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容容没约到卫凌一起吃午饭,本想随便对付一口算了,不想吕小薇主动发来消息说想请她吃饭。


    那不是来得正好?


    吕小薇住的酒店离容容家不算太远,两人挑了个中间线上的餐厅,方便往返。


    只是价格上稍微有点让容容震惊。


    她一边翻看菜单一边偷瞄吕小薇,不放心地试探道:“真的你请客?随便点?”


    吕小薇真诚点头:“当然啊,不是学姐,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真心想请你吃饭的。”


    “那来个桂花糕?清蒸鲈鱼?番茄牛肉羹?”容容每点一道菜看一眼吕小薇,把自己想吃的说完推回菜单,“我好了。”


    吕小薇被她的反应搞得哭笑不得,又加了一道汤和一个甜点。


    容容踏实得笑了:“突然想开了?”


    “嗯,想开了,总不能老那么困住自己。”吕小薇垂下眼笑着,眉眼间的放松是过去从没有过的。


    容容盯着她的脸笑意加深,却在看向她左侧的嘴角时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见面起,她就总觉得小薇脸两边好像不一样大。


    没什么表情的时候还不明显,稍微有一点变化就不行了,尤其嘴角附近,好像嘴里含了什么东西把它顶起来了似的。


    “你……”容容迟疑地上下扫视吕小薇,发现她搭在桌沿上的手腕处露出一点米白色的东西,噤了声。


    吕小薇正在查看手机上刚收的新消息,没有注意到学姐的打量,打字回复时的那只手悬起来戳了两下,想起什么来姿势不自然地卡了一秒,换成另一只手继续。


    换手速度极快,要不是早有准备是不可能发现什么的,偏偏容容盯了半天,正巧赶上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清楚看见了那张盖过了半个手掌的敷贴。


    手受伤了?昨晚吃饭时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才多少个小时没见就这样了?


    “你手怎么了?”容容思来想去,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


    吕小薇愣住,啊了一声极慢地抬起头笑了笑,主动抬起受伤的手说:“摔了一跤,蹭破点皮,怕沾水感染随便贴了下,小情况。”


    “是吗?那你可得小心点,毕竟是个手艺人,走路的时候多留心,得亏没摔到脸……没摔到脸吧?我看你左脸和右脸也有点不一样。”容容说着又深深看了眼吕小薇的嘴角。


    吕小薇眼神闪躲:“没有,学姐你看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我当然盼你好啊。”容容说着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试探。


    菜很快上齐,容容和吕小薇边吃边聊,得知明天她要去做以前不愿接的新娘跟妆,啊了一声问:“你不是说你不愿意接这种要凌晨就上门的活么?”


    吕小薇:“不认识的肯定不愿意接啊,可明天是我的VVIP客户结婚,她给了包了一个超大的红包,早起一会儿而已,也不是那么难以克服。”


    容容哈哈笑,吕小薇又说:“等你结婚了我也给你做跟妆,不给钱都行。”


    容容立即伸出手要和她拉勾勾:“你不能反悔哈!”


    吕小薇和她拉钩盖印,再开口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到了卫总和江老板的身上。


    容容知道江思然在追小薇,也知道小薇对她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想着江思然这次脑震荡可能是个契机,便没有特意回避,顺着话把江思然上午撞车的事情给说了。


    “卫凌说是没什么事儿,但我想着明天上午买点水果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吕小薇却被这一消息吓到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容容:“江思然撞车了?今天上午去店里的时候?是谁撞的她?”


    “啊?”在听到最后一问前,容容真的以为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原来不是的吗?


    吕小薇看容容茫然错愕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强装欢笑地摇摇头:“没事,我随便问问。”


    然而,话是这么说,吃过饭她目送学姐上了车子离开后,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回了昨晚那个没能上去的“家”。


    蒋斯文的房子很大,玄关都比正常人家要长很多,加上极简风的装修,显得更加宽敞冷清。


    对于吕小薇来说,也更显得压抑。


    她打开房门,深吸一口气才敢迈步进去,穿过漫长的走廊,再绕过唯一有色彩的隔断,她看见床一样摊在客厅的沙发上横着一到道人影。


    是醉酒的蒋斯文。


    沙发下面是或站或躺的空酒瓶,以及留有一点颜色的酒杯。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气息,也或许是刚好睡醒,蒋斯文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她怔怔地望着斜上方从二楼顶上坠下来的超大水晶吊灯,哼了一声扭过头将脸面向里侧。


    吕小薇原地站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地收回目光,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抽出一张卡放到异形茶几上。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躺在沙发上的人眼角却随着她的动作留下两行咸涩的热泪。


    吕小薇听出那串不畅的呼吸,下唇印出一道浅浅的齿痕,鼻子也险些堵住。


    可是没办法,有些话早晚都是要说清楚的。


    有些事也并不会因为沉默和忍耐而消失。


    她仰起头用力按了两下眼角和鼻子,侧身坐到身侧的沙发上,出口的嗓音沙哑颤抖:“这张卡里有一千七百万,其中一千三百万是你这些年来零零碎碎转给我的,我都没有动,另外四百万……是我还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你在我身上的花费。”


    蒋斯文蓦然转身望着她。


    吕小薇继续说:“我知道你给我花的不止这些,可目前我的能力只能还这么多,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我大多数都没动,都在柜子里放着,车子的钥匙在这里,折旧费我可以补给你。”


    蒋斯文睫毛颤动,心脏完全被愤怒和慌张填满:“吕小薇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断绝关系?”


    吕小薇嘴唇开合,嗓子眼却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两人面对面坐着,空气安静又沉重。


    久到靠在沙发上的蒋斯文感觉腿都麻了,吕小薇才撩了一把头发说:“没有,你永远都是我姐。”


    蒋斯文极快地眨了下酸得发疼的眼睛,语气自嘲:“我永远是你姐,这卡是怎么回事?”


    吕小薇:“……”


    蒋斯文:“把它拿回去!”


    吕小薇盯着那张卡,没有动。


    蒋斯文说:“你要是当我是你姐,就把卡拿回去。”


    吕小薇还是没有动。


    蒋斯文伸手捂住脸,靠在沙发上,感觉头疼得厉害,心疼得厉害,全身都疼得厉害。


    而让她更疼的是,吕小薇接下来说的话:“江思然的事是你做的吗?”


    “什么?”蒋斯文懵了,她茫然地看向吕小薇,“江思然?她怎么了?”


    可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她嗤笑出声:“吕小薇,在你眼里,我这个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吕小薇定定地看着她,想起之前接近自己又陡然离开自己的同学,难过的表情下是足以将她淹没的无力感。


    她木然地重复着:“是你做的吗?”


    蒋斯文急了:“不是!”


    “好,我知道了。”吕小薇起身鞠了一躬,不给蒋斯文再开口的机会,转身走了。


    从电梯里出来,站在出入了无数次的自动感应门前,她忽然有种整个人都被摊开在阳光下的感觉。


    阳光有些刺目,让人不敢直视,但除了眼睛,无论照在哪里都很舒服放松。


    不是她的原因,不是她害的。


    吕小薇想着,用手机给自己叫了一辆专车,返回桌面后,再一次点开通讯记录拨通备注学姐的号码。


    “喂学姐,我想待会儿就去看看江思然,你要一起吗?”


    正在一心两用给卫凌挑七夕礼物的容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去看江思然?现在吗?”


    吕小薇应声:“嗯,明天我实在挤不出时间,后天的话感觉太迟了。”


    容容想想也是,从沙发上起身:“好,那我们在哪里碰头?”正好也不耽误明天去找卫凌。


    ……


    院住不了,店更去不了的江思然,无聊地在家躺了四个小时,朋友圈都快被她翻烂了,突然得知小薇和容容一起来了,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戚毓兰热情地亲自将人领上二楼房间,下楼后亲自去厨房和阿姨一起忙活茶水果盘。


    “你们怎么来啦?是卫凌那个大嘴巴说的吗?”江思然的兴奋程度,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她们的血缘。


    容容听到卫凌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僵了下解释说:“没有,是上午我和她开视频,我认出是在医院追问后她告诉我的,小薇是我和她中午吃饭时闲聊说的,和卫凌没关系。”


    江思然嗷了一声,坏笑:“我随便说一句,瞧你紧张的,就你们恩爱。”


    容容脸颊浮现红晕,坚持声明:“确实和她没关系嘛。”


    吕小薇坐在旁边听着,看见江思然表情和之前一样丰富,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稍快的心脏才算彻底稳住。


    与此同时,坐在办公室靠甜品解压的卫凌,快速抽出纸巾掩面连打两个喷嚏。


    她茫然地对着玻璃外的阳光眨了眨眼,想着好端端的又是谁在骂她,转念想到之前让江思然镶嵌的那枚钻戒,侧身拿手机给江思然打电话。


    殊不知正坐在床上开心得恨不得蹦起来的江思然,手机早在戚毓兰打开她的门那一刻就电量过低自动关机,被埋在枕头边的薄被下了。


    电话没打通,卫凌放下手机继续吃甜品,吃完完全忘记给自己定的任务,捧着手机开始搜索七夕节该怎么过。


    当天晚上加班结束,她疲惫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先去了花店,再直奔江思然的家,最后两过家门而不入,径直去了那套没住过的房子。


    过节嘛,不得讲究个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第92章


    理想总是美好的——卫凌发现这句话居然适应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她蹙眉看着横拦在车头前的商务车,心累地呼了口气,边考虑要不要让跟在后头的保镖上去交涉,边扫过右手边屏幕上的导航路线。


    绿色的线条上显示她距离目的地还有不足五百米。


    所以,这是找到家门口了?


    难得想出来单住一、两晚,什么狗运气?冤孽啊。


    不等想出个结果,靠在椅背上的卫凌发现那车的门开了,下一秒,总是披散着长发气场阴森的孟若珊,踩着一双红底黑高跟从车里下来。


    哦嚯,果然是她。


    卫凌冷冷地看着她走近,没有要解开安全带的意思,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孟若珊对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勾勾唇角走到了车门前似笑非笑地敲窗户。


    主驾驶位的车窗很给面子的往下降出一公分的缝隙,就不肯动了。


    被拒之窗外的孟若珊不气反笑,也有可能是气极反笑,总之表情十分瘆人:“都几岁了,怎么还是这样小孩子脾气?”


    卫凌扫了眼镜子里那辆距离自己非常近的车子,和车里一脸严肃的俩人,视线斜定在弯腰看着自己的人脸上:“跟你很熟吗?”


    “我们不熟吗?”孟若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歹也做过几年同学,当过一年的舍友。”


    卫凌眼神微变,心里翻起滔天巨浪——要知道,这里的卫凌比原世界的自己大,孟若珊也比原主大一岁高一级,她现在说出这种话,要么疯了,要么用的不是正常应有的身份。


    孟若珊不错眼珠地和车内的人对视:“我以为你那么讨厌我,我化成灰你都认得出来得嫌弃一番呢,没想到换张脸和名字,你就认不出来了?真让人伤心。”


    “翁遥。”卫凌搭在触控键上的手瞬间紧握。


    孟若珊毫不避讳:“嗯,曾用名,原来你记得。”


    卫凌先前的猜测突然得到应证,预想中会出现的情绪全都没有出现,只觉得有种果然如此的厌烦和无力。


    早在冒出这层怀疑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起过一次了,同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再重复。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孟若珊对卫凌的平静略显失望,但眼中的精光依然能看出她的兴奋。


    卫凌沉默地和她对视,一句话都不想说。


    孟若珊等了会儿,什么都没等来,眼中的光像被拂面的风吹灭了,失望随之浓郁。


    又等了一会儿,卫凌依然沉默。


    孟若珊等不下去了,无聊地瞪着她问:“你之前埋怨我抢夺别人的东西,生气不跟我玩,现在呢?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卫凌的眼珠上下小幅度地动了两下,没有说话,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孟若珊:“……”


    孟若珊:“你抢了卫凌的一切,现在享受着霸占着她的家人、朋友、公司,甚至用她的身份和**去谈恋爱,你该不会真的想占着她的东西一辈子吧?”


    “你这样,和我不是一样的么?有什么区别呢?”


    “还是说,你从来就是这样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


    “凌凌,你不是说你最讨厌虚伪的么,怎么到头来你才是最虚伪的那个人。”


    迟迟没有解锁的车子发出很轻的一声,卫凌一手解安全带一手开车门,下车后不给孟若珊反应的机会,扬手给她一巴掌,接着补上一膝盖,再猛砸下一肘,最后扯住她颈侧的长发将人按在自己的车身上。


    前后两辆车的人都懵了,几乎同时开门下车围上来,但看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谁都没有呼叫现场救援的意思,只相互喝了两声不要动,谁都没凑上前去。


    卫凌顾不上他们在走什么流程,居高临下地瞪着疼得五官都要皱到一起的孟若珊问:“是不是你搞得鬼,你用什么手段让我过来的,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


    孟若珊飘逸的长发转眼变成一堆稻草,她吹掉粘在唇膏上的发丝,笑得发疼:“你觉得是不是?”


    “我觉得?”卫凌冷笑,“我觉得这世上只有你最该死。”


    孟若珊:“你要是能说了算多好。”


    “可惜你不能。”


    卫凌眼皮一挑,孟若珊说:“马上就是七夕了,听说你们很快会订婚?呐,朋友一场,给你个建议,不如你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好好想一想,是不是真的要、和、该这么做?”


    “万一你们刚订婚,你就回去了,那可怎么办呢?”


    卫凌攥着头发的手一紧,语气冰冷到极点:“都是外地人,你的权力这么大呢?”


    孟若珊又笑了:“那你试试嘛。”


    卫凌看她低下头靠进自己的手,猛地收回手退开一步:“说完了吗?说完了滚!”


    孟若珊站直身子,扬起她那颗高傲的头颅,仿佛刚才被打的人根本不是她,表情和语气又恢复成挨揍前那副气人的模样:“偶尔也听一听我的声音,无论如何,对你我从来都是用了心的。”


    “你那颗黑心,没人想沾上一点。”卫凌嫌恶地弯腰上车,往后倒了一把,接着和那辆拦路的商务车擦肩而过。


    孟若珊的话卫凌表面上不想听,实际上每一个字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和心里。


    虽然早就在这方面上有了怀疑,但此刻真的听到了答案,除了愤怒她整个人都充满不安。


    原来真的会回去,这不是单程车票,原来孟若珊真的是翁遥,还掌握着她来去的权限……真的吗?


    她真的那么厉害?凭什么?她和自己不应该是一样的么?


    就算她是带着系统带着任务来的,权限就能高出这么多?这么大?


    卫凌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她从车上下来,愣愣地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停下的车子,疲惫地眨眨眼一个人进去等电梯,再按照记忆中的指示按下对应楼层。


    竞争显化对孟若珊一直都是有效的,刚刚她身前漂浮的提示和上次N市偶尔那一次又不一样了,不过多的都是个人资产上的,对她而言没什么作用。


    这么一想,卫凌发现自己捆绑的这个小系统特权还挺鸡肋的,说没作用吧,生意上效果绝了,说有用吧,现在又非常使不上劲。


    难受……


    电梯门开,卫凌无奈叹气,强打精神出去。


    关于明天的节日,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奢想,可真的就此打道回府什么都不做,她又做不出来。


    丧尸一般晃悠到密码门前,卫凌生无可恋地抬手解锁,脑子里疯狂呐喊世界毁灭吧,就现在就此刻——


    然后进门关门的动作一顿,她原地顿住三秒,又极快地转回身看向刚跳出过“竞争显化”的地方。


    才说这个技能没用呢,居然又起作用了,看来只要用得好,倒也不是没有开发的空间哈。


    卫凌想着摸起门边柜子上用来装饰的一个瓷瓶子,像什么都没发现却全身心戒备地走了过去。


    嗯?没有?什么都没有?


    站在空荡荡的拐角,卫凌都要怀疑人生了,她茫然地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越想越觉得不能够。


    绝对不是眼花,也不是错觉,这里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但那股强烈的属于人的气息肯定没有错。


    更重要的是,房子里的灯是智能管控不错,空调不是啊。


    昨天夜里下过雨,今天的气温降了些,没有先前闷热那也是热的,哪能刚进门打开就这么凉爽?


    不对劲,很不对劲!


    卫凌警惕地看向周围,手里的瓷瓶子迟迟没有放下,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给今天中午刚认识的两位保镖发信号。


    这套房子是有人定期上门打扫检查的,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有别人才对。


    是谁?刚刚的提示闪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看清。


    瓷瓶在手中换了个更好掌握和发力的角度,卫凌顺着走道往里挪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拐角和不远处的门洞。


    要把人揪出来吗?还是等保镖先上来?


    退一退吧。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得好的老话尽量听一听。


    她深吸一口气,贴着墙慢慢往后退。


    眼见距离入户门不过剩下两三米了,光纤昏暗的门洞后陡然冲出一个拿着刀的穿着家居服的女人。


    别的先不说,单看打扮,卫凌险些以为自己误闯了别人家呢。


    当然,看清脸之后她这种错觉就消失了。


    因为卫泽秋绝不可能有这样一套房子,尤其是现在这个她即将沦落街头的节点。


    卫泽秋攥着一把水果刀冲出来,嘴里嗷嗷叫:“你个贱人居然敢来这儿,今晚我非弄死你!”


    听听,这能是人说出来的话?


    卫凌转身朝门口冲,握着门把后猛然转身等着全身都通红的卫泽秋扑来,啪嚓一下给了她一瓷瓶子。


    瓶子应声碎裂,卫凌立即退出去拉门,并不算锋利的水果刀尖噔的一声戳到门板上。


    卫泽秋差点手滑划破虎口,收回手去抢门,接着手臂被门框夹得皮都翘起来了。


    嗷一嗓子,疼过头的她恨不得蹦起来。


    听到有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卫凌重新敞开门把人撞进去,骑到卫泽秋身上等保镖上来。


    屋子是装了摄像头的,只是单针对门口这一块,且不能收音。


    “正愁着用什么法子搞你呢,没想到居然送上门来了,想杀我?你看,多好的理由。”


    被紧紧压在地上起不来的卫泽秋听到这话要疯了:“你个傻逼胡说八道什么!谁要杀你了!你休想栽赃!”


    卫凌压紧她挣扎的双臂,脸上的笑缓缓朝着孟若珊的方向靠进:“到底是龙生龙凤生凤哈,你爸妈搞诈骗,你搞谋杀。一家三口一起进去,也好,逢年过节不耽误吃团圆饭。”


    第93章


    “诈骗……你他妈有脸说骗,当初不是说好了那房子车子都是给我们了的吗!为什么还要要回去,那都是我们的!是我们的!我爸妈卖自己的房子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卫泽秋躺在地板上,表情有刹那的空白,继而像条被强行按在菜板上的鱼,浑身都拧着。


    她喊得太大声,嗓子有些劈了,闭上嘴没有一秒钟想要再张开骂人时被口水呛了一下,脸涨得通红。


    卫凌对她的厚脸皮早有见识,听她这么胡吣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但也实在给不出好脸,冷漠地打量着她。


    卫泽秋呼吸顺了,继续扯着嗓子嚷嚷:“看什么看!有能耐你放开我,你试试看我能不能拉着你一起死!”


    精神病似的,谁疯了才能做出她说的这种事吧,还试一试,活得好好的,干嘛要给她当个实验品?自己脑子坏掉了,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样脑子坏掉了吗?


    卫凌看着那张狰狞累了还知道要歇一歇的脸,像是看到了个活的冷笑话,呵了一声问:“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卫明淮和沈翠珠已经在成为被告的那一刻被带走调查了,卫凌了解过他们的诈骗金额,自然知道等待他们的结果是什么。


    至于卫泽秋,她是找人盯着防止她离开Z市,但是躲到这里来,实在是太离谱了。


    韩助理那边没有来说过,应该是中间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卫泽秋的实时轨迹没有被完全掌握。


    是想来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一套?


    行吧,就算是这样,她仍是好奇卫泽秋到底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看她的打扮很有种把这里当自己家窝起来的意思。


    尤其身上这套睡衣,怎么看都不像“执行任务”前该有的装备,倒是躺在地上的那把水果刀过于随意了。


    脑子非常不灵光的卫泽秋没能感受到卫凌的无语,毫无意外又理解错了意思,缓过气继续拼命嚷嚷:“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你房子多了不起分我一套住住怎么了!”


    “啊!从我身上滚下去!快滚!”


    卫凌不为所动:“你这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知道的吧?”


    卫泽秋:“……”


    卫凌看着她空白的表情差点又笑出声来:“真好奇,以你这样的智商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难道真靠傻人有傻福吗?”


    卫泽秋:“你全家的!你才傻!别以为我不懂法!你爸妈的东西我本来就有继承权!我分走一点怎么了!那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卫凌被她的嘶吼吵得脑袋疼,听见身后敞开的门外传来电梯上行靠近的声音,手上的力道稍稍送了点,但也仅仅有一点点,卫泽秋仍然无法自由活动。


    电梯门打开,脚步声随之响起,稍微有些累的卫凌松开地上的人起身前,好意提醒:“我现在放开你,不过我要警告你不要借机作妖,不要妄想真的能把我怎么样,不然我真的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卫泽秋昂着头用眼底看着卫凌,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盯着她慢慢放开自己的胳膊和腿从自己身上离开,深吸一口气,猛地拧身伸手摸向靠墙的黑色雨伞架。


    “都说了让你不要乱打主意。”卫凌叹息一声,身子往旁边退开,赶来的两位保镖正好进门一边一个,将摸匕首的人钉在原地。


    卫凌提出架子里那把没有扣起的长柄黑伞,倒出里面的那把泛着冷光的长匕首,诧异地看着卫泽秋:“行啊,真想让我死呢?”


    啧啧,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卫凌对卫泽秋非常失望,想想她那不同寻常的脑回路又觉得能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


    确实是她这样没脑子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罢了。


    “报警吧,该怎么办怎么办。”


    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加完班想为明天的节日准备准备,结果孟若珊和卫泽秋这两天愣是不让她消停。


    ——卫凌有种心神俱疲的感觉。


    她懒洋洋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任由两位保镖在她的眼前忙活,直到屋子里只余下她和其中一位保镖。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灯似乎都少了很多。


    卫凌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得不得了,心里却早已发了好几场的海啸。


    有些问题不是不去想就能消失不见的,冷处理不是解决办法,也根本处理不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孟若珊今晚说的那些胡像尖刺一样,不用多刻意地去触碰,只是挨到听到就不可控制地刺入她的皮肉,顺着血管,一根一根扎进她的心里,拔都拔不完。


    要怎么办呢,自曝吗?可是这种事情说了能有人信吗?


    可是不说的话,万一真的被遣返了……原主要是拥有她这段时间的记忆,也同样喜欢着容容,那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容容不会难受。


    但要是原主不喜欢容容呢?


    卫凌感觉自己的脑袋和心脏一起揪着发疼。


    光是想想她都要受不了了,真的经历的话,回去了的她怕不是要患上传说中的相思病而死吧。


    煎饼似的瘫在沙发上的人蜷缩成果子,难受得浑身颤抖泪水涟涟。


    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这预防针是不是不打不行了。


    卫凌脑子里像有一台无人驾驶的压路机,轰轰震动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从沙发上惊醒的她脸色看起来异常难看憔悴,某种程度上甚至不如直接熬上一整夜。


    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勉强清醒的卫总第一时间叫家政上门做清洁,为求打扫彻底和快速,她按照房间数叫的人。


    人多力量大,从家政进门到离开总共用时没有四十分钟,一点都不耽误花店老板上门布置。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卫凌拿出那枚钻戒,心里又期待又害怕。


    其实,她不该在这个时候给容容戒指的,可是不给的话她又担心以后会都没有机会。


    卫凌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像极了以前网络上盛传的那个选择题本题:爱一个人到底是结果重要还是过程重要。


    以前看到这种题,她连瞄完完整的题目点开评论区的兴趣都没有,现在恨不得……好吧,没用的,看再多的参考答案都是没用的。


    不真的面临这一刻,说什么听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这么想着捏了捏手中的戒托,垂头将脸埋起来,给自己预留下三十分钟的调整时间。


    容容昨晚睡得非常好,今天起了个大早,精神异常饱满。


    她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难得主动连线那位快被她搞自闭的系统:“知道卫泽秋现在什么情况吗?”


    【……你见不了的情况。】


    容容:“这辈子都见不了了?为什么?她干嘛了?”


    【抱歉,本系统无权实时监测,只能为您提供相关数据。】


    容容:“?”


    不是,昨晚才跟她说卫泽秋出事呢,怎么查看详情点不开了?


    这是什么原因?别说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给收的哦,她不信那套的。


    【……】


    【爱心值已达95,还差5可以进行兑换,请加油尽快解锁。】


    容容还在争取:“我现在一丁点想死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想长命百岁好好活着,剩下的几点真的不能靠我的意念涨出来吗?”


    【…………】


    “那好吧,知道了。”容容十分失望,转念想到今天将会是美好的一天,啪唧断掉和系统的连线,心情轻松愉快地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化妆,最后吃早点。


    吃过早饭,她掏出自己给卫凌准备的礼物,又耐心等了会儿。


    十分钟过去,卫凌没有发来消息。


    二十分钟过去,卫凌没有发来消息。


    一个小时过去,卫凌依然没有发来消息。


    容容难过地看向时间,发现刚刚过九点。


    哦——她今天实在是起得太早了,不怪卫凌,怪不着卫凌。


    善解人意地想着,容容坐立不安地在客厅走了三十多个来回,到底没忍住主动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然而不等她成功呼叫卫凌,一个陌生号码先霸占了屏幕。


    本地的陌生号码?谁?反正不能是卫泽秋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接通电话,刚喂一声,手机里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有时间吗?你家楼下的咖啡厅见一面吧,我们聊一聊。”


    容容蹙眉回忆这道声音,想起那张直勾勾盯着卫凌的脸,好心情被破坏了:“你是孟若珊?”


    “是我,十分钟后见,我等你。”


    电话挂断,容容莫名其妙地看着通话记录上面跳出的最新记录,不太明白孟若珊和要自己聊什么。


    她的指尖划过屏幕上卫凌的名字,心中一晃,好像得到了答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不能是为卫凌来的吧?她也喜欢卫凌。


    卫凌那样优秀的女人是会让很多人喜欢的,唉,没办法,女朋友太优秀了就是会有这样的烦恼。


    正好打发打发时间吧。


    容容碎掉的心情一点点往回拼,发白的脸也一点点恢复血色。


    见见就见见,谈谈就谈谈。她有三个保镖她怕什么!


    如约出现在小区外的咖啡厅,容容不卑不亢地坐到孟若珊对面:“不知道孟总想和我聊什么?”


    孟若珊看着对面那不管怎么笑都带着甜意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做回应:“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兜圈子了。”


    容容挑眉看着她,心想曾只在电视看过的名场面要在眼前上演了吗?真的吗!好激动好忐忑!我等等得怎么拒绝她才能既打消她的念头又显示出我的厉害呢?


    接着,就听见孟若珊比预想得更直接地开口了:“你和卫凌分手吧,你们不合适。”


    容容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又听见孟若珊说:“左右你也是为了利用她,现在你的目的应该达到了,卫泽秋那个废物也蹦跶不起来了,你可以彻底重新开始了,既然这样,以后不要再去找卫凌。”


    “你们,好聚好散,这样也体面。”


    话音落下,被孟若珊的发言惊得浑身一震的容容,忽然生存于一种眩晕感,好像一脚踩空落尽了沼泽泥潭,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出不来。


    孟若珊对容容的反应相当满意,仅止于皮面的笑意深进眼底:“我知道你的事情,你能重新开始,按理说你最该感谢的应该是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话已至此,容容脑子和耳朵嗡嗡作响,吵得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聋了,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完全听不见。


    孟若珊:“不要自欺欺人,容小姐,你难道已经忘了你最开始看到卫凌时自己最真实的心声了吗?”


    容容骤然抬眼瞪着她:“你听见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听见了?”


    孟若珊笑而不语。


    “每段感情的开始都有原由,有人为品格,有人为才气,有人为容貌,也有人为财力,我为卫凌的什么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在意你说的什么。”容容语气从未有过的冷漠。


    孟若珊问:“所以呢?”


    容容收回视线,准备起身走人:“我和卫凌的事情你管不着,话不投机,闻名不如不见。”


    孟若珊靠在椅背上看她:“真的不分手吗?”


    容容头也不回地走了。孟若珊怎么知道的都好,她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回到小区门口,容容感觉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和疯狂上涌的火气没能得到丝毫缓解,她停下脚步站在路牙石上,眼睛快速眨动几下,又转身走向最近的超市去买了瓶冰水。


    可刚拧开喝了一口,她就蹲下身子全吐到了草坪里。


    第94章


    今天的天气不错,清晨时飘过一阵毛毛雨,这会儿晴了太阳也并不多么晒人。


    容容蹲在地上,看着绿色草叶上挂着的水珠,却突然感觉从脸皮开始发燥发烫。


    她不愿意这么快去回想,可控制不住自己慌乱的脑袋和心脏——孟若珊是知道的?


    重生这种事情光是听着就非常离谱了,怎么会有人相信甚至了解呢?


    而且就算了解,那姓孟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的?


    容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忍着烧心和反胃的感觉,用握着冰水的那只手掌心贴在眼睛和脸颊使劲按了按,心里忍不住飘出一个猜测。


    孟家的发展和她前世所见也有很大的不同,既然有重生改命这种事情,孟若珊会不会和她一样?


    她们都是重生回来的?


    世界上的有那么多的人,已知存在专业的重生系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幸运儿”的,孟若珊非常有可能是她的“同伴”。


    她们有着相似的经历。


    可是她不是死在姓孟的后头的吗?


    容容感觉自己的脑子非常乱,乱得像是一锅浓稠的粥,根本转不动。


    ……呕,算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今早吃的早点非得全吐出来不可。


    回家,回家,有什么事情先回家再说。


    勉强平复下翻涌的心绪,容容撑着膝盖站起身,快走两步把只喝了一口的冰水扔进小区门口的垃圾桶内,深吸一口气快步跨过门禁往家跑。


    卫凌开着车拐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巧看见她匆匆跑过的侧影。


    嗯?这个时间点容容下来干嘛?卫凌心中疑惑,正准备拿手机给容容打电话,余光看着阿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往小区大门走,毫不犹豫地拍了下车喇叭。


    阿厌猛地回头看过来,容容一脚油门追过去停下,降下车窗问:“干嘛呢?”


    阿厌拿下嘴里的烟夹在耳后,老实巴交地说:“刚刚容小姐到前面的咖啡厅见朋友,我跟出来看一眼,她刚回去,那两位同事在里面跟着,我正要跟进去。”


    “见朋友?见什么朋友?”卫凌问。


    阿厌摇头:“不清楚,容小姐刚才没说,也不让我进去,只让我等在门口,本来我是想进去看看的,没来得及容小姐就出来了。”


    卫凌给容容安排保镖是用来保护她,不是用来监视她的,之前特意交代过阿厌要尊重容容的意见,听到他这么说并不意外。


    “行,你进去吧,我过去看看。”卫凌说着升起车窗,等阿厌走过车头,一脚油门开向早餐厅北面的那家咖啡厅。


    咖啡厅靠进拐角的位置,现在客人不算多,卫凌停下车子时透过玻璃往里扫了眼,看见窗前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在看书,心里想着有应该不会是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然而刚关上车门,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车影,再看过去那车已经驶离原地从右前方的小口子拐上了大路。


    没看见车牌,可车的侧面怎么那么像昨晚拦在自己车头前的那辆商务?


    卫凌心里咯噔一声,容容见的是孟若珊?那个死姓孟的和容容说什么了?


    她快步走进咖啡厅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两个正在看书的小姑娘,立即走向正在擦桌子的那位店员,和她确认刚坐在这里的人是不是有一个披散长发浓妆艳抹的女人。


    不等店员回答,卫凌的鼻子又先一步确认了答案。


    空气中是有孟若珊身上惯用的香水味。


    她真的和容容见面了!


    她会和容容说什么?以她的那张嘴,她会怎么说自己?卫凌简直不敢细想。


    才缓缓关上的感应门又无声打开,脸色比进来时更难看的人大步上车,原地调转方向开进小区大门,径直来到容容家楼下。


    阿厌刚走到车前拉开车门,人还没坐进去呢被尖锐的刹车声叫回头,满脸茫然地看着不远处坐在车里对自己招手的卫总。


    “?”什么情况?阿厌走回车前,刚点燃的烟又不得已掐灭了,“卫总?”


    卫凌打开车门下来,站在他对面问:“把刚刚容容出来后的反应仔仔细细给我描述一遍。”


    阿厌脸上的茫然瞬间瓦解,表情认真回忆容小姐从咖啡厅出来时脸上的神情和行为,细致地把容容喝完水后吐了,蹲在路边的具体时长都报了出来。


    卫凌的脸彻底黑了下去:“你说容容喝完水后就吐了?吐完蹲了足足两分钟,起来后第一时间扔了那瓶水?之后呢?”


    “之后就回来了啊。”阿厌不明所以,但知无不言。


    卫凌想起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抿了抿唇角,盯着脚边的地面看了会儿,摆摆手,转身走向门禁。


    不管怎样,还是得见到了人再说,大过节的,她不能浪费时间再去找孟若珊了。


    搭电梯上楼,卫凌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的,站到容容的家门口时,手甚至有点紧张得发颤。


    孟若珊会和容容说什么呢,说她是假卫凌,还是穿越者,又或是玩弄人感情的混蛋?


    前面那两个过去离奇,容容肯定不会信的,最后一种,容容应该能感觉到自己的认真……应该能的吧?


    总之,都不是什么容易让人信服的。不怕。


    卫凌吐出一口气,打开密码锁进门,紧张得跳得过于快的心脏在这一刻反而慢下来了。


    最坏能坏到哪里去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进客厅,卫凌看着呆呆坐在沙发上的容容,心里又紧又疼,面上和往常一样,带着笑意坐过去。


    “在想什么呢?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容容听到卫凌的声音猛然回神,侧身对上卫凌的眼睛像是被吓到了般抖了一下,脸上满是错愕。


    卫凌没想到她走神走得这么厉害,忙捏了捏她的耳朵,又温柔且急切地顺了几下她的头发:“摸摸毛吓不着,吓不着昂,乖,没事没事,是我。”


    容容被她的紧张和哄小孩的样子逗笑:“没事,我没事儿,你刚到?”


    卫凌打量她的眉眼,觉得她不大开心,但对自己的态度也没什么明显的改变,悬起来的心不上不下地飘在那儿。


    “今天没有安排吧?跟我走?”


    容容接过她手里的小盒子,一边拆一边问:“跟你去哪儿?”


    “跟我去浪迹天涯。”卫凌说着把空盒子收进腿边的纸袋里,把小叉子递给她,“愿不愿意?”


    容容接过叉子尝了一口,香甜的奶油在嘴里划开,占了一点点的果酱,有很淡很淡的酸味,她垂着眼点头。


    卫凌:“真愿意跟我浪迹天涯?”


    容容:“有什么不愿意?反正有你陪着,我哪儿不敢去?”


    卫凌笑了笑,搭在她头发上的手忍不住又顺了一把:“你说的啊,说话要算数,先吃,吃完就带你走。”


    容容看着那块连手掌一半大都没有的甜品,三两口吃完,把纸盘和叉子一放:“走吧,出发!”


    卫凌拉着她就走,没等走出客厅,手里陡然一空。


    容容说:“你等我一下,我回趟卧室。”


    卫凌点头答应,目送她离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心底闪过落寞和忐忑。


    好在,这股情绪没能持续太久,背着包出来的容容主动握回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并肩出门。


    回到精心布置好的房子楼下,容容看了眼陌生的小区,被不远处抱着花说话的小情侣吸引了目光,再看向从出现到目前为止只给了自己一小块甜品的卫凌时,眼神中多了不少的埋怨。


    没看到那对小情侣的卫凌:“?”


    容容撇了撇嘴,往她的身后示意:“今天七夕哦,你没什么表示吗?”


    卫凌回头看见那束不算小但实在算不上大的花,诚实地摇摇头:“暂时没有。”


    自从确定恋爱起,平均一天一束花的容容盯着卫凌的脸看了会儿,忽然笑了:“那待会儿有?”


    卫凌一本正经地说:“是的,没错,我亲爱的聪明的容容女士。”


    容容听到最后两个字,眉头轻轻扬起,同样一根正经地挽上伸到跟前的手臂说:“好的卫总。”


    两人憋笑转身上楼,一个强装淡定,一个强装不好奇。


    然后就在出电梯门的那一刻,先后破功。


    容容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外是精心布置的鲜花走道,忍不住尖叫一声捂住嘴,震惊地看向身旁侧身按住开门键的卫凌。


    水亮的眼睛里顷刻间漫上红色和雾气。


    卫凌做了个请的手势,催促她走出去,弯着的双眼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起了水雾。


    由浅色玫瑰花组成的鲜花长廊直通房门,卫凌紧跟在容容身侧,看她一直捂着嘴不说话,及时地伸手打开房门,让那束由五百二十朵黑魔术玫瑰组成的大花束出现在容容的视线里。


    “送给你的,节日快乐。”


    容容再次尖叫出声,侧身抱住卫凌后双手不断收紧:“呜呜呜凌凌你怎么这么好!我真的要爱死你了!”


    卫凌也不由得收紧手臂,颤着声回应:“我也是。”


    容容闻着卫凌颈侧的淡淡香味,咬着下唇蹭开她的头发,张开口轻轻含住她的肩膀用牙尖慢慢地磨着。


    卫凌愣住:“容容?”


    容容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咬你一口,可真咬吧,又有点舍不得。”


    卫凌:“……”


    “卫凌,你怕疼吗?”容容勾着卫凌的脖子问。


    卫凌脸颊泛红,别开脸不去看容容:“还好,不怕。”


    容容怔了怔,低头偷笑,笑完再次含住已经被她的牙齿磨红的位置:“那我轻轻咬一小口。”


    第95章


    说是一小口,可牙齿真的挨到皮肤开始发力的那一刻,容容却忍不住加大了力气,疼得抱住的人猛地倒吸凉气,也疼得她自己泪眼汪汪。


    卫凌红着眼睛将怀里的人紧紧勒住,出口的声音隐约颤抖:“你咬得我好疼。”


    “对不起。”容容透过泪水看着那两排清晰的牙印,脸紧紧埋在卫凌的锁骨前,“对不起,卫凌,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卫凌蹭着她的长发,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安抚:“没关系,也不是很疼,别哭,你哭我也想哭。”


    容容应声,勉强擦干净眼角的泪,挤出的笑脸却仍带着泪光。


    她双手捧着卫凌的脸克制地先亲了一下,又用力地亲了一下。


    卫凌任由她摆弄,耐心地等着她的情绪过去后,牵着她绕过那束热烈的玫瑰,继续沿着房内的鲜花通道坐到被芬得拉和粉爱神簇拥的沙发上坐下。


    容容看着满屋子的鲜花,忽然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实在是太小气了,本就有些红的脸瞬间更红更热了。


    卫凌说:“中午想吃什么?要不要点菜?厨房里有大厨在备菜。”


    啊?家里还有其他人的啊?容容傻了,她本来以为这里只有她和卫凌来着。


    卫凌被容容呆愣的表情萌到,用手背试了下她脸上的温度:“有一点点烫,是害羞了?”


    容容震惊地捂住脸,看向卫凌:“……”不是,红就红,你怎么直接说出来了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卫凌:“?”看不懂,为什么脸更红,眼神也好像变凶了?


    容容低下头,把脸彻底蒙住,低声说:“听你的,我不挑食,今天不挑。”


    “好,那我做主了啊。”卫凌说着起身往厨房去了。


    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请来的大厨负责的只有中午这一顿,有些食材是为晚上准备的,她得进去说一声。


    容容目送卫凌离开,蜷缩双腿坐在沙发上,嘴角像是被风摇荡的秋千,一会向上翘起一会向下撇着,脑子里乱得像是有狂风卷过。


    她和卫凌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闹过矛盾,也不敢想象会因为什么事情闹矛盾。


    可自从今天见过孟若珊开始,容容就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这很有可能会成为一颗随时会被踩炸的地雷。


    她是可以不在乎,不去想,但卫凌呢?


    卫凌会不会在意这个?卫凌会怎么想?


    卫凌对自己这么好,如果她知道自己最开始的有意接近并不纯粹,她会不会就此离开?


    容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笼子给扣住了,表面什么没有,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限制,非常不自在。


    尤其是在面对卫凌时,她的心好虚。


    容容用力按了按眼睛,站起身沿着鲜花让出的走道去找卫凌,结果竟然在那一地的奶油杯玫瑰的指引下走到了卫生间。


    容容:“……”算了,来都来了,洗把脸吧。


    看着镜子里红着眼睛和红着脸的自己,容容有些庆幸今天没有搞太浓的妆,眼皮上的细闪稍微有点移位,嗯?好像更好看了。


    ……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容容趴在水龙头上一动不动,丧气地盯着池子里的水痕出神。


    卫凌从厨房回来后没看到容容,奇怪地张望了一圈,到阳台前的鲜花瀑布那儿看了眼,猛然意识到人可能去卫生间了,嘴角含笑往回走。


    这套房子面积和容容的那套相比要小上很多,看着显大的主要原因是房间少,空间布局特意设计过。


    所以卫生间距离客厅并不算远,正因为不远,加上它是半墙设计,如果在洗手台前干点什么就很容易被听见。


    鲜花太多,阻碍了容容的判断,她小心翼翼走了很久就真的以为很远了,趴着想着不由得就念叨出了声。


    “姓孟的怎么那么烦人呢,烦死了,唉……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吃饱了撑的吧,唉,咋不把她撑死。”


    姓孟的?眼看只剩下一个拐角就要出现在洗手台的镜子里的卫凌脚步一顿,僵在原地。


    孟若珊真的和容容说了?


    说到什么程度了?


    孟若珊那个人的嘴最擅长故弄玄虚,她是怎么颠倒黑白的?


    卫凌按着心口靠在一边的墙上,不敢再往前走,也不敢转身走人。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却有一种清晰的痛感,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


    容容对着水龙头兀自撒气,直起腰的第一时间打开开关洗手擦脸,确认妆没哭花,只有唇膏快吃完了又补了些。


    呼,别说,这个洗手台装得蛮好看的,等以后她和卫凌有新家的话,也得装个这样的。


    调整好心情,容容转身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刚过拐角看到了卫凌正笑着往自己走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随之绽开灿烂的笑:“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开饭啊。”


    “很快。”卫凌应着,牵着她的手回到客厅。


    两人倚靠在一起坐着,指尖纠缠,安静了几分钟后,容容陡然张开五指攥住卫凌的食指问:“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嗯?我还有礼物的?”卫凌诧异地看着容容,脸上的惊喜纯粹得像个听说有糖吃的小孩。


    “……”容容瞥她,“你这是什么话,过节当然有礼物啊。谁规定只能你送我了?我不能送你吗?”


    卫凌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算了,这不是重点。”容容重新靠回去,小声说,“不过我准备的没有你准备的这么……精心。”


    卫凌有些茫然,心想我准备的礼物还没拿出来呢,但嘴上很乖巧地承诺着:“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哪怕只是一个粗暴的法式湿吻。”


    说着敞开怀抱闭上眼睛,一副准备好了尽管来的样子。


    容容:“……”


    容容拍了她一下,侧身从带来的包里抽出其中相对较小的那个藏蓝色的绒布盒子:“这是我给你挑的,看看喜不喜欢。”


    卫凌接过盒子打开,深色的垫布里是一对有手指长的钻石耳线,她摘下来撩起头发往耳垂上比划:“好看吗?”


    “好看,我帮你换上。”容容笑着去摘卫凌耳朵上那两个小小的蓝宝石耳钉。


    换好耳线,卫凌掏出手机当镜子看了又看,看得身旁的容容心满意足。


    卫凌想起自己随身装着的那枚戒指,犹豫了一下,没有拿出来。


    容容和靠着卫凌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合照,侧过身偷偷欣赏,觉得卫凌的侧脸线条实在是太优秀了,忍不住发到朋友圈小晒了一波。


    卫凌收到查看提醒,第一个点赞评论偷图。


    很快,下面的队伍就刷起来了,最激动的当属在家卧床休息的江思然。


    卫凌没回复她,放下手机靠在容容身旁对着正前方的鲜花发呆。


    容容挑着回复两条,也放下手机和卫凌一起发呆,心里的恐惧和担忧随着安静的气氛渐渐消退了一些。


    “凌凌,你说——”长久的沉默后,自我感觉想得差不多的容容主动开了个话头,然而不给她一鼓作气说完的机会,已经准备好午餐的大厨从厨房出来了。


    “卫总,午餐准备好了。”说着,中年女人解开身上的围裙,准备下班。


    卫凌点点头起身:“辛苦了。”


    送走大厨,卫凌转身问容容:“我说什么?”


    容容愣住:“你说什么?你说辛苦了啊。”


    卫凌:“……”


    “我说你刚刚叫我凌凌,你说,什么?你想跟我说什么?”卫凌失笑,在容容水嫩的唇边亲了一口。


    容容回过神,反应过来卫凌在问刚才她胀满现在又瘪下去的勇气,笑了笑,垂着睫毛回吻在卫凌下唇:“没什么,先吃饭。”


    卫凌疑惑地看着她,明显不信,体贴地没有追问。


    起身去餐厅吃饭,容容没想到餐桌上也搭了鲜花瀑布,圆桌中心点着长短不一的蜡烛,笑得又扑过去亲了卫凌一大口。


    “你这是要把家里塞满鲜花啊。”


    卫凌不置可否,帮容容拉开椅子,再坐到她的旁边:“今天我们就不出去了吧,晚上我给你露一手。”


    “好啊。”容容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下午两人在沙发上闻着花香睡了一觉,又看了一部电影,黄昏的霞光从阳台的窗户投进来时,卫凌掐点起身去煎牛排。


    她的厨艺和专业的大厨没法比,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好食材的身上。


    严格遵守赵姨的嘱咐,卫凌脑门都快冒汗了才勉强做好晚餐,耐心摆好盘乍一看,满唬人的。


    容容站在一边鼓掌捧场:“好厉害,闻着超香的,肯定很好吃!”


    卫凌摘下围裙眯眼笑:“喝一点?”


    “喝!”容容欢呼。


    卫凌转身挂好围裙,拿来两只大号高脚杯摆到桌面上,再回头搬来一整箱的甜酒。


    容容:“……要喝这么多吗?”


    卫凌:“没有,想喝多少喝多好。”能多喝最好,有些话不借酒精的力,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而为了能让这份力发挥作用,中途她甚至借着倒水的功夫偷偷去倒了一杯高度数的白酒灌下去。


    窗外的天早已黑透,桌子上的几根蜡烛仅能照亮桌子上的餐盘,卫凌摸到鲜花下的遥控器打开上方的吊灯。


    容容喝得有些多,灯光亮起时恍惚了一阵,适应是灯亮了,慢慢靠倒在桌子边,从裤子口袋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推到卫凌面前。


    “这是第二件礼物,但是在打开它之前,凌凌,请你先听我说几句话。”


    卫凌摸向身旁椅子上的手停住。


    容容眼中映着蜡烛的火光,表情看起来不太开心,“凌凌,你介意爱情里掺有杂质吗?”


    卫凌按在椅子上的手收了回来。


    容容双手交扣垫着下巴说:“如果有人告诉你,我当初接近你除了贪恋你的美色觊觎你的身体,还带有某种不算好的目的,你会生我的气吗?”


    卫凌的呼吸一紧,感觉容容的问题好像化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容容看出她的表情变化,失落地收回目光,盯着身前空了的酒杯说:“对不起,我、我爱你,卫凌,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都不知道你在我眼里有多特别。”


    卫凌侧身将又哭了的泪人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我知道的,我也很爱你,容容,别哭,乖——”


    “要是有一天你觉得我不爱你了,那肯定是因为我死了。”被遣返了再也回不来的那种。


    哭声戛然而止,容容惊讶抬头:“你胡说什么,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呸呸呸,我们一定长命百岁。”


    卫凌看着她,被迫跟着呸了三声以后笑着说:“不管你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目的,只要你爱我是真的,我都不会生你的气。”


    勉强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又不是十七八岁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该抓重点的时候,旁支末节都可忽略不计。


    “真的吗?”容容问。


    “真的。”卫凌点头,“那能说说你说的不好的目的是什么吗?”


    容容用卫凌的衣服当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结结巴巴地说:“也没有什么,就是想睡你,后来知道你是卫泽秋的堂姐,就更想睡了。”


    把心里话说出来,容容感觉自己绷了一天的心瞬间舒坦了——是嘛,原本她的心里路线图就是这样的,卫泽秋的那一笔,仔细想想根本是半路插足,孟若珊说得根本不对,她太想当然太自以为是了!


    哼!她想睡到卫凌才是最终目的。姓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的为人!


    听完真心话的卫凌:“……”这算哪门子不好的目的?这么铺垫完自己的坦白局该怎么接?


    不是,真的要接吗?接之前,她是不是该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被遣返?


    混沌了一天的脑袋被酒精唤醒,卫凌看着手心上多出来的酒红色方盒,顺着容容的手打开,灯光下一对钻石戒指闪闪发亮。  !!!容容这是想干嘛?难不成继表白之后还想抢先一步求婚?!


    那可不成!


    卫凌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小方盒子盖上,腾出右手往旁边塞在桌子下的椅子上一捞,拿出另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盒子出来塞给容容。


    容容:“?”撞款了?不能吧?有那么巧吗?


    卫凌示意:“先看看我给你准备。”


    容容听话打开,脸上的茫然刹那间被惊喜覆盖,转而弥漫上一股郁闷。


    卫凌:“?”


    容容撇着嘴说:“你不能这样,你老这么压我一头,我会自卑的!”


    卫凌愣住,想起容容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场景,脸皮倏然变色:“那今晚让你站着,好不好?”


    第96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容容麻木地看着卫凌,一抹眼泪转向另一边,不想说话了。


    卫凌:“……”能推到酒的头上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拿出那枚钻戒,卫凌牵过容容的手给她戴上,再拿出那两枚对戒,一枚戴到自己的中指上,另一枚戴到容容另一只手的中指上。


    容容看着两只手上的戒指,眼前全是虚影,想说点什么又都看不清楚,不仅如此,舌头也感觉累得很,好像被酒麻透了。


    烦躁的一天冷却得太快,原来也是会有落差的啊。


    靠在椅背上,容容恹恹地眨动又热又沉的眼皮,有种真的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放松。


    和卫凌这个人形灯泡待在一起实在是太踏实、太舒服、太惬意了。


    嗯……没有卫凌她肯定是会活不下去的吧。


    带着这份自觉,容容发沉的脑袋往卫凌的肩头掉,眼睛勉强睁大想要一个保证:“卫凌,你会离开我吗?”


    卫凌垂眸对上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将要轻松的神经再次绷直。


    她不敢正面回答,只能将她搂得更紧些,像哄孩子似的引导着分散着她的注意力:“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离开你呢?”


    容容往她的颈窝里靠去,眼睛酸涩地眨动着,睫毛轻蹭着卫凌的皮肤:“不知道。”


    世人都说真心异变,她没有相关经历,却也看过一些,并不真心觉得会有那一天,只是想到可能会有,就想要个确切的答案来舒缓自己不合时宜的焦虑和担忧。


    孟若珊的横插一脚,到底是给她带了些慌张的。


    “你会吗?”容容闭了闭眼睛,心里酸酸涨涨的,好像被柔软的猫脚踩中,舒服且令人紧张,生怕下一秒肉垫深处会伸出尖锐的利爪刮伤她。


    偏偏又不忍驱赶。


    她太渴望这样的甜蜜可以永久有效了,可尚存的理智又让她明白这极有可能是奢望。


    人的痛苦确实来源于欲望和意志。


    二次追问后的沉默没有终止,以为不会得到答案的容容抿紧嘴角,用发烫的脸颊轻轻蹭着另一具发热的身体。


    “没关系,不想回答的话……”


    “不会。”卫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我不会。”


    容容听到卫凌把那个“我”字咬得极重,像是真的在和自己承诺,嗯嗯两声用鼻尖使劲顶了两下卫凌精颈侧在跳动的位置。


    卫凌被她蹭得发痒,挺着脖子蹭回去,痒得笑出声来:“其实在卧室,还有一份礼物。”


    “是什么?”醉意越来越浓的容容声音已经甜得发粘。


    卫凌半抱着她起身:“走,我带你去看看。”


    容容半挂在卫凌身上,走得摇摇晃晃,连带着卫凌都有些不稳。


    这套房子是由五室改成的三室,衣帽间和书房都被压缩过,卧室的空间最大。


    卫凌原先打的主意就是留在这里过夜,所以在床尾的空地上准备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礼盒。


    礼盒内的东西种类不一,有香水有围巾,有护手霜也有满满两盒薄厚长短不一的袜子,甚至还有一些近期韩助理推荐的小零食,总之是她能想到的小东西都有。


    容容的视线早就不清晰了,看到那一堆系着蝴蝶结的盒子,以为是装饰,松开卫凌后径直扑到床上叠着的两套睡裙边。


    睡裙的款式非常有情趣,摸起来滑溜溜凉丝丝,看得容容模糊的眼睛都直了。


    卫凌无奈地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看着容容惊喜地抖开一条问自己:“哇哇哇!这也太惊喜了吧!你这么用心难道真就不怕我反攻吗?哼哼哼,卫总,你太狂了,小心骄傲使你翻船!”


    卫凌很无辜:“我没有骄傲,也没有狂,我是对你的体力有自信而已。”


    “?……”容容软趴趴倒在了床上。


    先天优势,后天想要超越,需要付出的努力过于难捱,有自知之明的人先选择放弃。


    卫凌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容容,笑得腰都弯了,快步扑过去将人圈禁在原地,“不是说今晚要站着的么?怎么这么快就躺好了?”


    “扶本宫起来。”容容陡然睁开双眼,双手勾住卫凌的脖子,“大王,请发力。”


    卫凌跪在床上,双手抱住容容的后腰将人强行抱起来,转身就往浴室里带。


    智能花洒流下的热水不烫不冷刚刚好。


    卫凌扶着容容站稳,呼着草莓味的香甜热气含住通红发烫的耳轮,声音轻柔魅惑:“自己能站稳吗?”


    短短六个字,吓得容容一把抱紧身前的人,慌张摇头:“不行,站不稳,我站不稳。”


    卫凌牵着她的手抓住墙上的置物架,再抬起她的一条踩到不知道什么出现在浴室的矮凳上。


    容容:“!!!”


    “这样呢?”卫凌问着,收回来的手已经扣住容容的后颈推向自己。


    容容:“……”卫总的手段总是让她眼前一亮再一亮,身子一颤再一颤。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今天的她甚至不用等第二次,人都原地化水,捞不起来了。


    噫,反攻无望,来日方长!


    卫凌抱住连走路都觉得累的人回到床上,像摆弄布娃娃似的给不着寸缕的醉美人穿好那件穿了比不穿更诱人的睡裙。


    “你真的一点都不累吗?”容容软哒哒瘫在床上,眨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卫凌侧躺着点头:“再来一次好不好。”


    “你弄死我吧。”容容放弃抵抗,成大字状摆好。


    卫凌扑哧笑出声,抱住她一起颤抖,直笑到上不来气:“好了,知道你困,睡吧,不闹你了,来,再亲一个。”


    ……


    次日清晨,起来去卫生间的容容半眯着眼睛走过床尾,不小心踢倒一个礼物盒,下意识去看床上的卫凌。


    卫凌昨晚等容容睡着后又熬了一会儿才睡着,细小的声响没吵到她,依然睡得安稳。


    容容紧张得醒了大半,也不着急回床上了,蹲在地毯上捡起盒子晃了又晃,越晃越不觉得那只是装饰。


    她翻转盒身,发现侧面都印了容字,那一刻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干脆盘腿坐下开始扯上面的系带。


    粉色系带散落,盒子敞开,容容疑惑地拿出里面的透明罐子,凑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竟然是草莓软糖?


    哟……她看向床上的卫凌,又拿起另一个小盒子打开,这次的透明罐子里装的是一颗颗金色的——也有可能就是金子的小草莓。


    再换下一个,水果味的护手霜。


    ……新款香水、口红、眼影盘、装饰大于实用性的小包包、镶钻的发卡、水晶草莓头绳,还有两条一看就是情侣款的薄围巾。


    容容拆得有些累,靠在床尾上盯着卫凌的脚,吸吸鼻子顺着爬上去,扑到卫凌身上把人抱住。


    卫凌睡得迷迷糊糊被人突然扑住,艰难地睁开眼抱住钻进怀里的人,侧身抬腿将人控制住,低声警告:“不要妄想睡醒了就能造反哈。”


    差点感动得哭出来的容容哈哈大笑,四肢并用开始扭动挣扎,卫凌嘴角含笑地收回腿,等她笑够了再重新贴上去:“太早了,再睡一会儿,乖,睡醒带你去吃好吃的。”


    容容哦了一声,转身换了个姿势觉得少点什么,又转回来抱住卫凌,用下巴又蹭又顶的和卫凌硬磨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姿势入睡。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像是说好了般先后醒来。


    卫凌看见床尾的盒子被拆过了,茫然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容容。


    后者嘿嘿笑:“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拆的?”


    卫凌摇头,容容愣住:“不是?”怎么?她们之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的吗?


    卫凌笑:“我是想问你喜不喜欢?”


    “哦,这样啊。”容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你问得哪一个吧?”


    卫凌愣住:“……”真有不喜欢的?


    容容伸手刮了下卫凌的鼻尖,翻身下床:“是不是傻哦,逗你玩的,每一样我都非常喜欢!非常!非常!尤其是你。”


    卫凌翻身赶到床尾把人拦住:“抓到了,不过我可没说我有把自己送给你哦。”


    容容丝毫不怂,仰着脸伸手点在昨天咬过的位置:“是吗,反正我都盖过印签过名了,你不归我,我看你敢给谁。”


    卫凌没想到那一口还有这个作用,愣神的瞬间身前的人跑了。


    她茫然地转身跟上去,委屈巴巴地透过镜子看顺头发戴发箍的人。


    容容不解:“?”这可怜兮兮的眼神是闹哪样?


    卫凌说:“我没有在你身上盖章。”


    容容惊悚转身瞪着她:“你想咬我?”


    卫凌坏笑着靠上去:“吸一口也行?”


    容容:“吸?”


    卫凌扯掉她肩膀上的吊带,拉开胸前碍事的布料,在靠进心脏的位置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


    容容看着卫凌的发顶,腹部阵阵发紧发热,腿险些软得站不直。


    “……流氓!”


    卫凌毫不在乎:“这个位置好,除了我别人看不见。”


    容容:“……”


    从家里出来,卫凌牵着容容走过鲜花通道,搭电梯下楼。


    容容勾勾卫凌的手指问:“这些花怎么办?”


    “会有人来收拾的,你想多看看吗?花店的老板说下面放了花泉,可以坚持好些天,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卫凌握紧容容的手指,侧身观察她的表情,“行,那我们再多住两天。”


    容容抿了抿嘴角,心底的开心明显有些藏不住,干脆不压了。


    吃过早餐,卫凌送容容去上早就排好的摄影课,因为只有一个小时,她干脆守在楼下没走。


    阿厌和两外两辆车的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卫凌不担心有安全问题,大咧咧地躺在车上给韩笑笑打电话。


    韩笑笑是没有周末的超级助理,接到电话听老板问新敌人的情况,犹豫了足足五秒钟的时间说:“卫总,是这样的,孟若珊昨晚在水天东路的海月楼吃过饭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卫凌从放倒的椅子上坐起来。


    韩助理说:“被人带走了。”


    “谁?”卫凌问。


    韩助理:“抱歉卫总,我不能确定。”


    “……”卫凌沉默地咀嚼着韩助理给出的答案,重新躺回去。


    和韩助理合作这么久,能让她用不能这么直接的字眼,卫凌很难不怀疑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以及,能让她用这两个字的人。


    琢磨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卫凌挂上电话,枕着手臂望着天窗外的蓝天和白云。


    会是她们吗?如果是的话,那韩助理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她们不让她说?


    这倒是有那么一点可能的。


    卫凌想着重新调整椅背高度,点开通讯录翻找联系人。


    江家别墅,一楼客厅。


    戚毓兰和戴虹面对面坐着,脸上的表情是不同程度的凝重。


    “那个……虹虹啊,咱就是说,慧珠的那个丫头就是有没有可能,是疯的?”戚毓兰紧张地看着好友,“你听她说话神神叨叨的,这里会不会坏掉了?”


    戴虹看着戚毓兰戳着自己的脑袋,眉头紧皱:“我倒是不在乎她是不是有病,我是担心她想害凌凌。”


    “那这很难说,你看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吧,这人是个祸害,不能不防。”戚毓兰一想起那张傲得只会拿鼻孔看人的脸,脑瓜子就疼。


    戴虹叹气:“孟德胜那一家子被搞成这样,说实话挺解气的。”可她把这种疯劲对准自家孩子,这可不行。


    江思然这次是脑震荡,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她还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即将过门的媳妇,这要是都成了她的目标……后悔都来不及。


    正发愁,斜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愁眉不展的戴虹和戚毓兰同时探头看向屏幕,看见是卫凌的来电,两人对视一眼,戴虹探身拾起手机接听。


    “喂,凌凌啊,什么事儿?”


    卫凌打电话前并没有想到要怎么迂回试探,听到熟悉的声音,习惯性先叫了声妈,然后自然而然问了句:“您干嘛呢?在家没呀?”


    戴虹语气自然:“在你戚姨家呢,我们在商量中午吃什么,你和容容昨天过得还开心啊?中午有没有安排?”


    “没呢,正想问您有没有时间,我带容容回去吃饭?”卫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心里的小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可无论怎么打,都算不出戴虹会不会愿意和自己透露姓孟的事儿。


    孟若珊那个人,不,现在应该说是翁遥了。


    翁遥这个人,别的人不知道,她是了解的——实打实是一只没底线的臭老鼠。


    和她这样的东西结了怨,不能让她真的怕了的话,以后必然没完没了。


    而这世上,偏偏没有什么能让她怕的,以前她还挺怕翁梁栋,后来翁梁栋被她间接害死后,啧……想起翁遥那个人的前生,卫凌就脑瓜子疼。


    第97章


    翁遥和孟若珊的确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但是她们的相似之处几乎全部集中在了生身父亲这个角色上,除此之外她们的身份和立场,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的。


    孟若珊是孟德胜原配唯一的孩子,在正常情况下,她本该是唯一正统的继承人。


    而翁遥则不是,她是翁梁栋当年出轨和情人有的私生女,别说继承了,要不是翁梁栋把她藏得好,能不能活到长大都是个问题。


    翁梁栋的原配可和孟德胜的原配不一样,她杀伐果断,在和翁梁栋结婚之前就是朵名声在外的霸王花。


    婚后更是没少收拾那些对姓翁的投怀送抱的女人,且她这个人嚣张得很,所有历史战绩都保存得非常好,网络上一查就有,从不遮掩避讳。


    大抵也是因为她的这股坦荡和蔑视,激发了翁梁栋某一方面的执着,愣是费尽心思给自己生了个翁姓的孩子。


    只是可惜,他的那点心思只能存在于原配无暇注意的角落。


    所以翁遥和她生母的曝光,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翁梁栋的能力,护不住她们太久,结局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


    翁遥的生母是人人喊打的情妇,她是所有婚生子的歧视对象,这是必然结果。


    或许是有苦衷的,或许是无辜的。


    如果后来的翁遥没有给生母复仇,用尽一切手段不计代价的杀了翁梁栋原配以及她的两个孩子的话。


    翁遥曾经问过卫凌,是不是她装一辈子的小白花,她们就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卫凌当时沉默地看着她,微蹙的眉毛都舒展了——原来翁遥从来都没想明白她们不是一路人。


    可是她是明白的,在那一天她发现翁遥的演技和心计有多么可怕之后,她们之间就不可能再是并肩的关系了。


    宁缺毋滥是卫凌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她宁愿一个朋友都没有,也不愿意留一个会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的人在身边。


    这不是什么需要特意说明的事情,稍微对她有那么一点了解都该知道的。


    偏偏说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姐妹,并朝夕相处了一年半的翁遥不清楚。


    卫凌觉得这已经够能说明问题了,成年后的再相遇,除了重蹈覆辙更让人厌恶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眨了眨被太阳晒得发涩的眼睛,卫凌听见戴虹在手机里说让她中午直接带容容到戚姨的家里来,想着正好可以看看江思然在家修养的状态,她欣然答应。


    江思然的状态非常不错,昨天在床上躺腻了,想要出去被拒后愣是气愤地在床上跳了半天。


    后来看到朋友圈里一个接一个地炫耀礼物和恋人,气得她又跳了半天。


    要不是家里的人多,盯得实在太紧,她恨不得跳窗逃跑。


    所以当得知卫凌和容容要来家里吃午饭,激动得她立即换了身能见人的家居服,连蹦带跳地跑到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等。


    戚毓兰对此表示:“你看,我就说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吧,她现在看上去简直像个智障。”


    江思然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亲妈:“智障?谁???”


    戴虹笑着调和:“你别老这么说她,她随谁你不知道吗?你年轻时什么样儿都忘了?”


    戚毓兰:“……”有这么个姊妹,也是她的福气,还能当着孩子的面打起来咋地?都是自找的,忍着吧。


    容容下课后听说中午要去江思然家吃饭,惊讶得拉着卫凌一起去买了好多礼物。


    卫凌提得手累:“不用这么见外的,买的太多了。”


    “礼多人不怪嘛,你先前说阿姨喜欢吃的糕点叫什么的来着,我们再去买点?”容容说着接走一半的礼盒拎着。


    卫凌打开车门把东西放进去,再拉开副驾的车门等容容坐进去:“好,她家的杏仁酥味道不错,正好带你尝尝。”


    买过点心,容容坐在车上尝了一块,惊喜地举起手机拍照:“这个味道我妈肯定也很喜欢!”


    卫凌上次去容家见父母的时候也有准备,但上次买的套盒里没有这个味道的,听见容容这么说,她立即回去多拿了几盒。


    容容趴在车窗上叫她:“你怎么这么急性子啊,回头有时间再来买也不晚的。”


    卫凌挥挥手示意她坐好,心想人都在店门口了,等什么下次,就现在就今天就下午不好么。


    再说了,今天过完,明天她又得回公司拉磨,让谁等都不能让未来丈母娘等啊。


    容容记着先前容瑾纹问自己的事情,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盒子,想着该怎么开口和卫凌提,毕竟双方家长见面这种事,事到如今肯定也不只是见个面,再单纯吃顿饭那么简单了。


    不过仔细想想,她对那个场面还是蛮期待的。


    卫凌提着东西回来,看到容容正傻笑着吃杏仁酥,看了眼时间柔声提醒:“少吃点,江思然家的阿姨做饭也超好吃的哦。”


    “哦?是吗?”容容闻声盖上盒子,看到卫凌笑也跟着笑起来,“你笑话我。”


    卫凌摇头,可笑声根本止不住,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清着嗓子坐直。


    江思然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得脖子都酸了,总算把卫凌和容容盼来了,扭着脖子站起来表示欢迎:“你俩提这么多东西干嘛?来替小薇提亲啊?”


    卫凌:“……”


    容容失笑:“她是叫我一声学姐,可提亲这么大的事情真轮不到我替。”


    江思然顿感无趣,挥挥手坐下:“跟你俩说不到一块去。”


    卫凌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戴虹和戚毓兰,边拉着容容坐下边问:“戚姨和我妈呢?出去了?”


    “没有,在楼上呢,不知道俩人在密谋什么,整整一上午了,老阴阳怪气地嫌弃我。”江思然想起亲妈那黑着脸的样子就头大,直挺挺地靠在沙发软垫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应该快下来了吧,没啥事的话你等等,有事的话你自己上去找。”


    卫凌眼皮一挑,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眼,笑了笑没说话。


    容容接过阿姨送来的茶水,点头致谢,放下温热的杯子后问江思然:“你感觉怎么样了?有头晕恶心的症状吗?”


    “……”江思然撇着嘴开始放纵自己的身子往下滑,“上次来你也是这么问的,说真的,我真的真的很健康,没有你们想的那些毛病。”


    容容:“例行关心嘛。”


    江思然:“…………”


    卫凌余光瞥见那只求救的手,侧身把即将掉下沙发的人捞起来,然后随着脚步声转头看向斜后方的楼梯。


    正在下楼的两人也一眼看见客厅沙发上多出来的俩人,说好似的笑着加快脚步下楼。


    戴虹和戚毓兰现在对于容容相当上心,绕到沙发前坐下时直接把卫凌晾在一旁。


    江思然顺势搭着卫凌的肩膀咬耳朵:“哎,昨天挺会来事的啊,怎么样?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卫凌看了眼被夹在中间却半点不慌的容容,踏实地接住江思然的调笑:“超开心的,你呢?怎么样?我听说小薇昨天去做新娘跟妆了,你晚上有没有偷溜出去找她?”


    江思然:“……”你行,就没见过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卫凌微笑:“说话啊,好好的发什么呆?”


    江思然侧身抱胸黑脸:“走开,不想跟你说话了。”


    “是吗?”卫凌双手搭在膝盖上,“既然这样,那我转转去。”


    江思然一把将人控制住:“你想抛弃我去哪儿?”


    卫凌看向容容的方向:“带容容去参观参观你家的宠物房。”


    江思然:“……哥屋恩。”


    卫凌点点头扫掉她的手,果真去强行拉走容容。


    戴虹试图阻拦:“你这孩子,我们娘仨聊得好好的呢,干嘛呀你?”


    卫凌说:“容容可喜欢小动物,我带她去看看那窝新猫崽仔,有缘分的跟戚姨讨一个。”


    戚毓兰立即跟着起身:“容容也喜欢小动物?那可真巧,走走走,阿姨带你去看。”


    容容上次来的匆忙,名义上又是看望江思然的,传说中的一些小猫小狗都没能见到,今天过来的路上听见卫凌说,遗憾得不得了。


    好在她这个遗憾可以随时弥补。


    戚毓兰每次说起自己养的那屋子小可爱,人就兴奋得不行,拉着容容说:“阿姨养的这些,不敢说是全Z市品相最好的,那也是性格最好的,你要有喜欢的大胆发言,合适的话阿姨送你。”


    卫凌看着容容被戚姨带走,余光扫过目无表情瞪着自己挺尸的江思然,跟着戴虹走向通往前院荷花池的窗户。


    戴虹算着距离差不多了,回头看了眼客厅,压低声音问卫凌:“跟妈说实话,这段时间,姓孟的有没有欺负过你?”


    以为自己会是主动方的卫凌:“嗯?”


    戴虹说:“前天晚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个姓孟的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去找过你麻烦?”


    卫凌想起自己多了俩她给安排的保镖,乖巧地答道:“不算是欺负吧。”


    “真的?”戴虹看起来不是很放心,“既然能说不算是欺负,那就是找过你了。”


    卫凌沉默地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粉嫩荷花瓣儿。


    戴虹深吸一口气,转身正对着卫凌:“别嫌妈啰嗦,那个人你以后少见,能不见的话是最好,她的脑子不正常的。”


    卫凌心里的问号无比丝滑地变成了叹号,她可以肯定,孟若珊此刻仍在戴虹的手里。


    不是戚毓兰,是完完全全地在戴虹的手里。


    她想了想,没有答应。


    戴虹:“?”


    卫凌说:“妈,跟您直说吧,我想见她一面,您看能不能安排?”


    第98章


    戴虹单手搭在窗前的实木柜面上,眼中映着不远处花瓣飘落池面的全过程,嘴角慢慢翘起一个欣慰中搀着感慨的弧度。


    卫凌大气不敢出,藏在裤子口袋里的那只手捏得死紧,拇指和食指仿若分了家结了仇,各自抖狠犯倔,在指腹上留下两三个深浅不同的月牙印。


    两人的情绪随着沉默放大再回缩。


    再一次目光相触时,戴虹的高兴已经占据主位,她侧过身倚在柜子上看向女儿的眼中满是欣赏:“不愧是我戴虹的女儿。”


    卫凌冷汗都要下来了,硬着头皮假笑。


    戴虹拍拍她的肩膀问:“你想什么时候见?下午?”


    卫凌老实巴交地摇摇头:“晚上吧,下午我要去趟容容家。”


    “去容容家是大事,不过你晚上能有空吗?”戴虹不大相信,昨天的七夕女儿怎么过的,她在朋友圈里已经见识到一点了,说实话,她不认为现在的年轻人能比她们当初更有自制力。


    “……”卫凌迟疑地点点头,“那就下午吧。”


    戴虹又问:“下午去容容家干嘛?是去商量和我们见面的事情吗?”


    卫凌:“……”


    戴虹一脸严肃地提醒:“这第一次见面,得我们请客,知道不?想娶人家女儿咱们态度得端正。”


    卫凌连连点头,戴虹满意地拽着她的胳膊顺着落地窗往里走:“这窝崽子有只是你戚姨的心头好,我上次要都没舍得给我,咱们去看看她对容容是不是真大方,不给的话咱娘仨硬抢。”


    “不能吧?戚姨是担心你不会养吧。”卫凌陪笑,跟着往前走。


    戴虹摆手:“她是担心悦悦,不过我觉得她就是小气舍不得。”


    容容看之前真没有想要拐一只回去养的意思,等真的隔着玻璃看到那一只只奶萌奶萌的小可爱后,心都快化了。


    戚毓兰一看她那眼神,还有什么不懂的?


    当即大方热情地表示:“喜欢吗?喜欢哪只我帮你拿出来。”


    “不不不,我看看就好了,我没养过宠物,没有经验。”容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走过玻璃窗要去开门的戚姨。


    卫凌和戴虹从另一侧绕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容容余光发现卫凌过来,立刻投去求救的目光。


    卫凌茫然地走上前帮忙拉住戚姨:“干嘛呢这是?”


    戴虹在一旁笑:“不能是容容看中了哪只,你戚姨不舍得给吧?”


    戚毓兰愤怒回头,瞪着戴虹:“瞎说八道什么呢?我这是强送都没……哦,容容你不想要啊?”


    容容心里是想的,只是太突然了,加上没有相关经验有点发虚,听到戚姨这么说连忙摇头,双手紧紧抓着卫凌。


    戴虹侧身搭过戚毓兰的肩膀,“是你太热情把人吓着了,以后再说嘛,现在她俩还没结婚,也没住到一起,那么小的奶猫,容容一个人怎么养?”


    “你说对不对,凌凌?”


    卫凌接腔:“对,等以后我们一起养。”


    戚毓兰看见容容红了脸,难得也有些脸红:“是,没错,等以后你们一起养,时间差不多了,走走走,准备吃饭去。”


    戴虹拉着戚毓兰走在前面,卫凌和容容并肩走在后面。


    “确实好可爱的。”容容凑在卫凌耳边小声嘀咕。


    卫凌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胖猫在阳光下正对着爬架上坠下的红色毛绒草莓发呆。


    “好,等以后我们就养这只。”


    江思然趴在沙发上了无生趣地转手机,看到四人回来,丧了吧唧地摇摇手:“可以开饭了吗?我的宝贝们。”


    “你的宝贝们?赶紧把你的小宝贝哄来家吧。”戚毓兰赏她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往餐厅去了。


    戴虹哭笑不得抬手示意:“快去洗手吃饭。”


    江家做饭的阿姨和卫家的不属于一个派系,调味的技巧和偏好不同,所以同一道菜的滋味也不相同,但都很好吃。


    容容破例添了一次饭,看得卫凌也多吃半碗。


    吃过饭,在家躺得要发霉的江思然,试图跟着卫凌和容容后面偷偷溜走,被眼疾手快的管家一把揪回来。


    戚毓兰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人家小两口去走娘家,你干嘛?有你什么事儿?”


    “我跟着去认认门嘛!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江思然昂着头坐在地毯上不服气地嚷嚷着,“再说了,我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不能趁机软禁我,我会被你逼抑郁的!”


    “少跟我拽这些,我跟你说江思然,谁抑郁你都不可能抑郁。”戚毓兰冷哼。


    江思然:“……”


    戚毓兰瞪了她一眼,盘腿坐在戴虹身边:“这些年真是把你惯坏了,安全意识低得赶不上小学生,看着我就来气,到现在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就这样还敢说出去,干嘛?让你出去送人头吗?你什么时候能赶得上凌凌一半,我现在也不至于要强行把你关在家里!”


    江思然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原地。


    戴虹不认同地在旁边打圆场,给江思然找补:“毓兰,你不要这么说,思然是善良心眼好,你不放心多给她安排俩人跟着嘛,小孩子要用鼓励式教育,不能这么嫌弃,到底是你自己生的。”


    “我都恨不得给她塞回去,冬瓜一样,蠢得气人。”戚毓兰越说越生气。


    戴虹只得给江思然使眼色,让她回楼上躲着去。


    等江思然走了,戚毓兰撇着嘴叹气:“老是这么不长记性,我都一把年纪了,操不完的心。”


    戴虹安慰她:“孟若珊那样的整个Z市也找不出几个,思然也是很机灵的,以后咱们看紧一点,没事的。”


    “是找不出几个,可有一个就要命啊。”戚毓兰揉了揉眼眶,一想起江思然茫然呆愣的样子,心累得像揣了好几公斤的秤砣,压得她喘不过气。


    戴虹熟练地给她拍背,看了眼时间说:“行了,回头再跟你说,我得出去一趟。”


    戚毓兰:“干嘛去?”


    戴虹抿了抿唇角:“凌凌说想去见见姓孟的,我去提前安排一下。”


    戚毓兰猛地抬起头:“凌凌要去见……她知道了?”


    戴虹点头,戚毓兰更气了:“你看看,你看看。”


    戴虹无奈地看着她:“孩子有时候太过敏锐,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儿,思然那孩子真挺好的,她要真的和凌凌似的,你怕不是得更头疼,唉,我走了。”


    从江家离开,卫凌从镜子里看见车子后排堆着的礼物,想着自己多少还是得买点,又挽着容容去买了两盒水果。


    容容看着其中一盒半都是自己爱吃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卫凌说:“等会到了我坐坐就得走,临时有点事,你在家多陪陪阿姨,等我忙完就回来,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吃完晚饭再走。”


    容容笑止住,侧着身子看她:“那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卫凌匆匆看她一眼,容容说:“我爸他这几天一直念叨着有时间想跟你聊聊,我想着既然去了,要不干脆听听他想聊什么。”


    “叔叔想和我聊聊?”卫凌有些意外,转念想到容达那边最近好像没什么消息,隐约猜到点什么。


    容容想了想说:“我估摸他可能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你自己判断,不行的千万不要勉强。”


    卫凌知道容容应该是和自己想得差不多,笑着点头答应:“行,那我尽量早些回来。”


    车子在容容爸妈家楼下停稳,卫凌轻车熟路地接过物业管家送来的小推车,装好东西跟着容容上楼,问候过容容的妈妈后,又急匆匆下楼赶去戴虹发来的地址。


    孟若珊没有被控制在什么乌漆嘛黑的废旧仓库或即将坍塌的老房子里。


    这一点让卫凌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又明白过来了——戴虹是体面人,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折腾孟若珊,控制的目的达到了,其余的应该都没放在眼里。


    嗯,是她暂时达不到的格局。


    感慨结束,卫凌墨镜后的眼睛扫向会所二楼的门头,摔上车门独自一人走上台阶,走过鞠躬问好的门童,走进被白手套拦住厅门的电梯。


    会所是戴虹个人名下的,卫凌在这里的地位仅此老板,员工见了她的态度和见到戴虹没有任何区别。


    被引到会所顶层的套房,卫凌看着坐在沙发前等自己的戴虹,心想我伟大的戴总,就算您不虐待俘虏,那倒也不用这么优待吧!


    孟若珊那个精神病她不配啊!


    接着,她就看到戴虹过来摘掉她的墨镜说:“人没在这层,在楼下,走,我领你过去。”


    卫凌:“……”激动早了。


    走到孟若珊所在的房间外,卫凌拦住想跟她一起进去的戴虹戴总:“妈,您别进去了,我和她单独谈谈。”


    “单聊?就你俩?”戴虹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那不行,她万一弄伤了你怎么办?”


    卫凌:“您能保护我?”


    戴虹指着两旁的员工:“他们能啊。”


    卫凌试探道:“那您挑两个人跟我一起,您回楼上等我?”


    戴虹想了想,从两旁的队伍里各点出一个:“你俩保护好小卫总。”


    “谢谢戴总。”卫凌笑着目送戴总离开,侧身使了个眼色,等新保镖开门后第一个走进去。


    这一间包房不比楼上,但面积也很可以了,要不是用隔断做的分区,没有加装卧室,五星级酒店的总套也没法相提并论。


    卫凌穿过就餐区和小会客厅,停在躺着人的长沙发跟前。


    因孟若珊的着装颜色和沙发颜色太相近,第一眼她险些没看出来上面有个人。


    不光她,躺着的那位在看清她的刹那也不由得愣了:“哟,你来了啊。”


    第99章


    听见她的声音,卫凌才发现孟若珊的双手是绑着的,不过绑得松松垮垮看起来很不走心的样子。


    她有点不明白这样的绑法有什么意义,既不影响吃饭也不影响上厕所,除了换衣服几乎不耽误事儿。


    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样最好,不用让人伺候,也不担心她能做出什么伤脸皮的事情来。


    让她真正感到意外的是,孟若珊对此的态度,看起来竟然毫不在乎。


    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怎么对待,这倒是蛮符合翁遥的精神状态的。


    天天嚷嚷着未来多美好,生活多美妙,实际上身上的阴郁浓烈得,根本让人分不清死活。


    卫凌怀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能是死是活都没有什么区别。


    也正是这股子要死不活的状态,才致使她活得无所顾忌。


    敛去眼底和心底的复杂,卫凌坐到厚重的矮桌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和缓慢爬坐起来的孟若珊无声地对视着。


    “你不是不愿意见到我的么?怎么又愿意来了?”


    孟若珊原本的嗓音和翁遥的很不同,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卫凌竟觉得她今天的声音听起来和记忆中的很相似。


    “是怕我受不住你妈的威胁,把什么都说了?还是怕我什么都不说,会交代在你妈的手里?”


    “卫凌,你对我的命是不是还是在乎的?”


    “当初……”


    卫凌看她突然红了眼睛,略感诧异地扫了眼她搭在膝盖上的双手问:“当初什么?”


    “当初翁遥死的时候,你一个人躲在家里喝了整整两瓶红酒,哭了大半个晚上,你其实是舍不得她的对吧?”孟若珊的眼睛亮起光,脖子使劲往前伸着,看上去对于卫凌的回答充满期待。


    卫凌对于她的偏执早已无话可说,可听到她说出那晚的事情,心里突突跳了两下,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将她重新拽回地面站稳。


    原来她都看到了?是以灵魂漂浮的形态看见的吗?


    对面的人却被她的表情变化刺痛,失声尖叫:“你笑什么!你笑什么!我哪句说错了吗?那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别想否认!”


    “是,你说得没错,我也没想否认。”卫凌坦诚地呼出一口气压了她好几天的浊气,语气和神情明显轻松,“所以呢?能说明什么呢?”


    孟若珊看了眼远处站着两位保镖,音量回归正常:“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心里有我。”语气非常笃定。


    卫凌:“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和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又不一样,你能杀人不眨眼,我能为陌生人的离世落泪,这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毕竟相识一场,你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化为尘土,我感怀感慨感喟有什么不应该?”


    孟若珊脸上的表情在卫凌话音落下的瞬间清空。


    卫凌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当初我就跟你说的,可你偏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坚信能和我做什么一辈子的好朋友,可结果呢?事实呢?”


    “你的偏执已经让你看不清现实,比如现在,你都不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翁遥,你真觉得以前不行,是因为环境的问题吗?”


    被戳得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没有了的翁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的那一套究竟还想对我用多久?”卫凌问,“你之所以把我拉到这里来,是因为你根本就回不去了吧?”


    翁遥睫毛轻颤,光影下的半张脸白得发青:“我回不回去和你会不会回去,好像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现在该想的难道不应该是要不要和你的女朋友继续发展下去吗?”


    卫凌起身走到光影斑驳的百叶窗下,背着光看向矮桌上那盆鲜艳的朱顶红,“当然有。”


    “如果根本不存在我会不会回去这个问题,我和容容之间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那你觉得它存不存在呢?”翁遥眯着眼看着站在光里的人。


    卫凌笑而不语,一双眼睛如鹰紧盯猎物一般锁着藏在孟若珊躯壳下的翁遥:“你可能忘了一件事,也可能是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卫泽秋抢系统失败了。”


    翁遥脸色骤变:“系统在你那儿?”


    卫凌走近几步:“你猜。”


    翁遥故作镇定:“就算在你那又能怎么样?你是被我拽进来的,系统没有权限决定你的去留。”


    卫凌心念电转,凑近那张仰着的脸低声说:“是吗?可是我的系统也检索过,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属于我,你还有能力再拽一个人来么?”


    “不行的话,强制遣返,这里的卫凌只会死掉。”


    “死掉而已。”那不过是最差的结局,她归还天上掉的馅饼,但也是最好的结局,她不用担心另一个卫凌会对容容不好。


    翁遥上眼皮不受控制地快速颤抖,声音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你不担心她一直在?”


    这个她用得太突兀,卫凌却听懂了,她说的是原主。


    卫凌重新站直身子,余光里一片信息闪烁,那是翁遥/孟若珊的实时数据记录。


    竞争显化在眼下的作用,就等同于透视眼和测谎仪。


    “你就不担心在你被遣返的瞬间她及时归位?”翁遥脸侧的心率显示,她激动得有点慌。


    卫凌盯着那串数字,内心一片平静,是这几天来都没有过的平静:“你不了解我,以至于你以为我也不了解你。”


    “你不是说过么,你的为人准则是斩草要除根,宁错杀不放过……也怪我想起来得太晚。”


    “怎么?你自己忘记了?”


    翁遥过百的心率瞬间跌回八十以下,心凉如水。


    卫凌微扬的嘴角也稳稳下落,藏在身后攥紧的手陡然放松——这一趟来对了,她赌赢了。


    翁遥这个死性不改的,果然是在诈她。


    “为什么你愿意理解全世界的人,就是不愿意理解我?”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呆愣着的翁遥终于再次出声,语气里全是不甘。


    一如曾经。


    卫凌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里是深深的疲惫:“你误会了,我没有理解全世界,我也不配理解全世界,我一直在做和唯一能做的,只有尊重。”


    餐厅位置的窗户没有遮挡,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打在卫凌的肩头,她想了想,转过身看向站在沙发前的人:“而你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卫凌!”翁遥跌坐回沙发上,被重重的摔门声震得浑身一颤,继而低头对着娇艳的朱顶红喷出一口满是锈味的鲜血。


    站在走廊外,卫凌迟疑地侧过身面向跟着自己出来的两位保镖:“听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见。”


    卫凌不信,但想着隔得那么远,加上该放低的字眼都放低了,要是真瞒不住的话,就这么招了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至少良心上踏实了。


    带着这颗累到摆烂的心靠在电梯里,卫凌准备先上去和戴虹打个招呼,然后找个没人的太阳充足的地方好好补充一下能量,再回去找容容。


    可真的出现在戴虹面前时,她突然很想抱一下这个给自己当了一个多月妈的女人。


    实际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戴虹正在看电视剧,被女儿突然的亲近吓了一跳,忙摘下耳机顺着她的后背:“怎么了这是?是不是那个姓孟的疯丫头惹你不高兴了?别难受,妈回头帮你收拾她去。”


    卫凌摇头,意识到戴虹看不见,放开她的同时笑着说:“没有,就是觉得有你这样的妈妈真好。”


    “哦哟,我还以为这辈子只能从悦悦和思然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呢,你个小没良心的终于知道说好话哄哄我啦?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哈。”戴虹说着伸手戳了下卫凌的额头,垂下眼睛去关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


    卫凌注意到戴虹开始回避自己的视线,心里一紧又一松:“嗯,那我回去找容容了啊。”


    戴虹应声:“好,去吧,时间定下来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卫凌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了停,最终也没回头,侧身出门下楼离开了。


    只余下戴虹对着关上的房门抹了抹眼睛,抬手点在重新戴好的耳机上:“花盆里的东西毁掉,孟若珊送到韩院长的医院去,金楼那边的事情放手去做,认真点仔细点,给思然的东西必须干净。”


    离开会所,卫凌随便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停车,趴在方向盘上像条上岸的鱼儿似的一动不动。


    今天的上衣颜色很浅,不吸热,可耐不住太阳大,没两分钟就晒得她后背滚烫。


    卫凌难受地直起身子,重新发动车子往前面的甜品店方向开,开始思考待会给容容和容容她妈带点什么。


    然而不知不觉她的心思就歪到“戴虹都听见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上了,根本不受控制。


    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她也是……够折腾自己的。


    一点想象中的释然都没有!


    眼见距离目的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车子再一次停下,卫凌纠结地趴在方向盘上,一双眼睛透过空隙看着干净修长的双手。


    不能这样心绪不宁的,死也做个明白鬼。


    对!做个明白鬼!


    卫凌捞起手机解锁,准备打电话给戴虹,通讯录还没翻开呢,一条短消息先跳上了屏幕。


    发信人是戴虹。


    卫凌点击屏幕的手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发红的眼睛眨动,一颗晶莹的泪珠抢先坠落屏幕,将那条短消息扩成全屏。


    第100章


    你和悦悦永远都是妈妈在这世上最爱的女儿。妈妈希望你开心,健康,除此之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排,记住孩子,是所有的事情。等你和容容的事情定下来,你们一起出去玩几天,工作的事情不用担心,妈妈和爸爸对你承诺过的,不管什么方面,不管什么问题,我们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妈妈和爸爸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多寻常而陌生的字眼,卫凌有些恍惚,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能看到并拥有。


    方向盘被泪水打湿,卫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终于平定好心情,她眼睛上容容亲自为她扫的眼影都擦干净了。


    说是脱妆了问题应该不大的吧?


    卫凌一边想着,一边从储物箱里找出备用的定妆粉和眼影盘,扫完粉后再用mini刷头取了最浅的两个颜色重新扫了扫。


    容容的心思细腻,不补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未必会深究,担心绝对免不了。


    卫凌想起容容皱眉的样子就难受,还是要遮一遮,藏一藏。


    确定看起来不像是哭过,被摘到一边的墨镜重新架回到高挺的鼻梁,车子再次移动停在目的地。


    卫凌进去先挑了些容容爱吃的,又掏出手机和容容开视频,在她的指点下买了另外两款没尝过的。


    回到容容家正好是下午茶时间,卫凌把精心包装好的甜品亲自拆开摆好,看得容容妈感慨万千,一个劲给坐着等吃啥也不干的女儿使眼色。


    容容哪里看不懂亲妈的意思,主要是她一往前凑就被卫凌给按住,一伸手就被卫凌给拦住,想帮忙都找不到缝隙下手,最后只能乖巧等吃的。


    容杰在书房里待了许久,听见卫凌回来,忍不住开门出来在客厅转了一圈,张了张嘴想叫人,见老婆和人家聊得正欢,又不声不响地回去了。


    不小心瞅见这一幕的容容怔了怔,猜到老容同志怕是等着急了,低头捂住脸偷笑,笑完去扯卫凌的袖子。


    容瑾纹刚刚就注意到了,只是想试试她那个在家里总是容易腼腆的孩子爸的反应,见女儿主动挑破笑着补了一句:“哎呀,卫凌呐,阿姨刚刚光顾着跟你说话都搞忘了,你叔叔在书房里等你呢,说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想和你探讨,容容去,你带卫凌过去。”


    容容拉着卫凌起身,绕过会客厅和餐厅,再穿过厨房外的走廊,敲响书房的大门。


    “请进。”容杰的声音从提前留出的门缝传出。


    容容忍笑推开门领着卫凌进去:“爸,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卫凌来,过来坐,容容你去帮我们泡杯茶。”容杰说着点了点旁边的茶桌,又指向书房门,其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


    容容心领神会,和卫凌交换了一个眼神,端着还有不少水的水壶出去了。


    卫凌:“……”虽然知道叔叔这是想单聊,但也没必要这么……嗯,其实挺可爱的,有种和外面的严肃极不相符的反差萌。


    容容抱着水壶出去后,直奔沙发上一边吃甜品喝红茶一边看综艺的容瑾纹而去。


    容瑾纹见女儿带着东西跑过来,提前做了个“停”的手势,接着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


    容容放下水壶,盘腿坐在旁边,抱着抱枕侧着身子看向她白得发光且外貌和年龄极其不符的妈妈,容女士。


    容女士看也不看女儿一眼,慢吞吞地喝了口茶说:“是不是想问你爸爸到底想和卫凌说什么?”


    “妈妈圣明!”容容立即接过茶杯放回去。


    容女士微微一笑,倚靠在身旁的扶手上,正面对着她说:“你爸打算把容达给你当嫁妆。”


    “嗯?!”容容此刻的状态像极了一只发现目标的猪鼻蛇,挺直的脖子上顶着一张茫然得有点可爱的脸。


    容女士拍拍她的头:“是的没错,当然也不是一下子全给了,今天只是一个……嗯,让我想想怎么说,算是、算是试探吧。”


    “不卖了?”容容被拍缩了脖子,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容瑾纹转头继续看综艺,跟着哈哈笑了两声后又说:“毕竟是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要是能找个让他放心的继承人,怎么不比卖了好?再说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给你们呗。”


    容容有点惆怅:“卫凌已经很忙了,再加一个容达,以后你不怕她就和工作过了?”


    容瑾纹竖起食指,边展示她新做的美甲边摇了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卫凌其实早就在关注容达的事儿了,前几天还给容达拉了生意,甚至高价接了那几个惯和你爸作对的老东西的股权,她有心帮扶容达,你爸不过是顺水推舟。”


    容容愣愣地看着茶几上开得正好的金鱼草,久久没有回神。


    “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容瑾纹伸手拉住容容的手,轻轻搓动,“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卫凌大概率是会拒绝的,就算答应了也不会直接接受,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你们私下里沟通。”


    容容靠倒在沙发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能遇见卫凌真好啊,前世要是……算了算了,现在能遇到也不晚。”


    不能太贪心,也不能回头,卫凌说的,要往前看,现在就很好,非常好。


    卫凌在容杰的书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表情异常严肃,却不想刚走过拐角就被突然冲过来的容容抱了个满怀。


    “容容?”卫凌双手抱紧跳到自己身上不下来的容容,左腿微弯,前脚掌支地,为了稳住彼此额头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容容看出她的吃力,赶忙下来站好:“哈哈哈哈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怎么样?要惩罚我吗?”


    卫凌怔了怔:“惩罚你?”


    容容点头:“没错,比如让我为你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卫凌好笑地用手捂住容容那张开始胡言乱语的嘴巴,飞快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确定容叔叔没有跟在后面出来,立即把人抵在墙上大亲特亲。


    被堵住嘴巴,连舌头都无法自由伸展的容容呜呜挣扎。


    愣是等到呼吸都不顺畅,卫凌才放开她。


    容容:“……我要说我刚刚不是这个意思,你信吗?”


    卫凌:“……我要说刚刚就是对你的惩罚,可以吗?”


    容容:“……”


    想出门被强行退回书房的容杰,蹙眉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感慨万千地看着远处的高楼,脑海里浮现出三十年前自己在岳父母家时愣头愣脑的模样。


    得亏容容喜欢的是个女孩啊,要是个臭小子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非得戴上自己珍藏了二十来年的拳击手套,让他认识认识岳父的武力值有多惊人不可。


    当妈的容瑾纹心态相比容杰,那可稳得太多了,她藏在会客厅的隔断后偷偷拍了一张两人相拥的照片,悠哉游哉回到客厅,将照片分享给自己的好妹妹,继而按住手机屏幕开始介绍:“小妹啊,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卫凌,你看看是不是女友力爆棚?哎我跟你说啊,就冲姐姐这么优秀,那妹妹铁定差不了,你放宽心,等过几天我们和卫家见面吃饭,你也一起过来亲眼看看……”


    当晚吃过饭,约定好两家见面的时间,卫凌带着容容回了摆满鲜花的房子。


    楼道里的鲜花单看还不错,但对比屋子里的,大抵是晒了太阳的缘故,明显不如屋内的鲜艳挺拔。


    卫凌注意到容容眼里的惋惜,牵着她的手坐到客厅的沙发前,“你坐着等我一下,有东西落在车里了,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嗯?有东西落了?包和手机不是都拿了吗?”容容茫然地看着被放在沙发另一头的东西,没发现卫凌有什么东西没拿啊。


    卫凌两手托着她的脸转回来:“有的,在后备箱里,你等我,很快回来。”


    容容想要点头,看见卫凌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及时地撅起嘴接住卫凌的唇,发出啵的一声。


    从楼上下来,卫凌打开后备箱,先拉过来一个小盒子检查了一下,又把大盒子拽过来。


    阿厌远远看见这一幕,及时开门下车冲过来:“卫总,要帮忙么?”


    卫凌正好把箱子抱出来,闻言对着敞开的后备箱扬了扬下巴:“帮我把门关上。”


    准备接箱子的阿厌:“……好的卫总。”


    卫凌一个人抱着箱子回到楼上,进门后把东西放在玄关隔断柜的下面,两只手捂着小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去了客厅。


    容容正在捧着手机回复微信消息,听见卫凌回来果断放下手机看着像自己走来的人:“该不会是又偷偷给我准备了礼物吧?”


    卫凌脸上的笑容眨眼消失,变成精心准备的惊喜被提前戳破的失落,表情夸张地跪倒在容容跟前的地毯上:“啊?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容容扑过去把她往上捞,拽了两下发现根本拽不动,咬着牙说:“一点点明显吧,我的天,我怎么拽不动你。”


    卫凌单膝跪在地毯上,半趴在容容膝前蹭了蹭被扯歪的领口:“拽不动我,也不能拽我衣服呀,还没到就寝时间呢。”


    容容双颊通红。


    “好了,说正事。”卫凌把两只手举到容容胸前,“你猜猜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容容:“是什么?”


    卫凌又往前送了送:“你猜呀。”


    “猜对了有奖励吗?”容容问。


    卫凌无比认真地点头:“有,猜中了就给你。”


    “猜不中呢?”


    “猜不中也给你。”卫凌说着盖在上面的右手虎口前张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容容惊讶地看着卫凌:“金子?”


    “恭喜你,猜中啦!这束小金花现在是你的啦!”卫凌说着把那朵有点压手的小小花束放到容容的手心里,“不会枯萎,永远绽放的小花花哦。”


    容容被小花束沉得满眼震惊:“不是,怎么这么沉?”


    “实心的,不光沉,做工也很精致哦,你看看下面的系带还是镂空的呢。”卫凌说着起身,趁着容容仔细打量掌中之物的空隙飞快跑到玄关,抱着那束更大更沉更精致的金色玫瑰再次跪到容容跟前。


    容容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灿灿,视线稍移就看到一束纯金的玫瑰花跳到了自己眼前。


    卫凌说:“昨天给戒指的时候就应该向你求婚的,希望今天也不会太晚。”


    “容容,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脑一片空白的容容愣愣地看着像拜佛一样跪在自己身前的卫凌,下意识伸手去接过那束花,毫无疑问身子又被花束带得一歪。


    容容:“……”


    咬牙把花束放到旁边的空位,容容哭笑不得地抱住双膝跪在地上的卫凌:“谁家求婚双膝跪地啊,你是求婚还是求佛啊。”


    “求你嫁给我。”卫凌说着挺直腰杆张开手臂接住容容的怀抱,“你答应吗?”


    容容低头咬住卫凌的舌头,疼得卫凌圈在眼眶里的泪瞬间滑落。


    呼吸交缠,卫凌腰部发力,一条腿一条腿地站起来将迟迟不给答案的人压到沙发上:“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有说不答应么?”容容躺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好看发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卫凌的脸,“你能先从我身上下去再说么?”


    “不行。”


    两人一上一下的僵持了好半晌,卫凌终于熬不住把脸埋进容容颈侧的长发里,声音闷闷地说:“我想听你说愿意,容容,我想听。”


    “求求你……”卫凌的鼻尖顶开碍事的头发,轻轻蹭在容容发烫的耳下。


    容容被滚烫的呼吸吹得耳朵又烫又麻,刚想说愿意,耳垂下方的脖颈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酥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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