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秦知觅把风衣袖子印在嘴上,将水渍悄悄吸干。


    长长的风衣外套在谢令洲身上刚好及膝膝,在秦知觅身上能直接盖到脚踝。


    小吊带,工装裤,加一件松松垮垮的切尔西大衣,帅得别具一格。


    谢令洲穿着一件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


    两人隔开了两米距离,一左一右靠着栏杆,双方快速瞥了对方一眼。


    眼神撞上的瞬间,秦知觅若无其事地移开。


    谁也没说话。


    谢语晴惊天一喊之后,有点惧怕被收拾,屏着呼吸不敢打扰。


    秦知觅深吸一口气,指甲抠着木质栏杆,把球踢回去:


    “那得先问问你哥介意吗。”


    小姑娘瞬间活了过来,像一台音量调到最高的复读机,根本不给谢令洲躲的机会,对着他一顿输出:


    “哥哥哥哥!我嫂子问你介意吗!”


    谢令洲:……


    “闭嘴。你赶紧滚回家写作业。”


    谢语晴扁扁嘴。


    气死,呆子哥哥,帮你帮到这个份上你都不懂得顺着杆子爬。


    该你单身一辈子。


    她朝谢令洲做了个鬼脸,背上书包离开。走之前还很守规矩地跟秦知觅道别:


    “嫂子姐姐,我们下次见!”


    秦知觅被这个流氓称呼震撼到了,木着脸跟她挥别。


    只剩下两个人重新回到咖啡厅。


    谢令洲:“她……”


    秦知觅给他点了杯冷萃,淡定地回望。


    “我知道,她还小不懂事,乱叫的。”她喝了口花茶,“我不会当真的。”


    谢令洲松了一口气,又抿紧了嘴,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秦知觅耸耸肩,准备接受新一轮的毒打。


    “说吧,你要给我恶补哪个部分?”


    他没有带书过来,只是将自己的手机打开,示意秦知觅照做。


    “我们的项目做的是一个ai助手,项目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了,app前两天也上线了。我们想在ai开源代码的基础上精进算法,让信息来源更加真实可靠,以及系统与使用者的交互感更强。”


    秦知觅听得一知半解,她按照指示在软件商店里找到了这个名为【求知】的app,点击下载。


    “我不太懂算法这些,我需要做什么?”


    把两个人的手机放到一起,秦知觅的app自动登录了谢令洲的管理员账号。


    “你可以多下几个ai软件,问他们同样的问题,看看回答的区别。需要你反馈使用感受。”


    谢令洲简单地介绍了【求知】的其他功能,问她:“还有没有问题?”


    “有。”


    秦知觅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谢令洲的手机上。


    这让她很难不当真啊。


    之前谢令洲摔坏的手机屏幕已经修好了,当然也许只是换了一台新的。


    但是手机桌面仍然没换。


    秦知觅托着腮,点了点他的屏幕:


    “你的屏保还不换啊?”


    谢令洲一愣,以前所未有的反应能力把手机反盖在桌子上,“啪”一下,完全没管手机会不会再次碎屏。


    “……”


    秦知觅从下往上抬眼望他,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是拍得挺好的吧?”


    “……”


    “那你们两兄妹审美挺统一哦。”


    他耳朵微红,把话题拉回来:


    “另外我们需要一个人来翻译计划书初稿。”


    秦知觅:“不过那张照片还没看腻吗?”


    谢令洲:“还有刚刚说的内测反馈。”


    秦知觅:“也没人问过你吗?”


    “我讲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谢令洲起身,飞快地结账走出咖啡厅。


    秦知觅看着他慌张的身影,慢慢悠悠地把水喝完。


    跑那么快又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得等她。


    回去的路上,谢令洲又交代了两句项目的事情。


    最后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他说道:


    “你的衣服,洗干净之后会还给你。”


    秦知觅一听,赶紧拽着身上大衣,眼神亮得惊人。


    “可你的衣服,我看上了。”


    “……”


    “我不想还了,行不行?”


    夜色中有人再次落荒而逃-


    秦知觅最后胜利了,翘起了小手晃进宿舍。


    宿舍里谁也没在,全去日咖夜酒看场子了。


    她今天高兴地很,得了命令也去打卡。


    毛毛在门口接她,叮嘱道:“你今天可别喝醉了啊。”


    “OK,”秦知觅竖起三根手指,“我就喝低度数的,放心!”


    秦知觅坐在专属位置,喝着小酒听着音乐,惬意极了。


    一偏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她旁边。


    小田左右两只手分别拎着一瓶啤酒,一脸悲伤地递给她一瓶。


    秦知觅摆摆手,示意自己只喝莫吉托。


    小田只好留着酒自己解决了。


    “你跟谢令洲……还好吗。”


    秦知觅:“……”


    不知道她问的是感情还是什么方面。


    但他们两个人格独立,身体健康,学业有成,能坏到哪里去。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举起杯子,跟小田碰杯。


    小田咕咚咕咚两下,酒瓶子空了一小截。


    “觅觅,我真的压力好大。梁铭虽然是跟我在一起,但是他一直都在问关于你的事情,问你是不是跟谢令洲分了,问你是不是又换了男朋友。”


    秦知觅长叹一声:“他膈应你,你就膈应回去嘛。你也长嘴了啊,他问你,你也问他啊。”


    可以问问梁铭,为什么谢令洲长得那么帅但他都快秃了。


    为什么谢令洲年年拿奖学金他啥都没有。


    为什么谢令洲有八块腹——


    算了。


    她也不是很想跟别人分享谢令洲有八块腹肌这种事情。


    小田:“我受不了,我还是跟他分开了。梁铭到处发疯,说都是因为你,我们才分的手。”


    秦知觅:……


    好的,许芊的信息源头找到了。


    “他去找谢令洲了,我觉得好丢脸啊。可是为什么谢令洲就处理得那么好呢?他们一整个宿舍的人都维护着你。你怎么做到的?”


    小田说得肝肠寸断,羡慕嫉妒恨的心情溢于言表。


    秦知觅既不知道谢令洲处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到了些什么,只能静静地自罚一杯。


    “觅觅,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秦知觅迫不得已捅了她一刀:“……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跟梁铭网恋奔现,我们也不会认识。”


    是啊,没有这件事情,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小田听了,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我真羡慕你。”


    “哦。”她默默地陪了一杯。


    就当谢谢她了。


    小田吹了一瓶,又开了另一瓶。


    “如果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我也想跟一个令人艳羡的对象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听不出来是祝福还是诅咒还是祈愿,秦知觅继续淡淡地“哦”。


    喝到最后,小田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说要学秦知觅做个潇洒大女人,对男人玩完就扔。


    秦知觅不跟喝醉的人计较,找来小田的室友把人接走。


    她一个人重新回到卡座上,跟谢令洲分享这个新鲜出炉的八卦。


    【知觅】:梁铭跟小田分手了你知道吗


    【谢令洲】:好像听说过


    【谢令洲】:怎么了


    【知觅】:我在日咖看到小田在买醉


    【谢令洲】:嗯


    【谢令洲】:你少喝点


    【谢令洲】:两位学姐也在吗


    干嘛,查岗啊?


    一看到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刚刚郁闷的心情就不翼而飞。


    她双腿交叠,窝在沙发里用两根大拇指打字。


    【知觅】:对了,要不我给你发两张照片?


    【谢令洲】:?


    【知觅】:方齐说你在选手机桌面


    【知觅】:选了快两个小时了


    【知觅】:是不是缺张图啊


    她坏心眼地打字:


    【知觅】:在吗?


    【谢令洲】:在


    【知觅】:我发咯,等下就撤回


    【知觅】:不许再问我撤回了什么


    【谢令洲】:嗯


    她屏息等了三秒,才将选好的照片发出去。


    【知觅】:这张如何


    这是毛毛给她拍的照片,白T短裤素颜,笑得很自然,清新得简直不像本人。


    她觉得,会是谢令洲很喜欢的类型。


    对面的输入框正在输入,输入了很久很久很久,发来了整整一个字:


    【谢令洲】:好


    秦知觅:……好气。


    【知觅】:教过你了,觉得好看要说“好看”


    【谢令洲】:……好看


    【知觅】:说“很好看”


    【谢令洲】:很好看


    两个人像是rapper在跟粉丝互动,她哈哈大笑,一头栽在沙发上。


    毛毛坐过来:“跟谁聊天呢?笑得那么甜蜜?”


    她随口回答:“一个帅哥。”


    “噢哟,哦哟哟哟,哪位啊?”


    秦知觅手机一收,双手按在毛毛的肩上,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姐,学校论坛上那个《秦知觅猎艳名单》里都有谁啊?”


    毛毛:“啊两位数的受害者啊,我哪儿记得全啊。”


    秦知觅一撒手,转头又窝回去了。


    啧,真不靠谱。


    窝了一会儿,她贼心不死,直奔主题:


    “有谢令洲吗?”


    毛毛剥了个花生:“……没有吧。”


    秦知觅生气了:“……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不加进去?谢令洲不配吗?”


    “是他说的不要加他的吗?”


    毛毛“哼”地一声:“……喜欢谁你就自己加呗,谢令洲算个什么啊……”


    她诈尸一样喊起来:“谢令洲?”


    “等等等等你加个谢令洲进去干嘛?”


    阿汪来得正好,听到了关键词:


    “等等等等,开学那会儿你不是才说什么【人不可貌相啊他有没有可能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现在是怎样?”


    毛毛:“我说你一个玩男模的,能不能放过我们纯洁的校草啊。”


    秦知觅气歪了嘴,大刀阔斧地把毛毛推开:“摇酒去吧你。”


    阿汪:“不是,你俩现在什么状况?”


    什么什么情况。


    她在纠结。


    纠结死了。


    “……啧,说不清。”


    秦知觅又续了一杯莫吉托,还特地拿个高脚杯倒了一点出来方便摇。


    “你们不要告诉别人。”


    秦知觅神神秘秘地让两个人靠拢过来。


    “我觉得他……”


    “喜欢我。”


    第18章


    “我觉得你在做梦。”毛毛冷漠极了,“除非你拿点证据出来。”


    秦知觅迫于无奈把刚刚到手的风衣抖开,翻到领标。


    “【185/100A】,看见了吗?”


    她套用了小田的台词:“我俩,就,轰轰烈烈,懂吧?”


    毛毛:“切,买件男友风外套就是谢令洲的了?你跟文学院那个赵思璇有什么区别?”


    秦知觅美目一瞪。


    那区别可大了好吗!


    赵思璇在谢令洲嘴里可是“这位同学”!


    她可是谢令洲的……的……的大学生创业活动小组特邀成员。


    啊好没气势!


    毛毛继续吐槽:“拜托,你前不久才说他为了不跟你拍照硬说认识你。除了上那个破社交技巧课你俩有交集吗?”


    “我们可——”


    是有对方私房照的关系!


    她猛地噤声。


    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福利姬啊擦边男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居然会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


    于是秦知觅只能话锋一转:


    “都是花。”


    “他是高岭之花,而我,是高翻之花。”


    “就很搭。”


    阿汪等了半天等来一串牵强附会的废话,掏了掏耳朵放弃了。


    “她喝醉了吧,算了。”


    毛毛附和:“也可能是疯了,算了。”


    秦知觅也算了。


    不跟两个有眼无珠的人计较。


    等哪天谢令洲哭着喊着要海誓山盟的时候她俩就知道要跪下了。


    但最后毛毛见不得好妹妹陷入臆想,还是出了一个主意。


    “行,要不你试探一下,来点身体接触,知道吧?一般男生要是喜欢你,都扛不住这招。”


    秦知觅撇撇嘴。


    她们说要试探一下。


    可是她觉得没这个必要。


    因为谢令洲的信息下一秒就跳出来了。


    【谢令洲】:最近有空吗


    她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手机,得意地挑眉。


    “看见了?”


    毛毛把瓜子壳儿扔到果盘里:“哟还真加上微信了啊!这开场白,八成是找你当工具人呢。”


    哼,才不是,谢令洲不是这种人。


    秦知觅低头一看,微信又响了。


    【谢令洲】:谢语晴快生日了,想给她买个礼物


    秦知觅把手机一收,按在自己的胸前,生怕被其他两人偷窥到这工具人实锤。


    她把两位姐姐凶走,才偷偷回复:


    【知觅】:我也要送吗?


    【谢令洲】:不用,你能帮我参考一下吗


    【知觅】:为什么找我?


    许芊,赵思璇,方齐他女朋友,都是女孩子,而且他都认识。


    怎么就挑到她了呢?


    秦知觅瞪着屏幕,等到了答案。


    【谢令洲】:你审美比较好


    她神气地哼了一声,终于把气顺过来了,开始打嘴炮。


    【知觅】:哦我还以为我要补一个见面礼呢


    【知觅】:不能让人家白喊了


    对面果然歇菜了-


    跟谢令洲约在了三天之后。


    她都准备出门了,毛毛火急火燎地把她扣住。


    “帮个忙觅觅,求求了,好妹妹,姐姐的姻缘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次了,回头请你吃火锅!”


    毛毛的一位“好”朋友的毕业作品正要开拍,有个演员当场骨折,慌乱中在到处找人顶上。


    毛毛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知觅没法拒绝,只能应下来。


    她马上通知了谢令洲推迟出门,让他过一个半小时后“准时”来接她。


    拍摄场景就在旧的室内体育馆,偏僻幽静,人迹罕至,是个布景的好地方。


    秦知觅啥也不知道,去到那里任人摆布,让笑就笑,让走就走,拍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主题是什么。


    反正听到毛毛的心上人喊一句“收工!”,她就赶紧让毛毛过来刷脸。


    顺便带条裙子给她换。


    她可不想累出一身臭汗还要出去逛街,太失礼了。


    毛毛早就准备好了,衣服朝她一扔就准备走。


    秦知觅辨认着旧得掉漆的门牌,选了一个最像更衣室的教室换衣服。


    “姐别走啊,帮我守着门,”她边脱衣服边说,“这更衣室男女不分,连锁是坏的。”


    “哎呀,你快点,他们要走啦!”


    “知道啦!”


    秦知觅吭哧吭哧地把裙子往身上套,套到一半都绝望了。


    毛毛怎么把这压箱底的玩意儿都翻出来了啊!


    这裙子的腰身收得惨绝人寰,她吸气吸了半天才把自己扭发进去。


    要不是她们俩都赶时间,她肯定让毛毛重新回去拿一件。


    好不容易把腿和腰塞进去了,她把手背到后面去,居然摸不着拉链。


    她歪着背弯着腰,在更衣室里面自己一个人转圈,差点把椅子撞翻。


    “嘶——”


    秦知觅嗷地把脚指头缩回去,扶着柜墙大喘气。


    “你进来一下!”


    “嘎吱”一声,门开了条小缝。


    有人探头进来,被美丽的光景撞花了眼。


    失去了衣服的包裹,秦知觅修长的脖颈,单薄的背脊,盈盈一握的细腰露在空中。


    蝴蝶骨下方还有一颗明显的痣,坠在脊椎偏右的位置。


    雪白的背,光滑细腻,肩胛骨像要振翅高飞的蝴蝶,但是被细细的肩带锁住了。


    看得人仿佛喉咙也一同被锁,吞咽都困难。


    秦知觅以为是毛毛,还喊道:


    “毛毛帮我拽一下!这破拉链——”


    “——砰。”回应她的是干脆利落的关门声。


    秦知觅:……


    干嘛啊。


    都是人,谁不是有前有后一女的。


    这么大反应。


    她又气又累,深吸一口气继续拗,差点把自己弄脱臼了。


    好不容易自己处理好了,她拧着手腕开门。


    刚出门就看到谢令洲面对着墙壁罚站。


    秦知觅:“你来啦?不是在体育馆门口等吗?你在这儿干嘛?”


    “……拜爱因斯坦。”


    谢令洲平静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崩溃。


    秦知觅看着墙上挂着的物理界白毛顶流,疑惑地问:“你们计院的不是应该拜雍正吗?”


    “……”


    秦知觅提着换下来的衣服,活动着肩膀:“那你刚有见到毛毛学姐吗?”


    “没有。”


    “可是她刚才还进来看我来着。”


    “……没有。”


    “不可能啊。”秦知觅细细地想了想,确定刚刚明明有人进来了。


    她戳了戳谢令洲的背,手感软中带硬。


    “你转过来,看着我再说一遍。”


    谢令洲转过来,嘴巴像被扯着线一样,僵硬地开口。


    “我没有偷看你换衣服。”


    秦知觅:“……”


    “……”


    谢令洲的手在腿外侧蹭了又蹭,踌躇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


    秦知觅:“……”


    她觉得又恼又好笑。


    想骂他,又好像冤枉了他。


    她的背,他是不小心看见的。


    但她也不是没占过他便宜。


    毕竟他的半裸写真,是她哄骗他拍的。


    这么想想,好像她才是变态。


    现在,看到谢令洲一副死了算了的样子,她还想更变态一点。


    秦知觅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我的背上好像又长了一颗痣。”


    “……没有。”谢令洲越走越快,跟她拉开了两米距离。


    “是吗?现在好像有三颗了。”秦知觅忧愁地降低了声调。


    “明明只有一颗。”


    话刚出口,谢令洲停下了脚步。


    他把头转向扑扑掉灰的白墙,绝望地闭上双眼。


    空气中的尴尬在他身边快速膨胀,秦知觅一步步逼近。


    “谢令洲。”


    “你是流氓吗。”


    流氓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却挡不住那道薄透的声音一直钻进来。


    秦知觅:“看光了还不认。”


    他没……


    他不是故意的。


    秦知觅:“不敢认还穿帮。”


    ……是他太慌了,关门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


    秦知觅:“穿帮了还害羞。”


    谢令洲抬起手用捂住耳朵。


    秦知觅看他遮得住脸遮不住脖子,遮住了脖子遮不了耳朵,轻轻一笑。


    “害羞还不让看。”


    他耳尖都红了,她带着笑冲他嗔道:


    “像个纯情处男。”


    谢令洲快要爆炸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秦知觅玩得上瘾:“那颗痣,有没有变大啊?”


    谢令洲知道她在逗弄自己。


    但是当她故作担忧地问出那句“听说痣突然变大有癌变的风险”时,他还是中招了。


    “我不知道它以前是什么样的。”


    秦知觅咬着嘴唇,笑得不行。


    “刚刚看到的是多大?你比划一下?”


    多大?


    雪白的背上,那痣就浅浅的一颗。


    还没有花蕊大。


    一点也不像癌变。


    像种子。


    砰地一声,就发芽了。


    在他心里。


    “不记得了。”


    谢令洲往前迈了两步,逃得飞快。


    秦知觅垫着脚尖跟在后面,轻快地像跳芭蕾。


    “不能吧?你有没有认真看啊?要不再看一遍?”


    谢令洲走过T型走廊,余光瞥见有人从分岔口出现。


    匆匆的路人捧着一大沓毛巾,挡住了视线,那人踉踉跄跄地撞过来。


    他一回身,就看到秦知觅为了避开路人,重心不稳地一崴,脑袋往墙边创。


    “……啊!”


    秦知觅以为今天自己的脸和腿一定得折一个了。


    结果被谢令洲长臂一捞,顺势转了半个圈,把她接住了。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撑在墙上,给两人之间留出了一点空间。


    姿势很酷炫,但眼睛还是闭得紧紧地,睫毛不受控制地颤着。


    他失去了视觉,手上便不知轻重地搂得更紧。


    秦知觅偷偷凑近,就闻得到他身上暖烘烘的气息。


    是淡淡的洗衣液混着体香,从衣领处悄悄地漫出,似有若无地将两人包围起来。


    她暗笑一声,他的喉结便不由自主地滚动。


    谢令洲是如此地羞涩,衬得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大变态。


    秦知觅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类人。


    长得一脸正气,身上的味道干干净净。


    逗两句就脸红。


    说他一句“纯情处男”,他仿佛要背起小书包踉踉跄跄地回家。


    于是她在谢令洲耳沓樰團隊边轻柔地问了一句:


    “谢令洲,我好抱吗?”


    第19章


    谢令洲强装镇定地睁开眼,见到秦知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开口:“你再不松手,我就找个麻包袋把你套回家了。”


    她身上的香味丝丝缕缕地往鼻腔里钻。


    是清新香甜的水蜜桃,甜得他晕乎乎的。


    谢令洲失神了片刻,说道:


    “那我……我松手了。”


    那个撞了秦知觅的人调头回来道歉,看到两个人缠在一起,连忙转身。


    砰一下他也撞墙了。


    这下把他俩撞醒了。


    那个人把头塞到毛巾堆里,瑟瑟发抖地道歉:


    “第一,对……对不起,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第二……还是对不起,我也还是不是故意的。”


    秦知觅从谢令洲的怀里出来,好心情地问道:


    “没关系,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们……你们继续。”


    秦知觅吹了个无声的口哨,对谢令洲勾了勾手指:“走啦,去买礼物。”-


    还是同样的商场,秦知觅换了个扶手电梯上楼。


    她实在害怕会在咖啡厅那儿再看到许芊了。


    两个人到了综合书店,分头研究礼物。


    秦知觅穿着一身改良旗袍,明明裹得挺严实,但她身材曼妙,反而显得反差十足。


    就算在人流量较少的文创空间也吸引了频频的注视。


    她弯着腰在看拼图,眼角瞥见有人一直跟着她打转。


    本来还不确定,但她从矢量咖啡区走到0-3岁儿童区,再走到教辅区,那人都尾随着她。


    她就觉得不对劲。


    而当那个人发现了秦知觅已经有所察觉,他直接出击。


    “你好,小姐,可以认识一下吗?”


    一个正常的称呼,被这人用流里流气的语调说出了另类的意味。


    秦知觅皱着眉,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你不会说话?没关系,打字你会吗?”


    她保持沉默,围着书架兜圈,去找谢令洲。


    “不用走那么快嘛,你穿着高跟鞋扭啊扭的,很容易摔跤的嘛。”


    “要不要我扶着你?嘿嘿。”


    “你在找什么书啊?我送你吧?”


    秦知觅克制着用高跟鞋踹得他断子绝孙的念头,七拐八拐终于看见了谢令洲。


    她快步走过去,双手掐着谢令洲的腰,把他转过去对着那秃子。


    秃子的跟踪对象从美人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吓得他连连后退。


    秦知觅小小声地告状:“他骚扰我,我想踢他。”


    说完就撒开手,一副放狗咬人的样子。


    谢令洲的脸马上冷了下来,两下把他的手拧到背后。


    秃子结结巴巴地道歉:“我不知道你俩一块儿的。不好意思啊。”


    “报警吗。”谢令洲无视了秃子的话,径直问秦知觅。


    其实秦知觅还挺想报警的。


    但这么一来今天的行程就泡汤了。


    算了。


    她摇了摇头。


    谢令洲便提着那人,把他扔出了书店。


    他还去洗了个手才跑回来找秦知觅。


    秦知觅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继续选礼物。


    谢令洲一开始就在教辅区打转,想着送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加起来也有十来斤重,肯定能砸出谢语晴感动的泪花。


    这个精妙绝伦的馊主意被秦知觅用强硬的手腕遏制住了。


    “这套学校会订的。”


    谢令洲的手转向了旁边蓝蓝绿绿的书架:“那《必刷题》?”


    “……《必刷题》也会有。”秦知觅把他掏出来的几本书全塞回去。


    “什么《一遍过》、《金考卷》都会有的,”秦知觅失去了耐心:“你不是附中的吧。”


    谢令洲听话地把书归位,听到秦知觅的吐槽,他顿了顿说道:“本来是的。”


    秦知觅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他。


    谢令洲语气平淡:“本来要报附中的。但是当时爸妈在办离婚手续,我应该会判给爸爸,读附中不方便,所以去了实中。”


    “哦……”秦知觅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的。”


    “没关系。”谢令洲语气平淡,已然释怀。


    “那你妹妹……?”


    “她跟着妈妈,离附中近一些。”


    秦知觅咬着嘴唇,轻轻地问:


    “那你们会经常见面吗?”


    “偶尔会,”谢令洲把手收回口袋里,“比如谢语晴要开家长会的时候。”


    所以缺了五年的朝夕相处,其实他已经不知道渐渐长大的妹妹喜欢什么了。


    秦知觅的心往下一坠。


    她想起了自己,开口说道:“我们家也是单亲家庭。”


    谢令洲:“……嗯。”


    “所以,我能理解你,嗯,也能理解她。”秦知觅把话题拗回来,“要不,你送一点不会让她讨厌你的礼物吧?”


    谢令洲:“……”


    “好,听你的。”


    秦知觅想了想十五岁的自己。


    当时她属于半个非主流,最想要的东西大概都是些流行的玩偶,CD,还有各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其实也不一定喜欢,只是会跟朋友有共同话题。


    他们两个重新回到了文创区,那儿香香的,灯光中洋溢着温暖,几个中学生在小声讨论喜欢的八音盒。


    秦知觅拉着谢令洲一起看小摆件,问他觉得谢语晴喜欢暖色系还是冷色系。


    谢令洲按照印象中还是妹妹的小学生品味,选了一个需要做点手工的小摆件。


    她侧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其实你送哪款她都会喜欢的。”


    只要是谢令洲亲自选的。


    秦知觅则用自己的流行嗅觉,挑了一瓶小小的香水和护甲油当礼物。


    她选着选着还突然感动了自己,把自己小时候那份没舍得买、也没有人送的摆件礼物也装进购物篮里-


    这一天过得太惊心动魄,秦知觅回到宿舍洗好了澡,终于放松下来。


    尤其是她吸了一下午的肚子。


    作业都写完了,宿舍里也没有人。她听着音乐,敷着面膜,开始做谢令洲布置的“内测作业”。


    秦知觅按照他的指示,同时打开了好几个AI助手,输入同样的问题。


    都是她今天有感而发悄悄记下来的。


    屏幕幽幽的绿光照在她的脸上,一股诡谲的味道油然而生。


    她一字一句地输入:【男生坚持付款是什么意思】,等了一会儿软件们都出答案了。


    软件A说:该男生通过主动付款表达诚意,他想有进一步发展。


    软件B说:这属于控制欲或自卑心理的代偿。


    【求知app】说:他钱多


    秦知觅:……


    谢令洲他们的软件怎么画风这么神奇,语气仿佛是方齐的仿真版。


    而且钱多的人就会坚持付款……吗?


    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她把鼻翼上翘起来的面膜按了回去,输入第二个问题:


    【怎么委婉地提出AA】


    软件A说:可以用玩笑式表达,如“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软件B说:用“分担”代替“AA”这个字眼


    【求知app】说:换成硬币直接砸过去,砸到他看得懂为止,砸死了拉倒


    秦知觅:……


    还别说,脑回路清奇成这样的ai软件她还真的挺感兴趣的。


    她输入今天记下来的第三个问题。


    【缘分到底是不是天注定的】


    软件A说“是,这属于命运决定论”,软件B说“不是,这属于自由意志论”。


    秦知觅往后一摊,躺倒在床上,想起了谢令洲。


    她忍不住地想,要是当时谢令洲的父母没有离婚,他是不是就会入学附中,跟她成为校友。


    以他们两个的成绩,是否会提前五年就认识,甚至变成同班同学?


    五年前的谢令洲,也是像现在一样呆吗?


    十七岁的谢令洲也会跟现在的谢令洲一样,用着她的照片当手机屏保吗?


    秦知觅切回到【求知app】,想看看它会给出什么奇葩答案。


    刚刚按完面膜的手指太滑,手机像嫩滑豆腐脑一样从手里溜走,砸到了她的下巴。


    屏幕一蹭,不知道下巴点触到了哪个位置,【求知app】从搜索页面切换到了【历史聊天记录】,给了她一个信息爆炸源。


    秦知觅揉了揉下巴,难以置信:?


    她坐起身,看着一个个奇怪的问题:


    【女生叫男生哥哥是什么意思】


    【微信撤回是什么意思】


    【擦边男合法吗】


    【擦边男一般都是什么学历】


    这……是谢令洲之前的搜索记录吗?


    她再次确认自己登陆的是谢令洲的管理员账号。


    头像上有一个硕大的“谢”字。


    秦知觅越看越精神,越翻越来劲。


    她的手指不停地划动屏幕,焦躁地等着页面加载。


    【明明认识却装作不认识代表了什么】


    【求知app】:男的,他欲迎还拒;女的,她不想鸟你,听见了吗!你俩没戏!!


    【为什么买女生照片她会不开心】


    【求知app】:你丫个臭流氓问这种问题??连本宝宝听了都不开心了


    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开学的前一天。


    就是她和谢令洲在日咖遇见的那一天。


    谢令洲在那一天输入了搜索词条——


    【暗恋是什么感受】


    【求知app】:……就你现在的感受啊,有点懵逼有点自恋,心里记挂着一个对象还到处问问问


    暗恋别人是什么感觉,秦知觅是不知道的。


    但是被人暗恋是什么感觉,她非常清楚。


    自以为很隐蔽,其实像用手握着冰淇淋一样,捂得再紧都会从指缝之间融化出来。


    明显到会对那个人造成不明不白的困扰。


    所以她一直都告诉自己。


    哪天遇到喜欢的人了,不要遮遮掩掩。


    是成是败,赌一把就知道了。


    她听见自己在暗夜中心跳如擂,颤着手打开微信,找到跟谢令洲的对话框。


    【知觅】:所以暗恋是什么感觉?


    【知觅】:要不要跟我一起讨论一下


    【知觅】:哥哥?


    第20章


    谢令洲有点慌。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地暗恋着别人就突然被识破了。


    他依稀记得哪位名人说过,暗恋一旦被识破,最终归宿就只能是幻灭。


    现在怎么办?


    他以游客的身份登录,继续找ai出主意。


    【暗恋被识破了会有什么下场】


    【求知app】回答得言简意赅:身败名裂


    他换了个关键词:【暗恋被识破了怎么挽回】


    【求知app】:别承认,先疏远,少见面,留心间


    那就是要减少见面机会了?


    他辗转了一夜,也没得出个有用的结论-


    秦知觅也是睁眼到天亮。


    她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么直的直球都没人接。


    一晚上没接上就算了,整整两天了,谢令洲连信息都没回。


    甚至她都没能见到谢令洲一面。


    创业小组的周例会谢令洲说要做调试,离不开电脑,让他们四个自己进行。


    她在饭堂几乎跟他们整个计院的人都偶遇了,唯独见不到谢令洲的身影。一问都说他泡在机房闭关。


    真的有这么忙吗?


    会不会忙过了这段时间,谢令洲就突然爱上搞事业,忘记了自己了?


    秦知觅不由得想起了毛毛师姐所说的“你用你的前凸后翘勾引一下啊!S大妖精的名头白给你当的吗?”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秦知觅找了个风大的日子,穿了件露腰的短外套,在食堂后面的洗手池堵到了谢令洲。


    “你能帮我绑个腰带吗?我手有点湿。”


    这是这些天来他们之间的第一句对话。


    秦知觅无辜地看着谢令洲,用正直的语气请求他帮忙。


    她的腰多好看啊,白嫩细幼,谁看了不想上来摸两把。


    她就不信谢令洲能忍得住。


    谢令洲果然上钩了。


    他在口袋里掏啊掏,抽了好几张纸巾叠放在她的腰上,小心翼翼地铺满。


    风有点大,他铺得仔细又认真,期间完全没有触碰到她。


    直到视线里完全没有肌肤露出,他才开始系带子。


    秦知觅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迁就他的动作,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我不脏,你不用先把我擦一遍。”


    谢令洲听出了她的不悦,皱着眉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


    秦知觅按捺着脾气,朝谢令洲嗔道:


    “你能不能别老抱歉啊。”


    “你抱点别的行不行?”


    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谢令洲还是一句“抱歉”甩过来。


    “绑好了。”


    秦知觅气得连腰间的纸巾都没抽出来就直接走了-


    又过了两天,谢令洲也不来找她,两个人失去了沟通渠道。


    偏偏【求知】app的管理员账号现在在她这儿登录着,她也没办法通过看搜索词条猜测谢令洲最近都在想些什么。


    她可能也被谢令洲感染了,开始在上面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暧昧期男生对女生的身体不感兴趣,是不是意味着不喜欢】


    【求知】:oh,不是的话,你只能承认是你毫无魅力了


    秦知觅:?


    【一个男生老是道歉是什么意思】


    【求知app】:这还用问?{抱歉,你不是我的菜}这句话你听过吗?


    她被一个ai攻击得有点懵,把头蒙在被子里面将手机往外一扔。


    咕咚两下手机卡在了床板和墙壁的缝隙里,还在往外蹦回复。


    【求知app】:如果还老是道歉,那是真怕你把自己当一道菜啊


    【求知app】:这么菜的你,自己喝点酒把自己下了吧


    她看得眦目欲裂,勃然大怒地爬起来用衣架把它捅出来。


    “破手机!破app!破男人!!”


    骂了两句破男人,破男人居然还显灵了。


    【谢令洲】:晚上好


    【知觅】:不好


    【谢令洲】:抱歉想问一下计划书的翻译做完了吗


    秦知觅气笑了。


    知道她不好还不关心一下!一个破计划书还比她重要吗!


    她冷淡地回复:


    【知觅】:嗯


    【知觅】:我发给小袁,你找他要吧


    结果谢令洲也接了个“哦”字。


    【谢令洲】:好


    个呆子。


    都看不出来她不开心吗?


    这也要她自己说吗?


    行。


    秦知觅决定最后暗示他一次。


    【知觅】:我的vlog剪好了吗?


    【谢令洲】:刚刚剪好了


    秦知觅暗暗地“哼”一声,算他识相,剪好了就理由过来找她了。


    谁知道谢令洲一点信息都接收不到,他想都不想照抄作业:


    【谢令洲】:那我也发给小袁吧


    秦知觅气得七窍生烟。


    给了台阶不知道下,那就拉倒!


    谁也别找谁好了。


    【知觅】:我的东西你发给小袁干嘛?


    【知觅】:你不如直接包个大屏幕放出来给全世界看


    黑夜中,毛毛翻了个身,见秦知觅的床铺还有点微亮,她嘟嘟囔囔地问:


    “觅,你明天是不是还去找谢令洲?帮我跟小袁说一声,日咖有聚餐,让他一起来。”


    “不去。”


    她一脚踹得被子飞起,四个角扬开下落,平平整整地盖在自己身上。


    这几天都不去了。


    谁去谁是狗。


    她鞜樰證裡发誓。


    发完了这个誓,她有点不祥预感,辗转到半夜还是睡不着。


    玩着玩着手机,突然有电话拨入。


    “觅姐?觅姐你睡了吗?”是袁醒的声音。


    秦知觅压着嗓子回:“怎么了小袁?”


    “哥他喝多了——喂这是我的手机!哎别别别摔啊!”


    小袁的声音突然变远,像是手机被鱼竿吊走了一样。


    “哥你站好!别抢诶诶诶让我先说完啊!”


    秦知觅:“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哎觅姐,我方齐,“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地换了个人,“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老谢这几天都像条死狗一样,魂飞魄散的。好不容易骗他出来了,他就埋头喝酒,快把老大喝破产了。”


    “现在赖着不走,我们拖不动他。他非要见你。”


    秦知觅的心肠现在比钻石还硬。


    她岂是别人想见就能见的。


    要真想见,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来找她?


    她冷淡地说:“拖不动就让他睡那儿。”


    “可是老谢这几天感冒了。你都没见他不敢跟你说话吗,他怕传染给你了。


    “何况这边还有很多等着捡人的。他的清白可不能就这么葬送了。”


    刚才还说三个大男人都拖不动,现在就变成了像块树叶似的随时随地会被捡走。


    谁信啊。


    秦知觅无动于衷:“不知检点的男人被捡了也罢。”


    电话那边传来沙沙的杂响,一顿嘈杂过后,换成了一把哼哼唧唧的声音。


    低沉中带了点委屈,委屈中还带了点若隐若现的渴望。


    “我好像喝醉了。”


    “她不能来接我吗?”


    他的鼻音隔着电波信号传来,显得又浓了几分。


    “你不能来找我吗?”


    秦知觅的心像被捶了好几下。


    她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骂骂咧咧:“地址发我手机上,衣服穿好,给我等着。”


    大晚上的,她还得在不惊动两位室友的前提下,偷摸去洗个澡再出门。


    到了地方,方齐他们三个人已经伸长了脖子等着了。


    “觅姐,你终于来了!对了你有驾照吗?”


    “……有啊。”


    “那就好,我们都喝了酒,那麻烦你开老谢的车送他回去。”


    三个人六只手默契得像哪吒的胳膊一样,把谢令洲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外套里,将外套往他身上一扔。


    方齐趁乱把一个东西塞进了秦知觅手里。


    秦知觅望着手里的车钥匙,一脸懵:“……回哪儿?不是回宿舍吗?”


    “我们闹矛盾了,他这几天都没住宿舍了,他要回家。”


    秦知觅:?


    “……我不去,你们——”


    “谢谢觅姐!辛苦啦!我们走了啊!”


    把谢令洲这烫手山芋进行了草率的交接之后,三个人搂着肩在寒风中哆嗦地远去。


    凌晨的冷风把秦知觅的长发吹得狂舞,她回头看到谢令洲倚在车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上车带他回家。


    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黑眼圈深了两个度。


    几天没见,憔悴了许多。


    秦知觅叹了一口气,率先拉开驾驶室的门。


    “你们宿舍吵架了?”


    “嗯。”


    “为什么?”


    “他们看到了我的秘密。”


    “你有什么秘密?”


    “秘密的秘密。”


    一段小学生对话,秦知觅掐着嗓子问:


    “谢令洲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谢令洲:“十九。”


    她笑了一声。


    看来是真醉了。平时他如果知道她是故意逗他,肯定不会回答。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谢令洲坐在副驾驶上,突然靠近。


    他用鼻子用力一嗅:


    “你喷香水了吗?”


    秦知觅:“我刚洗完澡。”


    谢令洲“哦”地一声,“很香。”


    秦知觅咳了咳。


    这话听起来真像X骚扰。


    要不是知道他喝醉了,她都想报警抓他。


    她把音响拧大了一点。


    深夜的电台栏目,主持人刚读完暖心故事,播了一首欢乐的小情歌。


    谢令洲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沉闷地开口:


    “可以别笑吗。”


    秦知觅一愣,没有人笑啊。


    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


    但他还是那一句:“别笑了。”


    秦知觅抠了抠方向盘:……


    小情歌继续播放,中间的bridge正是开头的那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恍然大悟,把音响关掉。


    “好了不笑了。”


    车内回归寂静。


    谢令洲的声音沉了下去:“以后不准笑了。”


    秦知觅在等红灯的空隙挂了空档,漂亮的指骨搭在中控换挡按钮上。


    她好脾气地哄着醉鬼:


    “嗯嗯知道了。”


    “不要对他们笑那么好看。”


    谢令洲伸出左手,暖热的温度瞬间覆盖到她的右手上。


    两手交叠,他用力一握,修长的手指从她的指缝中陷进去。


    严丝合缝。


    他说:“也不要对他们眨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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