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枢细细打量了一番,开口询问:“那他可知道,这人进万府是什么时日?”


    “约莫是上月中,十月十七日。”


    十七日……


    淑贵妃求医心切,知道回春居士的消息,必定早早通知万府献上。


    如此算来,这人进宫也错不了几日。穆皇后就此查探一番,也许会有发现?


    得了消息之后,简祯顾不得耽搁,当日便带着大女儿入了宫。


    一进未央宫门,便被穆皇后急切地拉住了手:“阿祯,眼下淑贵妃又骄横起来,你怎么不同我说一声,便忽然进了宫?”


    “娘娘,忱儿回家同我说了回春居士一事。我托侯爷寻得了些消息,便想着亲自来一趟,也好看看你与七殿下。”简祯关切地反握住她的手,与穆皇后齐齐进了屋子。


    这主殿的炭盆点得也不旺,照旧有些湿冷,她在心中暗暗记下,打算回头给穆皇后采买些银丝炭捎进宫来。


    贺归年一抬眼,便看见卫宛穿了一身素色兰草窄袄,带着副缠丝璎珞圈,挽着双螺髻,俏生生地跟在简姨身后,对他微微点头致意。


    蓝衣少年一下子便红了脸,借着端暖身红枣茶的功夫,悄悄走进了母女二人。


    简祯可记得自家闺女说过的话,她是专程前来宽慰鼓励七皇子的,当下大手一挥,痛快地要两个小的自去玩耍,她好跟穆皇后讲明线索。


    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贺归年,卫宛深深感到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可不是来寻这个小傻子玩的。


    事到如今也没了后悔药可以给她,只好认命地跟着贺归年出了殿门。


    不过就此放弃,显然不是前皇后娘娘的性格。


    小姑娘伸手拍了拍贺归年的肩,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中,示意他噤声。


    仗着贺归年不爱告状,无情地抛下了这人,自个儿跑到后殿去了。


    小尾巴贺归年乖巧地跟上她,二人齐齐猫在后殿的屏风之后,偷听里头的动静。


    耽误这一会儿功夫,立头的简祯显然阐述明白了前因后果,只剩下穆皇后细细思量的声音。


    “近些日子的宫中出入,本宫一直都有所留意。如今你提供了具体时间,倒是好办多了。”


    “施嬷嬷,你去查探一番十月十七日前后的宫中出入,速速把可疑地地方报过来。”


    ……


    直到屏风之后的二人险些没把腿给蹲麻之时,施嬷嬷终于捧着册子回了宫。


    “回禀娘娘,回禀夫人,淑贵妃宫中一日之间出入无数,只是这几日,她倒是借着散心的名义,去了一回颇为偏远的湖心亭。”


    湖心亭……


    是了!


    卫宛眼前一亮。


    湖心亭那地界靠近冷宫,有一排荒废的痦房,平时少有人去。


    看来,回春居士,八成在此了。


    湖心亭布局颇大,她们想要找到怕也需要一阵子。


    卫宛缓缓摩挲着手中的杏色丝绦,利落地起身行动。


    找当值宫女要了风筝之后,她假借着放风筝的名义,飞快地跑出了宫。


    齐王张口欲呼,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得自个儿也提了衣摆,跟在她的身后。


    小宫娥一个不留神,便看见两位小主子渐渐跑远。


    大冬天的,她急出了一身汗,急忙招来一个绿衣宫娥去追小主子。


    可惜卫宛是铁了心要甩开她们,二人紧赶慢赶地追了一会儿,人还是不见了。


    两个小宫娥年岁不大,哪见过这种事,急得直掉泪。


    四下寻了半晌,年纪大些的那个一跺脚,终于下定决心回宫搬救兵。


    挨打就挨打吧,总好过小主子出什么事。


    穆皇后与简祯才才布置好人手,便被两个小宫娥哭着禀报了此事。


    两个当娘的当即脸色一白,齐齐从椅子上站起:“你说什么,孩子丢了?”


    一时迷路她们不怕,怕就怕被人见机暗害!


    简祯顾不得责问小宫娥,问清二人跑走的方向之后,当下带着人追了出去。


    穆皇后同样也是心焦不已。


    这不单单归年是他的孩子,小宛儿更是阿祯捧在手里的明珠。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孩子出了事,她还怎么面对阿祯这个知己?


    眼前宫中也是人手不足,她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这些年在宫务之上的荒废,使得如今的自己束手无策。


    不。


    她还可以去太极宫求一求嘉元帝,求他多拨些人马,去找孩子。


    顾不得那些恶心与畏惧,她急忙擦了擦泪,匆匆前去求嘉元帝。


    她衣着素净,被当值的吴全德拦住之后,顾不得什么皇后的体面,跪在殿下大声疾呼:“皇上,七殿下不慎走失,臣妾求您派些人手找一找吧。”


    正闭眼听禅的嘉元帝不悦地睁开眼:“殿外是谁在此喊叫,扰人清净?”


    缓声念经的了缘停住了木鱼声,看向前方的目光很是平和:“陛下不妨见上一见这位施主,渡人困厄,亦是助己求道。”


    “哈哈哈哈。”嘉元帝朗声一笑,“罢了,道长这话总能说到朕的心里,那朕便见上一见。”


    吴全德面无表情地给穆皇后让了路,顺带瞟了一眼了缘道长。


    这人年纪不小,一把美髯飘逸疏朗,配上一身纹绣太极的道袍,更显仙风道骨。


    论卖相确实不错,肚子里更有真才实学,游走在皇宫大内,简直游刃有余。


    也难怪嘉元帝最为倚重他,特地为他在京郊建了一座凌云观,香火日盛,直逼相国寺。


    穆皇后急切地进了偏殿,跪在嘉元帝身后陈情:“陛下,忱儿今日出门玩耍,至今未归。跟着的宫娥没看住人,臣妾实在担心。求陛下派人找找孩子吧!”


    “这孩子素来阴郁,叫人不喜。”嘉元帝厌恶地皱眉,“怎么这么大,还会走丢?”


    提起贺归年,他难免会想到自己的那个早逝的妃子-----端□□,难免心情不好。


    “若是只他一个,那便不用找了。左右是在这宫里,丢不了人,也该让他长长记性。”


    “可,可……”穆皇后咬了咬牙,“还有平宁侯府家的女公子,比归年年纪还小。今日被母亲带着来给臣妾请安,最是乖巧可爱。”


    “求求陛下伸伸手,帮帮臣妾吧,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


    听到这个名字,嘉元帝难得冷静下来。


    卫枢这些年屡屡立功,更是难得的孤臣,他眼下正是要用人修筑摘星楼的时候,却是离不开这人。


    思及此处,他做出一副待臣下如子侄的亲厚模样,披上外袍,亲自前去外头调度宫人侍卫。


    第80章又横生枝节


    卫宛提着裙摆猫在石景之后,看到两个小宫娥走了,这才拍拍衣裳,提着那支燕子风筝,轻车熟路地跑向湖心亭。


    前世她也在宫中生活了一段日子,对这里的构造建筑很是熟悉,在湖心亭边上找一个空旷地界,并不是难事。


    贺归年怎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宫里头走动,当下二话不说地跟上。


    见卫宛跳着脚想把风筝放上去,急忙接过那杆线柄,借自己微弱的身高优势,渐渐带起了那支燕子风筝。


    燕子的尾巴上系着的杏色丝绦凌空而起,在冬日里灰蒙蒙的天空里四处飞舞。


    当年为了得到回春先生救治,她花过大心思去了解这位世外高人的喜恶。


    终于在一位自瑜洲进京的老封君口中,了解到对回春居士来说,这根杏色丝绦的讲究。


    回春居士早年出身道门,后因深感参禅打坐,长生不死实为虚妄,便钻研医术,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


    更不屑于应召入京,只会给有缘人一根杏色丝绦。


    他若是瞧见,自会对有缘人施以援手。


    如今她千方百计地跑出来在这儿放风筝,也是期望回春居士可以看到,使得她们能够不打草惊蛇,找到回春居士的踪迹。


    眼瞅着那支纸鸢在风中飘荡了数个刻钟,她举着线柄的手腕都渐渐发酸。


    天色已经不早了,回春居士,会不会根本不在这里?


    两个孩子对望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头看见一丝动摇。


    ……


    太极宫前,吴全德疾步上前给嘉元帝披上斗篷,把主子扶到辇上。


    身后浩浩荡荡的宫人与侍卫随着辇轿,缓缓赶往湖心亭方向。


    吓得淑贵妃在自个儿宫中,脸色苍白。


    在宫中窝藏外人的事情被人发现,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她也顾不得自己容色有损,带上面纱,也匆匆赶向湖心亭方向。


    一时之间,偏僻的湖心亭涌入大批人马,原本寂静的空气沸反盈天起来。


    小宫娥们扬声大呼,带刀侍卫四处查探,这不一般的动静吸引了整个皇宫的注意,自然也被急于寻找孩子的简祯听到。


    她拉住岑妈妈的手,要她细听:“妈妈,您可有听到什么?这是什么声音?”


    岑妈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不确定到:“这好像是寻找七殿下与大小姐的声音,老奴听着,这人还不少。”


    “那咱们快快过去,人手多了,希望便大些。”


    她们已经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走了一个时辰,由于大内禁卫森严的原因,许多地方都不能踏足。


    自然效率也就低了不少,而今去与娘娘搬来的救兵汇合,也好更有效率一些。


    一行人迎着寒风根本顾不得去打理自己飞舞的衣摆,匆匆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嘉元帝不经意间一回头,瞧见的


    便是走在正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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