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萧怀俯身贴近苏恻的身躯,将头抵在他的胸前。
苏恻感觉自己的呼吸加快,一颗心在胸膛之中剧烈跳动着,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想要推开萧怀,想要骂他无耻,可为什么当萧怀的气息喷洒在他肌肤之上时,他的脑子里都一片空白。
萧怀见他久久未有动静,伸出舌尖舔过他胸膛间淌出的汗液。
粗糙的舌苔让苏恻瞬间面色发冷,是他近来太过信任萧怀了吗?还是他对萧怀的宽容才会让萧怀如今肆无忌惮的做着这些肮脏下流的事情。
他在一步步试探自己的底线,而自己却在他的引诱之下,险些将那些盔甲一件件褪下,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难道对付萧怀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真的,只有同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办法吗?
不,不会的。
“萧怀。”他唤他名字,不带一丝感情。
萧怀动作一顿,抬眸望向神色清冷的苏恻,身体僵硬一瞬,露出一个谄笑,刚伸手抚上苏恻脸庞,柔声回应道:“阿恻。”
苏恻便从头上拔下发簪,对准自己的纤长的脖颈,眼底泛红说道:“你如果,再未经我允许对我做任何事,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都只能抱着我的尸体过日子。”
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屋内顿时寂静一片。
萧怀想要将苏恻压在身下,让他动弹不得分毫,让自己掏出胸膛中那颗心给他看看。
可苏恻却并不打算让他得逞。
“我死了,你拥有我的尸体,对你来说应该正合你意吧。得到我的身体比得到我的心应该更容易吧?”
尖锐的簪子已经将苏恻的脖颈之上脆弱的肌肤戳到凹陷,空气之中已经弥漫出血腥的味道。
萧怀的瞳孔瞬间缩紧。
萧怀从他身上起身,坐在距离苏恻一臂之远的位置,妥协般说道:“再陪我一段时日吧,阿恻……半月就好。”
他说话的时候低垂着头,骨节泛起白色,指甲嵌入掌中,重复道:“再陪我半月,半月后我就离开。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你要是喜欢阿忆,我就让她留下来陪你,你要是嫌她麻烦,我就将她带回去。”
他说完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看向苏恻。
苏恻脑袋有些发懵,萧怀又想耍什么花招,会不会只是为了暂时留下而寻的借口。
脖颈之上的鲜血还在流淌,隐隐作痛的伤口让苏恻倒吸一口凉气。
萧怀见苏恻迟迟不答,神色有些惊慌,声音沙哑道:“五天……五天也行……但是阿恻要像曾经那样爱我。”
苏恻挑了挑眉,语气讥讽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因为你不想同我纠缠,你厌烦我,你……”萧怀顿了顿,恨我两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索性他补充道:“你急于摆脱我。”
“要是你届时反悔又不走呢?”
“不会的。”
三个字轻飘飘的穿过苏恻的耳朵,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
可是萧怀的话对他来说毫无信用。
他是个虚伪、善变、自私自利又冷漠无情的人,通常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什么都做的出来。
比如他为了困住他,给自己戴上伪善的面具,给自己喂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如今又为了自己可怜他,不远万里来这里为他洒扫、洗衣、将自己搞得一身狼狈。
但现在却轻飘飘地只奢求五天。
所以萧怀到底为什么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察觉到苏恻的犹豫,萧怀又唤道:“阿恻,这五天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我只想多看看你。”
屋内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寒风穿过门窗的缝隙激得苏恻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萧怀伸手将他敞开的衣衫缓缓合拢,动作轻柔地为他系好,又埋首在他的颈窝之上,哀求道:“阿恻,我这次说得都是真的。”
苏恻抬手蒙上自己的双眼,像是被一个恼人的小孩缠着要糖一般。
但萧怀留不留这五天,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他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应了一声。
萧怀随即抬头,眼睛亮亮地看向苏恻说道:“那你这五天,一定要做我的夫人。就算是演得也好。”
苏恻微微怔愣,只觉得胸口有些酸到发涨。
萧怀一边喊着“夫人。”,一边搂着他躺在被窝之中。
本就不大的床榻因为躺了两个人而略显拥挤,只要稍微动弹,两人的身体便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翌日清早,萧怀照常起床在小院劈柴、洒扫,赶在苏恻起床前烧水做饭。
午后,苏恻坐在院内给勾着围脖,萧怀就乖巧地端着小板凳坐在苏恻身边,眼中充满期待地询问道:“阿恻,这是给我的吗?”
苏恻勾线的手停顿了一下,徐徐道:“这是阿忆的。”
只在一瞬间,萧怀的笑容便僵硬在脸上,好似一块陶面具受到重创出现数到裂缝。
随后缓缓起身,走向里屋拿起苏恻换下的旧衣服出了门。
苏恻抬头看了一眼萧怀,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愧疚感。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萧怀低着头,蹲在岸边并不急于将衣衫置于水中清洗,反而盖在鼻尖嗅着衣衫上残留着的香气,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好似触摸到了苏恻柔软的肌肤一般。
紧接着,他不急不躁地搓着衣衫,双手都已经被冻得通红,可萧怀却好像感知不到一样,他的心好似有火在燃烧,他要在夜晚向苏恻讨要更多的东西。
夜晚的时候,等阿忆一睡熟。
萧怀便从背后搂住苏恻的腰身,苏恻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萧怀朝着他的耳廓吹着热气柔声道:“阿恻,你都给阿忆奖励了,我的奖励呢?”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奖励?”苏恻反问道。
萧怀沉重的呼吸声在苏恻的耳畔响起。
他想要的,是苏恻同他欢好。
他想要的,也是苏恻那一颗完整的属于自己的心。
苏恻转过身看着萧怀眸中呼之欲出的偏执与占有,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捕鱼人口中钓鱼的鱼饵,也是训犬师手中的肉骨头。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能驯服萧怀这样的人,他的确心中会升起一股别样的快感。
萧怀看着苏恻踮起脚尖,他的身躯忍不住的颤抖,就连呼吸都为之停滞一瞬。
苏恻在他的唇畔上落下转瞬即逝的一吻,淡淡道:“这是你今天的奖励。”
这个奖励,竟让两人忆起曾经初见的那一年。
苏恻也是这样说得。
萧怀站在原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像是在回味苏恻的味道。
苏恻看着萧怀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渴望更多,他抬手抚上萧怀的脸庞,揉了揉他的耳垂。
萧怀呼吸又沉了几分,甚至连带着睫毛都在轻轻颤抖,好似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才能让他不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
苏恻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真的很想笑出声。
“你还想要吗?”
萧怀点了点头,一脸迫切地望着苏恻。
“跪下。”
萧怀直直地盯着苏恻,喉结上下滚动,胸膛剧烈起伏……
为什么,苏恻会这么可爱?
为什么,会这么勾引人?那上挑的眼尾,不屑的神情都让他感觉自己的血流都涌去同一地方。
他好喜欢苏恻,他喜欢苏恻的每一面。
他想狠狠地撕咬苏恻,将他咬成一块又一块的吞入腹中,要让他和自己永远在一起。
“咚”地一声,萧怀双膝跪地。
那样高大的人像一条狗一样跪在自己的身前。
苏恻抬脚挑起萧怀的下颌,单手撑头俯身看向萧怀,伸出另一只手在萧怀身前,“舔吧。”
萧怀真的张开嘴含住他的手指,用舌尖在他的指腹打着圈,用力的吮吸着。
苏恻的脚搭在他的身下,蹂躏着他的身躯,看着他双眼布满血丝,一副痛苦到随时都要冲上来咬自己的模样,心中那股骤然升起的快感让苏恻忍不住想要再折磨折磨他。
“萧怀,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他神色一愣,那些疯狂在眼底汹涌澎湃的想法顿时恢复了些许平静。
他有些恨苏恻,但是他又觉得心底泛起一股酥麻的快感。
“我记得,我记得……”他笑着回答。
“那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
苏恻抽回自己的手,半眯着眼看向萧怀。
他的贪婪、他的欲望、他的渴望刚刚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不愿意让萧怀得逞,他要惩罚他。
他的指尖抵在萧怀的双唇之上,再一寸一寸往下经过他突起的喉结,感受着他浑身战栗,再划过他的胸口。
萧怀的火彻底被点燃,可他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喘息,不敢有任何举动。
苏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拼了命也要掌握权力,因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他忽然觉得这五天好像也并不是很难熬了。
萧怀见他收回了手,对自己一副了然无趣的模样,瞬间扑了上去将苏恻压在床榻之上。
“阿恻,阿恻,再亲我一次好不好。”
“滚开。”
萧怀得不到奖励,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俯身含住苏恻的唇瓣,舌尖熟络地便钻入了苏恻的口腔之中,与他缠绵。
他凭什么不奖励自己多一点
他要自己做的,没有自己做的,他都做了。
甚至他给阿忆织围巾,他都没有计较。
但是他凭什么只给自己一个吻。
良久,苏恻终于挣脱他的怀抱,反手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后。
萧怀却牵起苏恻颤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唇边,伸出舌尖舔舐着那滚烫的掌心:“阿恻,打我手会疼的,我会心疼的。”
“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五天以后,你赶紧滚回皇宫。”
苏恻眼眸和语气之中是藏不住的嫌恶。
“可是我已经听你的话了!”萧怀有些委屈,“你说什么我都做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要我!”
“萧怀,你真的听了我的话吗?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你的伪装漏洞百出。”
说完,苏恻拢了拢衣服,准备起身离去。
萧怀拉住他的手,垂眸道:“这是你的屋子,你睡在这里吧,我出去。”
苏恻转念一想,萧怀的确说得没错,他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出门之际,萧怀转过身看向苏恻询问道:“阿恻,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刻?”
苏恻没有回答。
——
临近萧怀离去的头一天,苏恻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毕竟对他来说,他总算是要送走一条不知何时便会咬人的疯狗了。
黄昏时分,苏恻自林升家出来,步行经过小巷之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放缓了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苏恻有些不悦,站在原地沉声说道:“别躲了。”
在他以为跟随自己的人是萧怀时,却发现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转角处走出的是一个陌生的身影,他转头准备逃跑的时候,背后之人一棍敲在他的头上,剧痛让他两眼发黑,身形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想要看清眼前之人,但眼神却怎么也无法对焦。
最后一股温暖的液体流下的时候,苏恻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恻是被痛醒的,他抬手捧住自己额头的瞬间,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稻草之上,身上的外衣不知何时被扒去,但幸好身上没有传来异样的疼痛。
彼时,他坐了起来,打量着这一间房屋。狭小的木窗刚好能够透出外面的天色,想来自己应该是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夜晚。
但是他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一年多,还会有谁会来绑架自己?
是因为钱,还是因为其他的?
不过他也是真倒霉,怎么绑架的事永远都能让自己遇上。
苏恻有些郁闷,深吸了一口气,呼喊道:“有人吗?”
屋门很快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形魁梧、但有些呆头呆脑的人,呵斥道:“叫什么?”
苏恻瞅了一眼来人,询问道:“我渴了,给我点水喝。”
“你还吩咐上我了。”
“你不就是看门的小喽啰吗?而且我头上的伤口谁包扎的,也太丑了!”
那人瞪了苏恻一眼,将身上的水袋甩给苏恻,不满道:“你一个大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
苏恻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询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把我绑来干嘛。”
“不知道,我们也是听吩咐办事。”
说完,那人便又退出了屋子。
苏恻被绑束着四肢绑了一天,中途除了喝过那人留下的水,就再也没有进过一点食。
彼时,他浑身乏地躺在散发着潮湿霉味的稻草堆上。
会有谁来救他呢?
他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萧怀,他想按照萧怀的性格肯定很快便能发现自己失踪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来救他。
可是……
苏恻的脑子里纷乱如麻。无数个结局在自己脑海中闪过。
最后他抬起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忽然,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屋门被推开。
“苏公子,好久不见啊。”
苏恻看着眼前站定的人,心中猛地一颤,竟然是他!
绑架自己的人竟然是他——傅博寅。
只见他迈步朝自己走近,缓缓蹲下身,用手挑起苏恻的下巴,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道:“曾经养尊处优的苏公子,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他说完还回过身对着身后那一群人怒斥道:“我让你们把苏公子给我请来,你们就是这么请的吗?把人都给我开瓢了!”
苏恻看着他在自己身前演戏,心中没有丝毫波动,淡道:“傅大人不远万里来到小镇,将我绑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他揪住苏恻的头发冷笑两声,一脸凶相道:“你害死我的儿子,让我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你认为我应该对你做什么?”
“我害死的?”
傅博寅垂眸片刻后,一双眼通红地望着苏恻,咬牙切齿道:“我殚精竭力让萧怀登上皇位,他是怎么回报我的?他让傅淮之断指、断腿、还阉割他,把他丢进花楼受尽折辱,最后扔到大街上。萧怀为了让你心生情愫,不惜杀了他,还将他挫骨扬灰。”
傅博寅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掐上苏恻的脖颈:“你说我应该对你做什么?你这个样子,我想怎么样都行。没了萧怀,你什么都不是,苏公子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啊!不过,能让萧怀这么怀念的人,想来滋味应该很好吧?要不要也送你去花楼?”
苏恻紧抿着双唇,想要压下心中的怒火,但最终还是向他啐了一口唾沫。
傅博寅当场愣住,抬手便打了苏恻两巴掌,恶狠狠道:“你不就是个被走后门的,还敢这么肆意妄为。别忘了,你在我的手上,萧怀不会不来的,你们两个届时手拉手下地狱去吧,去淮之身前赎罪。”
苏恻深吸一口气。
傅博寅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苏恻的肩膀,弯腰贴近苏恻的耳边,轻声道:“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显然不等苏恻出声,他便自顾自地说道:“萧怀,他在身体未好的时候,又吞服了大量五方丹,现在已经内里空虚时日无多了。你说他那样爱你,会不会在临死之前为了让你愧疚,而来救你。”
说完,他起身想要欣赏苏恻脸上露出因为萧怀快死去精彩纷呈的神情。
可苏恻却冷冷地抬眸望着他:“他要死了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巴不得他早点死,不过他不会来的。”
傅博寅显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转身离去,屋门被落下锁扣。
苏恻团紧身子,他也道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情绪,默默在心中祈祷萧怀不要来为好。
但长时间的饥饿与高度紧张让他渐渐睡了过去。
后半夜的时候,他嗅到了一股草木烧焦的味道。
紧接着,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着火了!”
苏恻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窗外早已一片火红,浓烟滚滚。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救火声,苏恻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地上起身,关押自己的屋门正被人拿钥匙打开。
傅博寅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正朝着自己冲过来。
苏恻一个侧身往旁边躲去,但脚下一绊不知道踩了什么,往下摔去。
恰逢此时,傅博寅的刀也已经明晃晃的举至苏恻头顶准备往下插时,苏恻紧闭上眼眸。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反而是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脚腕之上。
他睁开眼发现萧怀空手接刃挡在自己的身前。
显然傅博寅也怔愣一瞬,但很快,傅博寅便双手握住刀柄往下压:“来了,便一起死了下去陪我儿。”
萧怀将刀刃横传,鲜血在掌中喷涌洒在地面,紧接着抬起脚踹向傅博寅:“口气不小啊,傅大人。”
“都别动!要想救他的命,就把钱拿出来!不然,不然别怪我刀剑无眼。”
萧怀用余光扫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守门的小喽啰竟然将刀横在苏恻的脖颈上。
“哈哈哈哈哈。”傅博寅发出一声狂笑,恶声道:“没想到,不起眼的小角色也能帮我完成大局。本来想我亲自抓住苏恻威胁你的,不过现在看来都一样罢了。”
萧怀气得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没料想到一个被自己打晕在外的小喽啰竟然让他如此棘手,官兵还有些时间才会找到这里来,他只得一边防备着傅博寅,一边同小喽啰周转:“把你的手从他脖颈之间拿开。”
小喽啰看着萧怀阴鸷的神色,心中发怵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立马将冰冷的刀刃贴在苏恻的脖颈之上,瞬间肌肤便露出一条红痕。
萧怀感觉自己的每寸筋骨都在叫嚣着要撕碎这群人,但他又不得不冷静下来,冷冷地说道:“我劝你动手之前想想清楚。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是让他受一点伤,我就只能挑断你的手脚筋,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喂狗。”
小喽啰犹豫片刻地机会,萧怀一把将他撞开夺过他手中的匕首稳稳扎中小喽啰的大腿之中,顺势将苏恻拉在自己身后,小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苏恻在看到萧怀那双皮肉外翻还淌着鲜血的手时。
他有些接受不了,他别过头说道:“你的手……”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阿恻,我不疼。”
怎么会是小伤,怎么可能不疼。
苏恻看着那道伤口觉得自己快要痛死了。
傅博寅在一旁拍手叫好道:“好一对恩爱的眷侣,那老夫就来做这棒打鸳鸯的人吧。”
萧怀扬起下巴,幽深的眼眸在黑暗之中闪着寒光,神色不屑地看向傅博寅:“傅大人蛰伏多年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愚不可及。”
随后,萧怀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向了傅博寅,他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可他根本来不及查看。将傅博寅扑倒在地,挥舞起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傅博寅的脸上。
官兵随之到来的时候,傅博寅早已面目全非,鲜血四溢。
苏恻走上前唤道:“萧怀。”
而萧怀将腹中的匕首拔出,冲着苏恻阴笑着,对着一旁的官兵说道:“带他出去。”
“我不出去!你想做什么!?”
但官兵立马扛着苏恻走出屋门,顺势将屋门关上。
刚步行至院落中央的时候,他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划破耳际的惨叫声,紧接着是傅博寅颤抖着声音的怒骂声,直至声音越来越小,四周重新回到一片瘆人的寂静之时。
萧怀冲着躺在血泊之中还剩一口气的傅博寅踢了一脚,蹲在他的身边说道:“他居然觊觎朕的人,朕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傅博寅翻动着嘴唇,无力的说着什么。
萧怀俯身在发现他在骂自己疯子,顿时大笑出来,拍了拍傅博寅的脸:“朕一直都是疯子,只有在他身边,朕才会听话。傅大人,朕想着你一直辅佐朕,朕才留你一条性命,但是故技重施这样的伎俩也就对曾经的他有用。你怎么攀上苏家的,你心里清楚。”
屋门终于被打开,苏恻看着一脸鲜血,身形摇晃的萧怀一脸阴沉的从内走了出来,距离很远都能嗅到萧怀身上的血腥味。
他快步上前询问道:“你怎么样了?”
萧怀颤抖着伸出手扶住苏恻的脖颈,细细看着那道血痕,一把将他搂入怀中抱紧,在他耳边说道:“阿恻,是我来晚了,幸好你没事。”
苏恻隔着衣衫都感受倒了萧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在诉说着萧怀对于失去自己的恐惧与担忧。
他的心突然软了几分下来。
他明明那样讨厌萧怀,但他竟然在看到萧怀的那一刻心中竟然松了一口气。
两人返回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之中,萧怀紧紧靠在苏恻的肩膀上。
苏恻感到萧怀在自己身旁轻轻颤抖着带着一丝凉意,他心中顿时被攥紧到有些疼痛,询问道:“你,你在哭吗?”
萧怀摇了摇头,沙哑道:“没有。”
天知道,萧怀得知苏恻是因为自己被绑架的时候有多恐惧,他多怕苏恻就此发生意外,让自己终生悔恨,即使将他千刀万剐也不够弥补。
在那一刻,萧怀明白了苏恻为什么那样恨自己,要不是自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哑声道:“阿恻,我很快就走了,你留在这里吧。我……我不会再来了。你自由了。”
苏恻心里顿时蔓延出一种道不清的情绪,真正亲耳听到萧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那些竖立起的高墙却逐渐崩塌。
忽而,萧怀环住他的腰,用头蹭着苏恻说道:“再抱抱我吧。”
自从那天以后,萧怀的确没有轻举妄动,真的像苏恻养的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现在,真的说了离别的话,苏恻却红了眼眶。
“阿恻……”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阿恻,我这几日的变化,你都看在了眼中。其实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疯子,我憎恨每一个出现在你身边分走你注意力的人。可是我不想你讨厌我,我想你多陪陪我,多看看我。”
苏恻对于他这副模样太过熟悉了,他近来总是这副顺从到挑不出一点错的模样,他又在让自己心疼他。
可不知为何苏恻一句狠话也说不出。
“阿恻,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所有的样子,你心软、善良、坚韧。是我折磨了你太久,让你每天郁郁寡欢。阿恻,怪我,怨我,都是我应得的。我死后,阿恻不必来寻我,地狱的路我自己一人去承受便是……”
他说着说着便在苏恻的肩头阖上双眼,双手也随之垂落在苏恻的身侧。
苏恻的身子怔愣一瞬,低声唤道:“萧怀?萧怀!”
无人回应。
苏恻颤抖着抬起手放在萧怀的鼻息之下,良久才感到那微弱的气息。
他的泪水顿时从眼眶之中滚落。
——
福宁早已恭候在院门前等待着他们。
刚下车的瞬间,便有两位小厮走上前架住萧怀的身躯,御医紧跟在身后。
直到走到屋门前,福宁忽然拦住苏恻的去路,开口道:“苏公子,陛下启程的日子已定了。”
“什么时候走?”
福宁还没回答,屋中便传来萧怀唤他的声音。
他走进去,见萧怀强颜欢笑地看着他:“阿恻……”
“你什么时候走?”
萧怀顿了一下,眼眸黯淡几分道:“黎明前。”
“你的伤还没好,这么急吗?”
萧怀直勾勾地望着苏恻,半晌才不可置信地询问道:“阿恻,你是在关心我吗?”
苏恻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最终说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阿恻,我今天没有奖励吗?”
苏恻踌躇一阵,朝着床榻走去。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屋外下起了瓢泼的大雨。
苏恻借着朦胧的烛光看着萧怀那张脸,往日的记忆浮现在心头。
他俯下身吻在萧怀的唇上。
过去的种种痛苦,种种欢喜和爱恨都在今夜彻底画上句号,随着雨水浸入泥土之中,被永远埋藏在地下。
今夜的吻让泪水变得苦涩。
半晌,两人分开的时候。
萧怀将他垂落在身侧的秀发撩至身后,看着他一双哭红的眼睛说道:“阿恻,哭了就不好看了。”
蓦然,他又叹了一口气道:“阿恻,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嗯?”
“我还是在没有经过你的决定下,将你立为了皇后。”萧怀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中透露着些许胆怯。
他在怕苏恻不同意。
可苏恻却也只低低应了一声。
“阿恻,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你愿意……”
萧怀虽然没有说明,但苏恻却心知肚明。
“你……”
“阿恻,陪我睡一觉吧,最后一夜。”
苏恻犹豫了片刻,还是躺在了床上,他被萧怀抱在怀中,生怕一不小心便会压着他的伤口,他睁着眼睛,心中烦躁异常,想等萧怀睡着后,自己便离开。
可不知何时,他竟然睡了过去。
次日,等他醒来的时候,萧怀趟过的位置冰凉一片。
他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便推开了屋门,院内空寂一片。
就好像萧怀从未来过一般。
午后,他怅然若失地坐在院中,那道窥伺的目光却已不见,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回过头望着萧怀站过、坐过的地方。
眼前浮现出两人发生过的一幕幕场景。
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倒是比话本子上还要精彩万分,也许世界上再难出现萧怀这样让他刻骨铭心的人。
显然他伤害自己最深,可他却总是忍不住去想萧怀,明明想要逃离,却又无缘无故想要靠近。
这一年,他以为自己能够改变,能够做到拿起放下。但在萧怀出现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也什么都没改变,他的心始终都系在了萧怀身上。
那一夜,刺向萧怀的刀,也正中了自己。
苏恻一直都在自己悲惨的命运之中苦苦挣扎,他反抗不了萧怀,也反抗不了命运。
他从小受尽苦楚,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他被满京城的人嘲笑,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可他却固执地在萧怀这里要面子,要对错。
秦子京要是知道自己的选择,恐怕也会骂他贱。
但他的人生早已发烂发臭了。
——
同顺三年腊月二十日,景帝萧怀及皇后,驾崩。
秦子京作为新帝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两人合葬的地方,回想起两人之间的故事,如同泥土中的一粒沙砾,终将淹没在青史之中。
他转过头对着史官缓缓说道:“先帝与皇后,伉俪情深,生死相随。”
史官怔愣一瞬,在史书之上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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