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 “血缘是最不讲道……
舒悦一夜没睡。
她一闭上眼, 脑海里就浮现出白天舒志远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她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她终于愿意认清一个事实。
比起对舒志远的怨恨,舒悦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天刚蒙蒙亮, 舒悦起床。
她来到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圈发黑,用冷水拍了拍脸, 让自己清醒。
打车去医院的路上,天已经大亮。
舒志远术后什么都不能吃, 舒悦只买了一捧花。
到了住院部,舒悦找到舒志远的VIP病房。
她推开门, 看见舒志远虚弱地躺在床上,那个阿姨正小心翼翼地用吸管喂他喝水。
阿姨的动作轻柔,喝完水后, 用纸巾擦擦他嘴角。
舒悦的手悬在门把上,迟迟没有动作。
舒志远喝完水, 转头看见了她,浑浊的眼睛瞬间变亮:“悦悦!”
阿姨闻声回头,放下水杯, 路过舒悦走出病房, 体贴地带上门。
舒悦走到病床前。
舒志远比昨天更憔悴了。
他的脸色蜡黄,额头上的绷带渗出点点血迹。
舒悦把花放在床头柜, 坐在床旁的凳子上:“好点了吗?”
“好多了,”舒志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干裂的嘴唇发抖, “身体指标基本上平稳。”
他说着话,眼角逐渐湿润:“你能来看爸爸,爸爸很开心。”
舒悦心底泛起一抹涩, 她避开父亲的眼睛,转头环顾四周。
这间VIP病房宽敞明亮,屋里摆满鲜花和果篮,床头柜上整齐地放着崭新的洗漱用品。
她注意到角落里放着个简易折叠床,应该是那个阿姨守夜用的。
舒志远目光落在女儿疲惫的脸上:“你是不是还上学呢?回去上课吧,我这边有……”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变得谨慎:“有人照顾我,别担心。”
舒悦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
舒志远说的没错。
她是舒志远的女儿,有些照顾,还是伴侣之间更方便些。
舒悦又和舒志远说了会儿话,起身离开病房。
来到走廊,她看见那位阿姨正在打电话。
阿姨背对着她,肩膀耸着,声音压得很低:“对,今天的会议推迟……不,至少要一周……我要照顾我丈夫……”
听到丈夫两个字,舒悦咬住了口腔内侧的软肉。
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多荒唐啊。
这个女人说“丈夫”的语气如此自然,仿佛这称呼从来就属于她。
听到到身后关门动静,阿姨转过身,手机还贴在耳边。
她和舒悦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都有些猝不及防。
舒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冲她点了点头:“再见。”
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那个阿姨怔了一下。
舒悦走到电梯门前,等待它下降。
她看着金属门上映出自己的倒影。
血缘是斩不断的锁链。
若舒志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依然会难过。
所以,她听妈妈的话,用尽全力尝试与过去和解。
可难过归难过,原谅归原谅。
她忘不了父亲的背叛,正如刚才,面对这个阿姨,她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个虚假的微笑。
她最终能给的,只有刀刃般的礼貌。
不主动伤人,也绝不容许对方越界。
——
舒志远这边有人照看,舒悦没在临宜多留。
舒悦回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出了医院大门,她摸出手机给孙雯洁发了条消息知会一声,然后点开沈淮桉的对话框:
【我刚从医院出来,要回双宁啦】
沈淮桉秒回:
【我去找你】
舒悦盯着屏幕,打字回了个“好”,将手机贴在胸前。
她和沈淮桉买两张中午的高铁票。
一上午的奔波,舒悦精疲力尽。
坐在高铁座椅上,她紧绷的神经松懈,困意顿时涌来。
她把头靠在沈淮桉的肩膀上。
沈淮桉调整姿势,让舒悦靠得更舒服些。
车厢里的空调有些凉,沈淮桉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衣服上有独属于沈淮桉的薄荷气息,舒悦闻着安心,往他身边又靠了靠。
舒悦闭着眼睛,双手环抱住沈淮桉的胳膊。
“沈淮桉,”她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犹豫,“你知道我家的事情吧?”
沈淮桉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记忆回到高一那个清晨。
郑邦远在走廊上故意提高音量,把舒悦父亲出轨的细节说得绘声绘色。
沈淮桉太了解舒悦了,她是个超级好脾气的姑娘。
好到别人不小心把水泼在她衣服上,她都能笑着开玩笑先安抚对方的情绪。
可那一刻,她像只受伤的小兽扑了上去。砸向郑邦远的每一拳都带着破碎的痛楚。
她把郑邦远打得鼻青脸肿,自己的手也打出了伤口。
想到这儿,沈淮桉心口一阵钝痛。
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舒悦。
她闭着眼睛的样子很恬静。
沈淮桉知道,舒悦心里的伤痕从未真正愈合。
他伸手拂过舒悦的发梢,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替她抚平那些看不见的伤痛。
舒悦感觉到沈淮桉的触碰,睁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因为有血缘的羁绊,所以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在面对生死关头,我们这些做子女的,都会不由自主的忧心忡忡。”
她自嘲地笑了笑:“就像那些仗着年岁和资历就肆意妄为的人,他们用长辈的头衔当挡箭牌,把任何反抗都污名化为不孝、不尊重。用这套陈腐的伦理绑架,其实这不过都是权力不对等的遮羞布。”
“可能我这个类比不太恰当,但可笑的是,”舒悦抬起头,眼底涌动潮湿的水光,“我对我爸的担心还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大概会哭得比想象中更伤心。”
她叹口气:“血缘真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明明他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我,我该斩断这份牵挂,可听到他的病危通知,我的手指还是在发抖。”
“我就是这么矛盾。”
沈淮桉静静听完舒悦的话,抬手,用指腹擦过舒悦湿润的眼角:“血缘本就不是选择题。”
他想了想,说出一个恰当的比喻:“就像地震时,大楼会裂缝,但钢筋还连着。”
“痛是真的,断不了也是真的。”
舒悦下巴搭在沈淮桉的肩膀上,眨了眨眼睛。
“矛盾才说明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沈淮桉吻了吻她的额头,“你要是真能干脆利落地恨,当初就不会打得郑邦远满脸开花了。”
舒悦:“……”
提起前尘往事,还是黑历史,舒悦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平时很温柔的,是郑邦远太过分。”
说完,舒悦凶巴巴地看着沈淮桉:“怎么,你觉得我打的不对吗?”
她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鼻尖发红,故意鼓起脸颊,凶萌凶萌的。
沈淮桉笑了,宠溺道:“对,完全没错,我当时就该帮你多摁住他,让你打过瘾。”
舒悦抬起下巴,傲娇地“哼”了声,重新靠回身淮桉的肩膀上。
高铁的车厢很安静。
和沈淮桉倾诉后,舒悦的心情不再像早晨那样闷闷的。放下心事的她,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她往温暖源贴近,攥着沈淮桉衣角的手指也慢慢松开,在爱人安稳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
舒志远出院那天,舒悦正在学校教务处办事。
夏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下条纹状的影子,她盯着那些晃动的光斑出了会儿神,还是没有回去。
办完事,舒悦坐地铁回沈淮桉家。
她刚站稳,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
舒悦掏出手机,看见舒志远发来的自拍。
男人站在医院门口,穿着一件灰色长衫,对着镜头比着生硬的剪刀手。
阳光照着他新长的白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未褪尽的病容。
照片后,舒志远发来一条语言:
“悦悦,爸爸今天出院了,不用担心。”
这条语音她听了两遍。
第一次没注意背景音,第二次才听见那个阿姨小声提醒“小心台阶”的声音。
舒悦抿紧嘴角,打了一行字回:
【你好好休息。】
七月的热浪裹着蝉鸣席卷而来。
沈淮桉实习还剩一段时间,舒悦独自拖着行李箱回到临宜。
孙雯洁加班,孙亮去车站接舒悦。
她格外喜欢姥姥的小院子,一到临宜站,孙亮就把她送到孙母的世外菜园那儿。
村子里昨天刚下过雨,一路上树叶翠绿,簌簌地抖落几颗晶莹的水珠。
舒悦闻到了混合着泥土与雨水的潮湿味。
孙亮的车停在小院门口。
听见汽车声,孙母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从厨房快步出来。
舒悦下车,拖着行李箱,甜甜地笑。
孙母沾着面粉的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瘦了!”老人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姥姥给你烙了你最爱吃的馅饼,饼冰箱里冻了排骨,地里豆角也能吃,晚上给你炖一锅。”
说完,孙母牵着舒悦的手,关上大门,有说有笑地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五六只芦花鸡歪着头打量新来的客人,其中一只胆大的,踱步过来啄了啄舒悦的行李箱轮子。
被关在门外的孙亮:“……”
他握着栏杆,不甘心地喊了声:“妈,我也来了……”
孙母收起笑意,转头看向儿子:“悦悦都到了,你走吧。”
“……”
——
舒悦在乡下生活的无比惬意。
早上,舒悦抱着教资资料坐在葡萄架下复习,露珠从藤蔓滴落在她的笔记上,晕开一小片蓝色的墨迹,脚边蜷着的胖狸猫时不时用尾巴扫过她的脚踝。
休息的时候,她和姥姥戴着草帽在菜园摘茄子,紫得发亮的果实沉甸甸地坠在枝头,指甲一掐,就流出清甜的汁水。
孙母教舒悦辨认甜水果:“挑有虫眼的,这种最甜,虫子比人会挑。”
又是一天忙碌。
傍晚,舒悦躺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狸猫窝在她腿上打呼噜。
她举着手机拍下天边的火烧云,编辑图片,给沈淮桉发去九宫格:
【我每天都生活的很快乐,甚至都没空想你了。】
沈淮桉:“……”
隔了两天。
连绵的阴雨下了两日终于停歇。
窗檐还在滴水,舒悦推开窗户,潮湿的风裹挟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破云而出,舒悦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往外跑。
雨后初晴的集市最是热闹,她盘算着要买些山核桃,再称点糖炒栗子。
她推开大门,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
沈淮桉背对着她,站在铁艺栏杆外。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白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舒悦惊喜一瞬,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拉开大门,帆布鞋踩进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
“你怎么来了!”
听到舒悦声音,沈淮桉转过身,眼底笑意漾开。
他拂去舒悦发间沾上的叶子。
“你不是没空想我吗?”
“怕你把我忘了,特地赶来见你。”
第62章 Chapter62 “让他亲眼看着……
舒悦拉开门, 握着沈淮桉的手腕拉他进来。
这时,孙母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收拾声。
“悦悦, 天晴了,要不要跟姥姥去……”
老人家掀开布帘走出来,看见院子里, 孙女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话说到一半顿住。
舒悦下意识松开抓住沈淮桉的手, 又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妥,她看了看沈淮桉, 往他身边靠近:“姥姥,这是沈淮桉。”
沈淮桉微微欠身:“姥姥好。”
声音清润温和,像山涧里淌过的溪水, 半点没有平时的倨傲。
舒悦偷偷瞥他。
这人,还有两面派呢。
“我晓得, 悦悦妈妈跟我提过你,”孙母笑着应了声,走到两人面前, 慈爱地问沈淮桉, “你一大早就来找悦悦,吃饭了没?”
沈淮桉点头:“吃过了来的。”
“行, ”孙母摆摆手,“悦悦你带小沈逛逛, 姥姥去赶集, 给你们买好吃的。”
“不了姥姥,”沈淮桉看了眼舒悦,知道她匆匆出门, 肯定也是为了赶早集,“我陪你们一起去。”
舒悦仰脸,冲沈淮桉笑了笑。
——
阳光热烘烘地洒在路上,集市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摊贩们支起五颜六色的遮阳伞,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挤得满满当当。
新鲜的蔬菜还带着露水,卖活鱼的水盆里,鲫鱼甩着尾巴溅出水花,几个小孩蹲在旁边看。
炒货摊上翻腾的糖炒栗子,甜香混着焦糖的气息,只是闻着就勾的人咽口水。
舒悦拉着沈淮桉挤到炒栗子的摊前,买了一小袋。
刚出锅的栗子烫手,她一边吹气,一边用指尖剥开一颗。
金黄的栗子肉冒着热气。
她递到沈淮桉嘴边:“你尝尝,特别好吃。”
沈淮桉低头,就着她的手叼走栗子,嘴唇蹭过她的指尖。
舒悦耳尖一热,赶紧缩回手。
他慢条斯理地嚼着咽下,点点头:“嗯,挺甜的。”
孙母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和沈淮桉搭话:“小沈啊,中午留下吃饭,姥姥给你们包饺子吃。”
“好,谢谢姥姥。”
舒悦凑近沈淮桉,在他耳边说:“我姥姥包的饺子可好吃了,皮薄馅大,咬一口全是汁儿。”
孙母在肉摊前停下,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让老板剁了几斤排骨。
沈淮桉主动接过装肉的袋子。
回到家,孙母洗手,准备做午饭。
胖狸看见人回来,从墙头跳下,绕着舒悦的脚踝蹭来蹭去,尾巴高高翘起,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往她小腿上拱。
舒悦被它缠得没办法,弯腰抱起它,胖狸地窝在她怀里,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毛茸茸的爪子一踩一踩地,在她胳膊上按来按去。
沈淮桉看着舒悦撸猫的样子,勾了勾唇,和孙母一起进厨房,洗了手。
他挽起袖子,走到孙母身边:“姥姥,我帮您。”
孙母愣了一下,挡开沈淮桉的胳膊:“没事,你和悦悦很久没见了,去和她聊天吧,我这边慢慢做,不急。”
“我会做饭。”沈淮桉拎起塑料袋,把排骨倒进盆里,拧开水龙头,清水冲下来,他拨弄着肉,仔细冲洗上面的血沫,“我经常帮我爸打下手。”
孙母凝视着眼前英姿挺拔的沈淮桉,恍惚间,看见了当年的舒志远。
那时的舒志远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地站在她面前,眼里盛着对女儿炽热的爱意。
舒志远生得俊朗,待人温和,烧得一手好菜。
起初孙母嫌弃他学历低,配不上自家研究生毕业的女儿,可那孩子日复一日的真诚,渐渐打动她的心。
加之孙父总念叨着报恩的事,她终究还是点了头。
这一念之差,竟误了女儿半生。
记忆里,女儿冷若冰霜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舒家对爸的救命之恩,我一辈子都记得。但报恩的方式千万种,不该拿我的终身大事作筹码,我不是祭品,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孙父当场气得住了院。
后来,孙雯洁交往的男友听闻此事,不忍她为难,主动提出分手。
孙母也劝道:“志远那孩子品性纯良,学历高低不能定人优劣。”
向来温顺的女儿在失恋的打击下,赌气应下这门亲事。
孙母轻轻叹口气。
眼前的男孩是悦悦的同学。
听说两人相识于校园,情投意合,是自然而然的相爱。
不像当年的舒志远和孙雯洁——一个带着执念,一个赌气的妥协。
孙母系上围裙,目光望向院子里。
孙女正眉眼弯弯地逗弄着那只撒娇的狸花猫,笑声清脆。
曾经,她担心女儿破碎的婚姻会给舒悦留下阴影,让她对爱情心生畏惧。
可现在看来,这孩子的心仍是敞亮的,没有被过往的阴霾困住。
孙母从橱柜里取出另一条围裙,递给沈淮桉,眼底漾着温和的笑意:“小沈,你是个好孩子,和悦悦……一定要好好的。”
沈淮桉微怔,旋即明白孙母的意思。
他转头望向院中那道明媚的身影,眸光柔软又而坚定:“我们会的。”
——
大四上学期开学,舒悦参加教师资格证考试。
毕业季即将到来,就业是每一个大四学生考虑的问题。
舒悦的目标十分明确,拿下高中英语教师资格证,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舒悦和沈淮桉也聊起这个事情。
两人吃完饭,窝在沙发里吃薯片。
准确来说是舒悦单方面吃,一种零食吃腻了就塞给沈淮桉,自己尝下一个。
沈淮桉接过舒悦吃剩的半包芥末味薯片:“我和童峻商量了下,想创业。”
“创业?”舒悦舒悦从沈淮桉怀里支起身子,偏头看他,“具体方向呢?”
“我们从小在石油大院长大,见过太多危险作业。如果能用专业所学,给石油工人做点实用的东西,或许能减少些事故。”
舒悦眨了眨眼,思索片刻:“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启动资金和实地调研这些现实问题,你有准备吗?”
沈淮桉:“学校有校企合作通道,能申请限定区域考察,我们能拿到限定区域的参观证,访谈资源,我爸和童叔都能牵线。”
“至于融资,”他眼底的光更亮,是舒悦印象里的散漫和势在必得,“我带的团队和做的项目肯定都是最优秀的,还愁拉不到投资吗?”
舒悦望着沈淮桉,想到高中时的他。
银杏树下,沈淮桉听了舒悦想考国内的顶尖大学,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她异想天开,反而意气风发道:
“那就创造奇迹。”
当年他们立志要从普通高中冲刺顶尖学府,周遭满是质疑。
可最终,他们真的让所有人见证了奇迹。
舒悦笑了笑,环住沈淮桉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像当初沈淮桉无条件相信她那样,声音里带着坚定的笑意:
“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
十一月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
教师资格证笔试成绩如期公布。
舒悦顺利通过考试,开始着手准备十二月的面试。
与此同时,沈淮桉的创业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他整日奔波于各种调研和方案设计之间,常常深夜才回家。
一个清晨,舒悦起床喝水,看见客厅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沈淮桉连外套都没脱,和衣而卧,修长的身躯在狭小的沙发上显得特别憋屈。
他眉头微蹙,在睡梦中也无法完全放松。
舒悦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蹲下,借着晨光端详他眼下淡淡的青色。
她从沈淮桉卧室取来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沈淮桉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几点了?”
"才六点半,"舒悦柔声应道,伸手抚平他凌乱的发丝,“去床上睡吧,沙发太不舒服了。”
沈淮桉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舒悦脸上,一怔:“我们是不是很久没好好见面了?”
舒悦刚要回答,沈淮桉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入怀抱。
熟悉的薄荷气息将她包围,沈淮桉的发梢轻轻蹭着她的耳际,痒痒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软。
这个拥抱比往常更加绵长,带着说不尽的眷恋。
“很累吧?”舒悦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
“嗯。”沈淮桉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
“让我抱一会儿。”
“抱一会儿就不累了。”
——
沈淮桉的创业团队目前只有三个人:
他自己、童峻,陈鸣赫。
没错,陈鸣赫。
舒悦听到陈鸣赫的名字,惊的筷子上的面条滑落。
她依稀记得大一的时候陈鸣赫在辅导机构兼职时向她表白,被她婉拒后黯然离去的可怜背影。
他当时被舒悦伤的连兼职都辞了,没想到现在竟成了沈淮桉的合伙人。
此刻,难得休息的沈淮桉正坐在餐桌对面,专注地吃着亲手煮的面条。
灯光洒在两人之间。
舒悦卷着面条,忍不住揶揄道:“你们这个组合……不觉得微妙吗?”
沈淮桉头也不抬,继续大口吃着面:“微妙什么?”
“陈鸣赫可是追过我的人啊,”舒悦放下筷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按常理说,你们不是应该,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吗?”
沈淮桉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屑地笑:“他也配当情敌?”
舒悦翻了个白眼。
瞧瞧,这人自恋那劲儿又上来了。
没等她开口吐槽,沈淮桉用一种近乎恶劣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就是知道他对我女朋友还没死心,才特意把他留在身边。”
“让他亲眼看着我们有多恩爱,这样才能彻底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第63章 Chapter63 “谢谢你也喜欢我……
她真是小瞧沈淮桉了。
这个看似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男人, 在感情上竟有着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还得是你,”舒悦放下筷子,竖起大拇指, “心机颇深。”
沈淮桉:“……”
舒悦在夸他。
但听着不像好话。
吃完饭,两人收拾好碗筷,各自回到房间做自己的事情。
舒悦打开电脑, 看了几条招聘信息,退出, 点开文档修改毕业论文。
沈淮桉在自己房间里敲代码。
沈淮桉最近熬夜熬的特别厉害。
舒悦一觉睡醒,出来喝水, 透过沈淮桉卧室的门缝,看见他屋里的灯还亮着。
她迷迷瞪瞪地抬头看一眼墙壁上的钟表。
凌晨两点半。
她叹口气,走到沈淮桉卧室门口, 轻扣两下门。
门被人推开,蒸腾的热气裹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扑面而来。
沈淮桉只松松垮垮地系着浴巾, 水珠顺着锁骨滑过结实的胸膛。
他单手用毛巾擦着湿发,挑眉看舒悦。
舒悦瞬间困意全无。
她眼睛黏在沈淮桉身上,嘴上解释道:“我……我就是看时间太晚了, 你屋里灯还亮着, 想提醒你早点睡,没有别的意思。”
沈淮桉颇有遗憾地拉长尾音“哦”了一声:“我以为你大半夜敲我的门——”
他低头笑了声, 慢条斯理地将舒悦一缕散发别到耳后:“是来自荐枕席的呢。”
“……”
舒悦就知道,沈淮桉这人没个正形。
可换个角度看, 她深更半夜去敲男朋友的房门, 也怨不得沈淮桉多想。
舒悦别过脸,余光不自觉地掠过沈淮桉胸前流畅的肌理,耳根一热。
她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忙完就早点睡叭, 晚安。”
她转身,刚走出两步,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实在亏得慌,于是转身折返,指尖飞快地在他腹肌上蹭一把。
没有衣料阻隔,触感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温热的皮肤下是紧实的肌理,像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光滑而坚硬。
计谋得逞,舒悦心满意足地挥挥手:“这次真回去啦。”
沈淮桉:“……”
他站在原地,看着舒悦脚步轻快地溜回房间,合上门。
被舒悦碰过的地方残留着细微的灼热感,像被羽毛扫过,酥麻感一路蔓延到心口。
沈淮桉本想逗舒悦,反倒被她将了一军。
他抬手揉了揉发烫的后颈,失笑一声。
真是自作自受。
——
十二月份,舒悦参加教师资格证面试。
与此同时,沈淮桉的创业计划也已经在迈出实质性的一步。
这三个月来,他们拿到了《校企合作通行证》,进行实地调研。
但事情并不顺利。
单位里的老员工们对这些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充满怀疑,总觉得他们不过是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好在沈淮桉的父亲在单位德高望重,私下请老同事们喝酒撸串,几顿烧烤下肚,气氛才渐渐活络。
几人趁热打铁,沈淮桉写计划书,童峻熬夜赶出了UI设计线稿,陈铭赫的宣传单也初具雏形。
闲暇时间,陈铭赫兴致勃勃地设计了公司LOGO——
大红大紫的四叶草。
配色相当大胆,沈淮桉看完当场黑脸。
“你看看这个。”
沈淮桉把手机递给窝在沙发里的舒悦。
舒悦盘着腿接过。
她记得沈淮桉的计划书里写着公司名暂定“深源智能科技”,产品线分为“磐石"和“烛照”两个系列。
眼前这个LOGO造型其实很精巧,四片叶子化作钻井架,茎秆蜿蜒出电路板的纹路。
“创意不错,”舒悦斟酌着用词,指尖划过屏幕上扎眼的紫红色,“就是这配色”
她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里穿得清清爽爽的陈铭赫,审美居然如此浓墨重彩。
沈淮桉冷笑一声:“简直是灾难。”
舒悦点头。
她憋着笑把手机递回去:“想开点,至少证明是陈铭赫亲手设计的原创作品。“
沈淮桉:“……”
沈淮桉把手机搁在腿上,指节在屏幕上叩两下:“你知道陈铭赫被我拒后说什么?”
舒悦端起茶几上的柠檬水,喝一口咽下,好奇:“什么?”
“他说,”沈淮桉想到陈铭赫的话,气笑了,“说我公报私仇,对当年他追你的事怀恨在心,借机打压他的天才设计。”
舒悦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她捂着嘴,肩膀不住地抖,整个人栽进沙发里笑得直不起腰。
舒悦抹着眼角的泪花,声音变了调:“他真这么说啊?”
沈淮桉冷哼一声。
“童峻当初非要推荐他,说他是真心想跟着我们干,”沈淮桉支着下巴,看着笑作一团的舒悦,无奈道,“早知道就该坚持己见,不听童峻的。”
他拿起手机,又点开那个刺眼的LOGO,无论看多少眼还是觉得太丑,嫌弃地皱眉:“他自己设计得惨不忍睹,反倒怪我假公济私。”
舒悦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沈淮桉和创业伙伴们经过长时间的打拼,项目终于有了起色。
为庆祝阶段性成果,三人决定小聚一番。
“嗯,要带我一起去?”舒悦眨了眨眼。
沈淮桉揽过她的肩膀:“当然,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少了女朋友?”
外面飘着小雪。
舒悦和沈淮桉推开包厢门时,陈鸣赫正独自坐在窗边出神。
听见开门声,陈鸣赫转过头。
看到舒悦的身影,他的瞳孔骤然一亮。
三年没见,舒悦比记忆中更加明媚动人,柔顺的长发垂落肩头,可爱又温婉。
舒悦冲他盈盈一笑,陈鸣赫沉寂了许久的心再次狂跳。
他理了理衣服,站起身,走上前想和舒悦打招呼,看到紧随其后的沈淮桉,硬生生刹住脚步。
其实他早该料到。
这场聚会,沈淮桉怎么可能不带着舒悦来?
明知看到这一幕会心如刀割,可只要能再多看舒悦一眼,这点痛他能克服。
沈淮桉牵着舒悦的手落座,没一会儿,童峻带着严晴进了包厢。
陈鸣赫看着身边的布局。
左右两边各一对情侣,他一个单身人士夹在中间,显得尤为突兀。
陈鸣赫:“……”
他应该在桌底,不该坐在这里。
陈鸣赫怀疑沈淮桉办这场聚会的目的,是把他这个单身狗骗进来杀。
此人心机颇深,坏的很。
要不是看他和自己一样同为石油子弟,对石油产业有着深深的热爱之情,他绝不会在沈淮桉手底下干活的。
绝对不会。
把他骗进来杀这件事,陈鸣赫暂且可以不计较。
但是——
“淮桉,”几杯酒下肚,陈鸣赫脸上已经微红,他亲昵的拉扯沈淮桉的手,“我那个Logo,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觉得很好看啊!朝气蓬勃!多么欣欣向荣!”
沈淮桉:“……”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嘴里叫出来有点恶心。
沈淮桉嫌弃地撇开陈鸣赫的手:“Logo形状可以,但配色必须改。”
他绝不能容忍自己苦心经营的企业,日后因视觉形象沦为业界笑柄。
商战残酷。
别人输在战略。
而他的公司,败在审美。
陈鸣赫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视觉美观,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自己的观点,最终得出结论:“你就是公报私仇,对我跟舒悦表过白的事情耿耿于怀,太小心眼了。”
沈淮桉:“……”
他无语地看向舒悦,指了指一旁叹息自己不得志的陈鸣赫,向舒悦证明“看吧,不是我夸张,他真就这德行。”
舒悦:“……”
童峻和严晴在一旁看戏,已经笑趴了。
舒悦绕过沈淮桉,温声劝解陈鸣赫:“你的设计理念很好,沈淮桉也是想精益求精,你如果把色调再调淡几分,或许看着更雅致。”
舒悦这么一劝,陈鸣赫心里好受多了,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主动和沈淮桉握手,一笑泯恩仇。
“咱各退一步,我回去改改配色……”聚会结束,陈鸣赫就像有什么执念一样,非要得到沈淮桉的认可,他脚步虚浮,固执地拦在沈淮桉面前,手指戳着他的肩膀强调,“你可以提意见,但不许再说我的配色丑!”
沈淮桉单手插兜,后仰避开他的指尖,语气淡淡:“不一定。”
陈鸣赫一听,酒劲上涌,摇摇晃晃地往前一迈,突然低头,像头倔牛,直直朝沈淮桉胸口顶。
沈淮桉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半步,他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抬眼:“陈鸣赫!”
这撞的要是没有私人恩怨他都不信。
舒悦原本还抿唇忍着笑,陈鸣赫这一撞,她再也绷不住,扶着墙笑弯了腰。
远处,童峻和严晴已经走出一段,回头见陈鸣赫歪歪斜斜地跟上来,俩人一左一右架住他:“这酒量还敢喝?”
沈淮桉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看向还在擦笑泪的舒悦:“……有那么好笑?”
舒悦抿唇,一对上沈淮桉的眼神,又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掩住嘴角。
路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在雪地上晕染开。
新落的雪层蓬松绵软,像撒下一层晶莹的糖霜,在夜色中泛着细细的微光。
两人踩着影子回家。
舒悦孩子气地踮起脚尖,在雪地上蹦跳着前行,羊绒靴底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弱声响,在雪面印下一串小巧的脚印。
沈淮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追随着舒悦雀跃的身影。
他看着看着,忽然想起陈鸣赫踉跄离去的背影。
同为男人,他太明白陈鸣赫那份醉意里藏着什么。
不仅是设计被否的不甘,更是对喜欢的人爱而不得的伤感。
若是换作他,光是想象舒悦和别的男孩谈恋爱,对那个人展露笑颜的画面,沈淮桉都觉得胸口疼的仿佛被钝刀剜过,嫉妒的快要疯掉。
或许他前世真的积攒了足够多的善缘,今生才能得命运如此厚待。
让他喜欢的姑娘,恰好也为他心动。
沈淮桉追上舒悦的身影。
“舒悦。”
舒悦闻声,停下脚步。
细雪落在她的发顶,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星芒。
沈淮桉走过去,伸手拂去她头上的雪花。
雪花簌簌飘落,在二人之间织成朦胧的纱幕。
沈淮桉倾身,贴上舒悦的唇。
舒悦惊得颤了颤睫毛,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踮起脚尖,攥紧了沈淮桉的大衣前襟。
两人的吻带着冬夜的凉意,又在相触的一瞬燃起温度。
换气间隙,舒悦听见沈淮桉的温柔地呢喃:
“谢谢你。”
谢谢你也喜欢我。
谢谢你愿意回应我的心意,让我不是只能在醉意里,咀嚼求而不得的苦涩。
第64章 Chapter64 “我都给你”……
大四下学期, 舒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临宜市实验中学的初中英语教师招聘考试。
尽管教师资格证尚未到手,但凭借合格证明, 她顺利获得报考资格。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参加教师招聘考试。
备考期间,舒悦全身心投入复习,成功一次上岸。
收到体检通知的那一刻, 舒悦握着手机的手在发颤。
她盯着屏幕上的界面反复确认三遍,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初中时, 考入实验中学读高中是舒悦的执念。
可惜,那时的她严重偏科, 与梦想失之交臂。
得不到的永远是遗憾。
从那之后,实验中学成为舒悦心中触摸不到的白月光。
这些年,每次她坐车驶过实验中学, 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校牌,她总是怅然若失。
舒悦自己都想不到, 她当年因为偏科与梦想擦肩而过,现在会以教师的身份走进这所学校。
命运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一个奇妙的轮回。
她曾经以为永远错失的梦想,在时光的转角处换了一种方式与她重逢。
舒悦有时候觉得, 人生真是充满戏剧性。
当你放下执念继续前行时, 时间却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年少时最真挚的渴望悄悄送回。
“这证明, 你命中注定是实验中学的人,”沈淮桉给舒悦打电话贺喜, 声音地带着笑意, “恭喜我的女朋友,终于梦想成真,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舒悦捧着电话, 笑着在床上滚了一圈。
“你们什么时候体检?”沈淮桉在电话里问,“体检完要回双宁吗?”
这学期学校没有课,舒悦寒假放假后,一直留在家里备考,她想了想:“时间还没通知,不过应该很快,体检完我要回学校的,改论文,准备答辩。”
沈淮桉“嗯”了一声,语气一转,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好几个月没见,想我没?”
舒悦:“……”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是热恋中的情侣,分开这么长时间,说不想是假的。
两人已经这么熟了,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舒悦正要回答,沈淮桉忽然道:“童峻来电话了,我明天再打给你。”
“哦,好。”
电话挂断。
舒悦看着手机屏幕出神。
沈淮桉的团队最近迎来新进展。
调研完成,计划书敲定,项目即将进入原型开发阶段。
上半学期,沈淮桉他们三个人带着这个项目参加了全国大学生能源科技创新大赛,一举夺得金奖。
上个月,沈淮桉告诉舒悦,评委中有一位荣曦集团的项目组长,对他们的创意赞不绝口,特意引荐给集团新任总裁白洛棋。
出于好奇,舒悦在网上搜索白洛棋的名字。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位执掌国内知名投资集团的总裁,竟然和他们同龄。
荣曦集团是白家的家族产业,这位年轻总裁上任后,以独到的眼光和开放的投资策略闻名,他尤其青睐青年创业项目,经手的投资几乎个个成功,在业内被称为“点金圣手”。
有些人的人生轨迹,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
舒悦对沈淮桉的项目一直充满信心,如今有了荣曦集团的青睐,她更觉得胜券在握。
要是让沈淮桉知道她这么想,他肯定会轻哼一声,扬起下巴,一脸傲娇地说:
“明明是我的项目足够优秀,他这是慧眼识珠。”
想到沈淮桉那副自信又眼高于顶的模样,舒悦把脸埋进被子里偷笑。
沈淮桉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一旦投入项目就废寝忘食。
现在拿到了投资,更忙得昏天黑地,舒悦时不时打电话提醒他按时吃饭睡觉,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听话。
舒悦在床上翻了个身。
反正过几天就能见面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检查沈淮桉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
体检结束,后续政审只需线上提交材料,如果需要补交原件可以邮寄处理。
舒悦收拾行李回到双宁,准备毕业论文的预答辩。
她想给沈淮桉一个惊喜,没提前告诉她自己回来的事情。
舒悦到双宁时已是晚上。
她打车直奔沈淮桉的住处,输入密码,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沈淮桉还没回来。
舒悦按下灯的开关。
灯光亮起,一个整洁的空间映入眼帘。
沙发上的抱枕整齐排列,茶几上没有一丝杂物,连空气都透着清爽的气息。
要不是早知道沈淮桉这人特别爱干净,舒悦几乎要怀疑这房子根本没人住过。
舒悦一下午没吃饭,她把行李箱推进卧室,洗了手,从冰箱里翻出一袋速冻水饺煮熟,填饱肚子。
饭后,她换上鹅黄色的居家服,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修改答辩的PPT。
晚上九点半,门口传来密码锁的“滴滴”声。
舒悦抻了个懒腰,转身,冲刚进门的沈淮桉扬起笑脸:“嗨!”
沈淮桉并没有露出预想中的惊讶之情。
他低头换鞋,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几点到的?”
他开门前,看到门口的脚垫歪了方向,知道小姑娘瞒着他偷偷回来了。
舒悦对沈淮桉的反应不是很满意,恹恹地重新靠近沙发:“没多久,也就到了一个多小时吧。”
沈淮桉走到舒悦旁,想伸手抱住她。
舒悦跪坐起来,张开手臂去够他,沈淮桉忽然想到了什么,后退两步,和舒悦拉开距离。
舒悦:“……”
舒悦的情绪一直得不到回馈,有点不开心,她垂了垂眼皮,伸手扯住沈淮桉的手腕,把他带到自己跟前,拽的他一个趔趄:“沈淮桉,你是不是外面有……”
话说一半,舒悦凑近他的衣领嗅了嗅:“你抽烟了?”
“……”沈淮桉领子被舒悦扯着,弯着腰,一只手撑着沙发背,他像个犯错被班主任抓包的学生,低了下眼睛,很快想好对策,“不是,刚刚和童峻他们出去吃饭,其他人的烟味飘到我身上的,”
舒悦盯着他:“你再撒谎?”
沈淮桉看着舒悦凶巴巴的模样,心里像被抓了下,痒痒的,他笑了一声,干脆承认道:“最近压力大,偶尔抽了几颗。”
他知道舒悦不喜欢烟味,解释道:“我没在屋里抽过,房间里没有烟味。”
舒悦摸着沈淮桉下巴处冒出的青茬,粗粝的触感扫过指腹。
这几个月没见,他瘦了,眼下的乌青在冷白皮肤上十分明显。
舒悦不忍心继续责怪沈淮桉,叹口气:“你本来作息就乱,再抽烟,压力没缓解,身体先垮了。”
“我知道,明天开始不抽了,”沈淮桉揉了揉舒悦的头,把她抱进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以后你监督我。”
舒悦的气息让沈淮桉紧绷多日的神经松懈下来。
太久没见了。
他想舒悦想得发疯。
这几个月每当项目陷入僵局,团队气氛剑拔弩张时,他总忍不住想给舒悦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可想到她在准备考试,那些翻涌的思念只能被一次次压回去,堵在胸口,闷得发疼。
此刻抱着真实存在的人,沈淮桉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舒悦。
那种感觉,就像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的人,喉咙干裂、意识模糊,快要跪倒在滚烫的沙砾上时,忽然抓住了一片绿洲。
两人抱了一会儿,沈淮桉回卧室换衣服洗澡。
舒悦又改了几页PPT,合上电脑,打算回房间睡觉。
这时,沈淮桉擦着头发走出来,只穿了一条黑色睡裤,水珠顺着锁骨滑落,在腹肌的沟壑间蜿蜒而下,毛巾随意搭在胸前,要遮不遮的样子看得人心跳加速。
舒悦咽了咽口水。
她才刚回来,男朋友就这么诱惑她,不太好吧。
舒悦心里守着道德防线,眼睛却禁不住诱惑,视线像被磁铁吸住,粘在沈淮桉块垒分明的腹肌上。
沈淮桉垂在额前的湿发还滴着水,嗓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要睡了?”
道德最终战胜了欲望。
沈淮桉最近挺累的,还是让他睡个好觉吧。
“嗯,”舒悦走上前,抬手拨开沈淮桉的湿发,指尖克制地只碰触发丝:“你最近太累了,早点休息。”
她刚转身,腰间突然一紧,沈淮桉的手臂箍上来,把她带进怀里。
没等舒悦反应,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深,却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沈淮桉含住她的唇瓣一点一点的厮磨,像在品尝珍藏多年的佳酿。
舒悦被吻得浑身发软,只能攀住他的肩膀,指尖陷进他湿润的肌肤里。
沈淮桉托着舒悦抱起,她双腿下意识环住他的腰,两人唇齿交缠着跌进卧室。
沈淮桉将舒悦放在床上,单膝跪在床边。
他发梢的水珠滴落在舒悦锁骨上,凉得她身体一颤。
舒悦陷在柔软的床褥里,周身都是沈淮桉的气息。
清爽的薄荷香混着未散的水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温柔包裹。
沈淮桉松开了舒悦的唇,仍撑在她上方。
舒悦胸口剧烈起伏着,仰起头,看见沈淮桉素来清冷的眸子暗潮翻涌,像深夜的海面下蛰伏的漩涡。
他额前湿发垂落,一滴水珠悬在发梢,要坠未坠地晃在舒悦眼前。
舒悦抬手抚过沈淮桉的发梢,划过他的脸颊,脖颈,最终停在凸出的锁骨处。
太诱人了。
好像咬一口,尝尝是不是也是薄荷味的。
沈淮桉撑在她耳侧的手臂肌肉偾张,像是能读懂她的心似的,勾唇坏坏地笑了一下:“在想什么?”
他俯身,带着湿意的呼吸喷在她耳垂:“说出来,我都给你。”
第65章 Chapter65 “站在你身边的人……
这世上很多事都讲究个准备充分。
不然等到关键时刻才发现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满腔热情只能被迫戛然而止。
舒悦看着愣住的沈淮桉。
他额前挂着细密的汗珠,浑身僵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淮桉活了二十多年, 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他向来对什么事情都运筹帷幄,居然在这种事上栽了跟头。
舒悦难得看见沈淮桉吃瘪,用被子蒙住头, 肩膀一抖一抖的,笑个不停。
沈淮桉:“”
他将这个笑得发颤的“蚕蛹”连人带被子捞进怀里, 手掌探进被窝,准确找到她敏感的腰侧, 在那处不轻不重地一刮。
“痒痒痒!”舒悦像鱼似的弹起来,笑得眼角泛泪,“我错了我错了”
话没说完, 她就被沈淮桉更用力地按回怀里。
沈淮桉眼底欲色未消。
舒悦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睛, 实在没忍住。
“噗哈哈哈哈哈哈!”
沈淮桉太阳穴跳了跳。
舒悦笑得蜷成一团,忽然皱起眉,抓过沈淮桉的手按在自己腰上。
他以为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终于知道心疼人了, 却听见舒悦理直气壮地说:
“笑岔气了, 帮我揉揉。”
“……”
沈淮桉黑着脸,手掌力道却放得很轻, 在她肚子上慢慢揉着。
“这里疼?”
“嗯,谢谢。”舒悦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 总算止住了笑, 良心发现地摸了摸沈淮桉的脸,“没事的,下次记得提前把东西准备好。”
她居然还敢提。
沈淮桉报复性地掐了下她腰侧的软肉。
“嘶——”舒悦猛地吸了口气, 一把摁住沈淮桉的手,瞪他,“我在安慰你,你怎么还记仇?”
“是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淮桉垂眸看着舒悦。
她窝在他的怀里,莹白的脸颊粘着几缕凌乱的发丝,眼睛因为刚才的笑泪而泛红,湿漉漉的,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沈淮桉滚了滚喉结,翻身撑在她上方,低头,在舒悦眼睫上吻了一下。
舒悦顺势闭上眼。
她以为这事就算翻篇了,准备睡觉。
可是,她感觉到沈淮桉的手,不太安分地动了动。
舒悦浑身一激灵,倏地睁眼。
沈淮桉拨开她脸侧的发丝,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明晃晃的恶劣:
“虽然做不了别的。”
“但浅尝辄止一下,还是可以的。”
——
舒悦在心底发誓,她这辈子绝对再也不随便招惹沈淮桉。
这男人的报复心简直强得离谱!
离大谱!!
她累得昏昏沉沉,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记不清,只知道自己整张脸烫得厉害。
她气鼓鼓地趴在床上,像鸵鸟埋沙似的,把红透的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沈淮桉伸手想抱她。
舒悦扭头拍开他的手,声音还带着点哑哑的软糯:“不要!”
沈淮桉低笑,不由分说地凑过去将她捞进怀里:“刚刚我出了半天力,抱一下都不行?”
“……”
舒悦瞪他下流,张嘴就往他肩膀上咬。
沈淮桉也不躲,任由她在怀里张牙舞爪地闹。
舒悦本就没什么力气,扑腾几下就累了,枕着沈淮桉的胳膊,眼皮渐渐发沉。
她喜欢抱着沈淮桉。
沈淮桉身上的气息干净温暖,像是晒过太阳的白衬衫,清爽又朝气,带着特有的安全感,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外面下起小雨,淅沥沥地敲着玻璃窗。
沈淮桉撑起身,关掉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再躺下时,收紧手臂,盯着舒悦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
——
毕业季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校园里的梧桐树不知不觉变绿,草坪上的青草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
答辩、散伙饭、退宿舍,流程走得比想象中干脆。
舒悦又一次站在了毕业的节点上。
她抱着塞满杂物的纸箱穿过校园去往快递站时,校园里的蔷薇已经盛开。
夏风掠过,蔷薇在教学楼的砖红色墙面上投下摇曳的花影。
毕业典礼上,舒悦穿着学士服和同学拍着合照。
快门按下,大家把学士帽抛在空中,异口同声地喊着“毕业快乐”。
操场上放着青春的歌曲,太阳明媚刺眼,空气中翻滚着热浪。
同学们各自找到平时关系好的朋友,在校园各处留下一张张属于自己的照片。
舒悦和三个室友在毕业典礼的舞台上,单独拍照。
四个女孩头靠着头,学士帽的流苏缠在一起。
“三、二、一!耶——”
笑声定格在相片里。
四年的时光像一场温柔的雨,无声地浸润着整个青春。
大多数日子都平淡得记不清细节,但总有些闪耀、难忘的瞬间,证明那些真挚情意的存在,在之后的岁月回忆起来,像藏在旧书包夹层里的糖纸。
不经意翻到时,阳光正好落在上面,折射出曾经年少的光彩。
——
毕业典礼之后,舒悦领了毕业证和学位证,邮寄完最后一包行李,准备离校。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寝室时,特地给自己的上床下桌拍了张照片留念。
再见啦,亲爱的床铺。
沈淮桉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处理,舒悦自己做高铁回了临宜。
舒志远给舒悦买了一个新的笔记本电脑和ipad,说是送给舒悦的毕业礼物。
假期放假,孙雯洁不在家,舒悦一个人没意思,收拾东西去乡下的姥姥家待着。
七月的阳光炙烤着柏油马路。
姥姥家的果园里,熟透的桃子压弯了枝头。
那只胖乎乎的狸花猫许久未见舒悦,已经认不出她,但对来的陌生人好奇,看到她后,迈着猫步从屋檐下慢悠悠地踱过来,肚皮快要贴到地面,像个毛茸茸的拖把。
舒悦蹲下,挠挠它的下巴:“你这是要把自己吃成球啊,都快成小猪咪了。”
胖狸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夏日的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洒下来,舒悦窝在藤椅里,一手撸着腿上打盹的橘猫,一手拿着桃子啃。
一旁石桌上的手机震动。
舒悦叼着桃子,腾出手点开屏幕,苏雨檬的消息跳出来。
一张烫金电子请柬在屏幕上徐徐展开:
【悦悦!我9月30号结婚,你必须来给我当伴娘!!!(爱心)(爱心)】
“咳咳咳!”
舒悦被桃子汁呛到,半块果肉从嘴里掉出来,剩下的半个桃子滚落在地。
被打扰到睡觉的橘猫不满地“喵”了声,甩着尾巴跳走。
舒悦瞪大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她知道苏雨檬大学时候谈了男友,那男孩和苏雨檬有共同的爱好,喜欢吃甜品和美食。
大二那年暑假,苏雨檬带着男朋友来见舒悦。
男孩瘦瘦高高的,长相清俊干净,谈吐很温和。
后来听说他们一起创业,开了家叫甜檬的甜品店,舒悦还收到过他们寄来的招牌芒果千层。
舒悦只是没想到,两人进展如此快,她的毕业证还没捂热,好友的结婚请柬先到了。
舒悦边咳边回复:
【猫咪OK.jpg】
【先提前恭喜啦!】
回复完,舒悦望着手机屏幕出神。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舒悦摩挲着右手空空的无名指。
她还保留着学生时代的心态,总觉得青春永驻,来日方长。
可收到苏雨檬结婚请柬后,舒悦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算来她和沈淮桉恋爱也有四年了。
和沈淮桉在一起这几年,他们很甜蜜,有时会默契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各自保留着独处的空间。
这种平衡让她几乎忘记爱情还有另一种更沉重的形态。
舒悦点开请柬翻来覆去地看。
“已婚”两个字对她来说,陌生又遥远,像是失去味觉的人吃了一颗青果,尝不出是甜是涩。
至少现在,今年,她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不知道沈淮桉怎么想。
想到这,舒悦给沈淮桉发了个消息:
【你收到雨檬的结婚请柬了吗?】
沈淮桉可能在忙,消息迟迟没有回复。
舒悦也不急,弯腰捞起刚刚溜走的胖狸花,把它再次按在腿上。
猫咪不满地叫两声,还是乖乖蜷成一团。
十分钟后,沈淮桉打来电话。
舒悦接通:“喂?”
“刚刚在写代码,”沈淮桉那边混着敲键盘的声音,“我也收到请柬了。”
舒悦捏了捏猫耳朵,深吸一口气:“沈淮桉,你……想过我们结婚的事吗?”
敲键盘的声音停止,沈淮桉毫不犹疑:“想过,从高中就开始想了。”
舒悦捏猫耳朵的手一顿,嗔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认真的,”沈淮桉低笑一声,“这件事,我真想了很久。”
舒悦忽然语塞。
沈淮桉的期待太直白。
她想起大一那年,自己随口一句“万一以后分手”的玩笑话,让沈淮桉整整三年都如履薄冰。
沈淮桉表面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对她的每句话都过分敏感。
舒悦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有点恐婚这事儿。
可他们之间向来坦诚,如果现在不说清楚,万一哪天沈淮桉突然策划一场浪漫求婚,而她还没准备好,肯定会伤到沈淮桉。
“我……”舒悦斟酌着词句,紧紧握着手机,“我可能还没办法像你那样,很笃定地想象结婚这件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听见沈淮桉带着笑意的声音:“我知道。”
舒悦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的语气。”敲键盘声又响起,沈淮桉的声音混在其中,但格外清晰,“没关系,不急。你喜欢谈恋爱,我们就继续谈,哪天你想结婚了,随时告诉我。”
舒悦把脸埋进狸花猫暖烘烘的肚皮里,声音闷闷的:“那要是要等很久呢?”
电话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沈淮桉似乎换了个姿势。
“多久我都等,”沈淮桉的嗓音仍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可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无比认真,“反正最后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第66章 Chapter66 “可以吗”
八月份, 舒悦去外市参加实验中学教师入职培训。
沈淮桉的石油安全帽项目进入关键阶段,他带领团队日夜赶工。
两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时间见面, 偶尔发消息聊会儿天。
舒悦从沈淮桉发来的语音中,听出他的嗓音难掩疲惫,心疼又无奈, 只能劝他注意身体。
舒悦和女同事吃午饭时,听到她和男友打电话。
舒悦听不清电话里的内容, 但女同事笑得很灿烂,对着电话那头的男友撒娇:“知道啦, 你也要按时吃饭哦。”
挂断前,她对着电话还俏皮地“mua”了一声。
女同事打完电话,注意到舒悦的目光, 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笑道:“我男朋友比较粘人,他总是不放心我。”
舒悦笑了笑。
晚上, 一天培训结束,舒悦回到宾馆,想起她和沈淮桉很久没打电话了, 睡觉前蜷缩在被窝里, 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沈淮桉的号码。
电话接通, 那边传来键盘敲击的轻响。
沈淮桉的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喂?”
舒悦翻了个身, 把手机贴在耳边:“你感冒了?”
“嗯, 有点。”他轻咳了一声,嗓音沙沙的。
舒悦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又熬大夜了?”
沈淮桉低笑:“项目赶进度,没办法。”
舒悦叹了口气, 声音软了几分:“等我培训结束,回去看你。”
“行啊,”他语气懒懒的,键盘声没停,“不过,你不在我身边这几天,多给我发点消息。”
“我看见你的消息心情好,”沈淮桉笑意中带了点疲惫,“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舒悦手指绕着一缕头发打转:“我怕打扰你。”
“这么懂事啊?”沈淮桉调侃道,“又不是你霸道的时候了?”
舒悦一愣,随即反驳:“我什么时候霸道过?我一直很讲理的好吧!”
沈淮桉低笑,嗓音里带着点坏:“有一回晚上,我辛苦半天,想抱你都不让……”
“沈淮桉!”
舒悦攥紧被子,脸颊发烫,那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咬着唇,羞恼地威胁:“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沈淮桉得逞的笑声,愉悦又欠揍。
他听到舒悦难得带着撒娇的语气,心尖泛起一阵酥麻,又怕小姑娘真的生气,强压住想要继续逗她的冲动,声音低柔:“不说了,你明天还要早起培训,早点休息。”
“嗯。”
舒悦应了一声,脑海里忽然闪过中午女同事对着电话落下的那个吻。
她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贴近话筒,轻轻“啵”了一声,尾音带着点羞怯:“晚安。”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
舒悦等了片刻,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却迟迟得到没有回应。
她疑惑地坐起身,发丝从肩头滑落:“沈淮桉?”
舒悦眨了眨眼。
沈淮桉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居然会因为一个隔着电话的晚安吻而失语?
听筒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吸气声。
再开口,沈淮桉嗓音更哑了:“112。”
舒悦握紧手机。
这个称呼,沈淮桉很久没叫了。
沈淮桉顿了顿,嗓音里压着浓重的思念:“我真的……”
“好想你啊。”
——
又是一天培训结束的中午,舒悦吃完午饭回到房间,收到苏雨檬的消息。
【悦悦快看!】
【我挑了一周的伴娘服!】
【必须选一款!】
舒悦倚在飘窗边,一张张划过苏雨檬发来的伴娘服图片。
藕荷色的缎面短裙、樱粉的薄纱长款、雾蓝的鱼尾裙摆,每一件都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觉得这款最好看。”舒悦停在那件粉色长裙上,裙子腰际的绸缎蝴蝶结随着模特转身的动图摇曳,“蝴蝶结的设计很特别,不会太夸张又够亮眼。”
“果然被书宜猜中了!”电话那头传来苏雨檬的轻笑,“她早上跟我视频的时候说,你肯定会选这件带蝴蝶结的。”
舒悦划过屏幕的指尖一顿:“书宜?”
厉书宜去国外读大学,四年没怎么回来,但也没和舒悦她们这些高中好友断了联系,舒悦经常收到厉书宜寄来的国外巧克力和糖果。
“书宜回国了?”
苏雨檬的声音带着雀跃:“对呀,我还请书宜来当伴娘呢!”
“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苏雨檬还在笑,“我刚刚把款式发给她,她扫了一眼就直接说——”
苏雨檬刻意压低声音,模仿厉书宜的清冷感:“舒悦肯定喜欢蝴蝶结这款,她穿上好看,我也选这款。”
舒悦噗嗤笑出声。
苏雨檬起哄:“救命,我都要磕你俩了!”
舒悦笑了:“她一直都这么细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雨檬说把伴娘服给严晴和顾盈盈看看,让她们挑一挑,挂了电话。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清晰。
舒悦盯着手机。
厉书宜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高考后,舒悦以为厉书宜出国后不会再回来了,当时还为这场跨国的友谊会慢慢消散哀伤好久。
她点开厉书宜的聊天框,上一次两人聊天在一个月前。
舒悦给她发消息:
【听说某人偷偷回国啦,有没有很想念中国的美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大餐!】
一分钟后,厉书宜回;
【想疯了。】
简短的三个字后,紧接着又跳出一条:
【忙完我去找你。】
舒悦看着那个句号,想起厉书宜说话时总是干脆利落的语气。
四年过去,这点倒是一点都没变。
她抿着嘴笑了,回复道:
【那就说定啦,我的厉大小姐。】
——
培训结束,舒悦悄悄回到临宜市,没告诉沈淮桉,拖着行李箱打车去他办公的写字楼下。
她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写字楼大半隐没在夜色中,只有零星几层亮着灯光,三三两两的人从旋转门里走出来。
舒悦握着箱子站在一旁的人行道上,掏出手机看时间。
她记得沈淮桉说,他平时九点半下班。
舒悦揣起手机,望向那层亮灯的写字楼,露出笑意。
她很期待,沈淮桉一会儿看见她惊喜又高兴的表情。
没等几分钟,外面飘起了小雨。
舒悦没带伞,抬起胳膊挡着雨,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打算进楼里的大厅躲雨。
她低头冲刺的时候,撞进一个胸膛。
那人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
舒悦在朦胧的雨雾中抬头。
黑色伞面在她头顶撑开,遮住了漫天雨丝。
伞面向后微倾,露出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
沈淮桉低笑的声音混着雨声落下:
“偷偷来,又被我发现了。”
“小傻瓜。”
——
失败了,又失败了。
舒悦跟着沈淮桉回到他租的房子,洗完澡,一个人坐在床沿生闷气。
上次独自回双宁想给沈淮桉一个惊喜,却因为门口的脚垫歪了被发现;这次更糟,直接被沈淮桉从楼上看到。
她泄气地踢掉拖鞋,盘腿坐在床上。
屡次给男友制造惊喜未果,这背后究竟是男友太精明还是她不够谨慎?
沈淮桉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环顾空荡荡的客厅,看到茶几上还放着舒悦喝到一半的草莓牛奶。
“舒悦?”
他走到舒悦卧室门前,看见她正盘腿坐在床上,鼓着腮帮子生气,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颈间,将睡衣领口洇出一片深色水痕。
沈淮桉轻叹一声,转身去浴室取来吹风机。
他走进舒悦的卧室,屈膝跪在床沿,插好电源给她吹头发。
“不生气,”沈淮桉左手撩起舒悦后颈的发丝,右手举着吹风机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温热的风穿过指缝,带着他薄荷洗发水的味道,“下次我假装不知道,好不好?”
舒悦转头,发尾扫过他的手腕:“没有下次了!”
她睫毛还沾着水汽:“就算有,我一定不会被你看穿的!”
“好好好。”沈淮桉笑着将舒悦的脑袋转回去。
女孩的头发又滑又顺,像绸缎般在掌心流动,他忍不住多绕了几圈。
“后面的头发还湿着。”舒悦凶巴巴地使唤沈淮桉,“多吹后面。”
“好的。”
舒悦扫一圈卧室的环境。
白色的办公桌,粉色的椅子,床上铺着蓬松的云朵被,淡粉色的被罩上绣着细小的草莓图案,枕边摆着她喜欢的那款玩偶熊。
完全是她喜欢的风格,一看就是用心收拾的。
暖风吹过脸侧,舒悦舒服地眯起眼睛。
好吧,看在沈淮桉给她吹头发,还精心给她布置卧室的份上,这次暂且原谅他叭。
沈淮桉的手指穿过舒悦的发丝,确认已经干透后,关掉吹风机,拔掉电源线。
暖风的余温仍在房间里浮动,沈淮桉揉了揉舒悦的发顶:“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舒悦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淮桉,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还要去忙工作?”
沈淮桉摇头:“今晚不忙。”
舒悦瞪圆了眼睛,语气里带着控诉:“我刚结束培训,连行李都没放回家就来找你,你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沈淮桉:“……”
这话说的,仿佛他是个把人哄到手就不管不顾的负心汉。
沈淮桉舌尖抵了抵上颚,顺着舒悦拉扯的力道坐下,手臂一揽,扣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舒悦猝不及防跌进他胸膛,鼻尖蹭过他的锁骨,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沐浴后的薄荷味。
沈淮桉低眸看舒悦,目光灼灼,像是能烫穿她的皮肤。
舒悦被沈淮桉盯得耳根发烫,索性心一横,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间,不知是谁的手肘碰到了床头的开关,“啪”一声轻响,房间陷入黑暗。
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在木地板上铺了一层细碎的银霜。
舒悦陷进柔软的床铺里,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沈淮桉撑在她上方,额前的碎发垂落,发梢扫过她的脸颊,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沈淮桉稍稍退开一点,指腹蹭过她湿润微肿的唇,嗓音低哑:“这次我准备了。”
舒悦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沈淮桉口中“准备”的是什么,整张脸“轰”地烧了起来,脖颈都泛起粉色。
沈淮桉的指尖悬在她睡衣领口的纽扣上,呼吸沉沉:“可以吗?”
第67章 Chapter67 “舒悦 我爱你”……
窗外一阵阵蝉鸣撕扯着凝固的空气,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沈淮桉的手指还停在舒悦睡衣领口处的纽扣上,舒悦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落在她身上灼热的视线。
她的心跳快得要跃出喉咙, 睫毛轻颤着。
沈淮桉感受到她的紧张,指腹摩挲着她的锁骨,安抚她。
她在害怕。
沈淮桉喉结重重滚了滚, 掌心抚上舒悦的脸颊:“没关系,改天……”
舒悦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声音,她主动仰起头, 吻住沈淮桉的唇。
这个动作像是无声的许可。
激烈炙热的吻缠绕在两人的唇齿间,沈淮桉睁开眼,眸色更深, 他俯身在舒悦耳边,嗓音暗哑:“别紧张。”
舒悦耳尖发烫, 小声嘟囔:“谁紧张了……”
可沈淮桉的吻再次落下时,她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下意识攀上他的肩膀。
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 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游蛇一样钻进耳朵。
舒悦知道沈淮桉在干什么, 很害羞,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她听见沈淮桉低低的笑声。
舒悦闷闷地喊他的名字:“沈淮桉。”
“嗯?”
沈淮桉一边应着, 一边吻她。
“……你轻点。”
“好。”
房间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温热。
月光透过纱帘,在墙上勾勒出交叠的影子。
疼痛感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充盈。
舒悦仰头, 看着沈淮桉近在咫尺的脸。
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蹙,眼中盛满她从未见过的深沉。
舒悦抬手, 抚平沈淮桉眉心的褶皱。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男人,在此刻如此脆弱又真实。
这一切皆因她而起。
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这样的沈淮桉。
沈淮桉顺势扣住舒悦的手腕,唇瓣贴上她跳动的脉搏,深深地吮吻。
那里的触感与她的心跳同频,在寂静中震耳欲聋。
舒悦不知道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沈淮桉没有立刻退开,而是细细地吻去舒悦眼角的湿意,将她抱在怀里。
舒悦累的手都抬不起来,贴着沈淮桉的肩膀,听着他渐渐平复的呼吸声。
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到沈淮桉吻了她的发顶,嗓音虔诚而认真道:
“舒悦。”
“我爱你。”
——
舒悦本来已经困得眼皮发沉,可被沈淮桉抱去洗了个澡后再躺回床上,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的雨声。
舒悦望着天花板,思绪渐渐清晰。
方才被qing欲冲散的疑惑,此刻一个个浮上心头。
水声戛然而止,沈淮桉带着沐浴后的热气回到房间。
他走到床边,发现刚才在浴室里困得直往他怀里钻的小姑娘,正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沈淮桉觉得好玩,屈膝跪上床垫,凑近舒悦,捏了捏她的脸颊:“天花板上长花了?看得这么认真?”
舒悦翻身坐起,一把揪住他的浴袍前襟,将他拉近:“沈淮桉,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务必如实回答。”
沈淮桉被舒悦突如其来的动作拽得踉跄,单手撑在她身侧稳住身形,另一只手顺势环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嗯,说。”
“你之前是不是用过……”舒悦还是不好意思说出那三个字,用下巴指指床头那个空了的方盒,“不然怎么会用得那么熟练?”
沈淮桉:“……”
他别开眼:“我买回来的时候,找视频照着试过。”
他知道自己和舒悦早晚会有这一天,怕到时候手忙脚乱破坏气氛,所以自己学着用了下。
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对着手机屏幕上的教学视频,笨拙地拆开包装。
试废了三个,第四个才终于勉强成功。
舒悦手指勾起沈淮那的浴袍带,绕着打转:“这样啊。”
她突然凑近:“那刚刚你表现得那么好,也是看视频学的?”
舒悦是一个特别怕疼的人。
可方才除了最初那点不可避免的紧绷,整个过程都出乎意料的……享受。
沈淮桉实在太会照顾她的感受了。
从温柔的事前,到时刻观察她反应的克制,再到事后抱着她去清理时的细致。
每一个细节十分熟练,像特地练过似的。
听到舒悦直白的问话,沈淮桉整个人僵了一下。
他抬手揉揉后颈,耳朵红透了:“嗯。”
沈淮桉想起那几天晚上对着屏幕,听着视频里专业的讲解。
他盯着进度条,耳根烧得发烫,强迫自己一帧一帧认真看完。
明明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还是在听到一些关键词时手忙脚乱地调低音量。
现在这些难以启齿的细节,竟被怀里的小姑娘用这么天真的语气问出来,他实在有些难为情。
舒悦并不觉得有什么。
事情都做了,事后复盘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这是她从未涉足的领域,好奇心驱使,她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是不是还唔唔唔……”
沈淮桉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下,生怕她再问出什么让人招架不住的问题,抢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别问了。”
舒悦:“……”
“我确实看了不少理论知识,”沈淮桉松开手,轻咳一声,“但实践今天是第一次。”
舒悦笑出声,揉揉沈淮桉蓬松的黑发,像哄小朋友似的:“表现很棒啊。”
沈淮桉挑眉:“真这么棒?”
“当然啦。”
“那再来一次?”
“……”
舒悦立刻缩进被窝,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啊——突然好困,关灯睡觉啦!”
享受是真的,累也是真的。
她领教过沈淮桉的体力,再来一次,她明天估计要睡上一天才能缓过来。
沈淮桉本来就是想逗逗她,看着舒悦夸张的表演,不由低笑出声。
“胆小鬼。”
他抬手关了灯,躺下。
黑暗中,舒悦感受到床垫微微下陷。
沈淮桉长臂一伸,将人抱进怀里。
舒悦的后背贴着沈淮桉温热的胸膛,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沈淮桉用下巴蹭蹭她的发顶:“睡吧。”
——
舒悦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里。
她眯着眼去摸手机。
十点二十三分。
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舒悦摸了摸,床单早已凉透。
沈淮桉应该早就出门上班去了。
舒悦撑着床垫想要起身,一阵酸胀感突然从腰蔓延开。
舒悦倒抽一口凉气,又跌回枕头里。
昨晚明明没这么难受的。
这种事后反应来得实在刁钻,就像喝烈酒时贪杯,一杯接一杯下肚时只觉得痛快;等到宿醉醒来,那股火辣辣的灼烧感才从五脏六腑翻涌上来。
她在被窝里蜷成一只虾米,缓了几分钟,才从床上起来。
舒悦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一阵米香混着肉香飘过来。
她寻着味道去厨房。
锅还保持着保温状态,她掀开盖子,看见熬得浓稠适宜的白粥,旁边蒸笼里躺着四个胖乎乎的肉包,表皮还泛着油光。
舒悦愣在原地。
沈淮桉什么时候起来熬的粥?
这倒是稀奇。
她向来睡眠极浅,夜里翻个身都能醒,今早居然睡得这么死,连半点沈淮桉做饭的动静都没听见。
舒悦洗漱完,盛了碗熬得绵软的白粥,端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在餐桌前坐下。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厉书宜:【下午有空吗?】
【好久不见,一起吃个饭?】
今天周末,舒悦没什么事情,她咬着包子,在屏幕上点着字:
【没问题呀。】
【地点你定,把地址发我就行,今天我请客。】
对方很快回复:【好。】
放下手机,舒悦三两口解决完早餐,回到卧室找衣服。
说来也怪,大学四年,她和厉书宜的友谊全靠一根网线维系。
从凌晨三点的论文求助,到实习被拒的深夜emo,她们隔着屏幕分享过无数个重要时刻,却始终没机会真正见上一面。
许久不见好友,冷不丁下线见面,舒悦既期待又紧张。
厉书宜约在一家复古的咖啡馆。
沉重的黄铜门框被推开,门铃清脆地一响。
空气中漂浮着现磨咖啡豆的焦香。
舒悦进屋时,厉书宜已经坐在位置上。
咖啡厅里摆着一个深褐色胡桃木书架,高度直达天花板,墙壁上挂着几幅泛黄的风景油画,有些画框的鎏金已经有些剥落。
装修风格像上世纪的欧洲书房。
厉书宜低头搅动着咖啡,见舒悦来了,抬眼一笑,推过一杯早已点好的焦糖玛奇朵。
“我说今天我请你吃大餐,”舒悦抿一口咖啡,笑着调侃,“你就这么点追求。”
四年不见,厉书宜栗色的长发烫成波浪卷,青涩的眉眼张开,明艳夺目,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红色西服裙,颇有几分海归精英的气质。
像一枝烈焰绽放的红玫瑰。
厉书宜笑了,眼尾扬了扬:“这家甜品很贵的,到时候我点完,你别逃单就行。”
说着话,厉书宜招呼服务员,点了几个招牌甜点。
她把菜单推给舒悦:“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舒悦扫一眼菜单。
刚刚厉书宜点的,都是她爱吃的,她也没什么好点的,摇摇头:“就这些吧。”
服务员抱着菜单离开。
舒悦好奇:“你什么时候爱吃甜点了?”
她记得厉书宜高中的时候,对甜品一点都不喜欢,闻见甜腻的味就皱眉。
厉书宜垂下眼睫:“在国外那几年,有时候心情不好,会去便利店买块提拉米苏。”
她顿了顿:“甜食确实能让人暂时忘记很多事。”
在国外求学的日子里,厉书宜虽然也结识了几个朋友,但异国的月光终究照不亮心底的孤独。
文化差异像一层透明的隔膜,看似亲近,但始终隔着一层疏离。
校园里的人际关系更像是一场精心计算的社交游戏,每个人都戴着得体的微笑面具,交心的话到了嘴边总要转几个弯。
厉书宜格外怀念高中时,舒悦她们在自己身边那几年。
那时候的她们她们无话不谈,分享同一包零食,传阅同一本小说,一起坐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讨论八卦。
高中时候的友谊纯粹得像玻璃糖纸,阳光一照就能折射出七彩的光。
这四年,厉书宜总在深夜惊醒,怕时光冲淡一切。
怕勾肩搭背的姐妹,沦为朋友圈的点赞之交;怕曾经一起无忧欢笑的时光,终成相册里褪色的残影。
可厉书宜回国,与她们再次重逢时,她们仍是旧日模样。
只是眉梢添了成熟,眼底染上了星光。
她们像是一起并肩生长的树,年复一年抽出新枝,枝条上缀满各自的悲欢,而年轮深处,仍刻着同一段难忘的青春时光。
厉书宜打量着舒悦。
这些朋友中,变化最大的就是舒悦。
她的长发已不像高中时那样总扎成马尾,松散地垂落肩头,轮廓褪去了稚气,学生时期说话经常用的怯生生的语气词消失了,言语之间多了些一种沉静的笃定。
现在的舒悦,像是被岁月反复摩挲过的信笺,字迹渐渐沉淀出温润的质地。
每一笔都不再是当初的生涩踌躇,而是带着从容的余韵,在时光里铺展成一首安静的诗。
厉书宜想起高中时舒悦对自己的帮助。
那时舒悦不惜掀开自己童年的伤口,让她从打击中振作。
那句“能救赎你的只有你自己”,烙进她的生命里。
在异国的无数个消极的长夜里,这句话是厉书宜唯一的浮木。
厉书宜望着舒悦手腕上那抹暧昧的吻痕,想起她朋友圈里发的那些与沈淮桉的合照。
沈淮桉比高中时候还帅,高瘦高瘦的,身材线条也更硬朗。
确实郎才女貌。
人人都说般配。
可厉书宜心里那簇小火苗“嗤”地窜起来。
再完美的南瓜马车,也配不上她的辛德瑞拉。
甜品被依次端上来。
舒悦挖一勺奶油送进嘴里,甜的眉眼弯弯。
厉书宜的目光落在舒悦含笑的眉眼间。
沉默片刻,她轻声问道:“沈淮桉他,对你还好吗?”
第68章 Chapter68 色相俱全
想到自己喜欢的人, 舒悦咬着勺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挺好的,感情很稳定。”
厉书宜默默注视着舒悦的神情变化。
提到沈淮桉, 舒悦还没说话,眼底已经先溢出笑意。
舒悦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光彩,既有事业有成的自信从容, 又带着被爱情滋养的幸福模样。
她没有说谎。
厉书宜被高中时那段伤痕累累的往事伤怕了。
亲生父亲的无情舍弃,青春期时的遇人不淑, 虽然时过境迁,伤口早已结痂, 但那些抛弃与背叛的阴影,让厉书宜始终对感情保持着警惕。
她既怕自己重蹈覆辙,更怕自己单纯的好朋友受到伤害。
不过现在看来, 舒悦确实遇到了良人。
沈淮桉的长相身高、才华修养,样样都出类拔萃。
可厉书宜转念一想, 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在她眼里,舒悦永远是最耀眼的一颗星辰。
如今就这么被人摘走了,她总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厉书宜轻咳一声, 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酸涩, 目光落舒悦腕间,意味深长地挑眉:“看来, 你和沈淮桉感情确实如胶似漆啊。”
舒悦被她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一头雾水。
她顺着好友促狭的视线低头,抬手, 才发现自己手腕内侧鲜红的吻痕。
舒悦:“……”
出门太急, 她没注意到这个。
更讽刺的是,她早晨换衣服时还暗自庆幸昨晚沈淮桉难得克制,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现在看来, 这男人是故意挑了个最显眼的位置。
坏得很。
“咳”舒悦战术性喝了口咖啡,用杯沿遮住发烫的脸颊,生硬地岔开话题,“雨檬的婚礼定在九月末,她请了很多高中同学,好久没和同学们见面了,我还挺期待的。”
“而且我是第一次当伴娘,”舒悦摩挲着咖啡杯,笑了笑,“有点紧张。”
厉书宜也跟着笑:“不紧张。”
“还有我陪你一起呢。”
——
九月初,舒悦正式入职。
与此同时,沈淮桉的石油安全帽设计项目也进入了瓶颈期,连续好几个凌晨,他住在工作室,反复修改代码和设计图纸。
舒悦同样忙碌,穿梭在各个办公室办理入职手续,布置教师宿舍,添置生活用品,两人没时间见面,偶尔在手机屏幕上短暂聊几句。
有一次,沈淮桉加班到凌晨,给舒悦发语音:“刚刚闭眼休息,梦到你了。”
舒悦看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沈淮桉的嗓音杂着熬夜后的疲惫和沙哑,多了几分撩人的磁性。
舒悦按下语音键,说着安抚沈淮桉的话,还没发出去,沈淮桉又发来一条消息。
是一张他的半身照片。
舒悦指尖一滑,撤销那条未发送的语音,点开照片。
照片里,沈淮桉正敲电脑,纯白衬衫的领口随意散开两颗纽扣,凸出的锁骨显现,他把袖口挽至肘间,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淡结痂的抓痕。
舒悦记得这道痕迹。
是第一次时的晚上,她受不住,不小心抓的。
“……”
沈淮桉还单手支额,眼睫淡淡地垂着。
镜头离他极近,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和冷峻的侧脸。
锁骨、睫毛、带着暧昧伤痕的手臂,每个精心设计的细节,对舒悦都诱惑的恰到好处。
舒悦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
这构图、这光影、这若隐若现的暧昧感,绝不可能是随手拍的。
陈鸣赫和沈淮桉的微妙关系,是不可能配合沈淮桉拍这种照片发给她的。
舒悦猜摄影师是童峻。
沈淮桉负责构思,童峻负责执行,两人一唱一和,精心设计出这张充满“陷阱”的照片,就等着她往里跳。
她放大照片,目光掠过沈淮桉修长的脖颈、微敞的领口,还有那道深红色的抓痕。
记忆回溯到那个不可描述的夜晚。
有些东西,就像熬得浓稠的高汤,闻着香,不尝也就罢了,可一旦尝过,便再也忘不掉那滋味,光是闻着香气,就让人心痒难耐。
更何况,这锅“汤”还是沈淮桉——鲜浓入味,色相俱全。
舒悦咽下原本打算回复的客套安慰,面无表情地打字,回过去一句:
【等我忙完过去找你。】
——
新入职的舒悦暂时还没被安排讲课。
按照学校惯例,前几周由资深教师带领新老师进行课堂观摩学习。
带舒悦的老师姓张,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教师,担任初一年级班主任。
张老师戴着细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眼角带着温柔的细纹,让舒悦有种母亲的感觉。
身份的转换让舒悦有些不适应。
每当舒悦课间走在走廊上,听到学生清脆地喊她“老师好”,她总强装镇定地点头回应,转身,躲在无人处捂嘴偷笑。
原来当老师是这样的感觉啊。
实验中学的初中部与高中部仅一墙之隔。
对舒悦而言,那堵墙仿佛划分着两个世界——
这边是她初为人师的新起点,那边是她学生时代梦寐以求却未能踏入的殿堂。
午休时间,舒悦带着通用的教职工饭卡,第一次踏进实验中学高中部校区。
实验中学占地面积是七中两倍,两个标准的大操场,三栋学生食堂,新建的体育馆。
在高中部校园里走得每一步,都让她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圆一个迟到的梦。
舒悦站在树下,看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高中生们,才发觉时光真的转瞬即逝。
四年前,她也曾是其中一员。
墨白校服宽松不合体,却裹着最鲜活的朝气,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踩着晨光走进校园,又在夕阳里拖着长长的影子离开。
十几岁的舒悦在人生的跌撞里尝过苦涩,也拥有最肆意的欢笑,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路,时间被试卷和课程塞满,那时的生活像一座无形的牢笼,困的她喘不上气,让她拼命想要挣脱。
她渴望长大,渴望自由,渴望逃离这按部就班的青春。
可长大后,舒悦终于明白,真正的自由,恰恰藏在她拼命想要逃离的岁月里。
那时的友情干净得像玻璃杯里的清水,没有猜忌,没有权衡,只有毫无保留的信任;那时的喜欢特别纯粹,仅仅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微笑,心跳会漏掉半拍。
青春就像初夏枝头未熟的青梅,咬一口酸得皱眉,可回味时,舌尖却泛起淡淡的甜。
舒悦自己也没想到,那段看似平淡枯燥的时光,会成为她人生里最最珍贵的回忆。
所幸时光荏苒,当年她暗恋的少年和欢笑打闹的伙伴,依然和她在同一条命的长河里,一起熠熠生辉。
舒悦没在高中部过多停留。
她没有课,但要练习写教案。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
周五晚上,舒悦忙完工作,收拾好工位,背着包,准备去沈淮桉家。
这次她学聪明了,聊天时假装不经意地问了沈淮桉的行程,知道他今晚要加班。
所以,她一定能成功突袭,看到他惊讶的表情。
光是想象沈淮桉愣住的样子,舒悦就忍不住笑出声。
他会不会惊喜地抱住她?还是会像往常一样,表面镇定,耳朵却悄悄红起来?
舒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脚步轻快地拐出教学楼,没注意看路,“砰”地一声,撞上了一辆手推车。
“啊,对不起”
舒悦抬头,看见一个穿灰色运动服的男生正扶住摇晃的推车。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颌。
推车上堆着几个纸箱印着“运动器材”几个大字。
舒悦想起办公室老师聊天提过,学校为了中考体育,新进了一批实心球。
看来就是这些了。
道完歉,舒悦正要走,扶车的男孩向上抬了下帽檐,忽然叫住舒悦:“你是……舒悦?”
舒悦愣住。
她停下脚步,侧身,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孩。
他戴着帽子,碎发落在鼻梁,遮住的那双有神的大眼睛。
男孩见舒悦愣神,干脆摘下帽子:“我们是七中的同学。”
这声音……
舒悦猛地睁大眼睛。
她想起来了。
这人是……书宜的前男友。
“我记得,”舒悦虽然因为厉书宜的事情,对他印象不太好,但出于礼貌,还是回应道,“我记得你叫……李维安吧?”
“……”
没等男孩说话,一旁来了个穿红色球衣的人:“老许,保安那人有点多,我刚登完记。”
舒悦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啊”了一声,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是许维安对吧?”
红球衣男孩伴着话语走近,看到舒悦后,笑着招呼道:“舒老师也在啊?”
舒悦点点头。
这个人她认识,是教初二体育的方浮生老师,年纪比她大三岁,为人热情,舒悦刚来学校的时候,方浮生还帮她搬过行李。
许维安向方浮生介绍:“我和舒悦是高中同学。”
说着,目光落在舒悦身上:“你在这儿当老师?”
她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五官清秀如初,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多了几分沉静温婉的气质,长发垂落肩头,腰肢纤细,身量比记忆里更高挑。
今天的她穿着淡粉色的收腰纱裙,半挽的长发松散地垂在颈侧,既温柔又带着一丝疏离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方浮生爽朗笑道:“这可巧了!老许接手了他父亲的体育器材店,专门负责咱们学校的器材供应,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舒悦着急早点去见沈淮桉,加之与许维安本就不熟,便礼貌性地点头致意,向方浮生道别后,匆匆离去。
许维安转头,目送舒悦离开的背影。
“走了老许。”方浮生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他收回视线,推着器材车跟上,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高中时的舒悦。
他们交集不多,仅有的两次,都是他托舒悦给厉书宜送东西。
小姑娘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眼神里藏着警惕。
那时的许维安觉得这女孩倔得很,和厉书宜口中好说话的形象完全不符。
后来再见,是他和厉书宜分手后。
他听说厉书宜跑步崴了脚,去看望,被舒悦挡住。
舒悦绷着脸,像只护崽的猫,把厉书宜在身后护的严严实实。
那天之后,许维安总想起舒悦那双眼睛。
平日里温温软软的,可那一刻却亮得惊人,带着股狠劲儿。
再后来,听说她把郑邦远给打了,下手还不轻。
许维安忍不住轻笑。
什么乖巧温顺,都是假象。
但对高中时的他来,像舒悦这种成绩优异、规规矩矩的好学生,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顶多就是偶尔在走廊遇见,会忍不住多瞥两眼。
纯粹是好奇,这个看似温顺的姑娘,骨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倔劲儿。
时隔四年再见到舒悦,那股曾经让许维安觉得有趣的反差感,如今更鲜明地浮现在她身上。
许维安心底那点微妙的悸动,又悄然冒了头。
“浮生,”走到器材室门口,他问,“你和舒悦熟吗?”
方浮生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拉开铁门:“还行吧,打过几次交道,舒老师性格好,说话轻声细语的,特别容易相处。”
许维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丫头倒是把“乖巧老实”的人设立得挺稳,不知道用这副纯良模样骗过多少人。
许维安敲了敲器材车的金属栏杆,直奔主题:“她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方浮生拉开器材室的大门,仰头想了想这一周和舒悦碰面的场景,“应该没有,她住教师宿舍,我值班时经常碰见,从没见过有男孩来找她。”
他弯腰帮许维安抬起推车,突然意识到什么,手上动作一顿。
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方浮生太熟悉许维安这种故作随意的语气了。
“等等,”他直起身,“老许,你该不会对舒老师有意思吧?”
许维安一个用力将推车推进室内,器材哐当一声落地。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撩起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想起方才舒悦淡粉色的身影,她转身时的发梢,以及高中时她倔强抿唇的样子。
这一幕一幕,都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许维安低笑出声,眉梢轻挑:“确实有点。”
第69章 Chapter69(小修) “始终没……
舒悦用指纹解锁进了沈淮桉的家门。
屋内一如既往地整洁。
沈淮桉要晚上才能回来, 舒悦还没吃晚饭,换上拖鞋,从冰箱里翻出食材煮了碗鸡蛋面。
吃完后, 她仔细洗净碗筷,身上出了一汗,又去冲了个澡。
夜色渐浓。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舒悦换上睡裙, 懒懒地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投屏一部老电影。
为了营造更好的观影氛围, 她只开了电视上方那排暖黄色的小灯。
昏黄的光晕在墙面上投下粼粼波纹,像是洒落海面的星光。
人物在屏幕上欢快地跳跃, 舒悦却看得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频频游移到在墙壁的挂钟上。
21:20。
距离沈淮桉回来还有一个多小时。
舒悦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困倦的泪。
电影已经播了小半,她强撑着精神, 又瞥了一眼挂钟。
22:00。
“再等等……”舒悦揉了揉眼睛,低声咕哝, “沈淮桉应该快回来了吧?”
想到他推门见到自己时露出的惊讶,舒悦心里喜滋滋的。
可困意却不断漫上来,电视里的背景音乐渐渐从舒悦耳边飘远。
22:10, 舒悦脑袋一沉, 歪在沙发上,坠入梦乡。
窗外飘起细雨, 雨丝像银针,簌簌落下, 在玻璃上洇开细密的水痕。
“叮——”
指纹锁发出轻响, 沈淮桉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温柔地漫过来
他往里看去,电视屏幕的蓝光映照着舒悦蜷缩在沙发上身影。
小姑娘穿着黄色睡裙, 乌黑的长发垂落在沙发扶手上,她的手里还松松地攥着遥控器。
沈淮桉勾了勾唇,换鞋,走过去。
其实早在舒悦发消息问他周五加不加班时,他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舒悦总是这样,拙劣地藏着心意,却不知自己每个字里都写满了期待。
沈淮桉想到舒悦前两次给他惊喜落空时的失望,这次他特意配合着装作不知情,甚至在进门前准备好了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他的小惊喜策划者自己先睡着了。
沈淮桉单膝着地,蹲下在沙发边,目光缱绻地凝着舒悦的睡颜。
她睡觉的时候特别乖,眼睫一颤一颤的,像一只很好抱的小猫咪,有时候特别喜欢往人怀里钻。
沈淮桉眼底柔成一汪水,他抬手,想去碰舒悦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淋了点雨,浑身带着一股凉气,怕冷着睡得香甜的女孩。
他在舒悦脸庞轻啄一下,抽出她手里的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回到自己卧室,拿出一条薄毯盖在舒悦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先浴室洗澡换衣服。
舒悦在睡梦中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
那声音又重又清晰,不像是从窗外传来的,倒像是近在耳边。
睡眠被雨声打扰,她蹙眉,右手触到腰间的毯子。
毯子?
舒悦睁开眼,正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抓了个毯子盖在身上,头上落下一片阴影。
她缓慢地抬头,看见沈淮桉的脸。
沈淮桉撑在她耳侧的沙发靠背上,青筋在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
他低沉的嗓音裹着湿漉漉的水汽:“醒了?”
沈淮桉显然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一颗水珠正顺着他的喉结滑落,最后没入白体恤领口。
他潮湿的黑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双黑眸愈发幽深。
舒悦盯着他看了三秒,抬手揉了揉眼睛,干笑两声:“居然做梦了哈哈哈……”
说完,她直接拽着毯子翻过身,只留给沈淮桉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沈淮桉:“……”
忽然,一阵清爽的薄荷香拂过鼻尖,凉丝丝的。
舒悦皱了皱鼻子,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气息太清晰,不像是梦境该有的模糊感。
她坐起身,毯子从肩头滑落,堆叠在腰间。
一转头,正对上蹲在沙发边的沈淮桉。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浸了墨的潭水,静静地注视着她。
舒悦眨了眨眼,迟疑了一秒,然后伸手触上他的脸颊,重重一捏。
温热的,真实的。
“疼吗?”她试探地问。
沈淮桉眉梢微挑,握住舒悦的手腕:“你说呢?”
舒悦这才注意到自己下手似乎重了点,沈淮桉的左脸颊已经泛起一小片淡红。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赶紧揉了揉沈淮桉那块被捏红的皮肤。
“不好意思啊,”她讪讪道,“我以为在做梦呢。”
舒悦边揉着沈淮桉的脸,边懊恼自己。
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要在沈淮桉回来时给他个惊喜,结果自己睡得昏天黑地,反倒被沈淮桉抓了个正着。
舒悦暗自腹诽自己怎么这么能睡。
沈淮桉坐在舒悦身边,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拨开她脸颊上沾的碎发,想起舒悦今天来的目的,故意用意外的语气道:“真想不到,你今天会过来。”
沈淮桉向来不会虚与委蛇,说假话的时候,表情很板,一张脸紧紧地绷着。
舒悦一眼看出端倪。
“沈淮桉啊,”舒悦连名带姓唤他,把身上的毯子扔到一边,指尖戳了戳他心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太会演戏?”
沈淮桉:“……”
舒悦知道沈淮桉向来不擅长伪装,却还是为了哄她开心而笨拙地配合着,她心头一暖,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颊边落下一个清脆的吻:“但没关系,只要爱妃肯为朕花这份心思就好。”
沈淮桉:“……”
他凝视着舒悦故意深情的模样,没忍住,偏过头去笑出声。
看见沈淮桉这一笑,舒悦彻底破功,自己也“咦”了两声,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转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累不累?要不要看会儿电影?”
沈淮桉慵懒地往沙发里一靠,双腿交叠:“随你。”
舒悦在视频软件里翻找许久,最终选了一部90年代青年创业片投屏到电视上。
沈淮桉望着屏幕上略显老旧的画质,单手支着下巴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这种类型了?”
他分明记得,从前一起观影时,她总是偏爱动漫风格。
“这个平台只有这类片子,”舒悦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无奈叹气,“其他视频平台的会员都过期啦。”
“……”
电影中期,主角进入创业瓶颈期,熬夜修改方案、四处奔波拉投资。
沈淮桉看着屏幕里的主人公对着堆积如山的滞销产品发呆,联想到自己最近屡战屡败的测试,下颌绷紧。
舒悦盘腿太久,脚有点麻,她屈起双腿换个姿势,余光瞥见沈淮桉皱眉的侧脸。
她的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
半个月来,沈淮桉经常因为在工作室通宵,这次见面,舒悦感觉到他身上的锐气比从前消减许多。
“沈淮桉,”舒悦看着沈淮桉疲倦的模样,心密密匝匝地疼了一下,她戳了戳他的手臂,“最近实验还顺利吗?”
“还行,但数据还是不理想,”沈淮桉按了按太阳穴,电视荧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将他眼角的疲惫照得无所遁形,“有时候觉得,我是不是太理想主义了?市面上那些普通安全帽明明已经足够好,但我还是希望它的功能更全、更保险。”
屏幕中,主人公正经历着彻底的崩溃,他抓着凌乱的头发,蜷在昏暗的房间里无声啜泣
背景音乐变得哀伤。
“人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里,突破自己的极限,最后才能变成理想中的样子,”舒悦抱着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偏头看向沈淮桉,“理想主义又不是空想,只要方向是对的,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把理想变成现实,只不过需要时间和耐心。”
“等你真正坚持到成功的那天,再回头看,”舒悦对沈淮桉扬起一个明媚的笑,“那些曾经让你崩溃的挫败,都会变成你勋章上的刻痕。到那时,你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豁然开朗——”
“最值得骄傲的,不是最终站在了多高的地方,而是这一路,你始终没有放弃的自己。”
一道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电影屏幕上的光明明暗暗地照在舒悦鼓励的笑脸上,沈淮桉凝着舒悦,眼波流转,思绪回到高一那个秋天。
那时候两人坐在银杏树下,舒悦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想考顶尖学府的想法,说完,很没有底气地自嘲,说自己的梦想实现,除非能创造奇迹
当时的沈淮桉意气风发,骄傲地说“那就创造奇迹”。
他现在依然记得舒悦听到这句话的眼神。
惊讶,崇拜,感动,最终变得坚定。
六年后,两人角色互换。
如今陷入低谷的人换成了他。
沈淮桉从未言弃,但接连的挫折仍让他开始自我怀疑。
而此刻的舒悦就像当年的他一样,眼里盛着不灭的光,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理想主义不是空想,只要坚持,总能变成现实。
他的女孩,在时光的淬炼中早已悄然蜕变。
舒悦不再是那个在银杏树下怯生生说出梦想的少女,而是自带光芒,像朝阳般温暖又充满力量。
外面雨声渐弱,一滴雨珠打在窗旁的叶子上,砸的叶尖上下一颤。
人长时间处于高压状态,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每一秒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颤音,仿佛再施加一丝力道就会彻底断裂。
这时候,不需要多么用力的拉扯,只要有人轻轻托住那根弦,给它一个温柔的支点,哪怕只是一句坚定的“我相信你”,就能让紧绷的弦缓缓松弛,重新找回自己的韧性与节奏。
舒悦的话就是那个支点,带着明亮的火焰,点燃沈淮桉沉寂已久的心,让他血液里翻涌起久违的热度。
他倾身向前,看着舒悦明亮、带着笑意的眼睛,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额头抵住舒悦的:
“舒悦。”
“谢谢你。”
第70章 Chapter70 “说你爱我”……
舒悦向来睡眠很浅, 稍有声响便会惊醒,可奇怪的是,只要在沈淮桉身边, 她总能睡得格外沉。
电影里主人公在激昂的配乐中走向成功,舒悦靠在沈淮桉怀里睡着。
荧幕的光影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流转,沈淮桉轻轻关掉电视, 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回到卧室,他关上灯, 刚躺下,睡梦中的舒悦贴过来。
她在沈淮桉颈窝处蹭了蹭, 摸着他的脸,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沈淮桉我好像有件事要跟你分享来着。”
沈淮桉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什么事?”
“忘了”她声音越说越轻, 尾音渐渐消散在枕间,“不是什么大事。”
“嗯, 睡吧,想起来再说。”
沈淮桉吻了吻舒悦的发顶。
他凝视着舒悦的睡颜,忽然觉得, 舒悦忘记的那件事, 对他而言或许很重要。
这个认知让沈淮桉下意识收紧环在舒悦腰间的手臂,睡梦中的舒悦轻轻“唔”了一声, 他反应过来,松了力道, 目光却反复描摹她微启的唇。
奇怪的危机感在黑暗里疯长。
像蛰伏暗处的野兽, 悄无声息地露出了獠牙。
——
新的一周,舒悦心情很好。
友善的同事,温馨的工作环境, 好吃的食堂。
唯一的不速之客是许维安。
舒悦也不懂自从上次傍晚见到许维安之后,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又“恰好”和她走着对面。
他叼着烟,靠在墙边,看见舒悦后,大眼睛露出笑意,喊她的名字。
舒悦迫于曾经的同学关系,不得不应和。
又是一个周五晚上,舒悦背着自己的帆布包,准备去校门口的米线店吃饭。
沈淮桉最近忙,两人好久没联系,舒悦正跟沈淮桉在手机上聊着天,许维安又在校门口喊他。
舒悦:“……”
她怎么总是碰见许维安?
“真巧,准备去吃晚饭吗?”许维安掐灭手中的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要不要一起?”
舒悦轻叹一声,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不太喜欢吃饭。
许维安:“……”
话一出口,舒悦才意识到这个拒绝有多奇怪。她礼貌的微笑,用谎言婉拒:“抱歉,我晚上已经约了人,谢谢你的邀请。”
没等对方再说什么,舒悦已经快步穿过马路,将许维安甩在身后。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原本要告诉沈淮桉的事情。
走进米线店,舒悦一边找座位一边给沈淮桉发语音:“我想起那天晚上要说什么了,你还记得我们高中同学许维安吗?最近我老是莫名其妙碰到他,好怪啊。”
舒悦点完单,放下手机,沈淮桉的回复立刻就来了。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但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谁?!】
——
鱼丸米线很快端上来。
舒悦一边嗦粉,一边给沈淮桉发消息:【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她咬着筷子回忆。
高中时——不,准确来说是初三那年,沈淮桉和许维安关系特别好,两人勾肩搭背,一起打球,几乎形影不离。
可上了高一后,他们突然就疏远了,再也没见过他们一起出现在篮球场。
难道沈淮桉是听到老同学名字太激动了?
舒悦又瞥了眼手机,沈淮桉还没回复。
她嗦完最后一口粉,手机才震动。
沈淮桉发来的是一条语音,声音低沉,语气微妙:
“你见到他……是什么感觉?”
舒悦一愣。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她按下语音键,皱眉道:“能有什么感觉?就是奇怪啊。”
顿了下,舒悦又补充:“我总想起书宜当年被他伤害的事,虽然过去这么久,当事人可能早不在意了,但我还是觉得他这人不太靠谱,每次碰见还得装客气,好尴尬啊。”
她一口气说完,松开手指,消息“咻”地发出去。
另一边,写字楼办公室。
沈淮桉听完舒悦的语音,抬手扯松领带,长舒一口气,却仍觉得胸口发闷。
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他以为自己早该忘了。
可记忆偏偏清晰得刺眼。
初三暑假,舒悦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是为了打听许维安的事情;
高一开学,她总站在操场边,目光追随着篮球场上许维安的身影;
沈淮桉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放学,舒悦站在雨里,看着许维安和厉书宜并肩走远,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固执地仰着头说:“我没哭,是雨。”
那是他第一次见舒悦哭。
舒悦如果知道沈淮桉此刻的想法,一定会为自己辩白:我没有哭!那真的是雨落在我脸上了!是雨!
沈淮桉靠在椅背上,闭眼低笑。
他向来冷静自持,唯独在关于舒悦的事情上,总会失控。
舒悦刚才的语气那么自然,是真的忘了曾经喜欢过许维安,还是……在掩饰什么?
沈淮桉猛地睁开眼。
他忽然,很想见舒悦。
——
夜色渐浓。
舒悦吃完米线,慢悠悠地逛了好久的超市,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走到超市门口,手机突然震动。
她手忙脚乱地把购物袋全部换到左手,空出右手掏手机,划过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沈淮桉的声音低沉微哑,带着一丝的紧绷:“你在哪?”
舒悦:“学校对面的超市呀,刚买完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车灯扫过。
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淮桉英俊的侧脸。
他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痞气,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截然不同。
舒悦眼睛一亮,小跑着凑过去:“你怎么来啦?”
沈淮桉推门下车,目光却越过她,扫向实验中学的校门口。
空荡荡的,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舒悦完全没察觉沈淮桉在吃闷醋,注意力全被眼前锃亮的车身吸引。
她伸手摸了摸引擎盖:“你买车啦?”
“嗯,上周订的,昨天刚提,”沈淮桉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购物袋,“公司业务需要,总得有个门面。”
舒悦躲开他的手:“不用啦,这些我要拿回寝室的。”
沈淮桉强势地接过袋子。
“放我车上。”
夜风拂过,舒悦闻到沈淮桉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
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今晚,去我那儿陪陪我,好不好?”
舒悦以为沈淮桉是工作不顺心,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安慰他。
到了门口,指纹解锁,门才开了一条缝,她就被沈淮桉猛地拽了进去。
“沈——”
她话还没说出口,沈淮桉已经将她抵在墙上。
黑暗中,他的吻又凶又急,像是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几乎让舒悦窒息。
舒悦想推开,却被沈淮桉扣住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牢牢箍住她的腰,吻得更深。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淮桉,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纠缠间,两人跌进沙发。
沈淮桉的唇从她嘴角滑到颈侧。
黑暗中,衣物散落一地。
舒悦被亲得晕头转向,熟悉的充盈感传来,她才突然清醒。
舒悦脸颊发烫,抵着沈淮桉的肩膀:“你今天到底嗯!”
沈淮桉没给她问完的机会,动作又重又深。
夜色深沉,暗潮翻涌。
舒悦记忆里的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沈淮桉温柔,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舒服。
可今晚的沈淮桉判若两人,滚烫的掌心烙在她腰际,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们从客厅辗转到卧室床榻。
舒悦哭着求饶,沈淮桉只是吻去她眼角的泪,态度丝毫不见缓和。
“舒悦。”
他唤她名字,汗水顺着隆起的背肌滑落。
舒悦一口咬住他肩膀。
沈淮桉却像感觉不到痛,掐着她的腰逼问:“说你爱我。”
舒悦赌气抿唇,不肯如他所愿。
可她哪里是沈淮桉的对手,又一轮疾风骤雨过后,她终于颤抖着投降:“我……我爱你……”
“爱谁?”沈淮桉捏住她下巴,眸光幽深,“说清楚。”
“我爱你,”舒悦带着哭腔唤他全名,“沈淮桉……”
舒悦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解脱。
却不知这三个字,彻底点燃男人眼底的暗火。
等待她的,是更深的狂风暴雨。
——
阳光透过纱帘,在床单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舒悦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她望着天花板发呆,昨夜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沈淮桉不同寻常的失控,近乎掠夺的占有欲,还有那些令人脸红的片段。
奇怪的是,尽管他动作凶狠,她身上却没什么痕迹。
反倒是沈淮桉身上
舒悦心虚地对手指。
她记得自己对沈淮桉又咬又挠的,好像把他肩膀咬出了血。
不对劲。
沈淮桉向来冷静自持,昨晚却像变了个人。
肯定不是工作原因。
舒悦皱起鼻子。
她慢吞吞复盘昨天和沈淮桉的接触:
米线店的语音,沈淮桉听到许维安名字的震惊,反常的追问……
舒悦醍醐灌顶。
该不会是因为许维安吧?!
沈淮桉知道她高中时候对许维安有过好感,时隔这么长时间再次相遇,沈淮桉不会以为她对许维安念念不忘?
这人脑子里是不是在上演什么“白月光回国,旧爱复燃”的狗血戏码?
舒悦揉了揉脑袋,气笑了。
她套上睡裙,趿拉着拖鞋开门走向客厅。
沈淮桉正在厨房切葱花,一旁大理石台上的电饭煲冒着热气,粥香扑面而来。
他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来。
舒悦顶着乱蓬蓬地头发,捂嘴打哈欠,眼尾还泛着未退去的红晕。
沈淮桉握着刀柄的手收紧。
想把她锁起来。
这个阴暗的念头在心底疯长。
想让她眼里只能看见自己,再也不用担心谁会把她抢走。
沈淮桉垂下眼睫,将那个荒唐的想法硬生生压回心底。
舒悦全然不知沈淮桉内心的波澜,慢悠悠走到厨房门口,斜倚着门框望向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
沈淮桉向来洒脱不羁,像阵自由的风,偏偏在感情里患得患失,像只固执的蚌,把最柔软的部分藏进坚硬的壳里。
但舒悦不怕。
她本就是个小太阳,最擅长用温暖融化坚冰。
在她看来,恋人之间就该把每句话都说到亮亮堂堂。
沈淮桉拧巴,不敢说不敢问,那就由她来说明。
舒悦双手环在胸前,主动开口道:“沈淮桉,我想跟你聊聊许维安的事儿。”
沈淮桉手里的刀一顿,眼神沉了下来。
还是把她锁在家里好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