不知道，曾经就任于大型战争星的里斯上校，如今在面对异种潮汐，却有心无力。”
“里斯，”
卡塔斯夫的语气中似乎真的疑惑不解：“你把曾经力挽狂澜的模样藏得真好。”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alpha与alpha之间站得及近。
卡塔斯夫成功抓住里斯指挥失误的把柄，言语满是不屑。
他因为对方的无能而感到高兴。
因为卡塔斯夫为自己的失误决策找到一个完美背锅侠。
“您不要胡言乱语。”
里斯垂着头，仿佛在卡塔斯夫面前几乎没办法挺直肩膀，“大校，您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
卡塔斯夫有些愉悦地倾听曾经的天之骄子尊严被碾压的声音。
甚至隐隐期待。
可最终，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腔爆裂的声音。
“你！”
里斯轻飘飘吐出还未说完的话语，“如何……自保。”
卡塔斯夫捂住心脏，不可置信。
那个他自认为抓住把柄的alpha，反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里斯面无表情。
他最厌烦的，便是过往一切被人翻出来，用力的扔在眼前。
看啊，你早已成了一个废物！
这种近乎被人扒光了的羞辱，居然还来自对面的蠢货。
里斯早就厌烦极了。
卡塔斯夫狂按卫兵的警报。
“不要以为有人能够救你。”
里斯慢悠悠地蹲在卡塔斯夫的面前，面无表情：“你的卫兵被‘你’派出去了。”
“而我来见你，”
“没有任何记录。”
换句话来说，里斯来见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我原本不是来杀你的。”
里斯自言自语。
即使他已经站在卡塔斯夫面前，都还在犹豫不决。
身为驻地大校，这个愚蠢的alpha无功无过。
卡塔斯夫至死都无法理解，不过几句轻飘飘的训诫话语，竟然能让自己葬送了一生。
里斯也无法理解。
因为仇白在背后推了一把。
他把里斯的过往发给卡塔斯夫，而压力巨大的alpha此时正需要一个发泄口。
最后，如仇白所料，卡塔斯夫死了。
“这一次你可不能心慈手软。”
仇白意有所指。
“她可不是待宰的羊羔，不会乖乖在原地等你举起屠刀。”
“我要你亲自出马。”
里斯没有回应。
直到通讯断开，他都久久不能回神。
仇白想要让自己亲自去抓捕姜良，因为这根扎手的藤蔓不会乖乖就范。
里斯考虑过拒绝。
偏偏对方允诺的东西，击穿了他的防御。
精神体。
他太想重新拥有自己的精神体。
人总得做选择。
而alpha的答案是，坚定地选择自己。
至于仇白说所说……
里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能力。
仇白能将自己从必死的局面中救下，也相信他们有医治精神体的神通。
只不过，当祭品是自己看好的学生时，里斯内心难免还会有些不适。
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里斯走出指挥室时，率先招来副官，了解学生最近的动态。
只要学生还没有被菲利斯的人带走，他依旧是队伍里权限最高的指挥官，对学生们的命令仍然有效。
但里斯没有强硬地下达命令，只是发几句提示。
比如让他们不要乱跑。
他也预料到，同为alpha的学生不一定会听话。
所以，里斯需要了解他们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哪里。
——
而573小队还在中转星最大型商场的游玩。
姜良丝毫不知道，有人根本就不打算让她顺利回到菲利斯主星。
第97章 第 97 章 “你喜欢吗？”
“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偷偷说什么呢？”
“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路明远和曲无影勾肩搭背, 一看到落伍的二人跟上，假装审问模样逗弄姜良。
姜良扁着嘴，举手双手自证：“我真没有。”
曲无影的身高和路明远差不多。
而男beta刻意勾她肩膀时，姿势并不舒服。
女alpha一脸无语的顶掉路明远的爪子, 看向姜良：“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姜良还没有回答, 路明远已经打开了网络攻略, 开始查找这个集市附近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东西。
曲无影对他这种毫无计划，随心所欲的游玩表示鄙夷。
路明远才不在乎，假装认真查找攻略。
他忽然提议：“要不要去信息素调制中心？”
谢兰迪有些诧异地挑眉。
没想到，看似平平无奇的中转星, 竟然也有创意科技的分店。
果不其然，姜良被奇怪的名字吸引注意力。
“信息素调制中心？”她歪头问：“具体有什么呀？”
“好玩吗？”
“你这……你居然连这么有名的文创产业都不知道？”
路明远有些惊讶：“呃。”
“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姬寻和戴砚安也看了过来。
两个alpha双双露出不赞成不理解不支持的表情。
他们本就对出来游玩表现如出一辙的不感兴趣。
但姜良近来确实消极，便一起出来了。
别的不行，但可以买单。
这一路上, 姬寻和戴砚安跟在队伍中宛如两尊高大的保安，一声不吭。
路明远还没解释。
姜良又下意义看向谢·百科全书·兰迪。
“信息素调制中心就是根据alpha或者Omega信息素, 调制出气味一致的香水。”
“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以气味为中心的一系列创意体验中心。”
谢兰迪道：
“它的创始人是beta。”
“却拥有一个omega伴侣。”
“调制中心本质上, 是为了beta闻到拥有信息素的异性伴侣的气味。”
谢兰迪根据自己的知识储备进行简单明了的解释：
“它可以根据客人提供的样本, 分析出信息素的大致气味，并能近乎百分之九十五的还原, 让顾客去更好的感受第二性别异性者的气味。”
omega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听闻大部分模拟得比较成功的都是气味强烈的alpha信息素。”
“很少有omega性别。”
因为alpha的信息素大多浓烈且攻击性强。
姜良瞬间就懂了。
这个文创品牌的创始人为了记住伴侣的味道, 并且考虑到和他情况大致相似的人还有很多, 所以创立了科技与感受相结合的产品。
如果姜良没有记错的话，beta 是星际社会中占比最多的人类。
包括她自己。
不过，不是所有beta的伴侣都是beta, 也有alpha，极少极少是omega。
他们都很想记住伴侣的味道，所以这个信息素调制中心格外受欢迎。
姜良非常感兴趣。
科技能应用于香水制品中，也额外有趣。
“他的主要客户群体就是beta，”
路明远解释，转头对着另外四个指指点点：“而不是味道强烈的alpha。”
“我和你一起去信息素调制中心。”
说到这儿，路明远又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几个alpha道：“虽说调制中心也是个大型游乐园。”
“我还是建议你们去地下的游戏竞技城玩玩。”
一路上都跟保安一样。
“不。”谢兰迪立马拒绝路明远。
“我和姜良一起。”
“我也不去。”
曲无影也不想下地下。
双手插兜的姬寻摇头，表示拒绝。
他要一起去。
而戴砚安左右环顾一圈，表示：“只剩我去竞技城，也没什么好玩。”
“一起吧。”
他们会出来，是路明远组的局。
现在想一出是一出。
又要把他们几个丢到一边。
戴砚安才不会让他如愿，强调道：“一起去吧。”
“可你们不是挺讨厌信息素的味道嘛？”路明远相当不解。“调制中心有的气息很浓烈的。”
姜良就和谢兰迪对视，彼此眼神交流。
omega解释：“气息浓烈些的香水而已，我还好。”
戴砚安冷呵一声，不让路明远如愿：“无所谓。”
“可以忍。”
姬寻点头。
他也无所谓。
路明远嘿嘿一笑：“那走。”
直到抵达目的地，573小队才知道，信息素调制中心格外火爆。
“目前中心接客量已达高峰期，请两两成对有序进入。”
辅助机器人甜美的ai声音在不断播报：“请两两成对有序进入。”
573小队面面相觑。
谢兰迪手快，把姜良拉了过来。
路明远扒拉住曲无影的肩膀。
剩下戴砚安和姬寻两个alpha成对：“……”
艹。
看着队友漆黑的脸色，路明远勾搭着曲无影的肩膀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哈！”
“无所谓~”
“可以忍~”
“你两还进吗？”路明远幸灾乐祸道：
“要不放弃，扭头去地下城吧。”
姬寻狠狠瞪了过于嚣张的路明远一眼，低声道：“不！”
“没办法，谁知道这居然也这么火爆？”路明远摊手。
“来都来了，”
戴砚安深呼吸：“可以忍。”
看着活宝似的队友们，姜良捂着嘴，眉眼弯弯。
路明远和曲无影等人，看似不着调地随便找个地方观光浏览，实则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替姜良排解好友逝去的苦闷。
他们谁也没有说，却默契的选了陪伴。
姜良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队友们都担心自己。
“走吧。”曲无影率先道。
买票后，要穿过调制中心的回廊。
回廊会随机变化，每一对游客都要穿过一道虚拟门。
来调制中心游玩的旅客大多两两成对，因为其品牌创立的初期也是为了更好纪念二人感情。
所以，这里也是小情侣游玩的圣地。
两个alpha买票进来后，发现队友们都不在周围时，纷纷都要裂开了。
姜良和谢兰迪并行穿过虚拟门，同样发现每对游客被随机分配某个出口。
准备和队友们集合的姜良看着不认识的前后左右游客：……
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队友，好像，有点难。
科技感满满的小镇两边都有AI向导，这个中心涵盖了不少游乐项目。
这里可以体验其他虚拟游戏的模拟舱，也可以在AI处，领一个角色卡，沉浸在新的环境中扮中心小镇的npc，获得不一样的游戏体验。
“怪不得。”
姜良和谢兰迪并排而行：“这里这么热闹。”
这不就是更逼真版本的剧本杀嘛。
“你准备从哪里开始？”
谢兰迪询问姜良的意见。
“我想试试调制信息素。”姜良路过许多体验项目，径直前往这里最大的噱头。
毕竟调制信息素才是中心小镇最大的卖点。
谢兰迪：……
他大概猜出来姜良想调制谁的。
姜良排队取到号码后，一直低头操作光脑。
直到轮到她和谢兰迪。
两人一同进入酷似实验室的小房间，最中间就是操作台。
引导AI询问姜良关于被制作者的姓名。
姜良认真地写下：[弗伊斯]。
落在她身后的omega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谢兰迪记得，姜良在送别弗伊斯的时候加了弗洛的通讯。
因此，要到alpha的信息素数据也不是难事。
信息素调制中心之所以这么火爆，是因为许多对气味没什么概念的家伙，都会用调制香水代替信息素，以此铭记好友或者亲人的气息。
不得不说，信息素调制中心的速率非常快。
很快，引导机器人就取出第一瓶样品，将它递给姜良。
“青竹，潮气。”姜良嗅闻着样品，求助地递给omega，小心翼翼地问：“像吗？”
谢兰迪皮笑肉不笑，却不得不仔细分辨，摇头：“青竹的气息太浓烈了。”
“相似度不够。”
姜良又根据弗洛发给她的数据，在操作台上再次调整。
没有血液样本，只能不断的尝试。
一次，两次……
很多次。
姜良不断拿相似的香水给谢兰迪辨别，闻得他鼻子发麻，生无可恋。
谢兰迪对这股气味都要反感了。
……
“就是这个味道。”谢兰迪嗅闻后侧过头，对着姜良没有感情地微笑。
姜良接过样品，小心翼翼地用手往鼻下挥了挥。
在潮湿中的竹林气息。
原来弗伊斯是这个味道。
调制样品按次数收费。
再制成信息素香水又是另外的费用。
尝试的次数很多，加在一起要支付的星币抵得上姜良好几个月的消费。
但她还是满心期待地支付了这笔巨款。
记忆会褪色，但嗅觉不会失灵。
当姜良记不清女alpha的模样时，嗅闻这个味道，又能想起。
调制中心相当迅速，等待一段时间后，操作台上出现了包装完整的香水。
姜良弯腰拿起成品，释然地笑了笑。
此时此刻，她无比感谢信息素调制中心的存在，能将在beta不能闻到的信息素具象化。
“姜良，”谢兰迪突然叫她：“伸手。”
“嗯？”
姜良听话转身，不解地看向谢兰迪。
但她还是伸出手。
谢兰迪在她掌心放下一瓶做工精良的香水。
在姜良一遍又一遍调试弗伊斯的气味时，谢兰迪也在贡献了点血液样本，制成和自己信息素气味相近的香水。
谢兰迪喜欢的香？
姜良疑惑。
不过，她接过来后，就像在二十一世纪试香时那样，将谢兰迪信息素的味道喷在手腕上。
她无比自然地有手腕将香水揉开嗅闻，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
可谢兰迪却被beta的动作逗弄得耳尖泛红。
将自己的信息素制作成香水送给他人的行为，本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在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心意。
嫉妒，渴望，试图占有。
这些道不清的龌龊心思，被姜良的小动作进一步加深。
omega见不得beta珍重收藏另一个人的气息。
更何况，那还是个alpha。
“松枝，青草香，清浅中带有一点扎人的攻击性。”
姜良没有发现谢兰迪的异常，还在细细辨别着气味，肯定地夸赞：“很好闻的味道。”
“你喜欢吗？”谢兰迪轻声问。
要不是姜良的听力敏锐，几乎听不见这个问题。
不过，她头也没抬，又细细嗅闻着这个味道，灿烂微笑：“当然。”
第98章 第 98 章 星盗来袭？
清新的青草气息混合着松枝香, 结合出非常复杂且高级的气味。
扪心自问，姜良非常喜欢这个味道。
可她抬头，却又看见omega微微泛红的耳尖。
姜良：？
而她‘怎么了’还没问出口，谢兰迪便转移话题道：“我们接着走吧。还有其他项目可以感受一下。”
等等。
并肩而行良久, 姜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难不成, 这是谢兰迪的信息素？
嘶。
未免太暧昧了。
可她在谢兰迪的身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没关系，当不知道就好了。
姜良这般安慰自己，才能将骤然悸动的心跳掩盖。
当573小队其他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纷纷看见姜良手里拿着两个礼袋。
“你挑了什么味道？”路明远好奇地问。
他手里只有成品香水。
曲无影这家伙明明调制了香水, 还不愿意给自己。
而姜良手里有俩。
“一管是弗伊斯的信息素气味，另一个……”姜良想了想，“是谢兰迪给我的。”
她没有明说是不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只说是omega给的。
谢兰迪挑起单边眉毛, 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噢~”
路明远怪叫。
在队伍中没有存在感的姬寻却突然冒出来，递给姜良东西：“给你。”
alpha修长手指递来纯黑色的礼袋。
“啊？”姜良试图婉拒。
“不好吧。”
可alpha执着地怼在姜良面前。
她不好意思让他的手伸那么久, 只能双手接过：“这……这是什么味道？”
“白梅荔枝。”
姬寻说的理所当然：“我的信息素。”
就在姜良想着, 怎么将它退回时, 向来沉默寡言的alpha却直来直往道：“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希望你还能记得我。”
姜良抬眸, 怔怔看着姬寻。
香水是一种具有神秘符号的东西，能够保存很久。
生产标签上的保质期，不过是厂商为了让它流通于市场, 按照规定刻下的。
香水没有过期一言, 就像某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一样。
姜良瞬间想起弗伊斯在身后上睡去的记忆，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不少。
“啧。”
路明远嫌弃地瞪了没情商的姬寻一眼。
不知道他们今天出来干什么的吗！？
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呐！”
路明远同样递给姜良深蓝色的袋子, ：“这个是我挑的味道。”
“本人最爱。”
闻言，曲无影也不落后，递给姜良自己的信息素香水：“还有这个。”
她手里的袋子是深红色的。
还有戴砚安。
他本来只是陪伴着队友们胡闹，但想起信息素气味香水在beta之间流传的意义，他也定制了一款。
只不过，他定了五支，为此还贡献了不少血液。
“给。”
戴砚安大方道。
当alpha 从背着的手里拿出五个金棕色的袋子时，其他人纷纷都愣住。
戴砚安的嗓音低沉，既不偏袒也不不偏心，“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见者有份。”他说。
其他alpha的第一反应是略带嫌弃，可是在戴砚安光明磊落的视线里，却又不得不接下。
“啊？”路明远呆住，有些发愣地接过双开门冰箱的伴手礼：“不是……”
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这也太暧昧了吧？
曲无影噗嗤一笑：“好吧，看来我考虑不周，定少了，等会给你们补上。”
她话音刚落，又转头询问谢兰迪：“那你的呢？”
曲无影就看见，身形瘦削的alpha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指着姜良手腕上挂着的水蓝色袋子。
女alpha 狐疑地眯起眼睛，忍不住耸动着鼻头，忽然闻到beta身上的青草松枝香。
“你的？”
她的表情虽为疑惑，但语气十分肯定。
姜良把这家伙的味道先涂上了！
omega骄矜的点头。
谢兰迪仗着站在姜良背后，做小动作她看不见，带着隐隐约约的得意。
这种暗戳戳的炫耀让曲无影不爽得眼睛都眯起来。
从今天开始，她要讨厌青草松枝香。
而姜良的注意力却被吱哇乱叫的路明远吸引：“你这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哎！”
“难道不是你偏心吗？”戴砚安回怼：“还怪我考虑过于周到？”
alpha反过来控诉路明远，阴阳怪气道：“学长的心里，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的队友。”
“你这话说的，”
路明远没理也要闹三分，撸起袖子就要和戴砚安掰扯：“什么叫做我没把你当队友？”
“啊？”
“没把你当队友出来玩会叫你吗？”
“说话！”
男beta要和alpha耍横，而他两就横在姜良面前。
她不得不主动站出来阻止：“那我们现在补一份嘛，人人都有。”
“当做我们出来实践的纪念品。”
“那这寓意挺好。”
路明远顺着姜良给的台阶下，立即就转移的话题：“我赞成。”
戴砚安无语冷嗤，懒得和吊儿郎当且不靠谱的家伙计较。
只是姜良靠得近了，他瞬间闻到复杂又高级的味道：“你身上松枝香…… 是你自己挑的气味？”
“呃。”姜良转头看向另一个人：“不是。”
谢兰迪当即就把目光投过来，得意的挑起单边眉毛。
是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香水。
戴砚安隐约明白，有点不高兴。
“哇哦~”路明远拖长了尾音，对姜良和谢兰迪露出指指点点的表情。
姜良实在无奈道：“学长你正经点。”
路明远耸了耸肩，无辜道：“我又没说什么。”
他揽过姜良的肩膀，悄声问：“心情好点了吧？”
姜良点点头，肩膀上的手臂又被他人挪走。
“注意点，学长。”谢兰迪挖苦道。
“切。”
路明远对谢兰迪怒目而视。
“走走走！”
“调制中心这么大，去玩点别的。”
最后，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挂了五个香水袋子。
真好。
他们的未来都会更好。
姜良望着队友们，这么想着。
她深知伙伴们的用心，也非常认真的回应着，用心去感受星际社会完全没见过的娱乐设施。
不过，针对玩哪些娱乐项目，大家意见不一。
所以，最终六人还是分开。
姜良和谢兰迪在射击类全息组队游戏玩了很久，直到收到了里斯的消息。
“啊？”
姜良收敛开心的笑容，困惑不已：“指挥官现在找我们要一份战后报告，”
“他说他找不到573任何一个人。”
“要我现在回去。”
“只让你回去？”谢兰迪问。
“是的。”
“因为我是中控。”
姜良优先联系曲无影，对方的确没有回复。
“他们估计进了全息，还没出来。”谢兰迪解释。
“哎呀，”
姜良有点烦，不过很快就调整好情绪：
“你和队长他们先玩。”
“我回去把报告交了。”
和姜良并排而行的谢兰迪微微眯起眼睛：“等会，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还给路明远和曲无影发了消息，告知他和姜良提前回去。
姜良和谢兰迪走到半路时，才收到第一个队友的回复。
姬寻在群聊中打了个问号：［？］
紧接着，戴砚安也回复：［要不别理他，反正离开这里后，他再也管不到我们。］
他很讨厌菲利斯这种繁琐而又复杂的无用程序。
［可是，］
姜良犹豫，在群里聊天：［我们的实践学分应该还是他打。］
她开玩笑道：［这话给他听见了，估计我们的分数直接挂蛋。］
［里斯还挺记仇的。］
分数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
姜良对于类似被老师找并没有什么抵触。
她在群聊中发：［我们两个已经快到了舰队驻扎点了。你们玩够了之后再回。］
［啊啊啊。］
最后一个从模拟舱出来的路明远宛若收到晴天霹雳，在群里控诉：［他真烦人。］
他对里斯的印象依旧停留那个在阴阳怪气他们的指挥。
路明远丝毫不想在快乐的时候收到对方的消息。
这和在游乐场玩收到论文没改完有什么区别？
曲无影单手打断路明远发疯，在群里稳定地回复：［知道了，］
［晚点就到。］
［出来放松一下就够了。］谢兰迪提醒。
［归队时注意安全。］
姬寻在群聊中回复，表示已读：［1］
——
另一边，里斯要做好万无一失的谋划。
姜良和她所在的573小队，最擅长，也最依赖精神体。
尤其是姜良。
倘若，她的精神体和自己一样放不出来的话……
想到这，里斯单薄的背影有些颓然，猛地靠在椅背。
什么时候，他卑劣到算计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孩。
alpha一个人坐在窗前，腿上还摊开着本书。
上面写着菲利斯的战前公约。
［绝不放弃，并肩作战。绝不背叛，勇猛前进。］
寥寥几语，却格外讽刺。
看着越是鼓励人心的激励语，里斯勾起的嘴角就越发没有感情。
后悔吗？
他问自己。
不，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战争时代总有人要牺牲，而他里斯重返巅峰之后，能做到的事情比几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学生要多得多。
里斯放空良久，给姜良以中控对接的名义，发去停在星港中，菲利斯星舰的舰号。
那艘星舰并不是里斯现在所在。
而是在他们之后来的空舰，用来转移资源的物资舰。
越是稀疏平常，没什么攻击的东西，越适合掩埋杀机。
乖学生姜良回复里斯的通讯：［好的。］
里斯垂眸看着，几乎能透过回答看见光脑面前的姜良，一个温和的不带有攻击性的beta。
“里斯说的星舰，是从菲利斯来的吧。”
姜良搭载飞行舰回去，转头问谢兰迪：“我记得一起离开战争星的舰队编号里，没有这一艘。”
“疾速型运输舰。”
谢兰迪看了看，判断道：“体型比战斗星舰要小，但能搭载许多资源，移动速度较快。”
姜良按照谢兰迪的提示，调出这种星舰的类型，不由得疑惑拧眉。
这个大小，总让她有种熟悉感。
两人搭乘的中转星飞行舰速度极快，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将二人送回中转星星港。
姜良和谢兰迪刷了铭牌进入星港后，在大厅就能看见密密麻麻宛如蚂蚁搬家一般，移动资源的小型机械人。
“哇哦。”
不管看了多少次，姜良还是会被机器人的能干震撼：“它们从下星舰到现在没休息过。”
“感觉比人都强。”
“实话打工。”
被谢兰迪：“……”
“多功能机器人，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变成迷你战斗机器人。”
他早已接受姜良偶尔突发的奇思妙想：“但用在战争星的损耗太大。”
“噢。”
姜良呐呐。
她还没问呢，谢兰迪就说完了。
谢兰迪打算陪姜良去见里斯，并且在地面上等她弄完下来。
但被姜良拒绝了。
“我真没事啦！”
“你先回去等我。”
她对谢兰迪道：“很快，我搞完就回来。”
“地表太冷啦！”姜良催促道。
舰队驻扎点不比□□，星舰外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面气温相当冻人。
没必要在泛着寒气的粗糙地面傻站。
谢兰迪顿了顿，只好道：“行。”
“我回去等你。”
穿戴好贴身战甲的姜良顺着里斯给的定位，找到了挤在角落里的星舰。
检测到有人，疾速型运输舰主动打开舱门。
姜良甚至连刷光脑id的都不用。
[谁来都开门吗？]
[那万一要是东西被偷 ，岂不是连人都找不到。]
姜良在光脑上和谢兰迪吐槽星舰管理松懈。
而且，进入这艘规模不小的星舰后，姜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beta觉得莫名其妙，唰地把神经绷得越来越紧，几乎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激发她的战斗欲望。
她准备扭头离开。
里斯忽然在背后喊她名字，声音突兀：“姜良。”
姜良骤然转头，便看见睫毛挂了冰霜的alpha。
天杀的，指挥官竟然迟到。
beta明显松了一口气。
“您约人都喜欢迟到吗？”姜良暗搓搓指责！
里斯看起来像刚刚处理完事务。
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
“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迟到。”
alpha开口，语气带着歉意，耸了耸肩：“但刚刚接到领导通讯。”
“噢，好吧。”
姜良收起敌意，对着里斯皮笑肉不笑地问好：“指挥官晚上好。”
“晚上好，姜良。”
“看来你和队友的的关系不错。”
里斯绕过姜良，用权限打开会议室的门，调侃姜良对自己的吐槽。
beta的光脑并没有开隐私。
姜良没管。
她跟在对方身后，乖巧落座，双手接过里斯递来的饮料。
浅色的液体闻起来带有花蜜的清香，很像二十一世纪的花茶。
这在污染遍地的星际时代可是稀罕物。
姜良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心里，没有喝。
里斯没管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两口。
随后他坐在beta的对面，开始了解最后一场战斗的具体情况。
“我给弗伊斯安排了三万人，为什么她自己没有坚持住？”
里斯声音低哑，幽幽叹息。
“姜良，我想知道， ”里斯公事公办地问：“弗伊斯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一个问题就直冲姜良的痛苦。
beta态度变差，下意识带着冷意道：“不是您把她调出去的吗？”
“现在反倒过来问我，她为什么会牺牲。”姜良低着头，犀利指责道：“有点幽默了。”
“希望你能了解，优秀的中控牺牲，对我来说也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里斯叹气，安抚beta的消极情绪：“请不要带着情绪，这只是正常流程，”
“姜良。”
“哦。”姜良敷衍地回答。
里斯似乎意识到姜良语气中的抵制，不由得缓和态度，三言两语之间表露他和弗伊斯之间的关系。
“我猜，弗伊斯的死亡并不正常。”里斯继续敲打姜良的心防：“我还知道主驾驶员从她变更为你，”
“姜良，你应该明白，这是违规驾驶战斗机甲。”
“但，我想，这是弗伊斯的选择，”
“所以，”
“我没有把你违规的事情上报。”
姜良和里斯对视，眸中没什么情绪，淡淡道：“那谢谢您。”
她抿着嘴，歪头看着里斯：“但是我不想回忆痛苦。”
“战斗总结报告我会及时交给你的，”
姜良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她不想和里斯多聊。
“如果当时只剩我，”
里斯在姜良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畏惧死亡的气息和弗伊斯如出一辙。
“那中控便是我。”
姜良抬头看着里斯，问：“哪怕你会死。”
对里斯的指派没有芥蒂是假的，姜良非常讨厌里斯对弗伊斯能力的质疑。
“死有何惧。”
瘦削的alpha苦涩浅笑，眼尾带着战争过后的疲乏。
姜良依旧不理解地看着他。
“我想，你大概是弄错了，”
里斯语气落寞：“如果有得选，我不会将自己的学生派出去。”
姜良唰地抬头，不大相信：……？
里斯和弗伊斯是师生关系？！
里斯为了佐证，还放出他和弗伊斯的合照。
照片上，女alpha在他身边笑得明媚而又灿烂。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
姜良看了两眼照片，有些愧疚地摩挲着杯子。
她的态度温和下来，请求道：“能发给我吗？”
“可以。”
里斯并没有拒绝。
他迎着姜良的目光，朝她举起手中杯，浅浅喝一口，并示意beta尝一尝：“我母星的珍奇，”
里斯主动缓和气氛道：“你可以试试。”
姜良向来吃软不吃硬。
见里斯软化态度，她也没办法过于强硬地拒绝。
她又拿起杯子。
顶着alpha推荐的眼神，姜良只好浅抿。
alpha再次询问，声音有些惆怅 ：“现在可以告诉我，最后几十分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良看着手中的杯子思索。
她和弗伊斯在战斗机甲驾驶舱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人清楚。
即便是一同作战的战士们，也只能看见蓝花藤从小小一丛暴涨到能拦下整个异种潮汐的花墙。
中间她吞噬了弗伊斯精神体更是无人知晓。
而姜良也按照规则开始战后汇报。
战斗机甲主驾驶员不幸牺牲，副驾驶顶上的流程统一对外。
同时她还和里斯表示，是自己足够幸运，才侥幸带领团队活了下来。
“弗伊斯做出了巨大贡献。”
里斯当着姜良的面打开了战后复述报告，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记录着姜良口中的关键内容，并反复询问疑惑点。
好在beta 早有所准备，把一些不合常理地方都和谢兰迪一一处理过。
不论谁来询问，得到的结果都是，姜良只是个足够幸运的家伙。
她的精神力成熟到足以驾驶战斗机甲，并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实力。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前辈的孜孜不倦，以及用生命做代价的潜能激发。
按照姜良的说法，蓝花藤从一开始便具有高攻击力并能构成花墙。
但极限也就在这了。
她是个刚刚好的天才。
再结合战士们的总结，姜良天赋异禀，但不至于耀眼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谨慎而又狡猾到没有任何漏洞的汇报。
这是姜良和谢兰迪商量好的对策。
在她没有成长出足够的尖刺时，姜良宁愿默默无闻些。
不得不说，谢兰迪的想法没有错。
里斯并没有起疑。
他浏览完报告之后，双手就差垫在下巴，对着姜良夸赞：“假以时日，你会是军团新的战争之星。”
“明日烟火。”
姜良眉头一跳，好奇地抬眼看向居然没有阴阳怪气她的家伙。
“谢谢夸赞。”
“您说得夸张了。”
“不夸张。”
从头到尾，里斯都像一个合格又优秀的长辈，欣慰的看着学生。
姜良和他对视，alpha眸中的欣赏不似作伪。
但她总是难以排解心中莫名其妙的焦虑感。
“那我先回去了，指挥官。”姜良向里斯敬礼：“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会有的。”
里斯颔首。
“山高路远，”
alpha审查着战后报告，最终对姜良说了一句：“我们总能再见。”
直到姜良离开会议室，里斯才看向桌面的杯子。
真是个警惕的小姑娘。
走出会议室的姜良长舒一口气，可有些失去频率的心跳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她穿着贴身战甲在地面滑行的时候，直觉在预警危机逼近。
可她不知危机在哪。
忽然，不知从何而来的流弹，在姜良的不远处炸开。
兢兢业业的机器人瞬间被炸翻，甚至来不及启动战斗模式。
近身·爆炸的炮弹让姜良瞬间耳鸣，痛苦地闭上眼睛。
周围皆是刺耳的敌袭警报。
beta睁开眼冷冷看向敌人。
是星盗。
他们偷袭港口，为战争星转移出来的资源而来。
第99章 第 99 章 猫捉老鼠
爆炸激起一阵热浪, 姜良闻到浓烈的硝烟气息。
那是敌人入侵的标志。
她第一反应是，菲利斯的中转星怎么会有星盗。
随即，姜良又想起那个该死的叛徒。
“缺德鬼！”
beta在炮火中穿梭，咬牙切齿地低骂。
对内害自己人, 对外勾结敌人。
这种人就应该大卸八块！
星盗能进入菲利斯的中转星, 偷袭港口舰队, 除了叛徒偷偷开门，姜良不做他想。
她第一次对某个人恨得牙痒痒。
菲利斯都还没有找上门去，对方居然还继续联合外人来抢资源。
beta躲闪时，余光瞥见有颗弹药追着自己。！
姜良头皮发麻。
要命！
贴身战甲的面板上一片飘红, beta的视角中，所有数据都在闪着刺目的警告。
在贴身战甲报废和人报废之间，姜良选择让对方失去目标。
只见beta被导弹锁定后，没有犹豫, 将贴身战甲的速度拉到最快。
而后，贴身战甲靠近星舰时, 骤然转了个九十度大弯, 姜良贴着星舰飞行。
导弹还在锁定。
姜良侧身回头瞄准, 射出子弹提前将追踪自己的导弹点燃。
未能成功击中目标的导弹在半空中爆发出令人心颤的动静，姜良没有回头。
即使速度已经快到极限, 她仍觉热浪追在身后。
眼见着火焰就要席卷姜良整个身侧。
她往前一扑，借着障碍物躲过火舌吞噬。
幸好无人星舰的外表耐高温。
在轰然爆开的火花中，beta利用短短一秒的视野盲区, 消失在地表。
星盗没办法锁定她的位置。
姜良背靠着钢铁躲避热量攻击, 借由蓝花藤探查对方的位置。
匍匐在地表的藤蔓尖端竖起，姜良和它共感，只能看见空中悬浮着的数辆战艇。
那是星盗们。
然而, 金属会导热。
姜良没办法在铁块后躲很久。
只要她出现在星舰与星舰之间的间隙，便会被星盗瞄准。
对方只锁定她一人。
姜良明确意识到，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
面对密集的火力，姜良没办法释放精神体攻击。
她只能借助庞大的星舰躲避星盗追击，一边在逃命的间隙用光脑发送求助信息。
得想办法把天上飞着那几台乌泱泱的大家伙打下来。
但在星盗们看来，这家伙太能跑了。
beta穿的是贴身战甲，和轻型战甲或战斗机甲比起来，就像个迷你小手办。
目标本人体型娇小，在庞大的星舰群中穿梭，宛如一只灵活的麻雀。
“啧。”
负责抓姜良的星盗头目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投放生物探测器。”
地面上，不等姜良想出办法解决空中战艇，对方又密密麻麻发射了一波。
随着炮弹而来，还有新的东西。
一颗又一颗‘蛋’砸在地面上。
金属造物咬合在一起，宛如黑色巨蛋的东西砸落在地面，很快衍生成仿真蜘蛛的模样。
背上圆形的一颗颗猩红的摄像头全方位扫描，将地面上的实时状况回馈到星盗的战艇上。
“！”
姜良在被地面侦察机器人包围前便察觉，悄无声息地将藤蔓收回精神体中。
贴身战甲下，beta寒毛直竖。
这个探测器外形未免太恶心人。
在当她看清侦查探测器的数量时，更是深吸一口气。
对方简直是有备而来!
而且藤蔓类的精神体虽然没有实体，但也和真实藤蔓相似，非常厌恶炽热的火焰。
姜良不明白。
仿佛他们在找到自己的瞬间，便想好了如何针对自己。
和星盗玩躲猫猫，他们便会投放作弊器，只为将自己抓住。
姜良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星盗入侵港口，菲利斯的舰队群和第三军团的舰队根本没有察觉到。
难不成，这些星盗借的是菲利斯的星舰。
“姜良！”
谢兰迪着急的声音在姜良耳边响起。
omega语气担忧：“你现在怎么样？”
姜良用气声回应对方:“暂时还好。”
她猫在夹缝之间当壁虎，地下有烈焰和探测器。
听见人没事，谢兰迪高悬的内心才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行。
没有和姜良一同去见里斯，谢兰迪答应姜良有多爽快，他听见星港片区被偷袭的警报响起时，就有些后悔。
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跟着，哪怕在星舰下等她也好。
omega道：“我现在带队过来找你，躲好。”
姜良这才分出心神去细听，谢兰迪的背景音还有破风声，想必此时正在疾行。
菲利斯的中转星，星舰港口占地面积十分庞大。
来此中转的星舰大多属于大型舰，所需要的停靠空间也大。不同星舰之间，还必须空出一定的距离便于维修器械行进。
所以，谢兰迪和姜良分开后，两人的位置离得有点远。
远到他用贴身战甲飞行过来，也需要几分钟。
姜良当然希望身边有队友，但听着星盗胡乱攻击，频频爆炸的声音，这让她反过来担心谢兰迪的处境。
万一来的路上和星盗正面对上……
估计这几架战艇讨不到好处。
姜良长舒一口气，一边身手敏捷地攀住星舰的外壳，躲避地面的古怪探测器，一边还要小心空中的攻击。
独木难支的时候，姜良才不会傻到和飞在天上的家伙硬碰硬。
此时此刻，姜良无比感谢努力且认真上课的自己，她双手攀在星舰壁上，伪装成一只壁虎躲过榴弹的致命攻击。
“谢兰迪，”姜良忽然在频道中喊omega的名字：“你听我说，”
她的声音几乎难以察觉。
可omega还是听清了。
“叛徒绝对还在星港中，不然他不可能如此恰好发动攻击。”
“或者，星盗从一开始就埋伏在这个港口，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姜良简述完自己的猜测，便提出帮助：
“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谢兰迪的定位已经靠近姜良 。
他甚至能看见，不远处浓烟纷飞。
omega的语气平静：“需要我做什么？”
“联系星港负责人，”姜良平静语气隐约带着疯狂：“把这几艘战艇困在这里。”
她要从这些家伙口中逼问出那个该死的叛徒。
谢兰迪瞬间明白了姜良的意思。
她想以身为引，抓住叛徒。
“不可以。”
谢兰迪无情拒绝姜良的提议：“封锁星港，你等不到菲利斯的武装队伍过来。”
从战争星前线撤下的士兵，在第一天便被调走大部分。
仅留下二十万人作为押送资源的后勤队。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小小一颗中转星，竟然会遭受到星盗惦记
姜良换了个姿势，趁着浓烟猛地换了个位置。
“你说的也是。”
“现在就剩二十万后勤队伍，非特殊情况，咱也不能随便……调……”
姜良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晴天霹雳。
是啊，如果明知队伍里有叛徒，为什么还敢将七十万前锋调离。
就算是菲利斯的命令，里斯也有的是理由拒绝。
除非……
他根本就不怕所谓的叛徒。
“我即将进入交战片区，把你的定位发给我。”谢兰迪的声音夹杂着炮鸣，显然和姜良距离得很近。
姜良不断转移位置，闻言把定位发了过去。
一想到某些可能，她的心神就格外震荡。
“等等。”
“星港被封锁了！”谢兰迪的声音忽然一变，“我现在暴力破开入口。”
omega眼前是快速封闭的半圆形透明防护罩。
巨大的防护罩将敌人的战艇和姜良封闭在一起。
“姜良，你绝对不要离开停放星舰的区域。”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怪不得。
姜良长叹一口气。
这样就说得通了。
怪不得这些星盗有恃无恐，怪不得他们示意使用弹药不用顾忌后果。
原来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姜良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是里斯的下一个目标。
所以，对方才会温和地给她织了一个不明显的网。
此时的姜良，已经变成alpha的猎物。
“我知道了。”姜良喘息的声音传回：“别管星港的出入口，”
“去问问星港负责人，片区还有那些进出渠道。”
就在姜良为发现真相恍惚的时候，星盗其中一个探测器忽然检测到她的位置。
下一秒，漂浮在半空中的星舰便靠近过来。
姜良只能再次狼狈逃窜，躲避枪林弹雨。
单个探测器有八条腿，速度很快。
更何况，星盗投放下来的探测器不知几何，又小又密集，总有姜良注意不到的时候。
深黑色的战艇出现时，姜良的呼吸一窒。
她的肌肉记忆比脑子更快，beta翻过星舰侧面，滚入无人星舰的内部。
可惜，里面也有探测器。
姜良出现在它们视野瞬间，就会被攻击。
“可恶！”
姜良很难形容内心的暴躁。
她从星舰的内部中四处移动，狠狠将几个探测器的背部砸个稀烂。
哪怕暴露了她的定位。
轰!
姜良隔壁的操控室被炸开，带着钢铁块直击她的背部。
眼前只剩下一个通道。
再往下，就是无人星舰的底部。
但她没得选。
beta只能从星舰的腹舱中一跃而下，来到无人星舰的底部。
战艇上的星盗们饶有兴趣地和姜良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毕竟，委托人可是要活的。
“谢兰迪，”
即便被几艘战艇包围，姜良也丝毫没有慌乱。
她冷静地寻求场外队友的帮助。
“我现在躲在一艘疾行小星舰中，”
“星盗的战艇将几个出口都堵住了。”
“没办法贸然冲出去。”
“你帮我问一下技术人员，”
姜良翻滚躲过窗外的射线枪，语气不急不躁：“腹舱里有没有其他通道。”
即便知道外面有人埋伏，可beta丝毫无惧。
趁着战舰外的星盗还在戏弄自己，姜良想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
第100章 第 100 章 死亡不是赎罪，活着接……
“姜良, ”
谢兰迪幽幽看着开启防护罩的星港片区，用力攥紧拳头。
明明他和她已经离得那么近，却只能用通讯交流。
偏偏omega的声音听不出区别，沉稳可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 折匿技术吗？”
beta在星舰内急速奔跑着, 喘息声响在谢兰迪耳边。
她说：“记得。”
“贴身战甲仍有这个模块。”
谢兰迪的声音冷静, 却在替姜良寻找一切可以反击的力量：“折匿技术会影响探测器成像，有利于你和他们周旋。”
他快速道，“星舰内部复杂地形同样可以为你拖延时间。”
“坚持住，姜良。”
“我已经联系星港负责人, 会以最短时间打开区域封锁”
以谢家名义。
“知道了，谢谢。”
姜良重重喘息着，混乱的背景音中，还有射线枪击碎钢板的声音。
“不用担心我, ”
“他们暂时进不来。”
因为，姜良故意引导星盗把攻击落在内部相邻承重结构, 她自己又补了几枪打碎, 几个出入口已经不成样子。
一片金属废墟。
就算他们此时突发奇想, 打算进来抓人。
也得进得来才行。
唯独体积不大的探测器烦人，它们能实时定位姜良的位置。
紧接着, 姜良又开始清理外观怪异的探测器。
数量不少。
大部分探测器只要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就会被无情击碎。
不过，姜良还是留下几个, 能让其隐约拍到自己慌张恐惧模样。
对莫名出现的星盗, beta心中有所猜测。
但她需要再验证。
爆炸响起，在星舰中逃窜的学生总会被吓一跳。画面上的beta神情慌张，对着探测器开枪, 又或是她没有发现角落里的探测器，扶着膝盖喘息。
眼见beta无路可逃。
星盗们戏弄着她，故意变化着节奏对无人星舰发动攻击。
无人在意坍塌的出入口。
上钩了。
姜良揣摩着星盗恶劣心理，为自己争取逃生时间。
beta不由得冷笑。
总有些alpha，狂妄自大到令人厌恶。
星盗们在战艇上哈哈大笑时，姜良已经来到最低层。
这里是星舰贴近地面的舱室，再往下，便是发动机。
姜良做了两手准备。
即使此刻，星盗闯入星舰内部，她也能给自己留下一条逃跑路线。
——
同样收到星盗入侵消息，还有出去游玩的学生们。
所有人都炸了。
没想到，他们只不过出去逛逛，还没回来，家就被人偷了。
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即闪现到星港去打星盗。
聊天大群上，不少人一起出谋划策，纷纷讨论如何将这几十只臭虫捏死。
也有很多人激情针对，包括但不限于菲利斯的所有管理者。
前锋们言语过于犀利，满屏星号，单单被光脑系统检测到并屏蔽的粗鄙语言，就有上千条。
姜良光脑震动不停，但她没有关注。
她在等谢兰迪。
特殊提示音响起，却是在□□区的其他队友。
姜良接通曲无影通讯。
曲无影第一句话便是：“我们立刻回去！”
路明远大喊：“你小心！不要去单独挑衅星盗！”
“万一被他们盯上就麻烦了！”
谢兰迪打断二人的好心，声音泛着寒冰：“她已经被盯上了。”
曲无影：……
“哈？”
路明远抢过她通讯，提醒道：“那你可躲好，等我们！”
“星盗装备齐全，导弹威力不小，你单打独斗的话，被击中很难留下全……”尸。
男beta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曲无影单手掐住两边腮帮，强制闭嘴：“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没人把你当哑巴。”
“姜良，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时半会，星盗进不来。”
通讯的另一边，姜良的角度怪异，背景昏暗。
beta回答时，声音又轻又低，生怕吸引到什么东西的注意力：“但是星盗又投放不少探测器。”
“他们打算抓你？”曲无影敏锐意识不对。
“看样子是。”
姜良整个人躲在星舰的阴暗处，面无表情地探测器捏碎：“但他们只是人前傀儡，”
“应该不敢要我命。”
另一边，当探测器连续好几分钟抓拍不到人，星盗便有些慌。
他们从头到尾寻找姜良身影，正打算全队去抓人的时候。
beta重新出现在虚拟屏幕上。
“我就说嘛，”
其中某个星盗打趣精神紧绷的队长：“按要求把她堵在里面就行了。”
“对方可是承诺会让我们安全离开这里。”
“对方的承诺算个屁。”星盗头领唾骂：“要不是看在星币的份上，”
“老子懒得招惹这帮家伙。”
“把皮给老子绷紧了。”
星盗盯着beta，姜良自己也会掐着时间出来演一演。
整个人在虚拟屏幕上，透着无助又可怜的气息。
当姜良准备往地下通道跑前，她又在吊在天花板的探测器下又表演起来。
beta蜷缩在角落。
她放弃了，不再到处乱窜。
星盗们见状，纷纷松了口气。
负责监视姜良的星盗头领见状，又调出另一种弹药。
他们还有一个任务。
毕竟，雇主的要求可是要把小姑娘活捉，他们好不容易把人逼到死角。
另一边。
技术兵紧急联系不到姜良，便把信息发到573总队曲无影通讯上。
星舰有专门的维修通道。
曲无影转述对方的内容：“星舰港口分区后，每一架星舰都能直通地下维修站。”
“你到地下维修站去。”
beta终于等到想听的东西，拍拍屁股站起来，道：“收到。”
毕竟，一直在星舰中躲着也不是办法。
她得绕出去。
星舰底部。
姜良在底板上摸索，按照技术人员给予的指导，仔细寻找维修处标志。
昏暗灯光下，beta目光最终锁定不远处的凹陷。
找到了。
在能源舱附近。
地下维修站入口就像汽车的隐藏加油口，小小一处，打开即可充能。
若不是专业人员，让她自己找，恐怕还得费点功夫。
卡扣被姜良用暴力拆卸，盖板很快就被拉起来。
beta输入维修密码，漆黑通道打开的瞬间，她便滑下去。
姜良在进入维修通道前，贴身战甲折匿模式一直开着。
在她离开星舰的下一秒，探测器恢复原样。
beta在画面中凭空消失了。
星盗们纷纷坐不住，锲而不舍地用探测器寻找姜良位置。
星舰外，炮火已经集中在进入星舰的出入口。
星舰内。
目标已经溜了。
姜良也没想到，不久前在小玩具上看见科技，竟然会被她直接运用现实中。
还挺好用。
“动手吧。”
姜良对着谢兰迪道。
“嗯。”谢兰迪回应。
很快，第三军团舰队炮弹对准被封锁星港片区，准备强拆防御墙。
巨大的动静本该引来中转星的护卫兵。
但星港中一片宁静。
omega攻击目标明确，只有巨大星舰旁的黑色战艇们。
谢兰迪想法很简单。
既然没办法用正常手段打开这片被封锁区域，那就用暴力手段强行撬开。
只要没人阻拦，躲藏在片区中的星盗就是瓮中之鳖。
要么他们自觉些，自己低头求饶。
要么，死。
谢兰迪从刚刚就能这么做。
只不过，姜良却让omega听她指挥，营造出众人束手无策的模样。
乃至她报废星舰中主动现身，也不过是为了吸引住星盗。
谢兰迪一直担心姜良。
从躲避到以身做饵，都需要直面对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她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一不留神便会身受重伤。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她。
中转星的星港，分为地上停放和地下维修两个部分。
比如专门负责搬运物资机器人，可以从地下维修入口出来。
姜良之所有猜测星港有地下通道，便是因为她曾留意过机器人行进方向，也曾看见星舰内凭空出现小机器人。
星盗的反应速度很快，他们见势不对便要按照既定的路线撤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退路。
谢兰迪已经带着士兵在抓人了。
他和姜良早就说好，一旦她进入地下，军舰炮火将毫不留情对准星盗，活逮住这帮老鼠。
姜良在待机的地下城快速移动，仅凭着逃生通道黯淡的指示灯光辨别方向。
并不宽敞隧道中，beta忽然听见通道另一端也传来脚步声。
她立即停下，折返在转角处，做好战斗准备。
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姜良神经也越来越紧绷。
直到对方出现在视角盲区。
beta快速而又利落的连招，将人强行摁在墙上。
“嘶，轻点。”
“是我。”
居然是谢兰迪。
“你怎么也下来？”姜良将勒着在谢兰迪颈环的手臂收回。
“疯了？”
beta情绪在暴躁边缘，强忍着怒火，不解看着omega。
“星盗一个都跑不掉，地面上收尾，剩下的都交给曲无影。”
谢兰迪先举起双手表示尾巴收拾得差不多。
“这附近的维修站受到影响，已经被强制断掉能源。”
“我找到最近的地下维修站入口后，便跟着定位过来找你。”谢兰迪围着安然无恙姜良转了一圈，见beta身上只不过多了些灰色的痕迹。
“幸好你没有受伤。”谢兰迪心中松了口气。
他要亲眼看见人没事。
至于别的……
谢兰迪也不怕被姜良骂几句。
“我谢谢你。”
面对关心，姜良没办法对他发泄怒火。
她忍不住搓了搓脸，强制把暴走情绪压回心里。
“我们先出去再说。”
能停放星舰港口空间充裕，地下空间自然也不小。
但一艘星舰对应的地下维修室就像一个立体的迷宫，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绕不明白。
谢兰迪和姜良并排，按照技术人员给予的立体地图往外。
beta一边走一边在墙壁前停留，有时抬起手指轻轻敲击。
“星盗都抓住了？”她问。
“有一艘战舰逃入星港其他片区，还在追。”谢兰迪的语气淡淡，丝毫不在意星盗的死活：
“抓到后，等着他们将会是星际律法的审判。
“谋害预备士兵与叛徒同级。”
姜良不在乎这群星盗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不过，”
“抓捕归案的几个人说，”谢兰迪忽然顿了顿：“是有人委托他们来。”
“我知道。”姜良低骂：“连星盗都敢委托。”
“那家伙也不正常。”
来偷袭的星盗也是蠢。
雇主估计就没有想过放他们离开中转星。
两人在一片昏暗中行进，只等地下维修站的能源恢复，他们就不用在给黑暗中摸索。
不对。
姜良行走步伐忽然变慢，最终停下。
她浑身戒备。
谢兰迪轻吸一口气。
抬眼望去，两个人竟然被密密麻麻的机器人堵住去路。
大意了。
谢兰迪头皮发麻。
而姜良对这些勤劳小玩意印象深刻。
从NI5抢救出来的物资，就是由这些机器人孜孜不倦转移。
她记得谢兰迪说过，这小东西有两种模式。
但现在，本就不宽敞通道，被数不清的机器人堵住。
姜良一步步往后退，却碰到谢兰迪背部。
二人背对背贴在一起。
omega低声道：“后面也有。”
姜良不信邪回头，黑暗中的红色眼睛令人心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来的方向也布满了机器人。
“啧。”姜良额头青筋突突狂跳：“还没完了。”
针对自己的陷阱，真是一套又一套。
好不容易从地面逃下来，想绕出去，却又被堵在地下。
“谢兰迪，你不该来。”
姜良和omega背靠着背，道。
谢兰迪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抿着嘴。
他不来怎么确定姜良是不是安全？
二人皆没有轻举易动。
微型机器人从四通八达的通道中涌来，已经将他们二人锁定为敌人。
如果姜良没记错的，机器人当搬运工时，机械眼中亮的是绿灯。
但，现在温顺无害小机器人再次亮起的灯光，是红色。
充满攻击性的鲜红。
或许，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早就料到，他们会走地下。
“嗤。”
姜良忍不住磨牙：“真不愧是指挥官。”
“指挥官？”
谢兰迪瞬间懂了姜良的未尽之言。
他惊讶反问：“叛徒是里斯？！”
“猜的。”
姜良语气淡淡，却说出咬牙切齿的感觉：“明知局势不稳定，却把大部队送走，这家伙，”
“要么自信于剩下的人足以解决困难，”
“要么，他就是制造困难的人。”
“二十万士兵，说不定也只是他留的障眼法。”
谢兰迪猜测过很多人，也曾经怀疑过里斯。
但最终，alpha的举动打消他的质疑。
无他，只因为里斯在异种潮汐大爆发之时，兢兢业业地守在第一线。
每一个决策都恰到好处又不出错。
最终让NI5星的资源得到大部分保留与转移。
更何况，最开始提出撤退的人也是他。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在看着我们？”姜良问。
她越过机器人，看向墙壁上唯一亮着的指示牌。
上面灯光微微闪烁。
姜良又将目光挪到身前。
虽说二人面前微型机器人已经切换成战斗模式，但还一动不动。
眼睛通红的微型机器人移动起来几乎无声，将二人前后左右通道都被堵死。
倘若只有姜良一人，面对数量众多的微型机器人，估计够呛。
但还有个谢兰迪。
密密麻麻的小东西已经逼近。
姜良和谢兰迪背靠着背，在对视瞬间，两人默契出手。
旋身跃起的瞬间，姜良贴身战甲的武器换成更加称手的弯刃。
闪充杀出去的谢兰迪同样将手中枪械换成了特殊制式长刀。
地下通道不能用破坏力太强的枪械，万一把维修站炸了，他们也遭殃。
两人手起刀落，数十台微型机器人的核心便被挑断。
只是，能进行战斗的机器人，移动速度和姜良不相上下。
数量繁多的人造机械，对人类发起进攻时，让姜良有一种，这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异种。
好在，用程序套写出来机械造物仍然死板，不懂得变通，很快就暴露出不少弱点。
长刀寒光四闪，姜良将毕生所学都用了出来。
机甲材料制成的刀，砍断常规钢钛合成体时，没有受到多大阻力。
beta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她毫不客气将机器人变成废铁。
姜良的身形并不强壮，但刀法和身法却利落干脆。
弯刃旋转之间，便有数十台微信机器人被一分两半。
贴身战甲下，谢兰迪面无表情，连呼吸都未曾变过。
他的长刀寒光凌冽。
通道里机器人数量再多，也抵挡不住两尊杀神。
强大的破坏力让四方通道都堆起不少机械废物。
不知道战斗多久，姜良忽然有些精神恍惚。
她意识到不对劲。
beta身形一顿，下一秒便屏息。
“不好。”
姜良晃晃头部，只觉得大脑开始疼痛：“谢兰迪。”
“地下通道的空气有问题。”
谢兰迪同样觉得晕眩。
战斗需要氧气。
但空气有毒。
姜良下意识捂着口鼻。
没想到对方为了他们二人，竟然布下如此庞大棋局。
以星盗为引，逃跑为线，一环连接着一环，只为达到最终目。
谢兰迪彻底相信，背后主使人是里斯。
思维诡谲的alpha，设下环环相扣的陷阱，诱逼姜良自愿跳进去。
“谢兰迪，屏住呼吸。”
姜良闷声道：“我们……得快点出去。”
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在空气中下毒。
可惜，姜良意识到不对时，有点晚了。
破碎的机器残躯缓缓冒烟，姜良和谢兰迪就处在烟雾中心。
beta摇晃着头部，但骤然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单膝跪地。
谢兰迪也没好到那里去。
二人并排单膝跪在废墟之上。
十，
九……
姜良心中倒计时，等待最大的鱼儿上钩。
她在赌一个揪出叛徒的可能。
“我们，得出去。”谢兰迪对着姜良道。
果然。
狭窄甬道中响起第三个人声音：“出哪去？”
“警惕的好孩子，”
里斯在微型机器人身后踱步而来，一步一步踏着其他机械破碎躯体：“我们又见面了。”
“感觉怎么样？”
里斯俯身摘下贴身战甲面罩，询问姜良感受。
“不怎么样。”姜良脸上流露出震惊而又失望的神情。
她紧咬着上唇，看着身形精瘦的alpha，喃喃问：“你良心不痛吗？”
“爱护下属尊重生命，弗伊斯和你在前线相伴那么久，”
姜良不愿相信地轻晃头部，咬牙质问：
“你没有一点痛心？”
为一己私欲，引异种潮汐，害得那么多士兵死亡。
里斯就没有一点愧疚？
“看来你都发现了。”里斯脸上表情耐人寻味，他站直身躯，挑眉浅笑。
“是我又如何。”
里斯离姜良很近。
beta张嘴深呼吸，最终还是忍不住暴起，挥拳打向alpha脸颊。
“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和弗伊斯是师徒关系。”
“她那么聪明一个人，无条件相信你。”
“你真……”
姜良动手打人时，谢兰迪当即站直身躯，不见虚弱模样。
omega在后面压低眉眼，双臂的枪械都对准了里斯。
在前线服役数年士兵，却被一个未满十八岁小孩打偏了脸。
里斯伸手摸了摸嘴角。
疼痛传来，鲜红血迹让他感到一丝愉悦。
不得不承认，姜良骨子里的脾性，和弗伊斯真的太像了。
看似性格不同，但两人核心却相似。
“指挥官，”
姜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beta攥紧了拳头，站在里斯面前，和他对峙：“您现在的目标，是我？”
她的询问虽为反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唔，你猜。”
里斯虚虚眯着眼睛，食指轻敲着。
他在数时间，等着药效发作。
里斯早在通道的空气循环中，加入致死量的药剂。
原本只需要让姜良喝下，但没想到，beta只是虚假抿了一嘴，并不上当。
但没关系，最靠近他们的机器人里面也有。
看样子已经起效了。
里斯面前，倔强的小孩站不稳躯体。
姜良暴起之后，步伐踉跄。
里斯朝着姜良伸手，试图抓住beta。
但下一秒，谢兰迪手中射线枪击来逼退里斯。
若不是alpha收手够快，估计连带掌心都会被谢兰迪削下来。
“退后。”
谢兰迪声音微哑，充满警告。
他伸出另一只手拦住姜良肩膀，两人互相依靠着。
“差点把你给忘。”
里斯对着谢兰迪浅笑，幽深眼眸却没有情绪。
alpha的速度快出残影，几招便把谢兰迪踢向回廊墙壁。
这毒对omega的影响更严重些。
面对两个狼狈学生，里斯仿佛胜券在握。
他伸手松了松喉咙领带，朝着谢兰迪冷笑。
“我计划里原本没有你。”
“为何要自投罗网？”
时刻紧盯着里斯动作的姜良，瞳孔缩小，朝alpha发动攻击。
姜良对他人触碰脖颈行为格外敏感。
谢兰迪还在这里，而里斯是个alpha。
可因为中毒，她的招式和身法都软绵不少。
哪怕beta眼中有种不死不休决绝，依旧败下阵来。
不动用精神力，里斯和姜良交手丝毫不吃力。
姜良的招式在他看来，规矩到乖巧，死板而又无趣。
在前线侵染了许多年，里斯早已将招式刻入肌肉记忆。
他轻飘飘一拳，便将姜良打回原位。
身后谢兰迪一枪逼退里斯近身，揽住姜良后退，二人互相扶持着站起来。
里斯看着他们，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不过是垂死挣扎。
随后，alpha摘下漆黑军事手套，疏拢了被姜良打散下来的碎发，捂着额头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两个。
“谢兰迪，”
里斯阴阳怪气挖苦他：“我本来可没想招惹你。”
“偏偏你自己不怕死，撞了上来。”
alpha颈环解开，大量信息素忽然爆发。
“对谢少爷的性别怀疑了这么久，便由我来验证一下。”
又来！
姜良真是要被气死了。
这跟随地大小解，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枉你为人师表！”
谢兰迪能感受到颈环中快速注射抑制剂的感觉。
他强行克制不适，绝不在这家伙面前流露出不对劲。
谢兰迪脸上只有对alpha信息素的厌恶和愤怒，倒没有身体发软的模样。
里斯摸着下巴，对自己猜测表示怀疑。
这家伙竟然毫无动静？
甚至持枪的手臂都没有颤抖。
姜良和谢兰迪中毒打不过里斯。
但alpha也不想迎着枪口直上。
三人在地下维修站僵持，一时间空间寂静无声。
直到声音传来，里斯的通讯打破诡异的安静。
里斯冷笑着解开隐私模式，让对方声音出现在狭小通道里。
“指挥官，再耗下去，天都亮了。”
仇白的声音在私密通讯另一端传来。
他对着里斯挖苦道：“你不会又心慈手软了吧？”
“又？”
姜良却注意到仇白话语中字眼。
“为什么说又？”
仇白先是惊讶于里斯将隐私模式解开了，让两个目标听见自己话语，随后无所谓一笑。
“因为里斯大指挥，总是在某些不该犯蠢时候犯蠢呀。”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对方究竟有漫不经心。
姜良努力记住对方的声线。
“杀一个人还要做思想准备，”仇白吊儿郎当道：“这不是心慈手软，是什么？”
“又不是头一回对同伴……”
“闭嘴。”里斯怒喝。
姜良却忍不住质问：“卡塔斯夫大校，是你杀？”
“bingo！”
仇白声音泛着愉悦：“答对啦！”
“一刀直插心腔，神仙来了都无力回天。”
他突然又把话题转向了里斯：“不过，要不是我推你一把，都不知道你要犹豫多久。”
“该行动了吧！指挥官大人？”仇白催促道。
本就密不透气通道更加窒息。
两方气氛凝滞到几乎难以流动。
“我在等药效彻底发作，”里斯幽幽叹息，解释道。
他似乎真的非常困惑，反问姜良：“你们在等什么？”
“该不会真以为，我还会放过你们吗？”
姜良当然知道已经中毒。
四肢渐渐麻痹，头部疼痛愈发强烈。
beta还知道omega的情况肯定比自己差得多。
本就不通风空间里充满了alpha 信息素，谢兰迪肯定难受，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枪口都隐隐颤抖。
一击打不中alpha的。
姜良知道，一旦他们开枪，里斯就会抓住空隙。
他故意留给二人一点可笑的希望。
里斯抬手看时间，计算着，又从包里掏东西。
他当着二人面拿出注射器。
泛着幽幽深蓝色的液体莫名令人恐惧。
他又将通讯切成了私密模式，在和仇白核对下一步。
当着二人的面。
alpha真是自大到狂妄。
姜良和谢兰迪的呼吸声都沉重不少。
alpha往前走一步，他们俩就互相扶持着，往后退一步。
一步，两步……
里斯耐心耗尽，率先停下来。
“不要跟孩子一样玩过家家好吗？”
“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拼死反抗。”
里斯说着说着，却又轻笑出声：“不过，你们应该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反抗了。”
“指挥官，”姜良忽然直勾勾盯着李斯，“我问你，”
“实验犬跟你有没有关系。”
姜良问题将alpha问住。
里斯沉默了将近三秒，没有回答。
他一动不动，只是眼球向下移动和姜良对视。
姜良冷笑一声，厉声质问：“来接我们却消失在雾中三千人，”
“也是因你，变成异种的口粮？”
她把你字咬的极重。
荒谬吗？
姜良丝毫不觉得荒谬。
她凭借着蛛丝马迹，分析出真实情况。
如果没有人类干扰，异种不可能骤然爆发式增长。
连个征兆都没有。
“换句话来说，”
姜良当着里斯的面，勉力站直，破罐子破摔道：“你是，罪魁祸首！”
姜良大胆而又不合常理猜测，让谢兰迪忍不住屏住呼吸。
omega喉结上下滚动，只为在alpha暴起的瞬间，拦下他的攻击。
但里斯没有。
他只是维持一个动作，神色没有变化。
过了一秒，alpha转动眼球，面无表情地看向beta身旁的谢兰迪。
姜良无视谢兰迪抓着她手，发出一声冷笑：“看来确实如此。”
她挑衅嘲讽道：“您看起来，很不高兴啊。”
“被我猜中了吗？”
alpha彻底失去耐心，不愿意再和这两个小鬼拉扯。
通道的另一边，密密麻麻涌出不少机器人。
里斯移动速度极快，高扬起手掌，眼见着就要落在姜良脖子上。
beta忽然笑了，反过来拽住谢兰迪的手。
他们所走过的狭窄通道，竟然全部发生剧烈晃动。
姜良从下来开始，就沿着通道挨个检查，抽空敲击墙壁，分析出薄弱位置之后，再用蓝花藤穿过钢板捆着弹药埋于其中。
她从贴身战甲现拆的。
谢兰迪目睹全过程。
这也是他不敢随便开枪射击的原因。
这种完全封闭的复杂的环境，如果没有出口暴力拆出一个，怕是会将地下维修装置全部破坏。
姜良也不想。
但必要时，她会将分散的枝条撑破狭隘通道，把天花板上巨石都捅落下来。
姜良甚至不需要找维修站真正出口在哪，只需要顺着藤蔓往上爬，便能够回到地面。
而在和里斯对峙过程中，姜良一直催动埋在墙壁中分枝不断生长，直至来到他们身边。
随着里斯暴起，精神体将二人牢牢地护在藤蔓之中。
蓝花藤横隔在三人中间，形成一道非常鲜明隔断线。
姜良第一次指挥官脸上看见空白的神情。
他对beta还能使用精神力感到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里斯丝毫不愿意相信：“吸入毒药，你怎么可能释放得出精神体？”
姜良站在蓝花藤后，朝着alpha歪头浅笑：“我在等蓝花藤生长过来，你在等什么？”
“指挥官大人，该不会以为只有你留后手吧？”姜良刻意带上尊称，充满强烈的阴阳怪气。
随后，她又狠狠骂了一句：“呸。”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里斯不愿意相信。
明明这种药物断绝了他的未来，凭什么……
几乎在瞬间，他便掏出射线枪，对着二人连开数十枪。
但全部被坚韧蓝花藤挡下。
姜良眼神变得凶狠，心神一动，蓝花藤变化形态，粗壮分枝缠绕在一起，形成一把尖端格外锋利长刃。
没有收起来的蓝花藤就是另一个自己，非常受主人的影响。
当主人脾气暴躁时，精神体也会跟着变得躁郁不已。
与里斯对战时，蓝花藤整体都不是宁静平和的绿色，而是宛如浓墨般的深绿。
通道被他们几个糟蹋塌了。
此时，姜良眼中，只有将这个alpha 打倒在地的想法。
她和谢兰迪一样。
在今日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里斯。
而当她对里斯起疑心时，却已经是对方想杀死她的时刻。
姜良绝不会手下留情。
墨绿色枝条狂舞着，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墙壁和alpha之间。
被暴躁精神体击中，宛如被重锤狠狠击打到肺腑。
发了狂的藤蔓扫空一整片机器人，重重击打到alpha的背上。
里斯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喘息着换了一个更加锋利武器。
alpha不仅没有退缩，反倒凶性被彻底激发。
即便是会死，他也绝不后退一步。
拥有精神体和没有精神体人实力差距，高下立现。
谢兰迪被姜良挡在身后。
他浑身有些泛软，却被粗壮藤蔓牢牢地支撑住躯体，不让他流露出一点异样。
但谢兰迪抓着藤蔓的手隐隐颤抖。
alpha释放的信息素逼迫得他呼吸困难。
谢兰迪强迫自己做脱敏训练。
他试图召唤雪豹出来，却发现自己精神体毫无动静。
omega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不断尝试。
原来里斯说药物，真会起作用。
倘若姜良没有留精神分枝在外的话，此时此刻，也无法将蓝花藤召唤出来。
里斯游刃有余的姿态已然消失不见。
原本梳理得相对整齐的碎发耷拉在眼前，显得整个人急躁且凶猛。
他无法接受姜良能唤出蓝花藤。
同一种毒作用在不同人身上，为何有如此大区别。
这不公平。
姜良将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一心一意和眼前alpha决斗。
她只想将里斯就地正法，让他接受星际律法的审判。
轮实战，姜良作战经验并没有对方丰富。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依靠精神体挨下对方攻击，才换来进攻机会。
即便如此，姜良也毫不退缩。
分枝被斩断 ，她就快速催生出更多分枝，牢牢的，死死的缠绕住这个alpha。
砰！
在后撤躲避间隙，姜良还是被里斯的射线枪打中了手肘。
但是，淡淡血腥味弥漫在废墟之中，混合着钢铁和泥土金属气息，象征着beta胜利。
姜良害怕里斯自裁，甚至用藤蔓将他嘴巴掰开，狠狠地塞了一截进去。
“呜……呜……呜！”
被捆成茧子的里斯冲着姜良目呲欲裂，无声怒吼。
含糊不清几个字节，姜良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杀了你？”姜良摇头，
“我不会杀你。”
beta站在藤蔓缠绕成的人形茧边，居高临下盯着躺在地上浑身颓废alpha。
“我会把你所做一切恶行公诸于全星际人面前，”
“让你得到星际律法的制裁。”
“死亡不是赎罪，活着接受惩罚才是！”
寥寥几句正义到邪门的话语，却让里斯感到绝望。
alpha不复指挥官的高洁模样，眼眶布满红血丝，却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交锋，他便已经输了。
连自杀都不可以。【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